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职
“所以情况如何?”
亚瑟登上了马车,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蓝翡翠正坐在车里,看到他回来,直接问道。
“还算可以,他没有直接拔枪杀了我,而是愿意好好谈一谈……不过他想要的条件有些困难。”
亚瑟扫了一眼外头横立的数辆马车,温彻斯特事务所内,欢乐的笑声接连不断。
看起来这一切都在洛伦佐计划当中,当他愿意主动出现时,大家就已经处于他的剧本之中了,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着,亚瑟可以肯定,他甚至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到来,或许两人的谈话可能变得恶劣起来时,就会有这些妇人来解围。
“什么条件?”
蓝翡翠有些疑惑,她不觉得洛伦佐会提什么贪婪的条件。
“他要面见维多利亚女王……就连我都不能轻易地面见她,更不要说洛伦佐了。”
亚瑟为此感到头疼,虽然维多利亚王室很少出现在世人的视野前,并且自身也被王咒所困扰着,但亚瑟总有着一个奇怪的预感,这个神秘的王室远没有表面上那样脆弱,他们如今依旧统治着英尔维格,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感觉很难言明,可不得不说,维多利亚王室做出的每一个决断都无比精确。
有些人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会舍弃蒸汽技术,而换取甲胄技术,就连亚瑟也头疼了一阵,可后来他想明白了。
这个难题不难解决,九夏距离西方世界太远了,远到西方世界基本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而且以现在的发展来看,基础的蒸汽技术并不存在什么技术壁垒,只要有了一个蒸汽机,它的原理很容易被解构出来,英尔维格没必要死抓着这些不放,它要做的只需要领先就可以了。
在其他国家还在进行工业改革时,永动之泵已经凭借着这些积累的技术,开发出了可以量产的三代甲胄,在未来这会是对抗妖魔的中坚力量,可同样的,当战争打响时,这会是改变局势的军团。
接下来的事,亚瑟有些不敢想了,他也曾在夜深人静时思考过这些,当妖魔被根除后,他们会何去何从呢?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头,靠在了椅背上。
“我会向女王报告这件事的,希望能顺利一些,接下来还有什么事程吗?”
随着马车缓缓起步,亚瑟询问起了蓝翡翠最近的事宜。
“与福音教会方的谈判还在继续,他们这次已经完全激怒了我方,而那位新教皇却回答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指示,而是安东尼神父的私自行动……”
“替死鬼吗?其实我们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没必要谁也不想撕破脸皮。”
亚瑟闭着眼睛,他心里也翻滚着怒火,恨不得亲手杀了安东尼,但碍于种种因素,他不能这样做。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没有什么善与恶,只有利与弊。
蓝翡翠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很擅长把情感藏起来,她有着同样的怒气,但就像亚瑟说的那样,现在还不是和福音教会全面开战的时候。
“高卢纳洛那边呢?”
这便是妨碍他们复仇的因素之一,虽然光辉战争胜利了,但白潮海峡之后的敌人却没有被打败。
“根据情报,他们内部也有了一个对抗妖魔的机构,不过似乎是直接和军队挂钩,并且据悉他们高层找到了一位合作者,能帮助他们完成这一切……剩下的就不太清楚了,高卢纳洛对于我们一直充满警惕。”
亚瑟睁开了眼,直视着虚无的前方。
妖魔并不是在某个地区特例出现的,而是在整个世界上的每一处都有活跃的踪迹,高卢纳洛也不例外,所有国家的最高统治都或多或少地了解这些憎恶之物,而大家也都默契地守住了这个秘密,暗中控制着这一切。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对于妖魔了解最多的便是英尔维格与神圣福音教皇国了,也只有这两个国家能将妖魔的部分力量军事化。
对于这些亚瑟并不担心,由于侵蚀的因素,研究妖魔技术远比蒸汽技术困难多了,整不好便有可能引发另一次圣临之夜。
“不过,有些值得注意的是,高卢纳洛与莱柏之间的联系最近紧密了起来,他们合作建立了工业区,具体在做什么还不清楚。”
英尔维格掀起了工业革命,这种改革向着周边扩散,其中莱柏便是自这之后发展最为迅速的国家。
“还有呢?”
亚瑟继续询问。
这些事看起来并不由净除机关负责,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们的权力范围也只是在英尔维格之内,就连海外的殖民地都少有涉及。
可亚瑟很清楚,他很清楚净除机关在维多利亚王室的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当妖魔威胁过大时,他们会是人类理智的城墙,可当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打响时,他们会是最残忍的血肉机器。
亚瑟不希望那样的局面到来,比起与人类厮杀,他更想将所有的妖魔摧毁。
不过,他可以不这样做,但却要做足充足的准备,他可以不去随意地杀戮,但要保证那把锋利的刀永远握在自己的手中。
“还有的话,便是维京诸国的使者,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旧敦灵,成为了通讯的枢纽,并且最近又有一批来自维京诸国的访客到来了。”
“这样吗?”
这些情报对于当前的现状影响不了什么,但亚瑟还是喜欢去了解,这让他有种局面还在控制之内的感觉。
“不过这里有一件会让你十分头疼的事,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讲到最后,蓝翡翠的脸上反而带起了些许的笑意,那更多的是一种坏笑,就像在看某个倒霉蛋一样。
“什么事?”
蓝翡翠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今天放在你桌子上的,我帮你收起来了,感觉你这个时候看比较好。”
“这是什么?”
亚瑟接过了文件,有些疑惑地拆开了它。
“简历。”
“简历?”
亚瑟的手停住了,有些不明白简历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给自己,这种东西不应该给人事吗?等等,净除机关有这类岗位吗?
“对,应聘岗位,不是需要简历吗?”
蓝翡翠有些忍不住了,亚瑟则在她一脸期待下把其中的简历拿了出来。
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黑白照片,紧接着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履历,以及想要应聘的岗位。
“要我直接拒绝掉她吗?”
蓝翡翠问道,很意外,这次亚瑟的没有流露出那种快要被气死的表情,反而是看着这简历沉默了下来。
亚瑟没有急于回答,看着这份简历,他的记忆不由地被拖回了那场令人绝望的暴风雨中。
幸存下来后,亚瑟每次回想这一切时,都觉得有些不真切的,他似乎本该死在那里,但被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拯救了过来。
他还记得那划破雨幕的赤红之影,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甚至说做的比亚瑟还要好。
“让我想想……”
亚瑟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道。
“红隼现在是比较闲,对吧?”
“嗯,他之前一直负责查找洛伦佐的动向,现在他正在休假。”蓝翡翠回答。
乔伊至今依旧生死不明……不,准确说他已经死了,那种状态下,没有人觉得他能再次清醒地醒来,而随着乔伊的“死亡”,红隼接替了他一部分的工作。
他曾是个来自下城区的小混混,为了员工住宿和美好的退休生活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净除机关,经历了大风大浪,红隼现在也算是成为了中坚力量,加上暴风雨里出色的表现,说不定他以后会接替伯劳的位置。
“把他叫回来吧,让他带一带伊芙。”
“哦……什么?”
蓝翡翠正准备把这简历销毁,可突然愣住了,就像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样,她看了看亚瑟,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了?”
“只是……只是……”
蓝翡翠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我放弃了,让她做她想做的吧,而且,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动力吧。”
亚瑟不去看蓝翡翠那荒唐的表情,头偏在了一侧,看着窗外昏暗的世界,伴随着马车的前进,路灯的光带在他脸上扫过。
“对,与妖魔作战是很危险的事,但只要把它们杀光,这种威胁就不再存在了,不是吗?就像她之前想当警探一样,只要把所有的罪犯都抓住了,她这个警探不也就安全了吗?”
亚瑟说着奇怪的歪理,但这也是他坚信的歪理。
洛伦佐说的没错,这几年里净除机关对于妖魔的了解越发清晰了起来,或许……或许这古老的诅咒会在自己的手中打破呢?即使自己做不到,作为这一切的见证人,也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
送走这些妇人,洛伦佐回过头看了看堆积起来的委托单,走到桌边随意地拿起几张扫视了一眼。
工作内容千奇百怪,比如抓小三,比如毒死丈夫,比如偷取对家的商业情报,比如打通走私通道……
等等,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呢?
妇人们在洛伦佐脑海里的画面一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
这种工作洛伦佐也不是没有做过,可现在多多少少也算是正式营业了,洛伦佐觉得自己至少该干一些光明磊落、合乎伦理道德与法律的事。
“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看起来都不能干了啊。”
洛伦佐把几个充满怨气与杀意的委托单揉成纸团,随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打打杀杀多不好啊,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杀手了,而是个正经的侦探啊。
突然洛伦佐的动作停住了,他的视线的余光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了。
“这位女士,活动已经结束了,还不离开吗?”
洛伦佐看着阴暗的楼梯间,常人难以窥觊到那片黑暗,但这对于身为猎魔人的洛伦佐而言不是问题。
他看到了,一个一身漆黑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她应该是跟着那些妇人一起混进来的,可她们都走了,而她还留在这里,想必是要做什么。
被洛伦佐发现后她并不慌张,从容地走出了黑暗。
她的浑身都被黑色的衣料包裹着,脸上盖着一层黑色的面纱,洛伦佐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能嗅到一股冷冽的清香,这和洛伦佐常闻到的香水都有所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女人开口了,洛伦佐本以为她会是个年轻的女子,但声音听起来却有着些许的老态。
“我听说你很专业,并且会承接一些‘阴暗’的工作,对吗?”
洛伦佐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女人,过了一会脸上流露出一个讨打的笑容,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对她说道。
“啊……听起来又是什么杀人的工作吗?我是个侦探,又不是个杀手。”
洛伦佐突然觉得很无聊,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哭诉一个伤心的故事,然后委托自己一个有趣的工作,不过现在听起来就很无趣。
“不,是一份找人的工作,我的一位朋友失踪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他。”
“哦?”
洛伦佐神色微变,难以想象一个找人的工作会与“阴暗”搭边,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
“讲一讲。”
“你还没有答应我,我不能透露太多。”
“可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工作呢?”
洛伦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嘴上嚷嚷着没钱养家,但说到底也只是说说而已的,现在他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委托单,即使不做这些,洛伦佐也可以选择去敲诈亚瑟一笔,毕竟给净除机关干了这么久的活,他们好像还没给过钱。
他喜欢有趣的工作,但讨厌麻烦的,尤其是这种遮遮掩掩的。
“我的一个朋友在高卢纳洛失踪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洛伦佐直接打住了她的话,激动地甚至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
女人有些懵,不明白洛伦佐为什么这么激动,更疑惑的是洛伦佐接下来的话。
“我!拒绝!”
第五章 一份工作
柔和的日光刺破了水雾重重,落进了窗帘的缝隙间,将昏暗的房间微微照亮。
洛伦佐只感到眼皮上的一阵温暖,缓缓地睁开了眼,似乎是没睡醒,他愣了一会,紧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把蜷缩的身体舒展开,随后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目光带着几分困倦,在他对面的便是熟悉的床位,以及那贴满海报的天花板。
床上还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形,似乎是有人正睡在洛伦佐的床上,但实际上那里什么也没有,是洛伦佐故意捏出来的形状。
新教团针对自己的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洛伦佐觉得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虽然一切都明朗了起来,但这一次洛伦佐也毫无掩饰地站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他很危险,极度危险。
现在自己洛伦佐·霍尔莫斯的大名想必早已传遍了整个福音教会的高层了,即使这一次击溃了他们,但只要福音教会没有被彻底毁灭,追兵就会源源不断。
洛伦佐在意识到这点后,曾想躲起来,但他放弃了,转而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是一种挑衅,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不过这样,洛伦佐很多时候依旧睡的不安心,说不定自己正在做美梦时,便会有一把锋利的钉剑刺穿自己的喉咙。
左思右想之后,洛伦佐把床搬到了柜子里,虽然狭窄了不少,但至少睡的比较安心了,而他原本的床,则用被子捏出一个人形的样子,用来转移视线。
伸了个懒腰,洛伦佐随手从一旁桌子的缝隙里提起一把钉剑,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楼。
温彻斯特事务所内就如之前一样,到处藏满了武器,只不过比以前要更隐蔽一些,而这些武器也源自奥斯卡的资助,都是他逃亡计划里,剩下的武器。
自己一个人生活真自由啊,平常洛伦佐可不敢这么扛着钉剑到处走。
在他的设计下,科克街121a的区域被划分的差不多了,洛伦佐的房间还是二楼原来的那个,一楼则被改成了温彻斯特事务所,至于其他的房间……可能是想留个念想,还是什么别的,希格和凡露德夫人的房间被洛伦佐锁了起来,杂物间则是堆满了武器,正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军火库。
用钉剑给自己切了一个苹果,一边啃苹果,洛伦佐一边用脚把地上的杂物踢到一边,他开始觉得自己应该雇个清洁工了。
最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头顶便是悬挂起来的温彻斯特,自己的朝向正对大门,突然间有点门神的感觉。
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洛伦佐不由地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女人,洛伦佐最后还是把她打发走了,没有承接那个古怪的工作。
洛伦佐是个自由人了,但自由的代价是很昂贵的,劳伦斯的残党,新教团,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缄默者们,他们都是洛伦佐的敌人。
之所以再次选择净除机关的一大原因,是洛伦佐意识到,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未知的敌人,他需要一个团队,一个军团。
现在自己享受的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这平静的日子里洛伦佐不想引起别的风波。
一旦自己真的涉足高卢纳洛,在那里洛伦佐可没有净除机关乃至北德罗的援助,保不准就会折在那里,而且从那个女人遮遮掩掩的态度来看,这个事件也充满着阴谋的味道。
所以对于这件事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
拒绝。
当然,让洛伦佐拒绝这一切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工作地点是高卢纳洛那个鬼地方,如果可以洛伦佐这辈子都不想去第二次了。
他是个喜欢去见见新事物的人,但高卢纳洛除外,至于为什么……
叮当的声音响起,有人推开了房门带动了上方的铃铛,女孩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还不是因为你啊!”
洛伦佐莫名其妙地吼了起来,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朝着门口丢去,而在这时塞琉正好把门推开了,苹果直接砸在了奥斯卡的脸上。
……
一切还要从洛伦佐刚到旧敦灵时说起,那时他承接了来自斯图亚特家的工作,去高卢纳洛把最后的血脉接回来。
这不是个困难的工作,但由于洛伦佐的种种行为,他自己把这个工作的困难系数增加了不少。
用洛伦佐的话来讲,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一下客户怎么开枪吧,看她挺有兴趣的,开枪也得有个靶子啊,什么?你想朝那个几个欺负你的人开火?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洛伦佐的工作到最后演变成了在高卢纳洛的大逃亡,当而且时他的行踪与工作内容被敌人知道了,一个公爵的后裔在自己的领土内,高卢纳洛人可没这么容易地放过自己。
于是发生了很多流血事件,具体情况洛伦佐就不清楚了,反正都过了那么些年了,不过可以知晓的是,洛伦佐自己应该被列入了高卢纳洛的黑名单,还是身上带着赏金的那种。
洛伦佐倒不害怕这些,他只是有些单纯地讨厌那个地方。
就像昨天一样,三人又落座在了固定的位置上,大眼瞪小眼的。
“你们怎么又来了?”
洛伦佐看着这两个固定出现的家伙,几分好奇地问道。
奥斯卡则随便拿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擦了擦自己布满洛伦佐口水的脸,接着说道。
“你觉得我很想见你吗?”
他说话有些怒气冲冲的,确实,任谁一大早被一个啃一半的苹果糊脸都不可能开心,更不要说,无论奥斯卡怎么追问,洛伦佐就是不肯说他为什么要冲奥斯卡丢苹果。
就……有点莫名其妙的。
“那你是要做什么?”洛伦佐问。
“一个工作。”塞琉此时说道。
“一份很紧急的工作,直接由北德罗发布,价格好商量。”
奥斯卡附和道,他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貌似这个工作也是北德罗连夜丢给他的。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斯图亚特也有份?”
洛伦佐面露疑色地看向塞琉,总感觉这一脸冷漠的小姑娘似乎卖了自己。
塞琉则是一脸的无奈,就好像她做出这些决定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我代表的是整个斯图亚特的团体,我要为整个团体的利益着想……这一次与北德罗合作的利润很大。”
“哇!哇!才几天啊,你才成为公爵几天啊!就这么尽职尽责吗!”
洛伦佐乱叫了起来。
“别叫唤了洛伦佐!这次工作对于你也很有益。”奥斯卡趁机说道。
“比如?”
“比如……”
“你也没想好怎么忽悠我是吧?”
洛伦佐当即把钉剑举了起来,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你可是欠我人情的啊,洛伦佐!”
奥斯卡终于想起了制服洛伦佐的话,大声地吼道。
场面一时间寂静了下来,洛伦佐愣了愣,似乎是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种话,但仔细想想,自己昨天好像刚刚说过。
这算报应吗?而且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洛伦佐一时间居然有些不好发作,目光在这两个家伙的身上飘忽了几下后,他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所以,你们两个这么执着,想必这个工作是指定给我的吗?别人做不来?”
奥斯卡点点头,对洛伦佐说道。
“无论是从工作经验,还是个人实力上来看,你都是最专业的,洛伦佐。”
“名副其实的专家。”塞琉跟着应和着。
洛伦佐看着塞琉,眉毛逐渐皱了起来,他开始思考北德罗究竟出了多少钱,连塞琉都被打动了。
“这次的工作重要在于,如果成功的话,这会打开通往北方的航道。”
奥斯卡正经了起来,严肃地对洛伦佐说道。
“我们北德罗的航道虽然布满整个西方世界,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是我们无法涉及的,就比如比较敏感的白潮海峡,比如维京诸国的更深处,那片人迹罕至的冰海。”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的话,北德罗将与维京诸国进行更深入的贸易交流,现在他们内部才刚刚统一,对于物资的需求极大。”塞琉接着补充道。
“也就是说,这一次我的雇主是维京诸国?”洛伦佐问。
“嗯。”
塞琉点点头。
洛伦佐有了新的疑惑。
“维京诸国委托你们北德罗,而你们北德罗再找到我是吗?”
“是的,详细的信息需要你……”
奥斯卡继续解释着,看起来这件事真的很着急,为了能说服洛伦佐,他还特意带上了塞琉。
“这是……层层转包啊!”
洛伦佐突然响明白了,大声喊道。
不止是奥斯卡愣住了,塞琉也愣住了,两人的表情僵了好久,随后塞琉起身一把抓住洛伦佐。
“你正经点啊!”
塞琉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之前这个家伙忧心忡忡时,让人看着很揪心,但现在他欢乐起来,受害者就变成她们了。
“好吧好吧,不过,只是份委托而已,你们看起来怎么这么着急,对方还有期限?”
看得出来,奥斯卡这个家伙是真着急了,连人情这种东西都拿出来用了,洛伦佐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恶趣味地想戏弄他一下。
“不,只是会有竞争对手,现在这份工作不止委托给了我们一个人,英尔维格境外将有北德罗协助你,英尔维格境内则由斯图亚特家提供帮助。”奥斯卡说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塞琉。
“总的来说,这次工作完全是你自己欠的债,你搞炸了一艘飞艇,还有那么多的武器,你以为谁给你买单的啊!”
奥斯卡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塞琉退开后,他又走了过来,掐住了洛伦佐的脖子。
“是我啊!我写书才能赚几个钱!”
“还有我……准确说是斯图亚特家。”
塞琉适时地提醒道。
洛伦佐听着他们的控诉,一时间也不好再整什么幺蛾子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
“好吧,好吧,那工作内容是什么。”
“这个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我会带你去和维京诸国方谈,不过这件事真的很紧急,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这个专家叫上。”
奥斯卡看了看洛伦佐这个勉强算得上温馨的事务所。
“所以假期结束了,洛伦佐。”
“那工作地点呢?”
洛伦佐随口问了一句,他不讨厌工作,休息太久的话,只会让身体生锈的。
“大概是在……高卢纳洛,这是我根据现有情报猜测的,不过你也不用管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概是某种契约精神,对于客户的**,奥斯卡的嘴很严。
洛伦佐则在听到这些后脸色糟糕了起来。
“怎么了?”
塞琉看着洛伦佐那糟糕的样子,有些关心的问道。
对于高卢纳洛这个词,塞琉也是充满了怀念,毕竟她是在那里长大的,当然怀念的也不是那昏暗的成长经历,而是和洛伦佐的奇妙逃亡。
“你还问!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啊!”
