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余烬之铳TXT下载余烬之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余烬之铳全文阅读

作者:Andlao     余烬之铳txt下载     余烬之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天降奇兵

    这场灾难似乎终于到了尾声,不过这倒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反而糟糕透顶。

    虽然有洛伦佐在后方阻击战士们,但当脱离爆炸的街区之后,沉重的马蹄声不断,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宛如敲击在人心头的鼓点,带来更近一步的压抑。

    在劳伦斯统一的意志下,战士们的行动无比高效,就像冰冷的机器,他们一早便准备包围几人了,但好在伊芙她们跑的比较快,此刻战马们还没有封锁住街道。

    伊芙看向前方,码头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却显得无比遥远。

    筋疲力竭的大家费力地移动着,不过在展现求生欲之中,艾琳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她紧跟着队伍,时不时看向手中的东西,随后又看向了生死不明的红隼。

    自从被海博德扛起来后,这个家伙便彻底放弃了挣扎,没有任何声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快死了。

    海博德倒没想检查红隼的具体情况,用他的话说,如果还活着的话,就把他扛出去,如果死了的话,还可以把红隼当做肉盾,反正怎么算扛着他跑路都不亏。

    不知不觉海博德也算是融入了这有些神经病的风格之中。

    遗憾的是轻松的时刻十分短暂,黑暗里有嗜血的呼吸声响起,战马冲出黑暗朝着几人袭来。

    昏暗的视线下,它仿佛那打破现实的噩梦,战士们终于追上了几人,枪口与利刃带着死亡的寒意。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在这突然的惊变下,伊芙放慢了的脚步,等待着战马的靠近,而当战士向她挥出利刃时,伊芙也迅速地动了起来。

    纤细的身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剑击,凭借着游骑兵的力量,她反应十分迅速,几乎是与其擦身而过,也是在躲避的一瞬间,伊芙伸出手抓住了挥剑的手臂。

    她没有强大的力量? 但她的身体足够轻盈,也有着算是可以用来作战的经验? 伊芙直接顺着战士的手臂翻上了马背? 纤细的柳叶刀此刻显得无比致命? 战士刚来得及抓紧缰绳? 锋利的铁便沿着脖颈贯入血肉之中。

    这是致命的一击? 普通人在这种攻击下会轻而易举地死去,可面对这暴戾的战士? 这显然还无法彻底地杀死他。

    没必要杀死他? 伊芙反复重击着脖颈处的伤口,这些怀有秘血的战士生命力都太顽强了,比起杀了他们,倒不如将他们无力化? 只要拖延那么一点的时间,就足够她们逃离了。

    搅动的刀刃切开了喉咙,鲜血喷涌之中战士被伊芙一脚踹了下去? 伊芙发出欢呼的声响,她抢到了一匹马,但还未来得及开心? 齐鸣的枪声响起,战马还没跑几步便被射成了筛子。

    伊芙反应比较迅速,她抓住缰绳把自己挂在了战马的另一侧,随后翻滚在地上。

    “这些家伙真的穷追不舍啊。”

    伊芙喘着粗气,女孩身上此刻也是伤痕累累的? 手臂上尽是擦伤? 还有较深的剑伤与弹轨留下的痕迹。

    看向身后的黑影们,按理说以战士们的能力与数量,伊芙等人根本跑不了这么远,只要继续维持刚刚的齐射,在这空旷的街头上,几人估计只能在掩体后瑟瑟发抖,直到被包围抓住。

    战士们没有这样做,他们与伊芙等人的距离不远又不近,可以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猎人与猎物一样。

    “他们在等我们筋疲力尽吗?”

    海博德问道。

    “你觉得我们真的算得上猎物吗?”

    这时艾琳说道,她的神情很严肃,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

    “艾琳你在犯什么病!”

    海博德当即骂道,可艾琳却摇了摇头,她转过身,看向了火海之后隐约的身影。

    “今夜最大价值的猎物不是你,也不是我……”

    一个维京人、一个高卢纳洛人、一个英尔维格人,身份各异、地位不同,但在今夜他们的价值与他相比起来,都显得无比廉价。

    “洛伦佐,他们在狩猎的是洛伦佐·霍尔莫斯。”

    艾琳的目光复杂带着些许的恐惧。

    “这才是他们要做。”

    听着艾琳的话,伊芙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识,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样吗?他们表面上是在拖住我们,可实际上拖住的是洛伦佐,只要我们不安全离开,洛伦佐为了我们便只能继续和劳伦斯对峙,直到他死于此地。”

    识破阴谋后并没有什么些许的喜悦,反而是更加的阴冷,这是一个看破了也无法改变的阴谋,伊芙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劳伦斯抛弃了所有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此他不再有任何弱点,可洛伦佐与他不同,洛伦佐已经体会到了生活的美好,也品味了幸福的毒药,他难得有了算作朋友的人,洛伦佐无法放弃这一切。

    “先躲起来再做决定吧!”

    海博德用力推着二人,摔倒在了一旁一具侧翻的马车后。

    马车脆弱的结构挡不了多少子弹,可就像伊芙分析的那样,战士们的目的不是杀了他们,而是拖住,见几人不再继续逃,枪声也渐渐少了许多。

    “抉择一,我们现在自杀,到时候洛伦佐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说不定还因为我们死了,他一怒之下大杀特杀呢?”

    艾琳迅速地说道,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你是在开玩笑吗?”

    海博德呵斥着,作为维京人,他无法接受自杀这个结局。

    “当然了。”

    艾琳笑着说道,她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随意地戏弄着别人。

    可很快,她平静了下来,表情都僵硬在了一起,就像凝冰一样,随后缓缓地举起手中的物品。

    那是晶莹的红宝石,仿佛是凝固起来的血。

    一支秘血。

    “抉择二,使用它,然后杀出去。”

    艾琳凝视着手中的鲜血,它就像世界最完美的珍宝,惹得所有人都渴望将其篡夺。

    有那么一瞬间,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火热地注视着秘血。

    “力量与代价,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

    伊芙小声地说道,她比其他两人还要了解秘血这个东西,她也清楚这力量的代价,洛伦佐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让我来吧!”

    海博德当即说道。

    “不,你不行,海博德,你们不清楚这东西的力量,虽然说能赋予人强大,但这东西随之而来的便是失控的可能,一旦用了它……或许你就再也变不回自己。”

    伊芙的脑海之中闪过妖魔们扭曲狰狞的脸庞,它们就像嗜血疯狂的野兽,但又好像哭泣哀嚎的亡者,为自己这被诅咒的命运感到悲伤。

    “那么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有人死掉?”

    海博德直接伸出手要去抓秘血,可能是对于困境的危机感,也可能是受到秘血的诱惑,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不……我是说这个东西应该交给我。”

    伊芙抢先他一把,将艾琳手中的秘血夺了过来。

    现在伊芙的感觉很奇妙,她觉得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她也走上了父辈们的道路,并且比他们更加地深入。

    “我是游骑兵,天生的游骑兵,我对于侵蚀的抗性远比你们每个人都强,如果是我使用的话,我有极大的概率不会失控。”

    伊芙攥紧了秘血,她能感受到鲜血带来的温度,它们在翻滚、燃烧。

    有人在自己的耳边窃窃私语,它们引诱着自己走进黑暗之中。

    “对,这就是我该做的了。”

    使命感充满了伊芙的心神,她也不等两人的回答,直接拿起了秘血要注射下去。

    “等等,伊芙,真正需要它的不是你。”

    艾琳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很冷,一时间让头脑火热的伊芙清醒了几分。

    只见她抱着红隼,就像教堂里圣母的雕塑,神情带着悲悯。

    轻拂着红隼的脸颊,能感受到的只有像尸体一般的冰冷,艾琳觉得今天真是个糟糕的日子,能被她记住的人寥寥无几,而在今天她几乎要失去了全部。

    “把它给红隼吧,这东西或许能救他。”

    手从红隼的胸膛上移开,其下还有着略微的心跳,红隼还没有死,但也快了,即使能逃出这里,没有医疗的话,红隼也无法撑到英尔维格。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在这里,抉择的时间到了。

    无论词汇怎么修饰,实际上每个人都很清楚,只要使用了秘血便是堕入了黑暗,为了理想而献身,变成了怪物的一员。

    “抱歉,为你做出了抉择,红隼。”

    艾琳接过了伊芙手中的秘血,当即便要刺入红隼的胸口。

    异变惊起,还没等艾琳刺下秘血,另一支针剂便先刺进了红隼的胸膛。

    顺着那只握着针剂的手看去,此时艾琳才注意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或许是秘血与抉择的影响,几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先扎红的,再扎黄的……等等,第几针了!”

    这个家伙扎完一针又扎一针,好像记不住顺序,他抱怨着。

    海博德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举起了拳头要打翻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可随后一只手便接住了他的拳头,只听这个奇怪的家伙说道。

    “净除机关、上位骑士,你们可以叫我伯劳,大家好!”

    伯劳用力地握了握海博德的手,他有些想不明白已经这么要命了,这个家伙怎么还想着握手。

    “啊!!!”

    一声尖叫打乱了所有人思绪,红隼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

    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同时还不断地发出尖叫。

    “诶?伯劳。”

    红隼看到了一旁的伯劳,眼睛泪汪汪。

    “能再看到你真好啊!伯劳……我睡了多久,这里是哪?”

    “你睡了大概几分钟,这里还是高卢纳洛,欢迎回到地狱!”

    艾琳呆呆地看着这出闹剧,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完全是喂了狗,声音有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个家伙……可能真的很幸运。

    “哇!我感觉我的胸口要炸了。”

    红隼撕开了衣服,露出了满是伤口的胸膛。

    “肾上腺素、弗洛德伦药剂、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理论上能让你多撑一会。”

    伯劳检查着红隼的伤口,虽然这个家伙活蹦乱跳的样子,但实际上全靠在药剂把命吊着。

    “我们的舰船在公海,黑山医院的人在其上待命,哪怕你丢了半条命他们也能把你救回来,前提是你得活着回到那里,明白了吗?”

    伯劳扇了扇红隼的脸,他是伯劳招募进来的,伯劳很清楚红隼是个什么货色,虽然注射了弗洛伦德药剂,但以这个家伙的思维方式来看,还是需要一些外力让他清醒。

    “有援军吗?现在他们正在利用我们拖住洛伦佐。”

    伊芙焦急地说道,伯劳的出现给予了她们些许的希望来打破这僵局。

    “援军?你说那两个半算不算。”

    伯劳想了想,随后指向了他来时码头的方向。

    “两个……半?”

    只见两道刺眼的光芒从伯劳指的方向跃起,它在夜空下勾勒出一个燃烧的轨迹,随后落在战士们前进的位置上。

    爆炸、冲击与火海。

    耳边尽是刺耳的蜂鸣,爆炸的震动令大地都在微微颤抖,而在那光芒之下是忙碌的两人一鼠。

    “着弹位置有些偏,修正一下,数值是……”

    尼古拉放下望远镜,对着身旁的赫尔克里说道。

    赫尔克里则在修正数值后费力地为两架迫击炮填弹。

    “你们来接应的为什么要带这玩意!你确定是来救援的,而不是抢滩登陆吗?”

    赫尔克里一边忙碌一边吼道,把这些鬼东西从船上抬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反正我们来的时候你们的位置是空缺的,我就带了点实验武器上来……你不觉得这里是一个绝佳得实验场地吗?完美展示了城市战斗中的种种可能。”

    尼古拉的声音被重叠在一起的炮声撕裂,又是两道穹光坠下。

    “加油!赫尔克里!加油!”

    轰鸣的爆炸声里,波洛在赫尔克里的身边跳来挑去,为其加油打气着。

    赫尔克里望着这一切,表情有些复杂。

    在种种阴谋之下,玛鲁里港口沦为了战场,一群怪物在和另一群怪物厮杀,而他在这里当炮兵,还在被一只毛丝鼠鼓励着。

    他觉得这一切不像战争,反而像一场见鬼的焰火晚会,赫尔克里则是那个在城中纵火的精神病人。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赫尔克里摇了摇头,放弃了思考,又有穹光照亮了夜空、坠下。

第七十九章 咫尺之遥

    “没有弹药了!”

    赫尔克里刚准备继续搬弹头,可他的手捞了个空。

    看向一旁还举着望远镜的尼古拉,赫尔克里还想问什么,可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大概是精神有些错乱的原因,在焰火的映照下,赫尔克里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谁。

    “你的名字是?”

    气氛有些微妙。

    “尼古拉·特斯拉。”

    尼古拉说着伸出了手,一副山崩于面前依旧要保持优雅的样子。

    “赫尔克里·克里斯蒂,很高兴见到你。”

    赫尔克里的脑子犯起了病,他也伸出手,和尼古拉握在了一起,一副战友同志的模样。

    “那么……我们没弹药了,怎么办啊!”

    赫尔克里急迫地说道,没有了炮火的掩护,便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手段了。

    “还能怎么办,准备撤退了啊!”

    尼古拉说着便放了望远镜,几人已经靠近了这里,而且视野里也出现了洛伦佐的身影。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洛伦佐俨然成为了一种令人心安的角色,虽然这个人毛病有很多,但只要他在场,再怎么可怕的地狱都有了那么一线生机。

    “跟我来,赫尔克里,想把银鱼号启动起来,一个人可不够。”

    尼古拉说着便跑了起来,直接跃上了银鱼号。

    船舱很小,作为实验型它的空间十分狭窄,基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因此永动之泵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在了船舱里,并将整艘船的整体做成了类似利剑的形状。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汽轮机上头?”

    听完尼古拉对于银鱼号的简短介绍,赫尔克里突然意识到了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

    “相信我,这东西是经过校验的,没什么问题。把那个桶递给我。”

    尼古拉掀开了金属盖子,露出了其下漆黑的管道。

    “你们做了什么校验?”

    赫尔克里提起沉重的水桶,他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校验,反正我们从公海开到这里,一路上并未有什么问题……就是有时候震动过大,有些螺丝会松掉。”

    尼古拉接过了水桶,而赫尔克里则捂住了脸,他觉得还是陆地比较安全。

    “所以……你这是在倒什么?”

    漆黑的液体从水桶之中涌出,被灌入管道口里,赫尔克里看着那液体,不知为何内心有些不安。

    “漆锑、稀释的漆锑,你应该见过这东西吧?就是洛伦佐用来把东西炸上天的燃料。”

    尼古拉把一整桶的稀释漆锑倒入了管道口中,随后将金属盖子拧死。

    漆锑?稀释漆锑?

    赫尔克里想起之前洛伦佐介绍过这个东西,他把街道炸上天也是用的这个东西,然而赫尔克里记得那时的剂量很小,可就是那么一点就会产生那么大的破坏力,而现在这个叫做尼古拉的家伙? 灌了一大桶进去? 虽然说是稀释的? 可这……

    “哇哦,赫尔克里,这次你可是玩大了啊。”

    波洛在一旁不合时宜地说道。

    赫尔克里没有理它,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更晕了,赫尔克里跌跌撞撞地靠在一边? 缓了很久之后才问道。

    “那个……你把它们倒进哪里了?”

    “燃烧室啊? 燃料要配合燃烧室的啊。”

    尼古拉一副不理解赫尔克里为什么这么充满问题的样子。

    赫尔克里则沉默了几秒? 这一次他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了,恰恰相反,在受了这么多刺激后? 他突然觉得这才是正常。

    “准备!”

    尼古拉说着发动了银鱼号,灼热的蒸汽瞬间升起,几乎将整艘船都吞没于浓雾之中,赫尔克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温度的升高? 脚下的船舱也随着蒸汽的涌起而震动了起来? 仪表盘的各项指针开始飞转? 有几个都指向了红区,但从尼古拉那淡然的神情来看……问题不大。

    ……

    “快跑啊!”

    扰人的叫喊声不断,身影撞破了烟尘,一路狂奔。

    “对!就是这样!英尔维格我回来了!”

    红隼张开了手掌,感受着迎面袭来的狂风,海风被燃烧的焰火洗礼过,温度有些微热。

    “闭嘴!你再叫唤我就把你丢下去!”

    海博德实在忍受不了红隼的鬼叫了,此刻红隼正趴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被海博德一路背着跑。

    “冲啊!海博德号!”

    可能是药剂注视的过多,红隼兴奋极了,根本没有听海博德的话。

    一重又一重的爆炸在他们的身后袭来,升腾的焰火夹杂着飞驰的碎块落得到处都是,一群人逆着火光,开始一场盛大的逃亡。

    “所以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艾琳实在忍不住地问道,从刚才起就是这样了,这群人根本没有生死之间的严肃感,反而像一群跑错舞台的马戏团演员。

    难道说净除机关的企业文化就这样?

    “生活已经很糟糕了,人要为自己找点乐子……比如现在。”

    伯劳一边跑一边回复道,他时不时还抽出那把银白的左轮,朝着身后的黑影们射击。

    “你们指的乐子就是这些烂话?你们应该尝试去当一下脱口秀演员。”

    艾琳也陷入了这些人的节奏里。

    “也不是不可以啊,但这些估计得等到退休后了,根据净除机关条例,这种挣外快的行为不可取的啊!”

    伯劳继续说道,燃烧的碎块砸在了他的脚步,伯劳踉跄了几下,又跟了上来,同时还不忘怒骂几句。

    虽然大家看起来很轻松,但大家的轻松都不太一样,红隼这种的是性格如此,天生就脑子就缺根弦,伯劳则是有种陷入绝境自暴自弃的感觉。

    说好的刺杀呢?

    瞧瞧这一片狼藉的玛鲁里港口,这已经不是什么刺杀了吧,简直就是战争现场啊,更不要说此刻尼古拉那个家伙还在对着这座城市施加暴行,如果净除机关的舰船越过高卢纳洛的领海,今夜简直就是第二次光辉战争的开幕式。

    伯劳现在的心情复杂无比,一个是自己居然被卷进了这样疯狂的事件当中,另一个便是,说不定在很多年后,自己的名字会被写入教科书。

    老师在讲台上面带微笑地对着下方的孩子们说道。

    “几十年前就是这些英勇的战士们拉开了第二次光辉战争的序幕,好了请大家背诵一些他们的名字。”

    然后孩子们把这一行人的名字念了出来,老师满意地看着孩子们,然后对孩子们说。

    “那么我们下午就去墓地为这些英勇的战士们献花吧。”

    献个屁啊!

    嘶哑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似乎找到了这些情绪发泄的所在,伯劳一个急刹停下了步伐,果断地转过身举起丧钟。

    虽然说是混到了管理层,统御着下城区,不必再打打杀杀,但战斗的经验一直存在于伯劳的血液里,从未散去。

    沉重的钟声响起,骨骼与血肉在空中碎裂成无数的碎片,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敌人的头颅,残留的半张脸上还带着冷漠的神情,似乎死亡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词汇而已。

    “我们得快点了!”

    伯劳大声喊道。

    这些战士们在秘血的加持下,就像不畏死的疯子,火海根本没能阻止他们的行动,他们从炮击之下存活,身上燃着火飞奔而来,能看到有些战士都已经被炸断了腿,可还在驱动着手臂,在地面上爬行着。

    战士的意图变了,随着伯劳等人的加入,他们意识到这样做已经无法拦住逃亡了,战士们加快了速度,更进一步地逼迫着他们。

    “话说,伯劳你这算不算是送死啊?”

    红隼望着身后从火海里走出的身影,说着风凉话。

    “闭嘴!你这个灾星!”

    伯劳头也不回地骂道。

    “什么叫灾星啊!我可是幸运的红隼,瞧瞧这伤口,这都没死啊!”

    红隼的头脑有些混乱,他根本没有把这里视为战场,反而就像郊游一样。

    “是啊,说不定你能活下来,但我们几个或许都死定了,这还不叫灾星吗?”

    伯劳有些后悔来救红隼了,他应该和尼古拉呆在一起的,在码头那个位置,只要情况不对他就能直接开船跑路,而不是在这里搞什么生死时速。

    “哇哇!他们靠上来了!”

    红隼尖叫道。

    几人早已疲惫不堪,虽然海博德身强力壮,但背着一个红隼,他也快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身后这些追兵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一群怀有秘血的战士。

    “我来试试!”

    伊芙再度亮出了柳叶刀,谁也不清楚这个女孩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把武器。

    手中闪耀着银亮的光,伊芙正欲准备和身后的追兵打个痛苦,只听一声尖啸的风声响起。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一根扭曲烧红的钢铁将一名战士贯穿、钉死在了大地之上,燃烧的身影在墙壁之间弹跳飞驰,他每一次的起身都会掷出烧红的铁矛,每一道暗红的轨迹都会将一名战士贯穿。

    “别回头,继续跑!”

    洛伦佐对着伊芙大吼,他落到了街头上,一把握住了路灯,极致的温度从焰火之中释放,灯杆被轻而易举地折断,随着洛伦佐的扭捏,他就像工匠的神明,以手中的烈火锻造着武器。

    那是一杆烧红尚未冷却的矛,整体歪扭带着尖锐的矛头。

    “哦哦哦!大救星来了!海博德号全速前进!”

    在红隼的欢声笑语中烧红的铁矛被奋力掷出,暗红的轨迹从洛伦佐的手中脱出,一连贯穿了数人。

    洛伦佐已经懒得管红隼到底在发什么疯了,反正这个家伙好像一直没有正常过。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洛伦佐发现一直支援的炮火停歇了,还有码头之上,洛伦佐能看到海面上升起了熊熊的蒸汽,月光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影子。

    “洛伦佐!跟上来啊!”

    伊芙在前方大喊道,洛伦佐总是这样阻击着,导致他和队伍之间有着一段距离,伊芙很怕洛伦佐因为阻击而没能登上船,他再怎么强大,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也必死无疑。

    “我知道……伊芙!”

