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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dlao     余烬之铳txt下载     余烬之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那个女人

    “我们有个公款旅游的项目。”

    “耶!”

    “但可能有点远。”

    “哦……”

    “是高卢纳洛!”

    “耶!”

    “洛伦佐和我们一起!”

    “哦……”

    “旅游变加班了!”

    “耶!……诶?等等!”

    红隼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来回地乱叫。

    经过了快半小时后,伯劳终于做完了红隼的思想工作,他本想说什么道义使命来感动这个消极罢工的家伙,可红隼根本不吃这一套,最后只能半诱惑半威胁地让红隼从了命。

    红隼一脸痴呆地坐在角落里,样子就像刚被人从下城区捞出来的失足少男,眼角带着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在经历了黑山医院的事件后,红隼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嘉奖,并且还有了难得的假期,可他的假期刚刚开始便结束了。

    来时他穿的一套休闲装,在收到信息前,他正坐在泰晤士河岸钓鱼,虽然泰晤士河的水质堪忧,有没有鱼都两说,但用红隼的说法来讲,他不在乎什么鱼不鱼的,只是想享受一下这个和谐的时光。

    可现在他已经换上了和其他人相同的衣装,衣服皱皱巴巴的,看起来伯劳为了让他穿上这件衣服使用了很多的武力。

    几张已经准备好的证件就放在一旁,上面有着红隼的照片,红隼则在看到这些后,又些不忍地转过了头,似乎还不肯相信这一切,可窗外的风景在飞逝,旧敦灵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假期和加班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我的乐器是什么?”

    红隼目光空洞地问道,他看到了洛伦佐与伊芙的装束,也在刚刚伯劳的解释里明白了这次行动的角色。

    他们会伪装成英尔维格皇家乐团的一员,随同真正的乐团一同抵达高卢纳洛。

    “乐器?”

    伯劳的反应有些意外,然后他明白了红隼的话。

    “你的扮演的角色不是音乐家,而是他们的侍从,所以你不需要乐器。”

    “啊?”

    红隼当即蹦了起来,呜嗷乱叫唤。

    “为什么啊!”

    “你觉得你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吗?”伯劳反问道。

    这时伊芙也点了点头,她打开了自己的小提琴箱,里面还真的是一把精致的小提琴。

    “我倒是真的会拉小提琴。”

    伊芙从下就被亚瑟精心培养,好方便把这个恼人的姑娘嫁出去,别看她这个样子,贵族该会的东西她都会。

    “别看我,我的演技,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洛伦佐与红隼的目光对在了一起,洛伦佐丝毫没有救红隼的想法,直接说道。

    “不不不,不行,这太过分了!”红隼开始说起了胡话。

    “非要乐器的话……”

    伯劳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一旁拿起一个三角铁,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车厢之中。

    “你觉得这个如何?”

    红隼的表情完全痴呆了起来,面对妖魔的侵蚀,这坚定的意志都不曾退缩,结果在这见鬼的打击下,红隼逐渐放弃了思考。

    “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朋友。”

    海博德的声音响起,从一开始这个维京人便将身体背了过去,一直在照镜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作为维京人,他的体型确实很壮实,几乎要把衣服撑爆了一般,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头,只见之前毛茸茸的大脸已经干净了许多,他手上拿着剃刀,将那些明显的大胡子全部刮掉。

    “这次行动一定要足够的隐秘,一旦令高卢纳洛注意到我们,那么局势会非常糟糕,你们是英尔维格人,我是维京人,在高卢纳洛被捕获的话,我们会直接被判为间谍关进大牢里……这都是往好了想,说不定还会被直接处死。”

    海博德把自己脑后的辫子放了下来,用剃刀将其切断,维京人的外形在高卢纳洛里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更不要说伊瓦尔正被关在那里,海博德要尽力将自己隐藏地和其他人一样。

    “也许我们也不会被处死,就和伊瓦尔一样,被关起来,成为大国之间谈判的筹码。”

    他终于收拾完了自己,把那些茂盛的毛发修理干净,脸上的凶神恶煞也柔软了下来,一瞬间维京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儒雅随和的英尔维格人。

    布满老茧的手系紧了胸口的领带,他微笑道。

    “我的角色是乐团的指挥家。”

    可能真的是所谓的专业性,红隼一时间愣住了,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海博德也比他强

    一时间可能是内心受挫,加上这突然的加班与不断远去的假期。红隼又变成了那副痴呆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望着旧敦灵的方向,手上还拿着伯劳递给他的三角铁,时不时敲那么一下,一副怨妇的样子。

    于是在这时不时的叮当声中,洛伦佐的目光落在了另一边。

    伊芙把小提琴拿了出来,距离抵达雷恩多纳港口还有一段时间,她试着配合红隼那忧愁的铁三角音演奏点什么,但可能是太久没有碰过小提琴了,旋律刚刚升起便骤然断掉。

    这时洛伦佐一点点地挪了过来。

    洛伦佐已经快记不清上次见到伊芙是什么时候了,但根据自己那模糊的印象来看,两人的每次相遇都会遭遇到一些糟糕的事。

    洛伦佐不太确定这次工作是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我说,你是终于把亚瑟整疯了吗?他居然同意你来?”洛伦佐小声地问道。

    伊芙则缓缓地转过头,看待洛伦佐的目光十分冷酷,可这冷漠并没有持续太久,伊芙也清楚,和洛伦佐这个神经病计较些什么事的话,反而气的是自己。

    就像之前一样,伊芙慢悠悠地说道。

    “就不能是我感化了亚瑟吗?”

    “感化?是我理解的那种感化吗?”

    洛伦佐好歹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牧师,也清楚这些所谓的感化。

    一般来说牧师出去传教都会带着一本教义以及一把铁锤,听话的民众,牧师会好心地为其讲解教义,不听话的民众,牧师会先用铁锤让他们听话,紧接着再讲这些教义。

    所以这就是宗教,很多年前的东征都可以被理解为一场大型传教活动,只不过在传教的过程中,遭到了武力抵抗而已。

    “你在想些什么啊?”伊芙说,“我只不过是证明了自己。”

    “比如?”

    “比如这个。”

    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洛伦佐的脖子上,它一直藏在伊芙的袖子里,尺寸很短不妨碍她行动,也因此完美地骗过了洛伦佐。

    洛伦佐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一点点地向后挪去。

    “我以为这东西会藏在裙子里。”

    “我又不是天天都穿裙子。”

    看着伊芙那一脸和善的微笑,洛伦佐心里直打哆嗦,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女孩身上藏满了武器呢?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所以你算是加入净除机关了?”

    洛伦佐聊起了别的,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不说话总显得有些尴尬。

    “实习生,是实习生。”伊芙回想着之前的事。

    很意外,亚瑟居然同意了伊芙的加入,但她不是正式职员,而是个实习生,在最初期的实习里,蓝翡翠系统性地带她了解了一下有关妖魔的一切,虽然这些事伊芙懂的也很多了,但这一次她才是对于现状有了一个准确的了解。

    可理论知识无法保护她,她需要实战,故此亚瑟把她丢给了红隼,当时红隼还在钓鱼,紧接着大家便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次就是我的实习测试,我表现良好的话,便可以成功入职,失败的话,就该干嘛干嘛了。”

    想到这里,伊芙看向了洛伦佐,这次行动的关键人员。

    伊芙脸上的笑意突然严肃了起来,她朝着洛伦佐挪了过去,他当即便感到一阵不妙。

    可怜的洛伦佐想往后挪,可是座位已经到头,他正准备起身去和红隼坐到一起,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拦住了他。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是的,是的。”

    伊芙的严肃再次转为了微笑。

    “这次我能不能入职,就看你的了!好好干啊!”

    她大力地拍着洛伦佐的肩膀,两人就像好兄弟一样。

    不远处的红隼还是一脸呆滞地敲着铁三角,就像敲木鱼的和尚一样,仿佛下一秒红隼就会荣升天国,坐在柔软的云层上钓鱼了。

    至于天国有没有河、有没有鱼,这不重要。

    “诸位,放松够了的话,请认真起来,听我讲。”

    海博德站了起来,走到了车厢的中央。

    看起来是要讲接下来的行动详情了,洛伦佐和伊芙难得正经了起来,伯劳则走到另一边用力地摇了摇红隼,让这个家伙清醒一下,认清一下现实。

    “我们首先会在雷恩多纳港口停留两天,这两天里有个临时的任务需要霍尔莫斯先生,而我们则会在外围对你进行协助。”

    “什么任务。”

    洛伦佐问道,之前海博德可没有说这些。

    “这要从伊瓦尔被挟持说起,要知道虽然伊瓦尔是个残疾,但他身上流着的是罗德布洛克的血,是冰海之王的子嗣,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挟持。”海博德说。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伊芙问。

    海博德点点头,神情复杂地说道。

    “这是一段不受人祝福的恋情,而这后续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切。

    由于先天残疾,伊瓦尔的性格有些怪癖,他是他的兄弟中最难以沟通的一位,性格古怪且暴戾,但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人征服。”

    “我猜猜,一个女人。”

    讲到这里,洛伦佐猜测的同时不由地想起一个人,那一夜有着凛冬味道的女人。

    这件事洛伦佐没有对其他人提及,早在净除机关与北德罗来找自己时,就已经有一个神秘的女人上门了,虽然她没有讲明,但洛伦佐可以肯定,她的目的也是伊瓦尔。

    “是的,伊瓦尔的性情暴戾,就连他的兄弟都难以忍受他,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有着令人着魔的魅力,在她面前伊瓦尔都收起了爪牙,紧接着她和伊瓦尔在一起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人设计令伊瓦尔被挟持,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伊瓦尔,她受高卢纳洛的雇佣。”

    说到这里,海博德的眼神底涌动起了些许的怒焰,他继续说道。

    “我们详细调查了她的情报,她是个专家,在男人的身边游走,玩弄着他们的情感,当时机成熟时便把他们拖入一个又一个的地狱。

    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我的情报网找到了她的位置,她出现在了雷恩多纳港口,我需要霍尔莫斯先生抓住她,她脑子里的情报会很大程度上地帮到我们。”

    怎么回事?

    洛伦佐聆听着海博德的情报,但他的脑海里也在将现有的情报编织起来,现在他已经可以初步肯定,那一夜来找自己的女人,便是海博德口中的女人。

    按理说她做完了这一切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维京诸国的报复才对,那么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还要委托自己去救伊瓦尔。

    洛伦佐眼睛微眯了起来,他开始发觉这次行动充满了阴谋与谎言。

    他猜亚瑟与奥斯卡也是知晓这一切的吧,他们也清楚这里隐藏的秘密,所以雇佣了自己,别人或许会在阴谋前倒下,可自己不一样。

    还有伊芙……如果真的如洛伦佐所想,这次行动或许真的算是惊心动魄了,风险如此之大,亚瑟还是让伊芙来了,是真的想锻炼她,还是信任自己,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不过……这不是更好吗?

    洛伦佐开始热爱生活了,但生活不止有平静的午后和温暖的床铺,还有激动人心的冒险,与粉碎阴谋时的快感。

    洛伦佐可以踹开车门跑路,但他不会这么做,他很好奇,好奇这一切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她是谁?”

    他问道。

    “她的名字有很多,身份也十分复杂,真真假假,这一切我们至今也没有查清,不过我们可以暂时用她和伊瓦尔一起时的名字。”

    海博德缓缓说道。

    “艾琳·艾德勒。”

第十五章 蓝鲸酒店

    作为英尔维格本土最大的港口,雷恩多纳港口上停泊着数不清的船只,海风袭来,吹拂进沿岸的城市之中,汹涌的蒸汽从一个又一个的烟囱里升起,就像伸出的手臂缓缓地触及天空。

    海面微微掀起波澜,连带着船只们也轻轻地摇晃了起来,人们的喊声与高昂的汽笛声不断,有的船驶入港口,有的船正在慢慢离开。

    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奇怪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雷恩多纳港口独有的气息,这里就像另一个旧敦灵,数不清的异乡人乘着船只抵达这里进行贸易,能在街头巷尾看到很多陌生奇异的面孔。

    火车缓缓停下,紧接着车门开启,蒸汽散去之后,露出其下的人群。

    为首的是一名十分健壮的男人,虽然他尽可能地面露微笑,但那种仿佛被风雕刻过的脸庞还是令与其对视的人感到轻微的锐痛,在他身后则是一个背着大提琴箱的家伙,他一副随意的样子,目光在四周来回扫动着,满带着见到新事物的新奇感,在其身后是一个女孩,她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红发,僵着脸,就像一把很不友善的尖刀。

    最后,在伯劳的威胁下,最后一名成员痛苦万分地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就像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一起,他可能还有着什么美好的期待,可当他完全走出车厢踩在这片土地上时,他明白,一切都完了。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行动听海博德指挥就可以了。”

    伯劳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在一脚把红隼踹下车后,他就又缩了回去

    不久后火车再度离去了,红隼还是那副扭曲的模样,站在原地,手中还拿着一个三角铁。

    “我说,你是想家了吗?”

    洛伦佐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红隼的肩膀,强忍着笑意对红隼说道。

    空洞的眼神看向了洛伦佐,红隼用力地深呼吸,在循环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接受了现状,一脸颓废地跟着队伍走了起来,同时手中的三角铁还时不时地发出清响,一副悲凉的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干一行爱一行,都走到这里了,红隼很清楚自己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跟着几个神经病一条路走到黑了。

    可是……可是……

    “你们在干啥啊!”

    红隼突然惨叫了起来。

    只见洛伦佐扛着琴箱在车站里闲逛了起来,不知何时手上已经拿了一串的纪念品,伊芙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他伸手,手中还帮洛伦佐拎了几份什么所谓的土特产。

    不是来执行任务的吗?不是和国际局势有关的吗?你们怎么弄的像来旅游购物的呢?

    说到旅游购物,红隼一时间感到了一阵心绞痛,他一只手捂紧了胸口,想再痛骂些什么,但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呦!海博德!你们维京诸国有这玩意吗?”

    洛伦佐拎着个大袋子走到了海博德的身边,从其中拿出了一颗水果,用衣服简单地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我没见过,应该是没有。”

    海博德看了眼那个水果,有些遗憾地说道。

    维京诸国地势偏远,长年被凛冬所笼罩,很多农作物在这种环境下都难以存活,更不要说什么水果的了,也因为这些原因,在这发展的千百年里,促使维京诸国变成了对外掠夺的国家。

    可时代变了,这不是战斧便能掠夺一切的时代了,他们需要作出改变。

    “那尝尝,事成之后带点特产回去。”

    洛伦佐把袋子塞给了海博德,又从伊芙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颗水果啃了起来。

    红隼摇摇晃晃,跟在三人的身后,他很想拥有洛伦佐那样见鬼的心态。

    净除机关与北德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雷恩多纳港口里早就为他们预备好了暂留的住所,推开大门后入目的便是广阔的客厅,另一边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港口上的景色。

    把携带的行李堆在一边,洛伦佐直接瘫在了沙发上,伊芙在这几个房间之间来回走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红隼和洛伦佐一起瘫了起来,海博德则拿起几分资料坐在了两人的另一边。

    “这是艾琳·艾德勒的安全屋,根据有效情报,她应该正停留在这里。”

    海博德将地图摊开,上面有红笔标注了艾琳的位置。

    洛伦佐眼睛微眯,他看了看地图,根据方向的判断,他又望向窗外,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视线可及之处的楼群,那里便是地图标注的地方。

    这么看来这个临时的住所也不是随意安排的,这一切都在海博德的计划当中。

    这个家伙可不像什么使者,他和洛伦佐一样,也是个专家。

    “她入住的是一名为蓝鲸的酒店,房间号是b524,港口这边大概就是这样,表面上是贸易的流动,但私底下却有着大批量的走私,这家酒店便是为这些走私者提供住所的‘黑店’,也只有这样的黑店才不要任何的身份证明,能够让艾琳入住。”

    “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两天,而艾琳也是如此,根据我对其的了解,她十分狡诈,我们只有一次抓捕她的机会,一旦失败我们就会失去她的踪迹,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在两天后直接跟随乐团前往高卢纳洛了。”

    洛伦佐点点头,瘫着的身体坐直了起来,问道。

    “这么看来你早已有了一个计划?”

    “是的,这也是一个我们之间相互了解的途径,毕竟我至今也没有亲眼见过霍尔莫斯先生你的实力,不是吗?”

    海博德看着洛伦佐那灰蓝的眼眸说道。

    两人短暂地对视着,紧接着海博德继续说起了计划。

    “计划很简单,虽然维京诸国已经对于艾琳发起了秘密通缉,但这里是英尔维格的领土,我们维京诸国没办法直接在这里行动,这会使她放松警惕,你要做的就是到这个位置,然后抓住她。”

    “听起来很简单。”洛伦佐说。

    “但也很困难,那是个狡诈的女人,会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不然我们也不会让她逃出维京诸国。”

    “有照片吗?”