思路连了起来,洛伦佐惨叫道。
塞琉则是一脸的迷茫,根本不清楚洛伦佐在喊些什么东西。
好吧,其实对于高卢纳洛洛伦佐也不是那么抗拒,什么敌对关系,还是说通缉什么的,他都不在乎。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一次他的行动没有人给他收尾了。
虽然经常讲净除机关的坏话,但不得不说,只要是在旧敦灵,乃至整个英尔维格内的行动,洛伦佐只管去做,剩下的一切都有净除机关来帮他解决。
可这一次如果真的抵达高卢纳洛的话,这些协助都不存在了,事件会变得十分麻烦了起来。
洛伦佐讨厌麻烦,十分讨厌。
“那么……”
正当洛伦佐准备接受这份工作时,温彻斯特事务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伯劳逆着晨光而至。
“等等!”
还不等伯劳开口,洛伦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目光从塞琉和奥斯卡的脸上飘过,最后落在了伯劳的脸上,洛伦佐回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女人,他渐渐地感到了一阵不安。
“一份该死的工作,对吗?”
伯劳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这一切。
“来自维京诸国的委托?”
“嗯。”
“地点疑似高卢纳洛。”
“嗯。”
洛伦佐的脸皱在了一起,就像吃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第六章 罗德布洛克的丑闻
两天的时间,三波人,同一件事。
洛伦佐已经隐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妙,就像一群人在给自己设套一样。
他直接伸出手,把头顶那把挂起来的温彻斯特取了下来,拉动护手的铁圈,只听咔嚓一声清响,子弹完成了上膛。
“等会!这东西是能开火的?”
奥斯卡错愕地说道,他一直把这东西当做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工艺品,谁知道它真的是把武器。
“你说呢!”
洛伦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是赫尔克里强调给他的,就像鼠王真的只是个大老鼠,而这把温彻斯特真的是把霰弹枪,而不是什么可笑的工艺品。
“怎么回事?”
门口的伯劳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奥斯卡后,他隐隐地察觉到了,作为亚瑟最为信任的手下,他也知晓奥斯卡的身份。
“你!你!还有你!先别说话!”
不过洛伦佐没有给他询问的时机,他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自己则思考着这一切的起因。
那个女人。
那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女人。
洛伦佐不由地回想起了当时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清香。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柔和舒适的味道,洛伦佐在其中能感受到的只有北境的寒风,它们卷积着锋利的雪花,雕刻着自己的脸庞。
“这么看来,奥斯卡,你们的竞争对手就是他了吗?”
洛伦佐缕清了思路,手指向了伯劳。
“北德罗与净除机关在相互竞争。”
奥斯卡没有回答自己,不过从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来看,洛伦佐猜对了,而他刚刚如此焦急的原因,恐怕就是知道净除机关也会找到自己了。
可惜他费劲心机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洛伦佐你说好的!”
奥斯卡有些慌张地对洛伦佐说道,看起来他真的很怕这份生意被净除机关抢走。
塞琉反应倒不大,她本身就是为了配合奥斯卡才来的,而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可和奥斯卡之前和自己说的不太一样,塞琉有点不会演戏了。
伯劳此刻也回过神了,即使是红隼那个蠢货在这里,多多少少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亚瑟答应了你的要求,我们会重新展开合作,而这里有份工作……”伯劳试着挽回洛伦佐的心意,但被他严厉地打断了。
“等一等!”
洛伦佐说道,随后他看向了奥斯卡,一脸的自信。
“就像你说的,这是我欠你的,奥斯卡,我会帮助你的。”
奥斯卡一愣,没想到洛伦佐居然这么干脆的答应了自己,可他还来不及感动,只听洛伦佐又对伯劳说道。
“我们的合作也会继续。”
场面再度寂静了下来。
“洛伦佐你在想什么啊!”
奥斯卡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样来看,洛伦佐与净除机关的合作应该终止才对啊。
可洛伦佐却不在乎这些,而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们先别激动,这种事来慢慢谈,反正最后不还是要委托到我头上吗?”
洛伦佐瞒不在乎地说道。
“所以,一份工,赚两份钱,有什么问题吗?”
……
在坐下洛伦佐后,马车略显拥挤了起来,沉闷的空气里不同的气氛混杂在了一起,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用塞琉的说法,她暂时地弃明投暗了,所以和洛伦佐坐在一排,对于接下来的事,她决定放弃了。
她不擅长和别人争论什么,这种麻烦事她选择交给奥斯卡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毕竟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他提出的。
在她和洛伦佐的对面,奥斯卡与伯劳这两个竞争对手并肩坐在了一起,伯劳显然有些招架不来奥斯卡,脸颊缓缓抽动,就像在隐忍什么一样。
也是,伯劳向来是个严谨且严肃的家伙,而奥斯卡就像一个年老版的洛伦佐,总会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屁话,用塞琉常形容奥斯卡的一句话,大概就是“该死的老东西”。
“所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洛伦佐。”
伯劳问道,他觉得洛伦佐的行为越发可笑了起来,他似乎是想让这双方的竞争关系变成合作关系。
“不然呢?说到底还不是你们的错?一上来就什么工作要给我,我还不能拒绝,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争论到了现在,我也就知道和高卢纳洛有关,可其余的情报一无所知。”
洛伦佐把视线从车窗外挪移了回来,看着坐在一起的奥斯卡与伯劳。
一方是神秘莫测的北德罗,另一方是稍有了解的净除机关,可实际是在神秘程度上,洛伦佐反而觉得这群商人组建起来的北德罗更加可怕。
他们在英尔维格内毫无影响力,但在领土之外,谁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有着多少的力量,而且这些庞大的财富与权力本质上还不是服务于北德罗,北德罗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掩饰他们存在的掩体。
筑国者。
这才是奥斯卡以及北德罗的本质。
虽然奥斯卡帮助了自己,但对于这神秘的筑国者,洛伦佐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不止如此,他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也太少了。
旧敦灵无法代表整个世界,它只是世界的缩影而已,真正的世界在这铁轨的尽头,那里有着远超洛伦佐想象的事物。
“所以,比起到底要选择谁,不如带我去见见那位委托人,先让我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可以吗?”
洛伦佐问道。
看着洛伦佐那认真的态度,奥斯卡与伯劳都沉默了下来。
确实,这件事关系着巨大的利益,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都不愿割舍的利益,而目前能决定这利益的人似乎只有洛伦佐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件,洛伦佐已经完美地证明了他自己那极端可怕的单人作战能力,与其派遣一支军队,倒不如将全副武装的洛伦佐投入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这份工作非洛伦佐不可的原因,没有人能代替洛伦佐,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好吧……”
两人做出了妥协了,不过伯劳看着洛伦佐,还有些不爽,他问道。
“所以,洛伦佐你确定要这样去见雇主?”
洛伦佐则裹紧了睡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了?”
他理直气壮的。
……
阳光透过穹顶,落在这礼堂之内,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的样子。
四周的角落里,散落着净除机关的士兵,他们握着尚未点火的铝热步枪,如同雕塑一般守卫着这里。
洛伦佐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当时他面见的是以安东尼为首的新教团,那是一次糟糕的会面,也是暴风雨的开幕。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到了这里,去见另一个神秘的雇主。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洛伦佐四处张望着,虽然礼堂基本没有几个人,但大家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洛伦佐吸引着,毕竟自这座礼堂搭建并进入使用以来,洛伦佐应该是第一个穿着睡衣进来的。
好在他的睡衣上没有印着什么滑稽的图案,不然塞琉真的不打算坐在他身边,陪他等待了。
“所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洛伦佐靠进了沙发里,把这里就当自己家的客厅一样,毫不在意形象,准确说这个家伙就没有过什么形象。
“只知道一部分,反正你也清楚,奥斯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只要对我说足够打动我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塞琉回答,她对于奥斯卡还是比较了解的了。
洛伦佐点点头,这确实是奥斯卡的样子,他会和自己谈一些奇奇怪怪的宏图伟业,又或者聊一些怎么砍妖魔比较快的话题,而面对塞琉他就会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套路对于塞琉并不好使,与其聊这个,不如聊聊斯图亚特家的利益。
“奥斯卡说,这次工作成功后,维京诸国愿意开放安全的航道,要知道,虽然他们内部完成了统一,但在周边海域里,海盗依旧很是猖獗,北德罗的船只都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进行防护,甚至说干脆放弃北方的航道,转而绕远。”
“这样吗……”
“是的,并且,北德罗也愿意让我们斯图亚特团体加入贸易之中,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虽然在英尔维格的那些贵族来看,斯图亚特团体依旧是一群新晋的贵族集团,但你要知道,洛伦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会逐渐变成‘旧贵族’,会落入和他们相同的困境中。”
看起来塞琉在成为公爵后并没有吃喝玩乐,而是很认真地和亚威学习了不少的知识,对于整个斯图亚特团体,她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们需要改变,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斯图亚特将会继续强盛下去。”
洛伦佐一边点头一边听着塞琉的话,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老板,塞琉就是他的助理,在跟他汇报一下公司的近况。
好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的感觉,而在这时,塞琉又再次说道。
“仔细考虑下,我准备在这次合作后加入北德罗。”
“哦。”
洛伦佐依旧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可这次这个随意的样子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表情逐渐奇妙了起来,紧接着后知后觉地说道。
“什么?加入北德罗?那**商?”
洛伦佐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身旁的女孩。
塞琉和往常一样,淡金色的长发,冷漠的神情,洛伦佐揉了揉她的头,从触感上来看,也不像是被东西撞到的样子。
洛伦佐满眼都写着“你在想些什么啊”,对此塞琉声音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这次合作只是一个契机,我们和北德罗之间需要更为紧密的合作,加入他们是最好的办法,而且……”
塞琉沉默了些许,和洛伦佐的眼瞳对视在了一起。
“而且,洛伦佐你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后盾。”
“你是指什么?”
“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他们都是出自自己的利益,而你也只是恰好和他们的利益重叠在了一起而已,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可当利益出现分歧了呢?
就像你之前被净除机关追捕那样,合作只是暂时的,无论与谁,往糟糕的方面去想,如果下一次不再有北德罗为你提供帮助了呢?也许北德罗也会在未来的某天加入对你的狩猎呢?
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洛伦佐。”
面对塞琉的这些问题,洛伦佐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已经猜到塞琉想说什么了,以及她想做的事。
洛伦佐想让她别这样,他不需要塞琉的帮助,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她,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真的没睡醒吧,洛伦佐的脑子有些混沌,而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洛伦佐的思路。
奥斯卡在左,伯劳在右,就像两个护卫一样,拱卫着其中的人。
那是一个维京人,从他的体型就能看出来,壮的像头公牛,脸颊被北方的寒风雕刻成冷峻的样子,胡子被扎在了一起,留成辫子。
“想必这位就是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了。”
他直接走了过来,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洛伦佐的手。
“海博德·阿奇拉尔。”
洛伦佐也冲他点了点头,这个维京人也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直接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洛伦佐的身前。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需要委托给你。”
他语气焦急,原来这个工作真的很急,就连雇主都急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奥斯卡与伯劳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你说。”
这发展有点出乎洛伦佐的预料,视线的余光里,那两个像门神的家伙也有点难堪,可能是没想到这个雇主这么直接,他们想拦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这是来自罗德布洛克家族的委托。”
海博德说道,这个家族的名字有些耳熟,洛伦佐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处理一件事。”
他隐约地记得,那个统一了维京诸国的领袖,似乎便是这个姓氏。
“来自、罗德布洛克家的丑闻。”
语毕,洛伦佐的表情简直就要皱成了一团、愁眉苦脸的。
第七章 交易
拉格纳·罗德布洛克,在维京诸国上百年的内战里,他是第一位成功结束内战,统一诸国之人,维京人们向他臣服,听从他的号令,称他为冰海之王。
洛伦佐逐渐想起了这一切,毕竟维京诸国对于他而言算是比较遥远,他平常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可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与这神秘的存在牵扯上了关系。
他还记得那些人对于拉格纳的传唱,有人说他无比勇猛,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敌人便会恐惧,失去士气,所到之处人们要么臣服,要么被掠夺,有人还说他是奥丁神的化身……
总之,无论是否有什么艺术加工,仅凭他能结束内战完成统一的功绩来看,这位冰海之王在洛伦佐的眼里便算得上是绝世猛男了。
而眼前海博德所说的罗德布洛克便是冰海之王的家族,也就是说,洛伦佐可以将其理解为维京诸国的王室,这便是来自权力最高的家族,罗德布洛克的委托。
洛伦佐不由地裹紧了睡衣,虽然海博德还没有说明白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但仅仅从现在了解到的这些,洛伦佐便感到莫名的棘手,仿佛他正处于那遥远的北方里,有寒冷的凛风扑面而来。
这份工作注定不会轻松。
“总之……先让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讨论这些吧。”
焦急的海博德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与人们熟知的不同,这个维京人意外的谨慎,他看了看礼堂的四周,就像在提防什么敌人一样。
洛伦佐僵硬地点点头,他已经把自己玩进去了,现在想脱身,多半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呢?居然担此大任。
在数分钟后,该来的和不该来的,基本全部到场。
依旧是那熟悉的会议室,洛伦佐和新教团的第一次交锋便是在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不好的回忆。
就如之前一样,他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正对面是匆匆赶来的亚瑟,在亚瑟的另一边是代表北德罗的奥斯卡,维京诸国的使者海博德则在亚瑟的另一侧,以此向外便是塞琉和伯劳,每个人都面带严肃,就像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这次委托究竟是算我们北德罗的,还你们净除机关。”
奥斯卡已经收起了笑脸,在英尔维格内北德罗没有什么影响力,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净除机关的人,他算是入了虎穴,即使洛伦佐答应了自己,多半也要被净除机关横刀夺去,可奥斯卡还是想试一试。
“其实这可以算是我们双方的合作,毕竟真的要承接这份工作的话,你们会需要净除机关的援助的。”
亚瑟不善地看着奥斯卡,这个老狐狸十分难缠。
“比如?”
“比如你们北德罗说到底只是一个商业贸易组织,你们本身不存在,也不该存在任何政治性,一旦与高卢纳洛方起了冲突,你们又该怎么做呢?”
“所以你是指,这口黑锅可以丢给英尔维格是吗?”
“你们本身便是源自英尔维格的组织,更不要说英尔维格与高卢纳洛之间本就矛盾重重,谁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呢?”
亚瑟不介意付出利益,只希望别把这件事弄的复杂起来。
可两人的谈话显然还决定不了这一切,真正的决定者正坐在另一端,他正裹着可笑的睡衣,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钉头锤,和这里格格不入。
海博德这个维京人显然也有些奇怪,他居然不对洛伦佐这个奇怪的家伙报以质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洛伦佐却是很信任的样子,可能他也是听多了亚瑟与奥斯卡的花言巧语,真的把洛伦佐当成了专家。
而专家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比起划分利益这块,倒不如先和我讲讲,这份工作究竟到底是什么呢?”
终于,一直沉默的洛伦佐发问道。
他讨厌这种感觉,全世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一个个的都不说人话,只有自己不清楚的感觉。
“嗯……想必你也对于维京诸国以及罗德布洛克家有所了解,对吧。”
场面寂静了下来,紧接着海博德对洛伦佐说道。
“拉格纳·罗德布洛克,这我当然知道了,他被你们称为奥丁神的化身,无比的勇猛与凶恶,是天生的战士。”
对于洛伦佐的赞赏,海博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在知晓后,继续对洛伦佐解释道。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们维京诸国准备与英尔维格进行合作,目前工业之火熊熊燃起,但由于我们维京诸国多年的内战,我们已经落后了整个世界,为了赶上其他人,北德罗愿意提供贸易线路,英尔维格愿意给予蒸汽技术支持。”
这是常见的路数,贸易与技术的支持下,英尔维格以这种方式,在光辉战争后,隐性结盟了很大一批国家。
“那么代价呢?”
洛伦佐问,他很好奇,为了换取这些帮助,维京诸国付出了些什么。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凡事必有代价,而且昂贵无比。
“这与这次委托无关,海博德,请继续。”
亚瑟适时地打断了洛伦佐的问话,他就像在刻意隐瞒这些一样,紧接着示意海博德继续。
洛伦佐没有发作,只是将目光挪到了奥斯卡的脸上,很意外,这个竞争对手居然没有反驳亚瑟,而是默认了亚瑟的行为。
他们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代价是什么,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
事情有趣了起来。
洛伦佐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不在乎这一切一样,但这只是他的伪装,他很擅长欺骗。
“可是我们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海博德说。
“就在我们准备合作的前夕,拉格纳之子,伊瓦尔·罗德布洛克被劫持。”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洛伦佐问。
“劫持者是高卢纳洛人,他们不希望我们之间合作,并以伊瓦尔的性命作为要挟,但如果我们愿意向他们敞开航道的话,他们便愿意释放伊瓦尔。”
洛伦佐觉得事情诡异了起来,他看着海博德,这个维京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而且亚瑟与奥斯卡也没有异议。
“那么我猜猜,我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去高卢纳洛把那个伊瓦尔救回来,如果成功的话,你们便会与英尔维格方进行合作,失败的话,你们便会同意高卢纳洛的提议。”
这是个耻辱的提议,可从海博德的态度来看,如果自己失败,这群维京人真的准备这样做。
“可是……区区一条人命而已,如果拉格纳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他应该不会在乎伊瓦尔的性命才对吧?”
洛伦佐发出了疑问,他虽然没见过那位冰海之王,不过从他的事迹来看,他绝对是个冷血且疯狂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整合内乱不止的维京诸国。
可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地被高卢纳洛所威胁呢?即使被挟持的是他的孩子。
他的目标是诸国,是整个世界,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轻易地绊住脚呢?
“冰海之王的意思是,尽全力拯救伊瓦尔,如果你们成功,维京诸国便将与你们合作,失败的话,我们将转投高卢纳洛,试着换取伊瓦尔的生命。”
海博德认真地说道。
洛伦佐的神色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所以,就这样?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大案子,但看起来也只是为了拯救他的儿子,为此他不惜这么多年的努力,是吗?”
“我知道这可能会有损你对冰海之王的评价,但实际上……艺术加工而已,你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不是吗?这便是工作的全部,为了伊瓦尔,我们可以抛弃很多东西。”海博德回答。
“所以那个伊瓦尔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怎么也想不到王国之间的交易,居然会轻易地被一个人所扭转,洛伦佐对于这个目标充满了好奇。
“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很受冰海之王喜欢而已。”
海博德说,他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样子。
这便是工作内容的全部了。
目光来回扫视着,沉默中海博德站起了身,最后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霍尔莫斯先生能尽快出发,所需的支持与线索,会在后续由交由于你。”
他直接离开了,将讨论的空间留给会议室内的几人。
短暂的沉默后,洛伦佐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么是那位冰海之王也不过如此,要么就是那个伊瓦尔很特殊,对吗?这才能合理地解释,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
诸国的发展就这么可笑地被一个人所束缚了,当然,洛伦佐可不觉得这一切如表面上的这样简单,即使那位冰海之王的传闻再怎么被艺术加工,至少他是真正做到了终止内乱,这里一定还有着什么隐情,只不过是自己无法得知的了。
“这点我也不能理解,当时知晓这些时,我的反应是和你一样的。”
奥斯卡说道,从他那皱起来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确实受够了这群维京人。
“至于伊瓦尔,我也不清楚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他是个残疾人,双脚无法站立,这也是他被挟持的一大原因,在拉格纳的子嗣里,他算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
“因为没有威胁,所以受尽父亲的偏爱?他这样屈辱的话,死后可是去不了英灵殿的啊!”洛伦佐评价道。
在下城区的时光里,洛伦佐接触了很多维京人,他们无论怎么样的不同,但都有一个相同的共性,野蛮且追逐着荣誉,奥丁神的荣誉。
不由地想起那个名为萨博的维京人,他们都是如此的疯狂,生来便是为了更加荣誉的死去。
可刚刚交谈所得知的这一切让洛伦佐有些失望。
“那么,代价呢?你们都是人精,每个人都是,冰海之王舍弃这么大的利益也要夺回他的儿子,这是为了什么呢?而且维京诸国资源匮乏,你们这么好心地伸出援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团又一团的疑问,洛伦佐冷冷地看着在座的诸位,希望他们能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奥斯卡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能告诉你全部,毕竟北德罗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但至少,我们只是希望北方能处于我们北德罗的掌控之中。”
“北方……”
洛伦佐的心神被微微触动,这是与遥远的九夏,一样神秘的地方,毕竟最开始的传说里,《福音书》与《启示录》便来自那里。
“我们的理由,这会由维多利亚女王亲自对你解释,洛伦佐。”亚瑟说道。
“哦……嗯?”