    洛伦佐回过头刚准备回应伊芙的话,声音被打断,他看到了什么,没有丝毫的犹豫,洛伦佐将手中的铁矛掷出,加速冲向前方。

    灼热的钢铁带着死意而至,几乎不给伊芙思考的时间,它擦着伊芙而过,带来鲜血与痛楚。

    铁矛直接将奔驰而来的战马所贯穿、钉死在了大地之上,硬生生地将它的冲刺终止了下来,其上的战士也因此跌落,被沉重的战马压在身下。

    “小心!”

    伊芙向着其他人发出警告,劳伦斯换了策略,既然无法将伊芙等人拖住,那么就开始最后的屠杀了,在这无差别的进攻下,洛伦佐总会因为保护其他人而分心。

    紧跟过来的战马从附近街道的阴影中冲出,战马们被蒙上了眼睛,它们看不到前方的事物,只能听从着命令前进。

    “别碍事!”

    海博德受够了这一切,他停步挥起折刀,战马在他身前掠过,剑刃交错,海博德的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而战士则被斩断掉了一整只手臂。

    “别停下!”

    见此洛伦佐怒吼道,现在的局面如此压抑,洛伦佐已经快没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了。

    劳伦斯的话在耳旁不停地回荡,就像诅咒一样。

    洛伦佐与劳伦斯是不同的,为了崇高的理想,劳伦斯可以献祭任何人,甚至说他自己也在这疯狂的理想下变成了怪物。

    可洛伦佐做不到,他或许能牺牲自己,但他不愿看到朋友们的死去。

    悠扬的汽笛声响起,海面上亮起了耀眼的灯光,那些战舰从雾气之中走出,彻底地展现在了每个人的眼前。

    洛伦佐记得这些东西,它们原本都是博物馆,可现在却动力十足,他猜现在炮管正指着这里。

    局面越来越恶劣了,洛伦佐快想不出解决办法了……

    无敌的霍尔莫斯先生或许无法倒下,可他的朋友们不是无敌的,他们会痛会死,会被乱刀砍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还有一个办法,但真得要这样做吗?

    不择手段,抛弃所有的伦理与道德,将束缚自己的人性踩在脚下?

    局势没有给洛伦佐太多的思考时间,他冲到了伊芙的身旁,和逃亡小队们重新聚首,可遗憾的是现在他们寸步难行,战士们凭借着战马的速度已经抢先拦截住了道路。

    就差那点距离了,生还近在咫尺。

第八十章 抉择

    你该怎么做呢?洛伦佐·霍尔莫斯。

    嗜血的怪物们将这一行人团团围住,他们距离银鱼号很近,近的几乎触手可及,洛伦佐甚至能感受到迎面袭来的暖风。

    你该怎么做呢?

    战马环绕着他们的狂奔,他们就像被追猎的猎物,锋利的剑刃上倒映着他们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庞。

    在这么拖下去不仅仅是他们会被永远地留在这里,银鱼号也将无法逃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洛伦佐很清楚必须有人留在这里阻击这些追兵,那么该是谁呢?

    不……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思考才对,只有洛伦佐才能做到这些,只有他才能阻断敌人的追击,令其他人逃掉,而这一切正是劳伦斯想要的。

    一瞬间洛伦佐感受到了所谓的无力感,纵使他天下无敌,但还是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而且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压抑的侵蚀降临,火海之后有新的敌人走出。

    他的身影狼狈、摇摇欲坠,但目光却无比的清澈,即使变成了怪物,他依旧知晓自己的目的。

    “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平静、带着怒火,这是他的王国,他的故土,而现在被洛伦佐等人施加了烈火,宛如地狱。

    “柯里·费雷。”

    洛伦佐记得这个家伙,他一剑斩断了他的臂膀,按理说他应该会死于失血才对,可现在他还活的好好的,只不过一侧臂膀的位置空荡荡的,另一只手则拖曳着一把利剑,就像奔赴战场的剑士。

    空气里传来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是秘血,洛伦佐感受得到,柯里也注射了秘血,在这禁忌之力的馈赠下,他以此活了下来。

    “劳伦斯,这个疯子……”

    洛伦佐咬牙切齿,劳伦斯为了他自己的正义,对于秘血的危害毫不在意,这禁忌之力随意地扩散着,他还要以此建立出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洛伦佐。”

    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有魔力般? 这声音让洛伦佐平静了些许? 他转过头,只见艾琳正看着他。

    “艾琳……你要做什么?”

    洛伦佐看出了艾琳神情的不对?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似乎是要做什么。

    艾琳了解洛伦佐,洛伦佐也了解艾琳? 他们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艾琳伸出手,露出了那支秘血。

    “交给我吧,你和他们离开,让我去和柯里做个了断吧。”

    这不是一个请求,艾琳的态度很坚决,她没能救回伊瓦尔,她要为伊瓦尔复仇? 也要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步步紧逼的敌人,陷入绝境的队伍。

    在艾琳看来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不久后她的生命将迎来价值的绽放,她会拯救所有人,也会为自己与伊瓦尔完成复仇。

    这样平庸无趣的生命在最后能做到这样,在艾琳看来她的一生已经有了“价值”。

    “你说什么?”

    洛伦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你要使用秘血?”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离开。”

    艾琳强硬地回应? 这一次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不止是艾琳,每个人都很清楚,必须有人留下拖住战士们,只有这样其他人才能离开,看起来残酷,但这是唯一生还的希望了。

    “所以……艾琳你会死的啊。”

    意识混乱的红隼在这时慢悠悠地说道,他看样子是在费力地思考与了解艾琳的话,但在药剂与伤势的作用下,红隼的思绪迟钝的不行。

    “死并不可怕。”

    艾琳回答,对于她而言可怕的是怀着愧疚活下去,这是她最后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了。

    洛伦佐愣住了,他有很多话可以用来劝说艾琳,但还没等说出来,他就意识到没有这个必要。

    自己可以杀死强敌,但无法控制别人的意志,洛伦佐可以【间隙】入侵艾琳,让她乖乖地离开,但这样做,真的是艾琳想要的吗?

    不,杀死柯里,让其他人离开,这才是艾琳想要的。

    艾琳转过身,背对着其他人,朝着柯里走去,她慢慢地抬起手,准备注射秘血,针头离她的皮肤很近,就快刺破她的血肉,将那污秽之血注入其中。

    “艾琳……”

    伊芙压低了声音,虽然相会的时间不长,但多少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纵使伊芙神经大条,此刻她也感到了难过,而且她也找不到解决的答案。

    大家沉默着,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了,可这时红隼突然说道。

    “可是……你这样会死的吧?死了的话,可看不到那些故事的结局了啊。”

    在这糟糕的时刻,浆糊般的脑子里回想起了那个还算不错的午后,红隼还记得自己和艾琳的交谈,他们都在期待那些故事的续集,可是如果死掉的话,就看不到这些续集了啊。

    艾琳微笑地摇摇头。

    “可这一次我的故事迎来结局,一个不错的结局,月亮。”

    艾琳走向了死亡,义无反顾。

    这大概就是现实,不讲逻辑的现实,刚刚大家还在扯淡,而现在她就慷慨赴死了,红隼似乎转过了思绪,他的目光变得惊恐了起来。

    艾琳就要死了,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可能了解自己的人,而现在她要死了。

    手腕用力,可针头没能刺下,洛伦佐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艾琳的手,终止了她的行动,艾琳回过头,却只看到狰狞脸庞。

    洛伦佐·霍尔莫斯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你到底该怎么做呢?

    你坚守着道义,捍卫着守则,那么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自己高尚的品德?可你也没有什么品德可言啊,你也杀过人,做过恶,你是注定前往地狱之人,你与其恶人的区别,也只不过是目的的不同而已啊。

    你和劳伦斯没什么不同,你们都是恶人,都是自以为是的救主,秉持着自己的正义。

    那么你要做的是什么呢?是为了正义而正义,还是为了某些更珍贵的东西而正义、去行恶呢?

    洛伦佐一把夺过了艾琳手中的秘血,将其用力地捏碎,玻璃的碎片刺入皮肤之下,秘血与洛伦佐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从手心之中缓缓流下。

    就像劳伦斯说的那样,这样奋力地厮杀一定是为了什么吧,为了改变什么,就连获得力量也是如此,大家一定是为了什么目的去做这些,而不是为了力量而力量,厮杀而厮杀。

    “就让我成为最后的猎魔人吧。”

    洛伦佐看着手中晶莹的鲜血,语气低沉。

    秘血的诅咒应该在洛伦佐的手中断绝,他理应成为最后一人。

    黄金的时代太遥远了,遥远的几乎看不到,洛伦佐去追求这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身边的美好啊,为了美好而去追求虚无,这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这些的话,洛伦佐愿意抛弃所谓的伦理与道德,他愿意挣脱人性的束缚,变成与劳伦斯同样可憎的怪物。

    “今夜不会再有人死在这里。”

    洛伦佐将艾琳推了回去,眼底被无穷无尽的辉光所填满。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构成了浪潮,以洛伦佐为原点席卷了周围的所有,空气都在一瞬间凝成了铁块,挤压着肺部喘不上气来。

    巨大的恐怖降临在此地,悲伤、痛苦、愧疚、自责……

    无尽的负面情绪在心头升起,仿佛有干枯的手掌在抓挠着他们,试着将其拖入地狱。

    海博德一时间支撑不住,他跪地干呕了起来,伊芙头疼欲裂,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权能·加百列。

    秘血升腾至了极限,洛伦佐的躯体都开始了微微的畸变,海潮般的侵蚀一重重地击打着四周,洛伦佐的意识则堕入了最黑暗的深渊,直到越过了【边界】。

    “走!”

    洛伦佐下令道,随着他命令的吼出,世间最憎恶的恐怖就此降临。

    漆黑的雷霆凭空出现,它们纠缠着飞溅着,劈打在了战士的身上,血肉之躯迅速地裂解崩溃,一瞬间就像被拆成了碎片,而这些碎片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卷积在了一起,强劲的心跳声从其中响起。

    “这……是什么?”

    艾琳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数不清的球状闪电凭空出现,瞬息间分割了战场,所触及的物质都被湮灭、吸纳,沉重的呼吸声接连响起。

    “快走!”

    伊芙一把拉住艾琳,短暂的愣神后,几人趁着这个机会开始逃亡,战士们还试着拦截,但阵型被球状闪电切割,他们试着靠近却被游离的电光所粉碎。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绝望的侵蚀之下,雷霆渐渐消散了,沉寂的烟尘后一双又一双洁白的羽翼展开,震开了污秽,露出其下那圣洁的脸庞。

    冷漠的眼瞳注视着世间,锋利的螺旋骨刺从手心之中刺出,其上燃起洁白的圣焰,高洁的天使们宣判着凡人们的罪行。

    洛伦佐越过了【边界】暴露在了缄默者们的眼前,现在它们追猎而至。

    【僭越者。】

    洛伦佐隐约地听到了谁在说这个词汇。

    “真可笑啊,你就像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呼唤一个魔鬼去解决另一个魔鬼……可你的灵魂注定是要被取走的。”

    一名倒下的战士对洛伦佐说道,他的下半身都在突起的雷霆下湮灭了,伤口的断面无比清晰。

    “至少不是交给你,劳伦斯。”

    洛伦佐恶狠狠地回答,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缄默者加入战场,为洛伦佐打开了一线生机,而且与预料中的不同,洛伦佐已经做好死战的准备了,但缄默者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太多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和战士们厮杀。

    不,准确说在对抗劳伦斯,似乎在它们看来,劳伦斯更值得被先解决。

    【奇怪的意志。】

    【诡异的意志。】

    【庞大的意志。】

    【优先根除,开始执行。】

    洛伦佐隐约地听到了什么,好像一群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冷漠,就像机器一样。

    不等继续思考,锐利的啸风掠起,银色的螺旋长钉凶猛落下,缄默者挥动着双翼向洛伦佐袭来。

    “别碍事啊!”

    洛伦佐焦躁不安,将其转为了怒火、挥起钉剑。

    坚固的躯体在洛伦佐的斩击下崩裂,洛伦佐几乎将它整只羽翼都斩了下来,因此缄默者的行动被略微地影响,慢了一步,紧接着无数的红线从血肉之中刺出,它们纠缠在了一起,将断裂的伤口缝合,愈合着伤口。

    这一幕被洛伦佐牢牢地记在了眼中,这和权能·亚纳尔是如此地相似,让他的内心里有了一阵不安的猜想。

    更多的剑刃落下,战士们一拥而上,将缄默者乱刀砍死,但挥动的双翼驱使着铁羽,切割着战士们的血肉,也将他们绞杀成了碎块。

    轰鸣的雷霆声响起,更多的球状闪动激发,将四周的建筑湮灭、吞食,新的缄默者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它们真的死了吗?

    洛伦佐目睹着这一切,问询着自己,它们究竟是死了,还是说重新“归来”。

    除去刀剑的崩鸣与鲜血流淌的声音外,战场之上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就连怒吼也没有。

    这是一场冰冷的战争,宛如寂静的地狱,死去又复活,投入不死不休的轮回。

    洛伦佐最后看了一眼后方混乱的战场,这让他想起了圣纳洛大教堂的天国之门,在那门扉之上便雕刻着相似的景色,天使们从天而降,带来神罚与焰火。

    “开船!”

    海博德冲进银鱼号内,对着尼古拉吼道,尼古拉早已准备就绪,推动拉杆。

    稀释的漆锑在燃烧室内释放着光和热,银鱼号就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弹出,速度之快整艘船大多都脱离了水面,冲破浪潮。

    狭窄的船舱内,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海博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红隼目光呆滞流着口水,伊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大家要死在这里了。

    艾琳则看向船舱之上,一把钉剑贯穿了船舱,洛伦佐半蹲在船舱上,以此固定住身影,好令自己不被甩下去,他另一只手则举起温彻斯特,防备着任何有可能追上来的追兵。

    危机还没结束,前往的舰船正在加速合拢,从那移动的炮口来看,它们准备将银鱼号击沉。

    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远离海岸了,居然在这里还有着阻碍,尼古拉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些,银鱼号持续加速,船体剧烈地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解体散架了一般。

    突然间天亮了。

    一道又一道火光贯穿了天际,落在了舰船行驶的轨迹上,阻碍了它们的合拢,火光的余波还命中了舰船,钢铁被烧红,破片沉入海底。

    洛伦佐记得这火光,这辈子他都难以忘记这种东西。

    “我们的舰船越过了公海,进入了高卢纳洛的海域。”

    伯劳认出了这火光,是阿斯卡隆,他们在舰船上也安置了这种巨炮。

    “不是吧,他们是要开战吗?”

    伯劳快疯了,这是个不详的信号,这样贸然的举动无疑是一次挑衅,说小了是军事冲突,说大了可就是第二次光辉战争了。

    “早就开战了,伯劳,英尔维格、高卢纳洛、维京诸国……战争早就打响了。”

    海博德语气沉重地说道,划过天际的火光也映亮了他的脸,映亮了每个人的脸,沉默得脸。

    逃出了包围圈,银鱼号的速度放缓了下来,洛伦佐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很疲惫了,目光投向了那燃烧的彼岸。

第八十一章 人类的乐土与存续

    旧敦灵的夜色就像青色的钢铁,冷彻带着寒意,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上都布满晶莹的水珠,细小的镜面上倒映着在云海里翻滚的铁鲸,一束又一束的光芒如骑枪般落下,注视着大地。

    守卫们深呼吸,这只是他们职业生涯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站岗、守卫、然后轮换,这是无比熟悉的工作,但诡异的是如此熟悉的工作与环境之中,他们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守卫们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只能简单地形容为心底的焦躁与不安。

    对,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在这平静的夜幕下,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最深处苏醒了,它歪扭着狰狞的躯体,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试着爬出记忆的深渊。

    守卫的心越发地不安了起来,手擦过冰冷的栏杆,冰冷的触觉令他清醒了些许。

    铁鲸们将目光从街道之上移开,缓慢地推进着,这时才能注意到,铁鲸的注视并不是随意的,它一直在盯着一辆在夜幕下疾驰的马车,在这来自高空的注视下,马车越过了皇家的防线,驶入了铂金宫中。

    “呼……好久没来这里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夜访这里。”

    男人从马车上走下,不知为何今夜的温度特别低,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吐出的雾气。

    抬起头,光芒的照耀下,建筑之上的浮雕被拉扯出了细长的阴影,光与暗交织在了一起,编绘出了另一幅奇异的画作。

    “那是什么?”

    男人抬起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数不清的黑影在夜幕下盘旋,就像被卷入高空的树叶,将光芒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鸦群,它们一般都停歇在敦灵塔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亚瑟也走下了马车,望着夜幕下的群鸦,昏暗的夜幕下根本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只能隐约地听到有些凄凉的吼叫声。

    亚瑟想起之前民间的传闻,随意地讲了起来。

    “之前有人说,如果鸦群离开了敦灵塔,那么便是英尔维格的末日了。”

    “怎么?难道说今天就是英尔维格的末日吗?那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赶紧乘船离开吧。”

    男人讲起了笑话。

    “不会的,英尔维格永远不会沦陷? 更不要说这些扯淡的传说了……敦灵塔上有鸟笼? 我们关了六只乌鸦在里头,不必担心这些。”

    亚瑟一副不屑于此的样子,但想了想? 他还是补充了一下。

    对此男人大笑了起来,怎么也想到严肃的亚瑟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走吧? 陛下在等你。”

    亚瑟懒得理这个男人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大致也清楚这个家伙的性格? 他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你很难判断他到底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目的又是什么? 他可能刚刚还在和你大谈着理想与抱负,下一秒就会对你祈求? 让你借些钱给他买酒。

    “我知道,让她多等会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我居然有幸能让维多利亚女王等候我,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不出所料,这个男人又说起了胡话。

    “嗯?你不跟上来吗?”

    男人走了几步,他突然发现前进的只有自己,无论是守卫还是亚瑟,他们都没有前进的意思。

    “我需要留在这里,今夜只有你能见到她。”

    亚瑟说道,他看着男人苍老但又顽固的脸庞,心情很是复杂。

    说实话他很少看错一个人,但这一次他看错了眼前这个家伙,亚瑟怎么也想不到他有着这样的能量,又或者说……这样神秘。

    就像洛伦佐一样,戴着一面可不知的面具,你用力地将其扯下,其下也只不过是另一只面具而已。

    前不久还在自己眼前瑟瑟发抖,说什么自己和洛伦佐无关的话,而现在却站在铂金宫前,知晓着自己都无权知道的秘密。

    “等一等,奥斯卡·王尔德,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亚瑟忍不住问道。

    奥斯卡则停住了步伐,他缓缓地转过身说道。

    “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个作家,不怎么畅销的那种作家。”

    奥斯卡微笑,刚转过身便又停住了,他再次转了过来,补充道。

    “作家,书写历史的作家……不,这有些不准确,历史是由你们的书写的,而我只是一个记载者,总要有人记住这一切,去告诉后来者。”

    奥斯卡说着亚瑟听不懂的话,这一次他不做停留,大步地走入了铂金宫中。

    亚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后,他思考着奥斯卡最后的话,他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奥斯卡的身影。

    ……

    与维多利亚女王的会面在一间小房间内,它很隐秘,隐秘到这里只有女王知晓,除了奥斯卡外和女王外,这间房间内没有人第三人。

    “好久不见,陛下。”

    奥斯卡搬来了椅子,坐在女王的身前,这间房间算不上小,不过用于照明的都是烛火,只有零星的几个摆在桌子上,静静地燃烧着,光芒有些微弱,无法照亮室内的一切,更多的的地方处于混沌的黑暗之中。

    女王微微点头,她的神情阴冷严肃,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根据情报,洛伦佐他们的行动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返回英尔维格的路上。”

    奥斯卡汇报起了工作,北德罗的目光一直注视在玛鲁里港口之上,随时注意着事件的走向。

    “就像我们设计的那样,伊瓦尔·罗德布洛克已经死在了玛鲁里港口中,他的死会成为导火索,我们的大义。

    根据我们之前和比约恩·罗德布洛克的协议,我们在不久后的未来将与维京诸国联手向高卢纳洛以及它的莱茵同盟发动战争。”

    奥斯卡说道这里声音微变,虽然一直一副随意的模样,但这种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海博德还是感到了一阵压力。

    这是战争,由各方利益与目的所驱使的战争,这一次可不是自己书中所描绘的文字,而是无比真实的厮杀,会有很多人死,很多很多人死。

    “教宗弥格耳生死不明,但根据洛伦佐的口述,弥格耳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他确定了劳伦斯依旧存活,而且用他的话来讲情况十分复杂,在回来之后他决定要亲自面见你。”

    “嗯……我知道了。”

    女王长呼了一口气,战争这种事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份不小的压力。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陛下。”

    奥斯卡问道。

    “就按照之前设计的那样推进就好,搅动局势,把全世界都拖入战争的火海之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证更多人能活下去。”

    女王的声音无比坚定。

    “根据计算,这次战争我们至少需要令西方诸国的总人口减少三成,其他国家的筑国者会在今夜后得到我们的消息,他们会用不同的方式暗中影响着政坛的走势,直到最后令所有人都卷入这场世界大战之中。”

    奥斯卡略微颤抖了起来,今天……不,在此之前的某次不为人知的议会里,数不清的生命便早已被注定了终局。

    “怎么,你害怕了?”女王问道。

    “当然了。”

    奥斯卡没有装作什么坚强的样子,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试着将那皱起的皱纹抚平下去。

    “我何止是害怕啊,陛下,我简直恐惧的不行,如果我再胆小些,你现在就已经能嗅到我身上的尿骚味了。”

    奥斯卡调侃着自己,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与卫国的光辉战争不同,这一次战争是由我们挑起的,席卷整个西方世界的战争,虽然说是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为了人类的存续……”

    奥斯卡说着看了看自己苍老的手,这只手曾握过剑与枪,也握起过笔,而现在其上占满了鲜血。

    “虽然说我们也是有着自己的理由,无比正义的理由,但我还是会感到恐惧,我会看到数不清的死人向我复仇,即使我能在战争中幸免,这些幽魂也将纠缠我直至死亡吧。”

    女王面无表情,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东西影响不到她的心智,但听到这里,女王忍不住地说道。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比约恩离开时对我说的,准确说这是伊瓦尔对他说过的话,而他又转述给了我。”

    “死人的话吗?”

