第十一章 原途返回再追凶，势如闪电快行动。
黎麦开着车，刚上沈大高速。
高梁这时候接到了李乐峰的电话。他刚刚得到消息，团伙中的另一个重要成员罗红竟然也在沈阳！
挂断电话，高梁给李永秋拨通了电话，“永秋，你和利明、思宇带着赵成虎赶紧回营口，我们还得返回沈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永秋也吃了一惊。
“老李来电话了，说是刚刚得到消息，团伙中负责改装的罗红，现在也在沈阳。”高梁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李永秋听完也急了：“你们怎么抓呀？人不够啊！”有线索固然是好事，可是抓捕工作的警力也得保障。
“老金，金福明队长带着三中队的人过来了，他们支援我们！没事的！”高梁给让他放心。
可是李永秋放心不下来，“人手够吗？要不我们把人送进去，直接再折回来？”
“再议，再议，你们先回去！”高梁放下电话，转而问黎麦：“前面的出口大概有多少公里？咱们得下去往回返！”
黎麦看了看路标，“下一个出口还有三十公里左右。”
“大概得多久？”高梁看了一眼手表。
“再回到沈阳市区吗？一个小时保证到！”黎麦自信满满。
“行，咱们到沈阳工业大学那里。”
说完，高梁又掏出手机，联系三中队的中队长金福明，“老金，你们到哪儿了？”
电话里传来金福明憨厚的声音，“我们到鞍山了。我们这次带着一个特情，小邱。他是罗红的朋友，咱们来个诱敌抓捕！”
高梁笑了，“老金大哥想的周到，我们还正想着怎么去抓这个罗红呢？这样的话，我们省劲了！”
听到高梁挂断电话，任侠才壮起胆子问：“高大队，你们连老罗都找到了？”
高梁轻笑一声，“连你我们都能找到。这罗红，有什么找不着的呀？”
任侠有些惊讶，“老罗平时神出鬼没的，真的挺难找的。以前我让他改装车，一次一结账，价格还不低，平常这人跟我们都不接触。”
“山人自有妙计。如果连这个人都找不到，我们还当什么警察呀？”高梁也懒得跟他多说。
黎麦果然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车开回到了沈阳市区，和金福明带着的三中队在沈阳工业大学附近集合。
高梁让赵鸿和自己换个位置，由他负责控制任侠，自己下车和金福明碰头。
“老金，怎么回事？为啥定在这儿了？”高梁递给金福明一根烟。
金福明接过烟，点上火。“罗红的修车行就在附近，他平时都在这儿活动。好像今天有个大单要来，他的朋友小邱事先得到消息。”说罢，手向车里指了指。
高梁探头向车里看了一眼，的确是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坐在车里，神情有些紧张。
“他俩是什么朋友？”高梁问道。
金福明扔掉烟头，“小邱是个修车工，和罗红平时接触挺多，经常从罗红这里买点儿配件什么的。这小子平时都在营口，很少来沈阳。这次罗红接了个大单，特意让他过来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高梁惊讶金老哥的消息灵通。
金福明叹了一口气，“你呀！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小子平常给咱队里修车！咱队里的车都是我来负责呢！”
“那可真是巧了！”高梁笑得露出了大白牙，“谢谢金老哥！”
到了罗红的修车厂附近，金福明嘱咐了小邱几句，就让他下了车。
小邱进到了修车厂，第一眼没看到罗红，然后才发现罗红坐在一辆奔驰车的驾驶室里，车子还在发动着。
他招手冲着罗红打招呼，“嗨，老罗大哥，我来了！什么大活啊，这么急着叫我！是这辆大奔吗？”
罗红刚才看见了小邱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感到奇怪，“这是谁送你过来的？”
小邱有些紧张，回头看了一眼，面包车似乎已经走了。他更紧张了，“哦，几个朋友要来沈阳玩，我蹭着他们的车过来的！”
罗红有些不高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修车厂不让外人来！”
小邱陪着笑脸，说：“这也没进来，就把我送到门口，您就别计较了。”
罗红冷哼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小子的说法。车子没有熄火，他开门下了车，“就是这台车，你看看哪儿有毛病？我刚才溜了一圈，好像发动机出了点问题。”
就趁此时，黎麦突然从拐角处把车开了出来，直直地插进了修车厂里。
这给罗红吓了一跳，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黎麦和高梁跳下了车，一把摁住了罗红。
金福明的面包车正好也折了回来，师徒俩押着不停挣扎的罗红就直接往面包车上走。
这时，修车厂里其他的修理工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拎着工具就奔了过来。
黎麦大吼一声：“我们是警察！”把他们吓了一跳，愣在那里。
这时候，金福明带着三中队也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
两方人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说起来，修车厂的这些工人都是一些年轻人，原以为高梁他们是过来捣乱的，血气方刚正想干一架。没想到，对方是警察，似乎人数更多。这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是金福明老同志经验丰富，语气比较缓和：“孩子们，不要害怕！不要激动！你们老板犯了点事儿，我们把他带回去调查，跟你们没关系，你们继续做你们的工作！别跟警察较劲！你们都是打工的，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事儿把自己的前途搭上了。要明白什么是讲义气，什么是傻！”
这群工人平时也赚不了几个钱，在这儿凭手艺混个温饱，听到金福明的话，心里也知道有道理，所以不敢再造次。
趁着局面冷静下来，高梁和黎麦把人交给三中队，两波人马又返回车上，直接奔回营口。
一场抓捕任务顺利完成。
偌大的沈阳城少了两个人，就像大海里少了两滴水，毫无声息，但是这种抓背后的案件才刚刚揭幕。
第十二章 漏网之鱼逐个出，三人心中有所图。
盗车团伙的三名最主要核心人员已经到案，高梁让一中队的小组各自把住一个嫌疑人进行审讯。
任侠之前已经把自己的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心理压力反而最小，这时候还很有闲心的跟高梁扯起了闲篇。
高梁挥了一下手，打断他：“别转移话题，也别像挤牙膏似的。跟我说说，这个团伙除了你们三个核心人物之外，周围的人还有谁？”
任侠嘿嘿一笑。
这伙人的确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个，还有一些人是负责销赃、改装以及下线销售的。这盗车团伙整个组织架构非常严密，等级分明，彼此之间都是单线联系，可以说口供是非常难拿的。
说起来，他们是一堆废铜烂铁凝成的黑色锁链，每个关节看似不相关，但却又牢牢的连在一起。
1997年，任侠陪着自己当时的女朋友去沈阳某个酒店吃饭，在掀门帘的时候，门帘板子碰到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的屁股。
那女人打扮的很妖艳，倚仗着身边有丈夫，骤然撒起泼来，硬说任侠用手摸了她的屁股。
任侠觉得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也毫不示弱，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那女人就是赵成虎的妻子王艳萍，而赵成虎和任侠经过此事，不打不相识，经人从中调解，两人便成了酒肉朋友。
任侠是沈阳铁西区兴工街老住户，虽然从小无所事事、调皮捣蛋，但为人非常聪明，只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从不越过边界，或者越过边界也能做到不留痕。因此，这么多年他在外的形象一直是个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而赵成虎却不一样了，他也是铁西区长大的居民，家住景星街。赵成虎在未成年就步入了劳改之路。打架斗殴劳教，盗窃强奸判刑，他从十四岁开始，三进三出，成了住监的职业队。这个人热衷旁门左道，来钱快，舍得花，很快就和同样是在社会上闲混的王艳萍处上了对象，后来还登记结了婚。婚后，两口子依然没有什么正当职业，全靠赵成虎在外非法勾当维持生计。
随着改革的浪潮不断涌进，很多人借着春风或者秋风都发起了财。仁侠看着也着急，总觉得自己手里的营生来钱太慢，于是把主意想到了别的地方。
1998年的夏天，出租车司机张庆伟开着自购的红色捷达轿车，在沈阳的大街小巷拉活儿。
任侠坐过他的车，并且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后来也经常用他的车。
一天晚上九点多钟，任侠给他打电话，叫他开车去沈阳外环金宝台路等着。任侠要去营口，让他给带路。
二十分钟之后，一辆丰田亚洲龙停在了张庆伟的面前，摇下玻璃窗，探出一张胖脸，正是任侠。
然后，从这台车里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个人就是赵成虎。
赵成虎上了张庆伟的车，任侠一摆手，两辆车，顺着沈大高速公路一直向南驶去。
到了营口收费口，任侠让张庆伟和赵成虎原地等候，自己开着那辆亚洲龙进了营口市。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任侠打了个出租车回来了，拎个小包跳上了张庆伟的车，又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沈阳。
张庆伟带着他的红色捷达就这样不自觉的完成了一次罪恶的交易。有一则有二，第一次任侠给了他400元，第二次给了他800元。
张庆伟觉得事有蹊跷，毕竟从沈阳打车到营口一个来回也不过才200左右。
终于有一天，张庆伟忍不住了，问任侠：“任老板，你这车是什么来路？”
任侠告诉他：“这些是走私车！”
张庆伟一听，放下心来，反正自己又没参与走私，不过是给人跑个长途，于是放心大胆的继续给任侠开车。
过了几次，任侠毫不掩饰的告诉张庆伟：“我知道你心里画魂儿【注】，我不妨告诉你，这些车全是偷的，你已经参与了。你敢报告公安局，我就把你的老婆孩子整死，你只有跟我们一起干！”
说罢，任侠又塞给了他1500元。
张庆伟上了贼船，可是又不舍得来钱路，所以也跟着任侠干了这档子买卖。
高梁听完任侠的讲述，冷笑一声，“你可够缺德的！”
任侠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有什么缺德的，张庆伟不贪，也不会跟我们干，我就是给他个机会！”
“张兴伟总共干了多少次？”高梁也懒得跟他争论。
任侠气鼓鼓地说：“从1998年到现在，除了最后这两次我没再用他。这小子太贪了，一次给他一千块钱，他还嫌不够，还管我要！”
“你不威胁他了吗？你说你要整死他老婆孩子啊！”黎麦疑惑地问。
任侠自嘲地一笑，“小同志，我就那么一说罢了。我任侠的档案清清白白，绝对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情！再说了，张庆伟那性格，只要能多赚钱，老婆孩子的命都不是事儿。就算我弄死一个，他能再找一双！”
高梁听不下去了：“得了，你们谁也别说谁，一丘之貉！张庆伟现在人在哪里？”
任侠一摊手，“我真不知道。”
高梁拍了拍桌子，“你都把他供出来了，再告诉我不知道，可还行？”
“不是我不讲，是我真不知道。”任侠有私心的，他和张庆伟闹得不愉快，想借警察之手抓了他，以解心头之气。
高梁哪能不知道他的鬼心思？也不说破，而且问了其他问题：“除了这个张庆伟，还有其他人呢？
任侠似乎有些为难，“有些人就是给我们跑跑腿，挣的也份辛苦钱。我要是真给你们全撂了，我也实在太不讲究了！”
高梁听到这话，气乐了。“任侠，你拉张庆伟下水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不讲究啊！”
高梁和黎麦算是一帆风顺，可是陈利明和赵鸿审讯的赵成虎，李永秋和刘思宇审讯的罗红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赵成虎为人头脑简单，性格火爆，从被带到公安局以来，嘴里骂骂咧咧，叫个不停。陈利明和赵鸿也不动怒，坐在审讯桌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罗红更加有趣，全程拒绝开口说话，到队里两个小时没有说话，没有动，就是稳稳的坐在审讯椅上。
第十三章 三犯态度全不同，六人京城啃骨头。
赵成虎的表演终究有落幕的时候，经过了一夜的对峙，陈利明甩出了最后一张牌——王艳萍和任侠的关系。