    “没有,我知道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也是我们后来才发觉的,这个女人对于自己身份掩藏的很好,每次面容的打扮都不同,也不留下任何可记录的影像,甚至说艾琳·艾德勒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假的。”

    海博德神情严肃了起来。

    “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个人。”

    “这样吗……”

    洛伦佐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他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宏伟的港口。

    密密麻麻的船只铺满了海面,数不清的人在船与船之间来回穿梭,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容貌……有那么一瞬间洛伦佐觉得这里就像下城区,鱼龙混杂,但却保有着一个默契的秩序。

    谁也不清楚这里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伦佐看着远处的楼群,结合着海博德手中的地图,一个粗糙的计划一点点地被构想了出来。

    “我说,海博德,这次行动为了隐秘,也就是说,除去那些极高层的人外,没有人知晓我们的具体身份,对吗?”

    “是的。”

    海博德回答,为了这次行动他甚至把自己心爱的大胡子都剪了下来,其实要洛伦佐来讲,他这个样子还不错,胡子剪掉后直接年轻了数岁。

    “那么如果我们在这里引起了骚乱,我想那些骑警们会一视同仁地逮捕我们,甚至朝我们开火,对吧?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可不是什么钦差大臣,而是一群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我喜欢,差不多,这里的掌管者根本不清楚这些,毕竟敌人也会有密探安插在我们这里,没有人值得信任。”

    “这样吗……那我需要改变一下思路了。”

    洛伦佐说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走到一旁打开了衣柜,不出所料,这事先安排好的衣柜里已经摆满了衣服,其中便有洛伦佐需要的换装。

    “我们现在不是什么营救小队,而是一批走私货物的亡命之徒,因为一次行动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而那个叛徒正带着货物躲在蓝鲸酒店里……这个剧情你们觉得如何?”

    洛伦佐换上了一身工整的黑色礼服,身上带着莫名的高贵感,同时他还拿出一件衣裙丢给了伊芙。

    “红隼你会驾驶马车吗?”

    红隼微微偏过头,简单地点了下头,这种活他还是会的,在下城区混时,他经常驾着马车来一段紧张刺激的生死时速。

    “那么海博德,你能打吗?”

    “我如果我死了,我必然是要在英灵殿里畅饮的。”

    海博德冲洛伦佐微笑,他身上的肌肉比洛伦佐还要大,就像一只人型巨熊。

    洛伦佐觉得还不错,有帮手的感觉还不错,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话,不仅要追艾琳,可能还要和一切被卷进来的路人混战起来。

    “准备行动吧,我们赶时间,今晚就开始。”

    洛伦佐打开了琴箱,里面泛起了冰冷的寒光,一把又一把致命的武器被挂在其中。

    ……

    蓝鲸酒店。

    女人悠悠地从床上醒了过来,她不喜欢宿醉的感觉,没错宿醉醒来她都觉得头很痛,就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一样。

    可是得承认,宿醉也是有好处的,那段迷离的时间里她忘记了一切的痛苦,就像一具麻木的尸体一样。

    呜咽的声音响起,艾琳看向另一边。

    “啊?不好意思啊,感觉很难受吧?真不好意思啊,这次睡的有些久。”

    艾琳不断地道歉着,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正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她的眼中带着惊恐,身上还有着许多血迹。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宽松的内衣,灯光微微透过衣物勾勒出姣好的弧线。

    艾琳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枪,紧接着将枪口顶在了女人的头上,只要扣下扳机这个女人就会惨死在她眼前。

    她不担心枪声会引来他人的注意,毕竟这里是蓝鲸酒店,这里别说是开枪杀死一个女人了,即使死了再多的人,只要艾琳拨打前台服务,不久后就会有侍从敲响她的房门,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

    没错,蓝景酒店本身就是一重重犯罪中的一环,作为英尔维格最大的贸易港口,他们只要走私了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一部分,那也是一笔无比庞大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

    英尔维格官方对于这一切的处理态度也很冷淡,他们似乎想尝试针对旧敦灵的处理方式,独立出一快专门倾倒垃圾的下城区,但遗憾的是雷恩多纳港口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了,种种因素之下,城市与下城区混合在一起,变成另一个诡异却又能正常运行的港口城市。

    女人惊恐的目光里倒映着艾琳的有些茫然的神情,可紧接着艾琳笑了起来,她收起了枪,并亲吻着女人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还有更好的用处。”

    艾琳叼起一支香烟,拖着被捆绑起来的女人走出了房间,玻璃已经碎裂,墙壁上还有着几个弹孔,客厅乱糟糟的,就像有人刚刚在这里打过架一样。

    “我现在在高卢纳洛那边值多少钱?”

    一边走艾琳一边问道,她说完便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女人怎么可能回话呢?她已经被艾琳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好吧,现在就请你先睡一小会,当然,能不能醒过来我就不清楚了。”

    艾琳从女人的包里拿出一针药剂,这似乎是一种镇定剂,伴随着注入,女人的挣扎逐渐无力了起来,最后沉沉睡去,艾琳则换上了服务员的衣服,将她塞进推车之下,紧接着来到了走廊。

    身后的门牌上写着b523的字样,在这无人的走廊里,艾琳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看向了另一扇门,门牌上写着b524。

    “到家喽!”

    她的声音轻快,似乎是在对推车下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说道。

第十六章 好戏开场

    就像洛伦佐说的那样,雷恩多纳港口是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城市,它们完全地混杂在了一起,有时候你与“下城区”可能只有一线之隔。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喧闹的街头,向车窗外望去,蓝鲸酒店就在街道的另一端,几名保安正守候在门外,从他们腰侧那十分明显的凸起来看,每个人都佩戴了手枪。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作为一个黑白的交易点,它的安保一定不止于此。”

    洛伦佐将目光收了回来,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们说道。

    “所以就按照我说的那样行动,懂了吗?”

    车厢内剩下的两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而在这时隔断被拉开,红隼的眼睛从车厢外探了进来。

    “所以怎么回事?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朝着那些家伙开火?这我可太会了。”

    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享受。

    在清楚了这一点后,红隼开始努力工作了,不过也可能是受到的刺激过大,看着他这么热于工作的样子,在座的几位都有些不安。

    “啊,你的啊!红隼一会我们会回到车上,到时候我说跑,你就往死里跑,会有很多人追我们,要想办法甩掉他们。”

    “哦哦……等等!”

    红隼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可他很快便感到了有些不对劲,洛伦佐也不等他追问,直接把隔断拉起。

    “所以开始行动!海博德,第一次合作,希望我们双方都不要太让对方失望。”

    洛伦佐拉起一边的伊芙,推开车门的同时对海博德说道。

    海博德艰难地冲着洛伦佐微笑,他也很期待这第一次合作是什么样子,只不过由于车厢有些狭窄的原因,他坐的很憋屈,就像把一只熊塞进了衣柜里。

    清凉的空气灌入口鼻,带着些许的海风味,再去细细地品尝的话,味道就奇妙了起来,煤炭鱼腥还有鲜血。

    洛伦佐站在街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他深呼吸,感受着这里的混乱与和谐。

    精致的建筑连绵不绝,但在那阴影的小巷里却有人们的哀嚎传来,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下城区,而洛伦佐喜欢这样的氛围。

    “那么我们走吧。”

    洛伦佐一副优雅的样子,挽起伊芙的手,而伊芙也习惯了这样的潜入方式,配合着洛伦佐前进。

    他们就这样朝着蓝鲸酒店走去,也不顾身后马车上红隼的叫喊。

    和这些衣装华贵的家伙不同,红隼勉强穿着一身还能看的衣服,双手抓着缰绳,他在略显寒冷的街头一副落魄的样子,而视线尽头的那个家伙正挽着女孩的手走向那精致的酒店。

    红隼一时间百味杂陈,他以为自己会是天降的奇兵,结果在洛伦佐的计划里,他居然只是个马车夫。

    “加油干,朋友,我们的生死可关乎于你。”

    车厢一阵摇晃,在洛伦佐离开不久后,海博德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计算好时间后走下了马车。

    他穿的也比较寒酸,手里拿着一个封装好的盒子,上面还写着便签。

    “我这次的角色是快递员,你觉得如何?”

    海博德把盒子夹在腋下,这东西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洛伦佐往里头放了什么。

    “还可以。”

    红隼看了看海博德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个快递员,唯一有些引人注意的便是,这个快递员壮的有些过分了,就好像在他的快递路上会有人来抢他货一样。

    “你也不错,马夫。”

    海博德冲红隼微笑,紧接着也走向了蓝鲸酒店,只留下马夫一个人呆在原地,短暂的愣神后他破口大骂。

    ……

    “所以你这次想怎么做?我这次可没有藏武器的机会。”

    伊芙这次穿的是比较贴身的衣裙,根本没有藏武器的空间,而从她之前的观察来看,洛伦佐也没有携带武器,两个人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来到了这里。

    她从不怀疑洛伦佐的战斗力,这个家伙即使是空手也能轻易地掐死一头公牛,说不定还能连带着它的脖子一同拧下来。

    “我们没有必要带武器,赤手解决一个普通的女人可太容易了,而且海博德也说了,有很多人在窥视着我们,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流血,也不要惊动任何人。”

    洛伦佐目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这是这次行动比较棘手的地方,在彻底暴露在敌人视野前,洛伦佐都要尽可能地降低行动带来的影响,毕竟往坏了想,说不定这次事件便会成为两国之间开战的导火索。

    麻烦但又很有趣,洛伦佐很好奇这谜底会是什么,是否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

    “还记得我们去见萨博的时候吗?找找那时的感觉,这里实际上和那时的地宫没什么区别,都是黑恶势力的集结地,不过这里可能要比那时的环境好不少……至少它是在地上的。”

    洛伦佐仰起头,看着这座高起的建筑。

    “看得出来,艾琳在维京诸国的追逐下,也有些走投无路了,到最后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暂时地庇护她,而这也是暂时的……”

    “他们看起来不会搜我们武器的样子。”

    伊芙的视线一直注意在守在门口的那些保安,他们有的人视线短暂地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但没有更多的行动,直到走进大厅内,也没有人上来搜查他们的武器。

    “这是自然,这里是黑白混杂在了一起,并且也不是每天都有打打杀杀的事情,人家也需要一些正常的顾客来维持生计。”

    洛伦佐说着笑了起来。

    “可能有些让你的幻想破灭,但我之前给人打工那段时间,也不是每天都有什么刺杀委托的,毕竟和谐社会了,大家都喜欢在谈判桌上砍的血肉模糊,而不是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所以这行现在也有些没落了,基本是干一回歇一个月。”

    伊芙觉得有些奇妙,那样的世界她没有接触过,自然不清楚这些。

    “您好,我们需要订一个房间。”

    洛伦佐在前台说了起来,伊芙没有闲着,而是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四周。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洛伦佐和伊芙入驻了b521,这距离艾琳的房间隔着一个房间,不近也不远,洛伦佐喜欢这个位置。

    “我说,我们难道不会暴露吗?”

    进入房间后,伊芙有些忍不住地问道。

    从刚才起她就想说这件事了,两人入住酒店但没有携带任何行李,这难道不会让人起疑心吗?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所以我只订了一夜,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夜。”

    “所以呢?”

    伊芙有点不明白。

    洛伦佐叹了口气,有些事真的很难对伊芙解释,毕竟她在旧敦灵内说不定就多少套房产呢,毕竟也是公爵之女,对吧。

    “比如我们在隔壁的赌场玩的愉快,相识一场,谁也不想回家,就在这里睡一夜,结果一夜后我们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天亮后各奔东西……这种事蛮常见的,我抓小三时经常遇到,有的家伙甚至只订了几个小时,有次我去晚了他们都走了。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发生了也很合理,更不要说还是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看着逐渐沉默的伊芙,洛伦佐走到了门前,一屁股地坐了下去,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最为主要的是,我们什么也没带,这不会让那些家伙过多地注意我们。”

    伊芙走到了洛伦佐对面,她把袖口解开,这东西勒的慌,很妨碍她行动。

    “你在干什么?”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洛伦佐,他紧靠着房门,腰挺的笔直,这可不像洛伦佐会做出的事,以这个家伙的性格来看,他现在应该瘫在沙发上。

    “打坐冥想。”

    洛伦佐说着胡话,而伊芙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接着问道。

    “接下来做什么?”

    “等待。”

    洛伦佐一脸祥和的样子,一想到红隼还要孤独地在寒风里等待,而自己则在这里享受柔软和温暖,他就有种恶趣味的快感。

    “等待?”

    “对,要耐心,伊芙,作为一名猎人,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

    洛伦佐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形的潮水从他的身体上涌出,一点点填满了整个房间,他能听到伊芙那平稳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潮水还在一点点地向外扩散,它从门缝里渗出,在走廊里来回地激荡着,模糊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

    “一份快递,需要艾琳·艾德勒小姐亲自签收。”

    海博德站在前台说道。

    “请交给我们,我们来转交给她。”

    “真的吗?这东西可是很‘昂贵’的。”

    海博德微微抬头,他的脸庞都被戴着的帽子所遮掩,虽然身形高大,但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现在男人看到了,帽檐的阴影下海博德的神情无比凶恶,就像一只择人而食怪物,作为一名维京人,扮凶相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太简单了。

    男人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蓝景酒店经营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生意,很多时候他们也有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客人,凭借着纵横行业多年的经验,男人直接把海博德判定为了“见不得人”的那类。

    他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没必要和这种人多讲什么,他直接默许了海博德的行动。

    海博德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快递直接朝着楼上走去,可他刚离开男人的脸便阴沉了下来,他示意了一下,几个保安拔出了手枪跟了上去。

    男人拨通了电话,停顿了很久,可没有人接通,他也不做多余的操作,从他拨动电话起,他和艾琳就已经两不相欠了。

    b521。

    漫长的平静里,隐约的响铃声打破了平静,闭目沉思的洛伦佐脸上涌现了些许的微笑。

    从时间来看,海博德已经进入了酒店之中,按照洛伦佐交给他的“剧本”,他会像个愣头青一样大呼艾琳的名字,洛伦佐可以肯定他已经暴露在了所有有心人的视野里。

    如果艾琳真如海博德说的那般诡诈,那么她一定有着什么手段预警这些,而不是大大方方地睡在这里,作为一个被维京诸国通缉的女人,洛伦佐不认为她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可洛伦佐不确定这个“预警”会是什么,他只能尽可能地靠近走廊,去感知一切的波动。

    走廊处于一个和谐的状态,直到那个“预警”打破这份和谐。

    比如……电话的铃声。

    b524。

    女人已经有了恢复了些许的意识,可由于药剂的原因,她的身体还是不听她的控制,她听到了电话的铃声,她不清楚电话为什么会响起,又是谁打来的,可她只感到一阵不安,仿佛死神正轻敲着她的房门。

    她试着移动身体,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像具会思考的尸体般躺在床上,等待着接下来事态的变化。

    b523。

    艾琳把耳朵从墙壁上移开,在确认了响铃后,她穿好了衣服,拿起了手枪。

    就和洛伦佐一样,随后她站在了房门前,将身体尽可能地靠在门上,用听觉去观察门外的情况,一只手则按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一跃而出。

    走廊。

    海博德踩着一个又一个的阶梯,在上升的过程中手中的快递盒就已经被他拆开了。

    宽大的身体掩盖住了他的动作,不知何时他已经从快递盒里取出了一把手枪,枪身上泛着冰冷的辉光。

    b524的房门就在拐角处、近在咫尺……直到就在眼前。

    海博德将快递盒放在了脚下,他站在了b524的门前,他一只手握着的枪,顶在了门上。

    他记得艾琳的样子,也记得她的体型,如果艾琳正躲在门后准备袭击自己,这一枪将会从射入她的腹部。

    另一只手握紧了门把,一点点地将其拧开。

    时间滴答滴答地前进,当它来到了某个恰好的位置时,就像一首歌曲来到了**的部分,所有的音律如同日出般升起、高亢。

    b524的房门被推开,枪声引爆了这所有的平静,与此同时数个心跳声轰鸣响起。

    洛伦佐猛地睁开了眼睛,门外传来嘈杂的异响。

第十七章 蝉、螳螂与黄雀

    海博德轻轻地转动着手腕,寂静里机械的咬合声是如此地清晰,他拧开了房门,露出黑暗的一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海博德本以为在自己拧开门的那一刻便是大战的开启,但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如果艾琳的反击不是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呢?

    海博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之中,没有开灯,一切都显得无比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阴沉的剪影,勾勒出一个温暖的房间。

    他本想继续前进,但就像察觉到了什么,海博德向另一侧靠去,躲进了阴影之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微弱压抑,但还是被海博德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人沿着打开的房门走了进来,他们衣着漆黑,脸上套着纯黑的面具,根本看不清容貌。

    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上升的楼梯间,尾随的保安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喉咙被凶狠地切开,地面上有着一个又一个鲜血的脚印。

    海博德屏住了呼吸。

    果然,洛伦佐说的没错。

    海博德开始信任那个不着调的侦探了,虽然他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在办事上真的很专业。

    艾琳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被多方势力关照着,洛伦佐猜测这样的女人能活这么久,一定有着她自己的阴谋诡计,她会在原地编织好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洛伦佐亲自出马的原因,海博德就是洛伦佐的棒子,用力地把那些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惊扰出来,到时候再由洛伦佐这个真正的猎人解决一切。

    海博德还记得洛伦佐用那奇怪的腔调所说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手们看起来很急迫,两人分散开搜查房间,两个人直接朝着卧室前进,一切都在并行前进,寂静的空间里声音杂乱了起来。

    卧室内,床铺上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杀手们没有犹豫,锋利的短刀直接刺入了被褥之中,为了彻底杀死目标,他们反复刺穿了几遍。

    可没有血流出。

    掀开被子,里面是一堆被扎破的枕头,纯白的填充物飞舞着。

    艾琳呢?

