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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豸     摄政大明txt下载     摄政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越奸邪、越赤忱(下).

    当严如安从昏迷中醒来时,身周各处,阵阵疼痛袭来,让严如安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然后,严如安又隐约听到了些许惊呼。

    “严公子醒来了,快去通知老爷!”

    “药熬好了没?快端过来!”

    朦胧之间,严如安的头脑渐渐清醒,终于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及,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眼前是一处装饰极为奢华的房间,一桌一椅、一花一瓶,皆是大有讲究。而在房间之中,又有不少丫鬟下人正在忙碌着什么,周围药味扑鼻。

    严如安家境贫寒,连入京赶考都只能住在临近阉人巷的聚德客栈,又何曾见过这般装饰华贵的上好房间?一时间不由的有些拘谨紧张。

    但更多的,则还是疑惑。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我又为何会浑身疼痛不能动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严如安略带紧张的暗暗回想着,片刻之后,却终于回想起来了事情究竟。

    自己会考失败、客栈掌柜翻脸要账、被抢去了家传玉坠、周围阉人的冷嘲热讽、自己的言语反击……然后则是,自己在离开聚德客栈后没多久,就在一处巷子中,被那些阉人围堵,接着就是殴打与疼痛……

    记忆中的耻辱经历,竟是比身上的诸多伤势,还要更加疼痛无数倍,随着记忆中的诸般场景的愈加清晰,让严如安的身体竟是渐渐的颤抖起来。

    然后。严如安的脑中,一时间只存着一个念头!

    报复!!

    这般想着,严如安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但严如安的双眼,却渐渐的充斥着血色!

    …………

    “严公子你终于醒来了?”

    突然,严如安听到一道问候声。

    转头看去,却见一名管事装扮的中年人,正面带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神色间隐隐带着同情怜惜的意味。

    严如安是个聪明人。脑子虽然尚还有些混乱,但也知道,自己被那些阉人殴打昏迷后。定是被人带到了这里救治,身上的伤势也全都也处理了,显然也是这里的人家花钱请的大夫。

    所以,见到有人出现后。严如安不敢怠慢。慌忙压下心中的诸般念头,就想要起身致谢。

    然而,严如安身体的伤处太多太重,实在乏力,躺在床上任凭怎样用力,但就是坐不起来。

    管事装扮的中年人,见到严如安这般模样,也明白了严如安?心思.?砦康溃骸把瞎?幽闵砩系纳耸疲?鸥崭瞻??谩2槐丶鼻衅鹕恚?羰乔6?松丝冢?幻庥质且环?榉常?勺潘祷熬秃谩n襷hidào公子想要说些感激话,但救你之人不是我,而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一会儿就到,等见到我家主人后,严公子你再感激也不迟。”

    听管事这么说,严如安点了点头,强忍着口喉干裂,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这里是何处?我又是被何人所救?”

    那名管事回答道:“我名叫赵福,是赵府里的一名管事,至于这里,当然是赵府里的一处客房,而救你之人,也正是我家赵大人。”

    “赵府?赵大人?”

    听到赵福的回答,严如安却依旧有些疑惑,不明白赵福口中的“赵府”与“赵大人”指的究竟是哪一个。

    见到严如安神色疑惑,赵福却面现骄傲之色,进一步解释道:“京城里赵姓的官员虽然不少,但一般而言,提及‘赵大人’三字,都是在指我家主人当今?ahref='/txt/16711/7020261/'>.户部.惺椤10鞒cФ秸钥〕颊源笕耍??话闾峒啊?愿???嗍俏颐钦饫铩!?br/>

    赵俊臣!?那位名声狼藉的大贪官大奸臣?竟然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如今竟然在赵俊臣府中!?

    一时间,严如安脑子有些混乱。

    严如安的才学不俗,当初柳子岷为赵俊臣做事,收拢那些有真实才学又愿意投靠赵俊臣的应试举子,严如安也在目标之列。奈何当时的严如安认为自己即使无需赵俊臣的扶持也能够金榜题名,又爱惜自己名声,所以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由此可见,最初的严如安,对赵俊臣的印象颇是不好,说是不屑一顾也不为过。

    奈何,人都会受主观情绪影响,如今的严如安,正值生命中最窘迫狼狈的时候,又刚刚才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羞辱,而赵俊臣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也让严如安对赵俊臣的印象,瞬间扭转了。

    另一边,赵福的一番话,更是加深了严如安心中对赵俊臣的感激之情与好感。

    只听赵福感叹道:“严公子你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竟是遇到了我家主人,否则以公子所受的伤势,若是无人救助,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哎!当今之世,再也不复古时那般淳朴,我家主人遇到公子时,公子正满身伤势又赤身**的被人丢在街头,无数百姓围观,却都是只顾着看热闹,竟无一人出手相助,想想这般情景,当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严如安被那些阉人围堵住后,被打倒一半就昏死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扒个精光又丢到街头任由百姓围观的事情。

    此时听到赵福提及此事,严如安心中的耻辱感愈加强烈,想到那翻脸无情的客栈掌柜,又想到那些落井下石的泼赖阉人,再想到那些只是围观却无一人出手相助的百姓,严如安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阴狠之色。

    沉默良久后,严如安缓缓说道:“世人大都性子鄙劣自私,只不过善于伪装罢了,看到他人落魄时。亦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为多,余下的也只会幸灾乐祸看热闹,又有几人能够雪中送炭救人危急?”

    听到严如安的愤世嫉俗之言。赵福宽慰道:“公子大不必如此想,这世上好心人终究还是有的,比如我家大人,不是救了公子你吗?以我家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从公子身上谋取什么好处,之所以救下公子,却是全凭一副好心了。”

    赵俊臣是好心人?若是从前的严如安。听到了这般的论调,必然会大加耻笑。

    但如今,严如安受了诸多屈辱。心中满是“世间之人皆是鄙劣自私”的偏激想法,又被赵俊臣救下了性命,却是态度立场悄然转变。

    “赵俊臣虽然名声不好,但至少要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伪君子们好多了!而且赵俊臣还在我最危难之时救了我!世人都说赵俊臣是个贪官奸臣。但这朝中上下官员。又有几个品行好的?而赵俊臣这些年来名声狼藉,也未必不是那些朝中的伪君子们嫉贤妒能在泼脏水!”

    心中存着这样的念头,对于赵福的话,严如安竟是点头应是,神色之间,满是认真,毫无敷衍!

    见到严如安这般神色,赵福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实际上。赵福对严如安说的这些话,全都是赵俊臣亲自吩咐的。正是为了在严如安的心中种下愤世嫉俗的种子,待接下来赵俊臣出面,才能够真正把严如安收为己用!

    …………

    另一边,严如安被人喂了些苦药与清水后,身体多了些力气,喉咙也不似之前那般干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赵管事您竟是知道我的身份姓名?”

    赵福点头道:“这是自然,以我家大人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事情查不出来?待救下公子后,我家大人就吩咐人把公子你的身份背景全都查清楚了,总要明白严公子你究竟是为何受伤才是。对了,听说严公子在受伤之前,被人夺去了家传的玉坠,我家大人已是帮你赎回来了。”

    听到赵福的解释,得知自己的家传玉坠被夺了回来,严如安对赵俊臣愈加感激之余,也不由激动,就想要坐起身来说些什么。

    然而,严如安这一激动不要紧,却是牵动了浑身的伤口,其他地方倒还罢了,胯下之处,尤其的疼痛钻心,险些让严如安再次昏迷过去。

    胯下的疼痛,突然让严如安回想起来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在被围殴的时候,那些阉人们,似乎一直都在专挑他胯部下手,而且下手极重,他最终之所以会昏死过去,就是因为胯部被人用力踩踏所致。

    这般噩梦般的回忆浮上心头,严如安的脸颊瞬间惨白。

    又想到赵福与自己说话时,神色间满是怜惜同情,严如安的心头,更是浮现出了一个想也不敢想的恐怖念头!

    “赵管事……我、我身上的伤势,究、究竟有多严重?”

    严如安突然颤抖着向赵福问道。

    赵福叹息一声,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严公子家中可有兄弟?又或者可有妻小?”

    见严如安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赵福又是一声叹息,说道:“严公子其他的伤势也就罢了,不过是青肿或者出血而已,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恢复了,唯独公子男根处……怕是难以恢复从前,无法生育后代……公子节哀……”

    然后,严如安再次昏死了过去。

    ~~~~~~~~~~~~~~~~~~~~~~~~~~~~~~~~~~~~~

    当严如安再次清醒之时,却见自己所在的房间中,已是再无他人。唯有床头处,有一名面貌俊秀且衣装华贵的青年男子,正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块玉坠。

    那块玉坠,正是他被胡掌柜抢去的家传之物!

    如今这家传之宝,正在自己眼前,但严如安却再也没有任何激动之色,神色之间,满是绝望灰败。

    ……唯独公子男根处……怕是难以恢复从前……无法生育后代……公子节哀……

    严如安的心中,此时只是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严如安并无兄弟,也没妻小。甚至连父亲也都早早过世。如今连他也出了意外,严家从此就要断了香火传承,却又让严如安如何能够面对严家的列祖列宗?

    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

    更何况,男根是男子的象征,干系着男子尊严,如今已是受损,再也无用,那么严如安从此就再也不算是男人了!也再无任何尊严可谈!

    严如安从前最是鄙夷那些阉人巷里的那些阉人,但从今往后。他却也要成为同样的货色,从此只能半死不活的残留人间,任由世人鄙夷。生活再无任何趣味可言。

    这对严如安的打击,可谓是毁天灭地的!

    所以,对于眼前的家传玉坠,严如安已是不在意了自己都无法生育了。家传玉坠要回来又有何用?又能够传给谁?

    …………

    坐在严床头处的那名青年男子。正是赵俊臣。

    见到严如安神色间的灰败与绝望,赵俊臣叹息一声,开口问道:“严公子已是绝望了?”

    严如安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愣愣的睁眼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俊臣眉头一皱,又问道:“那么,严公子你也不想报仇了?”

    这一次,赵俊臣的这句话。终于让严如安有了反应。

    听到“报仇”两字,只见严如安身体一震。眼中渐渐有了光亮。

    人活在世间,最怕没了生?ahref='/txt/16711/4849420/'>.目的.?羰敲涣四康模琻àme活着也就没了趣味。

    但与此相反,若是有了明确目的,人类往往能够爆发出谁也想象不到的力量?ahref='/txt/16711/4977324/'>.决心。

    见到严如安这般模样,赵俊臣一笑,把手中玉坠放在严如安的手中,然后说道:“这块玉坠,我帮你赎回来了,但我能帮到你的,也仅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严如安愣愣的看着手中玉坠,突然抬头问道:“您是赵大人?”

    赵俊臣点了点头。

    严如安却没有说什么感激之言,只是咬着牙追问道:“那客栈里的胡掌柜、那些祸害我的阉人泼赖,如今在哪里?”

    赵俊臣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只见夜色渐深,回答道:“在这般时候,恐怕他们正在各自家中吃晚饭吧。”

    严如安身体一震,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俊臣。

    他以为赵俊臣会为他主持公道,但没想到那些迫害羞辱他的人,如今竟然依旧在逍遥法外。

    见到严如安这般神情,赵俊臣叹息一声,说道:“我说过的,我帮你赎回了玉坠,但也仅此而已,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做,若是借他人之手,又怎么能算是真正的复仇?羞辱、冤屈、怨恨,都要自己亲手去解决,然后才能真正的解脱,否则只会纠缠自己一生,严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更何况,我也没办法帮你做更多的了,那聚德客栈的掌柜与阉人巷里的阉人,相互作证,那些阉人说严公子你是自愿把玉坠抵押给聚德客栈的掌柜,而聚德客栈的掌柜,则作证说那些阉人根本没有时间去伤害严公子你,由于证据不足,我也奈何不了他们。”

    听赵俊臣这么说,严如安先是若有所思,接着则恨意愈浓,但最后却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在床上,神色间满是绝望的说道:“大人您虽然说得有理,但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又如何能亲手报仇?”

    赵俊臣似笑非笑,说道:“废人吗?未必是这样,只要严公子你愿意,别说是报复一些黑商泼赖了,就算是想要权倾朝野,也不是不可能。”

    听赵俊臣这么说,严如安不由一愣,满是疑惑的看着赵俊臣。

    像他这样的废人,还能够权倾朝野?

    赵俊臣一笑,问道:“公子可知道王振吗?”

    严如安不知赵俊臣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点头道:“知道,他是英宗时的大太监,亦是我朝第一位专权太监,其权势影响,不下于前朝的魏忠贤。”

    赵俊臣点头问道:“那严公子可知,这王振为何能够权倾朝野?”

    严如安茫然摇头。

    赵俊臣叹息道:“这是因为,那王振是少有的读书人自阉入宫!要知道,愿意自阉入宫的太监,大都只是活不下去的民间泼赖,皆是大字不识,不堪重用。所以这宫闱内廷之中,最是缺乏读书识字的人才,但能够读书识字的书生,又有谁愿意入宫当太监?

    然而这世间之物,越是稀缺,就越是珍贵,也越是受重视。那王振原本是一名教书先生,甚至还有着生员功名,奈何科举之路不畅,无法考取举人功名,又生活窘迫,只好自阉入宫,然而却也算是投对了门路。

    他的学问虽然不足以应付科举,但在宫中太监当中,却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所以很快就得到了重视提拔,没过几年,就已是入了司礼监,手握大权,到了后来,连英宗都称他为先生,公卿大臣呼他为翁父,争相攀附,权势之强盛,由此可见一斑。

    但说跟到底,他之所以能有这般权势,并非是他手段多么高明,也并非是他运气有多好,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太监当中最有学问罢了。”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严如安已是猜到了赵俊臣的意思,脸色苍白,神色间满是抗拒,但隐隐之间,眼神深处,却又有些蠢蠢欲动!

    赵俊臣却不管严如安的神色变化,只是悠悠然的继续说道:“然而,王振的学问,其实也不过是一位生员罢了,连举人功名都考不上,竟还能有如此的成就,不免让人感慨。有时候连我都会忍不住去猜想,若是有位举人愿意自阉入宫,又会引来怎样的轰动?又会引起怎样的重视?想来成为下一个王振、成为下一个魏忠贤,怕都是底线罢了。

    同样的,若是有了那般的权势,想要报复一些黑商与泼赖曾经对他的羞辱,怕也只是抬手般容易的事情,而且有了那般权势,即使成了一名太监,又有谁敢看不起?严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俊臣的低语,好似恶魔的诱惑,不断撩拨着严如安的心弦。

    不过,赵俊臣看向严如安的眼神,却是清澈赤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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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二合一大章节!(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实的谎言.

    其实,赵俊臣对严如安说的这些话,虽然并不是谎言,但也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些事实,却是将严如安误导了。<-》

    比如说,当初王振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确实是因为他的学问在内廷之中鹤立鸡群,是太监当中的难得人才。但如今世易时移,内廷中已是建立了内书堂,专门传授太监们识文断字的本事,宫中有学问的太监,已是不像王振时期那样的奇货可居。

    而创建了内书堂的人,也正是王振本人。

    所以,严如安的学问才华,虽然远远的超过了宫里的太监,但对于他入宫后的帮助,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再比如说,严如安若是真的想要入宫,他的举人功名,不仅不会带来任何助益,反而会是一个极大的阻碍。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拥有举人功名的书生,可谓是文人当中的中坚力量,被读书人视为极大的荣耀,虽然其中不乏有像严如安这样的落魄之人,但更多地举人还是活的很滋润,也大都会受到世人的敬重。

    而一名拥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若是入宫当了太监,也必然会引起朝野间的轩然大波,并引起天下间读书人极大的震动与反弹。

    简而言之,就算是严如安真想要入宫当太监,德庆皇帝恐怕也不敢收他,否则引来了全天下读书人的非议,这大明江山也就不安稳了。

    但这些事实,赵俊臣却选择性的隐瞒了。

    无他。想要说服一个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唯有先说些好听的,描绘一些看似美好的前景。让严如安自愿入宫当太监了,然后才能继续说服严如安在放弃功名更改身份,入宫之后从头开始做起。

    …………

    果然,听到赵俊臣的话后,严如安的表情虽然挣扎,但眼神中的某些欲望,却愈加的蠢蠢欲动。

    沉默良久后。严如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绝与阴狠,低声问道:“若是我自愿入宫当太监,以我举人的身份。当真能够引起重视,并且很快就可以青云直上掌控权势?”

    就在严如安期待着赵俊臣点头应是的时候,见到严如?心思.?。?钥〕既词俏1014恍Αh缓笠⊥返溃骸安籯ěnéng。”

    严如安身体一震。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赵俊臣,联想到赵俊臣之前的那些蛊惑话语,简直让严如安以为赵俊臣这是在戏耍自己!

    “但你刚才说……”

    严如安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已经被赵俊臣挥手打断道:“刚才也只是在举例罢了,严公子你想想,一位拥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若是入宫当了太监,会引起朝野间多么大的震动?天下间的读书人,又因此产生多么大的反感与反弹?就算是你想要入宫。但陛下他敢收你吗?”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严如安愣住了。却是从未想到这一点,然后神色渐渐开始绝望。

    在赵俊臣的蛊惑与诱导下,严如安已是把入宫看做是自己报仇的唯一指望,是他重新赢得世人尊重敬畏的仅有可能。

    更何况,如今的严如安,男根已然废了,入宫当太监这种事情虽然难以接受,不过细细想来,却也是严如安将来最好的出路了。

    但如今,竟是连这仅有的指望都被赵俊臣否定了,严如安的心情,自然是不由绝望。

    另一边,赵俊臣看到严如安竟然因为无法入宫当太监而绝望,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严如安已是真正的接受了入宫当太监的提议。

    然后,赵俊臣又缓缓说道:“除非……”

    严如安微微一愣,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略带急切的问道:“除非什么?”

    赵俊臣解释道:“除非……严公子你能抛弃自己的举人功名,甚至隐姓埋名更改身份,否则,是绝无可能入宫的。”

    严如安又是一愣,一时也没能察觉破绽,只是顺着话题迟疑道:“但这样一来,我又如何可以引起宫闱内廷的重视?又如何能够青云直上掌控权势?”

    赵俊臣笑道:“严公子,你到时候虽然放弃了身份与功名,但你才华学问还在,依然如当初的王振一般在内廷之中鹤立鸡群,又如何不能引起重视?若是还能有人帮你上下打点,指点迷津,就算没有举人功名,严公子你同样可以在内廷当中青云直上。与此同时,入宫当太监虽然是迫不得已,但终究不算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若是能够更改身份,却也可以避免自家祖先受牵连,严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严如安的面色变幻不定,良久之后,突然咬牙说道:“若是赵大人您能帮我更改身份户籍,助我入宫,并为我上下打点指引道路,我愿意为大人肝脑涂地,涌泉相报!”