赵成虎看似憨傻，其实也有几分精明。他心里早就有所怀疑了，但是任侠能带他赚钱，他即使怀疑也不敢求证。今天这事儿被警察给说破了，像他这种人是死要面子的，脸上立刻挂不住了。
很快，赵成虎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撂了个一干二净。
另一间审讯室的罗红确实更顽固，一天一夜一言不发。但是他配合不配合，李永秋和刘思宇并不在乎，从任侠和赵成虎的审讯中。他们知道这个团伙还有两个人。因此罗红的口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两个人也算是核心人员。
一个叫戴鑫，是个30多岁的年轻人，他是沈空下属企业的员工，是传说中的“能耐人”，对汽车的要求很高，非高档车不要。他销赃的门路更多，而且还非常隐蔽。即使任侠也要敬他三分。
另一个叫杨波，是和罗红合作的修配工人。有时候，销赃前需要给车换个颜色、磨掉机架号之类的，都是交给杨波去做。而罗红主要负责调动里程表、改发动机这样的大活。总之，一辆汽车在他们二人手里一折腾，基本面目全非。
审讯结束后，这三个人被送进了看守所。
专案组的人抓紧时间开了一个碰头会。
王青琪和李乐峰听完了大家审讯的情况，哥俩一对视，心里有了主意。李乐峰一拍板，“那接下来我们还是要继续实施抓捕，要罚当其罪，为恶者戒惧！”
定下了下一步工作，高梁就让陈利明和李永秋两组去把待抓捕的人员落地。
而自己和黎麦继续寻找失主。
李乐峰让三中队全员参与到专案组中，寻找赃车的流向。
追赃追逃工作同时开始进行。
这个修车工杨波倒是好找。
这个人老家在本溪，抓捕罗红的当天，正好赶上他回了老家。等到他再回沈阳，就听罗红修车厂的工人议论罗红被警察抓走了。杨波知道自己也难逃此劫，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外地的门路，于是又回到了本溪老家躲着。
陈利明和赵鸿得到消息以后，通过当地一个修配厂老板找到了杨波，迅速把他带回营口。
而另一个人戴鑫却让大家发了愁，根据情报显示他已经去了北京。
“怎么办？”李永秋拿着落地信息问高梁。
高梁一把搂过他，叫上刘思宇和黎麦，“走！去北京！”
李永秋惊讶地和高梁拉开了距离，“大哥，你疯了？咱们去北京什么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啊？小麦子手里有法律文书，我们有车有人。还要准备什么？”高梁看起来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李永秋气结，“你没吃够教训呐？上次去沈阳抓人，就没告诉上头，老李挨了多少骂？这次你又想干什么？去首都搅和一圈？”
高梁明白了他的担心，“你想哪儿去了？我教训吃不够啊？就算我吃不够，我也不能坑老李啊！老李和王大队早上已经开车去北京协调了，我是得到他们的准信儿，才要带你们去的！”
李永秋放下心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高梁强行拉上了车，连夜直奔北京。
四个人轮流开车，用了七个半小时抵达北京。
这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了。
北京是一个古老文明的城市，白天车水马龙，晚上灯光迷离，似乎没有一刻不是喧嚣的。但此时，安静的晨曦中，肃穆、优雅和庄严的古都在熠熠发光。
盗车团伙的主要嫌疑人纷纷落网，再想找戴鑫可就不能用老的办法了。
任侠曾经供述过，戴鑫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一直和任侠单线联系。在沈阳，他只是个普通的企业机关工作人员；可是他在北京也有一套房产，住在一栋大白楼里，还有一辆韩国起亚轿车。另外还有一条线索，就是戴鑫的手机号。
偌大的北京城，高楼林立，要找的白楼在哪儿啊？这条线索不能用！
这时候，李乐峰传来消息，戴鑫的手机号是使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证办理的，而这个女人在移动公司留下的的家庭住址是万寿南里。
竟然是实名制的手机号？这令高梁非常惊喜，找到这个女人就可能会找到戴鑫。
万寿南里在哪？
他们四个找到就近的派出所寻求帮助，可是把派出所里的老北京人也给弄懵了。“没有万寿南里这个地方啊！倒是有个万寿寺南里。北京还有个万寿山，这万寿山和万寿寺，可离得远着呢！”
高梁一听也有点儿头疼，“甭管多远，咱们就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地跑！现在，咱就去这个万寿寺南里！”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他们四个不但没有睡觉，还没有吃饭。
高梁在附近的小卖店买了一兜子面包和几瓶矿泉水，告诉三个人：“哥仨儿先将就着吃点，吃饱了大家在车上轮流睡一会儿。”
到了万寿寺南里，这的确有个住宅小区。这个小区是北京武警总队的家属宿舍，管理非常严格，门口都有武警战士把守，门外的马路又很窄，只能平行两辆车。
李永秋跟高梁交代一声，下了车四处转了一圈。回到车上，他告诉高梁：“这个小区的确是有几栋大白楼，很有可能就是戴鑫的家。”
高梁点了点头，从后视镜里看着熟睡的黎麦和刘思宇，几不可闻地小小叹了口气。
在北京实时抓捕，他们可不敢冒着风险把任侠带过来指认。在审讯的时候，他们通过仁侠的描述，模拟了戴鑫的画像，他们几个人牢牢地把这个模样记在了心里。
下午的时候，一辆灰色的起亚轿车从胡同外边开来，与高梁的车擦肩而过。里面坐着两个人，驾车者很像戴鑫，可是红车怎么变成了灰车？加上时间短暂，他们也不敢保证这就是戴鑫。
胡同很窄，车开的也慢。
李永秋机敏地跟了上去，看见这辆轿车停到了十二号白楼前，下来了一男一女。
第十四章 北京街头勇抓捕，营口城中有玄机。
李永秋看清情况后，赶紧跑回车里问高梁：“怎么办？那俩人进到了十二号楼，我也看不清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戴鑫。抓？还是不抓？”
高梁想了想，“不动，免得打草惊蛇。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地头，万一错失了机会，下一次可就难办了。咱们继续等！”
俩人说话间，刘思宇醒了，捅了捅身边口水横流的黎麦。黎麦也揉着惺忪的眼睛，醒了。
刘思宇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进半瓶，一抹嘴，说：老高，你和永秋睡一会儿吧，我和小麦子盯着就行。”
高梁也将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于是也不客气，“好！我和永秋先睡会儿，刚才永秋看见一男一女进到了十二号楼，看起来有点像戴鑫，你们俩再继续盯着，尤其重点关注一下十二号楼，戴鑫很有可能真的在那里。”
黎麦也喝了半瓶水，清醒了不少，“放心吧，师傅，我们没问题的！”
有时候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不见得时时刻刻都是惊心动魄的，但绝对是一个意志考验，要有超人的耐性。耐得住性子往往是成功的前提。
到了傍晚，夜色朦胧，刘思宇看见两个男子从十二号楼里走了出来，驾着那辆灰色的起亚轿车向大门开了过来，再次从高梁他们的车边擦肩而过。
这时高梁也醒了，看见了这辆车，当机立断：“跟着！”
刘思宇二话不说，立刻紧追不舍，多次并行或者超车，方便李永秋仔细观察车里的人。
李永秋不愧为刑警队里的小机灵，在经过两三次的辨认之后，十分肯定地说：“就是他！”
高梁是万分信赖李永秋的，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告诉刘思宇：“一定跟住他，看看找机会给他的车追停了！”
十分钟之后，机会来了。
灰色的起亚车上了一座立交桥，结果立交桥上却遇到了大堵车，所有的车都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梁一声令下：“抓！”
高梁、黎麦、李永秋迅速的跳下车冲向了灰色起亚轿车，拉开左右车门，把戴鑫和他的同伴给拽了下来，塞进了自己车里。刘思宇看人都齐了，双黄线调头，迅速下了立交桥。
高梁抓到戴鑫是挺高兴，但是一想到这一堆违章和李乐峰的怒火，心里也是心虚。
下了立交桥，他们找到一个附近胡同里的停下，对两人核实身份。？
其中一个果然是戴鑫。
带戴鑫，三十多岁，剪个小平头，个子不算高，体态特别瘦，是山西运城人。他随着沈空所属公司在沈阳定居后，因为公司在北京设立了驻京办，又主动申请到北京工作。经过几年的钻营，他不但在北京买了房子，还置办了一辆车。
同行的男子与本案无关，和戴鑫就是邻居，这次是蹭他的车到北京市其他地方而已。
高梁再三确认了男子的身份，并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就让他赶紧回去把戴鑫的车子开走，免得堵在立交桥上。
抓了戴鑫，他们在北京就不能继续停留了。
高梁给李乐峰打了个电话，讲明情况，不便在北京继续逗留，带着戴鑫就往营口赶。
李乐峰和王平接到消息以后，在北京市公安局做好了善后工作，也连夜启程回营口。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未眠夜了。
在开车的途中，高梁觉得自己的眼皮在打架，可是又不敢放松精神。
这时候，坐在副驾驶的李永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罐饮料，递给高梁，“老高，你试一试这个！”
黑灯瞎火的，高梁也看不清，“什么？兴奋剂啊？别瞎弄哦！那个马家军的事刚过没多久！”
李永秋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倒挺多！这是咖啡！”
“咖啡？啥时候买的？”高梁还没见过瓶装咖啡呢。
“咱蹲守时候啊！我买了好些呢！刚才想跟你说，都没时间。”李永秋拉开了书包拉锁，果然满满一兜子咖啡。
“小机灵鬼，真是不愧是一中队的贤内助啊！”高梁贱兮兮地说了一句。
李永秋立刻炸毛，“高梁，你是不是想死啊？”他毫不客气地掐了一把，给高梁疼得嚎了一嗓子，结果把全车的人都惊醒了，自己也清醒了。
“别闹！一会儿出人命了！”高梁没好气地白了李永秋一眼，结果看见李永秋已经把咖啡的瓶盖已经拧开了，递到他的眼前，一下子啥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能一把抓过咖啡瓶子，一饮而尽。
过了秦皇岛，高梁实在坚持不住了，李永秋就顶了上去。
这时候刘思宇接到了邻居电话。
原来刘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赶紧给120打了电话。120赶到时，刘妈妈已经昏倒在屋里了。多亏了邻居帮忙，医护人员才进得了房间里。而刘妈妈因为心肌梗塞，住进了医院。
刘思宇电话没挂断，已经闷声哭了起来。
车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李永秋一改往日慢条斯理的作风，油门踩到底，终于在上半夜赶到了营口。
进了营口市里，大马路上都没有什么车辆。
李永秋毫不耽误，直接把刘思宇送到了市医院，再折回刑警队。
没了刘思宇，对戴鑫的审讯只能让黎麦和李永秋两个人进行了。
高梁也不敢休息，在监控室里一直观察着他们的情况。
戴鑫知道任侠已经被抓住了，而且撂得一干二净，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侥幸的希望了，倒也是痛快承认。
据戴鑫供述，他自己的确负责销赃，而且经过他手的赃车大概有二十余辆，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干得成。戴鑫发展了两三个下线，而这些下线有在北京的，也有在沈阳的，还有在营口的。
在营口？这事儿怎么还能绕回来？
也就是说，不仅有赵成虎这一条线在营口进行销赃，还有戴鑫的下线也在营口干这些非法的勾当。
营口这样一座小城市，竟然容下了这么多人兴风作浪，看来果然是庙小妖风大。
第十五章 师徒二人定计划，各位同袍聚病房。
把戴鑫送进看守所，李乐峰和王平也从北京赶回营口了。
高梁找到了李乐峰：“师傅，戴鑫交待的这些情况，您看怎么办？看起来不仅仅是有赵成虎这条线在营口兴风作浪，戴鑫的下线也在这里折腾着呢！”
李乐峰铺开一张纸，“咱捋捋思路。赵成虎销赃，主要都是卖的一些中档车，以赚快钱为主，而且销路也都集中在社会闲散人员，刚有些小钱的‘小款’手里。”
高梁被李乐峰自创的“小款”这个词逗乐了。收住笑意，他也认同李乐峰的说法：“对，但是戴鑫不一样。戴鑫是国企机关里的人，他的销赃的渠道和赵成虎肯定不是一个路数。”
“你觉得他能往哪卖车？”李乐峰问了个问题。
“嗯……”高梁略一思考，“我觉得国企的可能性最大！”
李乐峰听了这话，微笑起来，他对自己这个大徒弟再满意不过了。他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就应该找到戴鑫的这个在营口下线。”