    杀手们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仔细地排查着房间,而在床铺的对面,一具半掩着的衣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一名杀手用枪口指着衣柜,另一名杀手则悄然靠近。

    黑暗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他拉开了衣柜,枪声响起。

    随着衣柜的拉开,预设好的机关被触发,绳索拉动了扳机,衣柜上方的手枪在此刻开火,子弹从最上方斜射下来,杀手来不及撤退直接被子弹命中。

    黑暗遮掩了这些,同时枪声的迸发令衣柜里的女人恐惧地呜咽了起来,声音吸引着杀手们,混乱的枪声响起,子弹反复地贯穿着衣柜,直到鲜血止不住地从其中涌出。

    女人死了,她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的支撑,破碎的尸骸从衣柜里倒了出来,躺入了血泊之中。

    房间没有开灯,他们一时间也没法确认女人的身份,但在杀手们看来这就是艾琳了。

    她故意在床上设好伪装来欺骗杀手,自己则藏在衣柜里等待着反击,但她还是太贸然了,如果她不开枪的话,杀手们是不准备杀了她的,毕竟她的脑子里还有很多有价值的秘密。

    任务结束了,接下来只要确认尸体的身份就好了。

    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起来,杀手喘着粗气,中弹的杀手也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

    杀手伸出手准备拉起这个倒下的同僚,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那具死去的女尸,他还记得那些人对于艾琳的评价,而现在这个诡诈的女人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对,其他人呢?

    杀手猛地转身看向排查房间的其他人,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雄壮的身影,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头颅。

    人在紧张充满压力时,会对于眼前的事物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这样很好,会敏锐地观察到目标的任何异常,可这也很不好,过于地集中反而会让他们忽视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在那枪声响起之际海博德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从阴影里杀出,一拳凶狠地打在了杀手的咽喉上,整个头颅都随着海博德的重拳诡异地歪扭了下去,倒下的声音也被枪声完美地掩盖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下一位……海博德手中的这一位。

    海博德松开了另一只手,在他这宽广的胸襟下,那名杀手被直接勒死了过去,身体就像被抽掉了脊柱,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把枪放下。”

    海博德的枪口指着那名站立的杀手,杀手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答案。

    杀手缓缓地将手枪放在了地上,下一刻枪声响起。

    海博德观察到了杀手的所有行动,总共有四名杀手潜进了室内,两名排查房间,两名刺杀艾琳。

    被机关射伤的那名杀手惊恐地看着海博德,他的手按在枪上,却怎么也不敢抬起,而那个被海博德命令放下手枪的杀手,他正与那个女尸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海博德直接朝着受伤的杀手走去,这次行动很成功,也很失败,他抓到一个活口,但自己的主要目标,艾琳似乎是死了。

    他把受伤的杀手一把拖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战斗的直觉警告着海博德,他一把举起这名受伤的杀手,如盾牌般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紧接着混乱的枪声响起,数不清的子弹射入了杀手的身体里,有的甚至贯穿了他的躯体,将海博德擦伤。

    丢掉尸体,海博德闪入一旁的掩体,同时不忘朝着门口还击。

    杀手不止有这些,是海博德大意了,但这也不影响什么,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艾琳就是蝉,海博德就是螳螂,而洛伦佐便是守在最后方的黄雀,海博德已经掀起了足够的混乱,所有藏在幕后的敌人们都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他一脚踹碎了窗户,这是个糟糕的高度,但对于海博德而言还不是障碍。

    洛伦佐需要一个能打的螳螂,这只螳螂要足够的警惕与强大,同时还要激起这么多敌人的同时想办法全身而退。

    海博德直接从窗户上跃下,坠落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墙壁上的凸起,灵敏的就像只猿猴。

    杀手们冲进了房间内,他们正准备追击海博德,可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另一个房门。

    b521的房门被推开,洛伦佐大大方方地走在走廊之中,他手上还提着一个水杯。

    守卫在门外的杀手注意到了洛伦佐的到来,可他们还不等开枪,洛伦佐便凶猛地掷出了水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枪声乍起,但却打歪了,洛伦佐的身影急速,瞬间靠近了他紧接着一拳终结了眼前这个敌人。

    重拳砸在了杀手的脸上,能听到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骨骼破裂的声音,他一把抓起即将瘫倒的身体,用手抓住了杀手的手,控制着他的手臂朝着另一名杀手开火。

    交错的枪声响起,这种近距离下两人都没有躲避的空间,但洛伦佐的身前正架着一个昏死过去的杀手。

    子弹擦肩而过,把洛伦佐身前的杀手射杀,而洛伦佐的开火也同样杀死了眼前的敌人。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当室内的杀手反应过来时,洛伦佐已经站在了门前,他低身下,捡起了海博德之前留在b524房门前的快递盒。

    里面还有武器,为洛伦佐准备的武器,当海博德把所有人都惊扰出来时,便由洛伦佐收尾,结束这一切。

    “真有趣,看起来不止我们一人在找艾琳。”

    随着手臂的甩动,金属一节节的弹出,折刀之上泛着寒芒,倒映着黑暗里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

    艾琳不会坐以待毙,她必然会留下陷阱来对抗这些追逐者,洛伦佐的本意是用海博德来试探出这些陷阱,再由自己动手,可没想到会引来另一群人。

    沉默只维持了数秒,杂乱的枪声再次响起,弹头贯穿了家具与房门,朝着洛伦佐而至,可些东西对于猎魔人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

    洛伦佐动了起来,他的速度惊人,杀手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抹不断逼近的刀光,子弹被轻易地劈开粉碎,迸发出阵阵的火花。

    来了。

    血肉之躯是如此地脆弱,折刀轻而易举地将杀手肢解,鲜血与碎肉加剧了恐惧的侵扰,昏暗里死神已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折刀横砍,有杀手试着抵抗,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手臂、腰肢、脖颈……这一切是如此地脆弱,就像疯狂的屠宰厂一般,被锐利的刀光切割的支离破碎。

    仅存的杀手目光呆滞,他怎么也想不到人类还有着这样的力量,鲜血均匀地涂满了整个房间,空气温热,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洛伦佐!”

    伊芙的喊声响起,洛伦佐回过头只见在门口还有着一个杀手,他似乎是留守在楼下的,听到异动才跑了上来,而此刻枪口正对准了洛伦佐。

    可他没能扣动扳机。

    伊芙从另一旁冲出,速度飞快,释放野性后她的体质惊人,杀手没有太在意这个面露凶恶的女孩,她看起来除去那怒气冲冲的神色外毫无威胁性,可下一刻伊芙跃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讲,伊芙才是最完美的游骑兵,她高高地跃起,杀手想将枪口转向她,可为时已晚,一记膝撞凶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这还不是结束,撞击的同时伊芙一把抓住了杀后的衣领,整个借着冲劲从他的身上翻了过去。

    落地,抓紧衣领,用力,将杀手硬生生地摔了过来。

    剧痛与晕厥。

    在净除机关实习的时间并不长,但伊芙从那些家伙的手中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伊芙迅速地转身,以一记砸脸的肘击结束了这一切。

    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呼吸都不带喘的,身后是倒下的杀手,他的脸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她这是死了吗?”

    伊芙站在血泊之中,在满地的碎尸之间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洛伦佐一时间没有回答伊芙的问话,他眼神怪怪的,好在这昏暗里伊芙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伊芙解决妖魔时,伊芙的样子,她就像一只被吓慌的羔羊,一边乱叫一边乱跑。

    谁也不清楚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些什么,下手变得凶狠凌冽,而这一地的碎尸与血泊也难以干扰她的判断。

    啊这……

    该说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

    洛伦佐调整了一下心态,那个生涩的女警远去了,现在他眼前的是旧敦灵砍王。

    “应该是吧……你看着那个家伙。”

    洛伦佐朝着女人的尸体靠近,伊芙则接过了他递来的折刀,锋利的刀头顶在了唯一一个幸存杀手的脖子上。

    “你最好快点,洛伦佐,我们要隐蔽些。”

    伊芙说着,她自己也有些不相信这句话,房间里就像刚刚杀了一头猪,出血量大的惊人,不过以她对洛伦佐的了解来看,他多半是准备干掉所有知情者。

    想到这里伊芙一脸惋惜地看着自己刀下的这半个活口。

    “不……这不是艾琳。”

    洛伦佐蹲在女人的尸体旁,神情严肃道。

    “你又没见过她。”

    “我知道,可她是被绑着的,蒙住了眼睛,而且这里安置的机关……当有人打开柜子时便会遭到枪击。”

    洛伦佐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杀手们在扑空后,搜查房间时会找到这里,这个柜子里的女人将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而在这时……这时便是艾琳行动的开始。

    海博德是洛伦佐的螳螂,而这个女人便是艾琳的螳螂,而艾琳她自己既是被狩猎的蝉,也是守在最后的黄雀,她利用自己造就了这个陷阱。

    “所以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人来杀她,对吗?甚至说我们这次行动,也是她故意透露出了行踪?”

    洛伦佐微笑,事情有趣了起来。

    那么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更多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他们朝着b524而来,而在它的隔壁,不知何时,b523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室内空无一人。

第十八章 搅局者

    “接下来该怎么做?”

    伊芙捡起了杀手的枪械,她靠在门边警惕着那些杂乱的脚步声。

    枪声响起之后,有很多人在靠向这里,虽然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但这点时间里已经足够调集力量了。

    无论是行刺的杀手,还是蓝鲸酒店的保安们,所有人都在朝着这里靠近。

    这里就像一场舞台剧,随着洛伦佐的施力,聚光灯都打向了这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为我争取点时间。”

    洛伦佐说着把那名奄奄一息的杀手拖了起来,子弹射入了他的大腿,鲜血止不住地涌出,他的脸色惨白,看样子快要因失血而死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艾琳?”

    对于洛伦佐而言,这些杀手的出现纯属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不止有自己这一方人盯上艾琳。

    好在海博德身手矫健,加上洛伦佐之前便提醒过他这些,不然这突发情况换成别人还真的难以解决。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维京人还蛮靠谱的样子。

    回到眼前,杀手除了那痛苦的呻吟外,什么声音也不发出,他根本不准备对洛伦佐说什么,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到来了。

    “这样吗……”

    看着杀手这宁死不从的样子,洛伦佐笑了起来,他不擅长逼供,但他擅长为他人植入恐惧。

    他的手按在了杀手的手臂上,伴随着一点点地握紧手掌,能清楚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

    痛苦、死亡、绝望。

    沉重的负面情绪在杀手的脑海里回荡,杀手的眼瞳带着极度的恐慌,可当恐慌到了极致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和他们一样,怪……怪物。”

    他冲洛伦佐微笑,然后死去了。

    不是死于失血,洛伦佐嗅的到,从杀手的口腔里传来死亡的毒素。

    他自杀了。

    “对面也是一群专家啊……”

    洛伦佐皱起了眉头。

    在洛伦佐的认知里,他粗略地将杀手分成了三类,第一类便是菜鸟,因为某种原因去承接了工作,他们可能没杀过几次人,甚至说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握枪。

    这种菜鸟工作起来简直是一场惨剧,他会颤抖地扣动扳机,杀死目标,狼狈地逃开,接着做好几天的噩梦。

    第二种杀手便是洛伦佐这种人,已经熟悉了行业流程,只要给钱对谁都敢来一枪,但这样的杀手是不忠于任何组织的,他们只忠于自己,只要利益足够,跳反当个二五仔也不是不可以。

    在重操旧业、和净除机关合作前,洛伦佐就曾想过,有没有人愿意出钱委托他杀伯劳呢?只要价格够,洛伦佐说不定就真动手了,毕竟伯劳一死,洛伦佐就不欠他什么了,为此洛伦佐可能还会给委托方打个折。

    可遗憾的是,直到洛伦佐从良,与净除机关合作起来,都没有人愿意出价,又或者价格低的离谱,根本不值得洛伦佐动手。

    至于眼前这个刚刚死去的杀手,便是第三类杀手了,用职场的话讲,第一类杀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第二类就随时准备跳槽的老油条,这第三类便是对公司忠心耿耿,有着职业道德敬业人士。

    和前两类杀手不同,他们是专业的、成体系的,大多都是由组织固定培养,十分忠心,任务失败会直接自杀的猛士。

    那么问题来了。

    已知艾琳是遭到了维京诸国的通缉,而眼前这些家伙绝不会是维京诸国的人,作为钦差大臣的海博德绝对不会犯下这样可笑的错误。

    自从行动开始,洛伦佐一行人的身份在净除机关与北德罗的帮助下,隐藏的十分完美,以艾琳的这单薄的力量来看,她根本没有能力查到洛伦佐的信息,在艾琳看来,洛伦佐等人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个陷阱并不是为洛伦佐等人准备的,而是这些杀手,艾琳故意放出自己的行踪,恐怕也是为了这些人。

    另一个组织也盯上了艾琳。

    还让洛伦佐有些在意的便是杀手死前的话。

    他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呢?

    “我说推测的如何了?大侦探!”

    伊芙一边朝着走廊开火,一边对洛伦佐吼道。

    子弹精准地打爆了一个探出头的保安,鲜血炸开涂满了墙壁,以伊芙的心态来看,她已经成功地脱离了第一类杀手,成为了素质良好的第二类杀手。

    大概是受到洛伦佐的影响,这种要命的关头她也不感觉害怕,脑子反而在胡思乱想些别的东西。

    就比如,伊芙在想亚瑟看到这个情景,会不会露出欣慰地微笑,拍拍自己的肩膀,讲什么女儿终于长大了,开枪爆别人头这种事都行云流水了起来了……个屁啊,怎么可能啊!

    源源不断的敌人从拐角处袭来,这回倒不是杀手了,而是蓝鲸酒店的保安,作为一个黑店,他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

    此刻这里已经打成了混乱的一团,耳边尽是那些轰鸣的枪响。

    见鬼的是此刻不止有伊芙在开火,有几个不在计划内的家伙也推开了门,他们身上穿着睡衣,胡乱地开火着,一个一个凶神恶煞,看起来就是个手上有人命的亡命之徒。

    伊芙想起了之前对于这个酒店的介绍,作为一个黑白混杂的酒店,住进来几个杀手也不意外,对吧?

    这些亡命之徒以为仇家找上了门,没有人值得信任,故此拉开了大混战的帷幕。

    “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洛伦佐走了过来,现在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了,他可以肯定艾琳没有死,而且现在有了新的势力加入了这场争斗。

    从伊芙手中取回自己的折刀,洛伦佐把头探出了门外,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来一阵清凉。

    “让让!”

    伊芙说着把洛伦佐拉了回来,闪身出去,一发子弹带走了一个敌人的性命。

    “在你的计划里,写好了我们该怎么撤退吗?”

    “当然有了,反正肯定不是直接杀出去。”

    出发前那些家伙便反复地告诫过洛伦佐了,低调低调还是低调,介于洛伦佐之前的种种行为,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洛伦佐总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把事件推向最坏的方向。

    因为这次行动的敏感程度,洛伦佐也在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看房间之内,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鲜血浸透了地板。

    没办法,洛伦佐尽力了。

    “在我的计划里,海博德会触发艾琳的陷阱,当艾琳自以为安全时,我就会出来抓住她,可很显然,我们被人搅局了……不,我们才是搅局的那一个。”

    洛伦佐觉得一阵头大。

    “所以呢?”伊芙喊道。

    这里是蓝鲸酒店的地盘,他们有足够的火力解决这些不速之客,现在这些人就要推进到眼前了。

    “所以!所以还要什么计划啊!”