    严如安并非蠢人,也听出了赵俊臣对自己的刻意蛊惑,但如今的严如安已是下定?ahref='/txt/16711/4977324/'>.决心,却也不再在意这些。

    同时,严如安也明白,赵俊臣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入宫,必是有着自己?ahref='/txt/16711/4849420/'>.目的.??曰坝镏?洌?嗍潜砻髁送犊空钥〕嫉囊馑肌?br/>

    听严如安这么说,赵俊臣笑了。

    赵俊臣知道,从这一刻起,严如安就再也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是的,在严如安愿意更改身份入宫当太监的同时,他就再无可能脱离赵俊臣的掌控了。

    隐瞒身份入宫当太监,这是欺君之罪,甚至有着意图不轨的嫌疑,再加上严如安原本的举人身份,更会引来世人的猜疑。

    而有了这样的把柄落到了赵俊臣手中,严如安在入宫之后。即使再怎样的青云直上权柄在握,却也绝无可能背叛赵俊臣了。

    …………

    其实,赵俊臣之所以重视严如安。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他的学问如何,而是因为他的稀缺性与特殊性。

    如今的赵俊臣,与内廷方面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貌合神离,相互间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随时都有可能化友为敌。而对于内廷里的那些见利忘义的掌事太监们,也赵俊臣一直都不是很放心。

    再加上内廷的存在又非常重要。让赵俊臣一直都想要控制内廷为己用,至少也要在内廷当中扶持起一位自己的代言人。

    然而,若是赵俊臣所料不差的话。如今的内廷二十四衙门,已是被七皇子朱和坚悄悄的控制渗透了,若是赵俊臣想要直接收买内廷,又或者控制某位掌控太监。忠心能不能保证先不说。也必然会引起朱和坚的注意。到时候说不定赵俊臣反而会被朱和坚利用。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也只有从宫外渗透了。

    但有着真本事、还愿意入宫当太监、又能够保证忠心的人才,却实在是难找,可遇而不可求。

    而严如安被废掉了男根,又心性渐渐扭曲,对入宫当太监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本身也有着真材实料。又有把柄落到了赵俊臣手中,不用担心他会在得势后失去掌控。正是赵俊臣今后用来控制内廷的万中无一的人选。

    这就是严如安的稀缺性。

    至于严如安的特殊性,则是严如安的举人身份!

    正如前文所说,一名举人入宫当了太监,必然会在这个时代引起轩然大波,会引起天下文人的反感与反弹,一旦搞不好,连大明江山都会迎来一阵动荡。

    可以说,严如安入宫后,就会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潜伏在内廷宫闱之中,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而赵俊臣在必要时候,也不介意亲手引爆这颗炸弹,给对手带来麻烦的同时,也为自己营造有利的局势。

    至于这颗定时炸弹,究竟要潜伏在哪里,是太子朱和堉身边?还是德庆皇帝身边?又或者七皇子朱和坚身边?赵俊臣还没想好。

    但可以想象,严如安入宫后,必然会成为赵俊臣手中的一张底牌。

    …………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赵俊臣在离开前,转头向严如安说道:“过些日子,宫里就要再次招人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把你安排进去。”

    严如安点了点头,神色间既有阴狠坚定,也有犹豫愧疚。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让他这样一位曾经自诩不凡的读书人入宫当太监,严如安心里不矛盾是不可能的。

    而见到严如安这般模样,赵俊臣神色之间,终究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愧疚。

    严如安的悲剧虽然不是因为赵俊臣而起,但赵俊臣终究还是利用了这位可怜人。

    犹豫了一下后,赵俊臣叹息一声,一边向着房外走去,一边悠悠开口道:“司马迁写下《史记》,被后人称之为太史公;蔡伦改良了造纸术,传承了华夏文化;杨思勖伏边定远,为大唐平定西南蛮夷;鱼朝恩操持国政,挽唐廷于既倒;童贯拓边西北,经略幽燕;即使我朝,也有郑和七下西洋,扬国威于万里之外;甚至连前朝的那位魏忠贤,在我看来也是功大于过……他们都是宫中太监,但成就却少有人及。

    世人鄙夷太监,史书之中也是偏颇,功绩少有人提,但过错却是大书特书……严公子日后入宫,恐怕不免会有所坎坷,亦会受人白眼相待,但还请严公子切记,世人可以看轻于你,但你自己却不能看轻自己。若是日后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未必不能流芳千古。”

    听到赵俊臣说的这些,严如安微微一愣,神色间似乎释怀了一些,然后点头道:“多谢大人提点。”

    赵俊臣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推门出去了。

    …………

    等赵俊臣离开了房间,却看到许庆彦已是在门外等待多时了。

    见到赵俊臣出现后,许庆彦快步来到赵俊臣身边,轻声道:“少爷,刚刚得到消息,赵山才他在今天下午申时左右,突然离开了客栈,赶去太子东宫求见太子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只是感慨道:“这个赵山才,果然是个人才,恐怕已是看明白我为太子的布局了,可惜,在咱们的拖延下,太子如今已是离京,他怕是什么都赶不上了,当真是可惜,这样的人才,竟是不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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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第一更,求下点赞。

第一百七十章.赵山才初露锋芒!

    却说那赵山才,在与赵俊臣分开后,回到了自己在京中所住的客栈,又拒绝了前来拜访探望的一众好友,然后就不再耽搁,开始向书童赵睦询问,在他参加会试这九天以来,朝野间发生的种种变故。

    赵睦虽说仅只是一名书童,但常年跟在赵山才身边,却也是见识不凡,又知道赵山才在会试结束后必然会向自己询问这些,所以对于这些日子以来朝野间的风起云涌、诸般变故,也全部都留心的细细打探清楚了 ”“ 。

    听到赵山才的询问后,赵睦没有耽搁,口齿伶俐的将京中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种种变故,详细的汇报于赵山才。

    从山东菏泽难民上京告状、南巡筹备的纰漏爆发、肖温阮因急病而死,到京城中针对太子与都察院的流言纷纷、以及太子一党的处理失误,再到文华殿大学士程远道入阁,又到朝中各大派系对太子?攻讦.??br />

    会试这九天以来所发生的种种变故,可谓是风起云涌,错综复杂,曲折极多,但赵睦口才不错,竟是描述的极为清晰明白,思路条理清晰,也不见丝毫混乱。

    听着赵睦的汇报,赵山才也是神色淡定,除了在得知肖温阮去世的消息时,表情略有变化之外,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

    理所当然,赵山才的立场是倾向于太子朱和堉的。

    但对于太子一党这些日子以来在朝中的不利局面,赵山才却并不是如何担心。

    在赵山才看来。太子一党如今虽然名声有损,在都察院的势力也受到了损失,但都不是不可挽回的问题。

    赵山才自信。只要自己日后加入到太子一党,在自己的谋划下,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加入太子一党的时候。”

    赵山才暗暗想到。

    其实,赵山才如果想要加入太子一党,随时都可以。

    如今在赵山才的行礼中,存着两封书信。分别是由他的老师何明、以及前文华殿大学士魏东成所写,都是将赵山才引荐给太子朱和堉的介绍信。

    只要赵山才将这两封介绍信送到东宫,怕是马上就能得到太子朱和堉的召见。接下来加入太子一党,以客僚的身份为太子朱和堉出谋划策,也是理所当然。

    但赵山才却不愿意这么做。

    无他,凭借他人的引荐。固然可以更快的加入到太子一党。但以赵山才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声望。却很难会引起太子朱和堉的重视。

    所以,赵山才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赵山才相信,太子朱和堉如今受到朝中各大派系的一同敌视,接下来的危机麻烦绝不会少。

    而唯有在太子朱和堉面临危机却无法应付的时候,赵山才再凭借着手中这两封介绍信求见太子,然后帮着太子将危机与麻烦解决,太子朱和堉才会真正的重视赵山才,并对赵山才产生信服与依赖的心理。

    …………

    在赵山才的暗思之间。赵睦已是把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种种变故汇报完毕。

    赵山才叹息一声,说道:“没曾想到。在我会试这九天以来,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看来朝中各派为了针对太子,竟已是有了联手的趋势,却是不得不防。”

    赵睦也明白赵山才?a href='/txt/16711/4849414/'>.心思.?词切Φ溃骸疤?拥钕抡庖淮稳肥涤泄晃o盏模?还?迷谟凶疟菹碌谋踊ぃ?词前涯涎渤锉傅溺⒙┥坪蟆⒁约案鞯卦┌傅纳罄斫挥商?拥钕赂涸穑?绱艘焕矗?孀拍涎渤锉哥⒙┑玫浇饩觯?傩盏脑┣?驳玫缴晔觯??邮芩鸬拿???肜匆簿屯旎乩戳恕!?br />

    赵山才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他自然会护着太子。世人皆是以为,太子殿下的根基在于朝野间的贤良名声,然而这名声好坏与民间舆论,其实最是容易操控,今天的流言蜚语让名声变差了,明天就可以好事传千里让世人交口称赞,最是无所谓的东西。”

    在赵山才的评述之间,赵睦满是认真的听着,赵睦知道,赵山才从来都不会奉行神秘主义,对于自己的看法,赵山才总会细致的解释明白,在赵睦面前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而赵山才话到一半,却是向赵睦问道:“依你看来,太子殿下他在朝中立足的根基是什么?”

    赵睦猜测道:“可是清流的拥护?”

    赵山才笑着摇头,说道:“错了,太子的最大根基,是皇子当中无人可与他相争!如今陛下的岁数已经五十有余了,也不知还能在位多长时间,而陛下的那些皇子,亦是没有哪位的本事能耐可以与太子殿下相媲美,所以在没有更合适的储君人选之前,陛下必然会竭力护着太子殿下,而且越是随着时间推移,陛下再也没有时间培养下一位人选,太子他的储君之位,就越是稳固。”

    赵睦听赵山才这么说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疑惑道:“不过,若是朝中各派系皆是反对,仅有陛下支持的话……”

    赵山才笑道:“你小看陛下了,朝堂之上闹得再热闹,也仅只是朝堂而已,而我大明的军权,却一直都被陛下盯着死死的,从未稍有放手,而陛下他只要军权在手,朝中那些大臣即使再闹的怎么欢腾,也终究还是无法阻碍陛下的心意。

    而陛下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给太子在将来的继位,营造一个尽量平稳的环境罢了,但事情若是当真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咱们当今的这位陛下,也是能够狠下心的。”

    听赵山才这么说,赵睦终于恍然,连连点头。笑道:“按公子你这么说,太子他的位置,岂不是异常稳固。没人可以动摇了?”

    赵山才却再次摇头,说道:“也不一定,前提是太子殿下他在继位之前,不会犯太多的错误。若是错误太多,引起了世人反弹,造成太大的动荡,让陛下认为由太子继位得不偿失。又或者陛下怀疑了太子的能力,认为太子殿下无法管理好这大明江山,那太子的位置就不大稳固了……说跟到底。其实一切都还是要看当今陛下的心意。”

    说到这里,赵山才叹息了一声,略有皱眉道:“肖老太师竟是突然病死了,事情发生的实在蹊跷。恐怕内情不是那么简单。肖老太师虽然性子略微古板迂腐了些,但若是有他在的话,却是可以最大限度的阻止太子犯错,这是任谁也比不上的。

    而如今朝中各大派系,无论是周尚景还是赵俊臣,都是心智手段高绝的人物,他们必然能够看清楚这一点,也必然会在接下来竭尽所能的引导太子犯错。而这就是我今后需要应对与解决的事情。”

    赵山才话语之间,却已是把自己看做是太子一党的首席谋士了。如今他连太子的面都未曾见过。这样的话语,口气不可谓不大,但偏偏又是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而若是赵俊臣与周尚景听到了赵山才的这番评论,也必也会是不由的赞叹。

    赵山才不过是刚刚得到消息,竟已是把赵俊臣接下来的计划、以及周尚景暗害肖温阮?a href='/txt/16711/4849420/'>.目的.??疾虏獾搅耍?绱诵闹牵?晌绞堑笔懒攘取?br />

    …………

    不过,赵山才虽然分析的透彻,但心中却隐隐间总有些不安。

    以赵俊臣与周尚景的心智手段,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应该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太子朱和堉。

    而且,今天与赵俊臣的见面,也总有些蹊跷,隐隐有着拖延时间的意思,不似只是想要再次招揽自己那么简单。

    所以,在与赵睦评点之间,赵山才却是心思急转,不断回想着自己所得到的资料,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终于,赵山才想到了什么,却是面色一变。

    “赵睦,你刚才说,南巡筹备所出的纰漏,南巡各地的民间冤屈,陛下他全都是交给了太子处理审问?”

    见到赵山才神色突然间的变化,赵睦连忙点头。

    赵山才又问道:“陛下南巡在即,想来交给太子的时间,也是有限吧?”

    赵睦又是点头,说道:“听说有两个月的期限,为了让太子能在限期内完成,陛下他还让东厂辅助太子。我还听说,这一切都是赵俊臣的提议。”

    赵山才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难堪,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然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后,赵山才突然站起身来,神色严肃的向赵睦吩咐道:“带上老师与魏老前辈的介绍信,随我去东宫见太子。”

    赵山才虽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太子一党,但事情来得紧急,情况又危急,却也顾不得了。

    …………

    当赵山才紧赶慢赶的来到东宫之后,奉上了手中两封介绍信,因为前太子太师与前大学士所写,东宫之人也不敢怠慢,有一名东宫官员亲自见了赵山才,却是向赵山才皆是,太子在不久前已是出京办事了。

    想到赵俊臣今天与自己的突然见面,足足拖延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却是没能让自己拦下太子,赵山才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位赵大人,倒是看得起我……”

    虽然不知事情究竟,但赵睦也知道怕是出了什么紧急变故,随着赵山才离开太子东宫后,赵睦问道:“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山才沉吟了一片刻后,说道:“随我去找右督察御史吕纯孝吕大人,希望事情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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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二更,继续求下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五百年前是一家.

    吕纯孝身为都察院右督察御史,官拜二品,按理说也算是权高位尊了。但吕纯孝在京中的府邸,看上去却颇为简陋——低檐黑瓦,门墙斑驳,大小仅有两三亩,屋舍不过十余间。与赵俊臣那占地百亩、修缮奢华的府邸相比,可谓是天差地远,有云泥之别,却是一副清廉做派。

    来到吕府门外后,在赵山才的示意下,赵睦从怀中取出了两封举荐信,然后叩门求见。

    接着,有吕府下人开门询问,得知来人竟是拿着前太子太师何明、以及前文华殿大学士魏东成的举荐信后,自然是不敢怠慢,先是态度客气的请赵山才主仆二人稍等片刻,然后就赶忙返身回去禀报了。

    没过多久,那吕府下人再次出现,态度也愈加的客气恭敬,向赵山才躬身行礼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入府说话。”

    …………

    如果是赵俊臣的府邸,想要从大门处走到赵府正堂,足足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但吕纯孝的府邸不大,从大门处走到府中正堂,却是几步就到了。

    吕府的正堂,同样的朴素简单,不见有太多装饰。

    举步走入正堂后,赵山才抬头看去,却见在正堂主位上,正坐着一名身穿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中年人的气质儒雅,却又神色严肃,目光炯炯且又表情刚毅,显然就是都察院右督察御史吕纯孝了。

    赵山才向前快走几步,行礼道:“学生赵山才。见过吕大人,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吕大人您勿要怪罪。”

    吕纯孝也不答话,只是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着赵山才,却见赵山才神色平静,态度恭敬,却又可以与自己坦然对视,眼神纯粹明亮。

    打量了片刻后,吕纯孝终于展颜一笑,点头赞赏道:“你就是名动京城的江南才子赵山才?果真是后生可畏。连先师也曾对我提及过你。说你已是深得到何老太师的真传,不可小觑。近些日子以来,朝野间风云变幻,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联络你,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找上门了,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辈之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赵山才笑道:“多谢吕大人。”

    等到赵山才落座后,吕纯孝的神色突然变得慎重,问道:“没曾想到,赵公子你竟然会有何老太师与魏大学士的引荐信,但直到今日才拿了出来。又是在这般敏感时机,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赵山才叹息一声,说道:“大人明察秋毫,确实如此,学生身为应试举子。如今会试刚刚结束,杏榜又尚未公布。在这个时候求见大人,确实是时机敏感。学生本是想等到殿试结束后,再凭借这两封举荐信求见太子殿下,但如今形势紧急,又事关太子殿下,却也顾不得这些。”

    听赵山才这么说,吕纯孝神色愈加慎重了。

    事实上,太子一党在朝中的官员数量虽然不少,但赵山才唯独求见于吕纯孝,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根据赵山才所得到的消息,吕纯孝不仅是太子一党的核心人物之一,深得太子朱和堉的看重,而且在太子一党当中,吕纯孝也是少有的性子不迂腐、行事间懂得灵活变通之人。最重要的是,吕纯孝身为肖温阮的弟子,最是明白何明的厉害之处,也不会因为赵山才的年轻与资历而小看。

    所以,对于赵山才的一些想法计划,或许唯有吕纯孝才会真正的重视。

    如今,看到吕纯孝面色慎重,又认真询问,没有丝毫小觑,显然赵山才的这般考虑是正确的。

    另一边,吕纯孝听到事关太子后,表情也愈加的严肃,问道:“赵公子既然已是深得何老太师的真传,定然是胸中自有锦绣,若是连你也觉得事情紧迫,想来必是大事了,不妨与我详细说说。”

    赵山才问道:“学生听闻,如今这南巡筹备的纰漏善后、各地百姓的冤屈审理,朝廷都已是交由太子处理,不知消息可是当真?”

    吕纯孝点头道:“正是如此。”

    赵山才却是问道:“那么,依大人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吕纯孝听到赵山才的询问,不由一愣,答道:“这自然是好事,若是太子平息了各地百姓的冤屈,处理了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不仅受损的声望可以弥补回来,还能帮着太子殿下在朝野之间树立威望,想来陛下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子去做的……难不成赵公子你另有看法?”

    赵山才叹息道:“这世间之事,变化诡谲,祸福相依,一件事情的好坏,往往最是说不清楚。许多事情,看似利好,但若是加了一些特定的条件,反而会变成大大的祸事,而太子如今的处境,就正是如此!”

    “还请赵公子明说。”吕纯孝皱眉问道。

    虽然不敢小觑赵山才,但此时的吕纯孝,还是觉得赵山才这是在危言耸听。

    见到吕纯孝神色间略有些不以为然,赵山才详细解释道:“正如大人所说,若是太子殿下处理了各地的贪官污吏,平息了百姓们的冤屈不满,自是可以扭转名声,增长威信,看似是一件好事,但如今多了三点限制条件,却是让这件好事变成了祸事。”

    “哦?不知是哪些限制条件?”

    “其一是两个月的时间限制,其二则是东厂的参与,其三是太子的刚正心性。”

    说到这里,赵山才目光炯炯的看着吕纯孝,问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两个月的时间限制、以及由东厂辅佐太子查案,甚至将此事交由太子处理负责。都是由赵俊臣一手推动的吧?”