    奥斯卡半开着玩笑,对于那个未曾见过的伊瓦尔·罗德布洛克,他深感歉意,即使是死了,他的死也要被利用起来。

    “嗯……伊瓦尔是个厌倦厮杀的人,像他这样的孩子在维京人之中简直就是异类,比约恩也无法理解他,直到有一天伊瓦尔对比约恩说出了他自己的理由。”

    女王的声音冷了下来,明明是密闭的室内,烛火不知为何微微地摇曳了起来。

    “他说人类是被诅咒的,英灵殿不在死后也不在生前。

    这个世界,这个我们无数人生活的世界,就是‘英灵殿’,无数人生来,厮杀,然后死去,就此陷入无尽的轮回,看不到尽头。”

    气氛陷入了悲凉,可女王的态度一转,无比严厉。

    “可总得有人去做这些,如果为了大多数人能活下来,就要杀死另一部分的人,如果说没有人敢于握起刀刃,去挥砍生命,那么这种事就交给我吧,我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孽,只要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奥斯卡觉得很疲倦,就像打了一场仗一样,短短几分钟他就像老了好几岁一样。

    “那么接下来你该怎么做,我是指洛伦佐,他是个变数,以他的脑子,我想我们发动战争的阴谋已经完全地暴露在了他的眼中,与其说是他要面见你,倒不如说他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如果你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一剑杀了你。”

    “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刺杀一位女王?”

    女王有些不相信。

    “谁知道呢?他是个变数,一个很有趣的个体,一个人便有着改变局势的能力,可这的力量的主人却是个神经病,现在他在我们的设计下,犯了错,行了恶,揭开了战争的序幕……”

    奥斯卡的头疼了起来,他接着说道。

    “说不定他不糊先来杀你,而是先给我一刀,然后提着我的头来见你,对你说‘你不老实的话,就是这个下场’了。”

    “无论如何他的态度还是需要我们在意的。”

    “那么就把这一切告诉他,我们的目的,我们的过去,我们这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厮杀与战争。”

    女王直接说道。

    “到那个时候留给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的选择便不多了,他可能还是会带着怒气杀了我,又或者被我说动,加入这场战争的狂欢,亦或是心理崩溃,颓废地度过余生?”

    “你觉得如何?奥斯卡。”

    奥斯卡想了想,以他对洛伦佐的了解,他还真不清楚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只能随口说道。

    “或许他会先杀了你,然后加入战争的狂欢,试着阻止这一切,但在时代洪潮下无以为继,最后失魂落魄地当回那个可笑的侦探。”

    “不过也有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女王突然说道。

    “你……是指什么?”

    奥斯卡问道,他觉得女王意有所指。

    “另一条路,一条新的路,将我们从这绝望的轮回中,拯救出来的道路。”

    女王想好了一切,她说道。

    “如果霍尔莫斯先生能被我说动的话,如果我没被他杀死的话,我会让他去见守秘者,让他看到世界得【真相】,你也说了,他是一个变数,或许他能在看到【真相】后找到更好的方法,去终结这一切。”

    “你是将希望赌在他身上了?”

    “只是投资而已,如果他失败了,那么战争继续,没人能阻止这一切。”

    奥斯卡沉默、深呼吸,他站了起来,随后对女王说道。

    “今夜过后我会通知所有的筑国者,新的轮回开始了。”

    女王艰难地起身,她向奥斯卡伸出手。

    “为了我们的理想国,奥斯卡·王尔德。”

    奥斯卡点点头,他也伸出了手,和女王握在了一起。

    “为了人类的乐土与存续。”

第八十二章 问题与答案

    和煦的阳光从海平面的尽头升起,照耀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人们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距离事件发生的日子过去了七天,但大家依旧有着不真切的感觉。

    自己熟悉的故土一夜之间变为了焦土,到处都是尸体与鲜血,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只是这场噩梦没有尽头,不会有梦醒的时刻。

    这次突发事件至今官方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玛鲁里港口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战舰毫不掩饰地停靠在一旁,士兵们的目光就如尖刀般切割着视线内的每个人。

    在民众惶恐不安时,正教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他们安抚着民众,但没有刻意地去传教,医院早已人满为患,大多伤势不太重的平民被正教所接纳、治疗。

    作为战斗的核心区域,剧院广场被封锁了起来,直到今日才被重新开放,正教的信徒们纷纷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很清楚今天要做什么。

    七天前正教的教宗本应该在这里登基才对,可突然出现的爆炸与厮杀终止了这一切,信徒们都很担忧教宗的情况,有传闻说教宗在混乱中受了伤,还有传闻说,在登基的夜里发生的不仅只有人们知晓的这些,似乎福音教会的信徒们也出现在了这里,和正教的信徒们发生了冲突。

    总之奇怪的猜想有很多、很多很多,虔诚的信徒们将那一夜被称作苦难之夜,而为了平息大家的猜疑与不安,正教将在这里重新进行登基仪式,并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正教的教堂内,男人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装,窗外时不时地响起痛苦的哀嚎,修女们拿着带血的绷带在建筑间行走,空气里回荡着鲜血的味道。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男人伸出手拿起了一旁的漆黑面具,将其戴在了脸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面对的是镜中的深渊,视线没有停留太久,劳伦斯今天还有事做,他转过身便准备离开房间。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不知何时女孩已经站在了门旁,她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自己。

    丽雅见劳伦斯看向了自己,她微微低头,就像不敢去看劳伦斯一样,她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因为紧张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吗?孩子。”

    温柔的声音从面具之下响起,劳伦斯走到女孩的身旁? 几分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

    劳伦斯记得这个孩子,她的名字叫丽雅? 在苦难之夜前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但在苦难之夜后? 丽雅便完全沉默了下来? 以前的她带着光芒,而现在整个人被阴影吞噬。

    目光上下扫动着,女孩的身上还缠着绷带,焰火烧伤了她的身体,脸颊的一角也被包扎了起来? 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这些,她故意留长了头发挡住那里。

    “我听大家说您在招募战士? 对吗?他们说您要组建一支军队……”

    丽雅的声音很是胆怯? 或许以前她会大大方方地对劳伦斯说出这些? 但现在的她就像受惊的小动物,对一切都抱有警惕。

    微微抬头? 被头帘的缝隙里能看到一双恐惧的眼瞳? 但更深处劳伦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是的。”

    劳伦斯搬来了椅子,还为丽雅带了一个,并示意她坐下。

    温暖的光从窗外落下? 劳伦斯背对着光? 丽雅再次看向那有些令人不安的面具? 但能看到的只有逆光的漆黑,就好像劳伦斯的面容在她眼中化为了一团影子。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怒火,你是想加入战士们吗?为你的朋友复仇?”

    听着劳伦斯的话,丽雅一阵惊恐,她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就这么轻易地被劳伦斯看透了。

    “对不起……我……”

    丽雅不知所措地道歉着,她开始后悔来见劳伦斯了,所谓的勇气根本不值得一提,自己想要做的是握起剑、去杀敌,可现在和劳伦斯的对话都无法正常继续。

    “没什么对不起的,只不过我想问问你,复仇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

    劳伦斯问道。

    “我……他们毁了这一切,还杀了我的朋友,我想复仇,我想要这样做,这很重要。”

    丽雅努力地鼓起勇气道。

    “嗯?那么你的仇人是谁呢?”

    劳伦斯又问道,他继续说着。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谁,那个家伙叫洛伦佐·霍尔莫斯,但说到底他不是你真正的仇人。”

    “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听到洛伦佐的名字,丽雅一阵欣喜,她噩梦里的怪物终于有了名字,但听到劳伦斯的后半句,她又困惑了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啊,他杀了那么多人,他甚至……甚至还杀了你。”

    丽雅的声音虔诚了起来,劳伦斯的死并没有为信徒们带来恐慌,在他们看来劳伦斯就是苦难之夜里的救主,他拯救了所有人,他的死而复生便是神力最完美的体现。

    在正教内部这神力已经有了一定范围的知晓,知情者将其称作秘血,而在苦难之夜后,劳伦斯宣布他要组建一支被神眷顾的军队,知情者都渴望加入神的军队。

    “所以呢?其实我并不反对复仇这种事,只不过我觉得复仇是件很无意义的事,不……准确说它能‘改变’的东西太少了。”

    如果不是脸上那不详的面具,劳伦斯此刻就像为年轻人开导的神父。

    “你杀了洛伦佐又能怎么样,他也有朋友,他的朋友也会来向你复仇,然后你的朋友再陷入这样的轮回,仇恨的轮回,无穷无尽。”

    “那你是说让我宽恕他做的这一切,就让这个罪人这样安然地活下去?”

    丽雅的声音高了起来,说道这里她忍不住哭泣了起来,这七天来她总能梦到胡奥的死,他抓住了洛伦佐的脚,像只狗一样祈求他的怜悯,而那魔鬼一般的家伙还是落下了剑刃。

    “不……我只是说复仇能‘改变’的东西太少了,它只是能了却你心中的怒火而已,剩下的它什么也‘改变’不了。”

    劳伦斯轻轻地说道。

    “我一直觉得握剑是件很严肃的事,我们握剑就是为了杀敌,残杀生命,这是神最无法接受的暴行,那么宁愿违背神的意愿也要杀敌,想必是为了什么更伟大的东西吧。

    为了‘改变’什么。”

    丽雅有些听不明白劳伦斯的话,她就像个迷茫的学生一样,静静地听候劳伦斯的教导。

    “洛伦佐是什么人,他不是你的仇人,他只是一个意见与你不一致的人,仇恨只不过是表面的伪装而已。

    你希望我能活下来,而他希望我永远地死去,说到底这些惨痛的死亡只不过是意见与立场的冲突而已。”

    劳伦斯说着拿起了手帕,为丽雅擦去眼泪。

    “我们可以暂时称呼他为异端,而这样的异端你在未来的人生中还会遇到很多,小到喜好的冲突,大到信仰的纷争,这些人都是你潜在的仇人,他们都有可能为了崇高或可笑的理由向你挥剑。

    对,就是这样,无尽的冲突,这就是人类的劣性、人类的诅咒,我们会因喜欢甜辣的不同而吵起来,会因支持的人不同去打架,还会因为渴望的东西不同而厮杀。”

    “那……我该怎么做呢?”

    丽雅想不明白,这些事对于她而言还是太复杂了。

    “我不知道。”

    劳伦斯突然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做,毕竟这是你的问题,没人可以为你做出决断,能做出决断的只有你自己,我最多也是提提意见而已,而且谁都不知道这一切的正确答案,不是吗?所以这些就要让我们自己去尝试,在尝试中找到答案。”

    或许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会是自己的伟大的历程之一,劳伦斯的心境难得地平静了下来,和女孩闲聊着这一切。

    “你找到了答案吗?”丽雅问。

    “我找到了,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是错……但这不重要,在我真正的失败前,没有人可以说这一切是错的,就像你也可以去复仇,在你真正地杀死他前,谁都无法评判你答案的对错。”

    丽雅渐渐地放下了胆怯,她发现劳伦斯还是很和蔼的,虽然这漆黑的面具令人感到不安。

    “那你的问题是什么呢?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丽雅鬼使神差地问道,但问出后她就后悔了,她居然敢质问劳伦斯这种事,不过预想中的暴怒不同,劳伦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平静地说道。

    “我的问题是一个敌人,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它会杀光所有人,而我要打败它,但很多人就像洛伦佐一样,这些异端抱着和我不同的想法,拥有着不同的利益……我们无法团结在一起,不仅如此,他们还会阻碍我,会试着来杀我。

    我为此困扰了很久,后来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劳伦斯说。

    “武力,绝对的武力,我需要变得很强大,强大到我不需要他人的协助,也不会畏惧异端们的干扰,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大,异端们的刀剑也会在我面前脆弱不堪,如果他们要挡我的路,那么就碾过去,如果他们反抗我,那么就全杀光,直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

    平静的声音下是尸山尸海。

    “难道……就无法互相理解吗?”

    丽雅天真地问道,劳伦斯言语下的血气几乎令她窒息。

    “那你能理解洛伦佐·霍尔莫斯吗?”

    劳伦斯反问道。

    “你会相信他人吗?还得那些人来杀我们时,你内心的想法吗?让我猜猜,你一定在疑惑是吧,你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连名字也不清楚,毫无关系的两人,就这样为了可笑的理由展开你死我活的战斗?

    你会相信、甚至说祈求理解吗?”

    劳伦斯似乎是在对丽雅发问,但在他的眼中丽雅的脸庞和另一张熟悉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洛伦佐·美第奇,你愿意去相信,愿意去理解,但你失败了。

    我绝对不会踏上你的旧路、重蹈覆辙。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该做的,用绝对的武力去改变这一切,你的复仇也是如此,你要做的改变不止是杀死洛伦佐,而是将他的朋友、所有与其有关的异端一同连根拔起,就此断绝仇恨的轮回。”

    面具下的脸庞早已狰狞扭曲了起来,劳伦斯为了这一切等了太久了,他永远不会忘记记忆中那片燃烧的旷野,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死在他身旁的猎魔人们。

    “届时不再有所谓的异端可言,所有人只会听从于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人类如果无法团结在一起,那么就由我让他们团结在一起。”

    劳伦斯这时问道。

    “那么你觉得你的复仇还重要吗?你的敌人不止是洛伦佐,而是所有的异端,这些人是无穷无尽的,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让他们臣服,令他们活在力量的恐惧下。”

    “可是这……之后呢,你要做什么呢?”

    丽雅没有感到恐惧,她只是有些不安,很不安。

    劳伦斯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可奈何。

    “在这之后?我要打败我的敌人,拯救这个世界……你不相信吗?其实很多人都不信,只不过我也懒得对别人说这些了,我真的只是想拯救这个世界而已,一个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的理由。”

    劳伦斯看向窗外温暖的阳光,不知为何和丽雅说了这些后,他感觉还不错。

    “不,我相信,让我也加入吧。”

    丽雅大声道。

    劳伦斯说的没错,她的仇敌不是洛伦佐,洛伦佐只是她的仇敌之一而已,即使杀了洛伦佐也会有很多的仇敌出现,他们会毁了丽雅的美好,令苦难之夜的悲剧重演。

    “你确定吗?你会杀了人,犯下错,哪怕是神也拯救不了你我,这就是条破碎之路,就像走在冰面一样,随着你得前进冰面会不断地碎裂……这条道路最后只有两个结局,在寒风里倒下,又或者掉进冰冷的深海里溺水而死。”

    劳伦斯恐吓与诱惑着女孩。

    “但相应的,你也会得到很多,你会完成你期盼的事,你会拥有你的乐土,或许你无法享受这一切,但你爱的人活在其上活下去。”

    “我愿意,教长。”

    丽雅再次回答道,这一次她无比地坚定。

    “好的,我答应你了,丽雅。”

    劳伦斯说着站了起来,他越过丽雅时突然说道。

    “不过别再称呼我为教长了。”

    丽雅听不明白劳伦斯的意思,她也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到不知何时门旁早已等候了几名信徒,他们举起红布的托盘,劳伦斯则在丽雅的注视中将其上的冠冕戴在了头上。

    “你应该称呼我为冕下。”

    劳伦斯说。

第八十三章 国王之死

    高卢纳洛,歌黎。

    作为高卢纳洛的首都,歌黎是全高卢纳洛最为繁华的地方,虽然蒸汽技术上无法比拟旧敦灵,但从那高耸连绵的建筑中也能看到这个国度的强大。

    数不清的尖塔,就像刺向天空的骑枪,它们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刀锋凸起的群山,就好像平地拔起的山峦。

    加瑞尔王室的居所便位于这群山的中央,那最为高耸的山峰之上,从这里他们的国王可以轻易地俯瞰整个歌黎,乃至更遥远的地方,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手中,犹如沙盘。

    自苦难之夜后,科涅尔并没有在玛鲁里港口多做停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便返回到了歌黎之中,并在随后的日子里来回走动,夜里也无法安眠,痛苦地思考着某些事。

    很多见到科涅尔的大臣都有着相同的共识,科涅尔变了,具体哪里变了,他们也说不上来,他们只是能感受到这位王国的继承者比之前的自己要复杂了很多,之前的科涅尔掩饰不了内心的想法,他就像幼稚的孩子,想法与举动都可以被轻易地看破,而现在大臣们看不清他。

    科涅尔就像被一团不知名的迷雾所笼罩,他低垂着头,眼底冷漠,就像告死的死神,漠然地看着这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我父亲的病还没有所好转吗?”

    科涅尔站在昏暗的长廊之中,对一旁的医生问道。

    医生咽了咽口水,科涅尔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很随和的,而现在他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剑,压得医生喘不过气。

    “没有,而且还加重了。”

    “这样吗?”

    科涅尔几分痛苦地揉了揉头,他的父亲是在光辉战争战败后成为的国王,那时的高卢纳洛元气大伤,民众们对王室有着无比的愤怒,为了平息这一切,并让高卢纳洛重新振作起来,他的父亲无比地操劳。

    好在他最后做到了,这个国度重新焕发起了生机,而他却因为早年的暗疾与疲惫,这样长年地躺在病床上,就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一样。

    “他现在还醒着吗?”科涅尔问道。

    “还有些许的意识……”医生说。

    “好的? 我知道了。”

    科涅尔挥了挥手,示意医生离开。

    此时昏暗的长廊内便只剩了他一人? 而这长廊的尽头? 在那扇大门之后便是他的父亲,如今高卢纳洛的国王。

    科涅尔思考了很久,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走向了那扇大门? 步伐坚定且沉重。

    缓缓地推开大门? 室内没有太多的光亮,窗帘紧闭着,一丝光都透露不进,只是在角落里有些许点缀的微光,令这房间不至于被黑暗完全吞没。

    中间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他的呼吸很是平稳? 身体也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着。

    科涅尔走到床边? 坐在矮椅上? 过了好久,床上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苍老的脸庞上透露着死意。

    “父亲。”

    科涅尔伸出手? 握住了国王年迈枯朽的手掌? 其上冰凉,没有活人的温度。

    “科涅尔啊?”

    国王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地看清了科涅尔的脸,伸出手试着抚摸他的脸庞,却触及到了那尚未愈合的疤痕。

    “开始像个男人了啊。”

    国王抚摸着科涅尔脸上的疤痕,那是伊瓦尔最后留下的,感受着隐隐的痛楚,科涅尔轻声说道。

    “发生了很多事,我觉得有些事应该和你谈谈。”

    脑海里恶鬼般的身影再次出现,那个畸形将死的家伙,握着扭曲的钢铁向着自己袭来,这样的画面总会在科涅尔的脑海里浮现,主宰了他的梦境。

    “哦?玛鲁里的事吗?我已经听说了。”

    国王试着坐起来,但疲惫的身体早就没有了什么力量可言,他试了没几下就放弃了,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上方。

    “你觉得之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呢?科涅尔。”国王问道。

    “战争无法避免,英尔维格需要摧毁我们确保强权的地位,维京诸国则需要劫掠来赶超它国,这是场不容拒绝的战争,我猜他们的舰队早就集结完毕,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在我们的海域之上。”

    科涅尔皱着眉头,战争就要来了,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它的到来。

    “那么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呢?”国王又问。

    “莱茵同盟,一旦高卢纳洛沦陷,与我们接壤的莱柏等国就完全暴露在了英尔维格的视野下,尤其是莱柏,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莱柏的所生产的柏铁,这种重要的资源足以令英尔维格的蒸汽技术突飞猛进,凭借着这些,我们的同盟只会更加紧密。”

    国王赞许地看着科涅尔。

    “这不是很好吗?他们有他们的矛,我们有我们的盾。”

    “可是……可是这些都太理想化了,人心是不可测的,我们或许可以信任盟友,但不能绝对地相信他们,而且……高卢纳洛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

    科涅尔将他的忧愁完全地说了出来。

    “福音教会的信徒们倒不担心,在正教的压力下,他们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小,但其他的大臣公爵则不这么看,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着庞大的产业,战争只会让他们的财富缩水,或许他们会拒绝战争,到那时这些不谐的声音会拖慢我们,你有能力统御他们,可现在你又被困在了病床之上……”

    科涅尔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国王没有说话,而是隔了好久之后,他缓缓讲起了曾经。

    “我有对你讲过你祖父的事吗?”

    “没有,他的名字是个禁忌,小时候我哪怕是好奇打听都会遭到你的痛骂。”

    科涅尔想起了他的祖父,那个最接近疯王的家伙,他召开了一场宴会,随后毒杀了所有的王室成员,直到这空旷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科涅尔这一脉。

    “那么还是趁现在赶紧讲了一讲吧,如果我死了,这个故事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个英雄,英雄不该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总该有人记着他的事迹。”

    国王努力地回忆着,他的脑海一片混沌,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那时我大概和你一个年龄,整个王室都是忠诚的信徒,但你祖父不是,他一直想挣脱这镣铐,为此他创建了铁律局,还弄了一些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直到有一天他被福音教会盯上了,他这些行为触怒了神明,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被定为异端,遭到根除。

    你祖父也想过如何反抗,他试着联合所有的王室成员反抗,但他发现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并不一样,其他人都蛮喜欢当信徒的,只要祈祷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去反抗呢?”