    洛伦佐一把拉住了伊芙,猎魔人的力量大的离谱,更不要说洛伦佐的躯体还是融合了圣杯的血肉。

    伊芙只觉得视野的事物在飞速变化,紧接着破窗的声音响起。

    洛伦佐沿着海博德的逃跑路线冲出了蓝鲸酒店,虽然这个高度有些糟糕,但他好歹也是猎魔人,有着远超海博德的体质。

    比如海博德是一点点地爬下去,洛伦佐则直接挥出折刀重重地刺进了墙壁之中,狭长的刀痕伴随着洛伦佐的坠落切割在了建筑的表面之上。

    最后缓缓落地。

    就像一场舞蹈来到了曲终,所有的枪声都被抛到了身后,洛伦佐把伊芙放了下来,还优雅地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

    伊芙则一脸离谱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抽了什么风。

    紧促的马蹄声响起,带着涌动狂风,马车停在了两人的身旁,车门被推开,里面是快递员衣装的海博德,马车的前方是握着缰绳的红隼。

    “看起来任务失败了。”红隼看着两人说道。

    “艾琳不在这里,即使在她也早就逃掉了。”

    洛伦佐登上了马车,海博德的形容没有错,那个女人确实很聪明,比起抓到她,洛伦佐此刻倒更好奇,没有自己搅局的话,艾琳该怎么解决这些敌人。

    马车开始驶离这里,混乱的枪声已经吸引起了周边的注意,虽然这里是个大号的下城区,但这里也是有秩序的,而那些维护秩序的人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洛伦佐已经听到了,那在夜空下回荡的铁哨声。

    炽热的火光在一瞬间映亮了夜空,光芒刺入车厢内,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已时,轰鸣的爆炸声而至,猛烈地撞击着车厢。

    洛伦佐回过头,只见蓝鲸酒店内,洛伦佐刚刚交战的楼层内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爆炸的冲击将那些死尸都抛了出来,拍打在街头,鲜血横流。

    ……

    数分钟前。

    正如计划的那样,b524内爆发了激烈的战斗,b523的房门就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清洁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为了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艾琳尽可能地打扮自己了,衣服里塞满了填充物,好把她的体型塞的更像一个男人,至于这件衣物原本的主人,艾琳希望他能在b523里睡个好觉。

    这个可怜的清洁工只是碰巧路过她的房间而已。

    借着战斗的枪声,艾琳朝着反方向快步离去。

    蓝鲸酒店看起来美好,但在这建筑的背后,阴暗的小巷里却有很多操作的空间。

    在以往他们会在华贵的大厅迎接有权势的客人,接着在这阴暗的小巷,通过消防梯和那些清洁通道,把一些肮脏的东西送到那些人的房间里。

    走廊的尽头便是隐蔽的清洁通道,她要从那里离开,可不巧的是,拐角之后是两名持枪的杀手。

    艾琳当即恐慌地低鸣了起来,她举起手,就像个误入战场的市民。

    杀手们没有犹豫,他们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即使她只是个清洁工,但艾琳的伪装还是起到了效果,他们没有在意眼前这个将死的可怜人,于是这个可怜人在举手的同时从腰间拔起了手枪、开火。

    枪声大作,子弹率先射杀了一名杀手,直接打穿了他的喉咙,开火的同时艾琳也在挪移着身影,可这没什么作用,对方是专业的杀手,而这里又是狭窄的走廊,她借着奇袭杀死了一名杀手,但无法躲过另一名杀手的枪击。

    子弹命中了艾琳的腰腹,打穿了她的衣服,但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填充的棉絮。

    “保持身材的重要性啊!”

    艾琳欢呼,开枪打穿了杀手的腿。

    痛苦令他失衡,同时艾琳逼近一把按住了他持枪的手,接连几枪都打在了墙壁之上,紧接着艾琳用力地击打着他的伤口,剧痛之中杀手露出了破绽,被艾琳一记重拳砸在了太阳穴上。

    昏厥之后这还不是结束,艾琳推开了走廊的窗户,下方的阴暗里有着数个大型垃圾桶。

    “小心!”

    杀手来不及反抗,他的意识刚清醒了几分,便被艾琳直接推下了窗,数秒后下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做完这一切后更多的脚步声从四周响起,后续的杀手正在抵达这里,艾琳不做停留,快步地奔跑了起来。

    这是艾琳的反击,在意识到自己无法从这些人的手中逃离后,她选择了反抗。

    她谋划这次行动很久了,这一击不仅能击溃这些追兵,还能暂时掩盖自己的行踪,如果那具女尸表演得当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能在敌人的视野里进入假死。

    当然,这一切还是想的太美好了,艾琳很清楚事态不会这样发展的,并且她也不想逃了。

    沿着楼梯一路下降,当她踹开大门时,一个身影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从天而降。

    是洛伦佐。

    和伪装满满的艾琳不同,洛伦佐毫无遮掩,身上还沾染着鲜血,他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艾琳,而艾琳则看清了他的面容。

    艾琳没想到这次行动会这么顺利,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多亏了那几个搅局的家伙,不然在艾琳的计划里,她会直接对上这些杀手,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更令她意外的是眼前的那个身影。

    看起来他就是搅局者了。

    “霍尔莫斯先生……”

    艾琳的思维很敏捷,看着那载着洛伦佐逐渐远去的马车,她隐约地猜到了这几个搅局者的身份,阴影里流露出一份难言的微笑。

    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艾琳动了起来,趁着现在混乱的场面她直接走向了堆在角落里的大垃圾桶,她打开了盖子,里面正躺着一个多处骨折的杀手。

    接连的创伤弄的杀手有些怀疑人生了,他刚从难忍的痛苦里挣脱出来,可紧接着便看到了艾琳的面容。

    不等他做什么,枪管凶狠地捅进了他的嘴里,防止他牙齿的咬合,艾琳就像很熟悉这群人一样,她用力地砸掉杀手的牙齿,将那枚用来自杀的毒药硬生生地敲了下来,紧接着便像拖拽着死狗一般,将他从垃圾桶里拖了出来。

    “我建议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毕竟距离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了解彼此。”

    艾琳微笑道,与此同时轰鸣的爆炸声响起,火光映亮阴影,也照亮了那张姣好的脸庞。

    随着爆炸而来是便是燃烧的大火,就像早有预谋一样,刚刚那战斗的痕迹都被大火掩去了,街角之下站满了从酒店内逃出来的人员,大家惊慌不已,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清洁工推着塞满垃圾的小推车走向了黑暗之中。

第十九章 铁律局

    空气潮湿,模糊的视线里什么光都看不到,恶臭的鱼腥味灌入鼻中,令人作呕的同时能听到在不远的地方有着哗啦啦的水流声。

    杀手疼痛地喘息着,虽然经过训练,但本质上他依旧是个凡人,这接连不断的重击所带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裂。

    他被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视线微微清晰了些许,四周都是粘稠的黑暗,只有临近的角落里有着些许的火光。

    杀手试着移动自己,但之前的坠落摔断了他的骨头,更不要说他身上还有枪伤,失血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醒醒,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黑暗里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艾琳蹲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匕。

    “伊瓦尔在哪里?”

    艾琳不废话,直接问道。

    杀手看着她,他张大了嘴,可以看到他的口腔内是一片血污,为了防止他自杀艾琳拔掉了他的牙。

    血腥味扑面而来,杀手傻笑着,可紧接着这笑容便因剧痛抽搐了起来。

    短匕刺入了他的手臂,伤口并不深,但为了造成更剧烈的痛苦,艾琳轻轻地扭动着手腕。

    女人面无表情,似乎这种残忍之事对于她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

    鲜血从杀手的伤口里涌出,他的肤色惨白,仿佛体内的鲜血就要流尽了一般。

    “艾琳,你逃不掉的,你很清楚我们这种人的结局。”

    杀手的声音模糊,但依旧能勉强地分辨出来。

    他看待艾琳的眼神就像在看待一个人死人,一具还能行动的尸体。

    “加斯帕德不会放过你的。”

    杀手闭上嘴,脸上还保持着那怪异的笑容,眼球凸起,就像某种邪异之物般紧盯着艾琳。

    艾琳一时间感到有些寒冷,忍不住地发抖,在这之后便是愤怒,她反复地用短匕为杀手带来痛苦,可他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痛苦的哀鸣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般,充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艾琳。

    这样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艾琳很清楚自己这样做什么也得不到,只不过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怒而已。

    她站了起来,沉默了很久,叼起一根烟,黑暗里升起微弱的火光,燃烧的火光短暂地映亮了她的脸,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目光无神。

    “算了,我不想变得和你们一样。”

    艾琳擦了擦短匕,将它收了起来,她不什么变态,这样虐杀他人并不会为她带来快乐。

    她拖着杀手的身体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最后看了一眼这布满污血的脸庞,艾琳扭断了他的脖子,一脚将尸体踹进了水沟之中。

    水流带着杀手的尸体飘向黑暗的深处,艾琳则一边脱去身上的衣服,一边走出了这阴暗的下水道。

    清洁工的衣服下是她早就穿好的正装,把那些粘在衣服上的棉絮摘掉,她完成了换装,就像没事人一样,漫步在雷恩多纳的街头。

    不知走了多久,艾琳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的海面。

    夜色已深,可这座港口城市就仿佛不会睡去一般,巨大的邮轮与渔船横跨在其中,其上灯火通明,就像坠地的群星,在海面上倒映出了那些缤纷的颜色。

    繁华与美好,亦或是残忍与黑暗,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就像个局外人孤独地行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伊瓦尔……”

    香烟熄灭了,她又点起一根,目光带着忧虑,吞云吐雾着。

    ……

    客厅内,刚刚执行完任务的诸位正落座在其间,洛伦佐还像之前那个样子,瘫在沙发上,在他身边是一脸呆滞的红隼,他还在机械地敲着铁三角发出阵阵声响。

    伊芙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比起这两个不正经的家伙,她看起来可靠多了,至于海博德则像个管家一样站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眼神低垂,似乎是在准备演讲稿一样。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消极怠工的那两个家伙不一样,伊芙很在意自己这次实习结果。

    “按照正常计划行动,在这里修正一天,后天进行登船,前往高卢纳洛……反正这次对于艾琳的行动也是临时起意而已。”

    海博德说道,这次行动失败他并不意外,如果艾琳真的这么好抓的话,他也不会让她成功逃离维京诸国。

    洛伦佐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天花板,思考着杀手与艾琳之间的联系。

    “海博德,你对于那些杀手有什么想法吗?根据我的推测,实际上艾琳是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她早就在蓝鲸酒店里做好了陷阱,她准备狩猎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那群杀手,我们才是误入其中的搅局者。”

    洛伦佐分析道。

    “艾琳还和什么组织有所牵扯吗?”

    面对这个问题海博德沉默了起来,在思考稍许后他说道。

    “铁律局。”

    这是个陌生的词汇,洛伦佐从未听过,伊芙也流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可就在这时一脸颓废的红隼反而坐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说什么?铁律局?”

    看起来这个家伙知晓这个词汇代表着什么。

    “艾琳便是隶属于铁律局,也是托她的福,伊瓦尔便是被铁律局所掠走。如果说有什么关联的话,一定便是他们了……我记得我在行动档案里提过这些的。”

    海博德说道一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狐疑地看着团队成员们……说实在,当维京人那坚毅的面容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洛伦佐真的觉得这样子好笑极了,就像一只狗熊在对你发呆。

    不过洛伦佐没敢笑出来,保不准这头熊会不会一气之下吃了自己。

    “我只是个实习生,我没那么多权限。”

    伊芙摊了摊手,这是实话,她在出发前才知晓行动的全貌。红隼和她是同样的表情,这个家伙完全是被骗过来的。

    至于洛伦佐,他露出了尴尬的笑意、

    “这……这样吗?”

    可能是心虚,洛伦佐说话磕磕巴巴的,他的手在沙发上胡乱的摸着,他记得那份档案是丢在这里了。

    奥丁神在上。

    看着洛伦佐那个该死的样子,海博德的眼前一黑。

    他刚觉得洛伦佐是个可靠的家伙,可现在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被净除机关和北德罗骗了,这个家伙怎么看都很离谱的样子。

    “铁律局,高卢纳洛的情报机构,我们与其对应的机构便是清道夫,虽然清道夫隶属于净除机关,但随着对于逆模因力量的掌控,加上清道夫本身与‘信息’的关联性,它在近些年里逐渐成为了我们英尔维格的情报机构,加上本身作为‘后手’的特殊性,它在一点点地独立出净除机关。

    双方明争暗斗,有时候甚至需要出动净除机关的力量,我之前也在砍妖魔的途中紧急承接过这样的任务,对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红隼对着洛伦佐解释道,可他越说神情越扭曲了起来,他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洛伦佐的衣领。

    “所以我们怎么会和这东西扯上关系啊!”

    被骗过来加班已经很痛苦了,可加班加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要处理的是一个巨棘手的项目,红隼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快差不多了。

    为什么是自己来干这个活?

    但仔细想想这大任好像只有自己能担着了。

    乔伊至今生死不明,不过从那些医生的说法来看,红隼这个同僚死定了,即使不死也是和黑山医院的很多病人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说实话,知道这些时红隼伤心了好一阵,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在工作外没有什么朋友,勉强算得上是爱好的钓鱼,也因为泰晤士河那见鬼的水质,从来都没钓上过东西……准确说是活着的东西。

    工作内也因为这些可恶的妖魔,他经常换同事,有时候脸还没认全呢,同事们就又换了一批。

    颇有种流水的同事,铁打的红隼之感,就连蓝翡翠有时都夸他,说他居然还没死,运气好的吓人。

    可说到底……乔伊是他仅有的几位朋友了。

    至于其他几位同事们,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这要紧的时刻只有红隼一个人在休假。

    所以是自己休假的错吗?

    还是说自己在黑山医院事件里表现太好了?被上头注意了?

    可当时是因为要死了啊,红隼觉得反正也是死,倒不如死前当一回猛男,砍个痛快,可谁曾想他居然活了下来,还只是个轻伤。

    各种奇怪的想法一涌而出,似乎有十来个小红隼在他自己的脑子里乱叫,叽叽喳喳的,喊个没完。

    洛伦佐再一次认识到了人类表情的复杂性,也不知道他眼前的红隼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能仔细地观察到红隼表情的迅速变化,从愤怒到悲伤又变成了迷茫和一丝丝贱笑。

    红隼缓缓地松开手,再度瘫在了沙发上。

    好在他也清楚自己已经上了贼船,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了,抓起洛伦佐又如何?他又打不过他。

    “也就是说那个伊瓦尔是被铁律局抓走了?而我们要想办法在高卢纳洛的本土上,从铁律局的手中把人抢回来?”红隼的声音充满了悲观。

    “这个铁律局有这么恐怖吗?”

    洛伦佐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刚刚交手的那群杀手便是铁律局的部队,那么他们未免也太弱了,他不理解红隼的悲观。

    “那只是外围成员,一群随意使用的炮灰而已……说不定还是外包的杀手,真正有能力,算得上正式成员的,便是像艾琳那种人。”

    回忆着之前的行动,红隼缓缓地说了起来。

    “他们虽然是一群凡人,但你要知道,洛伦佐,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猛男,我们也是凡人。”

    视线的余光扫到了伊芙,红隼接着说道。

    “你算半个。”

    “总之那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组织,如果是在英尔维格本土作战,我们还有着优势,把原罪甲胄拉出来,他们来多少个都不是对手,可这次不同,我们这次要潜入进敌方的大本营,和这些家伙斗智斗勇。”

    红隼再度感叹着人类的脆弱。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一群高卢纳洛的杀手,准备在净除机关的看守下,想办法潜入铂金宫把维多利亚女王做了!然后还得想办法逃出来。”

    他说着还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神色凶狠。

    可能是注意到其他人怪怪的目光,红隼咳嗽了一声补充道。

    “我很尊敬女王的,形容而已。”

    “这样吗……”

    洛伦佐再次思考了起来,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以你们才是累赘啊!”

    这么一看,洛伦佐完全可以猛男天降一路平推过去,说不定还能直接打爆那个铁律局,虽然这样高调行事的后果会很严重,往坏了想,说不定还会成为双方开战的导火索,直接开启第二次光辉战争。

    对此红隼倒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洛伦佐,你很强大,但有时候很多事是武力解决不了的。”

    “比如呢?”洛伦佐反问道。

    “比如……”

    红隼一时语塞。

    好吧,仔细想想眼前这个侦探确实离谱的过分,仿佛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虽然一副随意的样子,但当面临危险时,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却是最靠谱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红隼,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

    洛伦佐又突然反思了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有些自大的家伙居然会反思。

    确实如此,如果武力能解决一切,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凭着洛伦佐的经验,他也很清楚,当自己忘记恐惧,忘记对未知的谦卑时,死亡也将临近了。

    “那么,我们至少清楚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人了,看起来计划也要重新整理了,我记得我们得在海上度过一段时间是吧?那么时间还算够。”

    洛伦佐话语里充满了底气。

    “然后说一下……下一个问题。”

    洛伦佐看了看屋内的几位,比起所说的这些事,洛伦佐更在意眼前的这件事。

    他问道。

    “所以我们是要四个人睡在这一间屋子里吗?”