高梁面露难色，“那其他的下线怎么办？咱们现在的人手不够，经侦大队又不参与；而二中队，您也……”
李乐峰知道高梁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他，“这些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让三中队配合你，彻查营口这条线。至于沈阳等省内其他地区的，我跟省公安厅联系，让他们去分配。按理说，这件事绕不过市局，但是黎局长给我批个‘特权’，可以直接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联系。”
高梁想了想，说：“这样也行，我们警力负担能减轻不少。不过这么大起案子了，我觉得不让二中队参与进来，怕王大队对您有想法。”
李乐峰被高梁这句话点中了。他倒是没考虑自己，而是觉得高梁说的也有道理。高梁刚刚提升为副大队长，刑警大队办了这么大的案件，如果没有让其中一个中队参与，那他未来的工作也很难开展。考虑到这些，李乐峰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还掐着一个山东的线索，这个线给二中队！”
“山东的线？我怎么不知道？”高梁很是惊讶地问。
李乐峰难得有闲心开玩笑：“我这老猫如果全都教给你这只老虎，还怎么当师傅？”
高梁也故作伤心，“老李！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对你痴心一片，却被付之东流！”
这可给李乐峰恶心坏了，“哎呀，你别快恶心我了！山东这条线是北京警方给出来的，具体情况我还要梳理。”
“这是任侠他们干的吗？可是任侠的供述里没提到这件事。”高梁觉得这条线来得奇怪。
“不是，是戴鑫的另一个赃车来源！”李乐峰解释道。
高梁突然趴在桌子上，“这案子可越铺越大了，真的是咱们这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局能干下来的吗？”
李乐峰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这么快就没信心了？这可不是我们家顶梁柱的风格呢！”
高梁来了精神，“看您说的，怎么可能没信心？”
“有信心就好。接下来，戴鑫在营口的下线要尽快落地；至于赃车，我建议你去市里那几家转制的企业摸摸线索。”
“老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不要再瞒着我哟！”
李乐峰被气乐了，“还不赶紧去！”
“得令！”高梁皮皮地回了一句。
刚要离开，李乐峰又把他叫住了，“现在你带着兄弟们回去先睡一觉，这事儿再着急也急不过这一两天，回头先把已经抓获的人报捕材料先准备好！”
高梁这时候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感激地说了一句：“还是师父心疼我，我们可真的是困极了！”
李乐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我还要去思宇那里看一看！”
高梁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唉，我让他们先回去吧！我跟您一起去思宇那里！”
高梁把一中队的人都放回了，让他们回家好好睡一觉，自己和李乐峰开车去了市医院看望刘思宇的妈妈。
到了医院，刘思宇守在床前，已经睡着了。
刘妈妈用手轻轻地抚着儿子的头。看见李乐峰和高梁进来，她强打起精神，轻声地问道：“二位领导怎么过来了？”
李乐峰和高梁也看见了熟睡的刘思宇，低声回答：“我们来看看您的情况，您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
“没事儿了，大夫处置的及时，我缓一缓就能回家了。思宇这孩子被你们照顾的很好，谢谢二位领导！”
高梁被刘妈妈的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阿姨您可别客气！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思宇就是我们的弟弟，您有事就跟我们说，我们都能帮忙。”
刘妈妈悄悄地滑下一滴泪，刘爸爸很早就去世了，自己把孩子拉扯长大，不觉得艰难和无助，那是假的。
她听到高梁这句话，心里也觉得安慰，看来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集体中得到了温暖和快乐。
三个人说的话声音不高，但还是把刘思宇惊醒了。他抬头揉了揉眼睛，蒙头蒙脑的问了一句：“李局，老高，你们咋来了？”
李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过来看看阿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刘思宇摇摇头：“没有，没有。唉……这段时间我还是要留在医院的，不能回去参与这起案件了。”
李乐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思宇先顾好家里，我们随时等你归队。”
“谢谢您！”
说着话，病房里又涌进来好几个年轻人。
刘思宇看见他们，高兴起来：“利明、永秋、小麦子、小赵，你们怎么来了？”转过头，他给妈妈介绍：“妈妈，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我的好兄弟！”
四个人进来时嘻嘻哈哈，纷纷向刘妈妈问好。
刘妈妈也开心，“孩子们这么忙还过来，我怎么好意思！”
“咳咳……”李乐峰不轻不重地咳了两声。
高梁顺势也端起来脸色：“在医院，吵什么吵？！”
四个人终于看见两尊大佛，一时间也消停了。本来应该回家休息的，结果组团来了医院，还被领导抓了个正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在尴尬的时候，王青琪带着政治处主任也推门进了病房。
第十六章 营口下线快落地，青岛赃车速返程。
咣咣咣……高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高梁正在伏案看卷，没有抬头。
陈利明探出半个脑袋，“梁子，你在干啥呢？”
高梁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毫无感情地说：“我在想那天咱们尴尬的场景呢！”
陈利明尬笑了一下，“别瞎想了，思宇家里有事，咱们要去看看，领导也能理解。”
高梁其实就是想逗逗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招手示意陈利明进来说话。
陈利明把一沓材料放在高梁的桌头，“我把戴鑫提供的营口下线的落地信息给你，你看一下！”
高梁拿起来，翻看。
苏长宁，男，四十二岁，原是营口市锻压厂供销科科长。现在锻压厂改制后，他已经成为该厂的供销经理。
高梁看着资料，眉头越走越紧急怎么回事？这些国企机关的干部都疯了吗？工资不够花，还是贪心不足？
陈利明知道高梁在想什么，“唉，赚多少钱都不嫌多呗！这个苏长宁和戴鑫也是单线联系，这样的话，想证实他的犯罪事实也是挺困难的，咱们要不要先接触一下？”
高梁摇了摇头，“先别动，不要打草惊蛇。咱们还继续追查赃车，找到赃车才能知道他们这个团伙运作的模式。”
“那这个人怎么办？”陈利明点了点材料。
“你跟赵鸿跟紧点，盯着他干什么，看看他跟谁接触。按照任侠、赵成虎那一条线的运作模式，是先收钱后交车。戴鑫和苏长宁他们可能也是这样。现在戴鑫已经被咱们给抓了，那么苏长宁如果把钱收了，必然会有人找他要车。你们看看他最近在工作、生活之外，还和什么人进行接触。”
“我懂了！这几天我就跟他耗上了！”陈利明了解了高梁的意图。
“行，你快去吧！”说完，高梁起身，“我得去王大队那里商量一下，二中队手上关于山东那条线的事情。”
陈利明有些犹豫地说：“梁子，你和王大队在这件事上没产生什么矛盾吧？”
“怎么可能？决定都是老李做的！”高梁笑着说，“老李可把咱们维护得好好的，生怕咱们刑警队不团结。现在主要问题是在经侦大队那里。老李虽说是名义上主管经侦，但是那里油滴不进、水泼不进，连王局都管不动，那里绝对是有猫腻的！”
陈利明想起自己师傅，“唉，老李也是不容易。咱们王大队又聪明得像个猴儿似的，根本就不跟经侦正面刚！”
“行，这话就咱们哥俩儿说一说得了。”高梁抬手制止了陈利明的吐槽，“你们快去跑苏长宁这条线吧！”
陈利明走了之后，高梁敲响了隔壁大队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王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梁子，你咋过来了？坐坐坐！”
高梁笑着说，“我过来和您商量商量，关于山东那条线的事情。二中队人手够不够用？用不用从派出所抽调警力过来协助？”
王平抚了抚自己的大头，“嗯，应该不用。我已经让二中队去做落地信息了，山东那里主要是销赃地，二中队应该能够应付的过来。”
“好好好！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把手头的线都穿起来了！”高梁得知事情进展顺利，心里也高兴。
“对，我已经让朱智和何双他们赶往山东了！”王平也没有瞒着高梁。
胶东大平原，浑黄的土地干涸燥热，天气闷得透不过气来。
杜志春在车上刚刚眯了一会儿，就被自己的手机叫醒了。
“喂，哪位？”杜志春强打起精神。
“杜哥，我是梁子，你们从山东往回返了吗？”电话对面是高梁。
“在路上了。我刚才都睡着了！”杜志春揉了揉眉心。
电话刚刚挂断，司机对他说：“杜队长，我困的不行了！”
“停车！”杜志春果断地一声令下。
这辆警车在路边停下了，后面的四辆赃车也陆续地停了下来。
车顶落满了黄土，车的水箱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车门开了，二中队的人纷纷从车上走下来，有的抓紧时间舒展筋骨，有的伸出脖子往头上浇矿泉水，可这矿泉水也是热的。
王平在接到李乐峰给的线索之后，就已经让朱智和何双先行飞到山东进行落地排查。
戴鑫在山东有一个下线叫做吴军，是山东当地的一个无业游民，主要负责在山东地区进行销赃。
在掌握了准确信息后，朱智和何双在青岛市公安局的帮助下，顺利的抓住了吴军，立刻将消息传回营口。
杜志春在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带着二中队的其他民警和分局的司机班的几个司机，驾驶警车赶往山东，与朱智与何双进行会合。
在山东追赃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不少难题。
吴军销售的四辆车都是给青岛当地一个比较特殊的单位。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很可能连一辆赃车都无法缴回。因此，他们决定以吴军作为鱼钩，逐条鱼往外钓。
二中队的六个人轮流换班，每时每刻都要有两个人外送内紧的看守吴军。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住在偏僻的郊外，白天要频频出击寻找赃车，晚上还要做吴军的思想工作。
杜志春在和相关单位沟通的过程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让对方折服，该单位的领导拍板决定无条件退赃。
赃车已经追回，他们不敢再停留，于是警车开路，押着四辆赃车，从青岛往营口飞奔。
虽然追赃工作的大获全胜，令他们非常兴奋。但是身体的疲惫却是无法压制的，在十数个小时的长途奔波中，只能让司机和民警们轮流开车，吃住在车上，想尽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口。
杜志春在沿途中时刻不敢放松，打一会儿盹就醒过来。
除了押送赃车这件事紧紧地压在他的心头，另外还有一个谜团也是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李乐峰为什么不让二中队接触到这个案子的核心内容？二中队出现了什么问题？
第十七章 张吴刘三犯到案，抓审查一路顺心。
挂断了杜志春的电话，高梁对三中队的金福明拨通了电话。“金哥，你们从沈阳往回赶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马上到局里！”金福明在电话那头心情不错。
昨天，沈阳当地公安协助他们把任侠雇佣的司机张兴伟抓获归案。
高梁把情况跟李乐峰和王平汇报之后，让三中队金福明带员前往沈阳接回张兴伟。现在已经到了营口。
高梁长舒一口气，又把李永秋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永秋，记不记得咱们还有一个事没办？”高梁示意李永秋坐下。