洛伦佐的眼瞳逐渐惊恐了起来,他看着亚瑟,他一脸的认真,看起来并没有在开玩笑。
“对,洛伦佐,这次工作对于你而言很简单,只是去高卢纳洛去救一个人回来,”亚瑟的目光扫到一旁的塞琉身上,“这样的工作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这次工作的成败,会牵动的利益有很多,当然,这些你也不用在意,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
亚瑟说着再次看向了奥斯卡,双方仍处于竞争关系,维京诸国的委托直接落在了这两个庞然大物之上,虽然表面上都是共同合作,但他们都想占据更强的主导地位。
“这次工作的处于境外,这需要你们北德罗的协助,但在后续处理上,仍然需要我们的出面,甚至说要动用清道夫们……”
“我清楚你的意思,我会和其他成员汇报的。”
奥斯卡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和净除机关合作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先把洛伦佐骗离旧敦灵。
“至于你,洛伦佐……”
“所以,你准备这个样子去见维多利亚女王吗?”
亚瑟看了看洛伦佐这可笑的衣装,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等等,没必要这么急吧。”
洛伦佐感觉这些人就像在催命一样,仿佛下一秒那个倒霉的伊瓦尔救会死在高卢纳洛里。
又或者,自己就像某个极端恐怖的病原体,他们恨不得立刻把自己丢出旧敦灵。
“马车在等我们,铂金宫可不是每天都对外开放。”
第八章 骗局
今天真是繁忙的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等待着自己去做,不过好在现在的事情还没有和妖魔扯上关系,不然洛伦佐可不会是现在这副随意的模样。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洛伦佐对于旧敦灵的隐秘也大致了解了不少,实际上整个旧敦灵就是个严防死守的堡垒,高效的交通系统,时刻巡逻的空中飞艇,以及那神秘的逆模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保护这座城市,以及这座城市的核心。
维多利亚王室。
被王咒困扰的他们是如此的神秘,除非必要,几乎从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刻意削弱着自己的存在,乃至有事人们都忘记了,这个国家是有女王的。
当然,关于这部分,洛伦佐也不清楚是他们的存在感真的如此薄弱,还是说清道夫们的逆模因力量在暗中作祟。
总之,关于这个神秘的王室,洛伦佐可有着太多的疑问了,而这一切的疑问,似乎都将在今天得到解答。
铂金宫外驻扎着军团的防线,那些士兵们握着武器,枪口朝上,就像一杆杆刺向天空的长枪,在一重重的检查后,马车缓缓地驶入了一片开阔地带,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绿莹莹的草野。
辉煌的宫殿便在草野的尽头,数条道路通向那里,其间还有着人造的溪流,一片美好的样子。
这里虽然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却是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因为没有任何掩体的存在,从那些哨塔上看去,即使是一只老鼠在草野上奔跑,都可以被清晰地看到。
洛伦佐坐在车里,他可以肯定,在暗地里说不定正有数个枪口指着这里,一旦马车有什么异动,他们直接枪响为号,上百个士兵就冲进来,把自己撕得粉碎。
“接下来,跟着我走,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在洛伦佐的对面,亚瑟对洛伦佐说道。
“嗯……不过看这个时间,女王陛下应该在吃午餐吧,我有没有机会混一口。”
洛伦佐望着车窗外,旧敦灵的天空依旧阴郁,但至少要比雨季之前强上不少,多少能看到阳光的落下。
“请正经一点,洛伦佐,你即将面对的是维多利亚女王。”
亚瑟有些头疼地说道。
很多时候,陌生人面见女王,亚瑟都要担心他们是不是刺客,有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可到了洛伦佐这里,亚瑟不觉得他会刺杀女王,反而觉得洛伦佐可能会当着女王的面表演什么奇怪的杂技。
而这一切的出发点,很有可能只是因为洛伦佐他觉得这会很有趣,对,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
看着洛伦佐那有些发呆的神情,亚瑟倒也有些理解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无聊。
他已经体会过了最残忍事,也面见过最为恐怖的怪异,很少有什么东西能撩拨他的心弦了,所以他开始变得无聊,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事而大笑不止。
人活的太久,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带着几分疯癫的意味。
……
铂金宫的大门外,皇家守卫们举起枪,示意马车停下。
他们是直属于王室的亲卫队,负责着铂金宫的内部安全。这会是最后一道检查了,而他们在之前也收到了今天会有访客的消息,除了熟悉的亚瑟外,还有一位新客人。
要知道铂金宫很少有新客人的到来,这让这些皇家守卫们也有些好奇,究竟会是谁有此荣幸,能亲自面见维多利亚女王。
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尊贵的,还是卑贱的……这令所有人都很好奇。
车门被推开,亚瑟走了下来,不久后,另一个人也走了下来。
入目的是一只带着腿毛的大腿,紧接着是赤脚……并不是,他穿着拖鞋,视线向上,是一件可笑的蓝色袍子,等等……这是睡衣。
皇家守卫们的表情奇妙了起来,一时间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面对更为凶狠的局面,但今天这个情况委实让他们有些困惑。
可这还不是结束,客人走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就像鸡窝一样,好像他刚刚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哦哦哦!这就是铂金宫了吗?真大啊!”
客人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发言。
“这光!这水!这……士兵!”
他就像来参观的旅客一样,亚瑟的表情则变得隐隐狰狞了起来,他发誓,洛伦佐绝对是故意的。
从他坚持穿睡衣来时,他就是故意的。
“先生们,武器请交给我。”
皇家守卫们保持着应有的职业素养,并没有因洛伦佐这荒诞的出场而笑场,而进行着工作流程。
亚瑟大大方方地取出了腰间的手枪,这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紧接着交给了上前的皇家守卫。
至于洛伦佐,可能是他穿着睡衣的原因,意外地,居然没有人拦他,而他也不动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啊!洛伦佐。”
亚瑟实在不想和洛伦佐说话,不想和这个神经病在这里有任何联系。
“等我下。”
洛伦佐突然说道,然后把手伸进睡衣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这一次不止是亚瑟,皇家守卫们也愣住了,只见洛伦佐从睡衣下拿出了两把破甲锤,递给了一旁的皇家守卫。
“这东西易燃易爆,记得轻拿轻放。”
皇家守卫有些迷茫地接过了破甲锤,目光里充满了迷茫。
这个家伙是谁?
我要不要逮捕他?
这东西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紧接着,这些杂乱的思绪被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打断了。
一把做工精美的短柄霰弹枪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中,其上还雕刻着一行小诗,就像工艺品一样。
大家都呆滞住了。
“好了,走吧。”
洛伦佐也不管其他人的神情,直接踩着拖鞋朝着铂金宫内走去,空无一人的长廊里,拖鞋的吧唧声是如此地清脆响亮,就像耳光一样,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接下来的旅程变得沉默了起来,亚瑟实在不想和洛伦佐有任何交流了,而洛伦佐自己倒也玩的尽兴。
这里毕竟是铂金宫,可不是轻易能抵达的地方,洛伦佐没有其他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拘谨,就像在逛自己家的客厅一样,目光扫动着,看来看去。
如果不是有皇家守卫把手着其他区域,洛伦佐不介意自己在面见维多利亚女王前,帮他检查一下铂金宫的防御如何。
“好了,我们到了,洛伦佐。”
最后,在一扇大门前,两人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道镀金的大门,表面光滑,金灿灿的,两人的样貌无比清晰地映照在了其中。
这一刻,洛伦佐也不由地严肃了起来,伴随着大门的缓缓开启,朦胧的微光将他吞食。
大门之后是一个空旷且巨大的餐厅,长桌摆放在红毯之上,其上已经放满了丰盛的美食,只不过这里太空了,除去这些后,什么人也没有,长桌旁的椅子也被推进了桌底,只有两把椅子被空留了出来,这是为亚瑟与洛伦佐所准备的。
洛伦佐目光向前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个被称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女人。
……
仔细想想,如今的人们似乎都不清楚维多利亚女王的长相,也不清楚她的名字,甚至不知晓她是第几任了,这是个很诡异的现象,作为国家的统治者,民众对于她的了解几乎为零。
在这里洛伦佐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她,与自己想象的不同,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她甚至没有穿着什么华贵的礼服,又或者戴起尊贵的皇冠,她就像个误入这里的普通人一样,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微笑地看着洛伦佐。
洛伦佐沉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没有亲眼见过维多利亚女王,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是替身一类的,但随即他看到了。
女人的皮肤惨白,只不过是在光芒照耀下多了几分血色而已,在衣袖的角落里,有着一条输血管,在她的身旁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背后侍卫着她。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的声音不高,但在这空旷里,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洛伦佐的耳中。
两人对视着,洛伦佐突然笑了起来。
“是我,洛伦佐·霍尔莫斯,陛下,不过你看起来对于我并不感到意外,我还挺期待你的表情来的。”
洛伦佐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终于正经了起来,滑稽的睡衣也显得庄重了起来。
“你是指睡衣吗?其实如果你毕恭毕敬地到来,我反而会觉得失望,毕竟这和文中描述的你并不一样。”女王回答。
“陛下看起来很了解我。”
“这是当然,关于你的一切资料,我这里都有副本,我看过很多遍了。”
“没想到陛下这么在意我。”洛伦佐说着不要脸的话。
女王则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紧接着抬起手,让洛伦佐看到了那布满伤疤的手腕。
“你应该也清楚王咒的存在了吧?维多利亚家被困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这里就是一个精致的鸟笼……我无法到外界去亲自看一看你,就只好从这些文字当中找到你的样子,好在我猜的不错。”
从那些行动报告,人员的口述等等信息里,这些文字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脑海里描绘出了洛伦佐的模样,一个有些疯狂,有些神经质,且难以控制的存在。
“关于你的事,我已经听亚瑟说了,那么你现在已经亲眼见到我了,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了吗?”
洛伦佐也致以相同的微笑。
“当然可以。”
“那么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接着说道。
“什么。”
只见女王放下了刀叉,直视着洛伦佐,整个寂寥的空间里,涌动着莫名的压抑。
“伪圣杯,究竟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洛伦佐沉默了起来。
这是他之前答应过亚瑟的,双方会再次合作起来,并相互坦诚,洛伦佐会在这时向净除机关讲明神秘的伪圣杯。
可伪圣杯是什么呢?
说到底它也只是无数个谎言中的一环,一个可笑的谎言而已。
华生便是伪圣杯,她作为洛伦佐·美第奇另一套计划的产物,她成功地【升华】了,成为这近似【缄默者】的存在。
要暴露她吗?
最后一次见面的谈话,洛伦佐已经缕清了一切,华生算不上敌人,至少暂时华生还是站在洛伦佐这一方的,而华生的存在是如此的诡异,洛伦佐算是唯一一个知晓她存在的人,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华生会成为洛伦佐的一张底牌。
当然……洛伦佐也不清楚这个底牌现在在哪里。
要相信净除机关吗?把华生的存在告诉他们?
沉默的时间很短暂,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洛伦佐的微笑变得古怪了起来,一旁的亚瑟觉得有些不安,虽然之前洛伦佐一直处于劣势之中,被人追着打,可他很清楚,当洛伦佐占据优势时,他会做出些什么。
说到底,洛伦佐是个不可控的家伙,现在大家能好好地坐在一起是因为利益相同,如果有一天英尔维格也选择利用妖魔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恐怕之前藏在睡衣里的武器便有了用武之地。
洛伦佐不介意与净除机关为敌,毕竟他之前就是这样做的。
没人清楚洛伦佐脑子在想些什么,紧接着微笑中声音响起。
“伪圣杯究竟是什么?”
洛伦佐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他直视着女王。
“你知道下城区的鼠王吗?”
他突然说起了别的。
“其实它真是一只老鼠,一只很大的老鼠,很多人都被思维的惯性误导了,但同样的,这种误导也可以反过来。
伪圣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实物……在之前的研究中,阿比盖尔也意识到了这点不是吗?”
谎言一点点编织着,洛伦佐微笑道。
“伪圣杯是一段信息,一份情报,一个说出来,就会引发噩梦的魔咒。”
他掌控了全场。
“亚瑟,你也应该有过这种感觉,对吧?有一堵无形的墙,限制住了我们的认知,而那些知晓墙后有着什么的人,也都诡异地死去了,什么情报也留不下。”
洛伦佐将目光转移到了亚瑟身上,完美的骗术需要掺杂着真实的情报以及一个配合自己的演员。
亚瑟僵硬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第九章 黄金黎明
“一个无形的力量,它无处不在,限制着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这个东西我也曾和梅林说过,我觉得可以将其称之为【边界】。”
伴随着洛伦佐的诉说,温暖的大厅也显得冷寂了起来,亚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仿佛有什么怪异就要来了。
“好好思考一下,各位,是不是这样,明明人类存在了如此之久,可我们只有近些年的历史是有记录的,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在做什么,妖魔又在做什么呢?”
洛伦佐开始着他的演讲。
“亚瑟,女王陛下,你们英尔维格与妖魔作战了如此之久,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件事,我们所猎杀的妖魔,本质上都是由人类妖魔化而来的怪物,也就是说我们人类与妖魔作战的这千年里,实际上都是在与另一群人类厮杀而已。”
这是个可怕的真相。
“另一群被妖魔化的人类作战,这延续了不知多久的仇恨,根本上,只是人类的内战而已。”
一切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洛伦佐的声音继续回荡着。
“其实这一切就像一场瘟疫,只不过这疫病不会杀死人类,而是将人类变成名为妖魔的怪物,那么,这一切的源头呢?引发这一切的【零号病人】呢?”
“【圣杯】。”
亚瑟沉声道,这是洛伦佐曾给予的情报,福音教会捕获到了妖魔的根源,那个名为【圣杯】的存在。
“不,这是谎言,洛伦佐·美第奇的谎言,”洛伦佐直接否决了,“我们都被他欺骗了,对于这一切的源头,我们依旧不清楚,而那所谓的【圣杯】也不过是另一头更加可怕的怪物而已。”
“至于伪圣杯……
请原谅我,亚瑟,还有陛下,请原谅我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解释这一切,你们也应该清楚的是吧,侵蚀是具有模因性的,它可以通过所有可以承载‘信息’的介质进行传播,或许当我说出这一切时,你们便会因我话语所携带的信息遭到侵蚀。”
亚瑟的神情阴沉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果然这种事不能这样贸然展开,而且这里是铂金宫,维多利亚女王就在洛伦佐不远的前方。
“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亚瑟提议道,他很警觉,一旦洛伦佐所说的是真的,一旦这份情报引发了侵蚀,莫名的恐怖将直接降临在这铂金宫中。
“不必,继续吧,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依旧是那副平和的微笑,似乎什么事都无法撼动她的心神。
“可是……”
亚瑟想解释这潜在的危机,但紧接着女王打断了他。
“净除机关是由维多利亚王室直接任命建立,我比你更清楚妖魔的可怕,不用担心我。”
见女王如此执着,亚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洛伦佐则接着说道。
“福音教会利用【圣杯】从而研制了【伪圣杯】,不……准确说是了解到了【伪圣杯】,而【伪圣杯】本质上便是一段有关【边界】的情报,这个名称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误导而已。
关于【边界】,我们可以将其粗糙地理解为一种预警系统。”
“预警系统?”
“没错,一旦有人对于妖魔的认知过于深入,了解到了那些被人刻意隐瞒起来的部分,似乎就会触动这个预警,那些潜藏起来的怪物……你可以理解为【圣杯】,那些被暂时称为【圣杯】的怪物们便会根除那些知情人,连带着所有的情报一同湮灭。”
随着洛伦佐的讲述,亚瑟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眼神微微颤抖,因洛伦佐的讲述,那久远的记忆也在此时被勾起。
“红讯事件……”
“你说什么?”
洛伦佐听到了亚瑟低语,有些好奇地问道。
“红讯事件,十几年前永动之泵爆发了一次妖魔入侵,我们不清楚妖魔是从哪里来的,总之它们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地下,摧毁了当时所有的一切。们将此事件称之为红讯,而在之后对于事件的调查毫无进展。”
亚瑟回想着那对于净除机关产生重创的事件,就像再次回到当时一样,身体感到无尽的寒冷。
“就像你描述的那样,什么情报也留不下来,所有当事人也因侵蚀陷入了疯狂,无论我们多么努力,这一切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可是……”
亚瑟话语一转,看向了站起的洛伦佐。
“洛伦佐,这也是我接下来准备进行调查的事,不如现在一并讲出来。
黑山医院的局部战争中,骑士长莫德雷德短暂地苏醒了过来,他便是红讯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说他被侵蚀的期间,就像被困在了……【间隙】之中。”
洛伦佐仔细聆听着亚瑟的话语,他只是想利用现有的情报编织出一个可以令净除机关信服的谎言,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诈出了更多的信息。
“继续。”他说。
“或许,所有被侵蚀的人,他们的意识都被困在了【间隙】当中,当然,这不是讨论的重点,重点是,我通过他,终于知道了红讯事件时,永动之泵内在做些什么。”
亚瑟的目光进而看向了长桌另一端的女王,她一直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上任梅林,也就是威廉,他秘密进行了某种实验,通过莫德雷德的情报,威廉说他找到了【真理】。”
一切都沉默了下来,洛伦佐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很清楚【真理】一词的重要性,这是所有炼金术师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为此可以献上生命中的一切。
“紧接着便是红讯事件的爆发……等一等,多像啊,洛伦佐,这一切多像啊……”
亚瑟就像联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洛伦佐,目光里传达的信息也勾引起了洛伦佐的思绪,他微微张嘴,鬼使神差地说道。
“圣临之夜。”
它们是如此的相似,对于未知进行某种研究,紧接着灾难爆发,所有的知情者全部死去,将这份秘密永久地埋葬起来。
“而这便是我要说的,亚瑟,【伪圣杯】便是关于这些事情起因的情报,我们一旦认知越过了【边界】,便会引发灾难,红讯事件是这样,圣临之夜也是这样。”
洛伦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雪耳曼斯笔记的内容被证实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总有比自己优秀的人,自己能发现这些,为什么那些人不行呢?
事实上是他们发生了,但都因【缄默者】死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这名为【边界】的力量究竟限制住了人类认知多久了。
洛伦佐突然有些不敢去想了,【缄默者】就像想做些什么,它们如果有意识的话,它们到底在守卫着什么秘密,而且……
加百列与它们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这样吗……看起来我们以后的研究也需要谨慎起来了,不过,新教团也不清楚自己一直在追逐的并非是什么武器,而是这些隐秘的信息吗?”亚瑟问。
“这是自然,就像我说的那样,知情者都死了……关于这些,我还有一份笔记可以作为证明,我会在后续交给你们的,但要小心,【边界】的力量就像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它们监管着所有人。”
洛伦佐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下。
他有些不清楚自己做这些是对是错了,这确实掩护了华生的存在,但同样的,他也在担心,即便亚瑟知道了这些情报,但谁也不知道【边界】的底线在哪里,或许某次对于妖魔的研究,便会再度引来那些噩梦的降临。
不……不止如此。
洛伦佐突然感到凛冬般的寒意,只要【边界】还存在,人类就注定无法了解妖魔的全貌,从而找到这疫病的根源,同样的,这是一条死路,越是靠近真相,他们便与死亡临近。
这是个无比完美的保护措施,将这根源隔绝在世人的认知之外。
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会是这样扭曲的模样。
洛伦佐这样想着,他看向了长桌的尽头,但那却是令他感到更加恐怖的一幕。
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妖异的画面,维多利亚女王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着洛伦佐与亚瑟的对话。
关于【边界】,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或许从这个情报之中,可以了解到历史之上很多未结之谜的根本,那些突然消失的国家,突然死去的团体……
这个情报足以令很多人疯狂,即使洛伦佐已经有过了了解,但当再次回顾时,他也会因这诅咒般的性质,而感到恐惧,更不要说刚刚了解这些的亚瑟了。
他们都因眼前的未知而颤抖着,可维多利亚女王不同,她依旧是那副和善的微笑,从容的样子,似乎洛伦佐所讲的这一切都无法触动她的心神,这一切对于她而言,就和普通的情报没有区别。
就像一尊冷峻的雕塑,洛伦佐起初觉得她可能是想维持身为女王的庄重,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不是这样的,洛伦佐能感受到,她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一切是这样的。
维多利亚女王也清楚【边界】的存在。
是啊,这么讲的话也能说的通,毕竟净除机关便是由她们建立的啊,而且由于【缄默者】那诡异的性质,她故意隐瞒这个情报,也有了相应的理由。
【缄默者】是如此的诡异,当你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时,它们也将意识到你的存在,洛伦佐敢肯定自己早已暴露在了【缄默者】的视野中,甚至说自己早已遭到了它们的袭击,只是由于种种因素,自己毫无察觉。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在脑海里飞奔,但表面上,洛伦佐依旧是刚刚那带有些许震惊的神情,他掩饰的很好,非常完美。
情报逐一整合到了一起,英尔维格的谜团近在眼前。
“那么我解释完了,陛下,相应的,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嘴上喊着陛下,可洛伦佐的话语毫不客气,他看着长桌尽头的女王,关于这些事件,它们逐一在脑海里被回顾起来。
“你想问什么呢?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的声音平静。
“关于王咒,它究竟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
洛伦佐神情严肃,秘血在体内蠢蠢欲动,他突然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想这样做,但他不清楚这样做的话会引发些什么。
气氛再度沉默了下来,亚瑟对于王咒的了解并不比洛伦佐多多少,毕竟这是王室的恶疾,关乎王权的统治。
女王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她依旧是那副该死的微笑。
“王咒。
这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也是一段很隐秘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秘密能永远地被埋葬在铂金宫内……”
洛伦佐微微紧张了起来,他能从其中读到威胁。
“不过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现在是新时代了,机械轰鸣,人类的文明大步向前,这些腐朽的遗物,也应该被抛弃、遗忘才对。”
女王再次举起了手,看着自己那惨白的肌肤,其下的血管就像赤红的蛛网一般,覆盖在血肉之上。
“这是祝福,也是诅咒。”
她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你有想过英尔维格是如何崛起的吗?”