第二十章 夜幕

    夜深人静,这是个不错的时刻,窗外的喧嚣也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了单调的宁静。

    红隼躺在柔软的床上,刚洗完澡,他觉得自己香喷喷的。

    昏暗的房间被柔和的月光映亮了一角,明明之前很困了,红隼却有些睡不着,他翻过身,看向另一张床上,海博德正躺在那里,不过他位于房间最为阴暗的地方,就连月光都映不亮,红隼不清楚他睡没睡。

    如今平静了下来,红隼发觉这次工作其实也没那么恶劣,自己只是辅助工作而已,再具体些就是负责考核伊芙的,海博德负责工作的详细情报,而真正的执行着从头到尾只有洛伦佐一个人而已。

    也就是说,即使前方有刀山火海,第一个上的也是无敌的洛伦佐·霍尔莫斯,和自己这一介凡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一想到这里红隼不禁轻松了许多,再想想,抛开这些工作,实际上这也算得上是一次工费旅游,要知道红隼还没去过高卢纳洛。

    红隼是英尔维格人,来自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混迹于旧敦灵的下城区,在某次机缘巧合下,被伯劳收编,成为了净除机关的一员,紧接着便像大家熟悉的那样,发展到了如今。

    本质上来讲,红隼的一生其实也蛮单调的,虽然在别人看来,服务于某个秘密机关是一件很酷炫的事,但当酷炫的事变成了日常的工作,那么也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有时红隼也会觉得生活是一片昏暗,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砍妖魔和准备砍妖魔,这份工作的死亡率还高的离谱,虽然待遇还算不错,但这份钱挣起来也多少让人惊心胆战。

    不过红隼也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又或者说他很容易为自己找乐子,打发无聊的时光,他整个人简直乐观的不行。

    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帮助红隼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劫难。

    红隼疲惫地睁开了眼。

    睡不着。

    他爬到床边,翻开了自己的行李,从其中拿出了几本书,接着打开了台灯,好在这灯光不是很亮,要是把海博德吵醒了,红隼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了起来,拿起一本书,沿着书签打开,继续起了之前的

    《夜幕下的猎隼》,这是一本在旧敦灵内秘密流传的骑士小说。

    红隼隐隐听说过这种小说的流传,因为不被大众认可,所以只在一些渠道里秘密传播,颇有秘密集会的感觉,红隼第一次接触到它时,还是在拜访伯劳的时候,伯劳发现最近有人在下城区建立印刷厂,便是在印这些东西。

    可能是和自己的代号“红隼”有所关系,他对于这本书蛮感兴趣的,便拿了几本回来看,打发时间。

    故事也蛮有趣的,讲的是城市里有着坏蛋,而当夜幕降临时主角便会戴着面具出来,惩恶扬善,没人知道他是谁,但他的事迹被人追捧,每个人女孩都希望能嫁给他……

    很奇怪,红隼与这种故事居然产生了共鸣,毕竟仔细想想,净除机关做的事情,大概便是故事里讲的这样,不过它少了几分浪漫,多了一些残酷与现实。

    “你在看什么?”

    声音响起,吓了红隼一跳。

    不知何时海博德已经醒了,他看着红隼,好奇这个家伙不睡觉在看些什么。

    “小说而已……吵醒你了?”

    红隼把书合了起来,问道。

    “算不上,我也睡不着。”

    海博德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接了杯水喝。

    这里的睡衣对他而言都是小号的,站在窗边凝望着海平面的尽头。

    “我在思考艾琳为什么会遭到铁律局的追杀,她们本来是一伙的,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内乱?”

    “艾琳·艾德勒。”

    红隼低语着这个名字,上床前洛伦佐终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被他乱丢的档案,红隼也算是清楚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海博德有些好奇地看着红隼,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对艾琳起了兴趣。

    “是啊,用你们的说法,伊瓦尔是个性情古怪的家伙,就连他的兄弟都难以接近他,那么艾琳又是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就连伊瓦尔都可以轻易地征服,甚至说设计让他被抓走。”

    红隼很好奇,可以说整个事件里,最大的疑点便是这个名为艾琳·艾德勒的女人了,她推动了整个事件的发展。

    维京诸国之所以没有保护好伊瓦尔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轻易地接近伊瓦尔,从而实现这一切。

    “一个很特殊的女人,你没有见过她,如果你能见到她,你就能明白……她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魔力。”

    对于这个女人,海博德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的表情很复杂,看起来艾琳也给他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回忆。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啊。”

    红隼觉得有些害怕了,说起来活到这么大,红隼还没谈过恋爱,毕竟隶属于净除机关的他,可没什么渠道接触同龄女性,说回工作上的女同事……

    流水的同事,铁打的红隼。

    红隼有些不知所措。

    “确实,一个坏家伙,一个难以控制的家伙,可能便是由于艾琳的不可控性,铁律局才开始对她的追杀吧。”

    海博德推测道,这种事很常见的,艾琳的脑子里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她死了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就像洛伦佐一样。”

    听到海博德的评价,红隼忍不住地想起了睡在隔壁的洛伦佐。

    “洛伦佐·霍尔莫斯?”

    这一回是海博德有着疑问了。

    “你对于他了解多少?我很好奇为什么净除机关与北德罗都这么推崇他,明明他的行为如此恶劣……”

    这次行动十分紧急,没有多少时间给海博德挑选人手,再加上本身需要英尔维格的支持,他就更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海博德本以为自己会跟随一支精锐的小队,可真正出发后,实际上只有洛伦佐一个人,剩下的红隼和伊芙只是来实习考核的。

    “和你一样,我也不太好形容他,”红隼觉得有些头疼,“他有时候就像个熊孩子,对!熊孩子!”

    “熊孩子?”

    海博德的表情更疑惑了。

    “就是那种,很麻烦的熊孩子,更要命的是,这个熊孩子还有着可以把所有人轻易干掉的能力,有时候他会听你讲的那些大道理,但更多的时候也只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最让人无奈的是,他有时候还会犯下很多很明显的错误……并且他自己也知道那是错的,但就像一头倔驴。”

    “比如?”

    “符合他性格与想法,但客观上来讲却是错误的事。”

    就比如莱辛巴赫之坠。

    洛伦佐本可以逃的,但最后他选择将那里作为战场,冒着风险也要杀光所有的敌人,他没想过后果会是什么,他只在意眼前的现在。

    “比较来看,他比艾琳还要棘手,毕竟艾琳无论怎么讲,都没有他能打,他可是我们战力的天花板。”红隼道。

    “猎魔人的力量吗?我只是有所听闻,但还没有见过。”

    关于洛伦佐来历的这部分,海博德还是知道的。

    “你见过妖魔吗?”红隼问。

    “见过,这种东西在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维京诸国也不例外,但与你们英尔维格还有神圣福音教皇国不同,我们没有完整的对抗体系。”

    由于那侵蚀的特性,研究妖魔可是个技术活,在一些不太强大的国家里,对抗妖魔是一件很吃力的事,这也是几百年前福音教会能控制诸国的一大原因,他们有着极为完全的、对抗妖魔的力量。

    “那你就把他理解成一个专门砍妖魔的妖魔吧。”

    红隼补充道。

    海博德一愣,这个形容要比熊孩子更为详细,但也让他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总之,这注定是一次不太顺利的旅程,你有的是机会见证洛伦佐的能力,到时候别太惊讶。”

    红隼说着低下了头,继续看起了书。

    沉默里有些诡异,过了一会,红隼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只见海博德还站在窗边,不过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红隼的身上。

    红隼被这目光注视着,只感觉有些不适,很膈应。

    “怎……怎么了?”

    “我也有些睡不着,铁律局那些家伙很麻烦。”

    海博德说道,紧接着他伸出手,指了指红隼正在看的书。

    “可以匀我一本吗?”

    ……

    房间不够,又或者定错房间,以此让男女混住在一起,这是很多故事桥段都会用的,让羞涩的男男女女有了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说不定用力过度还能直接拉到婚姻殿堂之类。

    当然,这一次理由肯定不是那些被前人用烂的东西,用海博德的话来讲,这次行动已经出现了铁律局这个棘手的存在,大家就不要分散开了。

    一个人一间睡的话,说不定就死在睡梦中了,可四个人一起睡又有点太挤了,虽然洛伦佐与红隼都表示了可以睡沙发和浴缸,可这气氛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在分房间时,红隼为了不再次被莫名奇妙地发配到某个奇怪的工作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和海博德睡在一间,和女士共处一室的殊荣便交给了洛伦佐,他说这些话时,还故意冲洛伦佐露出一脸不舍的样子。

    贱人。

    洛伦佐很想这么骂红隼来的。

    “你在做什么,洛伦佐?”

    伊芙靠在床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洛伦佐。

    只见洛伦佐在床上用被子捏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然后他自己穿着睡衣抱着枕头走向了浴室。

    “去睡觉啊。”

    洛伦佐站在门口回答。

    用洛伦佐的思路来理解的话,哪怕有人冲进来朝着床铺射击,那么他们第一时间干掉的也是伊芙和自己做的伪装,到时候洛伦佐便从浴室里闪亮登场,把所有敌人都干掉。

    “你这样弄的我像是个会吃人的怪物一样。”

    伊芙一反常态地露出微笑,伸出手拍了拍床铺。

    她突然很好奇,很好奇这么戏弄洛伦佐,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微笑弄的洛伦佐一阵发抖,可很快洛伦佐便有了对策,他先是低下了头,把面容藏进了阴影里,没过一会他把脸探出了阴影。

    大侦探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用力过猛的表情,看起来恶心极了,紧接着他,一只手抱着枕头,一只手扶着门框,用着令人望尘莫及的贱声说道。

    “姑娘使不得啊。”

    伊芙先是一愣,紧接着捂住了眼睛,看起来她是真的被洛伦佐恶心到了,用力地咳嗽了好几下,好像被呛到了一样。

    “切,玩恶心的,谁不会啊。”

    洛伦佐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这种对垒比的就是谁先破功,和洛伦佐这个有些无耻的混蛋比起来,伊芙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你,还是唾弃你了,洛伦佐。”

    那该死的表情即使闭上了眼睛还是在脑海里回荡,伊芙怀疑自己今晚要做噩梦了。

    “建议敬佩我。”

    洛伦佐适时地提出了建议。

    “你一直都这样吗?”

    伊芙向来相信,影响一个人性格的因素有很多,你可以冲他所表现的部分,来推测出他的过去,但像洛伦佐这种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至于反向推测更不可能了,他这该死的性格导向的只是一个割裂严重的世界。

    “是啊,生活已经很糟糕了,人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洛伦佐说着扭了一下腰,摸了一下大腿,故作性感之下,是那一根根清晰的腿毛。

    不行了,伊芙快顶不住了,洛伦佐这家伙太会恶心人了。

    “啧,年轻人。”

    洛伦佐不屑地说道。

    看着这么快就招架不来的伊芙,洛伦佐觉得无趣极了,本以为是棋逢对手,结果只是个菜鸡路人。

    “睡觉了,伊芙,我们这不是旅游,而是在工作。”洛伦佐说。

    “睡浴缸不会很硌吗?”伊芙问起了别的。

    “这就要问亚瑟了,这个王八蛋可真会麻烦人,”洛伦佐咒骂道,“如果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会想办法给我一拳的。”

    “难道不是杀了你吗?我听他们经常这么说。”

    作为一个官二代,伊芙还蛮清楚自己在净除机关的定位。

    “他认清现实了,比起干掉我,还是给我一拳比较实在。”

    对于亚瑟的务实,洛伦佐很欣慰,可紧接着他想起了别的,看向了伊芙。

    “话说,你是怎么说服亚瑟的?”

    伊芙说什么感化就是在放屁,亚瑟要是能那么被容易感化的话,洛伦佐早就能把他忽悠瘸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些洛伦佐不知道的事。

    他可太好奇了。

第二十一章 平局

    长夜漫漫,大家看起来都无心睡眠的样子。

    皎洁的月光没能将房屋完整地照亮,女孩坐在床上,火红的长发在白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微微的辉光,而在她的另一端,洛伦佐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救他一命……大概吧。”

    伊芙回想着改变这一切的那个时机,在黑山医院里,那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暴风雨中,她看到亚瑟朝着原罪甲胄跑去,而伊芙在亚瑟的驱使下,寻找着逃生的路。

    其实当时那个情景大家都很清楚结局会是什么,生死离别这种事总是会显得很糟糕。

    按理来讲最后亚瑟会死在那里,伊芙则会在大家的保护下活下来。

    可这个故事被改变了。

    “我就是我自己,我不想被人操控,哪怕他是我父亲,他当时叫我逃。可我逃到一半却反悔了。”

    伊芙望着窗外,她没拉上窗帘,这是个不错的海景房,风景十分好。

    横跨在海面上的船只上点亮起明亮的灯光,它们就像一只又一只会发光的鱼群,游荡在这波涛之中,将黑暗的海面映出错乱的色彩。

    “我当时在想,这是我想做的决定吗?我真的想逃吗?虽然说我会活下来,可在活下来之后,不会后悔吗?”

    蓝翡翠的话在脑海里回荡,逃跑的最后一刻,她突然冷不丁地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希望自己能在最后和亚瑟说些什么,就像告别的话一样,可伊芙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呢?”

    阴影里传来洛伦佐的问话。

    看起来那场暴风雨里他错过了很多事,关于伊芙,关于亚瑟,关于很多人。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乔伊了,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洛伦佐也猜到会发生什么了,那是个糟糕的暴风雨,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想这样,其实说到底……”

    伊芙缓缓沉默了下来,可下一刻声音带着些许的怒气说道。

    “凭什么啊!”

    这突然的喊声弄的洛伦佐一愣,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

    “是啊,凭什么啊,我凭什么要听他的啊!凭什么他叫我逃我就要逃啊!”

    伊芙拍了拍胸脯,一身正气。

    “在下可是伊芙·菲尼克斯!堂堂公爵之女!苏亚兰厅警探!天生的游骑兵!”

    她学着洛伦佐那扯淡的语气,手比作刀,在空气里划来划去。

    “于是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回过头,拔出折刀把那些妖魔都砍翻了,还顺便救了亚瑟一命。”

    她的动作很滑稽,但洛伦佐很清楚,他能感受到那时的惊险与危急,在那种地狱般的战场上,勇气已经显的有些廉价了,在那里人类需要的是极致的冰冷,只有变成怪物,才能对抗怪物。

    “不止如此吧?”洛伦佐问。

    伊芙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沉默了稍许后,她就像泄气的皮球,平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

    “我在想,如果我就这么逃掉了,即使活下来,恐怕也会一直徘徊在他的阴影里吧,他赴死的背影就像噩梦一样笼罩着我,终日惶恐,不知所措。

    我发现我最害怕的反而并不是什么死亡了,而是那些更为复杂的情绪,愧疚、耻辱、悲恸……我其实是有能力改变这些的,毕竟我可是天生的游骑兵啊……

    如果我就这么逃掉了,虽然是应和了亚瑟的想法,能让他安心离去了,但那样的话,我还是我吗?”

    “所以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就回去了?返回地狱之中。”

    “当然。”

    “这是个错误的选项,说不定你就会死在那里。”

    “可如果是你来选的,你也会选这个错误的选项,对吧?”伊芙反问道,“洛伦佐,有些事,没有绝对正确的选项,只有我喜欢的选项。”

    “有钱难买爷乐意?这样。”

    “差不多。”

    洛伦佐一脸沉思的样子,点了点头。

    “确实符合你的性格。”

    “当然!所以说这次实习可是我拿命换过来的啊!”

    伊芙猛地坐了起来,看向了阴影之中,不知何时洛伦佐已经坐在了门槛上,嘴上叼着刚刚点起的烟,光芒有些微弱,烟雾缓缓升起。

    “然后呢?”

    洛伦佐一脸的不屑,想到这个所谓的实习,洛伦佐就觉得怪怪的,感觉就像亚瑟在报复自己一样。

    这个团队配置离谱的不行。

    可他也清楚亚瑟的用意,这一次亚瑟不想再保护伊芙了,又或者说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去保护她。

    与其用盾牌将她紧密地包裹起来,不如让伊芙自己握紧可以劈开一切阻碍的利剑。

    磨砺一把利剑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磨刀石,这次风险大的离谱的工作显然就很合适,但又不能一口气把利剑磨断了,所以洛伦佐来了。

    “然后?”

    伊芙又重复了一次洛伦佐话,她好像在思考什么,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尽可能让它柔软下来。

    “然后就是拜托你好好工作了啊!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你要是玩脱了的话,我的实习也会被搞砸的啊!”

    她吐了吐舌头,故作可爱的样子,眼神里尽是献媚地看着洛伦佐,表情做作。

    虽然伊芙只能看到阴影里有着一颗微弱的光点,但随着她话语的讲述,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光点在剧烈地颤抖,似乎洛伦佐在强忍着发出呛气的声响,身体因此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还是天真了啊,洛伦佐,这算是平局吗?”

    伊芙收起了表情,咯咯地嘲笑了起来,所谓笑里藏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失算了。

    阴影里,洛伦佐深呼吸,他熄灭了烟头,一时间觉得这个女孩烦的不行。

    说实话,洛伦佐很不擅长对付伊芙这样的女孩子,一个个的想法比老狐狸们都复杂,还独立的不行,就像一个倔脾气的熊孩子。

    他开始怀念周六主妇的那些贵妇人了,虽然都同为女性,但她们的想法要比伊芙这样的家伙好猜太多了。

    洛伦佐可以轻而易举地顺应着她们的想法去说,把她们哄的高高兴兴的……其实有时候洛伦佐也知道,这些贵妇人们都不傻,但活到她们这个岁数,大家都很擅长骗自己,现实生活已经很糟糕了,对比之下活在谎言里反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睡觉了,睡觉了。”

    洛伦佐懒得理她,躺进了浴缸里,垫了一个枕头在下面,而在浴缸的边缘,则放着钉剑与温彻斯特。

    “晚安!”

    欢悦的声音传了进来,洛伦佐翻了个身,忍不住地捂住了耳朵。

    ……

    天亮了。

    红隼精神满满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身边还散落着昨晚所看的书籍。

    陌生的房间,窗外美好的景色,不用上班,也不用和妖魔打打杀杀。

    红隼心情好的不行。

    可随着意识逐渐清晰,红隼的记忆也回想了起来。

    这不是公款旅游,这是加班。

    微笑的表情也僵住了,他随即便扑回了被窝里,不忍接受这个现实,他觉得这一定是某个噩梦,自己睡醒之后是美好的公款旅游。

    可他睡不着了,只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

    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他也记不太清了,懒洋洋地看着四周,只见一旁的台灯居然还亮着,然后是一张有些忧愁的脸庞映入了眼中。

    哇啊啊啊啊!