李永秋当下就知道高梁说的是啥，“记得，刘长川。”
“真聪明，难为你还记得这个人！”高梁会心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
“怎么能不记得啊？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是张岩嘛！”李永秋对高梁的夸赞不以为然。“怎么？时机到了，刘长川可以动了？”
高梁心情不错，笑着说：“当然了，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山东那批赃车也快回来了。现在利明他们在跑苏长宁那条线，刘长川这条线就得有你和黎麦来跑了。”
“没问题！”李永秋一口答应了，“思宇家里有事，这个还真得我和小麦子去。”
“是啊，我也是出于这个考虑。”高梁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想让思宇在专案组里做内勤。有工作的时候，可以力所能及地多做点儿；没工作的时候，还能腾出时间照顾家里；过后还能申领一下专案补助。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咱们这个专案组体系比较庞大，人多嘴杂，过后让人挑理就不好了。”
李永秋也郁闷起来，“是啊，我看思宇家里还挺困难的，咱们谁能搭把手帮帮忙，就给他搭把手吧！”
高梁点了点头，“救急容易，救穷难。我最近在跟老李商量，给思宇申请困难补助。思宇有事总是自己憋在心里，他和东升家里就是让我放心不下！”
李永秋想起自己平时欺负刘思宇的时候可不少，有点儿心虚。“行吧，你也别发愁了，咱先把手头的案子搞定吧！刚才你说，利明哥和赵鸿在弄戴鑫的下线苏长宁，但据说那个苏长宁也不是个一般人啊！”
“是啊，所以我才让利明去。”高梁解释道，“利明他爸在咱市里还算有些头脸，他要办点什么事的话，不至于阻碍太大。”
“那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刘长川这条线比较简单，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动了。”李永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高梁立刻同意了，“没错，你和黎麦赶紧去把刘长川位置定下来，争取在这一两天直接把他抓回来。该审的就审，该问的就问，该追的就追，在营口销赃的那几台车，也要尽快追回来！”
“行，那我现在就去办了。”说着李永秋就起身离开了。
李永秋走后，高梁靠在椅背上，思考李乐峰给他的建议，从改制的国企进行下手。
苏长宁是前国企锻压厂机关干部；锻压厂的厂长宋超和电火花厂的厂长宋杰是同族兄弟；而老狗又撞见过宋杰宴请孙黎明；孙黎明对盗车案避之唯恐不及。
这些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起盗车案被连接起来的？宋杰，宋超两兄弟又在这个案子里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高梁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工作记事本上画出了人物关系图。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么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条线上只有苏长宁还没有动过，其他人基本已经到齐了。真相也就在不远处了。
吃过午饭，高梁把张兴伟的审讯工作交给三中队继续进行，自己在办公室睡着了。不大一会儿，他就被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给闹醒了。
杜志春他们押着吴军，带着赃车回来了。吴军正在一楼审讯室里，准备接受讯问。
高梁一激灵，赶紧坐了起来，到盥洗室洗了把脸，清醒一下。
等他赶到一楼审讯室，没想到李永秋和黎麦，还有派出所民警押着刘长川，也等在了审讯室门口。
高梁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永秋贼兮兮地笑了，“能不快吗？我跟小麦子去通惠门派出所要求协助，结果小麦子说自己饿了。我们俩就和派出所的弟兄们去吃烧卖。小麦子一会儿要吃三鲜，一会儿要吃牛肉……”
高梁抬了抬手，“你简要点儿说！黎小麦吃烧卖，这段可以略过！”
黎麦捂着嘴，有点儿不好意思，偷偷乐了。
李永秋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兴奋了，话多了，赶紧收敛了一下，接着说：“反正我们几个刚坐下，烧卖还没上呢，就看隔壁有个人吵吵把火【注】也要了一屉烧卖。我越看他越眼熟，就问他是不是刘长川；他说‘是’；我就说‘有事找你谈谈’。他没什么戒心，就跟着我俩出来了，这不就带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高梁很是惊讶，可是派出所民警也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
高梁看着李永秋俊秀脸庞和黎麦傻乎乎的笑容，觉得自己千辛万苦的抓捕工作还赶不上两个小嫩瓜的运气好。
刘长川开口说话了，“这两个小孩崽子过来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啥事儿。我以为是社会上的小痞子过来跟我拜山头。我哪知道是警察呀？就跟着他俩来了！”
高梁乐了，“怎么，刘长川？你还做着你的江湖梦呢？”
刘长川冷哼一声，不说话。
高梁也不在意，示意把他带进审讯室。
刘长川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和吴军擦肩而过。两人的眼神并没有什么交流。这证实了高粱梁的想法，刘长川这条线和吴军这条线并没有交集。
刘长川在社会上混了好多年，是个比较出名的老混混，公安局也算是“常客”了，但是这一次却是撂得出奇地快。
高梁都有些懵了，这是咋回事？这个案子的审讯工作未免也太顺利了。他们到底是被政策感化了，还是另有什么倚仗？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么说，案件整体的脉络已经变得越发清晰了。
第十八章 盗车团伙层级清，苏犯沈城遇刑警。
这个盗车团伙主犯任侠，伙同赵成虎和罗红组成的盗车集团的一级组织。踩点、盗车，由任侠和赵成虎完成；张兴伟则是跑腿的司机；而罗红、杨波负责改装赃车。
任侠和赵成虎之后还要负责销赃，为了不伤和气，俩人各有各的门路。
任侠销赃主要是靠营口的刘长川和北京的戴鑫；而赵成虎却是自己亲力亲为，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戴鑫的“能耐”比较大，专门盯着高档车。为了拓展销路，他又发展了数条下线，包括营口的苏长川和青岛的吴军，还有沈阳、北京等地下线，针对不同地区进行销赃。
也就是说，这个盗车团伙横跨了辽宁、北京、山东等多个省市，是一个结构严密，层级分明的犯罪组织。
现在青岛的赃车已经追回；赵成虎在营口、沈阳、大连等地销售的赃车也陆续找到。
“接下来，工作的难题在哪里？”听完高梁的汇报，黎昆山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高梁环顾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人，黎昆山、王青琪、李乐峰、王平，还有自己。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是没问题的，于是诚实地告诉了他们：“接下来最大的难题还是追赃。”
王青琪有些不解，“你不是说沈阳、大连、营口的车正在往回追吗？青岛的车也追回了，还有哪儿的车有困难？”
高梁在白板上花了一个犯罪脉络图，“我们追回来这部分赃车是通过赵成虎这条线的，青岛那部分是戴鑫那条线的。戴鑫发展的下线还涉及到沈阳和营口等地方。我们从青岛追赃的情况来看，可想而知他在其他几个城市的赃车也都销往一些特殊的单位。但是我们没有把握追赃工作，次次都像青岛这么顺利。”
底下坐着的都是老公安，高梁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困难不在于追赃本身，而在于赃物流向的单位。恐怕都不是这个小小的区公安局能惹得起的。有一些甚至是市公安局都惹不起的单位。
高梁咬了咬嘴唇，把自己的猜测咽回了肚子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能乱说。
但是李乐峰却观察到了，没有说话，而是散会后把高梁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梁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或者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出来？”
高梁没有回答，反倒问了一个问题：“师傅，您还记不记得‘老狗’……就是苟常陆曾经说过，他撞见了电火花厂的厂长宋杰宴请韩市长和孙大队？”
李乐峰一下子想了起来，再略一思考，大概也知道症结所在，“上次我让你去查一查这几家改制后的企业，是不是有什么眉目了？是不是跟我们公安内部有关系？”
高梁苦笑着说：“师傅，您这不明知故问嘛，你把这个案子从经侦大队抽过来给我们，又不让咱们队里的某些人参与，明显就知道有内鬼嘛！您这非得让我说出来吗？”
李乐峰也笑了：“臭小子，我让你跟我玩心眼！”
高梁有些委屈，“我要跟您玩心眼的话，这话我就不能说。现在咱们怎么办吧？”
“你还来问我怎么办！”李乐峰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忍心徒弟为难，就出了个主意，“我想和黎局、王局商量商量，把沈阳的追赃工作委托给当地公安机关去做，让二中队去配合。咱们这个案子在省厅也是挂了号的专案，我想省公安厅在这件事上还是会支持咱们的。”
高梁一听这话就高兴了，“也行，这样我们能腾出人手来单独追营口的赃车。”
李乐峰提醒他，“让利明再跟一段苏长宁，找准时机就把他动了吧？说不定咱们动了这个小喽啰，后面的大鱼就会坐不住了。”
“也有可能只牺牲了这个小喽啰呀！”高梁却没有李乐峰那么乐观。
李乐峰被徒弟噎得缓了半天，无奈地一笑，“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更大！”
沈阳的气候一向干燥，即使是深夜，也没有给大地增加一丝的凉爽和湿气，
某部招待宾馆绿树掩映，环境优雅，红瓦顶的白楼在如水的月光下显现着美丽的轮廓，部分房间没有关灯，白色的窗帘透着柔和的光。
这个宾馆档次非常高，不但有个宽敞的大院，门口还有尽职尽责的哨兵，另外还有六名安保人员每半个小时定点巡逻。
整个宾馆很幽静，间或传来草虫的鸣叫。
在大门口的斜对面的马路边，停着两辆黑色的普通桑塔纳轿车，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一般路上的违停汽车一样。
车里的六个人，全神贯注的盯着这家兵招待所大院，盯着那几个还亮着灯的房间，盯着大门出入的每一个人和每一辆车。
两天前，陈利明在沈阳当地公安局的协助下，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这个苏长宁这段时间一直在沈阳。
据说是某部委的领导到辽宁地区检查企业改制情况。有些企业在改制的过程中，存在一些猫腻，所以就派出自己的公关人才赶到沈阳，对领导们进行集中“攻关”。
苏长宁一向以头脑好、心眼多为著称，所以这种工作肯定是当仁不让。
陈利明的手表指向午夜十一点的时候，随着一阵轻柔的马达声，一辆沙漠风暴大吉普开了过来，开车的正是苏长宁，拉着一个长发披肩的时髦女郎。
可是时间只是一瞬，刑警们还来不及动手，那辆大吉普就扎进了招待所的深处。
这可如何是好？
蹲了很久的刑警们，有些心急如焚。
陈利明打电话给坐在前车的高梁，“梁子，怎么办？”
高梁压低了声音，说：“再等！”
为了做好隐蔽，他们不能大声说话，不能抽烟，不能随意下车走动，不能打盹睡觉，总之那里好像停了两辆空无一人的车。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李永秋突然喊了一声，“注意！”
两辆车的人同时发现了苏长宁和那个长发女郎向大门走来。
走出大门外，苏长宁抄起电话正准备拨通。
“上！”高梁一声令下，五个刑警一个猛虎扑食把苏长宁和那个女郎一并拿下，分别推上车，立刻离开。
把岗的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一瞬很快就消失了。可是他并没有理会，他的工作是“只管门里，不管门外”。
第十九章 辗转回营多曲折，审讯工作尽坎坷。