    吕纯孝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道:“确是如此,当日早朝之上,陛下询问百官,该由何人来负责南巡筹备的纰漏善后,赵俊臣竟是出乎意料的举荐了太子殿下,当时满朝上下都是吃惊不已;

    然后,那赵俊臣又宣称陛下南巡在即,太子殿下有着监国重任。所以才有了两个月的期限。接着又为了太子能够在期限内完成任务,那赵俊臣还毛遂自荐,想让西厂辅佐太子查案,却是被陛下否决了,转而交由东厂辅佐……”

    说到这里,吕纯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面色一肃。凝声道:“经你提醒,如今想来,这件事的至始至终,说是由赵俊臣一手推动,也并不为过。”

    赵山才问道:“那么,吕大人您当真认为。那赵俊臣会有如此好心,竟会想着帮助太子殿下扭转名声形势?”

    吕纯孝沉默不语,但神色之间,却满是深沉,眉头紧紧的皱着。

    赵山才叹息一声。详细解释道:“正如学生刚才所说,许多事情。看似利好,但若是加了些特殊条件,就会变成大大的祸事!如今正是如此!这南巡筹备的纰漏,各地的百姓冤屈,从北直隶到南直隶,所涉及的府、州、县不下数十之多!但仅仅两个月时间,又哪里处理的完?

    太子为了在期限内完成任务,接下来的案件审理,必然会从快从严,期间难免会出现纰漏。但若仅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偏偏陛下在赵俊臣的蛊惑下,为了太子能在期限内完成任务,竟是又把东厂的人派去辅佐太子……”

    说到这里,赵山才再次叹息,继续解释道:“自赵俊臣奉旨重建西厂以来,西厂屡立大功,风头彻底的压过了东厂,那东厂又如何甘心?如今必然会是一心想着与西厂争宠争功!而这次由他们辅佐太子查案,对东厂而言,正是一个立功正名的大好机会!

    只是,以东厂一贯的习性,为了能够多立功勋,接下来必然会拼命的罗织大案重案、竭尽所能的把事情闹大,甚至会无中生有不惜诬陷忠良!偏偏太子他仅只有两个月的查案时间,对于东厂所查到的诸般案件与罪证,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查核实,再加上太子他的心性又太过刚正,一心想着除恶务尽,这三点结合在一起,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吕大人您可曾想过?”

    随着赵山才话声落下,吕纯孝的脸色终于大变!

    紧迫的时间限制、东厂的贪功与欺瞒、再加上太子那除恶务尽的刚严心性,三者结合在一起,所造成的后果,细细想来,着实可怕!

    那必然是大量的冤假错案!

    而这些冤假错案一旦暴露出来,那么负责此事的太子……

    想到这一点,吕纯孝猛地站起身来,神色严肃道:“多谢赵公子的提醒了!我原先竟是没能想到这事情当中竟还存着如此隐患,那东厂的习性,我最是了解,赵公子你的这些忧虑,确实极有可能会发生!若是事情当真发展到那般地步,造成了大量的冤案错案,那么太子在朝野间的名声,怕就是彻底毁了!”

    …………

    另一边,看到吕纯孝如此看重自己的意见,赵山才不仅没有开心,反而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无他,却是赵山才没有想到,吕纯孝虽然看重自己的意见,但眼中却仅仅只是盯着太子朱和堉的名声好坏,竟是完全没有考虑其他方面。

    其实,若仅只是太子朱和堉的名声受损,赵山才根本不必如此的着急担忧,继承了帝王心术的赵山才,对名声好坏并不看重,只是将之视为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方法。而在这个时代,名声与舆论,最是容易操控,只要稍稍使些手段,就完全可以扭转。

    赵山才真正担心的,是太子朱和堉在此事当中,在东厂的蛊惑与欺瞒下,到处罗织大案要案,地方豪族士族纷纷受到牵连,进而会得罪太多的地方势力!

    名声狼藉了,还有办法可以弥补解决,但若是得罪了太多的地方势力,造成了双方不死不休的局面,却又如何可以弥补解决?

    来吕府之前。赵山才曾向赵睦解释过,太子如今最大的优势与根基。不是他名声的好坏,而是众皇子当中,无人可与他相争!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下,德庆皇帝也只能一心的培养太子朱和堉!

    但若是太子得罪太多的地方势力,再加上中枢各大派系的不满,将来的登基会引起太大的混乱与动荡,让德庆皇帝觉得由太子朱和堉登基会得不偿失,影响大明江山传承。并质疑了太子朱和堉治理江山的能力……那么朱和堉的太子之位,就不再安稳了!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赵山才才会如此的急切担忧!

    而赵俊臣的这般布局计划,看似顺水推舟不着痕迹,但若是一旦实现了,对太子而言,却不啻于釜底抽薪!将会极大的动摇太子朱和堉的根基!

    但赵山才却没有想到。吕纯孝在太子一党之中,也算是少有的人才干将了,竟是完全没有看到这一点,眼中只是盯着朱和堉的名声好坏!

    太子的贤良名声,原本是太子一党的最大优势,但太子一党如今却开始被这般贤良名声所拖累了!

    所以。赵山才忍不住提醒道:“吕大人,这名声与舆论,其实最是容易操控,想些办法总是能够挽回,并不需要如何在意。但在这般情况下。太子他还会得罪大批的地方势力,这些地方势力日后也必会竭力反对太子登基。而太子的办事能力,也必然会让陛下心存疑虑,这才是最最紧要的地方!还望吕大人能够多多考虑!”

    另一边,听赵山才这么说,吕纯孝微微一愣,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点头说道:“赵公子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写信,将赵公子你的考虑转告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今天才刚刚离京,想来事情还来得及!”

    ~~~~~~~~~~~~~~~~~~~~~~~~~~~~~~~~~~~~~~~~

    当赵山才离开吕府时,时间已晚,天空中暮色显露。

    而赵睦跟在赵山才身后,回想着刚才赵山才与吕纯孝之间的谈话,不由的面露钦佩,说道:“还是公子想的深远,没想到事情当中竟还有这般隐患,不过那赵俊臣的布局计划,再是如何巧妙隐蔽,终究还是无法瞒过公子的慧眼。而有了公子提醒,想来那赵俊臣的计划布局,接下来就要落空了!”

    赵山才却没有任何开心模样,反而叹息一声,摇头道:“不一定。”

    赵睦微微一愣,问道:“难不成即使有了公子你的提醒,这事情还有变数?”

    赵山才苦笑道:“太子他性子倔强,如今又是一心想着要惩办那些在南巡筹备期间欺压百姓的地方贪官,而我的这些猜测,却终究只是口说无凭,若是能够当面见到太子殿下,那我还有些许可能说服太子,但若是通过吕大人转告,太子他即使听进去了,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即使放在了心上,太子他终究经验不足,如今又时间紧迫,也无法看清楚东厂对他的欺瞒,所以这一次,太子他怕是又要栽跟头了!”

    赵睦又是一愣,问道:“那公子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在白费功夫?”

    赵山才又是摇头,说道:“这倒不一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有万一的可能,我终究是要尝试一番,若事不可为,那等到太子在日后栽了跟头,招惹了一身麻烦,也必然会第一时间想起我来,而我再能帮着太子解决了麻烦,从今往后,太子也必然会对我心生信服,从此来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听赵山才这么说,赵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就这样,谈话之间,主仆二人已是出了京城西区,来到了商业繁华的南区。

    本以为今日诸事已定,在回客栈的路上,夜市漫步之间,眼看天色已晚,赵山才正打算寻些吃食。

    突然,身后有人高声唤道:“这不是山才堂兄吗?山才堂兄!山才堂兄!”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还是以“堂兄”相称,赵山才不由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一名衣装华贵、神色轻佻的青年公子,正快步走来。

    这人好似与赵山才极为熟络,但赵山才却一时间想不起这人的身份姓名,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不由眉头微皱。

    正所谓“同姓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赵”姓在江南之地是大姓,许多同姓之人,都有着或近或远的亲属关系。

    而赵山才出身于江南苏杭大族,仅只是血缘三代以内的堂兄弟,就有不下数十之多,若是再带上那些八竿子才能打着的远亲,具体数量恐怕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以“堂兄”称呼自己的青年人,赵山才并不认识,只是觉得对方神色轻佻,满是纨绔之气,心中下意识的有些不喜。

    而对这些事情,还是赵睦记得清楚,向赵山才轻声提醒道:“公子,这人是扬州赵家的三公子,名叫赵轩成,与咱们这边有些淡薄血缘,公子你赴京应试之前,曾与他见过一面。”

    “扬州赵家?”

    听到赵睦的提醒后,赵山才又是眉头一皱。

    扬州赵家,也是一个大族,只是名声不大好,时常会有些欺男霸女的传闻。

    虽然如此,但当赵轩成走到赵山才身前,赵山才还是客气的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扬州赵家的三公子,没曾想你竟也到了京城,他乡相遇,当真有缘。”

    赵轩成与赵山才不同,虽然同样是出身大族,但在家族中仅只是一个小人物,甚至连赵山才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远亲。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赵轩成,神色间却满是得意,见到赵山才还记得自己,这般得意也就愈加浓重了。

    “哈哈,不妨告诉堂兄你知道,我这是随父亲来京中探亲了!”带着些迫不及待的炫耀,赵轩成已是洋洋得意的说道。

    “哦,扬州赵家在京城中也有分家?”赵山才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敷衍的随口问道。

    听到了赵山才的询问,赵轩成更加的兴奋得意,说道:“嘿嘿,倒也不能说是分家,人家如今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将来谁是谁的分家还不一定,只是那位大人当年与族里生了些纷争恩怨,从此就不再来往了,所以我们这边也是秘而不宣,生怕会引来人家的不喜。

    但终究还是一家人,那位大人在年前却是派人与族里联络了,有心想要修复关系,这天大的好事,连族长也不敢怠慢,年关刚过不久,就亲自带着族里的几位长老来京了,我父亲就在其中,所以连我也就跟着来了……”

    说到这里,赵轩成又故弄玄虚的炫耀问道:“山才堂兄不妨猜猜,这位与咱们有亲的大人,究竟是谁?”

    听到赵轩成的询问,赵山才笑道:“京中姓赵的高官不少,但……”

    话刚才说到一半,赵山才联想到了官场中的某些传闻后,突然面色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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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赵家来人(上).

    就在赵山才与赵轩成相遇后没多久,赵俊臣也从许庆彦的口中,详细的得知了赵山才在这一天里的行程经历。

    如今的赵俊臣,手中掌控着西厂权势,在京城里的情报网也逐渐完善,虽然因为根基尚浅的原因,无法像周尚景那样能够轻松获知京城里的任何风吹草动,但只要赵俊臣有心想要知道,这京城之中,也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而赵俊臣对于赵山才颇为看重,对于赵山才的行踪消息,自然也是多为关注,一直都有派人偷偷留意着。

    …………

    “哦?你是说赵山才找不到太子之后,又去找了吕纯孝?”

    离开了严如安所在的房间,一边向着书房方向走去,赵俊臣一边向许庆彦询问道。

    许庆彦点头道:“是这样的,赵山才到了吕府后,与那吕纯孝密谈了近半个时辰,然后等到赵山才离开吕府后没多久,吕纯孝就给太子送去了急信,看来少爷你的布局计划,那赵山才或许当真是猜出来了,否则他又何必这般着急?”

    说到这里,许庆彦眉头微皱,又问道:“要我说,少爷你是不是太放纵那赵山才了?若是他真的猜出了少爷你的计划布局,又通过吕纯孝透露给太子,岂不是会坏了大事?而咱们今天的拖延时间,也成了白费功夫。”

    听许庆彦这么说,赵俊臣不由笑了。

    赵俊臣一直都想要历练许庆彦,让许庆彦在历练当中多多少少能有些能耐本事,帮自己分担一些事情。

    如今,许庆彦终于有了一些改变,虽然想法尚有些浅显。但无论如何,总算是开始动脑子想事情了。

    但笑意只是一瞬之间,接下来赵俊臣已是神色平淡,毫不在意的说道:“太子他的心性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心想着要除恶务尽,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必然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东厂那好大喜功的心性、以及欺上瞒下的手段,又哪里是如今的太子能对付的?若是让那赵山才亲自见到了太子,那么事情还有万一的变故。但现在只是通过吕纯孝的转告提醒,又哪里能改变太子的重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早已经注定了。”

    许庆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赵俊臣又问道:“见过了吕纯孝后,那赵山才可还有其他什么动作?”

    许庆彦摇头道:“没了,见过吕纯孝后,那赵山才就回客栈去了。哦。他在路上还遇到了赵家来的人,相互间谈了几句。”

    “赵家来的人?”赵俊臣微微一愣,然后摇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把他们晾着,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快忘掉了,说起来。赵家的人来这里多久了?这些天来在府里可还安分?还有,那赵山才竟是与扬州赵家的人认识?”

    当初,德庆皇帝为了安抚赵俊臣,曾提出为赵俊臣的母家——也就是扬州赵家——提供一些优待,比如为赵家子弟提供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又比如招收一名赵家女子进入宫中成为贵人,等等。

    好处不可谓不多,也由不得赵俊臣不动心。

    当年因为赵俊臣父亲不明的缘故,扬州赵家将赵俊臣的母亲赶出了宗族,间接造成了赵俊臣母亲的累死。双方可谓是积怨颇深,早已经断了关系。

    而这些年来,随着赵俊臣逐渐腾达,扬州赵家已是有心与赵俊臣恢复关系,不仅多有联络。联络之间也颇是谦卑讨好,但却是被原先的那位赵俊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但如今的赵俊臣,虽然已经鸠占鹊巢,然而从某方面而言,却远远不如原先的那位赵俊臣有志气,对于当年的那孤儿寡母的种种经历,也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见到好处又是如此之多,在考虑了事情利弊后,最终还是与扬州赵家联系了。

    如今赵俊臣身为朝中重臣,权柄日隆,能够得到赵俊臣的认亲,对扬州赵家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所以随着赵俊臣与扬州赵家联系,扬州赵家自然是幸喜若狂,也很快就派人赴京联络了。

    只不过,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形势风云变幻,赵俊臣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又为了表现自己的姿态,所以一直都在晾着他们。

    如今,扬州赵家的人已经来到京城七八天了,但赵俊臣还没有与他们见过面,只是让他们在赵府中呆着,如今竟是都险些将这些人忘掉了。

    直到今日,随着许庆彦偶然提及,赵俊臣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

    …………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许庆彦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后,答道:“他们来京已是有**天时间了吧,我这些天来一直跟着少爷你前后跑,倒也没顾得上他们,都是方茹一直在负责这事儿,不过听说他们还算安分,就是一直在府里等着少爷见他们。

    至于赵家的人为何会认识赵山才,也没有得到相关消息,不过赵家在扬州那边是个大族,而赵山才听说也是出身于苏杭大族,双方同在江南,又同样姓赵,或许会有什么联系也不一定。”

    赵俊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后,说道:“你吩咐下去,今晚在府中摆上一桌家宴,晾了他们这么久,也该与他们见上一面了。”

    许庆彦点头应是,但神色间却不大积极。

    他与赵俊臣从小一同长大,最是知道原先的赵俊臣是如何怨恨赵家,如今虽然双方有心修复情谊,但终究无法积极相待。

    …………

    谈话之间,赵俊臣已是带着许庆彦回到了书房。

    推门而入,抬头看去,却见楚嘉怡正在书房当中,神色之间略有慌乱,有些手忙脚乱的正在收拾着书桌上的摆设。

    赵俊臣来到书桌之前,却见书桌之上,自己存放折子的匣子,明显有被动过的痕迹,嘴角不由挂上了一丝笑意,知道自己准备的那封“商税改革折子”,必然是被楚嘉怡偷偷看过了。

    赵俊臣为了写这封折子,足足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前后加起来能有二十余页,楚嘉怡想要趁着各种间隙时间重新抄写一份,却也需要不少日子。

    而这两天以来,每次赵俊臣进入书房,都能看到楚嘉怡神色间的慌乱残余。

    “也好,等到楚嘉怡把这份折子抄写完毕了,太子他也就该办完事情回京了,而楚嘉怡把这份折子交给了太子,让太子产生了改革商税的决心,然后就是陛下南巡,朝中大权转移到太子手中,也正好让太子能有机会与空间施展拳脚……倒是时间刚刚好……”

    暗思之间,赵俊臣坐在书桌前,开始如往常一般处理户部与西厂的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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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赵家来人(中).

    当赵俊臣回到书房之中,时间已是傍晚了,窗外暮色深沉。

    赵俊臣与扬州赵家的那场家宴,虽然是不久前才决定的,却也是马上就要开始。

    所以,还没等赵俊臣处理几份折子,书房外响起叩门声,然后方茹推门而入。

    此时,赵俊臣正在审阅着一?户部.圩樱?裆?险妫?纪肺⑽⑺?牛?皇钡脑谡圩由闲葱椿小说章节。

    而方茹见赵俊臣这般模样,虽然有事情要禀报,却也没有急着打扰,而是静悄悄来到赵俊臣的身边,替下了楚嘉怡,亲自为赵俊臣准备笔墨,打算等到赵俊臣稍稍闲下来再与赵俊臣说话。

    …………

    赵俊臣正在审阅的这份折子,是户部的救济折子。

    当初赵俊臣拿出自己的家财足足十万两银子,用来救济那些因为南巡筹备而流离失所的各地百姓,户部上下自然是不敢怠慢,这才不过两天时间,流程折子就已经筹备好了,然后在今天送到了赵俊臣处审阅。

    赵俊臣也很重视这件事,甚至将这件事视作自己在民间改善名声的重要开始,审阅折子之间,也不时的改改划划。

    在赵俊臣看来,这次户部救济百姓,有两点最是重要:一是要让百姓们真正的能够得到好处,不能似朝廷往年救济那般敷衍了事;二是要让那些被救济的百姓们,明白他们是得到了赵俊臣的好处,从而对赵俊臣产生感恩之心。

    但显然。户部的那些侍郎员外郎们,并没有领会赵俊臣的真正意图,所以送上来的这份救济百姓的流程折子。完全不符合赵俊臣的期望。

    于是,修改到一半后,赵俊臣突然叹息一声,索性把手中兔毫放在一边,合上了手中折子,准备在明天早朝后,向户部上下重申自己的意图立场。让他们重新准备。

    然后,赵俊臣才发现,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不知从何时已是从楚嘉怡变成了方茹。

    …………

    “哦?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你竟还学会了研墨的本领,这研墨看似简单,却是个细活。若是想要磨好。还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庆彦他就总是磨不好墨,所以嘉怡来了之后,这事就交给嘉怡来做了。但没曾想到,你磨出来的墨汁,竟是不比嘉怡的差,色泽均匀,即浓且沉,我刚刚都没有察觉身边换人了。”

    见到身边的方茹后。赵俊臣紧锁的眉头松开,笑着说道。

    听到赵俊臣的夸奖后。方茹笑的很开心,杏眼弯成了月牙状,说道:“若是老爷你喜欢茹儿研的墨,那茹儿今后的空闲时间,就来书房里伺候老爷笔墨如何?”