    红隼的脑海里一瞬间有数不清的小红隼尖叫了起来,也不是那种人型的红隼,而是货真价实、鸟类里的红隼,这群幼鸟窝在巢穴里,一起发出尖叫声。

    “我说……怎么了?”

    红隼试探性地问道。

    只见海博德僵硬地转过了头,这个维京壮汉的脸上此刻莫名的柔软,被寒风雕塑的线条都不再如之前那般锐利,他的眼角有些微红,就像在夜里痛哭过一样。

    这样的海博德让红隼感到一阵剧烈的不适,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恶心感,而是一种更为错乱的感觉。

    就像一段奇异的文字,明明单个字你都认识,但组合到了一起,你就愣是读不出来的感觉。

    “没什么。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故事。”

    海博德语气一如既往,带着些许的深沉,说着的同时他还不忘翻页,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啊……这……

    北国的寒风,咆哮的冰海,甚至说生死之间的恶战,这一切的一切都没能折服这名信奉奥丁神的战士,但一本流传在阴暗处的小说却使他折腰。

    看着书封,红隼记得这本书的名字,记得是叫《维多利亚的秘闻》,讲的一名王室公主追求爱情遭遇一路坎坷的故事。

    “只有这一本吗?我快看完了。”

    海博德突然又问道。

    “哦哦哦,有的有的。”

    红隼回过头从行李箱里把后续的几本也拿了出来。

    这本书他只看了一个开头,听说是个催泪大作。原本他是准备在这次公款旅游中,在某个美景下架起一把椅子,一边钓鱼一边慢慢欣赏的,感受故事中的爱恨情仇。

    当然这奇妙的展开完全打乱了红隼的计划,他已经不需要去用故事来感受了,红隼自己现在就像个悲情剧的主角了。

    “你……一夜未睡?”红隼悄声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的船只明天下午才会出发,按照行程,今天算是休息。”

    就好像红隼在担心什么一样,海博德目不转睛地回答道。

    “这样吗……”

    嘴上这么说,但红隼发誓,这一定是海博德为自己开脱才这么说的,谁说的维京人都是莽夫,这一个个的不是都很狡诈的吗?

    “是的,其实这确实也算是一场旅游,毕竟我们接下来还要在海上呆很多天,并不是每天都需要打打杀杀的,我们需要休息,敌人也是。”

    听着海博德的话,红隼微微点头,然后穿起衣服。

    “早饭要吃什么吗?”

    海博德没有回话,这个雄壮的维京人已经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了,为故事中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感到悲伤与欢喜……说实话,这种反差还是令红隼比较意外的。

    不过还不错,至少红隼也算是了解了这个相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大家看起来还算比较正常的。

    和人们印象里,好战嗜血的维京人不同,大家实际上都差不多,都是正常人,并不是全是疯子。

    “啊……仔细想想,也确实像旅游啊。”

    推开窗户,整个城市都苏醒了过来,抛去那些黑暗的部分,眼前的风景美丽无比。

    海风吹拂着脸庞,一时间红隼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身心在这一刻都无比放松了起来。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他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绷的太久,甚至忘记了平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安,红隼感觉一阵莫名的心悸,明明是如此祥和的早晨,可他却有着一种危机感。

    他已经习惯了紧张的生活,一时间的放松竟然让他有着一种将死的感觉,确实,野兽终生都在狩猎的路途上,唯一能让它休息下来的可能,便是死期的将至。

    在隔壁。

    洛伦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就像在睡梦里被人揍过了一顿,浑身都疼。

    果然,还是家里的浴缸睡起来比较舒服。

    他勉强地爬了起来,靠在浴缸的边缘,把身上的睡衣甩到角落里,然后拧开了阀门,任由热水一点点地填满浴缸,将自己吞入温暖之中。

    真舒服啊……

    以洛伦佐累积的生活经验来看,在浴缸里睡觉唯一的好处就是睡醒后可以直接泡澡。

    伸出手胡乱地抓着,拿起一根烟叼了起来,吞云吐雾中,洛伦佐发出了阵阵呻吟。

    “爽……”

    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心情都不由地欢腾了起来。

    哼着奇怪的旋律,洛伦佐扭了扭脖子,浴缸狭窄,睡了一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僵住了。

    可在扭脖子的过程中,视线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

    洛伦佐的脖子就像被打了钢筋一样,再一次地僵住了,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就像时光回溯一样,脖子按照之前的轨迹一点点地扭了回去,洛伦佐斜眼看着那个角落。

    然后发出了惨叫。

第二十二章 不太日常的日常

    有时候洛伦佐都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人诅咒了一样,他少有和女孩子们相处的机会,即使有,也没什么香艳的场景,每次的最后都会以尴尬收场。

    洛伦佐看着一侧,他的睡衣正挂在伊芙的头上,而女孩则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就像灯柱一样站在原地。

    “那个……早上好。”

    洛伦佐干巴巴地说道。

    伊芙则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地动了起来,她一把拽下了洛伦佐的睡衣,睡的有些炸毛的头发散落在头后,就像一只赤色的狮子。

    “真有兴致啊,霍尔莫斯先生。”

    伊芙一脸微笑地说道,声音轻柔,就像来叫你起床的老妈一样。

    目光油腻地审视着洛伦佐,从上到下。

    明明是泡在温暖的浴缸中,但在这目光的审视下,洛伦佐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他一把捂住胸口,就像一个被人偷窥洗澡的少女……可问题这样的话,角色应该换过来才是啊。

    这还不是结束,在这油腻的目光之后,伊芙还把洛伦佐的睡衣抬了起来,嗅了嗅,紧接做出更加陶醉恶心的表情。

    “滚啊!”

    洛伦佐尖叫。

    不得不承认,伊芙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上到砍妖魔,下到调戏良家妇男,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她学起来都很快。

    睡衣被丢了回来,伊芙继续发出那嘲笑似的笑声。

    之前都是她被洛伦佐戏弄的团团转,如今角色互换,伊芙感觉很不错,她步伐轻快,精神焕发像个刚收完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推开房门,迎面撞上了红隼。

    “早上好。”

    红隼本想来看看隔壁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样了。

    可他刚走到这边,便听到了一声惨叫,红隼以为会是洛伦佐兽性大发终于不当人了,但仔细听听这声音好像是洛伦佐的。

    一时间他犹豫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直到现在房门打开。

    “你们浴室有人用吗?”

    伊芙没有察觉到红隼的胡思乱想,她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头发太长也不是件好事,打理起来显得很费劲,伊芙在想要不要把它剪短点。

    “没有。”

    红隼回答。

    “那借我用用。”

    伊芙说着直接朝着隔壁走去,怀里还抱着毛巾和用品。

    其实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偶然,她根本没想戏弄洛伦佐,伊芙只是起床想梳理清洁一下,可洛伦佐正占着地方,本想把他叫起来,谁曾想这个家伙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泡了起来。

    不得不说霍尔莫斯先生真的很会享受生活,从睡醒到泡澡,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也不知道他这么干多少回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红隼走进了房间,他对于刚刚的惨叫声还是很好奇,就在这时浴室被推开,洛伦佐一脸的怨气,就像委屈的妇人一样。

    “早……早上好。”

    结合刚刚伊芙出门时的神清气爽,红隼很难不去猜想什么,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角色互换的如此迅速。

    “你在想些很糟糕的事吧?”

    “怎么可能?”

    洛伦佐一把捏住了红隼的脸,大声呵斥的。

    “靠!肯定是!”

    “你怎么能断定我在想什么!”

    红隼继续反驳着,虽然打不过洛伦佐,但至少在言语上也要都反抗几下。

    洛伦佐突然沉默了,他一时间居然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对红隼说“我搞别人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就和你一样”吧。

    “算了,放你一马。”

    洛伦佐裹着浴巾,被伊芙这么一搅,他完全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了。

    擦拭干净后,洛伦佐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在地上却发现一张黄色的便签,他把便签捡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这还算是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应该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士塞的小卡片。

    是服务生?还是其他人?

    洛伦佐想着便看了看便签上的字迹,没过一会他把便签收了起来,紧接着大家都聚在了隔壁。

    每个人都梳理好了自己,红隼一身清闲的休闲装,腋下还夹着一顶遮阳帽,海博德在之前说了,今天算是休息,没有什么特定的安排,他准备去港口找个位置钓会鱼。

    伊芙靠在一边,她把长发盘了起来,露出光滑的脖颈,晨光映照下,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

    可能出身的不同,从而携带的气质也真的不同,和她一比,洛伦佐就像个土狗,他瘫在沙发上,样子懒洋洋的,从他那有些便秘的表情来看,他大概在考虑今天干些什么。

    至于海博德。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挪向了角落里。

    海博德还没有睡,整个人反而更加有精神的样子,书籍在那宽大的手掌下显得十分迷你,他还在翻阅着故事,一旁还放着红隼为他带的早餐。

    “真没想到……这算是铁汉柔情吗?”红隼小声嘀咕着。

    “我倒很好奇那本书到底是讲的什么。”伊芙低语。

    “所以……维京人是识字的?”

    可能是这两人家伙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最后洛伦佐憋了很久,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在,这句话海博德没有听到,他已经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了。

    “那么,就像海博德说的,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天了?你们准备做什么?”

    洛伦佐再次发问,他似乎是想好要做什么了,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衣服。

    “我要去钓鱼。”

    红隼说着翻了翻钱包,希望码头有租渔具的地方。

    “我没什么计划。”伊芙说。

    “哦……那先散伙吧。”

    洛伦佐抖了抖眉,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他步伐快极了,就像在跑一样,大步流星,沿着楼梯迅速走下,可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再次将他拦了下来。

    “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准备去哪?”

    伊芙跟了出来,在短暂的思索后,她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洛伦佐脱离自己的视线,毕竟谁也不清楚他会做出什么事。

    说不定出门左拐之后,这个家伙就会买一张返回旧敦灵的车票,然后哼着小曲和大家说再见,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个概率不会是零。

    “见一位老朋友。”

    洛伦佐一边走一边说道,他看着路,时不时地又看回伊芙,打量着这个女孩。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

    伊芙紧跟着洛伦佐,对于他的话,她保持质疑的态度。

    “我霍尔莫斯先生朋友满天下,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

    “我?我以为你是不想暴露你没什么朋友这个事实,说着出去见朋友,实际上是满大街的闲逛,在夜幕降临之前装作一副玩累的样子,回到酒店的沙发上。”

    伊芙语气恭敬的样子,但嘴上可不饶人。

    “我为什么要装这种事?”

    “大概出于某种可笑的尊严感,我觉得你能做出这种事。”伊芙毒舌道。

    洛伦佐一乐,他还记得平局这件事,步伐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伊芙。

    “那么亲爱的菲尼克斯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

    洛伦佐的语气也毕恭毕敬了起来。

    “赌什么?”

    伊芙还记得洛伦佐之前与萨博的赌局,和这个神经病打赌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人总是会被好奇心驱使着。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被轻易地了解,即使是复杂的人类也是一样,很多人的想法都很好猜,看似封闭的意志其实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入侵。

    就像红隼,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简直单纯的不行,伊芙不用猜都能想到他会去钓鱼,钓鱼的同时还会看看书,说不定钓上的鱼还会被海鸥抢走。

    可洛伦佐不同,这个家伙很难猜,有时候你可能都猜对了,但又因这个家伙种种神经病一样的举动而怀疑自己的判断,最后错失机会。

    在彻底了解妖魔、净除机关、福音教会等等隐秘的知识之后,伊芙突然对于这个熟悉的侦探产生了一种剧烈的陌生感,她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地认识过洛伦佐·霍尔莫斯,每个人都是如此,他们所看到的都是洛伦佐精心编织的一张面具。

    伊芙很好奇,她好奇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些什么。

    是一个从心底就带着些许神经病的大侦探,还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的小男孩。

    “我还没想好。”洛伦佐回答,“你准备赌吗?”

    “当然可以。”

    伊芙微笑。

    听着伊芙的回话,洛伦佐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真的察觉到了时光的飞逝,还有周围事物的变化。

    自己找到了那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本质,熟悉的朋友一个个或成长,又或者永远地离去了,以前的跟屁虫也变成了女公爵,而眼前这个看到妖魔都抖得不行的女警也变成了如今的猛士。

    说实话,洛伦佐还是怀念以前那个伊芙,就像一个听话的洋娃娃,任由洛伦佐操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洛伦佐不仅不能随意地操控她了,还说不定会被她反咬一口。

    “话说你从小就这么野吗?”

    漫步在高卢纳洛的街头,为了打发时间,洛伦佐聊起了别的。

    “你想说什么?”

    “不,只是觉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啊。”

    洛伦佐内心嘀咕着,至少以前还很好骗。

    “这得归功于良好的家庭教育。”

    伊芙从小就被亚瑟的教条所困,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摆脱了这一切,就像一只被放归自然的狮子,精美的衣裙之下,是炽热的游骑兵之血,以及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当然,该有的礼仪也是要有的,对你而言只是报复而已,多亏了你,我在黑山医院可躺了好久。”

    好歹也是公爵之女,伊芙也不能见一个调戏一个,之所以搞洛伦佐,也只是个家伙看起来太欠揍了。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去黑山医院,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让亚瑟接受这些,不是吗?”

    洛伦佐反问道。

    “所以我也就稍微折腾你一下啊。”

    伊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她这语气看来,她还有很多花招可以折腾洛伦佐,毕竟这都是他教的。

    洛伦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紧接他停住了步伐,伊芙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朝着前方走去,洛伦佐一把伸出手,直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

    伊芙反应很大,一脸警惕地看着洛伦佐,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是在试探洛伦佐的底线在哪,以免自己万一玩脱了。

    “我们到了。”

    洛伦佐没有看她,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在酒店里捡起的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地址,便是眼前这里。

    “一间酒馆?”

    伊芙看着眼前的这个酒气熏天的酒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约了人在这里?”

    “当然。”

    “不可能,你一早都跟我们在一起。”

    洛伦佐根本没时间去联系他的朋友,伊芙开始觉得洛伦佐是觉得赌不赢自己,开始自暴自弃了。

    “是啊,但这两者之间不矛盾,你就没想过我的朋友早就料到了我来这里,并准备好这一切吗?”

    正所谓邪魅一笑,洛伦佐自信非凡。

    “伊芙,我们是朋友对吧?”

    “这个‘朋友’,可不包括在赌约里。”

    伊芙以为洛伦佐要利用她话语上的漏洞来赢得赌约,可洛伦佐摇了摇头,笑容逐渐消失,神情严肃了起来。

    “伊芙,你知道吗,当话语里夹杂着谎言与真相,它就变得难以分辨起来,我们这次工作也是如此,海博德一定隐瞒了什么……我知道他是自己,他也不会害我们,但我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主动权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所以我要想办法把它夺回来。”

    洛伦佐推开了酒馆的大门,一脸认真地看着伊芙。

    “所以接下来你看到一切,希望你能帮我隐瞒一下。”

    伊芙被洛伦佐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局势一直在洛伦佐的掌控中,之前被伊芙恶心,也不过是洛伦佐陪她玩玩而已。

    洛伦佐拉起伊芙,穿过拥挤的人群,抵达了吧台前。

    “您要喝些什么?”