车子驶离宾馆之后，高梁和李永秋傻眼了。出来抓捕的时候，他们没想到会多带一个女人，这可咋办？两个人押解不合规定；特别还是两个男警察，更是违反规定。
高梁抄起电话拨给陈利明，“你们仨带着苏长宁，先回营口，我们去沈阳市公安局想想办法。”
“怎么了？”陈利明开始一愣，随即又想明白了，“对对对，你的车上有个女人。话说，这女的哪来的呀？”
“不知道。”高梁也一头雾水，“先甭管从哪儿来的，咱不能就这么带回去，风险太高了。我还是先去沈阳市公安局，看看他们能不能支援个女警。要不然就让彤佳姐过来帮忙。”
陈利明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行！可是你就这么去？咱也不能闯空门啊！”
高梁倒是有备而来，“我出来的时候，带了空介绍信，怕遇到麻烦。”
陈利明立刻捧场，“还是你想的透彻！”
挂断电话，陈利明继续向沈大高速公路上行驶，而高梁拐向了沈阳市公安局的方向。
突然那个时髦女郎怯生生地说：“两位同志，我不认识那个人，他花钱雇我去招待客人的！你们别抓我！”
李永秋一时间没听明白，高梁倒是理解了。他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事情，等到了公安局再说吧！”
等到王彤佳从营口赶到沈阳，已经是后半夜；三个人带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赶回营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陈利明针对苏长明的第一次审讯已经完成了。
高梁溜进盥洗室，洗了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立马回到审讯室，把陈利明叫了出来。“利明，怎么样？这人交代的怎么样？”
陈利明两手一摊，肩膀一端，“不怎么样？嘴硬的很，有恃无恐！”
“他说了些啥？”高梁点了一根烟，递给陈利明。
“他说要请律师。律师来了，他才说。”陈利明狠狠嘬了一口烟。
高梁脸色难看起来，“他港片看多了吧？请律师是他的权利，但是我们审讯的时候咋给他请律师？再说了，咱审讯又没有律师在场的规定！”
“他说了，不给他请律师，就让咱们孙大队过来参训他，我们都需要回避。”陈利明冷哼一声，结果被烟呛到了。
高梁嫌弃地给他敲了敲背，“这谁给出的半吊子主意啊？咱几个和他一没有利益瓜葛，二没有亲属关系，哪有回避的理由？他想什么呢？”
“是啊，既然他这么说，我们就按程序给他报了，半夜把老李拽起来签字！”陈利明想起李乐峰大半夜从办公室的沙发里被自己拽起来，就乐得不行。
高梁也乐了，“局里当然给驳回来了，没有回避理由。你继续审讯之后，所以还是啥也不说？”
“你说，他就是跟咱们玩花样，是不是？”陈利明手虚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
哥俩儿正在说的话，王彤佳吃过早饭急急匆匆的赶下来了，“审讯还得我来，是不是？”
高梁嬉皮笑脸地溜须拍马，“大师姐，非你不可啊！”
“话说这女人到底干啥的？昨晚李局就让我去沈阳接人，也没说明白她是谁！”王彤佳掏出笔记本，准备做好审讯提纲。
“这女人是跟苏长宁在一起的。据她自己说，是受雇来招待客人的。”高梁使了个“你懂的”眼神，“永秋在里面了，你们两个搭档审一下吧，辛苦辛苦！”
“好吧！好吧！”王彤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拐进了审讯室。
陈利明也听明白了，做个鬼脸，现在走后门送礼，还有送大活人的！
高梁拍了拍陈利明的肩，“走！咱哥俩再回去会会他！”
“你还有什么杀手锏吗？”陈利明有些不解地看着高梁，“这人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觉得再怎么审也不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结果了。”
“没有，我没有什么杀手锏。但是我对人性还是有所了解的。”高梁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陈利明撇了撇嘴。
哥俩儿回到审讯室。苏长宁撇了一眼高梁，认出他是昨晚抓捕自己的人，没有说话，冷哼一声，以表不屑。
高梁也不在意，回之以蔑视，“怎么？你认为像你这么一个小角色，还值得某些人过来救你吗？”
苏长宁一听这话，脸色有些变化，他也知道自己和那些人的关系，不过是利益纠葛，未见到有什么真感情，但是他可不害怕。“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告诉你，让你们领导过来，你们这些小卒子，我犯不上跟你们说什么。”
高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手里的那些东西是不会有机会交出去的！”
苏长宁猛地抬头盯着高梁，“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高梁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一瞬间又收了回去，“我跟谁都不是一伙儿的，我只是要查清楚这个案子。”
苏长宁表情似乎有些不解。陈利明和赵鸿的表情更迷惑。
高知道苏长宁想多了，但是他却不点破，反而继续自己的话题，“我要知道经过你手的那些车的下落。戴鑫已经在我们这里了，你觉得你自己跑得了吗？你觉得谁会保得了你吗？你觉得你手里掌握的那些小材料，会威胁到别人吗？”
苏长宁的额间冒出了汗，高梁却不再继续往下问，而是向陈利明和赵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继续审讯。
陈利明与高梁相知多年，对于他的说法，陈利明脑筋稍微一转就知道了。
高梁离开了审讯室，直奔李乐峰的办公室。
李乐峰看见高梁过来也挺高兴，因为这次苏长宁顺利到案，解决了案件的关键一环。
过了一会儿，他又皱起眉头，“我说，梁子，你老往我办公室跑，王平会不会有意见？”
高梁故作委屈地说：“我也担心王大队有意见。但是全世界都知道咱们是师徒，平常我跟您多唠几句，他应该不会多心吧！主要是我过来跟您说的这事实在跟他开不了口啊！”
李乐峰知道他要说什么，“行吧，今天咱俩谈话，你也找时机、挑内容，告诉王平。”
第二十章 贿赂礼物两手备，追赃工作一难题。
高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永秋就在门口等着。
“怎么了？审讯结束了？”高梁一边开门，一边把李永秋让进办公室。
李永秋点了点头，“第一次审讯结束了，和苏长宁的口供也对碰了。这个女人就是苏长宁找的一个‘小姐’【注】，准备去贿赂一下部委下来检查的领导，结果人家领导根本没理他，所以他就带这女人又出来了。”
和高梁猜测的**不离十，“车子呢？他们不是开车进去了，出来时候这俩人咋走出来的？”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李永秋撇了撇嘴，无情地吐槽：“据那个女人供述，那车子是准备‘上贡’给领导的，所以苏长宁把车钥匙往宾馆房间一藏，俩人就往外溜，准备出来以后再打电话告诉领导。送了两样礼物，总得让领导收一样吧！”
高梁想了想，这说法倒也合情合理，想起来另一件事，他笑着问：“你说，苏长宁那车八成也不是好道来的，就这么送给领导，也不知道是真想贿赂，还是准备挖坑害人？”
李永秋也想到了那辆拉风的沙漠风暴，也笑了起来。“那就不知道了。老高，你说现在咱们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给她办理取保候审吧！”高梁拍板决定，“暂时看是没有她涉案的直接证据，拘留也不合适；但是这事咱们还要继续往下深挖扩线，她也脱不了干系。我觉得办理取保候审最合适，你去赶紧填法律文书和呈请报告，早点拿过来，找王大队和李局签字。”
李永秋得了指示，不再犹豫，“好的，现在我就去！”
李永秋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和陈利明撞了个满怀。
陈利明还有心思开玩笑，“呦呦哟，把我们的小永秋给撞了，疼不疼呀？让哥哥看看！”
李永秋头上青筋直蹦，低声地吼了一句“讨厌”！说完，拐出办公室下楼回到审讯室。
高梁翻了个白眼，鄙视陈利明：“你这贱嘴贱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小永秋的脾气是好的呀？你总撩拨他干啥呀？”
“好玩呗！”陈利明笑嘻嘻地说。
高梁懒得理他，干脆转移话题，“你那里什么情况？苏长宁是如实交代了，还是假装‘义士宁死不屈’？”
陈利明“嘿嘿”一笑，说：“这老小子挺有意思，交待一半留一半。他供述的东西跟咱们掌握的有些能对上，有些对不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交待自己的问题避重就轻别，交待别人的事情一五一十。”
高梁也笑了，“他打什么主意，我再明白不过了。他现在认为自己肯定是要被拘留了，就等着拘留后家属找的律师会见。他跟律师能交实底儿。”
陈利明一听这话，急了，“那到时候，传声筒以律师作为，他身后那些人还不该毁证的毁证，该逃跑的逃跑，到时候咱们还查个屁呀？！”
“就是这个理，所以这个局咱们应该怎么破？”高梁没有否认。
“除非能把他争取过来，他在咱们手里的时候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陈利明发狠地说。
高梁的神情突然凝重起来，“利明，你觉得就凭咱们哥几个，即使加上了王局和老李，就能扳倒他身后这些人吗？这些人可是有钱有势啊！”
“嗯？”陈利明像看见外星人似的，看着他，“梁子，你拿错剧本了吧？这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呀！”
这句话可把他的兄弟逗乐了。
高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对！这不应该是咱的剧本，咱们的剧本应该咱们自己写！这个案子要查，要一查到底！我们且不管别的事情，至少让他们把那些赃车吐出来！”
“这才对嘛！”陈利明觉得高梁恢复正常了，“接下来怎么办？”
“拘留、取保让他自己选！你就告诉他积极退赃或者重大立功表现对他是最有利的，跟他着重强调我们的目的在于追赃！”高梁意有所指。
陈利明和他多年兄弟，一点就通。“我明白了！咱们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能争取就把他争取过来！”
高梁点了点头，说：“明白就好，我现在也去找王大队和李局，我要把这情况跟他们说清楚。”
陈利明也不耽误时间，打了个招呼就下楼回去继续审讯。
高梁也起身，敲响了隔壁王平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王平抬头一看，是高梁。“梁子，快坐，正好要我还要去找你呢！”
“王哥，苏长宁回来了，利明一直在审讯。现在有点儿初步进展，我想咱们得商量商量吧！”
王平点了点头，“这个苏长宁放在咱手里，恐怕还是个麻烦，拘留不行，取保不得。”
“是！有个情况，我得跟你汇报一下。我有线索上来，这起案子里通过苏长宁销售渠道的赃车大部分都进了咱们市里的一些大企业。而这些大企业过去都是国企，改制成为私企之后，个个都是敏感单位，稍有不慎咱们就成了“阻碍改革”的官僚主义。所以咱们追赃工作其实是很困难的！”高梁苦笑着说。
“嗯，这个情况我也预料到了！”王平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当然知道追赃存在困难，“你想怎么办？”
高梁没有正面回答，“苏长宁来这之后有恃无恐，我拿话试探了他几句，他好像握着这些人的一些把柄。他认为这些人一定会救自己。”
高梁没有说出苏长宁要求见孙黎明的事情，现在的时机还不合适。
王平摸了摸自己的光脑壳，为难地说：“他的强制措施还真是个难事！”
“王哥，您看这样行吗？”高梁客气地说，“我让利明在剩下的几个小时里，还是尽量掏他的实话。如果实在不行，该拘留也不能客气了。他进去以后，咱们就直接去找这几家厂子，讲政策，争取让他们主动交出赃车！”
“这件事不宜冒进，处理起来很麻烦。现在这些大企业都是市里的座上宾。咱们小小刑警队最后不会变成‘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吧？”王平还是有些顾虑。
第二十一章 会议前后巧布局，争论短长有玄机。
王平和高梁这哥俩儿一唠就是半下午。
天已经黑透的时候，王平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王平扬声道。
门被推开，是陈利明。
他一看高梁也在，松了一口气。“我正好不跑二遍了！这个苏长宁怎么办？之后的供述非常不好，而且他把前期的供述内容也推翻了。总之，这一天一夜，我做了四份笔录，他说的话是一会儿一个样儿。这人是拘留，还是取保？”
王平没说话，高也不好抢着开口说话。