    因为楚嘉怡的才貌太过优秀,又时常跟在赵俊臣身边,虽然明知道她是个探子奸细,但方茹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也总是存着一种莫名的攀比心。

    虽然因为赵俊臣要把她收为侧室>.承诺.?梅饺闵陨钥斫饬诵慕幔??庵.心思.椿故且谰纱嬖谧拧?br/>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楚嘉怡擅长制作糕点夜宵,深得赵俊臣的喜欢,所以方茹也就学着制作糕点夜宵;因为楚嘉怡的研墨得到过赵俊臣的夸奖,所以方茹也就偷偷练习磨墨,总是不想被比下去。

    不过,听到方茹的询问后,赵俊臣却摇了摇头,说道:“如今这府里府外,什么事儿都离不开你,你又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来书房陪我?若是真是偶得空闲,不妨是去休息放松一番,省的把自己累着。”

    听赵俊臣这么说,方茹神色间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没有纠缠。

    赵俊臣则问道:“说起来,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方茹问道:“听老爷说今晚要摆家宴招待那些扬州来的族人,如今厨房那边已是开始准备了,但扬州赵家那边一口气来了不少人,一张桌子恐怕坐不下,却是不知老爷打算要招待多少人?咱们府里……又有谁要出席?”

    方茹不似许庆彦,虽然也知道赵俊臣与扬州赵家相互间的恩怨,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心中对扬州赵家的不满,也不似许庆彦那般强烈。

    如今赵俊臣有与扬州赵家重归于好的意思,今晚还要在府里摆家宴招待,但既然是“家宴”,自然只有赵家之人才能够出席,所以在方茹心中,是非常希望自己是能够出席的。

    毕竟,这相当于赵俊臣在赵家人面前承认了她在赵府中的“女主人”身份,这对方茹的意义,可谓是非比寻常的。

    但她如今毕竟还只是侍妾身份,这点小心思,终究无法明说,所以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赵俊臣虽然很熟悉方茹的心性,却少有能猜透方茹的这些小心思。原因无他,平日里需要他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赵俊臣也时常为此而觉得心神疲惫,所以在方茹、许庆彦这些亲近人面前,就反而不愿再多动心思了。

    所以,一如既往的,赵俊臣依然没有猜透方茹的小心思,只是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是家宴,自然只有家里人才能参加,我在京城里无亲无故的,也没有其他远近亲戚,所以咱们府里,除我之外,也就只有你与庆彦能参加了。至于扬州赵家那边,让他们自己看着安排就是。”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方茹的一双杏眼再次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

    另一边,许庆彦听到赵俊臣这么说,虽然依旧是那般满不在乎的痞子模样,但对于今晚的这场家宴,却突然间也不像原先那般讨厌了。

    …………

    当方茹欢欢喜喜的离开书房,前去准备晚上的家宴。书房之中,再次只剩下了赵俊臣与许庆彦、楚嘉怡主仆三人。

    而经过方茹的这番打扰,赵俊臣一时间也没有了继续处理朝政公务的心思。反而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却是赵俊臣突然发现,自己对扬州赵家的那些族人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血缘亲人竟还是毫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他们。

    如今的赵俊臣,已经是鸠占鹊巢,还继承了一部分记忆,但原先那位赵俊臣的经历,如今的赵俊臣却没有亲身经历过。

    扬州赵家。可以说是间接逼死了赵俊臣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但如今的赵俊臣,却是连自己这幅身体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所以。对于扬州赵家,自己需不需要去怨恨?接下来的见面,又该是怎样的态度?

    赵俊臣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思考了片刻后,赵俊臣索性不再多想。只是转头向许庆彦问道:“说起来。我已经有多少年没与扬州赵家那边联络了?扬州赵家那边如今究竟是怎么的情景,我更是毫不知情,如今虽是与他们重新联络了,但心绪有些复杂,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庆彦,你怎么想?”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许庆彦撇嘴道:“因为老爹那边时常来信。我倒是有些扬州赵家的消息,如今扬州赵家的家主名叫赵德清。是少爷你的亲舅舅,在扬州那边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勾结官府占人田地,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而这次来京与咱们联络的,除了赵德清之外,也大都是他这一辈的人物。”

    顿了顿后,许庆彦神色间的不屑愈加明显,又说道:“至于如何面对他们,少爷你又何必为这种事情纠结?当初主母她活活的累死了,就连少爷你也是险些饿死街头,而他们赵家家大业大,却是理也不理,等到少爷考中了状元腾达了,他们又急巴巴的来京讨好少爷,想要与少爷重归与好,变脸变得忒快,也就知道他们扬州赵家那趋炎附势的小人性子了。

    如今咱们虽然碍于形势要与他们重归与好,但说跟到底,还是他们居于弱势,在求着少爷你,想要从少爷你这里谋取好处,又哪里真的把少爷你当作亲人看待?要我说,少爷你平日里怎么对待下面的官员,如今就怎么对待他们,该摆脸色就摆脸色,该摆架子就摆架子,该利用的就利用,又何必多想?”

    听许庆彦这么说,赵俊臣微微一愣,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笑道:“还是你看得明白,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楚嘉怡虽然来赵府当奸细探子,为人也聪明,但着实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来赵府之前,却是连赵俊臣的基本资料也没有搞明白。

    如今听到赵俊臣与许庆彦之间的谈话,忍不住问道:“老爷您与本家的关系不大好?”

    赵俊臣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当初我的母亲未婚先孕,被那边视为奇耻大辱,所以也不等母亲产下我,就被赶出了宗族,让我们母子在外面受尽了鄙夷与苦难,到了我十岁那年,母亲为了抚养我,更是活活的累死了,而那年我年纪还小,更是险些饿死街头,还是庆彦的父亲许老夫子收留了我,并教我读书识字,我也才能活到现在。

    后来我考中了状元,受到陛下重视后,更是一路青云,那边看到好处后,却是屡屡与我联系,想要与我重归于好,但我却是没见他们,所以也是多年未曾联系了。如今陛下他亲自出面,想要帮我修复两边情谊,又许诺了许多好处,所以我考虑了利弊之后,还是与他们联络了,但如今要见面了,不免还是有些思绪复杂。”

    赵俊臣的语气平淡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语气,来描述这些自己从未曾经历的遭遇但楚嘉怡听到耳中,却以为这是赵俊臣在强自按捺着心中的复杂情绪。

    一时间,误会之下,楚嘉怡竟是以为自己对赵俊臣产生了更多的了解,甚至认为自己明白了赵俊臣会成为贪官奸臣的经历缘来。

    看向赵俊臣,楚嘉怡眼神复杂,面对赵俊臣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心生同情。

    …………

    又过了没多久,方茹再次来到书房,说家宴已经准备完毕,而扬州赵家的人,已是在正堂中候着了。

    得到消息后,赵俊臣心中也不再有迟疑,只是带着许庆彦与方茹离开了书房,向着正堂方向去了。

    唯留下楚嘉怡在书房之中,依旧思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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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赵家来人(下).

    不谈楚嘉怡那阴差阳错的心中误解。

    就在赵俊臣带着许庆彦与方茹两人前往正堂的时候,在赵府正堂当中,那些扬州赵家的人,此时也正聚在门口处,皆是态度拘谨的等候着赵俊臣的出现。

    其实,赵家在扬州也算是数得着的地方豪族了,但赵俊臣这般富丽奢华的府邸,却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而像赵俊臣这般京城权贵府里的诸般规矩,更是让赵家的人前所未见,再加上赵俊臣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以及双方之间的复杂关系,现在终于要与赵俊臣见面了,却是由不得他们不拘谨。

    …………

    其中,扬州赵家的现任家主赵德清,此时的心中思绪,尤其的忐忑复杂。

    当初赵俊臣的母亲被赶出宗族的时候,赵德清还不是赵家家主,并不是由他做出的决定,但赵德清也没有阻止,甚至是秉持支持态度的——虽然赵俊臣的母亲,正是他的亲妹妹!

    对于这件事,赵德清自认为无论是扬州赵家还是自己,都没有做错,而这般想法态度,至今也未曾改变。

    无他,赵家是扬州大族,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而族中女子竟然是未婚先孕了,又会给家族声誉带来多大的影响?

    家族长老可以勾结官府强占良田,族中子弟可以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但族中女子未婚先孕丢了家族颜面,却是绝对不行!

    这种想法,不仅仅只是赵德清,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地主豪族们,都是这般想的。

    然而。让赵德清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被赶出了宗族后,赵俊臣不仅没有饿死,反而竟是出息了,不仅考上了状元。而且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已是成为了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权臣之一!

    如此一来,赵俊臣这位私生子的存在,不仅不再是扬州赵家的耻辱,反而变成了荣耀!不仅成了荣耀,还能给赵家带来天大的好处!

    这般情况下。以赵德清那唯利是图的心性,自然是产生了与赵俊臣重归于好的心思,这些年来,多次派人来京与赵俊臣联络,奈何赵俊臣反而不待见扬州赵家了,对于赵德清这些年来屡屡的示好。却是理也不理,只是冷脸相待。

    就在赵德清心思渐冷之时,没曾想峰回路转,赵俊臣竟是主动与赵家联络了!不仅与赵家联络了,还提出要挑选几名赵家子弟进入国子监成为监生,甚至还要挑选一名赵家女子带入后宫成为贵人!

    无论是赵俊臣的主动联络,还是赵俊臣带来的这些天大好处。都是让赵德清欢喜若狂,眼中好似已经浮现出了扬州赵家将来的光耀模样,所以年关过后,赵德清就已是亲自带着族里的长老们赶到京中求见赵俊臣,想要趁热打铁,加紧修复双方情谊。

    但没曾想到,赵俊臣明明已是主动与他们联络了,但等到他们来京求见后,却依然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赵俊臣虽然把他们接入了赵府入住。也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更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但硬是拖着不见他们,时至今日,足足已是拖了**日时间。

    然后。赵德清这才发现,赵俊臣恐怕依旧是在怨恨扬州赵家的。

    如今终于要与赵俊臣见面了,面对依旧在怨恨着扬州赵家的赵俊臣,自己该如何对待?而赵俊臣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些人?

    一想到这些,赵德清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以赵俊臣如今的手中权势,能给赵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就能给赵家降下多大的灾难,一切都只在赵俊臣的一念之间。

    …………

    这般暗思之间,赵德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向自己的堂弟、族里唯一有着举人功名的长老赵德顺问道:“德顺,一会见到了他,咱们该怎么做是好?咱们虽然是他的长辈,但人家如今是朝中数得着的高官大员,是称呼他的名字以示亲热?还是称呼他为‘大人’表示顺从?要不要向他行礼?”

    在明朝,因为士族能够减免许多税赋,所以各地豪族当中,一般都有几位考取了功名的族人,而在扬州赵家当中,这般角色正是由赵德顺担任,而赵德顺在赵家当中,地位也仅次于赵德清。

    听到赵德清的询问后,赵德顺沉思片刻后,低声说道:“今日虽然说是家宴,按理说没那么多的规矩,但以我来看,赵大人对咱们家族怨气未消,而且人家如今也是尊贵,所以言行之间,还是谨慎些为好,该行礼就行礼,也要称呼‘大人’,然后再看他的回应,若是他的态度较好,那么咱们接下来慢慢显得与他亲热些,自也不无不可,但若是他态度严肃,咱们就要愈加的恭敬小心了。”

    赵德清连连点头,又连忙把赵德顺的意思吩咐下去。

    随同来京的赵家族人,大都是赵俊臣的叔叔舅舅一辈,其中不乏还有辈分更高的,但对于赵德清的这般吩咐,却没人抵触,皆是认同。

    说跟到底,毕竟多年未曾联络了,扬州赵家的人,目前依然把赵俊臣视为他们需要巴结讨好的对象,而不是族里的亲人。

    就在此时,赵德清突然听到了自己身后,有两名族中小辈,正在轻声讨论着什么。

    …………

    “赵轩同,你听说了没?这次赵大人好像要把咱们这些小辈全都安排到国子监当监生!嘿嘿,那可是国子监啊!不是你一直都想要去的地方吗?听说只有举人或者地方学政保举的秀才才能进去,我还听说,一旦成为了监生之后,若是再得到国子监的推荐,就能够不通过会试殿试直接入朝当官,嘿嘿,咱们族里出了这位赵大人,可当真是福气!”

    说话之人。神色间满是轻佻得意,正是之前曾与赵山才见面说话的赵轩成。

    与赵轩成对话的,则是一名名叫赵轩同的年轻人,同样是扬州赵家的年轻一代,但与赵轩成相比。这个赵轩同却是沉稳的多,神色面容,也更加的安静秀气。

    赵轩同解释道:“举人进入国子监,那叫做‘举监’,由地方学政保举的秀才入监,则叫做‘贡监’。而‘荫监’则是名额不多,朝中四品以上京官只能安排一名后辈进入国子监,如此一来赵大人也安排不过来。所以若是咱们这些人当真能够在赵大人的安排下进入国子监,想来就是‘恩监’了,是由陛下特准入监。”

    听到赵轩同的解释,赵轩成先是有些发愣。显然原先并不知道这些,但接下来却撇嘴道:“轩同你又在卖弄学问了,咱们这些堂兄弟里面,就数你最喜欢读书,又总说我们不读书就没见识没学问,还动不动就卖弄学问见识。但要我说,像你这样死读书又有什么用?你这些年来不是照样一直想去国子监却不能吗?

    我没你学问好。但结果呢?若是消息成真,咱们不仅能直接进入国子监,将来有了赵大人的照拂打点,还极有可能得到国子监的推荐,能够直接当官儿,既轻松又方便,却是比你这样只会死读书的有用多了!要我说啊,你整天死读书,都快把脑袋给读笨了。”

    “圣贤书可以增长学问陶冶情操,又怎会把脑袋读笨?”赵轩同忍不住反驳道。但神色间带着些愣执,却当真有些书呆子的模样。

    赵轩成却得意道:“怎么不会?读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功名与当官?但当了官儿后,你书里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能用上?还不是要靠自己的手段与靠山?若是当真信了圣贤书里的那些东西,你以为能在如今的官场上混下去?”

    听到赵轩成与赵轩同的声音渐渐有些大了,赵德清刚准备说一声“肃静”。突然,赵府正堂外有人冷声说道:“读书没用?但你若是连最没用最简单的读书都读不好,将来又能办成什么事?”

    听到这道声音,正堂内所有赵家族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一名衣装华贵气质雍容的青年人,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这名青年人是谁,他们并不认识,也没见过,但这名青年人的身后,却站着曾经迎接过他们的赵府长随许庆彦、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在招待他们的赵府侍妾方茹!

    而能够让许庆彦与方茹跟在身后随行的,在赵府之中,也只有赵俊臣了。

    显然,来人正是赵俊臣!

    想到这一点,正堂内的赵家族人纷纷面色一变,然后在赵德清的带领下,齐齐向着赵俊臣行礼问安,口称“大人”。

    其中,刚刚口中观点被赵俊臣直接反驳了的赵轩成,更是面色苍白,一副胆寒若惊的模样。

    但对于赵家族人的行礼问安,赵俊臣却并没有理会,只是皱着眉头盯着赵轩成。

    赵俊臣没想到,在后世曾经盛行一时的“读书无用论”,竟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提出了。

    “为了你好,记住我接下来的话。”赵俊臣向赵轩成缓缓说道:“读书,无论是死记硬背,还是阅读理解,都只要用功用心即可,即不需要勾心斗角,也不需要累死累活,更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一切全看自己,可以说,读书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若是连读书都读不好,却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能够做好其他事,那只是痴心妄想!

    在这个世上,从古至今,不学无术却能够成就大事之人,固然有,但少之又少!而用心读书却最终百无一用的人,也固然有,但同样也是少之又少!不要心存这样的侥幸希望,也不要一心只想着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安排,否则你最终也只能一事无成了。”

    赵俊臣声音清冷而平静,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但也同样把赵轩成吓的要死,在听到赵俊臣的话后,更是愣愣的没有反应。

    见赵轩成如此模样,一旁的赵德顺连忙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多谢赵大人他对你的用心教诲!?”

    听到赵德顺的提醒后,赵轩成身体一颤后,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向赵俊臣说道:“多……多谢大人教诲。”

    赵俊臣却没有再理会赵轩成。而是转头看向了赵轩同,问道:“听你们两人刚才的话,你很喜欢读书?可有考取功名?”

    没想到赵俊臣又会转向自己,但原本有些书呆子气的赵轩同,确实要比赵轩成反应更快些。连忙回答道:“回大人,我去年刚刚通过了科考,取了生员名额,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你可能背出当年宋真宗的《励学篇》?”

    赵轩同点了点头,然后背诵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赵俊臣赞赏点头道:“一字不差,看来你是当真用功了。圣贤书之所以被世人看重。自有它的道理,认真读下去,总要比你想象当中更加高深。”

    听赵俊臣这么说,赵轩同自然又是连忙点头应是。

    赵俊臣这句话,自然也不是敷衍之言,这些日子以来,赵俊臣总是在抽空中研究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帝王心术”。却发现这所谓的“帝王心术”,其实正是儒家学到高深处的内容。而何明传授给赵山才的“帝王心术”,其实也就是一种归纳罢了。

    不过,赵俊臣突然说出这些话来,自然也更不会是一时兴起。

    至少,听到了赵俊臣的这番言论后,赵德清与赵德顺相互对视一眼后,皆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赵俊臣的这番表态,其实已是向赵家人表明了,自己今后需要赵家进行怎样的变化。又打算从赵家当中提拔怎样的人才。赵德清与赵德顺是聪明人,自然也听得懂这里面的言下之意。

    …………

    另一边,在教导了赵轩成与赵轩同两人后,赵俊臣才转头看向了赵家的现任家主赵德清,问道:“你就是赵家现如今的家主赵德清?”

    赵俊臣说的并不客气。丝毫没有尊重赵德清这位亲舅舅的意思,但赵德清却丝毫不敢生气,只是躬身道:“扬州赵德清,见过大人。”

    赵俊臣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旁边的宴席,说道:“今日是家宴,不必拘谨客气,都坐吧。”

    说话间,赵俊臣已是当先来到席上坐下。

    而随着赵俊臣的落座,赵家之人也是纷纷跟着落座。

    赵家从扬州来了近二十人,却是坐满了两张桌子,其中族里的长辈们陪着赵俊臣坐一桌,赵家小辈们则坐在另一桌。

    而后,方茹坐到了赵俊臣旁边,许庆彦则陪坐在另一席上。

    众人落座之后,赵府下人丫鬟们如流水一般乘上了菜肴,宴席已是开始,但那些扬州赵家的人,却皆是拿眼偷偷看着赵俊臣,即不敢随意下筷夹菜,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赵俊臣从出现到现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亲近意思,这一点赵家众人当然看得出来,所以也格外陪着小心。

    而赵俊臣如今亦是把赵家人当做是门下官员来看待了,却是也没考虑他们的感受,待菜肴准备完毕后,赵俊臣当先举起筷子,一边往碟子里夹菜,一边随意道:“大家随意吧,说过了,既然是家宴,就没那么多的规矩,也不必太过拘谨,我府里的厨子还算不错,有几道菜肴即使放到宫中也是不差的,你们大可以尝尝是否喜欢。”

    赵家众人却是连推脱客套也不敢,听赵俊臣这么说了,也皆是跟着纷纷下筷子夹菜品尝,然后纷纷发出赞扬声。

    而赵俊臣则是转头向赵德清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朝务繁忙,你们大老远从扬州跑来看望我,我却一时间没顾得上你们,还望你们别要见怪。”

    赵德清正响应着赵俊臣的号召,往自己的碟子里夹菜,听到赵俊臣的话后,又连忙说道:“大人您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都何必需要见外。”

    明明说是一家人,但口中却呼唤着‘大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说话之间,赵德清还小心翼翼的看着赵俊臣的神色,见到赵俊臣并没有反对他口中的“一家人”三字,不由大是欢喜。

    赵俊臣则继续说道:“其实,再过两个月,我就要伴驾南下,随同陛下南巡了,本是打算在那个时候见你们,却没想到你们竟是主动来京里找我了,既然如此,我正好向你问一下,我吩咐你们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赵德清连连点头,说道:“若是没准备好,我们又哪里敢来这里求见大人,还望大人放心,如今咱们赵家之中,所有适龄女子,共有九人,按照大人的吩咐,全部招到了族里看管,其中有婚约的已经全部退婚,有心上人的也全都拆散,就等大人到家里挑选了。”

    见赵俊臣满意点头,另一边的赵德顺,却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皇上他当真要挑选一位咱们赵家的姑娘入宫当贵人?”