    国王歪过头,微笑地看着科涅尔。

    “我记得那是一个不算寒冷的夜晚,你祖父来到了我的房间,他不像一个国王,反而像一个酗酒的醉汉,他一边说一边哭……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说他所坚持的荣誉在那些人看来就是污水沟里的污秽,他说如果不从其中挣脱的话,高卢纳洛永远都会被福音教会所束缚着。”

    “到最后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对我说他要去做一件大事。”

    科涅尔的心突然冷了一下,他想到了那个大事是什么。

    “然后就是你也知道的了,他举行了宴会毒杀了那些所有不谐的声音,将王室的意志得到了净化,所有的权力都被架空,在铁律局的运作下,一个又一个贵族沦落成了乞丐。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当时我跟随着大臣还有卫兵冲到了宴会上,一地的尸体之中,他坐在尸体堆成的王座上饮酒,披头散发,就像一个疯子。”

    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一样,国王的心跳不由地加快了,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那一幕。

    “我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情绪,我昨天还在和侍女**打闹,准备去酒馆里痛饮一场,可突然间我的父亲疯了,他杀光了所有人,大臣与贵族们虎视眈眈,整个王室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房门被推开了,其后不是走廊,而是充满血气的宴会,尸骸堆积的王座之上,疯王注视着国王,跨过时间与空间,他露出欣慰地微笑。

    “当时你祖父就那么看着我,别人都说他疯了,要冲上去杀了他,但我看到了,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你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神。”

    国王看着科涅尔。

    “他根本没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空气里都涌起了腥甜的血味,科涅尔握紧了国王的手,就像要从这躯体之中榨出最后的温暖一样。

    “你知道蜕变吗?有时候人在某个瞬间,就突然蜕变了,全身心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从迷茫懵懂的孩子变成了战士,知晓了自己该做什么,去打什么样的仗。”

    残酷的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国王继续说道。

    “对于我而言便是那个时候了,我一瞬间清楚了他要做什么,我该去做什么,随后在你祖父的注视下我拔出了卫兵的利剑,对所有人下令活捉他。

    在接下来的日里我审判了他的罪行,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他,为了平息怒火,我当着民众的面亲手处刑了他,除了我脑海里的这段记忆外,我将他一切存在过的证据都统统毁灭。

    我成为了新的国王,自此王室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国王的描述是如此地真切,科涅尔从这不断颤抖的手掌中感受到国王的情绪。

    “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啊,科涅尔·加瑞尔。”

    他低吼着,紧接着就像失去所有的力气一般,目光无神地问道。

    “弑父,这大概就是我们加瑞尔王室的诅咒吧。”

    空洞无神的目光转到了科涅尔的脸上,科涅尔没有回避,平静的目光与国王对视在了一起。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我的儿子。”

    科涅尔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能听听理由吗?”国王问。

    “战争就要来了,稍有错误,我们就会被敌人毁灭,而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高卢纳洛内并不团结,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地达成共识,让他们勉强团结起来。

    可我做不到,我不是国王,我没有号令他们的能力。”

    科涅尔声音冷漠,他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决定,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

    “父亲,现在高卢纳洛的国王是你,你现在却被病痛所折磨,这样持续拖延下去,只会拖慢我们战争的效率,你也有可能被大臣与贵族们所裹挟,做出不利于我们的抉择。

    我能做的只有在战争爆发前,正式确立国王的权力,不然你在战争期间死掉,对于我们的士气会是一次重大的打击,说不定还会引起权力的纷争。

    即使你让位给我,但你的存在也有可能成为那些反对者的旗帜,他们有可能打着你的名号反抗我,甚至说在不久后你也会认为我是错,从而去阻止我。”

    数不清的猜想早已在脑海之中构想好了,科涅尔这次返回首都就是为了杀国王,杀死他的父亲。

    “你们是谁?”

    国王问。

    “高卢纳洛。”

    科涅尔回答。

    “我很好奇,前不久你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屁孩,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呢?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国王没有丝毫的恐惧,就好像死亡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事情而已,不值得恐惧,也无所期盼。

    “一个维京人。”

    科涅尔说,他显得有些困惑。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几个小时?他是个畸形,他不喜欢战争,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随随便便地度过一生,可他最后还是被卷进了这纷争之中,按理说他这样的家伙应该抗拒厮杀才对,但在生命的最后,这个畸形像个战士一样死去了,把他的生命诠释出了价值。

    我起初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做了他最讨厌的事,为此还献上了生命,到死他都很痛苦,但为了更大的利益却甘愿如此。

    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为了算不上崇高、也算不上肮脏的理想与目的。”

    “那你想过代价吗?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你都会行下恶、犯下错,而这样的人必将受罚,无论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明,都是这样,你准备好了吗?”

    国王问。

    “我的祖父以他自己为祭品,换来了如今的高卢纳洛,现在我以我自己为祭品,又算什么呢?”

    科涅尔面无表情地说。

    “高卢纳洛必将永存,父亲。”

    国王愣了好久,随后大笑了起来,他用力地拍着科涅尔的肩膀,就像在赞赏他一样,这样持续了好久,他才停下来。

    “不,没必要的,孩子,这样做的话,你的王位将备受争议,会有人攻击你,唾弃你,或许你会成为下一个疯王。”

    “你是在求饶吗?希望我能让你活下去?”科涅尔问。

    国王则微笑地摇头,下一刻病态的脸庞展现了怒容。

    “不,我只是想说,你没必要成为祭品。”

    国王一点点地从深陷的病床之中坐了起来,他枯朽干瘪的手臂里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他就像个将死之人,但生命之火却顽强地燃烧着,慢慢地,他走下了床,久违地站了起来,身影有些摇晃,但最后还是坚强地稳住了。

    “我的父亲、你得祖父,他为了我开辟出了道路,那么现在让我为你开路吧,科涅尔·加瑞尔。”

    国王披上了布满灰尘的衣袍,将那顶尊贵的冠冕戴在了头上。

    眼中的幻觉似乎终于散去了,国王看清了那站在门后的家伙,断臂的柯里向他致以微笑。

    “先让我苟活一阵吧,孩子。”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让他想起了那血色宴会的前夜,他转过身对科涅尔说道。

    “现在,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第八十四章 宁静

    “回家的感觉……还蛮不错啊。”

    红隼慢悠悠地睁开了眼,望向床边的窗外,夏日的阳光犹如液态的黄金,均匀地铺盖在了古树与石砖之间,清脆的鸟鸣不断地回荡,一切都显得很是平静。

    距离苦难之夜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在返回旧敦灵后,这些日子里红隼便一直居住在这里,黑山医院的一处分院。

    其实也算不上分院,在黑山医院事件后,由于原址需要修复,在阿比盖尔院长的同意下,黑山医院被暂时拆分了开来,等待原址的重建。

    这里便是一处位于郊野的分院,根据职能分担来看,这里还蛮正常的,是一处疗养院,专门负责收容受伤的骑士们,半死不活的红隼在这里受到了完善的治疗。

    红隼还记得医生们对他说的话,他们说红隼真是幸运,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致命伤,只是失血有些多,加上精神与**的疲惫,在经过治疗与调养后,除了那些断裂还未愈合的骨骼外,红隼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自由行动还是不耽误的,红隼拄着手臂,让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另一只手臂被打上了石膏,医生说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拆下来。

    拿起一边柜子上的镜子,红隼照了照自己的脸庞,眼中流露出心疼的样子。

    “呜呜呜,还是留疤了啊。”

    红隼看了看脸颊上的疤痕,这是在剧院广场战斗中留下的,按理说脸上有疤痕的话会使人看起来较为凶恶,但这放在红隼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滑稽,他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疤痕是男人的见证,只有胆小鬼才畏惧这些。”

    声音从一边传来,离红隼不远的地方还有着另一张床铺,海博德翻过身,枕着枕头对红隼说道。

    “所以我就觉得你们这群维京人脑子都有毛病。”

    这种价值观上的冲突,红隼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在返回英尔维格后,海博德的伤势并不重,甚至说算得上是轻伤,但他还是被一起收容进了黑山医院? 进行侵蚀的检测。

    想到这里红隼轻松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虽然说那时自己因为受伤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但他还是隐约地记得那一幕。

    在那燃烧的地狱里,天使降临。

    数不清的、纯白的钢铁之翼纷纷展开? 它们切割着所遭遇到的所有活物? 血肉之躯在它们面前分崩离析,鲜热的血液将其染红。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红隼想不明白,它们就那样凭空出现,宛如突破维度的梦魇。

    想到这里红隼将目光看向了海博德,每个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他们都因这诡异的存在感到畏惧。

    当然更值得恐惧与疑惑的是他,洛伦佐·霍尔莫斯? 虽然没有人说? 他也没有承认? 但每个人都清楚,心里隐约地能猜到? 那些妖异之物是因洛伦佐而出现。

    不过大家都保持着应有的默契? 直到返回英尔维格,也没有人去问洛伦佐这些。

    “话说,洛伦佐也离开好久了啊。”

    红隼接着思绪想到? 自言自语着。

    “得有一周的时间了吧?”

    海博德看了看一旁的日历。

    在收容后? 洛伦佐被安排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每天都要汇报各种情报,还要进行检测,看起来事情真的很严重,红隼好几次都看到梅林在自己的门前走过。

    洛伦佐时不时还是会来看他们,他说他就住在隔壁,来的时候总带着一些医生们所说的违禁品。

    “啊……这样平静的生活过久了反而有些不适。”

    红隼大概是不希望这个房间陷入平静,他又说道。

    “怎么了?”

    海博德问道,他手里还拿着从红隼这里借来的骑士小说,这平静的时光给予了海博德充足的时间去把这些故事看完。

    “就是……很不适啊,感觉前不久的争斗就像梦境一样,这就像你们维京人死后反而不会抵达英灵殿,而是一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温暖舒适,没有争斗也没有厮杀,大家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浪费时间。”

    红隼发散着思维,脸上露出笑意。

    “想一想,这样的结局还不错。”

    声音又衰落了下来,红隼想了想,突然对海博德说道。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啊,海博德,要是没你把我背出来,我大概就真死在那里了。”

    对于红隼的感谢,海博德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他继续看着书,随意地回答着。

    “没什么。”

    “活着真好啊……”

    红隼望着窗外感着。

    嘣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红隼和海博德都被这声音吸引着,看向了门外,只见伊芙穿着病服,气喘吁吁站在门外,手中还拿着一卷报纸。

    “出大事了!”

    伊芙缓了一口气,大声地喊道。

    “怎么了?”

    红隼一脸的疑惑,只见伊芙快步走到了红隼的床前,把手中的报纸摊开。

    “这是今天的报道,高卢纳洛的国王逝世了。”

    “这……怎么了?”

    红隼一时间想不明白,而一旁的海博德脸色已经微微变化了起来。

    “高卢纳洛的国王在死前确认了继承者为他的儿子、科涅尔·加瑞尔,同时任命铁律局局长、柯里·费雷为大臣。”

    伊芙快速地解释着,这算得上是高卢纳洛的政坛地震,而且发生的速度极快,在几人看到报纸时,新的国王已经继任了。

    “柯里·费雷?就是那个家伙?”

    红隼想起了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

    “是他,现在他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他们一定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伊芙慌的不行,“更为主要的是,在老国王死前,有大批旧贵族与大臣被清算了。”

    伊芙说着指向了报纸的角落,它只占据了很小的一个版面,文字也只有短短几行,但就是这样几行字,要比之前的新闻所透露出的情报更为重要。

    “截断资金,刺客威胁,宣判罪行。”

    新的声音响起,艾琳从门后走了过来,勉强算作团队一员的她,也在抵达英尔维格后被黑山医院收容,这些天里她和伊芙是室友,就住在隔壁。

    “在老国王病重的这些年里,表面上他对于国家的管控在松懈,贵族大臣们暗地里进行了很多肮脏的交易,以为不会被发现,实际上这一切都在铁律局的窥视中,在老国王生命的最后,他发起了一场内部清洗,这些早就被收集好的罪证被摆在了明面上,以强硬的手段清除了大部分旧贵族,幸存下来的人也只会瑟瑟发抖,他们会臣服于这位新国王,好让自己的家族能在怒火下存活下来。”

    艾琳神色凝重地看着报纸。

    “老国王在死前再度统一了国度,并将它完整地交给了他的儿子。”

    “他们在准备战争,准备迎接我们的战争,只有这样团结统一的国度才能和我们对抗。”海博德说道。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压抑,令室内的大家都有些不好受。

    无论是红隼还是伊芙,大家都很清楚一件事,随着伊瓦尔的死,战争不可避免,而且这一次是他们主动发起的战争,现如今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看起来我得离开了。”

    海博德说着转过身收拾起了衣服。

    “你要去哪?”

    红隼对着自己这个临时室友问道,说实话没事半夜有人和自己聊聊天还蛮不错的,虽然对此海博德很是厌恶,他想不明白一个家伙怎么要睡觉了还这么多烂话。

    “维京诸国。我早就该离开了,医生说我的精神稳定,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样宁静的闲暇来之不易,能多享受几天还是要享受的。”

    战争不是一件玩笑事,这些东西很严肃的,海博德有些事情要亲自回去汇报,就比如伊瓦尔的死,说到底他也是冰海之王的孩子。

    “这些书我就带走了。”

    海博德说着又拿起了几本还没看完的书。

    “莱茵同盟、维京诸国与英尔维格、团结起来的力量……这会是一场席卷整个西方世界的战争啊!”

    尖叫声响起,这时几人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赫尔克里被绑在床上,用力地抬起身,对着几人尖叫道。

    “阴谋!全是阴谋!他们要杀光所有人!”

    大脑里似乎卷起了混乱的风暴,赫尔克里一瞬间推演出了一个无比糟糕的未来,整片海洋都会被无数的鲜血染成红色。

    “他……这是怎么了?”

    伊芙没有理会赫尔克里的话,而是对红隼这个室友问道。

    红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赫尔克里说他能和老鼠对话……准确说是波洛,他能听懂波洛在说什么,加上本身就要进行精神检查,医生们怀疑他受到了侵蚀,但他又没有异化的迹象……总之就是个蛮特殊的个例。”

    红隼又想起了后续,他继续说道。

    “医生对波洛也做了很多检查,确认了它只是一只普通的毛丝鼠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异常可言,最后还顺手为它做了个手术。”

    “手术?”

    伊芙有些不明白,平常大家都是在午后的花园里相聚,就像一群年迈的老头老太太一样,这还是伊芙第一次发现赫尔克里在这里。

    笼子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打断了伊芙的问话,只见波洛怒气冲冲地撞着笼子,吱吱地叫着什么。

    “靠,你居然骂我!是谁把你从毛皮商人手里买回来的,你忘了吗!”

    赫尔克里用力地抬起头,看样子他是和波洛骂了起来。

    “关我什么事啊,没看到我也被绑着呢吗?”

    “吱吱吱!”

    “他们手贱把你绝育了,我能怎么办!”

    吱吱吱的叫声一顿,然后更猛烈了起来。

    伊芙面色复杂地看着这场有些奇怪的骂战。

    “他们平常都这样的吗?”

    “差不多,不过医生说如果他太吵的话,可以给他来一针镇定剂。”

    红隼挑了挑眉,拉开了抽屉。

    ……

    海博德离开了,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伊芙,她对于这场行动的阴谋也表示困惑,现在伊芙的精神检测也稳定了下来,被允许离开,她要去完成自己的实习,还有去问问亚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有些快,就像他从高卢纳洛返回英尔维格一样。

    一切都太快了,不给人丝毫的准备,红隼当时只记得一群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各种明亮的灯光在眼前闪过,当他再次苏醒时,他便在黑山医院里了,整个人被绷带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在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后,赫尔克里也老实了起来,波洛也跟着睡着了,过于安静的室内,让红隼有些不自在,就像狂欢之后的散场,冷清清的。

    “你恢复的还不错啊,月亮。”

    声音响起,吓了红隼一跳,他转过头才想起,艾琳还没有离开。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虽然红隼不是很想承认,但他心底已经隐隐地不那么讨厌艾琳了,就像他现在都能和海博德侃天侃地一样,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大家多少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

    这些家伙把自己活着从高卢纳洛抬了回来,可碍于一些羞涩什么的,红隼难以表露什么感谢之心,他最多也是答应海博德,小说如果有续集的话,他会给他邮到维京诸国,邮费他出。

    “怎……怎么了?”

    红隼看了看艾琳,有些畏惧地退后了几下,可他已经靠在墙壁上了,无路可退。

    “只是觉得很多人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艾琳有些落寞地说道。

    “就像海博德,你觉得你还能见到他吗?”

    红隼一怔,不明白艾琳的话。

    “他回到了维京诸国,那个遥远寒冷的地方,他会回归他的岗位,加入战争的浪潮,而你也是这样,你会回到净除机关,投身于这庞大的机器之中,说不定刚刚那一眼是你们人生的最后一面了呢。”

    红隼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突然间艾琳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脸。

    没有什么香艳的剧情,也没有什么令人沉醉得画面,艾琳只是很粗暴地抓住了红隼的头,不让他移动。

    艾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红隼,红隼甚至能从艾琳的眼瞳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能感受到从目光中传来的力量,就好像要把所注视的画面永远地刻进脑海之中。

终幕 再见

    这是个蛮不错的时刻,静谧舒适,窗外是温暖的阳光与和平的世界,室内也只有孤男寡女而已……当然,另外两个奇怪的家伙没有被红隼算在里面。

    多么美妙的情景啊,回顾红隼这一生,他还没有过几次这样仿佛被阳光照亮的样子,红隼想起了那个还算不错的午后,那时艾琳还叫格洛瑞娅,自己也不清楚这狰狞混乱的一切。

    就好像时间线被中断打乱了一样,中间那场混乱疯狂的战斗被彻底遗忘,现在的一切接上了那场美好的午后。

    红隼一时间心都快停了下来。

    他看着艾琳的眼瞳,短暂的美好后,红隼突然想起了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虽然说敌意削弱了很多,但艾琳恶劣的本性还是在提醒着红隼。

    “喔喔喔!”

    红隼发出了公鸡叫。

    他挣脱了艾琳的束缚,攥紧了被子裹在身上,然后踢着双脚往床头躲去,直到整个人的后背和墙壁紧贴在了一起,再也没有空间可以移动为止。

    “你看起来就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艾琳摇了摇头,看着红隼这荒唐的反应有些无可奈何。

    “准确说是良家妇男。”

    红隼再次强调一下。

    这个古怪的女人……话说她为什么会被一起收容治疗啊,按理说她不应该被关进监狱里吗?为什么海博德走的时候没有带她会维京诸国呢?

    红隼的脑海里掀起了漫天的浪潮,可随后冰冷的寒意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冻结了起来,红隼看到了,艾琳坐在了床边,故作恶心的表情带着坏笑,纤细的手沿着床单向上摸去,直到摸到了红隼的脚。

    “啊啊啊!你到底要干嘛!”

    红隼的心理崩溃了,他受不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对于艾琳,红隼的情感是复杂的,他有时依旧会想起那个美好的午后,但一想到艾琳的本质,他就感觉自己美好的记忆之上响起了一阵该死的嬉笑声,好像某个家伙正躲在一旁的阴影里,嘲笑着自己的行为。

    红隼也有想过发展一下办公室恋情,但仔细思考之下,得出的结论和之前的差不多,很多同事还没能认清名字就死掉了,也有幸运活下来的,但这些一个个都是砍妖魔的猛士。

    不过这些可是红隼过命的兄弟啊!怎么能和兄弟谈情说爱呢?

    怪异奇妙的想法飞驰不断,可怜的红隼被艾琳随意地玩弄于鼓掌之间。

    “哈哈哈!”

    艾琳不戏弄红隼,她大笑了起来,都快笑出眼泪了。

    “我说,我见过很多人,可还没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啊,月亮。”

    红隼不想理她,在他听来,艾琳口中的“有趣”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你到底要干嘛?”

    红隼再次问道,他不觉得艾琳只是闲的没事过来折腾她,这个家伙一定有着什么目的。

    这一次艾琳变得些许正经了起来,停止了大笑,目光依旧如之前一样注视着红隼。

    “我在想之后该做些什么?”

    “之后?”

    “对,之后,你没想过吗?离开这医院后,我们该做些什么。”

    艾琳说着看向了窗外? 目光显得有些迷茫。

    “该做什么? 就做什么呗,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

    红隼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艰难的问题? 在红隼看来从医院离开后? 他或许能有几天调养的时间? 然后回到净除机关报道,重复之前他重复过无数次的日常,回归习以为常的生活中。

    对于红隼的回答,艾琳有些无奈地叹气着,虽然能猜到红隼的回答? 但听他讲出来? 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还真是个纯粹的家伙。”艾琳说。

    “说明白点!”

    “你是个简单的家伙。”

    艾琳重新说了一遍,她没有管红隼张牙舞爪,而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就好像这些事都和你无关一样? 月亮,你不会被它影响到,也不会被扰乱了心情? ”艾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这片温馨的世界,“战争就要来了,每个人都很紧张、很迷茫。”

    “除了你,我猜你一定在想出院后一定要去钓鱼,是吗?”

    红隼听不懂艾琳说的这些话,他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回答着。

    “不然呢?我只是个打工仔而已,假期结束后就上班呗,他们要开战就开战,这是我的工作,我又能怎么办?”

    红隼一副乐观的样子,随后他的眼神诡异了起来,他就像抓住了艾琳的小辫子一样。

    “等等……你是在困惑迷茫吗?艾琳。”

    红隼突然意识到了艾琳说这些是为了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在迷茫,她很困惑,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在荒凉的旷野上不知所措。

    多么棒的反击时刻啊,可红隼刚准备嘲讽一下艾琳,他却突然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陷阱,以艾琳这种狠辣的女人来看,她怎么会迷茫呢?她这是在设计坑自己。

    “是啊。”

    艾琳坦然地回答道。

    这回答击碎了红隼所有的奇思妙想,他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很迷茫,离开这里后我该去哪呢?”

    艾琳说着坐回了床边,她这副样子就像是在咨询红隼一样。

    “以我罪行,我应该会被你们关起来?即使不被关押,我又能去哪呢?”

    艾琳自言自语着。

    “高卢纳洛?我的家乡?实际上我对于那里没有什么情感,甚至说尽是些不好的回忆,前不久我还与你们一起与铁律局作对,把玛鲁里港口弄成那个样子,我回去的话,应该会被直接就地处决吧?”