尴尬都沉默了一会儿，王平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仨去李局那一起商量商量？”
话音未落，李乐峰进了屋里，“不用去我办公室了，我过来了。”说着，就坐在沙发上，“是不是为了苏长宁的强制措施发愁啊？”
陈利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李乐峰看见自己徒弟难得如此乖巧，也起了逗弄之心，“利明，你们一中队牵头主办这起盗车案件，你得先给个意见，我们再商量吧！”
陈利明一听也傻了，“领导，您这是啥意思啊？这案子又敏感又难缠，您这么说可不像是好话呀！”
他的心思再百转千回，也扛不住三位大佬的灼灼目光，犹豫了半天，试探着说：“要不拘留他？”
王平想了想，还是有些顾虑，“这样合适吗？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咱们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拿住他的。”
高梁看自己不表态也不合适了，“我也认为拘留合适。把他取保了，麻烦事更多！”
李乐峰迟迟没有说话，半天之后，他告诉陈利明：“去做拘留的手续吧！一会儿你和赵鸿、永秋把他送进看守所，回家先睡一下。明天早晨早点儿过来，咱们专案组开个会。”
第二天一早，黎昆山、王青琪、李乐峰以及刑警队的专案组几个主要成员都聚集在公安局会议室里。
在会议开始之前，李乐峰悄声的问高梁：“今天有人去提审苏长宁吗？”
高梁也低声回道：“我让赵鸿和永秋去提审苏长明了，希望他今天能想得明白。说真的，他总是以为我们是在吓唬他，不敢拘留他。”
高梁和李乐峰的悄悄话还没说完，孙黎明带着经侦大队的几个中队长也进入了会议室。
高梁惊讶地和王平对视一眼，两人双双看向李乐峰；李乐峰轻轻地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叫们过来的”。
王平和高梁不知道李乐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会议也开始了，就没再多问。
这个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就是追赃。
高梁把刑警大队的意见拿了出来，“追赃工作按部就班进行，按照传统的方式向买赃的人或者单位宣讲政策，争取让他们主动退赃。如果他们不能配合工作，咱们就采取行政强制措施。”
高梁的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孙黎明的强烈反对。“这可不行！咱们市里很多企业现在都在改革攻坚阶段，还有很多外来投资者，我们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寒了企业的心，成为改革的阻碍者！现在国家派下检查组正在检查企业改制情况，我们公安局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王平虽然也有相同的顾虑，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和孙黎明对着干。所以，孙黎明此话一出，还没等别人反对，他先是坐不住了，“孙大队，这话您可就说错了！法不容情，依法治国！企业改革也好，还是转制也罢，谁都不能践踏法律！”
孙黎明被王平几句话怼的满脸通红，“怎么践踏法律了？人家也是合法经营！”
“收赃车难道不是践踏法律吗？”王平也不客气。
“他们也未必不知道购买的是赃车呀！你不能让企业蒙受巨大的损失！”孙黎明也火了。
“那被害人的损失，谁来补？”王平抛出关键问题。
孙黎明给出了解决方案：“这个可以让犯罪嫌疑人们用现金补偿吧？这件事本来就应该向犯罪嫌疑人追责！”
法制科的科长也急了，“孙大队，您这话不对呀，您说的可是违反法律程序的！被害人的损失应该先追赃，善意的买赃人的损失才是向罪犯追偿，没有这么本末倒置的！”
孙黎明的炮筒立刻转向法制科科长，“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办吗？改革呀！什么还有事情比改革更重要？咱们市里的这些企业已经亏损的很厉害了，有这些人去接手，有外来投资者去投资，才能给经济带来转机啊！”
“不管是什么老板，不管是什么企业，守法是第一要务！这个不容让步！”王平的火气也上来了。
孙黎明气得手抖，“你！你！你！你就是体制内的顽固分子！就是阻碍改革的落后分子！”大旗扯起来，大棒挥起来！
王平毫不示弱，“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这些大老板低价买了赃车，现在要是退了赃，再想买一样的车，得花高价。所以，你就想让这些嫌疑人拿钱去赔给被害人；如果他们赔不起，被害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你就是为了维护那些资本家的利益！”
话说到这儿，俩人明显已经撕破脸，话说“潮”了。【注】
王青琪一看形式不好，立刻低声咳嗦了一声。
李乐峰马上把话头接过来，“都别激动，都是为了案子好！刑侦大队和经侦大队各说各的理，我们也能理解。但是咱们市局领导还在，这件事最终还要由领导来给出指导意见。”
李乐峰三言两语把皮球又踢给了黎昆山。
黎昆山看着李乐峰，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仿佛在说：“乐峰啊，没想到你写浓眉大眼的也干出这种挖坑埋雷的事！”
场面简直尴尬得无法形容。
黎昆山清了清嗓子，“案子，我也听明白了；工作，我也知道难题出在哪儿了。经侦大队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否会影响外来投资者对我们城市的信心？是否会影响企业的改革？我们又怎么守住法律底线？这些问题如何权衡，是对我们一场考验。所以，这件事我会跟市里领导汇报！”
黎昆山还在努力圆场的时候，高梁的手机收到几条短信，他偷偷地看完以后，微微一笑。
第二十二章 内部缠斗无休止，兄弟阋墙有算计。
经此一战，王平也没有什么可回转的余地了，必须跟刑警大队同一条战线，尽力开展追赃工作。
散会后，王奇青琪把李乐峰王平和高梁叫进了办公室。
这时候，王平有一些后悔了，刚才的话太冲，不知道领导们的想法是什么，也不知道合不合领导的心意。不过，这话说完是收不回来的。
进了办公室，其他几个人根本没有提刚才那茬儿。
王青琪点了点高梁，“你小子在会上偷摸乐什么呢？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高梁也没否认：“什么都逃不过领导的眼睛！刚才的确是传来好消息了，之前我让黎麦跟着三中队去查赃车的下落，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失主差不多找齐，赃车也都知道了大致的去向。”
王青琪笑了，“这是个好消息。这些赃车的流向，你现在心里也有数了吗？”
“有数了。好车差不多都在那几家大厂子里，还有咱们营口的几个行政部门也都有。中低档车子都买给周边的生意人了。”高梁掰着手指头细数。
“那咱们小小的站前区公安分局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半个营口市主要单位了。”王平突然有些灰心。
李乐峰倒是乐观，“也不一定，我还是相信有些单位是知道轻重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回去安排一下，尽快开展工作吧！”高梁笑嘻嘻地说。
王青琪最后提醒他一下：“行，梁子，我还是要提醒你，注意方式方法！不要产生矛盾，更不要激化矛盾！”
回到刑侦大队，高梁看见了金福明和黎麦正在他的办公室等着。
“怎么样？老金大哥，小麦子，你们两个有什么收获吗？”高梁给二人各到了一杯水。
金福明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笑着说：“你这个小徒弟，简直机灵透了！”
高梁故作惊讶的看着黎麦，“我怎么不知道？他除了吃东西，我还不知道他有别的技能！”
高梁郁闷地嘟起了嘴。
高梁被逗乐了，却又故意板起脸。“别装可爱，说一说你这几天都干了啥！”
金福明知道高梁性格是有多恶劣，也管他的恶趣味，“我们三中队撒出去找失主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传回消息了。丢失的车辆主要还是集中在辽宁，从青岛带回了那几台车，还有沈阳找到的，都能和失主信息对应上。也就是说，这部分犯罪事实已经应该能认定上了！”
“不是说很多车辆的车架号都被修改了么？”高梁疑惑地问。
金福明示意黎麦解释。
黎麦说：“车架号被改了没关系啊，还有发动机号。车架号虽然是车辆的主要识别方式，但是一般盗窃的车辆不会再换发动机，所以发动机号还在。”
“我以为他们把车架号磨没了，发动机号也会做些处理。”
“那不行，车辆最值钱的就是这发动机，所以发动机号这些人基本是不会处理的。再说了，处理起来也很麻烦。”黎麦很了解情况。
“这真是天助我也！现在咱们把所有的环节都找齐了，接下来怎么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退出来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难题了！”高梁想起会上的争论，也有些烦躁。
“刚才会议怎么样啊？我也没赶回来！”金福明想起今天早晨的碰头会，自己没能参加，随口问了高梁一句。
这可把高梁弄尴尬了。他斟酌半天，挑重点给金福明讲了一下。
老金可是在刑警队混久了，人老成精，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乐又不敢乐，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咱们刑侦大队和经侦大队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黎麦还是道行太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懵懵懂懂地看了看自己的师傅，又看了看老金哥，放弃了思考。
追赃的第一步就是去交管局查发动机号。
这件事高梁交给了陈利明和赵鸿。
等赵鸿中午从看守所回来，陈利明带着他就去了交管局。
在交管局门口，他们却碰见了一个意外之人——周又麟，
周又麟看见这小哥俩倒是热情，“唉？利明、小赵，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利明笑着说：“哦，这过来查案的！”
周又麟特别热情，“这交管局长是我哥们儿，要查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们进去！”
这热心劲简直一反常态。
陈利明立刻婉拒：“哎呦，哪敢麻烦周队长啊？我们拿了手续，进去就能查，您先忙您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陪你们一块去吧！现在没有熟人都不好办事。”周又麟说着话，就揽过陈利明的肩膀往楼里走。
陈利明也不好再过拒绝，悄悄地给赵鸿使个眼色，回手也搭上了周又麟的肩膀，哥俩儿好似的往里走。
赵鸿在后面一步一趋地跟着，但是手上却没停下来，迅速发了一个短信。
到了交管局，交管局长一看是周友林来了，也是热情洋溢，“周队长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唉！这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陈队长嘛，有案子要查。这不就来麻烦您帮忙了嘛！”
交管局长一听，把他们引到了档案室，嘴上也不忘客气：“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来！”
他交代档案室里的微机员：“你配合那几个警察同志，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
周又麟在这时候说了一句：“局长放心吧！我跟他们一起看！”
话音未落，他的电话响了，是王青琪。
周又麟看了看陈利明，又看了看电话，表情很是纠结。”
可局长的电话又不能不接，于是他还是出去接了电话。
交管局长把工作交待好，转身也回办公室了。
陈利明利用这个时间，迅速地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几辆车发动机号，交给了微机员。
微机员接过这张纸，按着上面的内容敲进了电脑里。很快，几辆车的机车主信息全都显示出来了，一键回车，信息打出在一张纸上。
陈利明放下了心上一块大石头。
这时候，周又麟回到了档案室，但他没有看见陈利明收起那张纸，于是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等微机员说话，陈利明又给出另一张纸，上面是原车的车架号。