洛伦佐一愣,这种事他很清楚,很多人都很清楚,这种事情历史书上就有写的,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可愣神过后,洛伦佐意识到了什么。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个可以展现给所有人看的历史之下,必定隐藏着另一个阴影下的历史。
英尔维格的阴影下,又藏着什么呢?
“这是个……有些复杂的故事,不过好在我今天的时间很多,而这里也只有我们。”
女王继续说道。
“知道吗?实际上维多利亚家族,是一个炼金家族,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瞬间所有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不止是洛伦佐,还有亚瑟。
“还有的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炼金术师们也不是你们了解的那样,互相厮杀,各自追逐着【真理】,我们最初也是有一个足够团结的团体的,但遗憾的是,它后来分裂了。
而这便是最初的炼金术师们的故事,关于……
黄金黎明的故事。”
破碎的阳光穿过了阴郁的云层,落进了这辉煌的铂金宫内,在黄金的映照之下,三人置身于辉光之中。
第十章 守秘者
这是个用来宣布秘密的好时机,在这英尔维格的首都之中,在这王室居住的宫殿之内,阳光落下,所有的事物都金光闪闪的,哪怕洛伦佐穿着可笑的睡衣,此刻也显得神圣非凡。
可遗憾的是,这辉煌的光芒温暖不了任何人的身体,他们依旧像被寒风吞噬了一般,指尖忍不住地颤抖,也照不亮那些昏暗的内心,其中蕴含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与诡计,与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黄金黎明……这起源自是一个名为玫瑰十字会的小型团体,由一名为罗森·科鲁兹的炼金术师为首领。
他们最初只有数个人,可随着团体规模的扩大,它正式变成了黄金黎明,不过之所以说这些,一大部分也是因为我们维多利亚家对于这一切的认知仅仅限于黄金黎明,至于其前身玫瑰十字会的记载,基本没有,它是否真的存在,也无人知晓。”
维多利亚女王缓缓说道,为两人揭开那过去的面纱。
“黄金黎明算是有明确记载的、最初的炼金团体,而维多利亚家,也是其最初的成员之一,但随着对于【真理】的发掘,在那遥远的岁月前,黄金黎明内发生了我们尚不知晓的矛盾,但结果我们很清楚,黄金黎明分裂了,炼金术师们不再相信彼此,进入了各自为战的年代。”
“维多利亚家回到了曾经的故土,也就是现在的英尔维格,我们利用炼金术换取了财富与权力,并一点点在英尔维格扎根,直到成为了英尔维格的统治者。
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作为这权力的代价,我们受到了祝福……与诅咒。”
洛伦佐凝视着光芒下的维多利亚女王,他与这个国度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
“王咒,对吗?”
女王摇了摇头,对洛伦佐说道。
“王咒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它是代价,而祝福便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你是指什么?”
“还有会有什么……光辉战争中期,旧敦灵即将沦陷之际,可就在这时,就像有神明眷顾一样,我们革新了蒸汽机,熔炉日夜不息,工厂昼夜不停,在钢铁的洪流之下,我们用尽办法打赢了这场绝望的战争。
你不觉得很巧合吗?在这危难之际,我们却拥有了逆转局势的力量。”
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但落入洛伦佐的耳中,却如晴天的雷鸣。
“这……便是祝福。”
洛伦佐轻语着。
在长桌的尽头,女王微微首肯。
“没错,没有什么奇迹,又或者说,所有的奇迹,都需要代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伦佐开始有些搞不清楚头脑了,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了,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是如此地诡异与扭曲,就仿佛有神之手用力地拨弄着这个世界,正常的人类努力地适应着这疯狂的世界,从而显露出了狰狞怪异的模样。
一旁的亚瑟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似乎他早已知晓了这些,但今日再次想起时,他的内心仍有着压力。
对于未知的压力,对于未知的敬畏。
“黄金黎明分裂之后,出现了不同的分支,有的炼金术师选择将这些知识记录下来,他们在分裂之地建立起了图书馆,看守着这些禁忌的知识,也有的炼金术师选择了离开。
有的炼金术师如维多利亚家一样,放弃了对于【真理】的追逐,转而步入了尘世,并凭借着炼金术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地位,也有的炼金术师继续追逐着【真理】,他贪婪地游荡在这世界上。”
女王讲述着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尘世之上的炼金术师逐渐都消亡了,仅剩的炼金术师们也因这些断代的知识,而困惑不已。
我们维多利亚家也是如此。”
“那么……所谓的蒸汽机,所谓的祝福是……”
洛伦佐发问道,他隐隐地猜到了答案,但在女王亲自认证这一切时,洛伦佐依旧不敢相信这些。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霍尔莫斯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女王凝视着洛伦佐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洛伦佐的眼球,直达他那阴暗的心灵。
“你觉得炼金术是什么?”
炼金术是什么?
洛伦佐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又不是炼金术师……但是,非要说些什么的话……
“一种奇异的力量,超出现有理解的力量。”
洛伦佐回答道。
“这样吗?我很喜欢现任梅林,因为他给出的答案最符合我的心意,他说炼金术只不过是我们尚未了解的‘科学’。”
女王的声音就像木锤,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洛伦佐的胸膛,令心脏难以平静。
“所以说,同样是超出现有理解的力量,蒸汽机与炼金术最大的区别,只不过它被我们了解了而已,可以用现有的知识去解释它的原理,而炼金术我们却做不到。
那么?是因为炼金术如此地神秘,还是说我们现有的基础知识无法解释这些呢?”
对于女王的问题,洛伦佐什么都回答不上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当人面对未知时,人们通常会寻求他人的帮助,可当他人也无法解释这些时,人们便会将希望寄托于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明,试图用信仰拯救自己……
看一看猎魔教团,你们掌握着妖魔的技术,却以神的名义却解释这些力量的原理,而同样是对于妖魔的利用,净除机关却能理性地看待这一切。”
女王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她玩味地看着洛伦佐,此刻这个国家里,最为核心的秘密就此向他敞开,如此地突然。
看着洛伦佐有些呆滞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女王最后问道。
“你应该清楚答案是什么了吧?霍尔莫斯先生。”
清楚,洛伦佐当然清楚了。
世界被一重重帷幕所遮掩着,将那真实的容貌藏在了面纱之后,洛伦佐已经隐隐地窥视到了那真实的一角。
“蒸汽机……不,现有的所有工业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炼金术’,只不过是我们可以理解并能解释原理的‘炼金术’。”
心脏仿佛被人握住了一般,洛伦佐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呼吸。
他的脑海里猛地想起有关福音教会与猎魔教团的一切。
远超现代工业技术的缚银之栓,无比神秘的【神眷洗礼】,还有那个犹如神铸的升华之井,这一切的一切勾勒出了一个狰狞的阴影,将洛伦佐完全地笼罩了起来。
“黄金黎明分裂之后,随着岁月的变迁,这一切都消磨在了时光之中,也只有像我们维多利亚家这样,统治一个国度的家族,还对于这一切有着清晰的记录,其余的炼金术师都因断代的知识遗忘了这些。
光辉战争期间我们试着利用仅有的炼金术去改变战局,但就像你知道的这样,这远超基础认知的力量,根本无法大规模利用,并且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下,我们维多利亚家对于炼金术的了解也在不断弱化。”
说到这里,女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都当上国王了,谁还在乎这些炼金术呢?实际上维多利亚家内部起初对于这一切不屑一顾,家族成员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古老的信仰,早该被抛弃的巫术,没有人相信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只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历史而一直保留着。”
“直到光辉战争……”
洛伦佐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
“是啊,战争来了,绝望里,人们会疯狂地求生,无论代价是什么,尘封的炼金术被再次拾起,可仍无法改变局势,直到我们想起了那些留守在分裂之地的炼金术师们。”
英尔维格的土地被硝烟笼罩,高卢纳洛的军队行进着,只要在向前踏出一步,旧敦灵便近在眼前。
“这是一次绝望的尝试,我们将那些留守的炼金术师称之为守秘者,他们保管着黄金黎明最为完全的知识,并建造起了庞大的图书馆,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按照家族历史里记录的位置前进。
我们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坚守着那些秘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关于那次旅程家族内没有记录,总之在这之后,改良蒸汽机出现,崭新的工业体系出现在了英尔维格之中,我们打赢了光辉战争,并在西方世界里占据了主导地位。”
女王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身体里发现了金属般的崩鸣声,身体微微摇晃颤抖,但她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与常人无异。
“至于这一切的代价,便是王咒了。”
面带着微笑,毫无痛苦的神情,不,准确说她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为了隐瞒王咒的秘密,女王早已对神经进行切割,并通过诡异的炼金术缓解王咒的影响。
洛伦佐能看到了,在那衣裙下,惨白的肢体已经钉满了钢钉与机械,好能让她不用他人的帮助,也能暂时地自由行动。
为了将这份秘密隐藏起来,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我不清楚王咒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相信,这是份诅咒,作为那些知识的代价,好在维多利亚家很坚韧,我们还没有因这诅咒彻底死去。”
女王走到了洛伦佐的身前,她的身上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那是王咒的味道。
“而接下来这些,便是我们要拜托你的了。”
“关于冰海之王的委托吗?”
是这份委托,正是因为这些委托洛伦佐才能见到维多利亚女王,也是因为这份委托他被告知这些足以撼动世界的秘密。
维京诸国的代价。
冷汗漫过了洛伦佐的脖颈。
对,维京诸国的代价,这才是维多利亚女王想要的,那么这代价又是什么呢?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黄金黎明分裂之地只在家族的历史中有所记载,它在遥远的冰海之外,我们将那里称呼为世界的尽头,而守秘者与那些藏有知识的图书馆,便位于世界尽头之中。
在与九夏做交易前,我们曾数次再度探访那里,结果都一无所获,就仿佛这些只是神话传说而已,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我们都很清楚,他们是存在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再与外界有所联系。”
女王解释道。
洛伦佐依旧是故作冷静,但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北方,为什么也是北方?
洛伦佐想起了那个流传在福音教会内的传说,最初的圣徒们不忍黑暗的残忍,前方北方的应许之地,取回了驱逐黑暗的《福音书》与《启示录》。
同样是起源于那片冰冷的北方,难道福音教会的起源与分裂的黄金黎明有什么关系吗?
灰蓝的眼眸强硬地抬了起来,他直视着眼前的女人,等待她给出最后的答案。
“通往世界尽头的航道必定要经过维京诸国,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存在,但毕竟也身处于北方,他内部多多少少也有了关于守秘者的传说,无论他们知晓了多少,我们要确定守秘者的力量不会外泄出去。”
“所以维京诸国的代价,便是冰海的航道,对吗?”
“所有人都觉得那里是死寂的荒芜,但只有我们清楚,那里是藏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知识,他们能改变这世界一次,就能改变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洛伦佐摇了摇头,突然间秘血在体内升腾,就连一旁的亚瑟也被洛伦佐这突然的异变感到了恐惧,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眼底燃烧起了炽白的怒焰。
洛伦佐本身就是最为致命的武器,致密坚固的铁甲沿着手臂覆盖,就像一把凸起的短匕顶在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脖颈上。
侵蚀在这铂金宫内扩散。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陛下,你想从守秘者那里得到些什么呢?”
炽白的烈日照耀着女人的脸庞,她没有任何躲闪,直视着那团烈火,哪怕泪水流出了眼角也不移开视线。
“这一切我真是太熟悉了,就像福音教会一样,他们利用秘血力量活了下来,可紧接着便想利用这份力量征服世界,而现在,轮到你们变成恶龙了,是吗?”
洛伦佐为人类的劣性感到悲伤,致密的铁甲一点点地增生着,就像缓缓出鞘的剑刃。
第十一章 战争的开端
亚瑟有想过如果带洛伦佐见维多利亚女王会发生些什么,但种种预想里,他都没想过洛伦佐会如此直接地展现着他的愤怒。
猎魔人的力量就此展现,暴戾与惊惧,仿佛洛伦佐的体内正有着某种怪物,它在低声嘶吼着,一点点撑爆这凡人的躯壳,从那些破碎的裂痕里看去,能清晰地窥见那涌动的黑暗。
亚瑟的第一反应便是制止洛伦佐,虽然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但这不是亚瑟畏惧的理由,而正他准备高呼皇家护卫时,女王抬起了手,示意亚瑟停下。
没用的,此刻无论是皇家守卫还是亚瑟,在这种局势下都是没有用的,哪怕原罪甲胄们正处于这座宫殿之中,也无法扭转局势的一丝一毫。
洛伦佐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着足够的信任,在取回了权能·加百列之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在这种种事件下,他越来越像自己的死敌了。
那个被唤作劳伦斯的存在。
相应的,他也拥有了足以支持他傲慢的强大。
“别着急,亚瑟,我不是还没有死吗?”
女王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恐惧,她依旧是那从容的微笑,似乎她这个人只有这一种表情。
“即使是死,也先让我回答完霍尔莫斯先生的问题。”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着那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其实说什么理想与道义,你都不会信的,毕竟你已经见过太多人性的卑劣了,所以不如讲一些比较实在的地方。”
鲜血从锐利的铁甲上流下,在王咒的影响下,她的身体远比洛伦佐想象的还要脆弱,转眼间鲜血便染红了衣襟。
一旁的亚瑟什么也没有说,他尊重女王的决意,但同样他也怀着怒火,紧盯着洛伦佐。
“霍尔莫斯先生,你知道吗,战争就要来了。”
女王这样说道。
看着洛伦佐,女王继续微笑地说道。
“说到底比妖魔更可怕的便是我们人类本身啊,你太沉浸于妖魔的争斗了,却疏忽了我们人类的本身。”
“什么战争?”
“第二次光辉战争。”
作为维多利亚女王,整个英尔维格最高的统治者,她是最清楚这个世界局势的人,她也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威胁。
“妖魔存在于世界之上,无论是英尔维格还是高卢纳洛,其中都有着妖魔的身影,而我们最近的情报显示,高卢纳洛已经成立了对抗妖魔的机构,并且还与莱柏暗中联合了起来,共同合作开设工业区。”
“所以呢?”
面对洛伦佐的疑问,女王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她毫无面对死亡的恐惧,就像她很清楚洛伦佐不会杀她一样。
“霍尔莫斯先生,你是个优秀的战士,杀手中的专家,但你不是个聪明的政客,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妖魔的诱惑下,我们英尔维格都有可能堕落成邪恶的巨龙,那么其他拥有妖魔力量的团体与国家呢?”
升腾的焰火突然一滞,就像某种晶莹的水晶,凝固在了空中。
这个世界不止是脚下的旧敦灵,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即使工业技术如此地发展,在泛黄的地图上,还有很多的区域是空白的,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未知,而人类便是被这些数不清的未知环绕着,在其中勉强地存活着。
“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个时刻,或许就有数不清的人被妖魔杀死,也有数不清的人拾起了妖魔的力量。”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灌入洛伦佐的耳中。
“这个世界不止有我们,也不止有一个净除机关,一个猎魔教团,在那无人的黑暗里,有着太多的阴谋与诡计在发酵。
就像我们的死敌,高卢纳洛一样,我们现在只是维系着可怜的和平,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扩张下去,我们之间必定会有第二次光辉战争,而现在已经是备战阶段了。”
女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坚固的铁甲,一点点地将那锐利的边缘从自己的脖颈处挪开,洛伦佐毫无反应,只是死盯着她的眼睛,窥视着有可能存在的谎言。
“我们可以保证不将妖魔的力量军事化,但谁又能保证高卢纳洛有着和我们相同的想法呢?甚至说如果战争再次爆发,将妖魔军事化的他们击败了英尔维格,那时又有谁能制止住他们呢?
追逐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力量的滥用,霍尔莫斯先生。”
烈焰开始滚动了起来,就像一团涌动的旋涡,光芒一度炽热到了极致,仿佛要将整个区域化为燃烧的地狱。
可是它突然熄灭了,洛伦佐眼神重归平静,致密的铁甲也逐一脱落,散落成了一地的尘埃。
女王拿起随身携带的止血带,简单地缠绕在了脖颈上,同时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可能还是不相信,毕竟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存在于我的讲述中,但可以知晓的是,高卢纳洛与莱柏的合作愈加紧密了起来,不止他们,周边的所有国家,贸易都在这几年里紧密了不少,他们就像保持着相同的默契。
虽然官方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但已经有人将这沿着莱茵河而团结起来的国家们称作莱茵同盟。”
她的声音顿了顿。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英尔维格为了应对这潜在的庞然大物,我们联合了其他的国家。”
“所以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大力支持维京诸国的原因吗?”