    艾琳又想起了别处,鼻尖嗅到了冷冽的香气。

    “维京诸国?那里确实有着很多还算不错的回忆,不过……有些人已经死了,再次看到那些只会徒增悲伤,更不要说我要是出现在维京诸国,多半也是被就地处决的结局吧。”

    艾琳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这么来看,被你们净除机关关押起来还不错啊,至少还能活着……你会来看我吗?”

    艾琳突然把话语指向了红隼,这打得他措手不及,但很快红隼做出了反应。

    “当然了!”

    红隼快速地回答道,一想到那个画面他都觉得欢欣雀跃。

    阴暗的地牢之中,伴随着邪恶的笑声红隼出现在艾琳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被关在铁栅栏之后,冻的瑟瑟发抖,祈求着红隼的宽恕,而红隼会一脸得意地戏弄她。

    “这么好啊,真不愧是过命的兄弟啊!”

    艾琳听完就要抱过来,但显然她理解错了红隼的心思,被红隼一脚踹了回去。

    “不过你这个家伙活的还真是简单啊,没有那么多烦恼,一切都只不过是工作和日常而已。”

    艾琳羡慕着红隼的心态。

    其实这时最能理解艾琳的是洛伦佐,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烦恼,他们就像游荡在这世间的羔羊,没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不……洛伦佐没有归宿,但他自己快找到了,找到那个属于他的归宿,而艾琳在前不久刚刚失去了一切。

    她试着救赎自己,但失败了,一切归于燃烧的大火之中。

    “真可惜啊,月亮。”艾琳又说道。

    “可惜什么?”

    “我不能留下来。”

    艾琳说着转过了头,光芒恰好地映亮了她的脸,强光之下红隼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很想留下,但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留下。”

    就像海博德说的那样,她犯下了错、行了恶,因此艾琳要受罚。

    “我觉得,比起厮杀与争斗,应该有什么事,是更值得我们去做的,但很遗憾,我到现在也不清楚那个事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或许某一天的某个瞬间我就找到了,也可能我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解脱。”

    艾琳说起了红隼听不懂的话,突然间红隼想到了什么,这就像一场告解,他也曾去过教堂,也见过神父与信徒们的对话,就像现在一样,一个还算舒适的时刻,困惑的信徒们告解着自己……神父该怎么做来的?

    红隼想了想,冲艾琳微笑了起来。

    “如果你陷入这样的困境,你会去做什么呢?月亮?”

    “你是指退休生活吗?”

    净除机关的工作几乎是红隼生活中的一切,如果说他有一天失去了所有,大概也就是退休或者被开除了吧。

    红隼认真地想了想。

    “首先要把《夜幕下的猎隼》看完。”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红隼很喜欢这本书,优先度甚至要比钓鱼还要靠前。

    艾琳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她又叹起了气,大概真就是脑回路的不同吧,很多时候红隼真的蠢的离谱,蠢的令人感到头疼。

    “我也喜欢那本书,在夜幕下行侠仗义,多棒啊,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

    艾琳也懒得和红隼议论这些了,而是点评起了这本书。

    “对吧,我也喜欢,主要是很有代入感。”

    “代入感?”

    “是啊,我们净除机关不就很像猎隼吗?在大家看不到的黑夜里打来打去,虽然说不是惩治恶人,但妖魔那种东西可没比恶人温柔多少。”

    谁也想不到红隼喜欢这本书居然是出于这个理由,不过想想确实是这样,红隼曾一度怀疑这本书是某个净除机关退休的家伙写出来的,只可惜一直未能见到作者。

    “唉,算了,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艾琳放弃了对红隼的告解,她觉得红隼蛮有趣的,是艾琳喜欢的那一类人,他们很简单、很纯粹,但她们注定不是一类人,这些简单且纯粹的家伙猜不透艾琳复杂的想法。

    “说到底,人活着,就是为了生存,是吧,只有活下来才能做事,只有活下来才能实现某些只存在于设想之中的东西,只有活下来才有无限的可能,如果死掉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

    红隼讲起了别的。

    “如果说你不清楚那个奇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么就先好好地生活吧。找个温暖的午后,找个舒服的位置,抛出鱼竿,然后看起自己喜欢的书。”

    神父红隼开导起了迷途的羔羊。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烦恼,我有段时间蛮害怕的,毕竟我这么年轻,退休遥遥无期,而妖魔这东西好像还杀不完,我就在想我总有一天会死掉,一想到未来的厄运,我就惶恐不安。”

    简单的人讲起了简单的生活思路。

    “但害怕到了极致之后,我反而不害怕了,说到底每个人都会死,对吧,无非是谁先谁后而已,这么一想轻松了不少。

    但天天和妖魔砍砍杀杀的,换谁多少都有点心理压力,而黑山医院那些心理医生一个比一个神经病,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见他们,所以我觉得累了、困惑了,就找个舒服的方式体验生活了。”

    红隼看着那张被阳光照耀的脸,就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你也可以这样,或许救赎之路,就在其中。”

    艾琳沉默,她好像是在思考红隼的话,低下头她看到的却是布满鲜血的双手,数不清的亡者掘开了坟墓,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腿,试图将她拖进漆黑的深渊,它们无声地质问着艾琳、叱呵着。

    “果然还是不行啊,怎么想,我也不可能得到救赎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月亮。”

    艾琳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红隼的身边,红隼看清了艾琳的脸庞,她就像刚哭过一样,眼眶有些微红。

    “你是个不错的朋友,月亮,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很想留下来啊。”

    她说着低下了身,双手捧起了红隼的脸,就像之前一样,眼瞳将红隼完全地容纳了下来,将这个有趣的脸庞永远地铭记。

    “现在我要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可能比维京诸国还要远,你会想念我吗?月亮。”

    艾琳问道。

    声音很平静,在红隼的耳中就像一件无比平常的事而已,但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他想不出来不对劲在哪里,这短暂的温暖完全俘获了他,让他的思维僵持了下来。

    “会……吧。”

    红隼的声音有些犹豫。

    想念艾琳?这怎么可能,红隼巴不得离这个家伙远远的……但是,但是想起那个还算不错的午后,在高卢纳洛的生死逃亡,红隼又想看到艾琳,不知不觉中艾琳已经算得上他的朋友了,为数不多的朋友。

    “真好,那么现在对我说,‘再见,格洛瑞娅。”

    注视着那清澈得眼瞳,红隼一愣,他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说了出来。

    “再见,格洛瑞娅。”

    格洛瑞娅微笑,每次被人叫起这个名字她都觉得很轻松,就连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好像只有在这时她才能褪去那名为“艾琳·艾德勒”的伪装。

    她轻轻地亲了一下红隼的额头,然后对他说道。

    “再见,月亮。”

    格洛瑞娅说完便离开了,就像一阵风,红隼还能嗅到空气里略显冷冽的香气,他呆呆地看着被推开的房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起来。

    心里升起了阵阵的惶恐,哪怕是面对妖魔时,红隼都没有这样惊恐过,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格洛瑞娅了,不是生死之隔,就是再也看不到了,这个女人所藏起来的秘密,他再也没有查明的机会了。

    他狼狈地跑起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疼得他一阵低吼,但还是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冲出房间,他喘着粗气,可等待红隼的只是无比空旷的长廊,它是如此地漫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

卷末反馈

    1、大家好,这里是andlao,你们一天一更偶尔不更随机双更的忠实朋友。

    2、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本书的第四卷也终于结束了,想说的话有很多,估计要比之前的废话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3、从整本书的构成角度来看,我惊奇地发现目前预计的卷数为七卷,前三卷讲的是主角的过去,后三卷便是主角的未来了,这第四卷便是中间过渡的一卷。

    4、这次的结尾有所不同,前三卷的结尾基本都可以看做一个单元的结束,但这一次的结尾则是开幕,未来的开幕。

    5、至于未来是什么,这便是本书的终极谜团了,毕竟本书没有升级体系,基本全靠我口胡,以及这贯穿全文的剧情线。

    6、这么想也觉得蛮厉害的,靠一个疑团居然写了这么久。

    7、我不是很擅长写感言的一个人,因为我的思路较为发散,基本是想到哪写到哪,前后不同逻辑不搭是一种常态,大家就看看可以了。

    8、先从这一卷的人物来讲吧。

    9、其实这一卷我想尝试的是一种反转的写法,并不是说剧情事件上的反转,而是一种人物上的反转。

    10、就比如这一卷出现的所有新角色,仔细地看会发现他们第一次出场时的性格想法和事件后完全不同了。

    11、我觉得突兀的反转并没有这个必要,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反转,就比如看似阴险的海博德实际上是个大忠臣,戏弄他人的艾琳最后居然也会爱上他人,胡奥从平凡人到信仰到愤怒厮杀,天真的丽雅也置身于旋涡之中,以及捍卫和平实际上开始战争的反转等等。

    12、我想写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转”,与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截然不同的样子,并且还不突兀。

    13、当然为了行文更流畅,这种反转在文中的冲击并不强烈,不然每隔一张一个费力描写的反转,反而让人审美疲劳。

    14、然后再说回主要角色,劳伦斯。

    15、实际上很早就像谈一谈这个了,准确来讲就是说,反派的塑造。

    16、说到底反派便是与主角作对产生冲突的人,但冲突的缘由呢?

    17、我觉得描写一个合格的角色,就要写出他是被什么东西驱动的,是为了什么而当一名反派的。

    18、就比如说力量,你渴望力量是为了做什么呢?只是因为喜欢力量而渴望力量,嗯,这还不错,但显然不够有趣,那么统一天下呢?反派统一天下是为了什么,觉得统一天下很爽?也是一个理由,但很显然都不足够有趣。

    19、他总需要一个理由,去成为一个反派,站在主角的对立面,而产生冲突,不是说我需要一个反派,就随便搓一个出来。

    20、再说到反派的有趣程度上,我觉得有趣程度便与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以及他要做什么有关,这些的例子便是之前出现过的角色。

    21、另一种便是不够有趣,但足够极端后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22、比如莫里亚蒂,他作恶纯粹是就好这口,一直恶到底,死不悔改,因此也显得蛮有趣的。

    23、那么劳伦斯便是本书最为主要的一个反派。

    24、插播一个有趣的消息,这还是群友告诉我的,洛伦佐(lorenzo)是劳伦斯(laurence)的意大利语变体,我查了牛津词典,这居然是真的。

    25、突然就……宿命感上来了。

    26、不得不说本书充满了各种无心插柳的桥段,各种奇怪的玄学一同写出了这本书。

    27、那么讲一讲劳伦斯这个角色(以下是从便签复制粘贴过来的,可能和之前的论述有所重复。)。

    28、这个怎么说呢,其实我之前的反馈里也讲过我的一些写作方面的思路,就比如关于“反派”这部分,我不是很想写成那种,就是很简单的恶人。

    29、大概的和想写群像的心理有关,我更像试着写成,比较独立的,比如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但由于立场的不同,而成为主角眼里的反派,大概就是对待同一个事物,有不同的观点。

    30、主角是一个视角,劳伦斯是一个视角,其他角色又是一个视角这样来,也可以看做剧情的三条线,我也不太清楚这能不能算是一种洗白,我还是比较想写,反派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说,就是简单的,我想毁灭全世界这样的。

    31、我在想,如何让本书变得有些不一样,脱离打怪升级的范畴,更升高一些,比如拯救世界。

    32、其实在设计反派时,我想了很多,如何写一个印象深刻的反派,有人说恶就恶到底,死不悔改那样的,因此我写了个莫里亚蒂,到死也没有悔改。

    33、另一种便是前不久想到的,立场不同带来的冲突,当然这有些涉嫌洗白,之前大家的评论我也看到了,但我想说,并不是说解释了一个人“作恶”的理由,便是洗白,我只是想更完善这个角色,我不想因为“反派”所以“反派”,而且我也在文中强调过这些,恶人们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好东西,即使是说为了“正义”也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这是他想做的,这样就够了。

    34、描述了劳伦斯的转变,他的目的,他无法信任他人的原因,以及他要做的事,碍事的人都得死。

    35、就像文中写到过的,每个人都是正义的,每个人都是邪恶的,每个人都会上天堂,每个人都会下地狱。

    36、世界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37、所以劳伦斯在我的想法里,就是一个极端的恐怖分子,他想的是好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极端了,而且无法与人和解,从而变成了反派。

    38、这就像丧尸包围了这栋楼,大家在想办法逃生,劳伦斯的思路是先干翻这栋里的所有人,这样成为尸体的大家就不会变成丧尸,去咬别的楼的幸存者。

    39、好吧,这个例子确实有点神经病。

    40、主角要走的则是另一条路,一个不那么极端的路,比如先把劳伦斯这个极端分子整死,然后再想办法带着更多人去活下来。

    41、而这便是我后三卷想写的故事了。

    42、世界要毁灭了,世界为什么要毁灭了,主角们该怎么拯救这个世界。

    43、当然世界毁灭这个设定会圆回来的,可以说本书出现的所有的坑,所有的设定我基本都圆了回来,我都觉得我自己牛逼,因为我最开始写的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

    44、说回拯救世界,面对这个问题,劳伦斯给出的答案便是他极端的行径,而主角要找到另一条路,他是不那么极端的劳伦斯,还是能信任人的劳伦斯。

    45、所以就像之前说的,这是我想写的一种,人对待一件事物的不同看法,并且由于自身经历与情况从而做出抉择并产生冲突。

    46、以崇高的理由行恶毒之事,并且愿为此承担代价。

    47、然后说一下另一件事,其实按照我原本的思路,艾琳会死在逃亡中,按照我的想法她会为了阻击敌人使用秘血,变成怪物干翻柯里,给懵懂的红隼来上一刀。

    48、但我放弃了,倒不是什么别的理由,主要就是觉得,本书算得上是比较压抑黑暗的世界设定了,这么糟糕了,总得有点美好的盼头吧。

    49、所以妹子活了下来,没有妹子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50、对了,再说一下,突然兴起写这一卷的原因,按照我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卷的,但因为听到了两首歌,觉得还不错,隐约地一个角色浮现在了眼前,她之所以出现,背后牵扯的事件,从而进一步引发的剧情推动。

    51、种种情况下诞生了这一卷。

    52、两首歌分别是gloria (live)—mando diao,miss jaic!the disco

    53、格洛瑞娅·杰克逊这个名字就是两首歌名拼在了一起,也是结合着歌词的内容塑造出了一个理想中的角色。

    54、还有的便是剧情设定上的问题,实际上按照我最初的设计,艾琳的早在第二卷就该出现了,但想一想,每个卷都要一个主次之分,主要的事件,主要的人物,如果加了艾琳就会显得很乱。

    55、因此一放再放,到了现在才出现。

    56、在原本的设计里,和艾琳暧昧的实际上也不是红隼,而是主角。

    57、那么问题来了,这种在一部分人看来无疑是毒点,暧昧甚至还沾点牛头人,而且我自己也觉得,主角也太主角了,什么好事都是他的,跟个爽文主角一样。

    58、那么怎么办呢?为什么不把角色的情感线分散开呢,比如列入配角,进行一种类似群像的写法。

    59、然后就有了大家看到的这样。

    60、实际上我想的写的是一种情绪想法上的变化,作恶,突然领会了美好,她想找到救赎之道,但为时已晚,她去救伊瓦尔,最后还是失败,虽然活了下来,但美好不再,她也想留下,但她无法接受自己,从而离开,继续寻找救赎之道。

    61、毕竟一本书里不应该全是没完没了的砍砍,应该加一些其他的,符合故事逻辑,又能将其变得更加多彩的故事线。

    62、按照我的想法里,是这样。

    63、所以我觉得一个故事里,它的角色是应该有转变的。

    64、就好比10w字时角色是个逗比熊孩子,总不能100w时还是这个样子吧。

    65、然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66、所以说本书还是一个,不那么网文的网文,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67、然后……惯例,截止目前本书均订为2530,说不定在完结前真的精品有望了。

    68、感谢老哥们的支持,你们的每一次订阅都会变成钞票被我用来买电暖气和电费,以帮助我度过东北的严寒。

    69、呜呜呜。

    70、说到底网文也算是一种服务行业吧,大家的评论和本章说我都有看的。

    71、感谢在本章说里帮我挑错字的读者。

    72、码字结束后,文本我已经看了好几次,就导致我很难找到错字,感谢各位的反馈,当然还有那个一直挑我标点符号的老哥,这让我有种回到小学被老师批改作业的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73、还有一直追读的读者们,稀世珍宝啊。

    74、然后讲一些后续的更新计划吧,接下来的更新我想更勤奋点,比如一天6k这样,当然比较玄学,我得想清楚一下大纲。

    75、然后各位是觉得我要请假了?

    76、不会的,这个月的请假条已经用没了,下个月再歇吧。

    77、如果真的需要想一想大纲的话,大概会在本月末请一次假,然后月初请假条刷新,再请一天,两天假。

    78、我可真是精打细算。

    79、对了,在这里郑重推荐一本绝世好文《旧神残梦》。

    80、在这满是邪神秘教的糟糕世界里,我柯林只想赶快搞到十吨黄金。

    81、作者恒星仪的设定很棒,我经常与其讨论,而且同为扑街盘活的,各位麻烦移步观赏。

    82、对了,现在他更新也稳定了……大概。

    83、说实话我推荐语还真是第一次写,不对,也不是,我每一次拉胯都在推荐某本书。

    84、懂的都懂。

    85、然后大概就是这样了。

    86、说到底目前余烬的进度算是正式过半了,而这本书的基本基调也定了下来,我能做的不是说去讨好什么,只能按照我原先的设想一路狂奔至结局了。

    87、我会尽我所能地写好这个故事的结局。

    88、大概就是这样。

    89、下一卷我大概会尝试一些新东西,还在设想中,但会有的。

序幕 最初的守望者

    黯淡的光从昏暗的穹顶之上落下,像似无数凋零的花瓣,又好像柔软轻盈的羽毛,它们落在了狰狞可怖的躯骸之上,将那股憎恶之意柔化了几分,他半跪在漆黑的深井之前,拄着斑驳的剑刃,如同被花海覆盖的墓碑般。

    “所以……这就是旧教皇为什么一直阻止我们探寻【真相】的原因吗?”

    新教皇低声呢喃着,他缓缓地抬起头,坚毅的眼神浑浊了起来,甚至说铁一般的意志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无论是谁都会被撼动,心神动摇着,对于一切的认知都产生了模糊感。

    “你要怎么做呢?我们能怎么做呢?”

    新教皇有些无力地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向下方的深井,心里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混杂成了难以形容的怪状。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知道了,为什么旧教皇拒绝告知我们这些的原因了,这么看来我们反而像是一群疯子与异端,旧教皇才是坚守信仰的人。”

    声音在身后响起,华生慢慢地走到深井前,眼前浮现出了旧教皇死时的那一幕。

    她成功地入侵了旧教皇的【间隙】,粉碎他意志的同时也知晓了那些深埋在他记忆中的秘密。

    “我开始理解了,果然无知才是幸福。”

    华生也久违地感到了压抑与痛苦,这与之前不同,之前所遭遇的危机,虽然会感到压抑,但她清楚她有反抗的力量,可这一次面对这深邃的黑暗,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目睹着这一切缓慢地发生。

    所谓的反抗也是无意义的行为,在这轰然崛起的浪潮下,没有人能幸免。

    “所以这秘密只有历代教皇才被允许知晓吗?毕竟如果这样的秘密公之于众,只会带来恐慌与纷争,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会彻底崩塌,进而陷入更可怕的绝望之中。”

    不知为何,华生开始同情这些教皇们了。

    他们用尽一人的力量终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可等待他们的不是什么伟大的恩赐,而是这残忍的【真相】,有的人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彻底疯狂,有的人则颓败了下去,只等待死亡的来临,也有人试着反抗,最后依旧什么也没能改变。

    教皇们独享着这份不可言说的秘密,被这深邃的恐惧所折磨着。

    一瞬间华生理解了教会史上的那些疯狂的举动。

    “东征、女巫狩猎、宗教战争……黑死病。”

    回顾教会的历史? 可以发现在每一次人类的重大伤亡事件下? 都或多或少地有着他们的影子,现在这一切被秘密所串联了起来,华生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漆黑的夜空所笼罩? 再无一丝的光亮。

    新教皇疲惫地摇了摇头? 他想起在升华之井内的最后一幕,旧教皇将死的意志艰难地对他说道。

    “我们都是羔羊,被牧羊人圈养在围栏之中,围栏之外有饿狼有猛虎、有数不尽的嗜血怪物,它们窥视着我们? 渴望着我们。”

    那么究竟谁是羔羊,谁是牧羊人,谁又是嗜血的怪物呢?

    是选择无知地活着? 还是说面对【真相】? 无力地死去?

    “你要离开了吗?016。”

    新教皇转过身? 对着华生问道。

    华生点了点头,她缓缓地仰起头? 看向这破败的静滞圣殿,又看向升华之井下的黑暗中? 在这圣银的壁垒后藏匿着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需要把这个【真相】去告知其他人? 或许……或许我们能找到别的解决办法,至少能终止这残忍的轮回。”

    华生的眼前浮现起了洛伦佐的脸庞,不知为何,如果是洛伦佐的话,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线希望可言。

    “真的能做到吗?”