微机员再次输入，什么也没有查到，遗憾地摇了摇头。
陈利明的表情也很遗憾，向周又麟摇了摇头。
第二十三章 怒不可遏因其狂，先礼后兵为追赃。
高梁自认为不算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出格的事情也没少干。但是经侦大队竟然嚣张至此，直接过来干预刑侦大队的工作，怕也是难见此景。
陈利明看高梁的脸色阴沉，心里也有一些发怵，“梁子，梁子，你说句话！没事，我没让老周看见什么！”
高梁不屑地冷哼一声：“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了，经侦大队敢到我手里来抢案子！你从交管局带回的资料都交给三中队了吗？”
“给了！基本上都是个人名义买车。我简单看了一眼，有些车主是企业的办公室主任或者财务科科长之类的人，这是我们重点要查的。”陈利明说道。
“用个人名义买公家车。这手法不算复杂，但是胜在新鲜。用职工个人名义买车给企业或者企业管理者使用，不但规避了政策，就算是赃车，公安局一查，还有搪塞的理由。”高梁一语道破门路。
陈利明一击掌，“就是这么回事儿！”
“行，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既然这车子表面上来看，是在个人手里，那咱们就单独针对个人，这样应该不算影响企业改革和发展了吧？”高梁脸色还是没有任何改善。
“梁子，你别说气话！”陈利明知道这次真把他气到了，“咱真这么干了，对方一定也有别的计谋对付咱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么样，先追赃！”高梁长吁了一口气。
为了抢时间，当天傍晚金福明已经把这几台车登记的车主都叫到了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这些车主纷纷喊冤。
有一部分人称不知道买到的是赃车，自己也是被害人；还有一部分人一言不发；更有一部分要求见更大的领导……会议室乱得像一锅粥。
这时候，李乐峰带着法制科科长和高梁进来了。
高梁吼了一嗓子：“吵什么吵？你们来逛菜市场吗？是不是不想解决问题了？”
高梁身高超过一米九，十分能给人压迫感。他这一嗓子，会议室一下子安静起来。
众人看见进来的这几个人黑脸黑面的，觉得没有笑容可掬的金福明好说话。一时间没人敢出头说话。
过了许久，一个戴眼镜的女士忍不住开口了：“请问您几位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啊？能给我们主持公道吗？”
“你要什么公道？”高梁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反而是又问了一句。
这女士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为了缓解尴尬，金福适时明开口说话：“这是我们站前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李乐锋同志，这位是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高梁同志，还有我们的法制科科长李磊同志。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解决这个车辆的问题，光吵没有用，我们得想办法去解决！”
这时候，又一个梳着分头的男人开口了，说话带着南方口音。“李局长、高大队，是吧？哎呦，我们这些人啊，都是普通老百姓，大家都是辛苦钱，合法手续买的车，谁知道什么是赃车呀？！”
“合法手续？”高梁一挑眉，“你们是在公开拍卖的场合或者是车行买的吗？”
“哦，那倒没有诶！我们是从私人手里买的，都是朋友介绍的，都给了钱的，当然合法了！”男人掏出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
“有合同吗？”高梁跟着问了一句。
一句话问出来，满屋子人面面相觑。
刚才很是活跃的中分头有些结巴地说：“合同？什么合同？在朋友手里买车，怎么会有合同呢？我都付钱了，是合法的呀！”
“怎么支付的？现金吗？还是支票？”李磊也追问了一句。
“我们私人买车，怎么会有支票？都是现金，都是现金！”中分头的话引起其他人点头认可。
“你支付了多少钱？”高梁针对中分头问道，
会议室又陷入沉默了，这些人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
最初开口说话的戴眼镜女士想了想，试探着说了一句，“我的那辆蓝鸟花了六万块钱。”
高梁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在纸上记下了。
在被盗的车辆里，的确是有一辆蓝鸟车。现在蓝鸟车的市场价格要十几万块钱，六万块钱买回来一辆九成新的车，本身就不正常。
高梁却不动声色，让其他人也说出自己购买车辆的价格。
大家看高梁没什么反应，觉得警察可能是信了这女人说的话，于是也纷纷报出自己的价格。不过这些人报出的价格，有的是比市场价格要高很多，有的还要比市场价格低很多，还有一些跟贴近市场价格。
高梁心中暗暗的和之前嫌疑人口供进行比对，发现很多人在撒谎，也有一些人是真的不知道价格，临时瞎编的。
李乐峰也在观察着，他伏在高梁耳边说了一句话。
高梁听完，心领神会。“你们的车都是自用吗？”
这个问题又把众人给问愣了。
过了有些人倒是内啥犹豫，说是自用；也有一部分人说是其他人委托自己购买；还有几个人说是单位托自己购买的。
不管是什么情况，高梁都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而是把他们说的内容照实记在了笔记本上。
李乐峰全程一言不发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在会议的最后，法制科科长李磊出面向大家宣讲了政策，要求这些买车人主动退还赃车，再依据司法程序向犯罪嫌疑人追偿。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吵嚷之声。众人当然不愿意退还车辆。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似乎在托关系找门路。
李乐峰和高梁也不着急，就看着他们在慌乱中各种表现。
这片混乱持续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发现公安机关的几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制止他们打电话、吵嚷……慢慢的，会议室也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九点半。外面天都黑透了。
高梁突然站起身，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到隔壁会议室，咱们单独再谈一谈！”
几个人一头雾水，又不敢拒绝，磨磨蹭蹭地跟着高梁走了。
第二十四章 千番努力有进展，万般客气藏玄机。
高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他推开门，发现自己老爸高凌云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正在摇啊摇，好像是睡着了。
这给高梁吓了一跳，“怎么睡在这了吧？爸，快醒醒！进屋睡！”
高凌云被高梁摇醒了，抻了个懒腰，“这么晚才回来啊？”
“嗯，还不是为了车的那个案子！”高梁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瘫在那里。
“我知道。人都抓齐了，事都查清了，就差追赃了，是不是？”高凌云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是啊，得把车追回来，才能做价格鉴定，才能还给被害人，才能把这案子结了！”高梁一连三个“才能”。
“听说了。”高凌云给自己和儿子倒上水，“现在咱们市高官空缺，市长还是刚刚调过来的，市里只有你耿叔和韩市长关系不睦。这个案子是你从孙黎明手里拿过来的，这样你耿叔更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了。”
副市长耿星河是高凌云的同乡，当年一起当兵，高凌云是耿星河的老班长，对他很是照顾。俩人接下深厚的友情。
“我知道！这件事就没想让耿叔出头，我照章办事，孙黎明能把我怎么着？”高梁听到自己老爹这么说，心里有点儿不痛快，“难道这事还能像小孩打架似的，回去告家长？！”
高凌云看出来儿子心情不好，转移了话题，“傍晚的时候，昆山来咱家坐了一会儿，他说他已经跟市里汇报了……你们现在应该是很难吧？”
“昆山局长现在也摸不到脉门。现在检查组就在辽宁省，谁也不知道检查组对于这件事的看法？”高梁沉默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爸，你说我们直接去找检查组说这事儿合适吗？”
高凌云严厉制止了：“不行，你这么做让市里领导脸面在哪放？再说，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找检查组？你们现在手头上只有个人购买车辆的证据，个人把车辆借给企业用，从头到尾都没有违规违法的地方。检查组管什么？”
高梁也是病急乱投医。话一出，就后悔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说：“我们只有查出这个钱是由企业来出资的，而且低于市场价格，咱才能把买赃这件事坐实。”
高凌云觉得儿子钻进牛角尖了，“你们现在的重点在于查实企业买赃吗？你们要做的是追回被盗车辆，先把被害人的损失弥补了，再说其他的问题，不要本末倒置！”
高梁在他爸的一顿教训下，脑子清醒了，“那我们就直接采取强制措施，该扣车扣车，该查封查封！”
高凌云没有正面回答，“你作为执法者，用法律手段去解决这个问题，比用政治手段去解决的好！”
高梁一拍大腿，“行吧，今天晚上我把那几个登记的车主留下了，现在让一中队和三中队正在跟他们谈心谈话！”
“注意点手方式方法和手段，别人抓住把柄、落下口舌。”高凌云说完以后看了看儿子，“哎？那你怎么回来了？”
高梁皱了皱眉头，“我好几天没回家了，回家拿几件衣服。还有，姥姥又住院了，我想回来问问你们什么情况。”
“你怎么知道你姥姥住院了？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思宇的妈妈在医院呢！他看见了三姨陪姥姥在医院，告诉我的。”
高凌云一听，也叹气：“唉，现在的孩子，一家一个都不容易。思宇家更不容易，你平时多照顾照顾啊！”
爷俩又扯了几句闲嗑，各自睡下了。
高梁睡了四个小时，闹铃响了，他一机灵就起来了。
父母还没有起床，他蹑手蹑脚地拎着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就往外走。
到了医院，高梁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了看姥姥，又去看望刘妈妈，和刘思宇聊了两句，急匆匆地赶回了局里。
刚进刑警大队，他就看见李永秋黑着两个眼圈飘了过来。
高梁一把扶住他的肩，“永秋，昨晚谈得怎么样了？”
“昨天你单独叫出去的那三个人，在你的好兄弟陈利明的连哄带骗下，算是说了实话，那车的确是给单位买的。单位怎么买的，花了多少钱，他们通通不知道，也不敢答应咱把车还回来。”李永秋掰着手指头算，“剩下的那四个人都是贪便宜买的，已经承诺今天把车送过来了。他们买的都是中档车，夏利、普桑之类的。”
“给他们做笔录了吗？”
“当然做了！证人的询问笔录嘛，得把他们说的话落在纸面上！”
高梁听完这句话，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你现在干啥去啊？”
“我去吃早饭啊！高大队长，你要么跟我一起去吃饭，要么不要拦着我，我又累！又饿！又困！”李永秋毫不客气地说。
高梁笑嘻嘻的搂过他的肩，“走！走！一起去吃饭！”
他们的证言只要落在纸面上就好！既然承认是企业购车，那么就可以去找企业谈。
检查组在这是个双刃剑，它既可以监督行政机关是否渎职不作为，也可以监督企业违法违规行为。
甭管企业是否以正常价格购买，按照法律规定，就应该退赃。
在食堂，高梁看见了王青琪和李乐峰在嘀嘀咕咕，他没有上前凑近乎，而是和李永秋一边斗嘴，一边吃早饭。
这时候，王青琪在身后一拍他的肩膀，“梁子，吃完早饭，去我办公室一趟！”
“好！”高梁迅速把饭吃完了，把托盘推给李永秋，让他帮忙收拾。自己一路小跑去了王青琪的办公室。
李永秋在他身后，气呼呼吐槽一句：“真讨厌！”
王青琪看见高梁进来，拨通了李乐峰的电话，“乐峰，梁子过来了，你和王平也过来吧！”
四个人又凑齐在办公室了。
王青琪看起来挺开心的。
高梁和王平对了一下眼神，咱们的王局长怎么这么开心？