英尔维格那不是慷慨之行,与那莱茵同盟一样,这也是一种政治联盟,洛伦佐只觉得一切令人作呕。
女王点了点头,肯定了洛伦佐的话。
“可以说,以目前西方世界的局势来看,以白潮海峡为分界,一方是我们英尔维格,另一方便是高卢纳洛了,我们都在急速生长,可是能容纳我们生存的空间只有这些,当我们膨胀到极限时,便是战争的开端。”
“我们不渴望战争,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尽可能地避免战争的爆发,一旦战争开始,以我们之间的体量,这会是一场无比漫长的厮杀,可在这漫长的争斗里,我有预感,当人类陷入最为深邃的绝望时,便是妖魔重归大地的时候。”
一旁的亚瑟看到这一切松了一口气,他朝着女王走去,同时对洛伦佐说道。
“又或者,以一种极为迅速的方式终结战争,而这需要守秘者们的知识……再一次的工业革命。”
这便是理由,寻求知识的理由。
洛伦佐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看亚瑟,紧接着又将目光停留在了女王的脸上。
犹豫之间,女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很清楚,她必须在这里说服洛伦佐,即使这做不到,至少也要让洛伦佐理解这一切的原委。
“更何况,我认为我们的利益是重叠的,霍尔莫斯先生,我们渴望更高的知识,更强大的技术来避免战争的到来,同样的,你不是也在追逐妖魔的根源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最了解妖魔的话,那么只有守秘者们了。”
无论是英尔维格,还是洛伦佐,无论为了什么样的目的,这条道路最终都指向了守秘者。
洛伦佐依旧沉默,鼻尖能嗅到那战火的硝烟。
战争是注定的,这一点洛伦佐很清楚。
可是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战争中有可能发生的事。
死亡,绝望,动荡,背叛。
这是多么完美的养料,用来滋养妖魔的邪异,而如果高卢纳洛真的在最后将妖魔进行了军事化……
洛伦佐有些不敢想象了,那未来的一幕了,但他也同样怀疑着眼前的女王,自己身处的英尔维格。
长久的沉默后,洛伦佐再度开口了。
“这份工作我承接了,我也希望这一切如你说的那样。”
洛伦佐向后退去,他紧盯着女王重复着她之前说过的话。
“追逐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力量的滥用。”
“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们维多利亚的荣幸。”
女王对于洛伦佐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面带笑意地回答道。
洛伦佐是不可割舍的力量,他就是一具可以自由行走的人型原罪甲胄……不,不止如此,只要利用得当,洛伦佐一个就是一支军团,但遗憾的是这支军团并不忠于英尔维格,他只忠于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目标。
对于这些洛伦佐并不领情,他神情带着几分空洞,毫无情感地说道。
“别这么着急答谢我,陛下,请记住你说的话,但也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试着去掌控那些不该掌控的力量,试图将这个世界带入歧路,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心中的怒火一直燃烧着,那来自旧教团的愤怒,圣临之夜的咆哮。
洛伦佐·美第奇曾试着相信人类,但他却被那些人的**吞食,他们不在乎什么妖魔的根除,也不在乎什么信仰的坚定,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地位与权力,只在意自己能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个世界。
总有些理由驱使着洛伦佐,让这个几分神经质的家伙变成恶魔一般的恐怖存在。
这就是那个理由了。
“如果能有人监督我们的话,那更好,力量是诱人的,它会把我们扭曲成可怕的样子。”
女王最后说道。
谈话结束了,洛伦佐阴沉着脸走出了铂金宫,门外早已布满了皇家守卫,当秘血激起时,那汹涌的侵蚀便如警铃一般敲击在了每个人的胸膛上。
他们抓紧了武器,怒视着洛伦佐,可洛伦佐不在乎这些,他甚至没有看这些,从另一个皇家守卫的手上接过了自己的武器,他大步朝着外界走去。
没有人来阻挡他,也没必要阻挡他。
离开了那庄严氛围,再度融入热闹的市区当中,洛伦佐拐进小巷的角落里,阴沉的神情突然垮了下来。
他急喘了几口气,睡衣下,冷汗已经浸透了布料。
真没想到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对于女王的奇袭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行动,在做这一切时,洛伦佐表面上无比愤怒,可内心里也带着忐忑,他不清楚女王接下来的态度会如何,是继续和自己谈,还是一声令下,三千刀斧手冲入铂金宫内。
好在后来发生的事都没有超出洛伦佐的掌控,他的内心也泛起了波澜,有想过世界局势会很糟糕,但没想到暗地里风云涌动的这么剧烈。
眼前的和平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他也不清楚这份工作最后会将故事导向什么方向。
可至少,洛伦佐成功了。
洛伦佐是个疯子,但他是个理智的疯子,他会做出超出常理的行动,但这一切的行动都是有其目标的,而不是一味地疯狂。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里,在离洛伦佐不远的黑暗里,有一个又一个的火光亮起,如同海岸的灯塔。
信标种下了。
这才是洛伦佐刚刚那些行动的最终目标。
洛伦佐的所言所行都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他不止是在质问维多利亚女王,他要做的是用一种看似合理的方式让自己的秘血沸腾起来,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警觉的方式。
这是一次完美的表演与欺诈,洛伦佐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秘血升腾的那一刻,洛伦佐的侵蚀扩散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身上,在其身上种下了导航的信标。
现在这成了洛伦佐的底牌之一,也正如洛伦佐说的那样,他没有说假话,从那一刻起他便具有了【间隙】入侵维多利亚女王的能力,他可以轻易地杀死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女王,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她的思绪。
还有……还有那些被称作守秘者的存在,洛伦佐不清楚女王讲的故事里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虚假的,但至少这一刻,这所有的秘密在此刻可以被洛伦佐轻易地得到。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恍惚间洛伦佐甚至觉得自己成为了高于人类的存在,就像某种行走在世间的神明、悬挂在每个人头顶之上的利剑。
第十二章 无解的难题
科克街121a,温彻斯特事务所。
事务所正式开业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虽然推开门依旧是乱糟糟的画面,但多少来讲,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相应的氛围。
洛伦佐一大早就起床了,依旧是那一身熟悉的行头,而在他身前木桌上则摆放着一排武器。
钉剑、破甲锤、温彻斯特、钩索枪,漆锑飞刀,还有各式不同的弹药,这些都是杀人的利器,它们堆积在了一起,占满了眼前的木桌。
不过这一次洛伦佐不用费劲心力地把它们一个个地藏进自己的衣服下了,说实话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为了配合这些,洛伦佐之前还给自己定制了一个武器带,可以在大衣下挂满武器,但即使是这样,当他跑起来时,还是被这些锐利的武器硌的慌。
不过这次不同了,他拿起一具沉重的木质大提琴琴箱,里面的大提琴被丢到了一边,琴箱内空出来的地方则在洛伦佐的修改下,变成了一个巧妙的武器架。
他把桌子上的武器逐一塞进其中,伴随着金属清脆的响声,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了一起,随着琴箱的关闭,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藏着那么多危险的物品。
洛伦佐不会弹琴,他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音乐天赋,他这个人唯一能和音乐扯上关系的地方在于他没事喜欢哼一些奇奇怪怪的歌,而且他还总是哼的跑调。
这是亚瑟给予他的身份,大概这就是“官方”的便利,这一次洛伦佐扮演的角色会是一名弹奏大提琴的音乐家,而他将以这个身份与一支乐团一同前往高卢纳洛。
在官方的协助下,一系列证件正放在另一边,无论是谁来检查都查不出疑点……因为它本来就真的。
将琴箱背了起来,洛伦佐有自信扮演好这个音乐家的身份,可他还有着一个致命的破绽,便是这个琴箱,在装载了这么多武器后,它显得过于沉重了,恐怕也只有怀有秘血的洛伦佐,能随意地扛起它行动。
不过这方面有北德罗的协助,他们的航道遍布整个西方世界,这次洛伦佐的行动将乘坐北德罗的船只,前进道路将无比畅通,没有人会检查洛伦佐,也没有人会意识到洛伦佐的存在,直到抵达高卢纳洛前,他都不用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想到这里,洛伦佐不禁觉得一阵轻松,有两个庞然大物为自己保驾护航的感觉真不错,在洛伦佐的预想里他甚至不需要什么计划与诡计,他要做的只是找到伊瓦尔的所在之地,然后杀进去,再想办法把他带回英尔维格。
听起来很困难,但以洛伦佐的行动力来看,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人类远比妖魔脆弱,洛伦佐甚至觉得这次行动自己都没有必要使用秘血。
走到楼下,亚瑟早已等候在了这里,自洛伦佐在铂金宫的暴行后,这个家伙一直没有给洛伦佐好脸色。
“怎么,你是要亲自送送我吗?”洛伦佐问道。
可能是烂人的属性,他这话说着反而有着一种嘲讽的意味,亚瑟的神情更阴沉了起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亚瑟反问道。
“啊?”
听到这里,洛伦佐突然想起来了。
洛伦佐的行程已经被安排好了,先从旧敦灵搭乘火车抵达雷恩多纳港口,从那里搭乘北德罗的船只抵达高卢纳洛,今天是他在旧敦灵的最后一天。
“对对对!你先等一下!”
洛伦佐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他把琴箱放在一边,从一堆开始发酸的衣服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出了一本朴素的笔记。
“这是雪耳曼斯的笔记……准确说是博尔吉亚家的笔记,关于我所说的【边界】,这里有着最为详细的推测。”
洛伦佐原本想将它亲自交给梅林的,但由于梅林忙于对上任梅林,也就是威廉的实验,他一直没有时间见洛伦佐。
永动之泵重启了对于红讯事件的研究,他们试着想让威廉清醒过来,好确认红讯事件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亚瑟,其中有几页我已经撕掉了。”
亚瑟接过了笔记,可在这时洛伦佐又补充道。
“什么意思?”
亚瑟有些不明白洛伦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记得我说的吗?有关于【边界】的性质,我怀疑其是一种预警系统,一旦有人的认知跨越了那个限制,便会遭到打击……就像圣临之夜一样,猎魔教团没有能力抵御那打击,你们净除机关也做不到。”
洛伦佐的思绪忧愁了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边界】对于人类而言是个无解的难题。
“一旦贸然跨过【边界】,这一次有可能整个净除机关……不,整个旧敦灵都可能陷入侵蚀的地狱之中。
在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了解前,就让我先保管这些禁忌的知识吧。”
亚瑟看着洛伦佐,他可不觉得洛伦佐会这么大发善心,不过也有可能,毕竟他们现在对于妖魔的看法都处于同一立场,但这样的话,知晓那些知识的洛伦佐,他对于净除机关的重要性无疑又增加了几分。
一时间亚瑟有点分不清这是洛伦佐的诡计,还是他真心如此。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洛伦佐,想要避免【边界】的打击,我必然要去了解【边界】是什么,妖魔究竟是什么,可在这了解的过程中,我们就有可能死去……就像你那时所形容‘黑暗’一样。
我们每一个个体都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们一旦靠近禁忌,身上便会燃起火光,这火光会映亮黑暗里的同胞,也能让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怪物发现我们。”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亚瑟缓缓说道,伴随着阴冷的寒意。
两人短暂地对视着,他们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到了对【边界】的恐惧。
没错,这是无解的难题,当人们试着观察【边界】时,【缄默者】便会凭空出现,将所有观察者摧毁,这是个极度完美的保密措施,将一切的【真相】死死地藏在这帷幕之后。
这是被诅咒的知识,具有“知情者必死”的性质,从洛伦佐了解的这些来看,那些知情者基本都死了,现在自己与华生似乎是唯一的幸存者。
按理说自己也应该遭到【缄默者】无休止的追杀才对,但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令自己暂时地避过了它们的追逐。
是你吗?
洛伦佐一时间有着一种奇异的想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隐约地能看见皮下的铁青色的血管,秘血在其中奔涌。
权能·加百列。
这是一种【升华】,还是说一种【资格】……一个可以了解【边界】的资格呢?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洛伦佐的思绪,有人推开了事务所的房门,晨光中能看到又有一批送行人来了。
“总之,先就这样吧,亚瑟,无论你们要做什么,至少先等我回来,我亲身经历过一次圣临之夜,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边界】,我可以很自信的说,我是唯一的专家了。”
洛伦佐冲亚瑟致以微笑,他再次背起了沉重的琴箱,朝着门外走去。
“伯劳会在火车站等你,他会告知你接下来行动的事宜。”
亚瑟说道,洛伦佐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紧接着一个钥匙飞了过来,还伴随着洛伦佐的话语。
“帮我锁下门。”
……
“早上好啊,诸位,看起来我们将有段时间见不到面了,还希望各位别太想我啊!”
一上马车,洛伦佐就开始讲起了烂话,作为洛伦佐的中间商之一,奥斯卡与塞琉坐在洛伦佐的对面,他们两个一起代表着北德罗。
其实来奥斯卡一个人就足够了,但在塞琉的执意要求下,奥斯卡还是没办法,让她参与了进来。
“你就带这一个行李?”
塞琉看到洛伦佐背的琴箱问道,她记得洛伦佐可不会什么乐器。
“衣服什么的,都在北德罗提供的船只里,我已经为洛伦佐安排了一个特殊的房间,他需要的东西,那里都有。”奥斯卡解释道。
“这次你要扮演的是一名音乐家,跟随英尔维格皇家乐团去高卢纳洛进行巡演,当然,你在名单上只是个不重要的角色,到了之后你就离队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奥斯卡对洛伦佐讲解着各种事宜。
“更为详细的信息,在你的那些证件里,你记得看一下,不要露馅了。”
“这点你放心!我的表演你是知道的。”洛伦佐自信道。
他这么一说,塞琉突然想起了洛伦佐与奥斯卡之间的渊源,一开始他们两个便是因为戏剧表演之类的事相识,可以说他们两个都是只狡诈的狐狸,只不过一个年轻一个老而已。
“我们会有什么潜在的敌人吗?”
关于这些事,洛伦佐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敌人会是谁。
作为一名专家,针对不同的敌人而制定不同的计划,才符合专家的作风,不过真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洛伦佐也不介意激发秘血,把桌子掀翻。
“这不太清楚,要知道北德罗的根基是英尔维格,而高卢纳洛对于英尔维格可是极端警惕,我们的情报网在高卢纳洛里展开十分艰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一定有高卢纳洛官方的插手,说不定你还会与正规军交战。”
听着奥斯卡的回答,洛伦佐并不意外,从女王的话可以看出,高卢纳洛主要是想要破坏英尔维格与维京诸国之间的结盟,说不定伊瓦尔正被关在某个军事基地里,受着严刑拷打。
洛伦佐突然觉得有些头大,他开始思考自己的甲胄能不能正面抵挡住敌军的炮火。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他又问道。
“没别的了,不过维京诸国方面似乎还有些要求,他们的人也在火车站等你呢,到时候应该会对你讲解,所以我们的工作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想起那些固执的维京人,奥斯卡便觉得有些头疼,无论他怎么劝都劝不动,而且亚瑟居然也不反对,任由他们乱搞。
“怎么了?”洛伦佐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奥斯卡有些不想提起这些,但更多的还是想搞一手洛伦佐,想看看到时候他的表情会如何。
该谈的和不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车厢内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那么,要不要我现在跳车给你们让一下空间?”
漫长的沉默里,奥斯卡看了看塞琉,又看了看洛伦佐问道。
“可以啊。”
罕见地,塞琉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等等!我只是说说而已,尊老爱幼懂吗?”
奥斯卡看塞琉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忙说道,他这个身板从车上跳下去,多半得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那就闭嘴好吗?”
塞琉不耐烦地说道,奥斯卡则识趣地闭上了嘴。
洛伦佐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的神情有些微妙。
他不是什么呆子,洛伦佐是一个狡猾的家伙,有些是他很清楚,只不过难以做出回应,只好装作傻子的样子。
其实一直以来洛伦佐都很想回避这一切,倒不是说他讨厌塞琉,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他不期待什么平常人的一生,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死的有些价值,这才是自己一生的结局,而不是在某个温暖舒适的床上,在子嗣们的注视下安然逝去。
但总有人会期待着自己,洛伦佐不敢回复这份期待。
“你会活着回来吧?”塞琉认真地问道。
“一个委托而已,我又不是去暗杀什么高卢纳洛高官,怎么弄得像我要一去不返呢?”
洛伦佐喜欢说烂话,同样的,他一紧张也爱说烂话,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这种方式通常能欺骗过很多人,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显然是个例外。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塞琉感到些许的压力,在荣得了爵位之后,数不清的信息传递进她的大脑里,再加上与北德罗的交易,塞琉隐隐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变化,它就像一列轰鸣前进的火车,而在不远的前方铁轨早已断裂。
她总觉得洛伦佐这次行动会带来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她想劝阻洛伦佐,但看他那一副重新开始做人的样子,塞琉反而说不出来。
洛伦佐很高兴,他有了自己的事务所,还迎来了第一个案子,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这个阴冷的家伙甚至热爱起了生活。
“唉,死?怎么可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些?而且,好不容易把事务所开起来了,刚接第一个案子,伟大的霍尔莫斯先生就这么折在了高卢纳洛?”
洛伦佐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总之,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吧?”
面对洛伦佐说的这句奇怪的话,塞琉突然一愣,紧接着露出没能忍住的微笑。
第十三章 冰海之王
最终洛伦佐在奥斯卡与塞琉的注视下登上了离去的火车,汽笛悠扬,蒸汽涌动,伴随着机械的咬合,沉重的车厢被一点点地拖动着,直到如野兽般在铁轨上狂奔起来。
风里带着细小的尘埃,从窗户的缝隙里涌入,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洛伦佐的脸颊上。
洛伦佐难得地沉静了下来,望着那座不断远去的钢铁之城,一时间他有很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离开旧敦灵了?
不知不觉里,这座城市成为了洛伦佐的堡垒,也成了他的牢笼。
他哼起熟悉的旋律,享受着这还算不错的时光,阳光洒了进来,洛伦佐倚着琴箱,灰蓝的眼瞳里带着些许的迷茫,此刻他倒真有了那么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可这样忧郁青年的模样没能持续太久,洛伦佐看了看自己所处的车厢,这是只有洛伦佐一人的豪华包厢,座位宽的都足够洛伦佐躺着睡觉,一旁的橱柜里还有着酒水,玻璃杯因车厢的晃动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洛伦佐有了官方的背景,算得上钦差大臣,所应有的待遇也是直线提升。
洛伦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高卢纳洛,去寻找塞琉时的情景,自己简直就像个流浪汉一样,什么都得自己来,返程的车票钱还是洛伦佐从路人的手里抢过来的。
好在那时塞琉还比较矮,虽然现在也不是很高,总之那一次洛伦佐才知道火车还有什么儿童免票的规则。
感谢这个规则,它拯救了一个潜在的、可能被洛伦佐抢劫的路人。
随便地取出一瓶酒,距离雷恩多纳港口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洛伦佐凭借着过硬的牙口,一口咬开了酒瓶,单手吨吨吨了起来。
这可谓是潇洒生活啊,可这样的潇洒刚刚开始,车厢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呦!伯劳!要来一瓶吗?”
对于伯劳的到来,洛伦佐并不意外,之前亚瑟等人便提醒过自己了,从伯劳那一脸严肃来看,接下来便是介绍详细的工作流程了。
他是个严谨的家伙,作为一个黑帮老大也有着作为老大的气魄,可以说亚瑟一直把伯劳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比起其他几个不靠谱的家伙,伯劳永远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位。
“比起这些,在抵达雷恩多纳港口前,先让我们把这些事解决……你可能会很忙。”
伯劳懒得控诉洛伦佐这随意的姿态了,反正他也不会听,倒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做好。
“这次工作临时出了些问题,洛伦佐。”
“什么问题。”
洛伦佐立马起身问道,他感觉到有些不妙。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自己出发后告知自己,洛伦佐盯着伯劳的眼神,而伯劳则毫无避让地看着他,那副表情似乎在说“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这和我无关”。
“这次行动不止你一个人,维京诸国方强烈要求派遣人员与你一同行动,他们要亲自确认行动。”
伯劳缓缓说道,与此同时房门被再次推开,那个熟悉的维京人走了进来。
“你好,霍尔莫斯先生。”
海博德微笑地看着洛伦佐,对此洛伦佐的脸色直接难看了起来。
“一个人行动,和带着一群人行动,完全是两个概念啊,伯劳。”
洛伦佐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但前提是他没有一群需要保护的队友,那只会令洛伦佐变得迟缓起来。
“请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行动,我只是需要亲眼确认伊瓦尔的存活而已。”
“前半句我信,可这后半句有点不太对吧?”
虽然喝了酒,但那点酒精对于洛伦佐的影响几乎为零,他很清醒,也很理智。
从维京诸国与英尔维格的结盟,到冰海之王倾尽所有也要拯救伊瓦尔,洛伦佐早就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作为诸国的统领,那位拉格纳·罗德布洛克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除非……除非这些只不过是一个掩饰,他们有着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可以完全忽视我的存在,我们甚至不需要一起行动。”海博德说。
洛伦佐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伯劳,他不清楚净除机关的态度如何,他们应该还没有蠢到让这些维京人在他们的眼底下动手脚。
伯劳明白洛伦佐的意思,他说道。
“不用戒备海博德,在工作结束前,都不用质疑他的立场。”
“你可以把我视为一个督察员,毕竟这份工作涉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海博德适时地解释道。
这是罗德布洛克家的丑闻,整个维京诸国的耻辱,他们的王室成员就这么被劫持了,他们还被敌人所威胁,更为羞耻的是,他们没有以牙还牙,反而还要与高卢纳洛做交易,如果洛伦佐行动失败,这份耻辱会加重到最深。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我们也很清楚,虽然说是合作,但也要做出限制,这次行动,净除机关也会有类似督察员的角色出场,来确保行动没有超出我们的预计。”
就像一场恰到好处的舞台剧,随着伯劳的念诵一个又一个的角色登上舞台。
房门被再次推开,红隼一脸疑惑地走进了车厢。
“天啊……”
看着红隼那一脸的迷惑,洛伦佐可以肯定,这个家伙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被以某种公款旅游的名义骗了过来。
“呦!洛伦佐!你也一起旅游团建啊!”
果然!