    赵俊臣看了赵德顺一眼,说道:“当然如此,否则我让你们做这些事情干嘛?此外,陛下他还打算让我举荐一些赵家子弟进入国子监,说是名额不限,然而陛下虽然这么说了,但我却也不能太过张扬,所以只打算从族里挑选五六人保举入国子监,这方面你们也要留心好好筛选一下。”

    想起了赵俊臣刚才对待赵轩成与赵轩同的不同态度,赵德清与赵德顺皆是点头。

    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赵俊臣却是问道:“对了,你们可知道江南才子赵山才?他可是与族里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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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一个蠢问题.

    “对了,你们可知道江南才子赵山才这个人?听闻他出身于江南大族,又同样姓赵,可是与族里有什么关系?”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赵德清的神色之间,闪过了些许的复杂难明,似乎羡慕与嫉妒并存。

    犹豫了片刻后,又带着些许不情愿,赵德清解释道:“那赵山才与咱们家族之间,说起来也算是有着些许的血缘关系,但那已是六七代之前的事情了,属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而他所在的苏杭赵家,与咱们扬州赵家,近些年来的联系也是愈发的少了,所以关于这件事,两家也都是少有提及小说章节。”

    说到这里,赵德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赵俊臣的脸色,又问道:“不知大人您为何会突然提到赵山才这个后生?”

    另一边,赵德顺也同样满是紧张担忧,注视着赵俊臣的神色变化,等待着赵俊臣的回答。

    无他,这苏杭赵家与扬州赵家,虽然都是江南大族,又有着些许血缘关系,但相互间却都是看不惯对方。苏杭赵家嫌弃扬州赵家做事跋扈名声狼藉,扬州赵家则认为苏杭赵家假仁假义自命清高。这般情况下,两家之间的联系与情谊,自然也就渐渐疏远了。

    但不可辩驳的是,苏杭赵家的民间声望、家风教养、以及后辈的人才鼎盛,都是要比如今的扬州赵家强上不少。

    如果说,扬州赵家在江南官民眼中。只是属于横行霸道的地方豪族,那么如今的苏杭赵家,已是成为了江南数得着的书香世家。也更加受人敬重。

    尤其是到了两家的年青一代,这般差距更是愈发的大了,跟随赵德清他们来京的几名族中后辈,已经算是扬州赵家下一代数得着的人才了,比如赵轩成的脑袋活络,又比如赵轩同的学问颇佳,但与苏杭赵家的赵山才相比。却无疑是云泥之别。

    所以,无论是赵德清还是赵德顺,都是不愿意让赵俊臣知道两个家族之间关系。生怕赵俊臣会抛弃了扬州赵家,转而与苏杭赵家联络。

    毕竟,即使只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但终究还是远亲。而且赵俊臣对于扬州赵家。也至今都还有些怨恨难除。

    …………

    另一边,赵俊臣却没有理会这些?心思.?皇浅烈骷涞阃返溃骸暗挂膊皇莝híme大事,只是我曾见过那赵山才几次,颇是爱惜他人才难得,一直想要收为己用,可惜那赵山才却并不领情,反而一心想要投靠我在朝中的政敌。让我不免有些心中惋惜罢了。”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赵德清与赵德顺两人。反而皆是心中大喜,明白这苏杭赵家与赵俊臣怕是走不到一起了。

    只是,赵德清虽然心中喜悦,但神色间却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一拍身前的桌子,怒声说道:“这个赵山才,当真是不识抬举!自家人不帮自家人也就罢了!竟还想要去投靠大人您在朝中的政敌!还请大人您放心,我回到扬州之后,马上联络苏杭赵家说明此事,让苏杭赵家的长辈好好管教一下赵山才这个小辈!”

    顿了顿后,赵德清却又面现为难之色,接着说道:“不过,如今咱们族里与苏杭赵家之间,已是关系疏远了不少,那苏杭赵家又一向是自命清高假仁假义,恐怕我就算是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听,所以还望大人您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就是了。”

    另一边,赵德顺也是连连点头,道:“大人,那赵山才虽然与咱们勉强算是远亲,但终究是关系疏远可有可无,既然他不识抬举,那么大人您也就不用在意他了,要我说,赵山才虽然自称是‘江南第一才子’,但咱们族里的后辈也都不差,日后再有了国子监的经历,未必就比那赵山才差了,定是能帮上大人的。而且终究是自家人,大人用起来也放心称手。”

    赵俊臣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刚才说……那苏杭赵家假仁假义自命清高,想来这个家族必是颇为爱惜名声了。但偌大的一个家族,人口不少,也不可能每位族人都是这样。恐怕在苏杭赵家里面,总会有一两个另类族人吧?”

    赵德清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后,回答道:“正如大人所说,据我所知,苏杭赵家之中,有一个叫赵博仁的,是赵山才的二叔,行事作风与苏杭赵家大不相同,所以不受苏杭赵家所喜,也颇是被人排挤。”

    听赵德清这么说,赵俊臣突然笑了。

    “好,你们回去之后,就联络这个赵博仁,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要让这个赵博仁来京投靠于我,到时候他也自会得到好处……不过,却也不能苏杭赵家知道此事,更不能让赵博仁与苏杭赵家彻底断了关系,这其中的分寸,你们一定要把握好。”

    见赵俊臣一再提及苏杭赵家,如今招纳赵山才不成,又要招纳赵山才的二叔赵博仁,赵德清不由有些迟疑。

    反倒是赵德顺,身为一名举人,脑袋终究活络些,隐约间已是猜到了赵俊臣的心思,用脚轻轻一踢赵德清,然后向赵俊臣保证道:“还请大人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必是为大人做成此事。”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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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赵俊臣对待赵家众人的态度,终于和善了一些,还询问了一些扬州赵家近些年来的情况与发展,宴席气氛之间,也渐渐和睦融洽。

    不知不觉间,随着时间流逝,这场家宴已是结束了。

    在家宴散去之前,赵俊臣第一次端起了酒杯,向赵家家主赵德清敬酒,赵德清则连忙举杯相迎。

    浅饮一口后,赵俊臣却是下了逐客令,说道:“知道你们把我交代的事情都办成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们难得来京,本应该招待你们在京中各处游玩一番,但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快些回扬州准备一下。如今南巡在即,陛下他前几次南巡,都曾在民间私服微访,这一次怕也不例外,而我到时候也会跟在陛下身边随行……”

    说到这里,赵俊臣意有所指道:“而扬州的美景与人文,名扬天下,想来陛下他到时候必然是会去那里游玩一番的。”

    听赵俊臣这么说,领会到了赵俊臣的言下之意,虽然是被下了逐客令,但赵德清等人却皆是大喜,连连答应。

    另一边,赵德顺听到赵俊臣提及了德庆皇帝的“微服私访”,却是突然想起朝野间关于“赵俊臣是德庆皇帝私生子”的传闻。

    这般疑问,对扬州赵家而言无疑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虽然有些尴尬,但赵德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低声向赵俊臣询问道:“大人,这些年来,关于陛下与大人您的关系,朝野之间时常会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出,而陛下他上一次南巡时微服私访,也正好是在扬州,与堂妹她怀上大人您的时间也正好吻合……大人您这些年来常伴陛下身边,可是有什么相关猜测?而陛下他可有透露过什么?”

    赵德顺的声音虽低,但桌子上的人却全都听到了,一时间全都支起了耳朵,等待着赵俊臣的回答!

    若是赵俊臣当真如传言一般,是德庆皇帝的私生子,那么对扬州赵家而言,所带来的好处可就大了!

    另一边,听到赵德顺的询问,赵俊臣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赵德清竟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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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个月,从二号到九号,虫子总共参加了五场婚礼,如今总算是全都结束了,明天会再次小爆发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那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是的,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它蠢就蠢在,这明明是一个绝不能提的问题,但赵德顺偏偏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问了,而且赵德顺在提问的时候,犹自不知道自己提了一个蠢问题,甚至还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提!

    看了一眼赵德顺,赵俊臣皱着眉头轻轻一叹,却反问道:“哦?那么在你看来,我和当今陛下……会是什么关系?”

    赵德顺有着举人功名,算是扬州赵家中最聪明的人物之一,经常为族长赵德清出谋划策,但在接人待物、察言观色上,却终究比不上经验老道的赵德清。

    所以,虽然一旁的赵德清马上就看出了赵俊臣的心中不快,但赵德顺却被利益蒙蔽了心机,根本没有察觉到赵俊臣的神情变化,也不等赵德清阻止,就已是神色兴奋的开口答道:“咱们赵家的根基在江南,毕竟是地处偏远,也没什么朝堂上的灵通消息,陛下与大人的关系,又哪敢妄加猜测?不过陛下他待大人您如此优厚,使得大人不过在几年之间便已是成为了朝中数得着的高官大员,想来朝野间的那些传闻,未必就是假的吧?”

    说着,赵德顺满含期望的看向赵俊臣,却发现赵俊臣神色冷峻,眼神如刀子一般刺向自己,不由身体一颤,接着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些蠢话。

    “虽说是不敢妄加猜测,但你不一样还是猜了?”赵俊臣的声音冰冷,好似能冻人一般:“我知道你为何会这么问,如果我当真如同朝野传闻一般,是当今陛下的私生子的话,扬州赵家就相当于皇亲国戚,就能够谋取更多的好处,也能够更加的狐假虎威,可是这样?”

    见赵俊臣如此神态。赵德顺的身子又是一颤,再无原先的期冀兴奋模样,只是垂着头也不敢回话。

    “世人逐利,从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这不是坏事。反而是优点,我和那些伪君子不同,对此从不会指责,更不会阻止。”赵俊臣的声音冷淡,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但有些好处。看着诱人,却好似包裹着糖浆的毒药,是碰也不能碰的!若是眼里只盯着好处,被好处蒙蔽了心智,却从未想过隐藏在好处下面的祸患,最终也只能害人害己!”

    另一边,赵家族长赵德清担心赵俊臣会因此嫌恶了赵德顺。又有心缓和气氛,连忙插话道:“是我等见识疏浅,看不清好坏利弊,都是自家人,大人莫要怪罪,还望详细指教。”

    赵俊臣轻哼一声,又沉默片刻后,等到赵家众人愈发的紧张了。终于开口道:“这世间之事,总有利弊两面,从无例外!而你我即使再怎么贪慕利益,一只眼睛盯着利益的同时,另一只眼睛也要紧紧的盯住事情的弊端坏处!唯有确认了自己能够消化解决掉事情的坏处弊端,这事情的好处与利益才能安心的放入口中!唯有如此,才是长远之道!

    就拿这件事来说。朝野间关于我与陛下之间关系的那些流言,我要比你们更加清楚!但你们可曾见过我利用这般传言谋取好处?事实上,我不仅没有以此谋取好处,甚至还一直都在撇清关系。连提都不敢提!

    为何?这些传闻与谣言,你们可曾想过它因何而生?还不是朝堂里那些嫉恨我的官员传出来的?他们嫉恨我年纪轻轻资历浅薄,却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于是才居心叵测的制造了这些谣言,又岂会是好心?

    若是我、又或是你们,默认了这般谣言,我以陛下的私生子自居,你们以皇亲国戚自诩,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让世人敬畏,也能谋取到不少好处,但因此而带来的弊端隐患,你们可曾想过?

    陛下他会因此而高兴吗?不会!如果我与你们默认了这般谣言,就相当于承认了陛下私德有亏!会有损陛下名声!陛下他又怎会因此而高兴?怕是反而会恼羞成怒吧?甚至还会认为我这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至于天下间的朝野官民,见我年纪轻轻却手握大权,还有可能会是陛下的私生子,又会如何看待于我?又会心生怎样的想法?敬畏或许有,但更多的还是戒备!会将我视为江山传承稳定的隐患!”

    说到这里,赵俊臣环视左右,见赵家众人皆是垂头听训,其中赵德顺更是面色发白,却又是轻哼一声,接着说道:“即使是我,对于这般谣言也不喜欢!抛开它所带来的诸般隐患不提,这般谣言相当于否定了我这些年来的功勋与苦劳,承认了自己是靠着关系才爬到如此高位的弄臣!”

    顿了顿后,见众人皆是不敢接话,赵俊臣将目光转向了赵德清与赵德清两人,缓缓说道:“明白了吗?这般谣言,一旦你我默认了,甚至还借此谋取好处,那么天下世人都不会开心,若是天下人都不开心了,开始防备你我,甚至敌视你们,那我与你们还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怕是没过多久,就会因此莫须有的罪名株连九族了!”

    赵俊臣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重,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所有人都是跟着身体一抖。

    其中,赵德顺更是连忙起身,也不顾自己的辈分要比赵俊臣更高,连连躬身行礼,颤声道:“多……多些大人提点,我一时贪心,没能看清好坏,竟是险些给大人与族里带来祸患,今日听了大人的教诲,受益良多,今后必然小心行事,绝不会再为大人招惹麻烦!”

    赵俊臣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赵德顺落座,语气稍缓,又说道:“本来,这些话我是懒得与你们提及的,不过如今我与你们重新联络了,算是承认了双方关系,从此就在一条船上,同荣共损,赵家兴旺鼎盛了,我也能跟着沾光,赵家若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大罪,我也会跟着倒霉。所以这些话,我终究要与你们提点一下。

    我刚才说过,世人逐利,本是理所当然,只是有些人眼光短浅,看到好处就被蒙蔽了心智,忽视了隐患。结果跌入了万劫深渊再也无法翻身,最终害己害人;又有些人目光长远,能够分清楚好坏利弊,有所取舍,虽不动神色,却能够稳妥发展。最终成为百年世家……我是希望你们能够选择后者的。

    刚才,我见你们对苏杭赵家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假仁假义自命清高,但不管他们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至少人家懂得取舍,在地方上有一个好名声,却要比你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高明多了。你们即使再怎么觉得他们虚伪。至少也要跟着学一下,如今这世道,总是伪君子比真小人吃香。

    其他不说,过些日子陛下南巡,我跟着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若是民间人人都在唾骂你们的罪行,我在陛下面前也不好看,但反过来讲。若是你们在民间有个好名声,民间百姓人人称赞,我在陛下那边也是脸上有光,而接下来的好坏,自然也不用我提。”

    见赵俊臣的神色稍有缓和,赵德清抓住机会连连点头,说道:“还是大人想的深远。还请大人放心,我等回去之后,马上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修桥铺路行善积德。对于族中子弟也会多加约束,让他们与官府民间皆是搞好关系,绝不让大人在陛下面前丢脸。”

    听到赵德清的保证后,赵俊臣好似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满,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沾光了。其实,这朝野间的那些传言,根本无关紧要,如今陛下已经明言,要收一名族中女子入宫当贵人,所以不管那传言的真假,今后你们都会是朝廷外戚,又何必再在意那些传言?”

    在赵家众人点头应是之间,赵俊臣依旧面带笑意,却话锋一转,又说道:“如今,这事情的好坏利弊,我都已是与你们说明白了,从今往后你们该如何做事,我也已是清楚指明,但若是我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今后族里却还有人不知好歹的坏事,那么为了避免一损俱损,我也只能赶在别人对我发难之前,先一步的大义灭亲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可不要怪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俊臣脸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和善亲切,语气也是轻柔温和,但赵家众人,却皆是感到心中一寒,下意识的身体一颤,然后在赵德清的带领下,全体起身,神色慎重的躬身应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

    等到这场家宴结束,赵家众人自是离开了,赵俊臣也带着方茹与许庆彦两人,向着书房走去。

    路上,方茹笑道:“今日这场家宴,老爷竟是说了这么多话,却是少见,往前即使与朝中诸位大人说话,老爷您也只是寥寥几句罢了。”

    赵俊臣苦笑一声,摇头道:“这又如何能比?朝中的那些门下官员,即使出了事,我也容易摘脱关系,交代寥寥几句,也能考验他们的悟性与办事能力,考察能否重用。但正如我刚才所说,今后我与扬州赵家已是同荣同损了,但那些人又实在目光短浅,我若是不把话交代清楚,将来不免会误了大事,所以必须要说多些。但即使说了这么多,我对他们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说到这里,赵俊臣转头看了一眼许庆彦。

    许庆彦心领神会,说道:“我马上就派人到扬州那边盯着,若是那边出了什么事端,必然让少爷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绝不让他们连累少爷。”

    许庆彦依旧不喜欢扬州赵家,经过这场家宴,见过了扬州赵家的目光短浅,这种不喜反而愈加的强烈,从某方面而言,说不定还巴不得赵俊臣在将来“大义灭亲”呢。

    赵俊臣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交给许庆彦去做,他也放心。

    三人谈话间,已是回到了书房门外。

    然后,赵俊臣微微一愣,却是发现这些日子少有见面的柳蕊,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而柳蕊的手中,则牵着一个小女孩,正是被赵俊臣收入府中的虾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柳蕊的请求.【第一更】

    说起来,自赵俊臣上一次与柳蕊见面,已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柳蕊虽然住在赵府,但行事低调,少有抛头露面,而赵俊臣又忙于朝务与党争,早已经忘记了这位看似柔弱却心性刚强的姑娘。

    前日赵俊臣把虾儿收入府中,之所以交给柳蕊照顾,也是因为他发现身边熟悉的人都不合适,所以才临时起念罢了。

    却没想到,柳蕊今日竟会带着虾儿主动来见自己了,却也不知为了何事。

    这般暗思之间,赵俊臣已是走到柳蕊身前,微微点头示意后,赵俊臣微笑着开口问道:“原来是柳蕊姑娘,虽然你住在赵府之中,却是许久未见了,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却不知柳姑娘来见我是为了何事?”