    新教皇也迷茫了,他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知晓猎魔人们究竟为何而死,可现在他知晓了这一切,却险些被这【真相】击溃。

    此刻看来无论是旧教皇,还是其他那些坚守秘密的家伙们,他们的身影都显得高贵了起来,想必他们那时的心境也如自己一般吧,惶恐与不安,就像置身于荒野的旅人,不知所措地面对着世界。

    “总要试一试,都已经前进到了这一步,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这也太令人难过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华生的声音充满了漠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也看不到什么希望可言。

    “那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冕下。”

    华生向着新教皇问道,实际上这里最危险的人是新教皇,一直以来都是对【真相】的支撑维系着他的意志,哪怕被妖魔侵蚀他也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可现在他知晓了这残忍的一切,这恐怖的【真相】几乎令他认知的世界就此崩塌,最为绝望的还不止如此,面对那注定到来的末日,无论是华生自己还是新教皇,她们都惊奇地发现,只有战争与死亡才能避免更大的绝望降临。

    新教皇是虔诚的,他对自己的意志无比虔诚,可现在他坚信的一切就此崩塌,华生很担心自己离开后,新教皇便会化作可憎的妖魔。

    “我……我不知道,但我想我会继续守在这里,需要有人记住这【真相】,并告知后人……我想我还会加强新教团的力量,以应对那注定到来的灾难。”

    新教皇思考了好久,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世界将迎来新一次的【重启】,这会死很多人,但至少那个东西会继续沉睡着,至少会有更多人能活下来。”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见识到世界的恶意后,新教皇这时才发觉自己先前所经历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那么……我先离开了。”

    华生最后这样说道,她很难再说些什么祝福的话语,她现在很想见到洛伦佐,把自己所了解的这些告诉他,但她又很担心,她不清楚洛伦佐在了解这些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华生离开了,安东尼的躯体就像被抽空了灵魂,身体一软随后无力地倒下了,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寂静的宫殿内似乎只剩下了新教皇一人,而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华生所告诉他的一切,那些藏在旧教皇脑海里的秘密。

    说到底,迄今为止人们所对抗的妖魔,实际上都是由人类本身而异化成的,一直以来这都是一场人类之中的内战。

    妖魔就像一种诡异的疫病,它们在人类这个群体中扩散,对于初始的【零号病人】,人们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其中疑点较大的便是关于妖魔本身的侵蚀性,按理说以妖魔的污染能力,人类根本无法存活到现在,即使有着猎魔教团的存在,也无法遏制妖魔那疯狂的蔓延,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一定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在遏制着妖魔的扩散。

    那个神秘的力量依旧在维系着平衡,但现在打破的平衡不是它们,而是人类本身,随着科技技术的发展,人类人口的提升,曾经需要数月才能邮到的书信,被铁路与电报无限地拉近,曾经世界无比广阔,而现在它在技术的革新下,被不断地缩小着。

    这就像净除机关曾提出的一个灾难预案,当人类的通讯能力无限强大时,是否会被妖魔的侵蚀所覆盖,导致妖魔在一夜之间疯狂扩散……

    新教皇的眼瞳被鲜血浸透,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只能像旧教皇说的那样,进行所谓的【重启】。

    疯狂的思绪在静谧之中翻滚咆哮,直到这漫长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

    新教皇猛地抬头,他能感受得到,有什么东西来了,就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那片粘稠的黑暗之中。

    令人作呕的感觉在缓慢地扩散着,黑暗在蠕动,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从黑暗里爬出。

    “缄默者……吗?”

    新教皇熟悉这种感觉,他提起剑刃,说实在在今天再度遭遇这些怪物,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起来。

    旧教皇给予的情报并不多,从他那残破的记忆里能得到的也只是【重启】这一信息而已,至于缄默者的部分提及的并不多。

    “我们都是羔羊,被牧羊人圈养在围栏之中,围栏之外有饿狼有猛虎、有数不尽的嗜血怪物,它们窥视着我们,渴望着我们。”

    新教皇再次重复着旧教皇死前的话语,他隐隐地理解了这话语所涵盖的意思,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

    在这段话中,人类、妖魔、缄默者,究竟都处于什么位置之中呢?

    黑色的弧光打断了新教皇的思绪,就如同他之前无数次目睹过的那样,极致的黑暗过后,崭新的躯体降临于世。

    新教皇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在这【真相】面前他被深深地撼动了,但这不是顺从死亡的理由。

    冰冷的剑刃缓缓抬起,随后僵硬了下来,新教皇眼瞳紧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缄默者。

    黑暗的弧光之中,白皙的手掌刺破了黑暗,他就好像撕开束缚般,一点点地将黑暗拉扯,其下走出的也并不是熟悉的天使,而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他赤着身体,半个身子都还属于崩溃的状态,伴随着弧光的掠过,四周的物质被收集重铸着他的躯体,白骨被塑造,肌肉附着于其上,血管在其中穿行,不知名的液体注入其中,令心脏用力地跳动起来。

    诡异的力量一点点地构造出一个人的形态,紧接着圣洁的教袍也凭空而起,覆盖在了他的身上,直到最后这一切停歇。

    这是超出想象的一幕,新教皇从未见过这样的缄默者,他甚至难以认定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否还可以被称作缄默者。

    他身上穿着圣洁的教袍,与福音教会的教袍相似,但风格要更加古旧很多,男人的脸庞只在新教皇的眼中短暂地暴露过了一瞬,随后便被兜帽所盖住,藏匿于阴影之中。

    “所以……缄默者也与人类有关,是吗?”

    或许是今天所知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眼前的画面给新教皇带来的冲击并没有持续太多,他继续冷静地思考了起来。

    “缄默者?那是什么?”

    男人听到了新教皇的话语,他发问道,声音有些模糊,就好像太久没有说话一样,他都快遗忘了怎么说话。

    新教皇没有回应男人的问题,他警惕地打量着他。

    男人也没有多在意什么,他只是抬起了头,望着这破败的静滞圣殿。

    模糊的记忆里也浮现出了相似的殿堂,但眨眼间,曾经辉煌的宫殿便衰败成了如今的模样,转瞬间数不清的岁月从其上流过,将精致的面容雕塑上数不清的疤痕。

    “多少年了,静滞圣殿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男人有些难过地说道,他走向了升华之井,站在了新教皇的对面,他们之间隔着漆黑的井口。

    “看样子你是这一任的教皇?你的样子可真糟糕啊。”

    男人一眼便看出了新教皇的状态,他被侵蚀,秘血几近失控。

    “那么下面的东西还安全吗?”

    男人指了指升华之井下的无际黑暗,再次问道。

    “安全?完全由圣银铸就的避难所,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吗?”

    新教皇缓缓说道。

    他看着男人,眼瞳火热,他以缄默者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但又与它们不同,而且他还能与自己对话,从他的言语间他对于这一切十分了解……甚至说……

    新教皇看着男人的装束结合着之前的他的话语,缄默者不仅与人类有关,它们还与福音教会有关。

    听着新教皇的回答,男人一愣,随后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这下方是一个避难所?”

    “难道不是吗?圣银的壁垒可以轻易地阻击你们这种东西的前进……”

    新教皇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突然理解了男人的话语,圣银的壁垒可以阻止意志的侵入,同样它也能阻止意志的脱离。

    目光迅速地转向了升华之井,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冷彻的恐惧。

    这根不是什么避难所……这是一个囚笼,囚禁着那团不可言知的血肉。

    “你是谁!”

    新教皇厉声发问道。

    “我?”

    男人指了指自己,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敌意,眼瞳看向新教皇,他慢悠悠地回答道。

    “我是福音教会的教皇之一,具体是第几任我也记不清了,毕竟历史已经迭代太多次了……”

    下一刻海潮般的力量撞击在了新教皇的身上,根本来不及思考男人话语所携带的意思,新教皇只感到无形的浪潮拍击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裹挟着自己,头颅之上的圣银冠冕也在这无形的力量下崩溃。

    新教皇看向那兜帽下得阴影,能看到只有一团无比炽热的白昼。

    “我是守望者,是最初的加百列。”

    男人越过了深井,一手抓住了新教皇的头颅,强迫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瞳,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响起。

    “我是艾德伦·利维恩。”

第一章 夏末

    “所以……你这次‘出差’居然经历了这些?听起来还蛮刺激的。”

    室内的窗帘紧闭,午后的阳光只能勉强将灰色的窗帘映照成金黄色,微光透进昏黄的室内,塞琉放下了报纸,对阵阵烟雾后说道。

    “何止是刺激啊,我简直就是近十几年来最出色的恐怖分子了,托我的福一场席卷西方世界的世界大战近在咫尺。”

    洛伦佐叼着烟,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塞琉说道。

    虽然洛伦佐的神情看起来还蛮轻松的,但他的眉头紧皱,就像疤痕一样难以抚平。

    距离苦难之夜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西方世界的局势变化涌动,莱茵同盟间的交流更加频繁了起来,而英尔维格也宣布了与维京诸国的联合,扶持的第一批技术人员早在几周前便出发前往维京诸国。

    “哇哦,听起来你可能会在后世的书中被钉在耻辱柱上。”

    塞琉坐在洛伦佐身后的沙发上,各种没洗的旧衣服堆满了四周,身前的办公桌上也尽是空的快递盒,时不时有苍蝇在其上飞舞。

    她低头看着报纸,声音就如同平常一样冷淡。

    这是一个有些无聊的午后,在这种无聊的时候洛伦佐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来打发时间,比如制作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在眼前的工作台上正摆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它被繁琐的花纹与装饰所覆盖,但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在匕首的刃脊上有着一道微微凸起的部分,这个部位被黄铜覆盖,连接着手柄的位置。

    “耻辱柱吗?这种东西我还不怎么在乎,而且我的名字能不能被人记住还是个问题。”

    猎魔人应该藏于黑暗,净除机关的骑士们也是如此,说道这里洛伦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

    “不过女王陛下的名字一定是被留有位置的了,那个王八蛋利用了我,导致了战争,无论理由是什么,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洛伦佐说着用小铁锤用力地敲击着匕首,把钢铁镶嵌进了其上。

    “真想给她一刀啊。”

    “你难道没这样做吗?”

    塞琉抬起头,有些意外地问道。

    “在听说这些事我就觉得你会这么做。”

    洛伦佐摇了摇头,他怨气十足地说道。

    “没有,我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铂金宫,但很显然我的行动被猜到了,亚瑟守在街道上拦住了我,他说他会给我一个答复的……不,准确说是女王会亲自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你就这么信了他的话?”塞琉问。

    “当然没有? 那些家伙拦不住我的。”

    洛伦佐说着在心里补充道,“各种意义上都是。”

    早在与维多利亚女王第一次会面时洛伦佐就做到了,他激发了秘血使侵蚀扩散? 女王的身上存在着他的信标,只要洛伦佐想? 他就能入侵女王的【间隙】? 将她的生死握在手中。

    当时愤怒的洛伦佐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维持了短短一瞬而已? 随即便被他放弃了。

    其实洛伦佐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 力量不应该被滥用? 无论是心中的道德还是说别的什么。

    一想到权能·加百列时,洛伦佐的脑海之中总会不由地浮现出劳伦斯那漆黑的铁面,数不清的铁面? 从燃烧的地狱中崛起的铁面们。

    这是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对于权能·加百列本身的恐惧与敬畏只是理由之一? 另一个理由便是亚瑟带来的新消息,他们对于红讯事件进行了复查? 疑团被一点点地解析? 虽然亚瑟没有肯定,但从他言语间洛伦佐能嗅到秘密的味道。

    亚瑟说红讯事件将有新的答案? 希望这对于妖魔的追溯能表面他们的真诚……总之各种因素之下? 洛伦佐暂时放弃了捅女王一刀了? 不过这一刀还留在他的手中,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你确实不该捅她一刀? 战争已成定局,如果这时女王被刺、甚至说殒命,想必战争会在瞬息间爆发。高卢纳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塞琉说道,根据她的了解,在苦难之夜后,白潮海峡的局势严峻了起来,各方的军队都被调往了那里,就好像光辉战争的前夜。

    “一场世界大战啊。”

    洛伦佐无力地叹息着,每每想到这里,洛伦佐都能感受到一阵无力,他或许能改变一场战斗的走向,但他无法逆转战争的趋向。

    剑能主宰人的性命,但无法操控人心。

    “你倒是懂了不少啊,都会分析局势了?”

    洛伦佐转过头,手耷拉在椅背上,看向身后的塞琉。

    “维京诸国宣布了伊瓦尔·罗德布洛克的死讯,他被高卢纳洛的铁律局挟持,最后死于玛鲁里港口,维京诸国方痛斥着高卢纳洛的行为,集结着军队,准备着战争。

    高卢纳洛方随后做出了回应,他们把苦难之夜事件推到了维京诸国头上,宣称这是维京诸国单方面的恐怖袭击,并在袭击失败之后的嫁祸而已,高卢纳洛方绝不承认这些,并且愿意做好战争的准备。”

    塞琉说着举起了报纸。

    “我只是经常看报纸而已,现在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消息。”

    “那么这场世界大战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关心,是用来打发无聊吗?如果打发无聊的话,我推荐你看一看那些骑士小说,说实话看起来还蛮有趣的。”

    洛伦佐指了指旧衣堆的下方,其间露出了书籍的一角。

    “这怎么可能不和我无关呢?洛伦佐,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塞琉说着抬起头看了看着悲惨的温彻斯特事务所。

    到处都是灰尘和杂物,旧衣服和快递盒堆成一堆又一堆的小土包,凡露德夫人才离开多久啊,这里简直从铂金宫变成了下城区,而洛伦佐丝毫没有不适感,看他从杂物里抽出叉子和餐刀的熟练度来看,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我好歹也是斯图亚特公爵,我们团体的产业遍及了各行各业,战争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个打击,但也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塞琉放下了报纸打了个哈气。

    “和你不一样,你这个家伙一个人吃饱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虽然才当上公爵没多久,但作为公爵,也要履行自己的责任,斯图亚特团体内的新贵族有很多,更不要说新贵族之下的更多人,我得为他们的肚子着想,不能让他们饿着。”

    “听起来压力还蛮大的。”洛伦佐说着点了点头。

    确实,一个人生活和一群人生活,其中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还好,其实主要都是由亚威负责,我只是在学习,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公爵。”

    塞琉向后靠去,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啊,其实成为所谓的大人物,也蛮难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看很多人都渴望成为你这样的大人物。”

    洛伦佐转过身,继续对那把精致的匕首敲打了起来,在他的工艺下,这东西脱离了武器的范畴,就像昂贵的工艺品一样。

    “怎么会呢,只有你走到这一步,你才会体会到这种感觉,就像这场战争,没有人真的喜欢这种东西,除非他是个心理有问题的疯子,但遗憾的就是这点,大家都不喜欢这点,但由于各种奇怪的原因叠加在了一起,战争无法避免。”

    塞琉无奈地摇摇头。

    “就像我们斯图亚特家接下来的计划,我们将和维京诸国进行贸易,就是赚所谓的战争财,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团体内很多家族都需要这些利益,我虽然是斯图亚特公爵,但我必须为整体的利益着想。”

    “听起来确实蛮糟糕的。”

    听着塞琉的抱怨,洛伦佐多少也理解了她的不爽,而他的心中也有新的疑问。

    洛伦佐很期待与维多利亚女王的会面,不管怎么说,那时的情景一定会很有趣,他很想知道女王是否也会给出和塞琉相似的答案。

    不过比起这些,最让洛伦佐忌惮的,让他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便是劳伦斯让他看到的那一幕。

    世界的末日。

    无尽的妖魔从阴影之中涌出,一座又一座宏伟的城市在黑暗的面前沦陷,它们嗜血地咬食着每个人,将所有的生命吞食殆尽。

    劳伦斯组建秘血的军队便是为了这一天,加入这场末日的圣战。

    那么洛伦佐该怎么做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应该做什么……从英尔维格入手。

    “过两天我要去净除机关一趟,据亚瑟所说,红讯事件的溯源快到了最后的步骤,我或许从其中找到什么,然后便是面见女王……”

    “接下来的事呢?”塞琉问。

    洛伦佐摇了摇头,关于这之后的事,他也没有想好。

    “我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对于我而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时候失去目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知道了目标是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洛伦佐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帘的缝隙,缝隙之后是熟悉的街道。

    现在旧敦灵已经进入了夏末,高卢纳洛的行动让他躲避掉了旧敦灵最为炎热的季节,他还记得往年时这个鬼地方的情况,下城区的味道简直能臭死人,泰晤士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为了调节水质,熔炉之柱每天都在灌入一些奇怪的药剂,但都收效甚微。

    世界就要末日了,虽然洛伦佐很不愿相信,但从劳伦斯那疯狂的行径与记忆中的预言来看,这是真实的,这是注定到来的。

    明明世界如此和谐且美好,就连妖魔也在人类的崛起下逐渐衰败了下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可突然间有人说这一切的美好只是虚假的高楼,它马上就要崩塌了。

    洛伦佐不知道世界因何而末日,他也不清楚面对这灾难究竟该怎么做,他和劳伦斯那种极端的疯子不同,他无法残忍地做出那样的暴行,哪怕他与劳伦斯是同样的恶行。

    不过……不过如果自己能搞清楚妖魔的谜团呢?

    洛伦佐把希望寄托到了这上,如果自己能找到妖魔的本质,查明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许他能找到一个新的解决办法,去拯救这个世界,逆转那黑暗绝望的未来。

    “做好了,你试试。”

    洛伦佐不再思考这些复杂的事了,他拿起工作台上的匕首,转过身递给了塞琉。

    塞琉走下了沙发,接过了这把匕首。

    洛伦佐之前敲击打造的痕迹还留在其上,就像一把刚刚出炉的粗糙武器,但一些简单的功能已经做好了,他需要让塞琉试用一下。

    “嗯,很精致,看起来很不错。”

    塞琉把弄了一下这匕首,其上雕刻着浮夸的花纹,其间还有黄铜与黄金做镶嵌,拿在手中就像一个爆发户一样。

    “作为一个工艺品,应该蛮符合你的身份吧。”

    这是塞琉委托洛伦佐给她订制的武器,洛伦佐在其中加了一些个人的恶趣味,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试一试?记得要握紧了。”

    塞琉点点头,反手握住了匕首,走到一旁,在离工作台不远的地方放置着一个类似木桩的东西,这里原本放的是餐桌,但由于科克街121a只住洛伦佐的原因,他在哪吃饭都可以,就把餐桌拆掉了。

    木桩上有着好几道深深的疤痕,好像有人在其上试验了什么武器。

    塞琉深呼吸,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毫不犹豫,瞬间挥出手臂将匕首刺入木桩,锐利的匕刃刺入木桩后,塞琉抬起手指按下装饰的花纹,只听到一声细微的金属声,在黄铜得刃脊下,一根细长的尖刺突出,进一步贯穿木质。

    “这次成功了,看起来我手艺还可以啊。”

    洛伦佐说着拔出了匕首,内置的尖刺机关使其的伤害范围加长了一倍,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一击会十分致命。

    “嗯,很不错,很适合我。”

    塞琉把玩了一下这个匕首,除了一些细节上还有些粗糙外,其他都显得很不错。

    “不过……塞琉,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洛伦佐充满疑惑地问道,这件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几天前塞琉突然带着一堆材料和酬金来找自己,让自己制作一把匕首,最好有些特殊功能,洛伦佐一直懒得问她要这东西做什么,直到做完了,他才想起来。

    “我要代表斯图亚特家去维京诸国商谈合作,他们都说那个地方又冷又危险,带点武器总归是可以的,对吧。”

    塞琉回答。

第二章 北方的疑团

    洛伦佐坐在塞琉之前坐的沙发上,捡起了她的报纸,翻看起了最近的新闻,空气里陈旧的灰尘夹杂着酸臭的味道,洛伦佐就像在垃圾堆里逐渐发酵的坏苹果。

    “所以你确定不收拾一下屋子吗?”

    塞琉和洛伦佐角色互换了起来,她坐在工作台前,用洛伦佐为她订制的匕首捅来捅去,富裕的生活没有让塞琉忘记她的过去,现在拿起匕首来,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反正只住我一个人,我自己觉得行就可以了。”

    洛伦佐懒洋洋地说道,实际上他只是懒。

    不得不承认,凡露德夫人在他的生活里虽然占据的比重不多,但她的存在对于洛伦佐有很大的影响,就比如居住环境。

    当时洛伦佐奉命行动,把科克街的门一锁就跑到了高卢纳洛,等他回来时迎接他的是布满灰尘的房间,以及厨房生满虫子的食物残渣。

    说实话,当时的情景恶心到了洛伦佐,他收拾了有好一阵,但没几天又会被他折腾成现在这乱糟糟的样子。

    “也不知道凡露德夫人过的怎么样啊……”

    洛伦佐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怀念地说道。

    最后洛伦佐放弃了,原本精致的屋子就像被流浪汉入侵了一样。

    “不过,你是要去维京诸国啊,听起来可真遥远啊。”

    洛伦佐不禁感叹着。

    这个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即使技术革新的今天,人类依旧没有把世界的地图填补完全。

    在泛黄的羊皮地图上,仍有很多未知的迷雾包裹着人类的国土,它们就像粘稠的黑暗,吞食掉所有的光明,每一个步入其中的探求者,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洛伦佐的印象里最遥远的地方是那大洋彼岸的九夏,接着便是处于遥远北部海域尽头的维京诸国。

    “是啊,不过也很期待,毕竟这片土地的大家都差不多一副模样,我倒很好奇在这凌冽寒冬下的国家会是什么模样。”

    塞琉居然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旅程。

    “那你准备好行程了吗?”洛伦佐问。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旅程,听闻维京诸国的海域无比寒冷,风暴与雷霆经常在其上掠过,将那些懦夫的船只击碎。

    “还没有确定。战争就要来了,想必那位冰海之王也是一阵头疼,先等他忙完再说吧。”

    塞琉至今都是在与维京诸国的使者进行交流,真正掌握权力的高层,她一个都没有见到。

    “那些去过维京诸国的人都说那是个蛮有趣的国度? 寒冷艰苦? 但在夜幕下却有着美丽的极光……你见过极光吗?”

    洛伦佐摇了摇头,他和塞琉一样? 也只是听人说过而已。

    他人的话语难以描述极光的瑰丽? 洛伦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人们口中那种惊艳的美好。

    “维京诸国吗?”