“我说,伯劳,你们这是不信任我吗?一个又一个的……”
“准确说,正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我们才清楚,如果没有管控你这个家伙能做出什么事,”伯劳毫不留情地说道,“想一想莱辛巴赫之坠,你对奥斯卡说你想逃跑,可最后却变成了反击战,好在它坠毁在了山脊上,如果落在市区中……”
洛伦佐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洛伦佐你也应该清楚目前国际局势的严峻,对吧?而且这次行动的地点是高卢纳洛,如果没有我们做出限制,这次秘密的营救计划很有可能会被你搞成突袭军事基地,这甚至有可能引发我们双方的军事冲突。”
伯劳说的没错,这次事件的起因便是各国之间的矛盾,英尔维格、高卢纳洛、维京诸国……这不是一次轻松的工作,虽然只是营救一个人,但它关系的是这三个庞然大物。
洛伦佐突然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次工作的结果会影响到世界的走向。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就像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从而引发了一场风暴一样。
可是他笑不起来,只是感到难以言明的不安。
“我,红隼,海博德,这次只有我们了吗?”洛伦佐问道。
“不止,北德罗的联络员会在你们出海后与你们联系,至于现在……嗯……我们这次行动还有一个实习生。”说到这里伯劳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实习生?你们净除机关还有这玩意?”
洛伦佐一愣,他从未听过净除机关里还有这么一个工种。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房门又一次地被推开,就此行动小组人齐了。
女孩穿着一身黑色,手里提着一个小提琴的琴箱,如果洛伦佐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头藏的也是武器。
她目光远比洛伦佐熟悉的还要锐利,整个人就像一把刚刚被锻造出来的利剑。
神情冰冷,扫视了一圈车厢内的成员后,目光最后落在了洛伦佐的身上,洛伦佐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感觉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一样。
“呦!好久不见啊!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冰冷的神情融化了,伊芙用着洛伦佐的语气和他打着招呼,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坏笑。
“你在开玩笑吗?伯劳!亚瑟会杀了你的!”
洛伦佐一把抓住了伯劳,他可太清楚亚瑟对于伊芙的保护欲过度到了什么地步,说不定洛伦佐现在就因劫持伊芙上了通缉名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洛伦佐还是感觉很不妙。
他好不容易从良的,还有了合法的事务所,美好的生活正等着他呢!
“不用担心亚瑟,洛伦佐。”
伊芙说道,紧接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握起了洛伦佐的手。
“重新认识一下。”
洛伦佐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觉得嗓子有些干。
“净除机关,预备骑士,伊芙·菲尼克斯,代号,不死鸟。”
这曾是亚瑟的代号,时隔多年被伊芙就此继承。
洛伦佐没机会感受手中的柔软,也没什么想法去审视眼前的女孩,他干巴巴地说着。
“你好!你好!”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背景音是红隼的鬼哭狼嚎,他咒骂着伯劳的欺骗,和这趟意外的旅程,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带着眼角带着泪痕,翻看着行动的信息资料。
几人都带着不同的思绪,怀着不同的小秘密,在种种偶然与必然下,大家凑在了一起。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鼻尖能嗅到些许的海风的气息,雷恩多纳港口就在铁轨的尽头。
……
旧敦灵,铂金宫。
自从洛伦佐的暴行之后,铂金宫的安保又加强了几分,为了预防潜在的威胁,亚瑟甚至调了几具三代甲胄停靠在这里。
辉煌的宫殿之中,原罪甲胄如骑士般单膝下跪,它们就像雕塑一般拱卫在石柱之下,如果不是引擎那低沉的轰鸣声与时不时涌出的蒸汽,所有人都会将其认为石雕的死物。
男人没有急于完成自己的工作,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单膝跪下的原罪甲胄们,手轻轻地拂过冰冷的铁甲,在那昏暗的缝隙里有机械在缓缓运作。
这是远超男人认知的技术,他知道英尔维格有着强大的机械技术,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的规模,虽然现在原罪甲胄只是保持着沉默,但男人能想象到它动起来时的模样。
啸声如雷,所有的阻碍都会被轻易地粉碎,再加上那些战争飞艇的投放,一旦这种武器集结到了一定的规模,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城市。
“感觉如何。”
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维多利亚女王正坐在椅子上,目睹着男人对于原罪甲胄的观摩。
“完美、强大且致命。”
比约恩感叹道。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看这些,不过在这之前,倒不如说说你的来意,比约恩,作为拉格纳的子嗣,你这样的突然到来,实在是让我有些疑惑啊。”女王质问道。
按照情报,比约恩应该还在维京诸国,可是他就这么突然地来到了铂金宫,还要面见自己,女王本是很疑惑,但在确认比约恩的身份后,她还是面见了这个行踪诡异的维京人。
她很好奇,好奇比约恩想做什么。
“高卢纳洛一直在对我们进行监控,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派遣救援这件事,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原因——我带着冰海之王的手信而来。”
女王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局势远比想象的还要恶劣,英尔维格的防范还算严密,但维京诸国不同,虽然做到了统一,但他们内部的矛盾依旧存在,而只要有了缝隙,便给了敌人操作的机会。
比约恩冲着女王微笑,这名维京人比想象的还要高大,就像战熊一般。
“海博德他们已经出发了?”
“是的。”
“那就好。”
他说着取出了手信交给了眼前的女王,女王将其拆开,字迹清晰映入眼中。
“虽然场合不是很正式,不过因于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比约恩继续说道。
“我,比约恩·罗德布洛克,在此代表冰海之王、拉格纳·罗德布洛克与维多利亚女王就此结盟。”
女王的眼神凝固了起来,映入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手信,而是一张盟约,在维京诸国的那一方早已签上了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名字,而在另一边的空白,正等着自己书写名字。
“不……不是说解决伊瓦尔这件事再做决定吗?”
女王也不清楚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按照维京诸国的说法,英尔维格结盟的与否是与伊瓦尔的存活有关的,可现在盟约就摆在自己眼前,那么那份委托又算什么呢?
“伊瓦尔的事件已经解决了,当他们出发时就已经结束了。”
比约恩带着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他继续说道。
“我们维京人很喜欢外界对于我们的评价,鲁莽、粗暴就像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蛋,其实这看似羞辱的形容,我们很喜欢,这会让我们的敌人小瞧我们、忽视我们。
冰原之上,鲁莽的猎人只会被野兽杀死,只有狡诈的猎人才能活到最后。”
比约恩伸出了手。
“奥丁神祝福着我们,合作愉快,陛下。”
数不清的情报整合在了一起,恍惚间维多利亚女王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她不禁摇摇头,伸出手与比约恩握在了一起。
“他没有愧对冰海之王的名号。”
第十四章 那个女人
“我们有个公款旅游的项目。”
“耶!”
“但可能有点远。”
“哦……”
“是高卢纳洛!”
“耶!”
“洛伦佐和我们一起!”
“哦……”
“旅游变加班了!”
“耶!……诶?等等!”
红隼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来回地乱叫。
经过了快半小时后,伯劳终于做完了红隼的思想工作,他本想说什么道义使命来感动这个消极罢工的家伙,可红隼根本不吃这一套,最后只能半诱惑半威胁地让红隼从了命。
红隼一脸痴呆地坐在角落里,样子就像刚被人从下城区捞出来的失足少男,眼角带着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在经历了黑山医院的事件后,红隼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嘉奖,并且还有了难得的假期,可他的假期刚刚开始便结束了。
来时他穿的一套休闲装,在收到信息前,他正坐在泰晤士河岸钓鱼,虽然泰晤士河的水质堪忧,有没有鱼都两说,但用红隼的说法来讲,他不在乎什么鱼不鱼的,只是想享受一下这个和谐的时光。
可现在他已经换上了和其他人相同的衣装,衣服皱皱巴巴的,看起来伯劳为了让他穿上这件衣服使用了很多的武力。
几张已经准备好的证件就放在一旁,上面有着红隼的照片,红隼则在看到这些后,又些不忍地转过了头,似乎还不肯相信这一切,可窗外的风景在飞逝,旧敦灵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假期和加班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我的乐器是什么?”
红隼目光空洞地问道,他看到了洛伦佐与伊芙的装束,也在刚刚伯劳的解释里明白了这次行动的角色。
他们会伪装成英尔维格皇家乐团的一员,随同真正的乐团一同抵达高卢纳洛。
“乐器?”
伯劳的反应有些意外,然后他明白了红隼的话。
“你的扮演的角色不是音乐家,而是他们的侍从,所以你不需要乐器。”
“啊?”
红隼当即蹦了起来,呜嗷乱叫唤。
“为什么啊!”
“你觉得你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吗?”伯劳反问道。
这时伊芙也点了点头,她打开了自己的小提琴箱,里面还真的是一把精致的小提琴。
“我倒是真的会拉小提琴。”
伊芙从下就被亚瑟精心培养,好方便把这个恼人的姑娘嫁出去,别看她这个样子,贵族该会的东西她都会。
“别看我,我的演技,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洛伦佐与红隼的目光对在了一起,洛伦佐丝毫没有救红隼的想法,直接说道。
“不不不,不行,这太过分了!”红隼开始说起了胡话。
“非要乐器的话……”
伯劳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一旁拿起一个三角铁,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车厢之中。
“你觉得这个如何?”
红隼的表情完全痴呆了起来,面对妖魔的侵蚀,这坚定的意志都不曾退缩,结果在这见鬼的打击下,红隼逐渐放弃了思考。
“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朋友。”
海博德的声音响起,从一开始这个维京人便将身体背了过去,一直在照镜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作为维京人,他的体型确实很壮实,几乎要把衣服撑爆了一般,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头,只见之前毛茸茸的大脸已经干净了许多,他手上拿着剃刀,将那些明显的大胡子全部刮掉。
“这次行动一定要足够的隐秘,一旦令高卢纳洛注意到我们,那么局势会非常糟糕,你们是英尔维格人,我是维京人,在高卢纳洛被捕获的话,我们会直接被判为间谍关进大牢里……这都是往好了想,说不定还会被直接处死。”
海博德把自己脑后的辫子放了下来,用剃刀将其切断,维京人的外形在高卢纳洛里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更不要说伊瓦尔正被关在那里,海博德要尽力将自己隐藏地和其他人一样。
“也许我们也不会被处死,就和伊瓦尔一样,被关起来,成为大国之间谈判的筹码。”
他终于收拾完了自己,把那些茂盛的毛发修理干净,脸上的凶神恶煞也柔软了下来,一瞬间维京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儒雅随和的英尔维格人。
布满老茧的手系紧了胸口的领带,他微笑道。
“我的角色是乐团的指挥家。”
可能真的是所谓的专业性,红隼一时间愣住了,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海博德也比他强
一时间可能是内心受挫,加上这突然的加班与不断远去的假期。红隼又变成了那副痴呆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望着旧敦灵的方向,手上还拿着伯劳递给他的三角铁,时不时敲那么一下,一副怨妇的样子。
于是在这时不时的叮当声中,洛伦佐的目光落在了另一边。
伊芙把小提琴拿了出来,距离抵达雷恩多纳港口还有一段时间,她试着配合红隼那忧愁的铁三角音演奏点什么,但可能是太久没有碰过小提琴了,旋律刚刚升起便骤然断掉。
这时洛伦佐一点点地挪了过来。
洛伦佐已经快记不清上次见到伊芙是什么时候了,但根据自己那模糊的印象来看,两人的每次相遇都会遭遇到一些糟糕的事。
洛伦佐不太确定这次工作是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我说,你是终于把亚瑟整疯了吗?他居然同意你来?”洛伦佐小声地问道。
伊芙则缓缓地转过头,看待洛伦佐的目光十分冷酷,可这冷漠并没有持续太久,伊芙也清楚,和洛伦佐这个神经病计较些什么事的话,反而气的是自己。
就像之前一样,伊芙慢悠悠地说道。
“就不能是我感化了亚瑟吗?”
“感化?是我理解的那种感化吗?”
洛伦佐好歹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牧师,也清楚这些所谓的感化。
一般来说牧师出去传教都会带着一本教义以及一把铁锤,听话的民众,牧师会好心地为其讲解教义,不听话的民众,牧师会先用铁锤让他们听话,紧接着再讲这些教义。
所以这就是宗教,很多年前的东征都可以被理解为一场大型传教活动,只不过在传教的过程中,遭到了武力抵抗而已。
“你在想些什么啊?”伊芙说,“我只不过是证明了自己。”
“比如?”
“比如这个。”
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洛伦佐的脖子上,它一直藏在伊芙的袖子里,尺寸很短不妨碍她行动,也因此完美地骗过了洛伦佐。
洛伦佐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一点点地向后挪去。
“我以为这东西会藏在裙子里。”
“我又不是天天都穿裙子。”
看着伊芙那一脸和善的微笑,洛伦佐心里直打哆嗦,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女孩身上藏满了武器呢?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所以你算是加入净除机关了?”
洛伦佐聊起了别的,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不说话总显得有些尴尬。
“实习生,是实习生。”伊芙回想着之前的事。
很意外,亚瑟居然同意了伊芙的加入,但她不是正式职员,而是个实习生,在最初期的实习里,蓝翡翠系统性地带她了解了一下有关妖魔的一切,虽然这些事伊芙懂的也很多了,但这一次她才是对于现状有了一个准确的了解。
可理论知识无法保护她,她需要实战,故此亚瑟把她丢给了红隼,当时红隼还在钓鱼,紧接着大家便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次就是我的实习测试,我表现良好的话,便可以成功入职,失败的话,就该干嘛干嘛了。”
想到这里,伊芙看向了洛伦佐,这次行动的关键人员。
伊芙脸上的笑意突然严肃了起来,她朝着洛伦佐挪了过去,他当即便感到一阵不妙。
可怜的洛伦佐想往后挪,可是座位已经到头,他正准备起身去和红隼坐到一起,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拦住了他。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是的,是的。”
伊芙的严肃再次转为了微笑。
“这次我能不能入职,就看你的了!好好干啊!”
她大力地拍着洛伦佐的肩膀,两人就像好兄弟一样。
不远处的红隼还是一脸呆滞地敲着铁三角,就像敲木鱼的和尚一样,仿佛下一秒红隼就会荣升天国,坐在柔软的云层上钓鱼了。
至于天国有没有河、有没有鱼,这不重要。
“诸位,放松够了的话,请认真起来,听我讲。”
海博德站了起来,走到了车厢的中央。
看起来是要讲接下来的行动详情了,洛伦佐和伊芙难得正经了起来,伯劳则走到另一边用力地摇了摇红隼,让这个家伙清醒一下,认清一下现实。
“我们首先会在雷恩多纳港口停留两天,这两天里有个临时的任务需要霍尔莫斯先生,而我们则会在外围对你进行协助。”
“什么任务。”
洛伦佐问道,之前海博德可没有说这些。
“这要从伊瓦尔被挟持说起,要知道虽然伊瓦尔是个残疾,但他身上流着的是罗德布洛克的血,是冰海之王的子嗣,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挟持。”海博德说。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伊芙问。
海博德点点头,神情复杂地说道。
“这是一段不受人祝福的恋情,而这后续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切。
由于先天残疾,伊瓦尔的性格有些怪癖,他是他的兄弟中最难以沟通的一位,性格古怪且暴戾,但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人征服。”
“我猜猜,一个女人。”
讲到这里,洛伦佐猜测的同时不由地想起一个人,那一夜有着凛冬味道的女人。
这件事洛伦佐没有对其他人提及,早在净除机关与北德罗来找自己时,就已经有一个神秘的女人上门了,虽然她没有讲明,但洛伦佐可以肯定,她的目的也是伊瓦尔。
“是的,伊瓦尔的性情暴戾,就连他的兄弟都难以忍受他,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有着令人着魔的魅力,在她面前伊瓦尔都收起了爪牙,紧接着她和伊瓦尔在一起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人设计令伊瓦尔被挟持,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伊瓦尔,她受高卢纳洛的雇佣。”
说到这里,海博德的眼神底涌动起了些许的怒焰,他继续说道。
“我们详细调查了她的情报,她是个专家,在男人的身边游走,玩弄着他们的情感,当时机成熟时便把他们拖入一个又一个的地狱。
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我的情报网找到了她的位置,她出现在了雷恩多纳港口,我需要霍尔莫斯先生抓住她,她脑子里的情报会很大程度上地帮到我们。”
怎么回事?
洛伦佐聆听着海博德的情报,但他的脑海里也在将现有的情报编织起来,现在他已经可以初步肯定,那一夜来找自己的女人,便是海博德口中的女人。
按理说她做完了这一切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维京诸国的报复才对,那么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还要委托自己去救伊瓦尔。
洛伦佐眼睛微眯了起来,他开始发觉这次行动充满了阴谋与谎言。
他猜亚瑟与奥斯卡也是知晓这一切的吧,他们也清楚这里隐藏的秘密,所以雇佣了自己,别人或许会在阴谋前倒下,可自己不一样。
还有伊芙……如果真的如洛伦佐所想,这次行动或许真的算是惊心动魄了,风险如此之大,亚瑟还是让伊芙来了,是真的想锻炼她,还是信任自己,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不过……这不是更好吗?
洛伦佐开始热爱生活了,但生活不止有平静的午后和温暖的床铺,还有激动人心的冒险,与粉碎阴谋时的快感。
洛伦佐可以踹开车门跑路,但他不会这么做,他很好奇,好奇这一切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她是谁?”
他问道。
“她的名字有很多,身份也十分复杂,真真假假,这一切我们至今也没有查清,不过我们可以暂时用她和伊瓦尔一起时的名字。”
海博德缓缓说道。
“艾琳·艾德勒。”
第十五章 蓝鲸酒店
作为英尔维格本土最大的港口,雷恩多纳港口上停泊着数不清的船只,海风袭来,吹拂进沿岸的城市之中,汹涌的蒸汽从一个又一个的烟囱里升起,就像伸出的手臂缓缓地触及天空。
海面微微掀起波澜,连带着船只们也轻轻地摇晃了起来,人们的喊声与高昂的汽笛声不断,有的船驶入港口,有的船正在慢慢离开。
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奇怪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雷恩多纳港口独有的气息,这里就像另一个旧敦灵,数不清的异乡人乘着船只抵达这里进行贸易,能在街头巷尾看到很多陌生奇异的面孔。
火车缓缓停下,紧接着车门开启,蒸汽散去之后,露出其下的人群。
为首的是一名十分健壮的男人,虽然他尽可能地面露微笑,但那种仿佛被风雕刻过的脸庞还是令与其对视的人感到轻微的锐痛,在他身后则是一个背着大提琴箱的家伙,他一副随意的样子,目光在四周来回扫动着,满带着见到新事物的新奇感,在其身后是一个女孩,她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红发,僵着脸,就像一把很不友善的尖刀。
最后,在伯劳的威胁下,最后一名成员痛苦万分地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就像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一起,他可能还有着什么美好的期待,可当他完全走出车厢踩在这片土地上时,他明白,一切都完了。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行动听海博德指挥就可以了。”
伯劳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在一脚把红隼踹下车后,他就又缩了回去
不久后火车再度离去了,红隼还是那副扭曲的模样,站在原地,手中还拿着一个三角铁。
“我说,你是想家了吗?”
洛伦佐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红隼的肩膀,强忍着笑意对红隼说道。
空洞的眼神看向了洛伦佐,红隼用力地深呼吸,在循环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接受了现状,一脸颓废地跟着队伍走了起来,同时手中的三角铁还时不时地发出清响,一副悲凉的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干一行爱一行,都走到这里了,红隼很清楚自己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跟着几个神经病一条路走到黑了。
可是……可是……
“你们在干啥啊!”
红隼突然惨叫了起来。
只见洛伦佐扛着琴箱在车站里闲逛了起来,不知何时手上已经拿了一串的纪念品,伊芙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他伸手,手中还帮洛伦佐拎了几份什么所谓的土特产。
不是来执行任务的吗?不是和国际局势有关的吗?你们怎么弄的像来旅游购物的呢?
说到旅游购物,红隼一时间感到了一阵心绞痛,他一只手捂紧了胸口,想再痛骂些什么,但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呦!海博德!你们维京诸国有这玩意吗?”