王青琪敲了敲桌子，“你们哥俩儿别对眼神了，我是有事儿跟你们说。今天早上，昆山局长来电话了，他已经跟市里领导谈好了，如果被盗车辆是企业买的，就让他们依法退还。咱们一个大问题解决了！”
王平哈哈大笑，“那敢情好！解决这事儿，也算解决咱们一件大难题。”
高梁可笑不出来。昨天他爸的一番话，知道这个结果的背后应该是有不少人的努力。
李乐峰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据说，耿副市长和黎昆山与韩副市长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终于说动了新任的市高官。当然也彻底得罪了韩副市长。
韩副市长是市里主管财政的领导，各个行政部门的预算几乎都要通过他的审批。他与宋氏兄弟关系匪浅。把他得罪了，未来的小鞋指不定套在谁的脚上。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小小的区公安分局应该考虑的。
高梁突然间也想开了，发那么远的愁没有用，眼前的事儿算是解决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彻底解决算是有希望了。
当天下午，那几个真正的购车人就把车子送了回来。各个唉声叹气、不情不愿。
高梁开导他们：”别发愁！等案子结了，你们可以通过司法程序去找他们赔钱。”
昨天活跃的中分头哭丧着脸，“唉！早知道，我就不贪便宜了！这几年手里挣几个小钱，我就想买台车，现在这一下子还搭进去了！我的命好苦啊！”
“不会的，相信我们！”高梁拍了拍他的肩，“这个案子，我们会跟到底的！等案子判了，他们骗你们的钱，我们尽量给你要回来，不过要多少就不一定了！”
中分头叹了一口气，“警察同志，实话跟您说，我也知道车子可能有问题。但我以为只是事故车，真没想到是盗窃来的车辆，唉！”
高梁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虽然有市领导的同意，但向企业要车还是不容易的。
高梁把任务分配下去，自己和黎麦跑的是锻压厂。总经理宋超亲自出来接待。
宋超一见到高梁，就爽朗地大笑，握住他的手，“高大队，后生可畏啊！”
高梁也十分客气，“感谢宋总的大力支持！等案子结了，您可以走司法程序向犯罪嫌疑人追偿。”
顿了一顿，他继续笑着说：“不过你们厂的苏长宁恐怕暂时回不来了，他在这个案子里可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宋超貌似大度的挥了挥手，“应该的，应该的！你们查案子要紧！老苏这个人呐，就是不安分！过后，等你们查实了，我们厂子也要给他处分。我们厂子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国企了，但是该有的规矩还应该有！”
“宋总深明大义，感谢！感谢！”客气了半天，俩人愉快地分了手。
高梁在前面开警车，黎麦在后面开赃车跟着，两人两车一起回到了局里。
下了车，黎麦说：“这个宋老板看起来好客气哦！”
高梁扑棱扑棱黎麦的头发，“小徒弟！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笑面虎！”
第二十五章 盗车大案终结局，少见坦途多崎岖。
高梁把车子刚停好，就听见后面一阵刹车声响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陈利明、赵鸿、李永秋也开着几台车回来了。这些是他们从电火花厂以及某行政部门取回的赃车。
“还顺利吗？”高梁迎了上去。
“还行，还算顺利！”陈立明笑嘻嘻地说。
高梁拉过他，悄声地问：“你爸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吗？”
陈利明看着高梁诡秘地一笑，“不愧是我家梁子！猜啥事都是那么准！神算啊！”
“少废话！”高梁怼了他一杵子。
“我听我爸说，市里领导召来市里的这些企业负责人开会了，敲打他们一顿。要遵纪守法，不要因为一些小事阻挡了企业的改革和发展。听说他们还挺不满意，觉得既然是小事儿，就不要揪着不放！”
“一群法盲！”高梁嗤笑一声，“等着法治越来越健全，他们就玩不转了！”
“那就不是咱们这些小民警该考虑的。现在赃车已经收全了，你的眉头是不是应该松开了呀？”陈利明拿手指头戳戳戳高梁的脑袋。
高梁一把挥开陈利明的手，“去去去，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臭美！”陈利明翻了个大白眼。
“你少学永秋！”
此后几天，陈利明和赵鸿一直在跑汽车价格鉴定的事；李永秋和黎麦则在看守所蹲了好几天，把口供固定下来；高梁整理好案卷，提前去了检察院。
欧阳柏嘉看见高梁，秀美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
“我说欧阳大美女啊，看见我咋这个表情呢？我是为了公事而来，不是来讨债的！”高梁一脸无奈。
“知道你是为公事来的，我才这个表情！”欧阳柏嘉调皮地说，“你就说说，这几年你手头的案子哪个简单了？”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高梁苦笑道，“美女！又不是我去犯的罪！”
“要是你犯的罪，我早把你送进去了！”欧阳柏嘉女王似的挥了挥手，“别扯闲篇了，你是为了盗车案来的吧？这案子已经闹腾好久了，我觉得你们也该送过来了！”
“今天我没拿案卷过来，想先和你提前沟通一下。”高梁把材料打开，“第一批，我先把任侠他们几个盗车团伙的人案卷报过来，负责销赃的人还要等一阵，涉案车辆还没有清点完。”
“买赃的人呢？车子都追回来了吗？”欧阳一边翻看材料，一边提问。
“车子都追回来了，至于买赃的人……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高梁倒也不避讳。
欧阳抿嘴一乐，“听说了！你们小小的刑警大队把市里从上到下闹腾个遍！”
“警察职责所在，也不是我故意找茬闹腾的！”高梁委屈巴巴地嘀咕。
“我不是埋怨你。但是以后你自个可得小心了，你的从上到下得罪一遍，看你以后怎么办！”
“有啥怎么办的，大不了回家吃老爸呗！”
“高叔叔和高婶婶才不会搭理你呢！别异想天开了！”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觉得这案子怎么样？”
“我觉得没有用啊！如果咱们照法律办事，我觉得都够逮捕，也够起诉的。可是你自己也知道，这个案子不仅仅是法律上的事儿！”
“没那么复杂！该怎办就怎么办！到了检察院这一步，谁也不能改变什么了！”高梁坚定地看着她。
或许是被高梁的眼神打动了，欧阳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检察院回到局里，高梁看见价格鉴定所的同志已经过来了，还有一些被害人陆陆续续的前来认领车辆了。
陈利明和价格鉴定所同志们在逐辆车确认；金福明三中队按照程序规定收集好被害人提供购车的手续，固定好证据，办理返还手续。
事情已在一点点解决，高梁一看插不上手，转身晃荡到李乐峰的办公室。
“你咋又来了？去过检察院了吗？”李乐峰一看见是他，心里挺高兴，嘴上还是要训斥两句。
“去过了，跟欧阳谈完了。明天就把这个案子里第一批报捕的嫌疑人材料送过去。欧阳也是比较担心受到外界的的干扰。”高梁挑了一根钢笔，在纸上乱写乱画。
李乐峰看他又在祸害东西，赶紧把笔收走，“外界能干扰什么呀？事情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话说回来，那个苏长宁是被放弃了。这次我们侦查工作此为止，把被害人的东西要回来，咱们的义务就完成了。有一些咱们管不了的事儿，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高梁有些闷闷不乐，“我明白！其实苏长宁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放弃，还幻想着他老板能捞他吧！”
李乐峰冷笑，“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与虎谋皮，查无实证，他最后肯定是替罪羊。”
“也是！不过他要是能想到，就不会干这种掉脑袋的活了！”
“被盗车辆大概的估价是多少？”高梁说起“掉脑袋”，李乐峰想起来这个案子的案值还没有统计出来。
“我算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辆车，估价超过了五百万。”高梁说着，瞥了一眼楼下正在工作的人们。
“五百万，这么多？！大部分都是十几万的车，怎么会这么多？”李乐峰有点儿惊讶。
“也有豪车啊！单说苏长宁开到沈阳那辆沙漠风暴，价值超过百万。”高梁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估计了。
“超过百万！”李乐峰现在的月薪才一千多块钱。超过百万的车，他几十年都赚不回来。
高梁点了点头，“可不是！这些涉案车辆大部分都是进口的。进口车本身价格就高，再加上关税也高，所以国内市场价格很高，案值也就大得很。”
“行吧，你刚上任，刑警大队这也算是露了一把脸！”李乐峰调侃一句。
“师傅，您还有心情想这个呢？咱们应该想想接下来的板子打在谁身上？”
“别瞎说，要相信领导！”李乐峰制止了高梁。
被李乐峰怼了以后，高梁干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徒俩聊天的时候，李乐峰的门被敲响了，抬头一看是孙黎明。
“黎明，快进来！”李乐峰还是很热情的。
孙黎明看见高梁也在，尴尬地一笑，“高梁也在啊，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高梁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讨杯水喝。您二位先聊，我先回队里去忙了。”
孙黎明也是笑容满面，“高梁这下子露脸了，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高梁爽快地一笑，“您说笑了，都是为了工作，谁会想着那些事儿啊？”
孙黎明没再多说什么，维持着笑容，目送高梁离开。
高梁临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心里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
李乐峰似乎没有什么察觉，还是和孙黎明聊得开心。
高梁又晃荡回了刑警大队办公室。
李永秋和黎麦也回来了，两个人正在整理笔录。
“今天情况怎么样啊？”高梁溜达过去，翻看一下笔录。
“还行，把苏长宁最后一点希望打破了。我把窗户纸给捅破了，告诉他没人能救他了。”李永秋依然是那副拽得不行的小表情。
黎麦在旁边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他好像很绝望的样子！”
“绝望什么呀？干了这事儿，他就应该做好被放弃的准备。”高梁觉得这人没啥值得同情的。
“不管怎么说，虽然各方扯皮扯得一地鸡毛，但案子总算是妥善解决了。”李永秋把苏长宁这个话题翻了篇儿，“不过，老高，你和李局恐怕要在某些人那儿挂了号了！”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人还能怕鬼？”高梁豪气冲天。
“现在就等着被害人认领被盗车辆，案件报给检察院，咱们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李永秋扭了扭脖子，这个月真累啊！
“对！”高梁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有一件事儿，你告诉利明要盯着点儿，就是案件判决后，一些被骗的购买者向任侠他们追偿的事情。你们也要盯着点，甄别故意买赃和上当受骗，注意处理方法，不要引起话题**件。”
“好，我明白了！”
哥仨正聊着天，陈利明突然冲了进来，“梁子，你在！哥几个，出现场！”
高梁一惊，“怎么了？”
“东桥派出所来电话了，光明村那里出现命案了！”
“什么情况？”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村里一个老太太让人砍了六十八刀，死在了家里，没人知道，都臭了。”陈利明简短地说了一句。
“黎麦，去叫立伟和东升；永秋，准备手续。”高梁一边分配工作，一边往外走。
“盗车案怎么办？”李永秋指了指楼下。
“我打电话给老金，让三中队先帮忙处理一下。”高梁说着拨通电话，待机等待的时候，他告诉陈利明，“你给老李打个电话，把情况跟他汇报一下！”
陈利明表情很惊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高梁停在那里，“怎么了？让你打电话呀！”
陈利明小心翼翼地说：“梁子，你不知道吗？老李被停职了！”
高梁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