    洛伦佐想起了海博德,早知道就多问问他关于维京诸国的情况好了,现在这个家伙也返回了自己的故土?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面。

    在漫长的岁月里? 这些劫掠的维京人就像吟游诗人一样? 带来战火与苦痛的同时,也带来了来自北方的传说。

    那是个很奇妙的土地与人群,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下有着一个完全独立于西方世界的信仰? 在其他信徒看来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而神是来拯救信徒的? 只要你足够虔诚,你死后就会被接往天国。

    可维京人的信仰不同? 他们信奉着奥丁神? 但奥丁神不会许诺他们美好的天国? 死后的亡魂们会被女武神接往英灵殿? 他们在那里不分昼夜地厮杀? 等待着诸神的黄昏。

    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维京人的信仰里,世界的毁灭是注定的,无论是奥丁神还是奋战的英灵们,他们都没有能力逆转这绝望的结局。

    洛伦佐的思绪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了什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提示着他,等待着他把线索串联在一起。

    北方、诸神的黄昏、预言里的末日……

    他想起了女王曾对他说过的守秘者,说到底他这次前往高卢纳洛的行动便是为了打通前往世界尽头的航路。

    再联想起福音教会内,关于《启示录》与《福音书》的记载,洛伦佐隐隐感觉到,如果说这一切的谜团有源头的话,那么一定是这冰冷的北方尽头。

    想到这里洛伦佐有些欣喜,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靠近黑暗的惊惧,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秘密的核心越来越近了,甚至说他已经掌握了秘密的一部分,现在只需要有人帮他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那么女王觉得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恐怕也是这个了。

    能平息自己怒火的,只有更深一步的秘密。

    洛伦佐用力地甩了甩头,把这些复杂的思绪全部甩得干净。

    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一切的答案迟早会摆在自己眼前。

    洛伦佐此刻需要的是休息。

    “呼……”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的所有空气挤干净一样,整个人都瘪了几分,舒适地瘫进沙发里。

    刚返回英尔维格时,洛伦佐整天都阴沉着脸,伊芙每次看到他都说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其实也差不多。

    无论是谁得知了妖魔降世世界崩溃的残忍真相,恐怕都不会好过,洛伦佐还觉得自己的心态算是比较好的,换做其他人说不定现在就疯了。

    当时的洛伦佐无比焦虑,他在伤好后便开始训练自己,频繁地往返于净除机关,询问着梅林原罪甲胄的技术进展。

    洛伦佐也不知道该如果应对那个未来,他慌的不行,除了提升自己的战力外,他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

    这样惶恐的情绪持续了几天后,他突然释然了。

    至少现在世界还是安全的,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很多,比起这样慌乱的样子,不如好好思考该怎么办。

    因此洛伦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休息、养精蓄锐,他准备在面见女王时说出这些,比起一个人的力量,整个国度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而且洛伦佐也需要英尔维格的完全支持,去寻找引发这末日的原因。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已就绪,只等待自己再次踏入铂金宫的那一天。

    房间内陷入了平静,洛伦佐和塞琉各干各的,这看起来就像在冷战,但实际上洛伦佐和塞琉相处起来就是这副样子。

    大家都很了解彼此,也没必要说什么烂话来活跃气氛了,洛伦佐把报纸盖在脸上,为了那把匕首他劳作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话说洛伦佐,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维京诸国吗?”

    塞琉放下匕首突然问道。

    “没兴趣,我很忙的。”

    洛伦佐直接回绝道,他现在可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奔波,更糟糕的是关于末日的这部分,他还没办法告知其他人。

    扯掉报纸,看向塞琉,洛伦佐在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他没办法告诉其他人。

    洛伦佐怎么能呢?告诉眼前这个女孩世界就要毁灭了,在不久后妖魔们会汇聚成海潮,将每个人吃得一干二净。

    这又何苦呢?告诉其他人,他们也没有应对的办法,有的人可能觉得自己瞎扯,有的人说不定会信了自己的话,然后呢?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直到死亡的降临吗?

    洛伦佐觉得没必要,这样的绝望与恐惧由他独享就可以,由这些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人独享就可以。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猎魔人们在黑暗里与妖魔厮杀,当天亮时人们又度过了一个安全的夜晚,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猎魔人也没有妖魔。

    这样就很好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洛伦佐又补充道。

    起伏之快,让塞琉有些好奇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一阵我说不定……不,我一定会去维京诸国一趟,我们或许可以一起。”

    存在于世界的尽头的守秘者,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洛伦佐都要前往那里一次,在那里他或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听起来还不错。”

    塞琉冷漠的神情浮现些许的笑意。

    门铃响了,不等洛伦佐说什么“请进”,来者便直接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内。

    “你是在屋子里养猪吗?”

    伯劳一进房间便被这复杂的味道冲昏了头,这让他想起了下城区的糟糕环境,他讨厌极了。

    “大概吧?”

    这种感觉还是蛮羞愧的,洛伦佐在想要不要请一个保洁的过来。

    “伯劳,你怎么来了。”

    洛伦佐紧接着问道,伯劳这个家伙没有事情的时候绝对不会来找自己,在伯劳的眼里自己就好一个无比麻烦的家伙,工作之外这个家伙绝对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关于红讯事件的,通过当时黑山医院事件时的情报来看,在一定的侵蚀影响下,这些受侵蚀而疯癫的人会短暂地恢复理智。”

    伯劳一脸嫌恶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对洛伦佐说道。

    “梅林做了多次实验,发现这一行为实际上是将曾经被中断的侵蚀重新推进起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大概清楚,你们令这些病人被侵蚀,令他们的大脑被进一步地污染。”

    “是的,虽然这听起来有些残忍,但确实得到了一个新的发现,将中断的侵蚀重新推进后,这些病人们会短暂地恢复理智,看起来疯癫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

    伯劳的话被洛伦佐打断,他想到了什么。

    “保护自身的认知,将心智退化到几岁的年龄,保护自己不被继续污染?”

    洛伦佐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差不多,我们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着猜想,但暂时当做原因也不是不可以,”伯劳继续说道,“恢复理智的时间很短暂,但以此我们也逐渐还原了红讯事件的大致经过。”

    “那么具体经过是什么?”洛伦佐问。

    “我不知道。”

    伯劳摊了摊手,干脆地回答道。

    “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这次实验的保密级别很高,大概是由于妖魔侵蚀的原因,所以详情需要你亲自去问梅林。”

    伯劳说着揉揉太阳穴,这几天的劳累让他也有些吃不消。

    维京诸国与英尔维格联合后,也不知道下城区那些维京人是怎么想的,居然以为自己在英尔维格算是合法身份了,一个比一个的嚣张,伯劳带队镇压了好几次。

    “我这次来便是通知你,梅林将要对上任技术总长进行侵蚀,来令其短暂地恢复理智,从而得到红讯事件的全貌。”

    伯劳说到这些有些疑惑,洛伦佐这个家伙显然和科学实验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梅林就是强调洛伦佐必须到场,不然实验无法进行,他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便只能这么做了。

    对此洛伦佐点点头,他很清楚梅林为什么这样做,当时在黑山医院的暴风雨里,洛伦佐便警告过梅林那些未知的存在了,而梅林居然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求知欲,一直等到自己回来才开始这最后的步骤。

    “我知道了。”

    洛伦佐深呼吸,休息结束了,他要拯救这个世界,从查清这一切的谜团开始。

    “嗯……听起来还蛮要紧的啊。”

    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塞琉转过头看着伯劳,又看了看洛伦佐,手中还拿着那把精致的匕首。

    “斯……斯图亚特公爵?”

    伯劳一惊,在塞琉发出声音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从塞琉的位置来看,她也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完全是伯劳没有注意到。

    “还……还请保密!”

    伯劳脑海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但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好歹也是一位公爵,他总不能因为透露了这些消息,而去把她关进黑山医院吧?

    “哦哦哦,没什么,我也算是股东之一,听一听产业的发展如何,也是一个股东该做的啊。”

    塞琉完全没有注意到伯劳心急的点,她很轻易地接受这个砍妖魔的产业,也不知道团体的其他成员知道这些事,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大概是这几天和维京人砍来砍去的原因,又或者是高卢纳洛逃亡时的后遗症,伯劳觉得自己的脑子浑浑噩噩得。

    “那我明天来接你,先这样吧。”

    伯劳说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发酵的房间,看着他那副模样,洛伦佐拉起衣领嗅了嗅。

    “真的……这么糟糕吗?”

    “嗯。”

    塞琉面无表情,但是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洛伦佐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的感觉。

    好吧,在拯救世界之前,还是先把房子收拾一下吧。

第三章 守望者

    塞琉离开了,夜幕下科克街121a显得难得的平静,它就像一只沉眠的老者,安详地窝在街道的角落里,除了忽明忽灭的招牌外,一切简直平淡的不行。

    洛伦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把垃圾堆到一角,又把一些长毛发霉的地方擦拭干净,虽然不累,但麻烦的不行,在洛伦佐看来这也没必砍妖魔轻松到哪里去。

    大概地收拾一下后,洛伦佐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踏上楼梯,来到了两道门前,可能是太久没有看到这些了,此刻洛伦佐的心情很是奇妙。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从前,另一个门扉半掩着,其中响起轰隆隆的酣睡声……只可惜回不去了,自从那场暴风雨后,洛伦佐便把希格的房间锁上了,内部的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就好像说不定他哪一天会突然归来。

    没有思考太多,这么久之后,洛伦佐已经接受了那时发生的事,他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坐在了窗边上,望着昏暗的街道。

    打开收音机,嘈杂的电流声后,电台主持人讲起了一些邻里街坊的事,拿起一瓶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开封了的酒,嗅了嗅其中的味道,在思考猎魔人不会因食物中毒而死后,他吨了一大口。

    刚入夜而已,街头还有走动的路人,有一些年轻人刚从酒吧出来,摇摇晃晃地、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嚷嚷着,最后靠在路灯旁,抱着灯杆用力地呕吐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洛伦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有种观察小动物生活习性的感觉,年轻人喝吐了之后趴在地上,他的朋友们发出了阵阵的嘲笑声,结果有一个家伙踩到了那团粘稠的呕吐物,一个脚滑摔倒在了路边上。

    其实这么看来,这个世界还是蛮欢乐的。

    洛伦佐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了看空旷的房间? 这时洛伦佐才发觉自己是个有些无聊的人,在这种时刻,他除了上床睡觉外? 想不出别的事情可以干。

    这么想着他爬上了床,盖上被子? 路灯透过窗户落进昏暗的屋内,勉强地映亮了天花板的一角? 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海报正贴在上头。

    一些新店的广告? 旅游的传单,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集会宣传? 其上印刷的时间都不一样? 有的是几个月前? 有的是几年前。

    “啊……真快啊。”

    洛伦佐看着熟悉的海报,一瞬间过往的记忆全部涌现在了眼前,这时他有种后知后觉地感觉,一回首发现一切居然都过了这么久。

    其上还有一些新贴的? 不过是大多都是被剪切的报纸,黑白的报纸上塞琉的容貌模糊? 一旁有着一行大字,写着“年轻的女公爵”,还有一张是实时的感叹,人们赞叹这或许是近些年来旧敦灵最大的一次雨季? 然后便是一张传单,正教的传单。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组成了洛伦佐新的人生,一看到这些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来到旧敦灵已经这么久了啊。

    仔细想想,心态什么的,都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的洛伦佐对于周围的人和事满不在乎,世界毁灭不毁灭,对于洛伦佐而言没什么区别,可现在他难得地热爱起了这个世界,他可不能就让这一切这么落入烈火之中。

    慢慢地闭上眼睛,眼皮的缝隙里却有流光溢出,秘血在升腾,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权能·加百列。

    在玛鲁里港口的最后,为了从劳伦斯的追兵下脱困,洛伦佐步入了黑暗,越过了【边界】,惊扰了缄默者们。

    以洛伦佐目前的了解来看,这些怪物们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洛伦佐在思考它们会在何时出现,这是一种隐性的危机。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

    通过雪耳曼斯的笔记,还有之后洛伦佐了解的这些情报来看,红讯事件的真相早已显而易见,洛伦佐等待梅林的消息,只不过是为了彻底肯定这一切。

    现在的洛伦佐很好奇,就像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引诱着他,缄默者们守护着【边界】,那么【边界】之后究竟有着什么呢?

    是否说自己一直追逐的【真相】,就在【边界】之后呢?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它们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将这一切牢牢地守护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呢?

    洛伦佐想试一试,就像在玛鲁里港口时的那样,他想再次尝试一下,步入更为漆黑的黑暗之中,越过【边界】去窥探那神秘的一角。

    侵蚀从身体之中扩散了出来,意志逐渐地脱离了躯体,洛伦佐也不清楚自己会去哪里,如果非说有什么感觉的话,他觉得自己在下潜,不断地向黑暗的深处坠去,就像溺水之人一样,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向下看去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对,就像在玛鲁里港口时那样,放任自己的意志与秘血,不断地步入黑暗,直到越过【边界】,惊扰那些沉眠的怪物。

    在完全意识化的感知里,这就是一片汪洋黑暗的大海,洛伦佐感觉到了,有洋流从下方涌起,带来令人战栗的寒冷与死意。

    他就要越过了,在【边界】之后有黯淡的星光亮起,就像华生在【间隙】里向他展现的黯淡星空一样。

    洛伦佐就要看清这一切了,越来越近了,近到沉眠的怪物们都感受到了洛伦佐这陌生的来客,它们微微睁开眼眸,露出嗜血的獠牙。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在洛伦佐即将引爆这一切时,他突然停了起来,露出了一股欠揍的贱笑。

    下一刻洛伦佐睁开了眼睛,秘血也在瞬间归于平静,他满头都是冷汗,不做更多的停留,直接从床上翻起来,抓起角落里的钉剑,充满警惕地观察四周。

    说实话,直到现在洛伦佐依旧想不明白自己脑子究竟是抽风了,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试着越过【边界】,按理说自己的好奇心不会这么重才对……还是说自己也被引诱了,哪怕自己的意志,在不警惕的情况下,也会被轻微地影响到?

    当然,这些事反而不重要了,洛伦佐比较担心的是自己这种在【边界】反复横跳的行为会不会触怒缄默者,虽然自己这次只是在边缘路过而已,但是它们指不定就会因此感到被戏耍而愤怒,直接降临于此。

    降临在这里也没什么,虽然有些心疼房子,但如果把这里炸掉的话,洛伦佐好像就不用打扫房间了。

    越是紧张脑子越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握着钉剑身影僵硬,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切都很正常,没有缄默者,也没有妖魔,什么也没有发生。

    洛伦佐长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后走到桌前,拿起笔记记录了起来。

    这是他从高卢纳洛返回后开始写的一本笔记,很多对于妖魔、缄默者、【边界】等推断都在其上,洛伦佐翻到最新的一页,写了起来。

    “在玛鲁里港口引发缄默者们时,明明我是触发者,但那些怪物并没有将我列为优先攻击对象,而是劳伦斯,似乎在他们眼前劳伦斯比我更加危险,是否说它们的认知里,有着一套对于威胁判定的方式呢?”

    洛伦佐接着之前的记录继续写了下去,他回想着自己刚刚路过【边界】的感受,写道。

    “我很明确地感受到了,我处于【边界】的边缘,与那些粘稠的黑暗只有一墙之隔,我都能隐约地听到那些怪物的呼吸声……好吧,这只是个形容,意识化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是靠十分玄学的‘感觉’来断定,我觉得,想必它们一定也能感受到我,但诡异的是,以缄默者的行动来推测,它们应该根除所有越过【边界】、以及那些有能力越过【边界】的存在才对。

    但它们依旧保持着沉默,就像有什么条例在限制着它们,只要我不彻底地越过【边界】,哪怕我站在边缘发呆它们都不会理我……

    这让我怀疑缄默者是否有自我意识,它们究竟是某种不可知的怪物,还是说某个听从条例与守则而行动的机器呢?”

    洛伦佐停了下了笔,楼下呕吐的年轻人们都离开了,可能是触动秘血的原因,他觉得有些疲惫,继续写的话,因为没有更多的实验记录,他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或许在明天之后,他可以尝试和梅林一起实验一下,以现如今的技术与掌握的情报,洛伦佐有一定的信心在缄默者们的袭杀中保护众人。

    洛伦佐合上笔记,重新爬回了床上,大概是对于缄默者仍有畏惧,他考虑了一会后,把钉剑和温彻斯特放在了自己的枕边,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地睡着。

    ……

    年轻人停止了呕吐,他跌跌撞撞地,最后步入了街头的小巷里,靠在墙壁无力地坐了下去,和垃圾呆在了一起。

    酒精令他的意识无比地模糊,眼前的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周围的朋友们则嘲笑着他的酒量,面容一点点扭曲变成怪物的模样。

    “起来,走啊。”

    有人伸出手试着把他拉起来,但年轻人拒绝了,他困极了,摇摇头和垃圾睡在了一起,朋友们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大概是酒精也在他们的头脑里作用着,他们也摇摇晃晃地,最后倒在年轻人身边。

    小巷里几个醉酒的年轻人就这么趴在了地上,打着呼噜睡了过去,这种情景在年轻人之中很是常见,大家宿醉之后在街头苏醒,以此让灵魂自由……大概吧。

    年轻人酣睡着,但过了一会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底带着些许的微光,不再有醉酒的浑浊。

    华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她的意志主宰了这具躯体,但酒精造成的生理反应,让她这个操控者也有些不适,不过这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了,她要去见洛伦佐,把这些该死的情报和他交流。

    自从离开静滞圣殿后,华生便有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它们就像阴影里的猎犬追猎着自己……就像缄默者一般。

    可怕的不是这些怪物,而是窥视的眼神,华生有勇气面对这些怪异,但这无尽的阴冷感却令她被感不安。

    小巷外便是科克街121a,华生通过接连不断地【间隙】穿梭终于抵达了这里,她扶着墙壁,准备走出小巷,可抬起头,却发现小巷的尽头处正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在那模糊的黑影之中,有着同样明亮的眼眸亮起,他挡住了华生的去路。

    不需要什么言语解释了,华生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当她从旧教皇的脑海里挖出那些情报时,对于这一切华生便早有预感,只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到她都来不及联系洛伦佐。

    她还有机会的,这里如此之近,华生有信心在敌人的攻势下去找到洛伦佐,她和洛伦佐联合在一起或许还有些许的胜算。

    华生这样想着,但她随后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惶恐、惊惧、悲伤、狂怒,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了一起,变成一股无比压抑的力量,它就如同侵蚀一般,不断地从黑影的身上溢出,压在华生的身上。

    不仅如此,华生缓缓地抬起手,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了畸变,这具躯体被侵蚀了,侵蚀的强度令人恐惧,仅仅是几个呼吸间便令人体发生的异化。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缄默者吗?”

    华生冷漠地发问着,这种强度的侵蚀几乎和圣临之夜一般强大,人体在顷刻间便会被异化。

    “缄默者?这是你们冠以给我们的称呼吗?”

    艾伦德发问道,随后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称呼。

    “我们是守望者。”

    “守望者?你们在守望什么?”

    华生继续问道,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击败眼前这个敌人,她能做的只有获取更多的情报,想办法将它传递下去。

    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缄默者……或者说守望者,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和那些机器般的存在不同,而且他一定有着什么特定的目的,因其而来。

    “守望这稳定的世界。”

    “你和其他的……守望者不同。”华生说。

    “确实,它们只是一群活死人而已,按理说我也不该存在的,我的苏醒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稳定,但由于你们,”艾伦德说着指向了华生,“你们这样的人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有些错误守望者们可以修复,但有些错误,就比如你这样的存在,它们无法完全将其斩杀。”

    “这样的错误不断地被积累着,直到抵达一个数值时,我就会出现,修正这一切。”

    艾伦德步步紧逼了过来,不等他发动什么攻势,低沉的吼声响起,在华生身边得、还在宿醉的年轻人们突然跃了起来,它们已经失去了人的形态,被高强度的侵蚀异化成了妖魔,狰狞的利爪挥起,斩击向华生。

第四章 追逐

    阴暗的小巷之中,妖魔的吼与令人作呕的血气,气氛压抑的令人战栗,随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狰狞的躯壳被轻而举地撕裂,同样被撕裂的还有华生的身,鲜血与血肉的碎末喷发在墙壁之上,像狰狞的画作一,滴答着血液。

    眼瞳里燃烧着炽白的火光,火光映亮了华生因侵蚀而异化的身,也映亮了脚下被她杀死的妖魔。

    在【升华】后,完全神化的华生并不备在实上的作战能力,虚无的意志想要干涉现实,那么必要一个载,而支撑华生的载便是这年轻人的躯,可这躯面对妖魔显然是太懦弱了,故此华生释放了自己的力。

    侵蚀从她的内爆发、扩散,这是【间隙】入侵的先决条件,利用侵蚀来在个的意志,在其中下信标,从而打开进攻的大门,不过这一次华生不是为了进攻。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他是知晓世界【真相】的家伙,说不定自己的权能、会的历史之后都有着他的子,在【间隙】之中作战华生很难占到上风,

    所以这一次侵蚀是为了抵抗,或者说逃生,一旦失去了这躯的承载,华生便会落入危险之中,为了拖延时间,她将年轻人的身侵蚀成了妖魔,从而去对抗被艾德伦异化的妖魔。

    狰狞恐怖的身濒临崩溃,面对这危机华生反而十分平静,宁静的目光看向艾德伦,华生缓慢地后退着,将自己藏于阴之中。

    “我一直在思考,这名为妖魔的【疫病】,它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发这一切的【零号病人】到底是谁。”

    尖锐的骨刺从双臂之下刺出,像两把锋利的臂刃,流露着危险的光。华生并没有将望寄托在这东西之上,她很清楚眼下的一切都难以对艾德伦造成威胁。

    “我真蠢啊,我早找到了答案才对,居然一直没有发觉这些。”

    华生有些自嘲地说。

    在将年轻人的躯异化的那一瞬间,在她的脑海里不仅闪过了各作战的方案,在她清楚地感到身被扭曲成可憎的模样时,无比巨大的恐惧从华生的心底升起,她突然间猜到了答案。

    “没有秘血的我们,完全脱离物质的我们,却能轻而举地发侵蚀,像无的死神一样。”

    华生惊惧地说。

    “我们本身是源头。”

    过往的所有在这一刻有了模糊的猜测,华生不清楚它的对错,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了的答案了。

    面对华生的话语,艾德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他逆着光? 华生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如同鬼火的眼眸? 镶嵌在漆黑的子之中。

    “羔羊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围栏之中? 无知才是你们能活下去的【凭】。”

    牧羊人冷漠地说? 语毕,华生的身猛地跃出黑暗。

    这些猜测只不过是用来响艾德伦的? 华生的猜测仍有很多漏洞,但这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 她首先要做的事是活下去。

    她不清楚黑暗能带来多少的伪装,但只要起到一点点的用好? 这说不定都能让华生多出那么一线胜。

    只见年轻人的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畸的血肉,数不清的锋利骨刺从它的各个关节之中刺出? 它像握着十数把剑的怪物,向着艾德伦挥出剑击。

    狭窄的巷本该会限这样的剑击? 但墙砖被华生轻地掀起,带来烟雾与碎石的同时,骨刺斩向艾德伦。

    身擦肩而过? 艾德伦侧身躲过了大部分的骨刺,他矫健的不行? 用力地踏起墙壁,沿着华生的头顶越过,落在了她的身后。

    华生猛地转身掷出骨刺,但还是被他轻地躲过,钉在地上。

    “困兽之斗。”

    艾德伦的话语不带任感情,不过在这手后,他的身有些踉跄,似乎这躯作出了它平常做不到的动作,剧烈的运动令其右脚的脚裸扭伤了,不仅如此,华生还有一部分的骨刺也刮伤了他,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没有愈的迹。

    这次试探的攻击起到了它该做的作用,从这些表现来看,艾德伦和华生一样,也是一神,只不过是暂时占了这个躯而已,并非缄默者本身那可怕的躯。

    “你是在庆幸什么吗?这只是凡人之躯?”