    酒保有着一脸浓密的大胡子,笑起来都看不到嘴。

    “酒水什么的一会再说。”

    洛伦佐把伊芙拉了过来,对大胡子说道。

    “这是伊芙,伊芙·菲尼克斯,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菲尼克斯。”

    也不管“大胡子”逐渐惊愕起来的眼神,洛伦佐又对伊芙说道。

    “这是赫尔克里·克里斯蒂,我口中的那个朋友。”

    伊芙还有些不明白,紧接着她感到腿部有些痒,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腿,还不等她低头去看,一只大老鼠跳上了吧台。

    “哦,忘了说,这位是波洛。”

    洛伦佐揉了揉波洛的头,一脸胜利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正教

    酒馆的后厨内,三人一鼠围坐成了一圈,就像一场神秘的集会,这几个人正准备着一场恶毒的仪式。

    洛伦佐看着这里略显脏乱的布景,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赫尔克里时的情景,也是酒馆,也是后厨,他开始怀疑这间酒馆会不会是赫尔克里的某个产业,而且这个产业看起来做的还不错的样子,在雷恩多纳这都有了连锁店。

    赫尔克里则捂着脸一副痛苦的样子,刚刚洛伦佐和他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然后直接撕掉了赫尔克里的大胡子,虽然是伪装,但这东西是紧贴在皮肤上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撕掉了一层皮。

    伊芙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赫尔克里这个陌生人,手中正抱着毛茸茸的波洛,这只大老鼠很会和人打交道,有时候赫尔克里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仇家上门了,这只臭耗子说不定也会往对方的怀里扑。

    “虽然知道你还活着,但看到活蹦乱跳的你,感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赫尔克里微微抬头,他松开了手,只见他半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叫福大命大,不过我也挺意外,你居然没被亚瑟抓住。”

    洛伦佐和他互吹了起来,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在那场暴风雨里,莱辛巴赫号坠毁在山脊之上,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波动,为了追查洛伦佐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洛伦佐的好朋友们都被亚瑟请去喝茶了,唯独赫尔克里这个狡诈的狐狸逃掉了。

    “我和那两个家伙不同,奥斯卡是北德罗的人,塞琉是名公爵,我呢!我呢!”赫尔克里讲起了他的逃亡之旅,“好吧,其实我凭着我这卓越的大脑也赚了不少钱,但也只是有钱而已啊,我这种人就是有钱无势,被亚瑟抓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赫尔克里这聪明大脑曾经构想过很多自己的结局,这些糟糕的结局里,包括了所有的资产被充公,自己则被关进疯人院里,等待着被人解剖。

    “之前看你对妖魔很有兴趣的啊,要知道你如果被亚瑟请去喝茶了,你说不定就有幸参观西方世界里、对抗妖魔最为先进的机构了。”

    对于赫尔克里这种叶公好龙的行为,洛伦佐表示唾弃。

    “有命参观,没命出来,我多少也清楚黑山医院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对我宝贵的大脑进行切片。”

    赫尔克里站了起来,从台子上的瓶瓶罐罐里,随便兑起了什么。

    “要喝什么,女士。”

    “叫我伊芙就可以了,”面对这个陌生人,伊芙显得有些拘谨,“都可以,和洛伦佐一样吧。”

    “这样吗,那洛伦佐还真是幸运,我可没打算请他喝。”

    赫尔克里咬牙切齿。

    洛伦佐最后的行为,把这几个好朋友都玩进去了,这种感觉就像这几个人策划抢劫银行,结果洛伦佐开着车闯进了铂金宫。

    明明撑死是个无期徒刑,结果一下子变成了死刑,这谁顶的住啊。

    “这个家伙可不会调酒,你敢喝吗?”洛伦佐对伊芙说道。

    “准确说我只会调一种酒,我将其称之为‘随缘’。”

    赫尔克里语毕,将两个酒杯放在了两人面前,里面混合着奇怪液体的,粘稠或清亮,在洛伦佐的眼中,赫尔克里应该是拿酒杯在原油液里接了一杯。

    “放心,调酒这种东西本质上就是乱兑,喝不死人就行。”

    赫尔克里也为自己准备好了一杯,毫无惧色地喝了一口,喝了之后还面色凝重了起来,似乎是在细细品尝。

    “你们也尝尝,跟我说说感谢。”

    伊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将酒杯递到嘴边,还没等喝,那浓重的酒精味就险些冲昏她的头脑,但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很意外,味道有些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感觉就像喝了一杯加了机油的洗衣水。”

    洛伦佐一饮而尽还打了个响嗝。

    也不顾伊芙在一旁那惊愕的眼神,洛伦佐看向了赫尔克里,面露微笑。

    “那么这次你又想做什么呢?霍尔莫斯先生。”

    会面步入了正题,赫尔克里也严肃了起来,作为一名情报商,他也要有自己的专业性。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但这个忙有些危险,并且十分重要。不过你通过了我的测试,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直接开始了。”

    洛伦佐丝毫没有请别人的态度,就像个大爷一样。

    “测试?你是指散布的那些消息吗?”

    赫尔克里从角落里抽出一张海报,那正是温彻斯特事务所开业的海报。

    鼠群一直徘徊在洛伦佐的身边,从未离去。

    虽然赫尔克里已经不在旧敦灵了,但他依旧支配着鼠群,源源不断的情报传递过来,直到洛伦佐的主动联系。

    一封写好的信经过层层转接,最后抵达了赫尔克里的眼前,时间地点,但没有事情的内容。

    “有兴趣猜猜,我这次准备做些什么吗?”

    洛伦佐问道,他看着赫尔克里,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复,不过他也希望这些该死的老鼠们没有偷窥的太多,毕竟洛伦佐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

    “远离旧敦灵,虽然你对我说,你是舍不得舒适的床铺,但我很清楚,你只是喜欢旧敦灵的先进而已,你可以乘着铁蛇迅速抵达另一个地方,而不是骑着马一路颠簸,因此你讨厌去外地。

    能把你请动,想必是个要紧的工作。”

    赫尔克里的目光落在了伊芙的身上,结合着伊芙的身份,他继续说道。

    “来自那些权贵们的任务。”

    “你的队伍里罕见地多了一个维京人,而前不久维京诸国又派来一个使者……等会,这是维京诸国的委托?”

    赫尔克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的,赫尔克里,一个很麻烦的工作,我接下来要抵达高卢纳洛,如果你真的调查过我,你应该清楚我的人头在那里有多值钱。”

    洛伦佐继续讲解道。

    “而这一次我将没有任何后援,毕竟净除机关和北德罗被查出来,说不定双方就开战了。”

    “所以你来找我了?洛伦佐!”

    赫尔克里的声调高了起来,他刚被洛伦佐坑完,只能四处漂泊,连旧敦灵都回不了,结果现在他又来了。

    “别这样激动,我想你也对于接下来的冒险充满期待,对吧!”

    洛伦佐也站了起来,轻而易举地越了桌子,然后一把抓住了赫尔克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你也清楚的,没有麻烦事我是懒得找你的,可你在知道这点的情况下,还是来见我,不就是说明你也期待这些事,不是吗?”

    洛伦佐说着的同时,手还在空中胡乱地画着,似乎是在描绘未来那美好的光景。

    “你就没想过我是来报复你的吗?”

    赫尔克里僵硬地转过头,他说的同时撩起了衣服,这时洛伦佐才发现他的腰间正别着一把左轮,从那个口径来看,一枪或许能直接击毙一头公牛。

    “啊这……”

    洛伦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想也是。

    “先冷静一下,赫尔克里,这件事的好处有很多,说不定你就能洗白了呢?对了,你有兴趣加入净除机关吗?我可以给你内推的!”

    虽然赫尔克里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洛伦佐还是决定先让他冷静一下比较好。

    “洛伦佐你真是罪孽深重啊。”

    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伊芙觉得,能让一个普通人愤而带枪去干掉一个猎魔人,这得是何等的怒火。

    赫尔克里盯着洛伦佐,眼瞳里似乎真的有怒火在卷动,这些日子里的颠沛流离?惊心胆战……

    数不清的情绪混在了一团,就如同那杯瞎兑的“随缘”一样。

    “好吧,讲一讲,这次是怎么回事。”

    脸上的怒气突然消失了,就像变脸一样,赫尔克里坐了回去,表情有着几分扭曲的怪异,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能让你这么认真对待的工作,这又会关系着什么呢?”

    赫尔克里发问。

    洛伦佐打动了赫尔克里,但不是因为他口胡的那些好处,而是在这之后的秘密。

    这才是他的本质,一个对于信息、情报、秘密等等、有着近乎病态追求的病人,以及那畸形般的掌控欲。

    “伊瓦尔·罗德布洛克。”

    洛伦佐说出了目标的名字。

    “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子嗣,发生了什么?”

    赫尔克里问,同时脑海里的思绪不断地飞涌,这次的演绎对于赫尔克里而言有些吃力,他的情报网只覆盖在了旧敦灵以及周边,这异国的情报他知晓的并不多。

    看到赫尔克里进入状态,洛伦佐也严肃了起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轻快的气氛瞬间沉重了起来,伊芙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两人,刚刚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就正经了,这感觉就像一群厮杀的老虎突然停止了撕咬,转而跳起了火圈。

    不过也是,赫尔克里可是洛伦佐的朋友,而洛伦佐的好朋友们,又有几个是正常人呢?

    想到这里伊芙有些自嘲地笑了。

    确实,就连自己也不是正常人,自己是游骑兵,天生的游骑兵。

    “这样吗……蛮有趣的。”

    听完洛伦佐的讲述,赫尔克里沉默了起来,认真思考着。

    “海博德一定隐瞒了些什么,我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暗地里你能协助我。”洛伦佐请求道。

    “那么代价呢?霍尔莫斯先生。”

    赫尔克里露出奸商一样的微笑。

    “算我欠你的。”

    “你上回欠的还没有还呢。”洛伦佐一时语塞。

    这样的情景没有持续太久,大概赫尔克里也不指望洛伦佐能拿出什么好的报酬,他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这一次不仅要追查伊瓦尔的下落,想办法把他带回来,还要与铁律局对抗,说不定还会直接闯入军事基地之类。”

    赫尔克里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对于这种疯狂的计划,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位置还是高卢纳洛……”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赫尔克里接着看向洛伦佐。

    “洛伦佐,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些其他的消息,我觉得你可能会很感兴趣,说不定还与这次工作有关。”

    “怎么了?”

    “有消息在流传,高卢纳洛准备建立自己的宗教了。”赫尔克里正襟危坐。

    “什么?”

    出身于福音教会的洛伦佐,对于宗教这种事格外的敏感,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实际上在几个月前便开始了,高卢纳洛内出现了一种新的宗教,他们自称为正教,当然,这种宗教团体也不是没见过,但基本都被福音教会所剿灭,再加上高卢纳洛人本就是福音教会的忠实信徒,这种新教并没有太大的信徒群体。”

    赫尔克里继续说道。

    历史上福音教会的教义曾遍布诸国,最受其熏陶的便是高卢纳洛,英尔维格因为白潮海峡的隔绝,并没有像高卢纳洛那样被渗透的过于彻底,至于更远的维京诸国,信仰奥丁神的他们根本不屑于这些。

    “那么这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洛伦佐问,这个所谓的正教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之处,才让赫尔克里能记在心里。

    “你知道弥格耳这个人吗?”

    “弥格耳枢机卿,福音教会的高层,流亡者的一员。”

    雪耳曼斯的笔记不止记录了妖魔的知识,也记录了雪耳曼斯的一些见闻,就比如那诡异的新教皇,被迫离开的流亡者们。

    在笔记里他不止一次地提及,想要反攻回七丘之所,杀死那名亵渎圣神的异端,可他最后却死在了英尔维格这个异国他乡。

    “在正教累积了一定的基础之后,弥格耳出现了,他以自己枢机卿的身份,宣称福音教会已经背离了神的旨意,神圣的权柄此刻正被异端把持着,他要重新建立对神的虔诚,因此正教诞生了。”

    赫尔克里回想着情报,其实这算不上什么隐秘的消息,在高卢纳洛里,很多人都见证了这一刻,但大概是碍于信息的传递,它如今还只在高卢纳洛内传播着。

    “而后弥格耳让更多与他一起流亡的枢机卿作证,这让人们更加相信了他话语的真实性……毕竟信徒这种东西,你也清楚的。”

    言语间,赫尔克里透露了自己对于信仰的不屑。

    “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接下来高卢纳洛官方的态度才最让人奇怪,历史上他们的民众深受《福音书》的启示,按理说这正教在他们眼前就是彻底的异端,即使有枢机卿作证,也会引来强烈的争议。

    可从高卢纳洛官方的态度来看,他们在支持这个正教。”

    赫尔克里的目光沉重了起来。

    ”这是个很可怕的征兆,高卢纳洛不想再被福音教会把持信仰了,他们要创立自己的宗教。”

    没有人回应,突然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漫长的沉默里洛伦佐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不,不是这样的。”

    回想着之前亚瑟对自己说的话,这开始剧烈变化的局势,洛伦佐突然明白了。

    “高卢纳洛想要的不是一个新的宗教。”

    圣临之夜、战争派、秘血、枢机卿、弥格耳……

    不知为何,此刻洛伦佐完全失去了之前轻松随意的样子,就像察觉到了危机的野兽般,他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眼瞳里带着血丝,他就像一把致命的剑刃,处在出鞘的边缘。

    “他们想要的是另一个……猎魔教团。”

第二十四章 月亮先生

    自福音教会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时起,高卢纳洛便是忠实的信徒,信仰的力量几乎完全渗透了这个国度,在福音教会最为强盛的时期,国王的加冕都需要教皇的认同。

    不过这片土地上也曾有王权挑战神权的例子,国王不愿再被福音教会支配,在教皇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戴上了王冠,他想组织军队反抗,但暴怒的民众冲进了他的王宫,将他扼杀在了王座之上。

    紧接着便是时代的变迁,信仰衰败,工业崛起。

    愚昧的宗教在理性的科技面前节节败退,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当时只感觉这群人疯了,疯王奥利姆的例子可摆在前头,他们怎么敢支持正教,哪怕其中有来自福音教会的枢机卿们。”

    赫尔克里因自己预想到的事件感到了些许的恐慌。

    “疯王奥利姆……”

    洛伦佐低语着这个名字,一旁的伊芙则显得更加困惑了起来,对于这个名字她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来。

    “疯王奥利姆,高卢纳洛的国王,与他有关最著名的事件便是疯王之死。”

    洛伦佐讲起了他所知道的故事。

    虽然大家都不相信,但洛伦佐曾经真的短暂地当过一阵牧师,而在福音教会里生活的这么多年里,喜爱读书的他,也通晓了图书馆里的绝大部分图书,其中便有讲述教会历史的书籍。

    “疯王奥利姆被魔鬼所诱惑,他组织起邪恶的军队准备侵扰神圣的教会,但好在最后被英雄奥利维耶·加瑞尔所阻止,他率领民众们杀入了王宫之中,将疯王杀死在了他的王座之上。

    虽然战争没有打响,但这样亵渎神明的暴行还是触怒了福音教会,圣堂骑士们入驻高卢纳洛,在审查之后发现不止是疯王被魔鬼侵扰,他的家族也是如此。

    为了净除邪恶,在民众的注视下,疯王所有家族成员都被处决了,而新的国王则在民众的欢呼声与牧师的注视下登基。”

    这是段沉重的历史,洛伦佐换了个姿势,翘起了腿,声音里多出了些许的轻蔑。

    “而那个新国王便是奥利维耶·加瑞尔,他被视作屠魔的英雄。”

    “听起来就像一个奇幻小说。”

    在洛伦佐的讲述下,伊芙回想起了这些。

    “确实,为了什么神圣啊,信仰啊,福音教会里的书写的都神神叨叨的,但民众们还就喜欢这样的,实际上的故事截然不同,福音教会暗地里鼓动信徒们暴动,接着塑造出一个新的英雄,或者傀儡,结束这一切。”

    洛伦佐为历史上的那位“疯王”感到惋惜。

    “奥利姆不愿被福音教会所支配,在他短暂的执政期间里,他发布了很多破除愚昧的条令,希望民众能走出信仰的支配,但他最后却被自己想拯救的那批人杀死了,这可太讽刺了。”

    “好在时代变了,伴随着工业崛起,福音教会越发衰老,从高卢纳洛扶持正教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衰落到连高卢纳洛都无法影响了……当时高卢纳洛是怎么称呼自己来的?”

    赫尔克里接着洛伦佐的话说道。

    “神最忠实的信徒。”洛伦佐提醒道。

    “对,就这个,可现在这最忠实的信徒也叛变了。”赫尔克里笑了起来。

    “宗教只是工具而已,当年福音教会可以宣布奥利姆为疯王,现在高卢纳洛也可以借正教之口宣布福音教会已经被邪恶所腐化。”

    洛伦佐皱起了眉头,他在思考那些最糟糕的可能。

    高卢纳洛也在组建对抗妖魔的机构,而现在有了这些枢机卿的加入,很显然他们是想复刻出另一个猎魔教团,以这些信仰之名,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看起来净除机关也要有竞争对手了。”赫尔克里说道。

    “英尔维格与高卢纳洛之间本就竞争关系,不是吗?”洛伦佐只感到一阵头疼。

    这次的工作极为敏感,而这两个国家之间已经再次充满了火药味,洛伦佐不禁想起了曾经在书本里看到过的话。

    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伴随着发展,冲突不可避免,而当它最激烈时,便是无法回避的战争。

    “你要更深入调查正教吗?”赫尔克里问,从他的表情来看,更深入的信息似乎是付费内容了。

    “这种麻烦事应该由亚瑟来头疼,还轮不到我,说到底我只是个侦探而已,拯救世界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洛伦佐摆了摆手,可能是说话有些口渴了,他拿起伊芙没喝完的那杯“随缘”,一口干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饱嗝。

    这次赫尔克里的眼神也变得和伊芙一样了,但紧接着赫尔克里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他暗中考虑着,要不要再调点别的,反正从洛伦佐的这个反应来看,也毒不死他。

    “我只关系伊瓦尔,工作的内容也很简单,在抵达高卢纳洛之后,我需要你作为我的情报网,来协助我。”

    “我在那里几乎没有人手,再说了,情报这种东西时效性很重要,经过一手又一手,当传达到你那里时,会有很大的延迟。”

    关于情报这部分,赫尔克里是专业的。

    可洛伦佐不在乎这些,他凑近了赫尔克里,满脸的微笑。

    “这问题好解决,只要你跟着我们一起走不就可以了?”

    “一起?高卢纳洛?”