    说着,赵俊臣转头向着虾儿看去,柳蕊今日特地带着虾儿来这里,想来事情恐怕也与虾儿有关。

    而虾儿如今来到赵府,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却已是与当初的难民模样大不相同,稚嫩脸庞上的灰尘洗净,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装,原本披散的长发梳成了丫头髻,虽然双眼依旧灰暗无神,但总算有了些正常女孩模样,看着秀气可人惹人怜爱,确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难怪会被黄有容看上。

    此时,虾儿虽然依旧表情不多,但小手正紧紧的抓着柳蕊的衣角,瘦弱的身体向着柳蕊微微倾靠,显然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虾儿已是对柳蕊依赖有加。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柳蕊却露出了迟疑神色,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柳蕊这般模样,赵俊臣笑了笑,伸手指向书房,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随我到书房吧。”

    …………

    带着柳蕊与虾儿来到书房,又各自落座,早已候在这里的楚嘉怡为众人奉上了茶点后,赵俊臣抬头向柳蕊说道:“恩,究竟是什么事?你可以说了,这里都不是外人。”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许庆彦与方茹皆是看向柳蕊。却都是面含鼓励,对于柳蕊,两人即是性子再怎么挑剔,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却也很难心生恶感。

    柳蕊又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虾儿。摸了摸虾儿的小脑袋后,终于开口道:“大人,我这次求见大人,是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我想带着虾儿离京一趟,此外,还想在大人府里借些银钱。”

    柳蕊的要求。并不是什么大事,柳蕊终究不是赵府之人,如今也只是借住,自是来去自由,而赵府之中最不缺的也是银子,即使比之国库也不差多少。

    然而,这般要求,从一向低调本分的柳蕊口中提出。却是多少有些让赵俊臣意外。

    “怎么回事?”赵俊臣问道。

    柳蕊再次摸了摸虾儿的小脑袋,姣好白皙的脸上,露出了温柔与怜惜之色,缓缓说道:“我想带着虾儿去治疗眼疾,虾儿年纪这么小,却什么都看不见,实在可怜。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这样。我问过大人府里的大夫,虾儿之所以会眼盲,是因为很早以前被撞了脑袋,淤血拥堵又心受刺激之故。却还是有可能治好的,奈何有这般本事的大夫却不多,大人府里的大夫说,陕西那边有位神医名叫章德承,或有可能,所以我想带着虾儿去陕西找他。”

    “哦?你是说那位接连三次拒绝征召入宫当御医的章德承?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有这般能耐。”

    听到章德承的名号,即使是赵俊臣,也少有的露出钦佩之色,沉吟间点头道。

    章德承,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名医国手,多年来游走民间医治百姓,被誉为“万家香火生佛”,在朝野之间声望极高。

    德庆皇帝曾三次征召他入宫当御医,却被章德承接连拒绝,声称“相比较宫廷权贵,民间百姓更需要自己的医术”,可谓是丝毫不给德庆皇帝面子,奈何德庆皇帝注重自己的名声,对于章德承这样表态,不仅不能生气,这些年来还屡屡下旨表彰,却也让章德承声望更隆了。

    而且,这个章德承颇有些“嫌富爱贫”的模样,若是穷苦百姓,医治诊断不仅分文不取,而且还常常资助药钱,但若是商贾官家,想要找他治病却是银钱不菲,也因此在朝中毁誉参半。

    当年有位晋商找章德承医治不育之症,章德承的一份药方竟是卖了三万两银子的天价,在天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按照那章德承的话来讲,所谓人命,等值不等价,穷苦百姓身无分文,他自然也就分文不取,然而富贵人家腰缠万贯,又自认为高人一等,却也需要多出些银钱。就比如那位晋商,三万两银子换来香火传承、子孙延续,却也不能说是吃亏。

    沉吟之间,回想着章德承的事迹,赵俊臣心中一动,又说道:“虾儿已是被我收入府中,从此就是我赵府之人,这医治她眼疾的银子,自然是由赵府来出。不过,以那章德承的性子,若是由府里的其他人去了,难免会表现跋扈些,怕是不会招他喜欢,再加上我在民间的名声不好,怕是更要多受刁难。所以这件事确实交由你去办是最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也要带足了银钱,此外……”

    说到这里,赵俊臣转头看向许庆彦,说道:“庆彦,你一会派人去御医府,把七皇子朱和堉这些年来的诊断病程要来一份,让柳蕊一同带上,难得去见章德承,顺便也为七皇子求一份滋养身子的药方,想来陛下那边得到消息后,也是会满意的。”

    想到赵俊臣与七皇子朱和堉之间的关系,许庆彦觉得赵俊臣的这般作为怕是另有目的,目光闪动之间,自是点头答应了。

    而赵俊臣则向柳蕊说道:“就是这样,这件事怕也要一同麻烦你了,明日我会安排车马人员,护送你和虾儿去陕西。”

    听到赵俊臣答应了,柳蕊大喜,拉着虾儿起身相谢。口中说道:“多谢大人。”

    柳蕊自小家道中落,又受了大母与兄长的不少虐待,这些年来吃尽了苦头,而赵俊臣把虾儿交给柳蕊看护后,得知了虾儿这些年来的经历,柳蕊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绪,再加上虾儿的乖巧可人。早已是把虾儿当做妹妹看待了。

    见柳蕊这般模样,赵俊臣摇头失笑,道:“虾儿本就是我府里的人,如今你带她去看病,顺便还帮我办事,又如何能让你来谢我?由我来谢你才对。”

    接着。赵俊臣又向柳蕊交代了几句话后,柳蕊见赵俊臣的书桌上还放着厚厚一沓折子等待批阅,就自觉的不再打扰,起身向赵俊臣告别了。

    只是,在牵着虾儿离开书房的时候,柳蕊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间却再次闪过了一丝迟疑。犹豫的看了赵俊臣一眼。

    赵俊臣明白柳蕊的心思,不待柳蕊开口,已是说道:“若是你想问你家兄长柳子岷的事情,却也不必担心,据我所知这科会试他考的很好,杏榜提名可谓必然,只不过如今殿试临建,为了避嫌我一直没让他来赵府。你离京之前可以去与他见上一面,说起来你们兄妹也有很久未成见面了。”

    柳蕊沉默片刻后,说道:“民女无法改变兄长志向,更无法改变大人的心思,只求大人今后多多怜惜家父生前的名声,莫要让我那兄长在偏路上越走越远。”

    赵俊臣点头道:“这个我心中有数,但你也知道。路怎么走,今后还要看你的兄长自己的选择,即使是我,也无法干预更多。”

    柳蕊叹息一声。神色间闪过黯然,不再多说什么,就这么牵着虾儿离开了。

    另一边,在刚才柳蕊提及神医章德承的时候,方茹的神色就是变幻不定,若有所思。如今见柳蕊要离开了,却也突然开口道:“老爷你还要办理公务,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柳妹妹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安排吧。”

    然后,方茹又冲着柳蕊一笑,说道:“柳妹妹随我来吧,我先为你准备好所需的银子。”

    …………

    却说那方茹带着柳蕊离开书房后,带着柳蕊向着赵府账房走去,神色间依旧是变幻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柳蕊与方茹不熟,见方茹不说话,却也是沉默不语,只是牵着虾儿静静的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方茹已是带着柳蕊来到了赵府账房。

    账房里的人见到方茹出现,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问安。

    然而,方茹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从府里账上,支出二十万两银票来,交给柳姑娘带走。”

    二十万两银子,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天数了。听到方茹的话后,不仅仅那些赵府的账房管事,连柳蕊也愣住了。

    虽然赵府的账上从来不缺银子,但涉及到这么多银子的支取,却也极为少见,账房的管事不敢随意答应,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这么多银子,不是小事,老爷那边可知道消息?”

    方茹杏眼一瞪,冷声道:“这自然是老爷的吩咐,难不成你还怀疑我窃取府里银子不成?”

    方茹在赵府积威已深,听方茹这么说,赵府的账房管事哪里还敢拒绝?身体一颤,就连忙去准备了。

    另一边,听到方茹要交给自己这么一大笔银子,一时间也是有些吃惊无措,柳蕊家道中落,又何曾接手过这么多银子?不由慌声道:“二十万两?太……太多了吧?听说那章神医心地慈善,得知虾儿的经历后,绝不会多索要银钱的,而赵大人虽说还要帮着七皇子殿下求一份滋补药房,但涉及皇家,想来章神医也不敢多要银子……二十万两,实在太多了!”

    方茹犹豫了片刻后,轻声解释道:“你这次去找那章神医,不仅要为虾儿治眼疾,以及帮着老爷为七皇子求一份滋补药房,我还想请你帮我求份……帮助生育的药方,男女两方的都要一份。”

    方茹在赵府之中,可谓是专房之宠,与赵俊臣承欢的次数也不少,但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方茹的小心思向来极多,这般情况又如何能够不在意?若是能够为赵俊臣诞下一子半女,那么在方茹想来,自己在赵俊臣心中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而刚才柳蕊在提到神医章德承的时候,方茹马上就联想到了章德承曾用一副药房治好了某位晋商的不育之症,也马上就动了心思。

    见柳蕊犹自发愣,方茹轻轻叹息一声后,补充道:“当初那章神医用一副药房治好了某位晋商的不育之症,却要价三万两银子,是因为那个晋商在民间的声名不大好,章神医怕也存着刁难的心思。而老爷在民间的名声,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却要比那位晋商还要狼藉许多,而且以你的心性,自己的来路是绝难瞒过那位章神医的,想要求到这份药方,怕是更要被刁难,所以多带些银子,总是好的。”

    明白了方茹的心思后,柳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

    另一边,就在方茹带着柳蕊去取银子的时候,西厂的魏槐,却是来到赵府求见赵俊臣。

    赵俊臣正打算对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位阁老,发动一场全面的夺权党争,如今正在秘密筹备阶段,而第一步,正是从西厂开始!

    魏槐办事干练,如今不过两三日时间,却已是准备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第一百七十八章.党争(一).【第二更】

    这些日子以来,赵俊臣在官场历练,经历了明争暗斗无数,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一件计划,越是精巧复杂,所涉及的环节步骤也就越多,想要成功所需的前提条件也就越多,而在计划的进行期间,也就越是容易生出意外偏差。

    这是当初赵俊臣与周、沈、黄三位阁老一同算计太子朱和堉的时候,所学到的道理。

    …………

    当初,赵俊臣与三位阁老一同算计太子朱和堉,所整合的力量不可谓不强大,所设计的计谋不可谓不巧妙,借着太子朱和堉接手南巡筹备的事情,通过私下的捣乱与欺瞒,让太子原本的贤良名声尽毁,让德庆皇帝开始怀疑太子朱和堉的办事能力,让支持太子的都察院势力全部根除!

    如果这般计划真能达成,如今太子朱和堉的储君之位,怕早已是摇摇欲坠了!

    然而,最终的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如今,太子朱和堉的势力与名声虽然受损,却未曾动摇根基。而且德庆皇帝还把朱和堉的铁杆支持者程远道送入了内阁担任阁老,又有意让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担任新的太子太师,让南京六部的势力加入太子阵营!

    虽说赵俊臣还有着一系列的后续计划,并不在意这一时的得失;虽说周尚景参与这般计划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借机铲除掉原太子太师肖温阮;但不得不承认,经过这般算计之后,从某方面而言,太子一党的权势影响,反而愈加的强大了!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当初赵俊臣与三位阁老所设计的计划,太过精巧复杂,中间一旦出了意外,就会适得其反。

    结果。意外情况也真的出现了,那就是何明灭门案的突然发生!却是打乱了赵俊臣等人的所有部署。

    再加上后来肖温阮的无故病逝,接连两位太子太师的死去,让德庆皇帝怀疑有人在刻意针对太子,竟是一改原先的立场,开始全力的支持太子朱和堉。而在德庆皇帝的全力支持下,太子一党的势力。也就反而愈加的强大了!

    也正是通过这件事情,赵俊臣得到了教训,亦是明白了所谓“奇谋”的弊端。

    所谓“奇谋”,终究也只是诡道,只能得一时之利,唯有奇正相辅。才是制胜的关键所在。

    …………

    对付势力未成、又行事一根筋的太子朱和堉,都尚且如此,现如今赵俊臣想要与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位阁老同时为敌,发动一场全面的夺权党争,自然也就更是如此了。

    庙堂间的党派斗争,大家都掌控着大量资源,私下里的小动作。谁也瞒不过谁,再想要以诡计取胜,怕是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这一次,赵俊臣是打算堂堂正正的向三位阁老发动攻势。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通过西厂的稽查之权,收集三位阁老门下官员的各种罪证,从小罪开始查起。从低阶官员开始弹劾,自下而上的发起攻击!

    而魏槐今晚之所以会突然求见赵俊臣,也正是为了把西厂所收集到的诸般罪证交给赵俊臣审阅。

    …………

    书房中,赵俊臣从许庆彦手中接过了魏槐所收集的诸般罪证,虽只是初期所收集的罪证,但这三位阁老的门下官员当中,显然没几位是干净的。依然是厚厚一沓。翻阅之间,赵俊臣时而点头,神色间闪过满意之色。

    另一边,魏槐坐在轮椅上。在赵俊臣身前不远处静静等待着,虽然依旧是一副阴鸷沉默的模样,但原本阴沉的目光之中,却带着些许迟疑犹豫。

    其实,当初赵俊臣向“赵党”一众核心官员宣布,要与三位阁老发动攻势全面夺权的时候,魏槐是并不同意的。

    因为魏槐认为,以赵俊臣现如今的权势影响,还不足以与周、沈、黄三位阁老一同为敌,即使抛开黄有容与沈常茂这两位阁老不谈,仅仅是首辅周尚景,无论权势影响还是心智手段,就都要远远地超过赵俊臣。

    可以说,就这样与三位阁老同时为敌,即使不算是自寻死路,也绝对是自找麻烦了。

    然而,当时的魏槐,一来是深信赵俊臣的心智城府,二来是为了维护赵俊臣的威严,所以并没有当面反驳,只是按照赵俊臣的吩咐办事。

    但是,这两日以来,无论魏槐如何的推敲,又如何的收集消息,却还是无法猜测到赵俊臣的真实心意,更找不出赵俊臣与三位阁老同时为敌后会有任何的胜算,如今看到赵俊臣的计划即将开始,却是终于是有些急了。

    …………

    而就在魏槐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赵俊臣已是把西厂收集的诸般罪证快速的阅览了一遍,然后将厚厚一沓的罪证放在手边,向着魏槐点头笑道:“西厂办事,果然让人放心,不过短短两日时间,难为你竟然能收集到这么多的罪证。”

    魏槐沉默片刻后,答道:“大人过誉了,因为卑职认为这些东西大人您早晚都会用到,所以在接手西厂后,就一直在留心收集,而那三位阁老的门下官员,周尚景一派还略微懂得收敛,然而黄有容与沈常茂的门下官员,仗着朝中有阁老撑腰,却是做事肆无忌惮,想要收集他们的罪证,并不如何困难。”

    顿了顿后,魏槐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当真打算与那三位阁老同时为敌?”

    赵俊臣一笑,反问道:“我在前日不是已经与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了?怎么?连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魏槐微微垂首道:“想来以大人您的心智手段,自有这么做的理由与胜算,绝不会盲目行事,只是那三位阁老在朝中经营多年,权势影响早已是根深蒂固,与他们同时为敌,卑职觉得咱们的胜算不高。”

    魏槐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好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提醒赵俊臣,若没有必要的理由与一定的胜算,就绝不应该这么做。

    赵俊臣自然听明白了魏槐的言下之意。

    说起来,在赵俊臣的门下官员当中,若论心机谋算,当以魏槐最高,如今见连魏槐都没有猜想到自己的真实意图。赵俊臣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虽然赵俊臣信得过魏槐对自己的忠心,但接下来的计划事关重大,却也不愿意让魏槐知晓自己的详细计划。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上位者的保持神秘,也是常用的御下手段之一。

    不过。魏槐的位置与作用毕竟重要,所以赵俊臣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对魏槐多透露一些自己的计划大概,好让魏槐能够心中有数。

    想到这里,赵俊臣又是一笑,悠悠说道:“放心,我还没那么盲目自大。如今我与那三位阁老的实力差距,还是能够看明白的。而接下来虽说是要与那三位阁老同时为敌,但也是有前有后,有主有次,至少在陛下南巡之前,我只会主要针对黄有容,至于沈常茂与周尚景,却只是维持在小规模的冲突。为日后的冲突扩大埋下伏笔罢了,否则,等到南巡之后,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怕就难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魏槐好似猜到了什么,却又想不清楚。不由迟疑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赵俊臣却不答反问,道:“魏先生,如今陛下即将南巡,周首辅与我都要伴驾。留京辅政的大臣,就要在黄有容与沈常茂之间挑选,那么依你看来,这两人谁留京的希望更大些?”

    魏槐思索片刻后,答道:“听说陛下更加倾向于黄有容留京辅政,想要也是黄阁老留京辅政的希望更大些。”

    赵俊臣点头一笑,说道:“所以,我才要赶在陛下南巡之前,与黄有容发生冲突,尽可能的削弱黄有容的手中权势,也唯有如此,在陛下南巡的时候,咱们那位留京监国的太子殿下,才能对黄有容占据优势,不受黄有容压制,到时候他再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放手而为大干一场。”

    听赵俊臣这么说,再联系到赵俊臣的前后话语,魏槐眼前一亮,终于抓住了赵俊臣的计划脉络!

    虽然赵俊臣如今明面上是打算与朝中三位阁老一同为敌,但实际上却只是主要针对黄有容。而在赵俊臣打击了黄有容的势力后,到了德庆皇帝南巡期间,黄有容的权势影响,不免将迎来一段虚弱期,再也压制不住留京监国的太子朱和堉!而京城中枢,也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太子一党一家独大的局面!

    而以太子朱和堉的心性,只要稍稍撩拨一下,就足以让他在这段时间内做出许多吃力不讨好的“正确的傻事”,而朝野之间,也必然会因为这些“正确的傻事”,而迎来一阵动荡不安。

    然后,也唯有朝野局面动荡了,赵俊臣在南巡结束回京之后,才能够趁着混乱局势浑水摸鱼,真正的扩大手中权势。

    只是,在那个时候,面对朝中的混乱形势,德庆皇帝必然会是全力的稳定局面,防止有其他会进一步扰乱朝野局面的事情发生,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朝中的党派争斗。

    而赵俊臣即将与三位阁老所进行的党争,到了那个时候,却会成为了伏笔,只要将这般冲突稍加扩大,就能自然而然的参与到混乱的局势当中,即使德庆皇帝,怕也难以阻止。又因为这般冲突发生在局势混乱之前,德庆皇帝也不会多想,只会把它当做混乱局势当中的一部分。

    最妙的是,到了那个时候,赵俊臣即使在党争中形势不利,若是想要摆脱这场冲突,在德庆皇帝全力维稳的心态下,借着德庆皇帝的力量,却也轻松的很。

    而以上这些,才是赵俊臣的真正计划。

    至于与三位阁老同时为敌,全面的夺权党争,看似声势浩大,但在这个时候,却都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虽然赵俊臣并没向魏槐说明这个计划的核心部分——即如何撩拨太子朱和堉去做那些“正确的傻事”,又打算让太子朱和堉去做哪些“正确的傻事”,但魏槐却也没有追问。

    事实上,赵俊臣如今能够向魏槐说明了自己的计划脉络,就已是把魏槐当做真正的心腹看待了。

    想到这里,魏槐的神色之间,少有的闪过些许感激与敬佩,垂首道:“大人谋虑深远,卑职敬佩。”

    赵俊臣含笑点头,说道:“我把你当做真正的心腹看待,而这些事情,即使左兰山詹善常他们也并不知情,这点你要注意一些,不要透露给旁人知道。”

    魏槐点头,沉声道:“还请大人放心,大人之计谋,卑职必然会守口如瓶,绝不辜负大人您对卑职的信任。”

    “那就好,我也信得过你。”说话之间,赵俊臣拍了拍书桌上的那一沓罪证,又转头看着窗外夜色,悠悠道:“如今万事具备,就只等着好戏登场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第一百七十九章.党争(二).