洛伦佐拎着个大袋子走到了海博德的身边,从其中拿出了一颗水果,用衣服简单地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我没见过,应该是没有。”
海博德看了眼那个水果,有些遗憾地说道。
维京诸国地势偏远,长年被凛冬所笼罩,很多农作物在这种环境下都难以存活,更不要说什么水果的了,也因为这些原因,在这发展的千百年里,促使维京诸国变成了对外掠夺的国家。
可时代变了,这不是战斧便能掠夺一切的时代了,他们需要作出改变。
“那尝尝,事成之后带点特产回去。”
洛伦佐把袋子塞给了海博德,又从伊芙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颗水果啃了起来。
红隼摇摇晃晃,跟在三人的身后,他很想拥有洛伦佐那样见鬼的心态。
净除机关与北德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雷恩多纳港口里早就为他们预备好了暂留的住所,推开大门后入目的便是广阔的客厅,另一边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港口上的景色。
把携带的行李堆在一边,洛伦佐直接瘫在了沙发上,伊芙在这几个房间之间来回走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红隼和洛伦佐一起瘫了起来,海博德则拿起几分资料坐在了两人的另一边。
“这是艾琳·艾德勒的安全屋,根据有效情报,她应该正停留在这里。”
海博德将地图摊开,上面有红笔标注了艾琳的位置。
洛伦佐眼睛微眯,他看了看地图,根据方向的判断,他又望向窗外,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视线可及之处的楼群,那里便是地图标注的地方。
这么看来这个临时的住所也不是随意安排的,这一切都在海博德的计划当中。
这个家伙可不像什么使者,他和洛伦佐一样,也是个专家。
“她入住的是一名为蓝鲸的酒店,房间号是b524,港口这边大概就是这样,表面上是贸易的流动,但私底下却有着大批量的走私,这家酒店便是为这些走私者提供住所的‘黑店’,也只有这样的黑店才不要任何的身份证明,能够让艾琳入住。”
“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两天,而艾琳也是如此,根据我对其的了解,她十分狡诈,我们只有一次抓捕她的机会,一旦失败我们就会失去她的踪迹,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在两天后直接跟随乐团前往高卢纳洛了。”
洛伦佐点点头,瘫着的身体坐直了起来,问道。
“这么看来你早已有了一个计划?”
“是的,这也是一个我们之间相互了解的途径,毕竟我至今也没有亲眼见过霍尔莫斯先生你的实力,不是吗?”
海博德看着洛伦佐那灰蓝的眼眸说道。
两人短暂地对视着,紧接着海博德继续说起了计划。
“计划很简单,虽然维京诸国已经对于艾琳发起了秘密通缉,但这里是英尔维格的领土,我们维京诸国没办法直接在这里行动,这会使她放松警惕,你要做的就是到这个位置,然后抓住她。”
“听起来很简单。”洛伦佐说。
“但也很困难,那是个狡诈的女人,会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不然我们也不会让她逃出维京诸国。”
“有照片吗?”
“没有,我知道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也是我们后来才发觉的,这个女人对于自己身份掩藏的很好,每次面容的打扮都不同,也不留下任何可记录的影像,甚至说艾琳·艾德勒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假的。”
海博德神情严肃了起来。
“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个人。”
“这样吗……”
洛伦佐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他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宏伟的港口。
密密麻麻的船只铺满了海面,数不清的人在船与船之间来回穿梭,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容貌……有那么一瞬间洛伦佐觉得这里就像下城区,鱼龙混杂,但却保有着一个默契的秩序。
谁也不清楚这里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伦佐看着远处的楼群,结合着海博德手中的地图,一个粗糙的计划一点点地被构想了出来。
“我说,海博德,这次行动为了隐秘,也就是说,除去那些极高层的人外,没有人知晓我们的具体身份,对吗?”
“是的。”
海博德回答,为了这次行动他甚至把自己心爱的大胡子都剪了下来,其实要洛伦佐来讲,他这个样子还不错,胡子剪掉后直接年轻了数岁。
“那么如果我们在这里引起了骚乱,我想那些骑警们会一视同仁地逮捕我们,甚至朝我们开火,对吧?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可不是什么钦差大臣,而是一群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我喜欢,差不多,这里的掌管者根本不清楚这些,毕竟敌人也会有密探安插在我们这里,没有人值得信任。”
“这样吗……那我需要改变一下思路了。”
洛伦佐说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走到一旁打开了衣柜,不出所料,这事先安排好的衣柜里已经摆满了衣服,其中便有洛伦佐需要的换装。
“我们现在不是什么营救小队,而是一批走私货物的亡命之徒,因为一次行动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而那个叛徒正带着货物躲在蓝鲸酒店里……这个剧情你们觉得如何?”
洛伦佐换上了一身工整的黑色礼服,身上带着莫名的高贵感,同时他还拿出一件衣裙丢给了伊芙。
“红隼你会驾驶马车吗?”
红隼微微偏过头,简单地点了下头,这种活他还是会的,在下城区混时,他经常驾着马车来一段紧张刺激的生死时速。
“那么海博德,你能打吗?”
“我如果我死了,我必然是要在英灵殿里畅饮的。”
海博德冲洛伦佐微笑,他身上的肌肉比洛伦佐还要大,就像一只人型巨熊。
洛伦佐觉得还不错,有帮手的感觉还不错,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话,不仅要追艾琳,可能还要和一切被卷进来的路人混战起来。
“准备行动吧,我们赶时间,今晚就开始。”
洛伦佐打开了琴箱,里面泛起了冰冷的寒光,一把又一把致命的武器被挂在其中。
……
蓝鲸酒店。
女人悠悠地从床上醒了过来,她不喜欢宿醉的感觉,没错宿醉醒来她都觉得头很痛,就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一样。
可是得承认,宿醉也是有好处的,那段迷离的时间里她忘记了一切的痛苦,就像一具麻木的尸体一样。
呜咽的声音响起,艾琳看向另一边。
“啊?不好意思啊,感觉很难受吧?真不好意思啊,这次睡的有些久。”
艾琳不断地道歉着,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正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她的眼中带着惊恐,身上还有着许多血迹。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宽松的内衣,灯光微微透过衣物勾勒出姣好的弧线。
艾琳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枪,紧接着将枪口顶在了女人的头上,只要扣下扳机这个女人就会惨死在她眼前。
她不担心枪声会引来他人的注意,毕竟这里是蓝鲸酒店,这里别说是开枪杀死一个女人了,即使死了再多的人,只要艾琳拨打前台服务,不久后就会有侍从敲响她的房门,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
没错,蓝景酒店本身就是一重重犯罪中的一环,作为英尔维格最大的贸易港口,他们只要走私了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一部分,那也是一笔无比庞大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
英尔维格官方对于这一切的处理态度也很冷淡,他们似乎想尝试针对旧敦灵的处理方式,独立出一快专门倾倒垃圾的下城区,但遗憾的是雷恩多纳港口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了,种种因素之下,城市与下城区混合在一起,变成另一个诡异却又能正常运行的港口城市。
女人惊恐的目光里倒映着艾琳的有些茫然的神情,可紧接着艾琳笑了起来,她收起了枪,并亲吻着女人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还有更好的用处。”
艾琳叼起一支香烟,拖着被捆绑起来的女人走出了房间,玻璃已经碎裂,墙壁上还有着几个弹孔,客厅乱糟糟的,就像有人刚刚在这里打过架一样。
“我现在在高卢纳洛那边值多少钱?”
一边走艾琳一边问道,她说完便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女人怎么可能回话呢?她已经被艾琳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好吧,现在就请你先睡一小会,当然,能不能醒过来我就不清楚了。”
艾琳从女人的包里拿出一针药剂,这似乎是一种镇定剂,伴随着注入,女人的挣扎逐渐无力了起来,最后沉沉睡去,艾琳则换上了服务员的衣服,将她塞进推车之下,紧接着来到了走廊。
身后的门牌上写着b523的字样,在这无人的走廊里,艾琳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看向了另一扇门,门牌上写着b524。
“到家喽!”
她的声音轻快,似乎是在对推车下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说道。
第十六章 好戏开场
就像洛伦佐说的那样,雷恩多纳港口是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城市,它们完全地混杂在了一起,有时候你与“下城区”可能只有一线之隔。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喧闹的街头,向车窗外望去,蓝鲸酒店就在街道的另一端,几名保安正守候在门外,从他们腰侧那十分明显的凸起来看,每个人都佩戴了手枪。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作为一个黑白的交易点,它的安保一定不止于此。”
洛伦佐将目光收了回来,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们说道。
“所以就按照我说的那样行动,懂了吗?”
车厢内剩下的两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而在这时隔断被拉开,红隼的眼睛从车厢外探了进来。
“所以怎么回事?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朝着那些家伙开火?这我可太会了。”
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享受。
在清楚了这一点后,红隼开始努力工作了,不过也可能是受到的刺激过大,看着他这么热于工作的样子,在座的几位都有些不安。
“啊,你的啊!红隼一会我们会回到车上,到时候我说跑,你就往死里跑,会有很多人追我们,要想办法甩掉他们。”
“哦哦……等等!”
红隼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可他很快便感到了有些不对劲,洛伦佐也不等他追问,直接把隔断拉起。
“所以开始行动!海博德,第一次合作,希望我们双方都不要太让对方失望。”
洛伦佐拉起一边的伊芙,推开车门的同时对海博德说道。
海博德艰难地冲着洛伦佐微笑,他也很期待这第一次合作是什么样子,只不过由于车厢有些狭窄的原因,他坐的很憋屈,就像把一只熊塞进了衣柜里。
清凉的空气灌入口鼻,带着些许的海风味,再去细细地品尝的话,味道就奇妙了起来,煤炭鱼腥还有鲜血。
洛伦佐站在街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他深呼吸,感受着这里的混乱与和谐。
精致的建筑连绵不绝,但在那阴影的小巷里却有人们的哀嚎传来,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下城区,而洛伦佐喜欢这样的氛围。
“那么我们走吧。”
洛伦佐一副优雅的样子,挽起伊芙的手,而伊芙也习惯了这样的潜入方式,配合着洛伦佐前进。
他们就这样朝着蓝鲸酒店走去,也不顾身后马车上红隼的叫喊。
和这些衣装华贵的家伙不同,红隼勉强穿着一身还能看的衣服,双手抓着缰绳,他在略显寒冷的街头一副落魄的样子,而视线尽头的那个家伙正挽着女孩的手走向那精致的酒店。
红隼一时间百味杂陈,他以为自己会是天降的奇兵,结果在洛伦佐的计划里,他居然只是个马车夫。
“加油干,朋友,我们的生死可关乎于你。”
车厢一阵摇晃,在洛伦佐离开不久后,海博德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计算好时间后走下了马车。
他穿的也比较寒酸,手里拿着一个封装好的盒子,上面还写着便签。
“我这次的角色是快递员,你觉得如何?”
海博德把盒子夹在腋下,这东西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洛伦佐往里头放了什么。
“还可以。”
红隼看了看海博德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个快递员,唯一有些引人注意的便是,这个快递员壮的有些过分了,就好像在他的快递路上会有人来抢他货一样。
“你也不错,马夫。”
海博德冲红隼微笑,紧接着也走向了蓝鲸酒店,只留下马夫一个人呆在原地,短暂的愣神后他破口大骂。
……
“所以你这次想怎么做?我这次可没有藏武器的机会。”
伊芙这次穿的是比较贴身的衣裙,根本没有藏武器的空间,而从她之前的观察来看,洛伦佐也没有携带武器,两个人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来到了这里。
她从不怀疑洛伦佐的战斗力,这个家伙即使是空手也能轻易地掐死一头公牛,说不定还能连带着它的脖子一同拧下来。
“我们没有必要带武器,赤手解决一个普通的女人可太容易了,而且海博德也说了,有很多人在窥视着我们,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流血,也不要惊动任何人。”
洛伦佐目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这是这次行动比较棘手的地方,在彻底暴露在敌人视野前,洛伦佐都要尽可能地降低行动带来的影响,毕竟往坏了想,说不定这次事件便会成为两国之间开战的导火索。
麻烦但又很有趣,洛伦佐很好奇这谜底会是什么,是否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
“还记得我们去见萨博的时候吗?找找那时的感觉,这里实际上和那时的地宫没什么区别,都是黑恶势力的集结地,不过这里可能要比那时的环境好不少……至少它是在地上的。”
洛伦佐仰起头,看着这座高起的建筑。
“看得出来,艾琳在维京诸国的追逐下,也有些走投无路了,到最后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暂时地庇护她,而这也是暂时的……”
“他们看起来不会搜我们武器的样子。”
伊芙的视线一直注意在守在门口的那些保安,他们有的人视线短暂地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但没有更多的行动,直到走进大厅内,也没有人上来搜查他们的武器。
“这是自然,这里是黑白混杂在了一起,并且也不是每天都有打打杀杀的事情,人家也需要一些正常的顾客来维持生计。”
洛伦佐说着笑了起来。
“可能有些让你的幻想破灭,但我之前给人打工那段时间,也不是每天都有什么刺杀委托的,毕竟和谐社会了,大家都喜欢在谈判桌上砍的血肉模糊,而不是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所以这行现在也有些没落了,基本是干一回歇一个月。”
伊芙觉得有些奇妙,那样的世界她没有接触过,自然不清楚这些。
“您好,我们需要订一个房间。”
洛伦佐在前台说了起来,伊芙没有闲着,而是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四周。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洛伦佐和伊芙入驻了b521,这距离艾琳的房间隔着一个房间,不近也不远,洛伦佐喜欢这个位置。
“我说,我们难道不会暴露吗?”
进入房间后,伊芙有些忍不住地问道。
从刚才起她就想说这件事了,两人入住酒店但没有携带任何行李,这难道不会让人起疑心吗?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所以我只订了一夜,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夜。”
“所以呢?”
伊芙有点不明白。
洛伦佐叹了口气,有些事真的很难对伊芙解释,毕竟她在旧敦灵内说不定就多少套房产呢,毕竟也是公爵之女,对吧。
“比如我们在隔壁的赌场玩的愉快,相识一场,谁也不想回家,就在这里睡一夜,结果一夜后我们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天亮后各奔东西……这种事蛮常见的,我抓小三时经常遇到,有的家伙甚至只订了几个小时,有次我去晚了他们都走了。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发生了也很合理,更不要说还是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看着逐渐沉默的伊芙,洛伦佐走到了门前,一屁股地坐了下去,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最为主要的是,我们什么也没带,这不会让那些家伙过多地注意我们。”
伊芙走到了洛伦佐对面,她把袖口解开,这东西勒的慌,很妨碍她行动。
“你在干什么?”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洛伦佐,他紧靠着房门,腰挺的笔直,这可不像洛伦佐会做出的事,以这个家伙的性格来看,他现在应该瘫在沙发上。
“打坐冥想。”
洛伦佐说着胡话,而伊芙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接着问道。
“接下来做什么?”
“等待。”
洛伦佐一脸祥和的样子,一想到红隼还要孤独地在寒风里等待,而自己则在这里享受柔软和温暖,他就有种恶趣味的快感。
“等待?”
“对,要耐心,伊芙,作为一名猎人,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
洛伦佐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形的潮水从他的身体上涌出,一点点填满了整个房间,他能听到伊芙那平稳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潮水还在一点点地向外扩散,它从门缝里渗出,在走廊里来回地激荡着,模糊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
“一份快递,需要艾琳·艾德勒小姐亲自签收。”
海博德站在前台说道。
“请交给我们,我们来转交给她。”
“真的吗?这东西可是很‘昂贵’的。”
海博德微微抬头,他的脸庞都被戴着的帽子所遮掩,虽然身形高大,但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现在男人看到了,帽檐的阴影下海博德的神情无比凶恶,就像一只择人而食怪物,作为一名维京人,扮凶相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太简单了。
男人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蓝景酒店经营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生意,很多时候他们也有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客人,凭借着纵横行业多年的经验,男人直接把海博德判定为了“见不得人”的那类。
他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没必要和这种人多讲什么,他直接默许了海博德的行动。
海博德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快递直接朝着楼上走去,可他刚离开男人的脸便阴沉了下来,他示意了一下,几个保安拔出了手枪跟了上去。
男人拨通了电话,停顿了很久,可没有人接通,他也不做多余的操作,从他拨动电话起,他和艾琳就已经两不相欠了。
b521。
漫长的平静里,隐约的响铃声打破了平静,闭目沉思的洛伦佐脸上涌现了些许的微笑。
从时间来看,海博德已经进入了酒店之中,按照洛伦佐交给他的“剧本”,他会像个愣头青一样大呼艾琳的名字,洛伦佐可以肯定他已经暴露在了所有有心人的视野里。
如果艾琳真如海博德说的那般诡诈,那么她一定有着什么手段预警这些,而不是大大方方地睡在这里,作为一个被维京诸国通缉的女人,洛伦佐不认为她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可洛伦佐不确定这个“预警”会是什么,他只能尽可能地靠近走廊,去感知一切的波动。
走廊处于一个和谐的状态,直到那个“预警”打破这份和谐。
比如……电话的铃声。
b524。
女人已经有了恢复了些许的意识,可由于药剂的原因,她的身体还是不听她的控制,她听到了电话的铃声,她不清楚电话为什么会响起,又是谁打来的,可她只感到一阵不安,仿佛死神正轻敲着她的房门。
她试着移动身体,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像具会思考的尸体般躺在床上,等待着接下来事态的变化。
b523。
艾琳把耳朵从墙壁上移开,在确认了响铃后,她穿好了衣服,拿起了手枪。
就和洛伦佐一样,随后她站在了房门前,将身体尽可能地靠在门上,用听觉去观察门外的情况,一只手则按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一跃而出。
走廊。
海博德踩着一个又一个的阶梯,在上升的过程中手中的快递盒就已经被他拆开了。
宽大的身体掩盖住了他的动作,不知何时他已经从快递盒里取出了一把手枪,枪身上泛着冰冷的辉光。
b524的房门就在拐角处、近在咫尺……直到就在眼前。
海博德将快递盒放在了脚下,他站在了b524的门前,他一只手握着的枪,顶在了门上。
他记得艾琳的样子,也记得她的体型,如果艾琳正躲在门后准备袭击自己,这一枪将会从射入她的腹部。
另一只手握紧了门把,一点点地将其拧开。
时间滴答滴答地前进,当它来到了某个恰好的位置时,就像一首歌曲来到了**的部分,所有的音律如同日出般升起、高亢。
b524的房门被推开,枪声引爆了这所有的平静,与此同时数个心跳声轰鸣响起。
洛伦佐猛地睁开了眼睛,门外传来嘈杂的异响。
第十七章 蝉、螳螂与黄雀
海博德轻轻地转动着手腕,寂静里机械的咬合声是如此地清晰,他拧开了房门,露出黑暗的一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海博德本以为在自己拧开门的那一刻便是大战的开启,但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如果艾琳的反击不是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呢?
海博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之中,没有开灯,一切都显得无比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阴沉的剪影,勾勒出一个温暖的房间。
他本想继续前进,但就像察觉到了什么,海博德向另一侧靠去,躲进了阴影之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微弱压抑,但还是被海博德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人沿着打开的房门走了进来,他们衣着漆黑,脸上套着纯黑的面具,根本看不清容貌。
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上升的楼梯间,尾随的保安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喉咙被凶狠地切开,地面上有着一个又一个鲜血的脚印。
海博德屏住了呼吸。
果然,洛伦佐说的没错。
海博德开始信任那个不着调的侦探了,虽然他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在办事上真的很专业。
艾琳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被多方势力关照着,洛伦佐猜测这样的女人能活这么久,一定有着她自己的阴谋诡计,她会在原地编织好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洛伦佐亲自出马的原因,海博德就是洛伦佐的棒子,用力地把那些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惊扰出来,到时候再由洛伦佐这个真正的猎人解决一切。
海博德还记得洛伦佐用那奇怪的腔调所说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手们看起来很急迫,两人分散开搜查房间,两个人直接朝着卧室前进,一切都在并行前进,寂静的空间里声音杂乱了起来。
卧室内,床铺上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杀手们没有犹豫,锋利的短刀直接刺入了被褥之中,为了彻底杀死目标,他们反复刺穿了几遍。
可没有血流出。
掀开被子,里面是一堆被扎破的枕头,纯白的填充物飞舞着。
艾琳呢?
杀手们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仔细地排查着房间,而在床铺的对面,一具半掩着的衣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一名杀手用枪口指着衣柜,另一名杀手则悄然靠近。
黑暗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他拉开了衣柜,枪声响起。
随着衣柜的拉开,预设好的机关被触发,绳索拉动了扳机,衣柜上方的手枪在此刻开火,子弹从最上方斜射下来,杀手来不及撤退直接被子弹命中。
黑暗遮掩了这些,同时枪声的迸发令衣柜里的女人恐惧地呜咽了起来,声音吸引着杀手们,混乱的枪声响起,子弹反复地贯穿着衣柜,直到鲜血止不住地从其中涌出。
女人死了,她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的支撑,破碎的尸骸从衣柜里倒了出来,躺入了血泊之中。
房间没有开灯,他们一时间也没法确认女人的身份,但在杀手们看来这就是艾琳了。
她故意在床上设好伪装来欺骗杀手,自己则藏在衣柜里等待着反击,但她还是太贸然了,如果她不开枪的话,杀手们是不准备杀了她的,毕竟她的脑子里还有很多有价值的秘密。
任务结束了,接下来只要确认尸体的身份就好了。
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起来,杀手喘着粗气,中弹的杀手也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
杀手伸出手准备拉起这个倒下的同僚,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那具死去的女尸,他还记得那些人对于艾琳的评价,而现在这个诡诈的女人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对,其他人呢?