    艾德伦像猜透了华生的所有想法一样,时地说,声音带着嘲笑的意味。

    “在我守望的这数不清的百年里,我猎杀过很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大的在,各艰难的战斗我都经历过,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之前重的战斗之一而已。”

    艾德伦有些怀念。

    “我也不一定会杀了你,像你这样的家伙或许会有用处,比如成为守望者的一员,当然是和那些活死人差不多的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么想还真遗憾啊。”

    他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华生能感觉得到,在那躯壳之下的意志有着些许疯癫的意味,像被囚禁已久的囚徒,看到广阔的天都会感到恐惧。

    “不过,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你,大概吧,你们对我们的称呼还是蛮对的,缄默者,这个称呼也很我们,简直是太了,我们想要的只是静,让我们永恒地长眠,可你们却一而而三地越过围栏。

    你能会那感觉吗?寂静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不谐的杂音,它们尖锐刺耳,不断地在这旷永恒的世界里回荡,反折磨着我们这些长眠之人,直到我们也无法忍这一切,从而驱使我们苏醒,去清楚这些杂音的源头。”

    这漫长的岁月已经将艾德伦变成了非人的模样,去应履行的责任外,他的脑海里几乎只剩下了长眠。

    下一刻来自艾德伦的攻击到来。

    艾德伦是优秀的牧羊人,他不仅清楚该如猎杀羔羊,他还清楚该怎么圈养它们。

    之所以使用懦弱的凡人之躯,是因为他很清楚实上的作战不是终点,【间隙】里的厮杀才是他的主战场。

    攻击是无的,华生只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侵蚀,随之而来的便是几乎撕裂头颅的剧痛,仿佛有重锤敲击着自己的脑海,用无数的尖刀刮擦着自己的神经。

    一瞬间华生的意识都因这剧痛模糊了起来,她半跪在地上,骨刺拄着地面,好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口中剧烈地喘息着,像负伤的野兽。

    这是来自【间隙】的攻击,艾德伦试着入侵自己的【间隙】,但这次攻击他失败了,华生的意志还顽,这一击还不足以让华生臣服,可接下来呢?

    她能抵挡一次?还是两次三次?

    华生会死在这里。

    想一想,华生,你该怎么做呢?

    在这旁边便是洛伦佐的居所,虽然现在战斗发生的时间很短暂,但对于猎魔人而言已经是十分漫长了,说不定现在洛伦佐已经察觉到了眼下的侵蚀,正起床找钉剑砍过来。

    拖到洛伦佐来?这怎么可能?洛伦佐也是艾德伦的猎杀目标之一,只不过看起来自己的优先级比他高而已,以她们两人的力,根本不知能不能对抗艾德伦,更不要说使到现在华生也没有试探出艾德伦的全部力。

    华生已经能想到那样的画面了,几秒后洛伦佐会握着钉剑而至,在艰难的战斗后两人都会死在这阴暗的小巷里。

    这一次的战斗不是之前熟知的那些,肉是【间隙】的屏障,这是注定发生在【间隙】之中的战斗,而两人几乎没有多少【间隙】战斗的经验,使曾经对抗过劳伦,但艾德伦对于【间隙】的了解与操控必定远胜于劳伦。

    做出决定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在这样拖延洛伦佐迟早会察觉到侵蚀,来到这里……

    华生做出了决定,也是在这一次艾德伦发动了攻击,不过这一次攻击落了。

    已经异化的年轻人身一软,猩红的眼球瞬间炸裂,意志被彻底摧毁成一团混沌,肉也随之崩溃分解,但藏在其中的华生早已失不见。

    她逃了。

    华生利用着【间隙】穿梭前往了下一个躯,在抵达英尔维的路上,为了加快她都会在极限距离下侵蚀一个目标,用他们的身作为跳板进行快移动,现在这些跳板成了华生的退路。

    她在逃跑,也在把艾德伦离洛伦佐,她们之中要有一个能活下去。

    艾德伦做出了相应的策略,在如此近距离地战斗下,他的侵蚀早覆盖在了华生的【间隙】之中,他不清楚这信标会维多久,但至少够他追上华生了。

    闭上眼,他感知到了华生的位,随后庞大的侵蚀以他为原点释放,整个旧敦灵的大盖革计数都在这一瞬间检测到了这无比庞大的侵蚀,虽然它很短暂,但还是记录了下来,而在这一瞬间的波动下,艾德伦找到了他的跳板。

    男人走到阳台上欣赏着难得的月色,他刚想赞叹什么,一瞬间眼底升起了淡淡的火光,这火光只维了只维了数秒而已,随后便散掉了,男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可紧接着他的眼球炸裂开了。

    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涌出,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半挂在栏杆上,头骨之下的血肉已经变成了浑浊一片,而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慢步走了过来,眼底是同样汹涌的炽白。

    艾德伦慢了一步,在他摧毁男人的【间隙】前,华生便已经迅离开了,这些跳板都是华生之前留下的,她不要二次侵蚀,但艾德伦要,这会严重拖慢他追击的。

    像之前重过的那样,庞大的侵蚀以艾德伦为原点爆发,他搜索着华生的踪迹,在离她跳板最近的位选择载侵蚀。

    闭上眼,艾德伦出现在了几十里之外,他感知到信标在身前,冲了过去,却看到的是密的人群,这里似乎是在进行着某会,繁多的人群干扰了艾德伦的判断,但紧接着侵蚀爆发。

    像有恶毒的诅咒降临在了人群之中,祷告的身一滞,然后数不清的眼瞳都在这【间隙】的攻击下炸裂开,鲜血不断地涌出,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

    华生不在其中,她又逃掉了,艾德伦要搜索她的位,因此追击之中他永远都慢华生一步。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而且华生的跳板总会有耗光的时候,到时候她和自己一样,要先侵蚀下信标,才能在载之间穿梭。

    侵蚀爆发,搜索着华生的位。

    这是一场无法被观察到的追逐战,两人移动极快,转眼间便抵达了英尔维的边缘,如果途径的位都设有盖革计数的话,根数的反馈,人们会发现,侵蚀像一张张脚印一,踩在英尔维的地图之上,朝着神圣福音皇国而已。

    华生咬着牙,快的【间隙】穿梭令她疲惫不堪,她无法放松与休息,只要她稍慢那么一步,她会被艾德伦追上。

    她加快到了极致,最后停了下来。

    抬起头,宏伟的堂在视线的尽头,身边尽是神圣的祷告与呢喃。

    最后她又回到了这里,她出发时的位,跳板的终点。

    “圣纳洛大堂……”

    华生望着这宏伟的一切,她在想要去寻新皇得救援,不,他和自己一样,知晓了那秘密,说不定新皇现在已经死了。

    深呼吸,庞大的侵蚀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涌起,回过头华生能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缓慢地转过头,他微笑地看着自己,像猎人在追逐着负伤的猎物。

    华生缓步后退着,直到无路可退。

    “还要逃吗?”

    艾德伦远远地问,这样的追逐战他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华生沉默,但她随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眼瞳里卷起炽白的风暴,狂暴的侵蚀降临于此。

第五章 安全屋

    就像有咆哮的惊雷落入静谧的城市,安详的神圣在一瞬间被打破,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扭曲惊恐了起来,同时在这瞬息的侵蚀下,他们的血肉之躯都在逐渐变形着,仿佛难以继续维持人形般,开始了崩溃。

    这是来自华生的反击,大概艾德伦也没想到华生在见识到实力的差距后,居然还有勇气反抗他,这一次的攻击倒让华生抢到了先手。

    意志间的碰撞就此激发,华生沿着自己侵蚀的路径进攻,猛击着艾德伦的【间隙】。

    她用尽全力,但在短暂的停歇后,她只感到自己的力量全部倾注在了铁壁之上,一切都是徒劳,仅仅是能微微撼动艾德伦的【间隙】而已。

    鲜血从艾德伦的眼角溢出,这一击并没有伤害到他,但也造成了些许的影响。

    华生则剧烈地喘息着,为自己刚刚的行径感到后怕。

    在攻击艾德伦的一瞬间,华生与艾德伦的【间隙】无比接近,在那铁壁般的防御下,华生感受到了来自铁壁后的狰狞与暴戾,那是不详的气息,仿佛这铁壁不是防御,而是囚笼,将那黑暗的意志牢牢地束缚在其后。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华生咬着牙,神情凝重。

    这次反击并不止是为了击退艾德伦,更多的还是去试探他,寻找有没有机会找到他的弱点,很显然华生没找到,不仅如此,似乎还激怒了他。

    艾德伦与华生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同,实体对于他而言只是个用来承载意志的载体,真正的战场是虚无的【间隙】,他的出现直接打破了华生对于战斗的常规认知,手中即使有着利剑,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艾德伦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他看似冷静淡然,但华生隐约地能察觉到,就像铁壁之后暴戾的气息般,这一切只是艾德伦的表象,纤细的理智勉强地将他的本性束缚起来,以免他做出更多疯狂的举动。

    那么……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

    在艾德伦的注视下,华生淡然一笑,下一刻血肉之躯崩溃了起来,鲜血止不住地从凹陷猩红的眼眶之中涌出,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骨骼变得脆弱不堪,被附着其上的肌肉轻而易举地扭断,最后坍塌? 崩溃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华生死了……不? 还没有。

    艾德伦发现那意志早就不存在于这血肉之中了,最后华生还是选择了逃跑? 可这也只是无用的,华生已经用尽了她的跳板? 现在她想离开便也需要先侵蚀目标? 她和艾德伦回到了同一个的起跑线? 但很显然? 她跑不过艾德伦。

    艾德伦闭上眼,侵蚀就如同海面上的波涛? 迅速地掠过大地? 搜寻着华生的位置,可这一次波涛带不来任何的回应,只有不忍惊扰的静谧。

    华生消失了。

    ……

    七丘之所,郊野。

    杂乱荒芜的郊野之上,一栋木屋临靠着一颗参天大树而建? 它看起来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了,墙壁上爬满藤蔓,阶梯上也布满潮湿的苔藓。

    男人躺在屋内的床上,他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始终也睡不着,他想大概这是认床的原因。

    他是一名圣堂骑士,直属于新教皇,而现在他在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好吧,他也不清楚这绝密任务到底是什么,反正他的记录被从官方之中删除,只有新教皇知道他的存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小木屋里好好生活。

    男人也想不清楚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唯一能猜到的线索是木屋下的地窖,里面屯满了应急的食物以及医疗用品,还有一些武器,看起来就像一个安全屋,可他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安全屋值得这样费心地保护。

    还是说……这只是看起来像安全屋?实际上是新教皇某个用来招待情妇的密室?

    他这么想着,嘿嘿地笑了起来,虽然对于新教皇抱有敬畏,但每个人都曾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猜测那面具之后的脸庞。

    男人觉得有了些许的睡意,他要睡了,眼皮缓缓合拢,随后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下来。

    他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手轻拂着他的身体,又好像无形的海潮将他吞没,这是如此地冰冷,在一瞬间将他冻僵了,柔软的血肉变得如铁般坚固,将骨骼牢牢地锁住,做不出任何反应。

    男人猛地睁开,昏暗里点点的微光在眼底升起。

    华生迅速地床上翻下,她紧张的都不敢大口地呼吸,按照记忆里的信息,她用力地掀开地窖的挡板,直接跃了进去,狠狠地摔在地上,膝盖下发出痛苦的清响。

    没时间感受痛苦与哀嚎了,华生费力地爬向地窖的角落里,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力量也完全地压制了下来,眼瞳里的星火无比黯淡,几乎要消逝了一般。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华生。

    无形的侵蚀汇聚在了一起,它们就如同海面掀起的海啸般,疯狂地推进着,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它们,猎犬般搜寻着华生的踪迹。

    沿着裂隙之间穿行,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漫过每一处,华生能听到繁琐的幻听,数不清的脚步声从自己的头顶匆忙地走过,它们搜寻着四周,但没有发现华生的踪迹。

    华生压低呼吸,阴暗潮湿的墙壁旁,她抬起手扣开潮湿的墙皮,露出其下银亮的金属。

    “真得谢谢你啊,冕下。”

    庞大的压力消失了,华生不由地长呼一口气,然后痛苦地喘息着。

    这里确实是一座安全屋,也确实是新教皇为自己准备的,但这里是用来防备缄默者的,在知晓了圣银可以阻隔意志的入侵后,新教皇很清楚,他不可能一直都呆在静滞圣殿之中,祈求着升华之井的保护,因此他在他有可能遇袭的地区设满了这样的安全屋。

    安全屋的位置还是离别前新教皇告知给华生自己的,毕竟华生没有升华之井作为壁垒,不清楚这一切是是出于合作关系,还是过往的情谊,但至少这一次着情报救了华生一命。

    华生按照记忆里的情报翻起了箱子,推开食物和医疗用品,在箱子的底下有一个暗格,将其打开能看到一件银亮的头饰,就像冠冕一样。

    这是由圣银铸造的桂冠,华生将其戴在了头上,从这安全屋起效便可以看出,虽然艾德伦很强大,但圣银屏蔽意志这一性质,对于他也起效,这东西说不定能抵挡住几次艾德伦的进攻。

    做完这一切,华生停顿了一阵,大概是在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拿起了医疗用品,为自己受伤的膝盖包扎。

    现在她不敢动用一丝的力量,说不定就会引起艾德伦的注意,自己是优先被清除的目标,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在解决自己之前,艾德伦的注意力都不会被转移,洛伦佐说不定能以此幸免于难。

    当然,一味地逃不是解决办法,华生思考了一阵,确认安全后打开了一旁的武器架,从其中拿出了一把钉剑,然后狠狠地砍在了墙壁上,将安全屋破坏掉。

    把内部的圣银简单地收集一下,装在口袋里,她随后爬出了地窖,推开房门,一望无际的旷野出现在眼前。

    现在华生不敢动用丝毫的力量,就连头上的圣银桂冠也不敢摘下,说不定某个瞬间艾德伦就会降临在自己身边、摧毁自己。

    这次作战也算得上是成功,华生不仅试探出了艾德伦的强大,也得到了更多有用的情报,她需要把这些分享给洛伦佐……或许这会带来更大的危机,但她很清楚,无论是她还是洛伦佐,都不愿在当那只围栏中安逸的羔羊。

    最快捷的【间隙】穿梭已经不能使用了,那么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

    华生望着英尔维格的方向,发现一切都重归了原点。

    “希望洛伦佐能看到我留下的讯息。”

    她说着,然后又怒骂了一句,这里距离英尔维格实在是太遥远了,她只无奈地走了起来,至于返回静滞圣殿……

    华生很怀疑新教皇现在是生是死。

    不过现在的局势仍是好的,随着华生等人的前进,那些家伙再也不能藏身在黑暗之中了,他们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等待华生等人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或者杀死她们所有人。

    ……

    夜色已深,寂寥之中脚步声响起,男人踩着拖鞋迈过积水,向上看去是一双毛茸茸的大腿,然后是一件短裤,上身穿着长长的睡衣,头上顶着滑稽的睡帽,整个人就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

    流浪汉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身上却带着腾腾的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伙起床气大的离谱。

    一只手握着钉剑,另一只手拖着温彻斯特,目光如炬,最后停在了小巷的尽头,嗅着空气熟悉的血气,洛伦佐感到了一丝不安。

    一切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洛伦佐睡的正香,可突然间睡梦中的他感受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恶意,作为猎魔人洛伦佐很清楚那是什么,多年的训练也令他拥有着近乎变态的警觉。

    他几乎是在瞬间便在梦中惊醒,然后拾起武器,搜寻着妖魔的位置,最后停在了这个位置上。

    夜风从小巷的阴影里拂过,带来温热的血腥味,洛伦佐缓步走入其中,地面上还留有几具尸体,以及几头还未死绝的妖魔,它们的血肉之躯就好像遭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就连这畸形的躯体都无法再支撑,不断地崩溃了起来。

    洛伦佐忍不住地捂住鼻子,妖魔们还在发出阵阵的呜咽,随着身体的崩溃,它们的呼吸道被完全地挤压,别说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事。

    没有太多的外伤,这种崩溃是发生在身体的内部,一种洛伦佐都不太清楚的力量……

    洛伦佐这样想着,突然有回忆在眼前闪过。

    那头燃烧的、曾名为霍纳的妖魔。

    洛伦佐曾有一次无意识地触发了【间隙】入侵,他便是用这种方式摧毁了霍纳的【间隙】,杀死了这头妖魔,那时妖魔的死状便与这些有那么几分相似,从内部开始了崩溃与坍塌。

    “这是怎么回事?”

    洛伦佐疑惑地看着现场,手轻轻地抚过墙壁,战斗的痕迹还很新,就好像在几分钟前战斗刚刚结束,自己只是迟来了一步。

    那么是谁在这里与妖魔战斗?从墙壁上破损的划痕来看,这不是剑刃能造成的,剑刃造成的痕迹会比这更细,而且更加地平整,妖魔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剑刃与子弹留下的伤口。

    和妖魔作战的家伙现在去了哪里呢?洛伦佐一路过来没有听到什么逃跑的声响,而且现场来看,他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甚至说第二个人就是妖魔的一员。

    两头妖魔在这里厮杀?妖魔也会内斗的吗?

    洛伦佐更困惑了,他思考要不要【间隙】入侵妖魔,说不定能从它们那浑浊不堪的意识里找到什么答案。

    他有些迟疑。

    在面对劳伦斯之后,不知为何,洛伦佐对于入侵他人【间隙】这件事,总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无论目标是人还是妖魔,他都有些不想这样做。

    在艾琳的【间隙】里,她与自己共享了记忆来证明她的可信,但同样她所有的经历与情绪洛伦佐也都体验了一遍,数不清的记忆与情绪,强烈的情感险些让洛伦佐迷失自我,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就是艾琳……

    劳伦斯也是如此,在劳伦斯向他展现那末日的预言时,洛伦佐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仿佛有黑色的海洋将他彻底吞没,一丝光都无法看到。

    洛伦佐现在回想起来,也分不清楚,那无比强烈的恐惧究竟是源于自己,还是记忆里、知晓预言时劳伦斯的情感呢?

    他想不清楚。

    就在这犹豫之际,洛伦佐看到了什么,他眼神凝重了起来,蹲下了身,只见血泊之中有着一行用鲜血书写的字句,字句很短暂也很潦草,看起来书写之人当时面临的情况十分危急……就比如与妖魔对峙,或者某个更可怕的存在。

    “不要使用加百列,它会发现的……”

    洛伦佐缓缓地念出了这模糊的字迹,事情太过诡异,让洛伦佐不得不警惕思考,紧接着他发现在字迹的角落里还有数字。

    “042。”

    洛伦佐神情一僵,他很清楚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知晓这个数字得意义,他也知晓了这句话是谁留给他的了。

    “发生了什么?华生。”

    洛伦佐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他想清楚了事件的经过,担忧地说道。

    “‘它’是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729/ 第一时间欣赏余烬之铳最新章节! 作者:Andlao所写的《余烬之铳》为转载作品,余烬之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余烬之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余烬之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余烬之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余烬之铳介绍:
这是一杯维多利亚式奇幻小说。加一勺蒸汽机,让那见鬼的科技树动起来!加一勺爱与憎恨,让大家好有理由打来打去!加一勺神经病,让这阴暗的世界轻松些,最后加一勺天灾来当主要boss……等等!沃日倒多了!……旋律曲折悠扬,狰狞的城市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蒸汽机推动着世界大步前进,可在这科技的阴影里旧时代的主人们蠢蠢欲动。二流侦探扛着他的温彻斯特闲逛在这崩毁又新生的城市里,叼着香烟哼着小曲。“朋友,需要侦探服务吗?”(又名《二流侦探与他亲爱的温彻斯特》)余烬之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烬之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烬之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