    三天之后,凌晨卯时将近,上早朝的路上,夜色尚沉。

    如今,诸般准备皆已是妥当,而赵俊臣接下来的计划,也即将在今日早朝上开始。

    坐在轿子当中,赵俊臣神色有些复杂,又若有所思。

    毕竟,这将是赵俊臣在朝中行事风格的转变开始,是赵俊臣野心崛起的第一步,而接下来的计划,风险也确实大了些。

    “接下来的计划虽然有些风险,但一旦成功,就能够逆转我在朝中的形势,只希望一切顺利了。”

    心思复杂之间,时间流逝而犹自不觉,正在赵俊臣暗思之间,所乘坐的轿子突然一顿。

    然后,在轿子外面,响起了许庆彦的声音。

    “少爷,午门到了。”

    “哦?已经到了?知道了。”

    答应了一声后,赵俊臣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复杂思绪,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淡然自若,然后起身从自己的轿子中走了出来。

    如今,正是早朝开始之前,朝中百官大多在午门外等候着。

    赵俊臣出了轿子后,转目环视而去,却见午门外的情景,和往常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显然赵俊臣这两日的动作,并没有被人察觉到,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首辅周尚景依然早早的到了,正被一众朋党们拥簇着,远远地见到赵俊臣后,还冲着赵俊臣点头示意;而由于太子朱和堉出京办案,太子一党暂时以新任阁老程远道为首,或许因为才吃了一个哑巴亏并且群龙无首的缘故,这些日子以来太子一党行事颇为低调;阁老沈常茂依然没有出现,显然也会像往常那般踩着钟点下轿。

    至于赵俊臣的门下官员,因为明白赵俊臣要在今天早朝上大干一场了,所以或多或少皆是神情严肃,在见到赵俊臣出现后,自左兰山、詹善常为首。纷纷迎了上来。

    唯一出乎赵俊臣意料之外的,是黄有容今天竟是提前来到了午门外等候,往常时候他总是和沈常茂一样,是踩着钟点来午门的。

    打量之间,左兰山、詹善常他们已是来到了赵俊臣身前,而在赵俊臣的挥手之下,许庆彦已是带着轿夫们离开了。

    “都准备好了吗?”

    在一众“赵党”官员向自己行礼问安之间。赵俊臣点头示意后,又轻声问道。

    赵俊臣的问话,带着两层含义,一是问“赵党”众官员手中的弹劾折子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二是问他们这段时间以来,是否有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

    如今赵俊臣打算通过当朝弹劾来攻击三位阁老的门下官员。但在此之前,总要先把自己的把柄给藏起来,事实上,赵俊臣的计划之所以拖到今天才开始,也正是忙于这些。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左兰山沉声道:“还请大人放心,咱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早朝,您就瞧好吧,绝不让大人您失望就是。”

    另一边的詹善常,神色间闪过一丝激动,也是补充道:“今天早朝上,咱们这般突然出手,必是会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在朝中也是隐忍低调的太久了,也该让世人看看咱们的能耐了。”

    至于其他的“赵党”官员们。也纷纷跟着应是。

    赵俊臣打算同时与三位阁老为敌的计划,虽然风险极大,但其中所展现的雄心壮志,以及出于对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算无遗策的信心,一众赵党官员在担心之余,却也激发了他们心底深处的野心,至少在现在看来。皆是斗志高昂。

    听到众“赵党”官员的回复,赵俊臣微微一笑,缓声道:“既然如此,我就看你们的了。今天早朝,虽只是风暴来临的前奏,但终归要让百官大吃一惊才是,这朝堂的局势,也是太久没大变化了,未免死气沉沉,就让你我在今日把它亲-< 读 吧 网 >-。”

    赵俊臣的神色淡然平静,但说话间却更显自信霸气,听到赵俊臣的话后,所有赵党官员皆是眼中精光连闪,然后纷纷低声应是。

    而就在这时,站在赵俊臣身旁的刘长安,突然一愣,然后向赵俊臣低声说道:“大人,那黄有容向咱们这边走来了,就他一个人,看样子,是来找您的。”

    “哦?”

    听到刘长安的提醒,赵俊臣抬头看去,却见那黄有容果然正缓缓向他的位置走来。

    而黄有容的神色之间,一如既往的慈善和气,带着温和笑容,让人一看就不由的心生信赖与好感,不愧是满朝上下最为出名的笑面虎。

    …………

    像赵俊臣与黄有容这般层次的权臣私谈,自然是闲人退散,却又众人瞩目。

    所以,当黄有容来到赵俊臣身边后,一众“赵党”官员就皆是自觉的离开了,而午门外的百官,却皆是偷偷看着赵俊臣与黄有容,暗自猜测着两者的谈话内容。

    “下官赵俊臣,见过黄阁老。”

    另一边,当黄有容来到自己的身前,赵俊臣亦是一脸的谦逊,恭敬的躬身行礼。黄有容毕竟身为阁老,地位要更高一些。

    然而,赵俊臣才刚刚弯身,臂膀就已是被黄有容扶住,抬头看去,却见黄有容笑容可掬,笑眯眯的说道:“俊臣你这就多礼了,老夫我可是一向把俊臣你当做自家人看待,如今不过是私下说话,又何须如此多礼?”

    赵俊臣也是笑道:“黄阁老您毕竟是地位尊崇,又是长辈,行礼也是应该的。”

    黄有容哈哈一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挥手道:“哪里的话!老夫虽然是阁老,也痴长了几岁,但俊臣你也是后浪推前浪,将来的成就必然是会比老夫更高的。”

    顿了顿后,黄有容笑容一敛,又神色陈恳的说道:“其实,老夫这次来找俊臣你说话,一来是向俊臣道歉,二来则是向俊臣致谢的。”

    赵俊臣似乎没有明白黄有容的意思,一脸疑惑的问道:“黄阁老此话怎解?”

    黄有容叹息一声。一副与赵俊臣交心的模样,缓缓说道:“这不是前几天,老夫府中有下人不知规矩,在抓捕一名逃婢的时候,竟是追到了俊臣你的府外!据说还曾当着俊臣你的面闹事,哎!下人不懂事,险些坏了老夫与俊臣你的情谊。如今老夫已是狠狠的责罚了他们,然而毕竟是老夫的人有错在先,所以老夫如今这是来向俊臣你道歉了。”

    显然,黄有容是再说虾儿的事情。

    当初,双方因为虾儿的事情埋下了冲突的隐患,如今黄有容却是想要与赵俊臣和解了。

    其实。别看黄有容如今表现和善,但当初得知了赵俊臣竟是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敢把虾儿收入赵府后,可谓是怒极了,连摔了好几件东西,当时就想要找办法对赵俊臣进行报复。

    然而,在想了无数办法后。黄有容却突然发现,除非发动一场毫无把握的全面党争,否则他身为堂堂的当朝阁老之一,想要对付如今的赵俊臣,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赵俊臣原本就控制着户部与内库两大关键衙门,独掌天下财政大权,又深得圣眷。已是让人不敢小看,后来又吞并了另一位阁老温观良的大部分势力,权势影响皆是大涨,如今又身兼西厂厂督之职,更有了西厂的稽查之权!

    可以说,若是抛开黄有容的阁老身份,如今的赵俊臣。权势与影响皆已是在黄有容之上了,又哪里是黄有容可以轻易对付的?

    所以,在考虑良久后,黄有容终究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怒意不满。对虾儿的事情再也不提,只是想等到时机成熟再向赵俊臣出手。

    然而就在昨天,黄有容却又因为另一件事,突然转变了心思,不想与赵俊臣埋下不和的隐患,所以今日才把这件事情与赵俊臣挑明,至少在明面上,想要与赵俊臣一笑泯恩仇。

    …………

    听到黄有容的话后,赵俊臣一笑,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不过是小事,下官早已是忘记了,黄阁老您又何须在意?过去的事情,不妨就让它过去吧。”

    听赵俊臣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黄有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接下来已是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慈和笑容,好似很为赵俊臣的不在意而开心。

    “俊臣你不在意就好。”黄有容眯起了双眼,掩饰着他眼中的情绪变化,只是笑着说道:“除此之外,老夫也是听说了,昨天俊臣你曾向陛下他上折子,支持老夫在南巡期间留京辅政,如今老夫和沈阁老正因为这事在僵持着,有了俊臣你的支持,却是多了不少胜算,所以今日来找俊臣你说话,也是为了向俊臣你致谢的。”

    赵俊臣显得十分谦逊,说道:“黄阁老您客气了,下官是真心觉得这留京辅政的差事,确实是交由黄阁老您来做更加合适,在陛下面前,也只是说了真心话罢了,黄阁老刚刚还说把下官当做一家人看待,如今这些话却是见外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黄有容满是开心的哈哈一笑,显然对赵俊臣的这番话十分满意,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心中不满。

    接下来,赵俊臣与黄有容两人,自然又是一阵相互的恭维,虽然都是虚假的废话,但气氛倒也是其乐融融。

    而就在赵俊臣与黄有容两人相互恭维之间,很快的,时间已是到了卯时,午门上钟声响起,意味着早朝即将就要开始了。

    一如既往的,另一位阁老沈常茂,也是在这个时候踩着钟点下轿,出现在了午门之外。

    而听到午门上的钟声之后,正在“相谈甚欢”的赵俊臣与黄有容两人,也皆是“满含不舍”的相互告别,要各自排队去了。

    暂别之后,看着黄有容渐渐远去的背影,赵俊臣轻轻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对于黄有容这种笑里藏刀、说话总是半真半假的人物,赵俊臣其实并不擅长对付。刚才与黄有容谈话,那满是虚假的赔笑,让赵俊臣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不少。

    不过,黄有容虽然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但如今的赵俊臣也学会了口蜜腹剑。

    别看刚才赵俊臣与黄有容谈话时,一副和气恭敬模样,但实际上,在今天早朝上,赵俊臣却正是要拿黄有容当先开刀!

    …………

    而与黄有容分开之后,在百官整队之间,詹善常偷偷来到赵俊臣身边,带着些许担忧,问道:“大人,那黄有容怎么突然找您了?难不成他发觉咱们的计划了?”

    赵俊臣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看样子,他只是见我支持他在陛下南巡期间留京辅政,所以想要与我搞好关系罢了,咱们的计划他并没有发觉,更何况,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有没有发觉,也都无所谓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詹善常迟疑道:“既然黄有容他向大人您示好,那咱们今天的计划……”

    赵俊臣一笑,淡然道:“计划当然不变,黄有容他想与我搞好关系,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与我的想法无关,也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无关。”

    詹善常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垂首道:“下官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第一百八十章.党争(三).第一更

    随着午门的钟声响起,接下来的百官整队、鱼贯入宫、在太和殿前再整队、然后进入太和殿内等候,诸般程序,自是不用一一细表。

    却说赵俊臣随着百官进入太和殿后,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又随着太监张德的一声“陛下驾到”,德庆皇帝才终于姗姗来迟。

    然后,赵俊臣随着百官下跪迎接,口呼“万岁”,但德庆皇帝却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坐在龙椅上打量了百官片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殿内百官多跪了一段时间后,才终于用满是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众爱卿起身吧。”

    对于德清皇帝的这般态度,百官并不意外。事实上,自从南巡筹备出了纰漏,太子朱和堉被人借机算计之后,德庆皇帝随时都在向百官刻意展示着他的帝王威严,经过了这些rì子,百官对此早已习惯。

    在百官起身后,德庆皇帝也不待太监张德高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却已是当先开口问道:“三法司,如今太子他离京办案,查惩地方贪官,善后那南巡筹备的纰漏,距今已有五rì时间了,你们的人作为辅佐跟随,可有什么消息传回?一切可都还顺利?”

    自从太子离京查案之后,德庆皇帝每rì的早朝之上,都会有此一问,私下里更是派东厂与锦衣卫们,紧紧盯着太子离京办案时的所有过程细节。

    却是德庆皇帝也明白,经过了南巡筹备的纰漏后,太子如今的处境与名声皆已是恶劣了不少,若是这次负责的查案善后,再是出了什么纰漏事端,太子的位置恐怕也就不安稳了,所以这些rì子以来对此事颇是关注关心,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通过这般表态,德庆皇帝亦是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以此来威慑有心之人。

    另一边,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后,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的负责之人纷纷出列,向德庆皇帝禀报着他们所得知的消息,又知道德庆皇帝对此极为关心,所以禀报之间,也是极为详细。比如太子又查惩了哪位地方贪官,查获了多少赃银,牵连出了多少朋党,又平息了多少民怨云云。

    在他们的口中,太子朱和堉显然极为能干,不过短短五rì时间,就已经做出了不少成绩。

    这些消息,德庆皇帝通过东厂与锦衣卫,其实早已是知晓了,但如今再听一遍,也是神sè认真仔细,时而点头,满意微笑。

    而站在百官队列当中,赵俊臣也是细细听着,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微笑,显然,他针对太子朱和堉的计划,如今也是一帆顺风,按照赵俊臣下面的计划,接下来太子朱和堉越是查惩贪官,越是牵连朋党,越是影响浩大,最后的麻烦也就越是难缠!

    不过,针对太子的计划,也只是赵俊臣所有计划当中的一部分,今天的重点,显然不在于此。

    …………

    当德庆皇帝的询问结束之后,已是一炷香时间以后了。

    在询问了太子离京后的办案进程后,德庆皇帝又向今科会试的几位主考官详细询问了会试考卷的审阅进程,得知进展一切顺利后,神sè间终于闪过了一丝满意之sè,然后冲着身边的太监张德微微点头示意。

    张德常年伴驾,自然明白德庆皇帝的心意,在德庆皇帝示意后,马上向前一步,扬声道:“有事早奏,无事下朝~~!”

    这些rì子以来,随着南巡筹备的纰漏事端渐渐平息,朝野之间一片平静,虽不免会有一些小事,但通过内阁就能处理,犯不着拿到早朝上来讨论,如今随着太监张德的这一声呼喝,百官以为早朝终于结束了,下意识的皆是松了一口气,就等着德庆皇帝宣布“退朝”了。

    谁曾想,异变突起。

    左兰山,当朝二品大员,工部尚书,在“赵党”之中,地位仅次于赵俊臣,平rì里在赵俊臣的约束下,行事颇为低调,总是只带着一双耳朵上朝,少有发表意见。

    但今rì,随着大太监张德的一声呼喝,左兰山却是一反常态,突然出列,带着满脸的愧疚之sè,跪在德庆皇帝面前叩首道:“臣左兰山……有要事禀报!”

    见到左兰山这般突然出列,百官皆是一愣。

    然后,虽说是左兰山出列发言,但包括德庆皇帝在内,殿内众人皆是偷偷的打量了一旁的赵俊臣一眼,却见赵俊臣低眉顺眼,仿佛与此毫无关系的模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左兰山身为赵俊臣的党羽,在朝中地位不低,又一向低调,这般突然出列禀报“要事”,定是赵俊臣在指使了。

    不过,这般情况,自然不会有人明说,德庆皇帝快速的看了赵俊臣一眼后,已是把目光转向了左兰山,饶有兴趣的问道:“哦?左爱卿有要事禀报?倒是少见,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左兰山却不管百官的心思变化,依旧是一副悲痛愧疚的模样,竟是带着些许哭音,大声说道:“臣愧对陛下信任,却是御下不严、识人不明、又养虎为患,在几rì之前,竟是在工部内发现了一桩惊天舞弊案!涉及了工部上下官员不下十人,前后涉及贪赃银钱不下三十万两,然而这般舞弊案,臣却是直到现在才发觉……臣愧对陛下啊,还请陛下责罚!无论是下狱还是免官,臣都无怨无悔!”

    接着,左兰山竟是当着德庆皇帝与百官的面前,埋首大哭泪流满面,让一旁的赵俊臣看着敬佩不已,心想不愧是老臣子了,这做戏的能耐,远高于赵俊臣这样的年轻人。

    而随着左兰山的这般禀告,顿时满朝皆惊!

    毕竟,涉及了十余位工部官员,三十余万两的赃银,这绝对算是大案了!绝对会在朝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又有谁能不惊!

    一时间,满朝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而御阶之上,德庆皇帝再次快速的打量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赵俊臣一眼,然后也是神sè肃穆,向着左兰山沉声问道:“你先别急着告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把话给朕说清楚!”

    左兰山又“哭”了一阵后,终于“平复了情绪”,泣声道:“陛下,这件事涉及了工部,臣身为工部尚书,虽是主动揭发,但毕竟是要避嫌的,所以已是把案情转交给了都察院的官员,还请陛下询问都察院吧。”

    “哦?都察院!左兰山他究竟说的是什么事?出来给朕说明白了!这般云里雾里的,让朕都糊涂了!”

    说话间,德庆皇帝已是把目光转向了都察院的官员。

    谁知,都察院的一众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左兰山虽说是把案子转给了都察院,但他们竟是丝毫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有些心思灵巧的,却是把目光转向了都察院右副督察御史顾全、以及新任御史金多德的身上。

    其中,顾全作为赵俊臣在朝中的铁杆朋党之一,是赵俊臣安插在都察院里面的钉子,自然是人所尽知的事情。

    而新任御史金多德,则是赵俊臣在当初全面击败了温观良之后,曾在天海楼摆宴,借机考察那些想要投靠于他的朝中官员,其中这个金多德,正是赵俊臣在那时所发现的人才之一,能力虽然一般,但口才却是极好。而前些rì子赵俊臣在打击了都察院的势力之后,都察院里面多了不少空位,于是就把这金多德给安插进去了。

    如今,左兰山自称已是把案子转交给了都察院,考虑到派系阵营的关系,恐怕就是交给这两个人了。

    果然,随着德庆皇帝的询问,顾全当先出列,神sè间满是刚正,扬声道:“陛下,这件案子是臣所接手的,而经过这两rì以来的细查,臣发现左大人的所言非虚,工部之中,确实是出现了天大的弊案!为首者,正是工部的右侍郎唐拯!此外还包括工部的一些郎中与员外郎,这些人在工部当中结成一党,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多年来贪赃枉法不下二十次,涉及赃银总数不少三十万两!实乃是我朝少有的大案!还请陛下明察!”

    随着顾全的话声落下,又见新任御史金多德出列,却是一脸的诧异,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对于此案,臣也是多有听闻,自进入都察院以来,就一直都在暗查此事,已是收集到了不少罪证,正打算待事实确凿之后再向陛下您禀报,没曾想左大人明察秋毫,竟是先一步查明了,又一心为朝,也不怕自身受到牵连,竟是当众向陛下禀报……还请陛下严查此案之余,看在左大人的忠心上,免去左大人的罪责!”