杀手猛地转身看向排查房间的其他人,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雄壮的身影,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头颅。
人在紧张充满压力时,会对于眼前的事物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这样很好,会敏锐地观察到目标的任何异常,可这也很不好,过于地集中反而会让他们忽视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在那枪声响起之际海博德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从阴影里杀出,一拳凶狠地打在了杀手的咽喉上,整个头颅都随着海博德的重拳诡异地歪扭了下去,倒下的声音也被枪声完美地掩盖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下一位……海博德手中的这一位。
海博德松开了另一只手,在他这宽广的胸襟下,那名杀手被直接勒死了过去,身体就像被抽掉了脊柱,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把枪放下。”
海博德的枪口指着那名站立的杀手,杀手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答案。
杀手缓缓地将手枪放在了地上,下一刻枪声响起。
海博德观察到了杀手的所有行动,总共有四名杀手潜进了室内,两名排查房间,两名刺杀艾琳。
被机关射伤的那名杀手惊恐地看着海博德,他的手按在枪上,却怎么也不敢抬起,而那个被海博德命令放下手枪的杀手,他正与那个女尸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海博德直接朝着受伤的杀手走去,这次行动很成功,也很失败,他抓到一个活口,但自己的主要目标,艾琳似乎是死了。
他把受伤的杀手一把拖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战斗的直觉警告着海博德,他一把举起这名受伤的杀手,如盾牌般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紧接着混乱的枪声响起,数不清的子弹射入了杀手的身体里,有的甚至贯穿了他的躯体,将海博德擦伤。
丢掉尸体,海博德闪入一旁的掩体,同时不忘朝着门口还击。
杀手不止有这些,是海博德大意了,但这也不影响什么,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艾琳就是蝉,海博德就是螳螂,而洛伦佐便是守在最后方的黄雀,海博德已经掀起了足够的混乱,所有藏在幕后的敌人们都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他一脚踹碎了窗户,这是个糟糕的高度,但对于海博德而言还不是障碍。
洛伦佐需要一个能打的螳螂,这只螳螂要足够的警惕与强大,同时还要激起这么多敌人的同时想办法全身而退。
海博德直接从窗户上跃下,坠落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墙壁上的凸起,灵敏的就像只猿猴。
杀手们冲进了房间内,他们正准备追击海博德,可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另一个房门。
b521的房门被推开,洛伦佐大大方方地走在走廊之中,他手上还提着一个水杯。
守卫在门外的杀手注意到了洛伦佐的到来,可他们还不等开枪,洛伦佐便凶猛地掷出了水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枪声乍起,但却打歪了,洛伦佐的身影急速,瞬间靠近了他紧接着一拳终结了眼前这个敌人。
重拳砸在了杀手的脸上,能听到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骨骼破裂的声音,他一把抓起即将瘫倒的身体,用手抓住了杀手的手,控制着他的手臂朝着另一名杀手开火。
交错的枪声响起,这种近距离下两人都没有躲避的空间,但洛伦佐的身前正架着一个昏死过去的杀手。
子弹擦肩而过,把洛伦佐身前的杀手射杀,而洛伦佐的开火也同样杀死了眼前的敌人。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当室内的杀手反应过来时,洛伦佐已经站在了门前,他低身下,捡起了海博德之前留在b524房门前的快递盒。
里面还有武器,为洛伦佐准备的武器,当海博德把所有人都惊扰出来时,便由洛伦佐收尾,结束这一切。
“真有趣,看起来不止我们一人在找艾琳。”
随着手臂的甩动,金属一节节的弹出,折刀之上泛着寒芒,倒映着黑暗里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
艾琳不会坐以待毙,她必然会留下陷阱来对抗这些追逐者,洛伦佐的本意是用海博德来试探出这些陷阱,再由自己动手,可没想到会引来另一群人。
沉默只维持了数秒,杂乱的枪声再次响起,弹头贯穿了家具与房门,朝着洛伦佐而至,可些东西对于猎魔人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
洛伦佐动了起来,他的速度惊人,杀手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抹不断逼近的刀光,子弹被轻易地劈开粉碎,迸发出阵阵的火花。
来了。
血肉之躯是如此地脆弱,折刀轻而易举地将杀手肢解,鲜血与碎肉加剧了恐惧的侵扰,昏暗里死神已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折刀横砍,有杀手试着抵抗,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手臂、腰肢、脖颈……这一切是如此地脆弱,就像疯狂的屠宰厂一般,被锐利的刀光切割的支离破碎。
仅存的杀手目光呆滞,他怎么也想不到人类还有着这样的力量,鲜血均匀地涂满了整个房间,空气温热,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洛伦佐!”
伊芙的喊声响起,洛伦佐回过头只见在门口还有着一个杀手,他似乎是留守在楼下的,听到异动才跑了上来,而此刻枪口正对准了洛伦佐。
可他没能扣动扳机。
伊芙从另一旁冲出,速度飞快,释放野性后她的体质惊人,杀手没有太在意这个面露凶恶的女孩,她看起来除去那怒气冲冲的神色外毫无威胁性,可下一刻伊芙跃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讲,伊芙才是最完美的游骑兵,她高高地跃起,杀手想将枪口转向她,可为时已晚,一记膝撞凶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这还不是结束,撞击的同时伊芙一把抓住了杀后的衣领,整个借着冲劲从他的身上翻了过去。
落地,抓紧衣领,用力,将杀手硬生生地摔了过来。
剧痛与晕厥。
在净除机关实习的时间并不长,但伊芙从那些家伙的手中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伊芙迅速地转身,以一记砸脸的肘击结束了这一切。
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呼吸都不带喘的,身后是倒下的杀手,他的脸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她这是死了吗?”
伊芙站在血泊之中,在满地的碎尸之间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洛伦佐一时间没有回答伊芙的问话,他眼神怪怪的,好在这昏暗里伊芙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伊芙解决妖魔时,伊芙的样子,她就像一只被吓慌的羔羊,一边乱叫一边乱跑。
谁也不清楚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些什么,下手变得凶狠凌冽,而这一地的碎尸与血泊也难以干扰她的判断。
啊这……
该说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
洛伦佐调整了一下心态,那个生涩的女警远去了,现在他眼前的是旧敦灵砍王。
“应该是吧……你看着那个家伙。”
洛伦佐朝着女人的尸体靠近,伊芙则接过了他递来的折刀,锋利的刀头顶在了唯一一个幸存杀手的脖子上。
“你最好快点,洛伦佐,我们要隐蔽些。”
伊芙说着,她自己也有些不相信这句话,房间里就像刚刚杀了一头猪,出血量大的惊人,不过以她对洛伦佐的了解来看,他多半是准备干掉所有知情者。
想到这里伊芙一脸惋惜地看着自己刀下的这半个活口。
“不……这不是艾琳。”
洛伦佐蹲在女人的尸体旁,神情严肃道。
“你又没见过她。”
“我知道,可她是被绑着的,蒙住了眼睛,而且这里安置的机关……当有人打开柜子时便会遭到枪击。”
洛伦佐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杀手们在扑空后,搜查房间时会找到这里,这个柜子里的女人将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而在这时……这时便是艾琳行动的开始。
海博德是洛伦佐的螳螂,而这个女人便是艾琳的螳螂,而艾琳她自己既是被狩猎的蝉,也是守在最后的黄雀,她利用自己造就了这个陷阱。
“所以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人来杀她,对吗?甚至说我们这次行动,也是她故意透露出了行踪?”
洛伦佐微笑,事情有趣了起来。
那么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更多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他们朝着b524而来,而在它的隔壁,不知何时,b523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室内空无一人。
第十八章 搅局者
“接下来该怎么做?”
伊芙捡起了杀手的枪械,她靠在门边警惕着那些杂乱的脚步声。
枪声响起之后,有很多人在靠向这里,虽然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但这点时间里已经足够调集力量了。
无论是行刺的杀手,还是蓝鲸酒店的保安们,所有人都在朝着这里靠近。
这里就像一场舞台剧,随着洛伦佐的施力,聚光灯都打向了这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为我争取点时间。”
洛伦佐说着把那名奄奄一息的杀手拖了起来,子弹射入了他的大腿,鲜血止不住地涌出,他的脸色惨白,看样子快要因失血而死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艾琳?”
对于洛伦佐而言,这些杀手的出现纯属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不止有自己这一方人盯上艾琳。
好在海博德身手矫健,加上洛伦佐之前便提醒过他这些,不然这突发情况换成别人还真的难以解决。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维京人还蛮靠谱的样子。
回到眼前,杀手除了那痛苦的呻吟外,什么声音也不发出,他根本不准备对洛伦佐说什么,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到来了。
“这样吗……”
看着杀手这宁死不从的样子,洛伦佐笑了起来,他不擅长逼供,但他擅长为他人植入恐惧。
他的手按在了杀手的手臂上,伴随着一点点地握紧手掌,能清楚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
痛苦、死亡、绝望。
沉重的负面情绪在杀手的脑海里回荡,杀手的眼瞳带着极度的恐慌,可当恐慌到了极致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和他们一样,怪……怪物。”
他冲洛伦佐微笑,然后死去了。
不是死于失血,洛伦佐嗅的到,从杀手的口腔里传来死亡的毒素。
他自杀了。
“对面也是一群专家啊……”
洛伦佐皱起了眉头。
在洛伦佐的认知里,他粗略地将杀手分成了三类,第一类便是菜鸟,因为某种原因去承接了工作,他们可能没杀过几次人,甚至说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握枪。
这种菜鸟工作起来简直是一场惨剧,他会颤抖地扣动扳机,杀死目标,狼狈地逃开,接着做好几天的噩梦。
第二种杀手便是洛伦佐这种人,已经熟悉了行业流程,只要给钱对谁都敢来一枪,但这样的杀手是不忠于任何组织的,他们只忠于自己,只要利益足够,跳反当个二五仔也不是不可以。
在重操旧业、和净除机关合作前,洛伦佐就曾想过,有没有人愿意出钱委托他杀伯劳呢?只要价格够,洛伦佐说不定就真动手了,毕竟伯劳一死,洛伦佐就不欠他什么了,为此洛伦佐可能还会给委托方打个折。
可遗憾的是,直到洛伦佐从良,与净除机关合作起来,都没有人愿意出价,又或者价格低的离谱,根本不值得洛伦佐动手。
至于眼前这个刚刚死去的杀手,便是第三类杀手了,用职场的话讲,第一类杀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第二类就随时准备跳槽的老油条,这第三类便是对公司忠心耿耿,有着职业道德敬业人士。
和前两类杀手不同,他们是专业的、成体系的,大多都是由组织固定培养,十分忠心,任务失败会直接自杀的猛士。
那么问题来了。
已知艾琳是遭到了维京诸国的通缉,而眼前这些家伙绝不会是维京诸国的人,作为钦差大臣的海博德绝对不会犯下这样可笑的错误。
自从行动开始,洛伦佐一行人的身份在净除机关与北德罗的帮助下,隐藏的十分完美,以艾琳的这单薄的力量来看,她根本没有能力查到洛伦佐的信息,在艾琳看来,洛伦佐等人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个陷阱并不是为洛伦佐等人准备的,而是这些杀手,艾琳故意放出自己的行踪,恐怕也是为了这些人。
另一个组织也盯上了艾琳。
还让洛伦佐有些在意的便是杀手死前的话。
他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呢?
“我说推测的如何了?大侦探!”
伊芙一边朝着走廊开火,一边对洛伦佐吼道。
子弹精准地打爆了一个探出头的保安,鲜血炸开涂满了墙壁,以伊芙的心态来看,她已经成功地脱离了第一类杀手,成为了素质良好的第二类杀手。
大概是受到洛伦佐的影响,这种要命的关头她也不感觉害怕,脑子反而在胡思乱想些别的东西。
就比如,伊芙在想亚瑟看到这个情景,会不会露出欣慰地微笑,拍拍自己的肩膀,讲什么女儿终于长大了,开枪爆别人头这种事都行云流水了起来了……个屁啊,怎么可能啊!
源源不断的敌人从拐角处袭来,这回倒不是杀手了,而是蓝鲸酒店的保安,作为一个黑店,他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
此刻这里已经打成了混乱的一团,耳边尽是那些轰鸣的枪响。
见鬼的是此刻不止有伊芙在开火,有几个不在计划内的家伙也推开了门,他们身上穿着睡衣,胡乱地开火着,一个一个凶神恶煞,看起来就是个手上有人命的亡命之徒。
伊芙想起了之前对于这个酒店的介绍,作为一个黑白混杂的酒店,住进来几个杀手也不意外,对吧?
这些亡命之徒以为仇家找上了门,没有人值得信任,故此拉开了大混战的帷幕。
“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洛伦佐走了过来,现在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了,他可以肯定艾琳没有死,而且现在有了新的势力加入了这场争斗。
从伊芙手中取回自己的折刀,洛伦佐把头探出了门外,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来一阵清凉。
“让让!”
伊芙说着把洛伦佐拉了回来,闪身出去,一发子弹带走了一个敌人的性命。
“在你的计划里,写好了我们该怎么撤退吗?”
“当然有了,反正肯定不是直接杀出去。”
出发前那些家伙便反复地告诫过洛伦佐了,低调低调还是低调,介于洛伦佐之前的种种行为,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洛伦佐总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把事件推向最坏的方向。
因为这次行动的敏感程度,洛伦佐也在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看房间之内,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鲜血浸透了地板。
没办法,洛伦佐尽力了。
“在我的计划里,海博德会触发艾琳的陷阱,当艾琳自以为安全时,我就会出来抓住她,可很显然,我们被人搅局了……不,我们才是搅局的那一个。”
洛伦佐觉得一阵头大。
“所以呢?”伊芙喊道。
这里是蓝鲸酒店的地盘,他们有足够的火力解决这些不速之客,现在这些人就要推进到眼前了。
“所以!所以还要什么计划啊!”
洛伦佐一把拉住了伊芙,猎魔人的力量大的离谱,更不要说洛伦佐的躯体还是融合了圣杯的血肉。
伊芙只觉得视野的事物在飞速变化,紧接着破窗的声音响起。
洛伦佐沿着海博德的逃跑路线冲出了蓝鲸酒店,虽然这个高度有些糟糕,但他好歹也是猎魔人,有着远超海博德的体质。
比如海博德是一点点地爬下去,洛伦佐则直接挥出折刀重重地刺进了墙壁之中,狭长的刀痕伴随着洛伦佐的坠落切割在了建筑的表面之上。
最后缓缓落地。
就像一场舞蹈来到了曲终,所有的枪声都被抛到了身后,洛伦佐把伊芙放了下来,还优雅地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
伊芙则一脸离谱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抽了什么风。
紧促的马蹄声响起,带着涌动狂风,马车停在了两人的身旁,车门被推开,里面是快递员衣装的海博德,马车的前方是握着缰绳的红隼。
“看起来任务失败了。”红隼看着两人说道。
“艾琳不在这里,即使在她也早就逃掉了。”
洛伦佐登上了马车,海博德的形容没有错,那个女人确实很聪明,比起抓到她,洛伦佐此刻倒更好奇,没有自己搅局的话,艾琳该怎么解决这些敌人。
马车开始驶离这里,混乱的枪声已经吸引起了周边的注意,虽然这里是个大号的下城区,但这里也是有秩序的,而那些维护秩序的人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洛伦佐已经听到了,那在夜空下回荡的铁哨声。
炽热的火光在一瞬间映亮了夜空,光芒刺入车厢内,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已时,轰鸣的爆炸声而至,猛烈地撞击着车厢。
洛伦佐回过头,只见蓝鲸酒店内,洛伦佐刚刚交战的楼层内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爆炸的冲击将那些死尸都抛了出来,拍打在街头,鲜血横流。
……
数分钟前。
正如计划的那样,b524内爆发了激烈的战斗,b523的房门就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清洁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为了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艾琳尽可能地打扮自己了,衣服里塞满了填充物,好把她的体型塞的更像一个男人,至于这件衣物原本的主人,艾琳希望他能在b523里睡个好觉。
这个可怜的清洁工只是碰巧路过她的房间而已。
借着战斗的枪声,艾琳朝着反方向快步离去。
蓝鲸酒店看起来美好,但在这建筑的背后,阴暗的小巷里却有很多操作的空间。
在以往他们会在华贵的大厅迎接有权势的客人,接着在这阴暗的小巷,通过消防梯和那些清洁通道,把一些肮脏的东西送到那些人的房间里。
走廊的尽头便是隐蔽的清洁通道,她要从那里离开,可不巧的是,拐角之后是两名持枪的杀手。
艾琳当即恐慌地低鸣了起来,她举起手,就像个误入战场的市民。
杀手们没有犹豫,他们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即使她只是个清洁工,但艾琳的伪装还是起到了效果,他们没有在意眼前这个将死的可怜人,于是这个可怜人在举手的同时从腰间拔起了手枪、开火。
枪声大作,子弹率先射杀了一名杀手,直接打穿了他的喉咙,开火的同时艾琳也在挪移着身影,可这没什么作用,对方是专业的杀手,而这里又是狭窄的走廊,她借着奇袭杀死了一名杀手,但无法躲过另一名杀手的枪击。
子弹命中了艾琳的腰腹,打穿了她的衣服,但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填充的棉絮。
“保持身材的重要性啊!”
艾琳欢呼,开枪打穿了杀手的腿。
痛苦令他失衡,同时艾琳逼近一把按住了他持枪的手,接连几枪都打在了墙壁之上,紧接着艾琳用力地击打着他的伤口,剧痛之中杀手露出了破绽,被艾琳一记重拳砸在了太阳穴上。
昏厥之后这还不是结束,艾琳推开了走廊的窗户,下方的阴暗里有着数个大型垃圾桶。
“小心!”
杀手来不及反抗,他的意识刚清醒了几分,便被艾琳直接推下了窗,数秒后下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做完这一切后更多的脚步声从四周响起,后续的杀手正在抵达这里,艾琳不做停留,快步地奔跑了起来。
这是艾琳的反击,在意识到自己无法从这些人的手中逃离后,她选择了反抗。
她谋划这次行动很久了,这一击不仅能击溃这些追兵,还能暂时掩盖自己的行踪,如果那具女尸表演得当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能在敌人的视野里进入假死。
当然,这一切还是想的太美好了,艾琳很清楚事态不会这样发展的,并且她也不想逃了。
沿着楼梯一路下降,当她踹开大门时,一个身影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从天而降。
是洛伦佐。
和伪装满满的艾琳不同,洛伦佐毫无遮掩,身上还沾染着鲜血,他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艾琳,而艾琳则看清了他的面容。
艾琳没想到这次行动会这么顺利,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多亏了那几个搅局的家伙,不然在艾琳的计划里,她会直接对上这些杀手,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更令她意外的是眼前的那个身影。
看起来他就是搅局者了。
“霍尔莫斯先生……”
艾琳的思维很敏捷,看着那载着洛伦佐逐渐远去的马车,她隐约地猜到了这几个搅局者的身份,阴影里流露出一份难言的微笑。
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艾琳动了起来,趁着现在混乱的场面她直接走向了堆在角落里的大垃圾桶,她打开了盖子,里面正躺着一个多处骨折的杀手。
接连的创伤弄的杀手有些怀疑人生了,他刚从难忍的痛苦里挣脱出来,可紧接着便看到了艾琳的面容。
不等他做什么,枪管凶狠地捅进了他的嘴里,防止他牙齿的咬合,艾琳就像很熟悉这群人一样,她用力地砸掉杀手的牙齿,将那枚用来自杀的毒药硬生生地敲了下来,紧接着便像拖拽着死狗一般,将他从垃圾桶里拖了出来。
“我建议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毕竟距离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了解彼此。”
艾琳微笑道,与此同时轰鸣的爆炸声响起,火光映亮阴影,也照亮了那张姣好的脸庞。
随着爆炸而来是便是燃烧的大火,就像早有预谋一样,刚刚那战斗的痕迹都被大火掩去了,街角之下站满了从酒店内逃出来的人员,大家惊慌不已,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清洁工推着塞满垃圾的小推车走向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