    说话间,金多德转头看了左兰山一眼,脸上却满是敬佩模样。

    另一边,随着顾全与金多德的出列发言,满朝上下,更是一阵哗然。

    其中,那阁老黄有容,更是满脸的震惊,不可思议的向着赵俊臣看去!

    无他,工部左侍郎唐拯,正是黄有容门下的官员!

    黄有容没想到,刚刚在上朝之前,自己还曾与赵俊臣其乐融融的谈话聊天,气氛和睦,大有今后联手结盟的架势,没曾想不过半个时辰之后,赵俊臣竟是当朝攻击于他的门人了!

    黄有容在朝中,一向是人所共知的笑面虎一只,最是擅长笑里藏刀,但今rì被人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攻击与蒙骗,心中的复杂感受与震怒,自是不为他人所知。

    而被黄有容注目的赵俊臣,却依旧低头不语,好似今天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实际上,这场被赵俊臣亲手所推动的风波,如今才刚刚开始,在这般时候,赵俊臣还无需出面。

    而工部左侍郎唐拯,却是赵俊臣jīng挑细选的目标,拿他首先开刀,赵俊臣也是有着深远考虑。

第一百八十一章.党争(四).第二更.

    工部左侍郎唐拯,在阁老黄有容的一众朋党当中,并不是如何的显眼重要,毕竟工部是赵俊臣的地盘,而唐拯身为黄有容的门人,在工部当中总是不免会受压制。黄有容显然也不打算通过唐拯能够获取多少好处,所以一直以来也不重视。

    但赵俊臣这次首先拿唐拯开刀,却也是有着深远考虑的,甚至是接下来计划成败的关键一步!

    如今,赵俊臣在朝廷中枢的权势影响,主要集中在户部与工部两大衙门,此外,在刑部、礼部与都察院,也是略有经营。

    其中,户部已是被赵俊臣经营多年,如同铁桶一般,如今户部又在赵俊臣的主持下修改了做账的手法,让人根本抓不住把柄,已是水泼不进,说是赵俊臣的自家后花园也不为过。虽然有周尚景的门人马森担任户部左侍郎,却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而工部,则是因为工部尚书左兰山与工部右侍郎陈东祥的缘故,这两人身为工部的一把手与三把手,在工部当中举足轻重影响甚大,只要有这两人在,工部衙门自然就会赵俊臣的掌控之中。

    再加上,户部与工部两个衙门,一个负责出银子,一个负责花银子,关系紧密而又相辅相成,可以说只要这两个衙门不出意外,那么赵俊臣在朝中,任是怎样的党争,也不会伤了元气根基!

    不过,相比较户部的稳固,工部却是有着一个隐患,那就是工部的左侍郎唐拯,他并非是赵俊臣的朋党,而是黄有容的门人!在工部当中,也有不少郎中与员外郎与他共进同退,看着颇是碍眼,想要做些什么,有唐拯在一旁盯着。也总是束手束脚。

    而如今,赵俊臣正打算对黄有容发动一场全面的党争,黄有容若是想要反击,这位工部左侍郎唐拯身在赵俊臣的地盘当中,又位置紧要,马上就会成为黄有容的马前卒!

    可以说,只要有了唐拯的存在。再加上黄有容的权势影响,但凡稍稍动些手段,工部就会迎来一场大麻烦!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赵俊臣也难以平息!说不定连户部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赵俊臣向黄有容发动攻势的第一步,就是趁着黄有容没有准备措不及防的时候。先一步将唐拯整垮,顺便把左兰山、陈东祥他们这些年来贪赃枉法的罪责把柄,全都转嫁到唐拯的头上!

    如今一来,既能打击黄有容的势力影响,掀开这场风波的序幕;又能消除赵俊臣地盘里的隐患,稳定根基;还能顺带着把工部上下的罪责给摘脱干净,不怕日后黄有容的弹劾反击!正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可以说。只要赵俊臣趁着今天早朝,先一步整垮了唐拯,那么这场与黄有容的党争,赵俊臣就已是先胜了一半了!

    …………

    然而,赵俊臣的如意心思,却是因为事发突然,黄有容还完全没有想到。

    此时,黄有容惊怒之余。尚还在惊讶——赵俊臣昨天才刚刚上折子支持他在德庆皇帝南巡期间留京辅政,怎么今天就突然弹劾他的门人了?赵俊臣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只是,容不得黄有容惊讶迟疑,德庆皇帝听到顾全与金多德的禀报后,已是眉头一扬,沉声问道:“事关重大。这般大案,你们可有证据?”

    顾全与金多德早就料到德庆皇帝会有此问,皆是不慌不忙的把从袖中掏出了罪证折子。

    有西厂的暗查,又有工部上下的全力配合。这人证物证,自然是早已是准备妥当,根本容不得辩驳。

    另一边,德庆皇帝接过两份罪证折子展开一看,却看到条条件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皆是俱在,不容辩驳。

    所以,看完了折子之后,德庆皇帝已是面现怒容,把两份折子丢在御案之上,目光转向了唐拯,冷声问道:“唐拯,他们这么说了,也把你的罪证都在折子里条条框框的列了出来,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后,被弹劾的唐拯,在这突然而来的异变下,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唐拯身形富态,白白胖胖,这个时候突然被人弹劾,更是不由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连忙出列,下跪后大声呼唤道:“陛下!臣这是被冤枉的!臣……这是有人在诬陷于臣,还望陛下明察啊!”

    从某方面而言,唐拯的话也不算是错,他虽然也做过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但所贪墨的银两,却绝对没有三十万两之多——这是把左兰山陈东祥等人所贪墨的银子,都算在他头上了。

    而黄有容虽然还不清楚赵俊臣的心思,但也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庇护门人,亦是连忙出列道:“陛下,老臣以为,左大人与顾大人他们所言,细细想来着实蹊跷,想这唐拯,不过是工部的一个侍郎,上面有尚书看管着,下面又有侍郎员外郎们紧盯着,在工部任职也不过四五年,又如何有能耐贪墨三十万两的巨银?恐怕,这是有人在居心叵测的陷害,还望陛下明察。”

    说话间,黄有容神色之间,少有的不见笑容,转头间还狠狠的盯了赵俊臣一眼,隐含警告之意。

    随着黄有容的话声落下,朝中黄有容的朋党们,自是纷纷跟着出列附和,暗示德庆皇帝事有蹊跷,恳请德庆皇帝暂时先不动唐拯。

    “陛下,臣以为黄阁老之言有理,还望陛下慎重考虑,绝不可听信一派之言,冤枉了好人。”

    礼部尚书林维,与黄有容有连襟之亲,随着黄有容的话声落下,已是抢先出列支持道。

    “陛下,臣与唐拯唐大人熟识,最是了解唐大人的为人作派,相信唐大人绝不会做这种贪赃枉法之事,今日之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还望陛下明察!”

    刑部右侍郎闫鹏飞,亦是出列附和。

    “陛下,老臣也认为这事有蹊跷。怕是有人想要诬告陷害唐拯唐大人,还望陛下明鉴!”

    少傅张诚,是黄有容的铁杆盟友,身为朝中的从一品大员,也不惧怕赵俊臣的权势,说话之间,也同黄有容一样。瞪了赵俊臣一眼,似乎在说诬告陷害唐拯之人,就是赵俊臣!

    而赵俊臣的门下官员,却也是早有准备,随着黄有容一派出列发言,也是纷纷出列进行反驳。毫不退让,一副铁了心就要在今天早朝上把唐拯彻底整垮的架势。甚至言语之间,还将矛头隐隐指向了黄有容。

    “陛下,如今事实俱在,既有工部尚书左大人的弹劾,也有都察院所收集的证据,唐拯贪赃枉法之事。不容辩驳!还望陛下严查,以正朝纲!”

    刘长安身为吏部侍郎,虽然在吏部被架空了权柄,但在早朝之上,却还是能说上话的。

    “陛下,臣同在工部,也时常听闻唐拯此人的一些贪赃枉法行为,如今又有人弹劾。想来是无风不起浪,事出有因,臣建议立案审查!”

    陈东祥因为是工部右侍郎,此时所言,却也更有说服力。

    “陛下,臣也认为,唐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仅凭他一人之力,想来绝无可能敢贪墨三十万两之多,恐怕在唐拯的背后,还另有朝廷大员主使。还望陛下明察!”

    刑部侍郎李立德,这般禀报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黄有容一眼,言下之意,正是唐拯贪墨,乃是受了黄有容主使了。

    如此一来,自然更是引起了黄有容一派的激烈反弹!

    一时间,太和殿内,两派官员吵成了一团。

    …………

    不过,除了黄有容与赵俊臣两派之外,朝中其他三大派系的官员,在周尚景、沈常茂以及程远道的示意下,却皆是冷眼旁观,如今事发突然,不知详细,他们也不愿意贸然的参与其中。

    尤其是沈常茂及门下官员,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和黄有容一派争夺留京辅政的职位,正是在明争暗斗,如今看到赵俊臣的人突然向着黄有容的门下官员发难,不仅是幸灾乐祸,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落井下石。

    不过,朝中绝大部分官员,此时却皆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朝廷之上,党派之争,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看得出来,如今随着赵俊臣的人突然弹劾了黄有容的人,又看似蓄谋已久,双方为此吵成了一团,却也就是意味着,一场两大派系的全面党争,或许马上就要来临了!

    在这个时候,要如何表态,又要如何站队,是关系到身家前程的大事,对他们而言,远要比公务职责重要的多了。

    而就在朝中百官各有心思之间,亲手推动了这一切的赵俊臣,却依旧低头站在百官队列当中,神色平静的垂头不语,好似眼前的这一切,皆是与他无关!

    …………

    就在两派官员各持己见争吵不休的同时,德庆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的眉头轻皱,眼神巡视之间,也不时的在赵俊臣的身上停留。

    德庆皇帝自然看的明白,今日早朝上的一切,都是赵俊臣的一手推动!

    当初赵俊臣之所以能够击败温观良,并接受了温观良的大部分朝中势力,正是有着德庆皇帝暗中支持的缘故。而德庆皇帝之所以会那么做,也是想让赵俊臣代替温观良,参与到朝中党争之中,平衡庙堂的诸派势力。

    然而,没曾想到,赵俊臣自成一派后,行事反而愈加的低调了,和朝中各大派系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架势,使得朝中的派系争斗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让德庆皇帝颇为不满。

    如今,赵俊臣的人突然弹劾了黄有容的人,接下来的派系相争,本是德庆皇帝所期望的事情,毕竟臣子相争,获利的总是帝王。

    但是赵俊臣这般突然的风格转变,却也是让德庆皇帝颇不适应,有些摸不透赵俊臣的心思了。

    而这般摸不透赵俊臣的心思,也是让德庆皇帝心中不舒服,所以犹豫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向赵俊臣直接询问。

    于是,在两派官员争吵之间,德庆皇帝突然冷哼一声,喝道:“肃静!你们这般争吵,成何体统!这里是太和殿!不是民间的菜市场!”

    等到百官安静了下来,德庆皇帝把目光转向了赵俊臣,却是问道:“赵爱卿,户部与工部关系紧密,又听闻你和工部尚书左兰山颇有交情,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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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党争(五).第三更.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后,朝中百官不由有些诧异,却又有些理所当然。

    因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德庆皇帝理应先询问首辅黄有容、阁老沈常茂等人的意见,但德庆皇帝如今跳过了几位阁老,直接向赵俊臣询问意见了,却是有些不符合常规。

    不过,赵俊臣如今虽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朝中官员皆是人精,却都清楚,今日早朝上的这场风波,赵俊臣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所以德庆皇帝这般直接询问赵俊臣的意见,却也是理所当然。

    而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俊臣,终于出列发言。

    只见赵俊臣一副沉稳模样,缓步出列后,又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道:“陛下,关于工部左侍郎唐拯的贪赃枉法之事,本来臣不应该多嘴,毕竟臣管的是户部,并不是工部,也不是三法司,但既然陛下您问了,而臣手下也兼管着西厂,所以臣也就说一下自己的粗略见解,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勿要见怪。”

    随着赵俊臣的这一番话,朝中百官,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骂赵俊臣“虚伪”,这场风波明明就是赵俊臣所一手推动的,如今却还说什么“不应该多嘴”,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不过,以赵俊臣如今的权柄地位,倒也没人敢当面讥讽。

    而德庆皇帝则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点头道:“你说吧。”

    “陛下,其实西厂这边,对此也有所风闻,也正在暗查唐拯贪赃枉法的罪证,只是尚还没有事实确凿,所以臣也就没有向陛下禀报,只是督促西厂继续查证,却没曾想西厂还未能收集到完全证据。唐拯大人就已是被人弹劾了。不过,也正因为西厂还没有查到确凿证据,所以唐拯大人究竟有没有真的贪赃枉法,臣却也不敢有所偏向。”

    赵俊臣缓缓说道。

    “哦?西厂也正在查这事儿?”德庆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赵俊臣一眼,又问道:“不过,朕现在,不是在问你的偏向。而是朝中如今有些人说要严查唐拯,又有些人说事情蹊跷是有人诬告,朕这是在问你的意思,如今朝廷该如何去做。”

    赵俊臣一笑,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又缓缓答道:“陛下。臣虽说没有偏向,但臣却认为,如今这般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可争吵的。”

    “哦?”德庆皇帝眉头一扬。

    “国有法度法规,在这般时候,朝廷自然应该按照章程办事。无论唐拯大人如今是真的有罪,还是被人诬告陷害。但既然有不少官员弹劾于他,更呈上了确实罪证,那么唐拯大人就理应暂且离职待审,然后由三法司对他审查,若是有罪,则下狱问罪,若无罪,则官复原职。”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是一笑,接着说道:“依臣看来,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朝中同僚们实不应该为此而争吵。祖宗既然立下了法规,那么咱们就应该遵守,如此而已。”

    对赵俊臣而言,今天早朝之上。只要能够让唐拯离职,那么在赵俊臣的地盘中,最显眼的一颗钉子就算是被拔去了,而黄有容接下来。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反击手段,今天早朝上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至于唐拯离职后,又该如何为他定罪,却是更加容易。

    随着唐拯离职后,工部上下全都是赵俊臣的人,在三法司审案的时候,寻找人证物证,也自然是任由赵俊臣捏造,到了最后,就是赵俊臣说唐拯犯了什么罪,唐拯也就是什么罪了!

    所谓“一手遮天”,也就是如此了。

    更何况,唐拯本身也并不干净,只怕是无需赵俊臣动手脚,就能查出他不少罪证。

    而事到此时,黄有容毕竟担任阁老多年,党争经验丰富,眼看着赵俊臣一心想要把唐拯排挤出工部,也终于大略猜到了赵俊臣接下来的计划,一时间不由大急。

    “陛下,老臣认为不可!”黄有容急忙再次出列道:“臣听闻工部自左兰山与陈东祥以下,一直都是与唐拯不和,如今这件事,又是由左兰山揭发,臣认为其中未免有公报私仇之嫌!”

    到了这个时候,赵俊臣却没有继续沉默。

    朝中党争,总是兵对兵,马对马,将对将,既然如今黄有容已是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又隐隐的将矛头指向了赵俊臣的朋党,那么自然就需要赵俊臣亲自出手与他打擂台。

    若是这个时候继续沉默不言,未免让门下官员寒心,又是其他派系小看。

    所以,赵俊臣也没有回归百官队列,只是问道:“哦?听闻唐拯大人一向都是与黄阁老颇为亲近,如今听黄阁老之言,显然是对唐拯大人的为人心性颇有信心,认为唐拯大人绝没有贪赃枉法了?”

    黄有容神色阴沉的看了赵俊臣一眼,缓缓说道:“正是如此!”

    赵俊臣又是轻轻一笑,却是神色依然平静,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让三法司查一查唐拯大人,又有什么大碍?既然唐拯大人问心无愧行事端正,那么接下来就只当是为唐拯大人证明清白了,难不成还会有谁会因此吃亏不成?”

    我就会吃亏!你这哪里是在整治唐拯!?你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若是让你今日夺了唐拯的官职,怕是接下来就会再无顾忌攻讦于我了!

    黄有容心中虽然这般怒吼着,但对于赵俊臣的语言陷阱,一时间却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

    毕竟,今天赵俊臣一派的突然发难,已是准备多时,黄有容一派猝不及防下,却也是难以应对了。

    眼看着即两派官员争吵之后,赵俊臣与黄有容又要吵上了,德庆皇帝眉头一皱,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三位阁老。

    “周首辅、沈阁老、程阁老,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沈常茂眼看着黄有容要吃亏,思及这些日子以来,双方为了留京辅政的差事而接连不断的明争暗斗,也乐于看黄有容的笑话,所以当先出列道:“陛下,老臣认为赵尚书所言有理,这般时候,理应按照法规法度办事,唐拯当暂且离职,听候三法司的审问。”

    另一边,程远道是太子朱和堉的铁杆拥护,本身自然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物,做事之间颇有原则,原本正在看黄有容与赵俊臣之间的“狗咬狗”好戏,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后,沉吟片刻后,亦是说道:“如今既然有都察院的弹劾,又举出了不少罪证,自然应该按法规办事。老臣亦是附议。”

    最后,周尚景也终于出列,先是目光在黄有容与赵俊臣之间环视一番后,眼中闪过了任谁也看不透的睿智神色,最终沉默片刻后,也是缓声说道:“老臣亦是附议。”

    事到如今,黄有容再也无力回天,不由脸色一变。

    而德庆皇帝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工部左侍郎唐拯,暂且离职收押,由三法司审问。”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赵俊臣这场党争的初战,算是漂亮的赢了下来!

    …………

    又随着赵、黄两派的争执结束,太和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在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汹涌

    至少,在接下来的早朝上,黄有容已是再无“笑面虎”的风范,时不时的会瞪上赵俊臣一眼,眼神阴鸷。

    而事到如今,任谁也能猜到,接下来只会是风波的开始,今天的这一幕,怕只是两派之间冲突的序幕。

    一时间,百官皆是暗自思索,演算着接下来的变化。

    当德庆皇帝再询问百官可还有事禀报时,百官也皆是沉默不语。

    然后,德庆皇帝也不耽搁,直接宣布下朝了。

    只是,在宣布下朝之后,德庆皇帝看了赵俊臣一眼,却是开口道:“赵爱卿,下朝后来朕的养心殿一趟,朕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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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大明介绍:
他青云直上、他深受圣眷、他万众瞩目,他位极人臣。
他受世人唾骂,清流们对他恨入骨髓,他是满朝上下所有贪官污吏的最大靠山。
在民间,有一半百姓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贪官而整日诅咒,另一半百姓则在家中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夜夜祈福。
他就是赵俊臣!一个天生即已注定的贪官奸臣。
因为偶然的原因,赵俊臣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恶名满天下的贪官。在这里,昏君当政,遍目皆是奸臣,清流无用,百姓受苦。
赵俊臣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亦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无意于辞官隐退,成为平民百姓,受那世间动荡之苦。
所以,他只能融于满朝贪官之中,借贪官之势,用贪官之力,成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官,自上而下,还乾坤之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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