    赫尔克里的脸色惨白了起来,他一直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但也仅限于边缘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脑子比别人聪明一点而已,赫尔克里不擅长任何武器,从战斗力上来比对,一个喝多的醉汉说不定都能杀了他。

    更不要说和洛伦佐一起工作,前往高卢纳洛了。

    眼前这个侦探可是个猎魔人,一根汤勺就干翻了一群人的猛士,赫尔克里何德何能与这等存在共事呢?

    “不了,不了。”

    赫尔克里连忙摆手。

    “相信我,赫尔克里,事成之后,好处多多。”

    洛伦佐面带微笑,可微笑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和善。

    这是个陷阱,针对于赫尔克里的陷阱,他就不该来的。

    “有命挣没命花啊!”

    视线的余光寻找着逃跑的路线,但这时赫尔克里却发现后厨的房门前正站着伊芙。

    虽然伊芙听不太懂两人聊的东西,但从自己能了解的言语间,她明白这个叫做赫尔克里的“新朋友”,会是把很好用的工具。

    “走吧,赫尔克里,这会是趟难忘的旅程。”

    洛伦佐一把拉起了赫尔克里,踹开了酒馆的后门。

    赫尔克里就像失去了骨头一样,任由洛伦佐拉扯着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还记得上一次难忘的旅程,是那场该死的海难。

    伊芙小跑跟在两人的身后,手中还抱着波洛。

    ……

    午后的阳光如此地温暖和谐,清新的海风迎面而来。

    红隼躺在躺椅上,身前是架好的鱼竿,一旁的小桌上则摆着《夜幕下的猎隼》,和几瓶冰镇过的啤酒。

    真好啊。

    这里位于港口的边缘,红隼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舒适的地方,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浓重的鱼腥味,这里美好的就像天国。

    红隼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感觉灵魂都要从这沉重的皮囊里滑出来了。

    这是完美的一天,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红隼倒想在这里有个什么美好的邂逅。

    确实,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什么适合的异性,如果去相亲的话,这感觉又很麻烦,毕竟谈到工作时,红隼总不能说自己的职业是砍妖魔吧,然后女方问妖魔是什么东西,红隼再巴拉巴拉地讲解一阵,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到那时清道夫们多半都打上门了。

    “啊……有时候做个普通人也不错啊。”

    红隼坐了起来,鱼竿稳稳地架在身前,没有丝毫晃动的意思。

    “普通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突然有声音响起,不知何时红隼的身边的不远处已经摆好了一张躺椅,上面正坐着一个女人,她看起来也是来钓鱼的。

    “为什么想当普通人呢?大家都希望自己不普通,能够摆脱平庸,成为什么企业家、艺术家还有什么乱七八糟家的。”

    女人正拿着酒杯,她看着前方的海面,没有去看红隼。

    “为什么,大概是觉得很累吧。”

    明明是个陌生人,红隼倒没有什么生疏感,和她闲谈了起来。

    红隼的人生确实算不上普通,早年在下城区的摸爬滚打,到现在砍砍妖魔,有时候红隼甚至觉得自己是某个骑士小说的主角。

    “真累啊,一天天的还和一群讨人厌的家伙打交道,一不留神说不定就死了,周围的同事换了又换……主要还赚不到什么钱。”

    红隼抱怨着。

    “真想像普通人一样啊,做着简单的工作,吃着凑合的苦,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也没有什么多灾多难,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这么想,普通反而是最大的不普通啊。”

    得是多么幸运的人,才能度过这样完美的一生。

    “是啊,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这东西是注定的,摆脱不开的。”

    女人转过头,那一瞬间红隼得承认,他的呼吸慢了半拍。

    阳光的映照下,那是一张姣好的脸,美丽但又不是那般出众,或许无法让人永远铭记,但每当看见时,多少也会感到一阵心安。

    “格洛瑞娅·杰克逊。”

    格洛瑞娅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举起了酒杯。

    “穆恩·纳雷多。”

    大家整天红隼红隼地叫着,红隼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在久违地说出自己的本名后,红隼只感到一种突然的陌生感,仿佛不知在何时起,穆恩·纳雷多与红隼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

    “嗯?你好,月亮先生。”

    格洛瑞娅露出了令人陶醉的微笑,酒杯和红隼举起的酒瓶碰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吧,你要叫月亮先生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个绰号,红隼不禁有些怀念。

    穆恩这个名字代表着月亮,这种取名方式蛮童话的,有时讲起这个名字,红隼的同事们会露出一脸的意外,紧接着觉得红隼有些萌。

    “那么月亮先生,你这是在休假吗?”

    “算是吧。”

    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红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也是,也只有在劳累里解脱出来的人,才会发出刚刚那样的感叹吧。”

    格洛瑞娅说着的同时摆弄起了鱼竿,和红隼不同,她的渔筐里满满的。

    “你呢?出来度假?还是公款旅游?”

    对于公款旅游这件事,红隼觉得它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心结。

    “我?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不过我的船还没来,可以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讲了出来。

    “诶,你也看这个?”

    格洛瑞娅突然看到了一旁摆着的那本书。

    听到格洛瑞娅的问话,红隼有些羞愧,毕竟骑士小说这种东西在大众看来仍是一些不着调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也?你也看?”

    红隼随即反应了过来,羞愧感转为了惊喜,在当今这个世道能找到一个书友可是很难的。

    “嗯哼。”

    格洛瑞娅转过身,从她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了同样的一本书。

    在这一刻,红隼的觉得自己的呼吸又慢了半拍,他突然意识到这说不定就是他在期待的那场美好的邂逅。

    是啊,美好的午后,清凉的海风,没有妖魔,没有厮杀,无比祥和的情景,再加上一个同样喜欢这些东西的女士。

    一时间红隼发起了呆,他突然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说错什么话,结束了这段美好的时光。

    可格洛瑞娅似乎没有在意这些,她惊呼道。

    “来了!”

    她一把抓紧鱼竿,年轻健康的身体上呈现出肌肉的线条,就像风流过的轨迹一般,水花溅起,一只肥硕的大鱼被从海里拽了出来,在地上翻滚着。

    格洛瑞娅把鱼捡了起来,鱼鳞湿滑,弄得她一时手忙脚乱的。

    看着这一切的红隼笑了起来,笑容呆呆的。

    “要分你一只吗?”

    格洛瑞娅问道,但红隼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他突然觉得加班也不错。

我有一个新点子

    1、众所周知,本书的感情线有些少。

    2、其实我也知道,我又没有过女朋友,谁知道这玩意怎么写。

    3、但是。

    4、女朋友可以没有,但事故还是得写的。

    5、本书写到现在,其实每一卷都算是我实验性的一卷,在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而这一卷我想尝试一下感情线。

    6、但大家也知道,这东西写好了可以,写不好就是一坨屎,说不定气不过的各位还想顺着网线过来给我几刀。

    7、和谐社会。

    8、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尝试,对吧,经验能力啥的也是累积出来的,我又不是天赋型选手。

    9、所以我在思考怎么写。

    10、因此,写起来很困难,至于为什么困难请见第二条。

    11、毕竟现在的大家认知的“毒点”太多了,也变得尖锐起来。

    12、比如牛头人,比如舔狗,有些老哥为了避免这些,干脆写成了和尚文。

    13、网文禁忌,我也是知道的,而大家对于这种东西某些时候,我也觉得有点过于敏感了。

    14、但没办法,要恰饭的。

    15、个人的发展也要看时代进程,是吧,或许,在以前这些“毒点”倒没啥,在近些年,肯定是不行了。

    16、所以我在思考如何回避这些。

    17、回避的同时也把这个故事写好。

    18、网文有一个劣性,很多书里,出场的女角色,或多或少都与主角有联系,联系过多就变成了后宫。

    19、我不是很想写后宫,这属于对自己展开的角色过多,写不好,从而一种不负责的写法。

    20、当然本来就是要写后宫的不在此列(其实我也喜欢。

    21、所以该怎么写呢?

    22、如果解决这样的女角色,就该把她的故事线终结,比如死亡,比如和别人好上了。

    23、那么这应该是两个巨型毒点,对吧,死女主角,牛头人。

    24、所以我有了一个新思路。

    25、为什么不干脆写成群像这样的呢?

    26、人手一个女朋友。

    27、所以,我在因这个新思路改大纲。

    28、其实没有大纲。

    29、谁知道呢

    30、这样。

    31、算算时间,这个月也该鸽了。

    32、还有一个好消息,玛奇玛终于死了。

    33、鼓掌!

第二十五章 烤鱼

    “所以……临时加一张船票?”

    男人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徽章,上面刻画着整个西方世界的大陆图,虽然不是很精确,但在如今测量技术的限制下,这已经算是最完善的了,其上有着很多星辰一般的光点,它们位于大大陆与海洋的上方连接在了一起,就像夜空的星座一般。

    这是北德罗的标志,星轨便是它们的航道,遍及整个西方世界。

    “嗯。”

    对于男人的问话,洛伦佐回应道。

    四周人来人往,大家都在排队登上轮船,由于洛伦佐这次行动的特殊性,北德罗为他们准备了专门的通道。

    “可是……”

    男人显得有些困扰,他记得只有四个人来的,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人,准确说还有一只老鼠。

    他不清楚工作的内容,但他还记得上司的命令,无论有什么异动都要报告上去,这个增加的人员也显然算在其中。

    “我们缺人,临时找的一个。”

    洛伦佐回答,他把一脸便秘模样的赫尔克里拉了过来,

    “可是指示里没有这些……”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洛伦佐所打断。

    “朋友,要随机应变,总不能什么事都联系上头对吧?”

    洛伦佐微笑道,但表情是这样,洛伦佐却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男人一时间感到了些许的压力,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一些。

    “好吧,不过,我还是得向上头报告一声……你们先进去吧。”

    男人让开了路,一行人匆匆忙忙登上了轮船。

    休闲的时光总是如此地短暂,但就是这样短暂的时光里,大家都有了不同的收获。

    伊芙再一次见到了洛伦佐的无耻,而洛伦佐也再一次地成功地把人忽悠瘸了,至于被忽悠的那个,他正一脸便秘的模样,被洛伦佐拉着走,虽然说着是拉着,但这更像是挟持。

    海博德跟在三人的身后,他的装束就和之前伪装的一样,身材高大的他戴上了眼镜,行走的途中还看着手中的书籍,这减少了他的锐利,使其倒更像一名身体健壮的学者。

    至于他在看什么……希望不要被别人知道。

    在出发前,心灵手巧的洛伦佐为这本书的书封做了包装,好把那个让人深思的书名遮了起来。

    在最后方的则是红隼了。

    走了一半的路,洛伦佐回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红隼。

    红隼情况很奇妙,说不清是糟糕,还是太好。

    一切还要从红隼钓完鱼回来,不负众望,他果然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但却带回了别人的鱼,他说这是一位女士送给他的,希望他的渔筐不要太空了。

    这些很正常,可接下来的事就有些不正常了,红隼把那只鱼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那只鱼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那个笑容恶心到洛伦佐了。

    “红隼你没事吧?”

    洛伦佐问,只见死鱼的大眼睛里正倒映着红隼的脸,这就像某个见鬼的仪式一般。

    “格洛瑞娅……”

    红隼轻语着这个名字,根本没有理会洛伦佐的话。

    “他……这是怎么了?”

    伊芙也凑了过来,这个有些消极怠工的家伙,如此剧烈的转变,让她都觉得有些害怕了。

    “嗯……我猜……”

    最后海博德走了过来,这个家伙看了看红隼的样子,又翻了翻书页,找到了与之对应的那句话,他念道。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想我已经爱上了她,我突然意识到我这前半生为何如此不幸,原来一切的运气都被用在了这次的相遇之上。”

    他说着肉麻的话,就连洛伦佐也有些顶不住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双臂,感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猜他是恋爱了。”

    海博德总结道。

    “不会吧?”伊芙惊讶道。

    洛伦佐一脸的疑惑,他用力地摇了摇红隼,可红隼根本毫无反应,继续盯着那只死鱼。

    “我怎么怀疑他是不是被权能控制了啊?”

    专业人士做出了解答,伊芙一把拦住了洛伦佐,从这个家伙跃跃欲试的样子来看,他还真准备检查一下红隼是否遭到了侵蚀。

    “唉……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红隼突然说道,一脸陶醉的表情变得失落了起来,他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格洛瑞娅·杰克逊。”

    他又说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会面,也成为了最后一次会面,红隼明天就要乘船离开了,那个女人也是,在分别前他们没能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除了这只鱼。

    “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虽然只见过一次,虽然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红隼看向洛伦佐问道,他一脸的忧愁与恍惚,弄得洛伦佐一愣,紧接着洛伦佐骂道。

    “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啊,只不过是聊的比较来的陌路人而已啊,你会随便对一个路人求婚吗?只因为你们聊的很好?”

    洛伦佐怒斥道,他开始怀疑红隼是进入了青春期,一个迟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青春期。

    “说不定她已经忘了你啊,毕竟我们每天都要见到很多很多的路人,但能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印象的,也没几个吧。”

    回想起自己脑海里的路人们,洛伦佐一个都记不住了,他们的样子都是灰色的,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确实如此,你每天都能见到很多人,但真正能与你有所联系的人,却少之又少。

    人类看起来很热闹,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很孤独。

    听着洛伦佐的话,红隼表情越发忧愁了起来。

    “请为我倒杯酒。”

    红隼对伊芙说道,看他这个样子,就像临终的病人一样,伊芙什么也没说,给他倒满了一杯。

    “要和我一起纪念我这转瞬即逝的爱情吗?”

    “你这只是单纯的意淫以及意淫的破灭吧。”

    伊芙毒舌道。

    “你说这是一见钟情吗?”

    红隼又问了问洛伦佐,只见洛伦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桌边,一把抓起了那只肥硕的死鱼。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和妖魔待久了,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洛伦佐一只手抓着鱼,另一只手抽出了折刀。

    “把它放下!”

    红隼尖叫道,可很显然他根本打不过洛伦佐,接下来就是惨绝人寰的一幕了。

    大家围在桌前,对于这条热腾腾的烤鱼投以不同的目光。

    “你杀死了我的爱情!”红隼继续参叫着,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你的爱情确实很好吃,要来一块吗?”

    洛伦佐叉起一块鱼肉放到了红隼的盘里。

    红隼停止了惨叫,他看着那块热腾腾的鱼肉,一时间他的表情奇妙的不行,犹豫了很久,他拿起了叉子。

    “味道如何?”

    “挺香的。”

    ……

    大概就是这样,洛伦佐干脆利落地终结了红隼的爱情故事,准确说这个故事根本没能开启,只不过是红隼自己突然的意淫而已。

    洛伦佐回过头,他对一旁的伊芙小声问道。

    “净除机关有心理医生吗?我怀疑红隼脑子可能出问题了。”

    “怎么说?”伊芙问。

    “你想想啊,整天和妖魔打打杀杀,一点正常人的生活都没有,甚至说……”洛伦佐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红隼,“有时候我都觉得生活糟糕的有些离谱,需要一些事发泄一下,我感觉红隼大概就是到了那个极点。”

    “那为什么会是现在?他平常不是好好的吗?”

    认识红隼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在伊芙的认知里,红隼还是蛮正常的。

    “大概是这次加班,成为了击垮他的最后一击吧。”

    洛伦佐分析道。

    “洛伦佐,你现在放我走还有机会,我觉得我也快到极点了。”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且便秘脸的赫尔克里发话了,洛伦佐这时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他,只见他的脸色惨白,就像生病了一样。

    “你怎么了?”

    “我讨厌大海。”

    走到一半,赫尔克里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了身边的栏杆,朝着下方的海水呕吐着。

    “这是什么疾病吗?”洛伦佐很好奇,比起红隼,他觉得还是先关心赫尔克里比较好,“晕船?还是海水过敏?等等,有这种病吗?”

    “后遗症。”

    赫尔克里擦了擦嘴,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后遗症?”

    “海难的后遗症……知道吗,自从我在大海上活着回来后,这么多年里,这是我第一次重新踏上海浪。”

    赫尔克里看了看远处这片蔚蓝的汪洋,思绪不由地回想起了那改变他一生的海难。

    就是这场海难塑造出了鼠王,将赫尔克里变得非人起来,他得到了很多……似乎也没失去什么。

    可自那以后,赫尔克里对于大海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感,他一直没有回家乡的一大原因就是那个地方离英尔维格很远,他必须坐船。

    “所以洛伦佐你没骗我是吧?”

    赫尔克里突然又问道,他一把抓住了洛伦佐的衣服,整个人都有些病恹恹的。

    “当然,这是我欠你的,这一点我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两人说着伊芙完全听不懂的话。

    听到洛伦佐的肯定,赫尔克里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他努力地提起力量,继续前进着,随着这条路的尽头是一艘糟糕的轮船,而接下来等待他的也是一段糟糕旅程。

    可赫尔克里不在乎这些了,比如洛伦佐许诺他的这些,这些困难显然就没那么艰难了。

    “【间隙】……”

    赫尔克里低语着那些陌生的词汇,他对于这世界的未知,再次感受了近乎颤抖的喜悦,他就像个病态的疯子。

    可这样的喜悦没能持续太久,刚重振起雄风的赫尔克里走了没两步又扑在了栏杆旁,用力地呕吐了起来。

    “有晕船药吗!”

    虽然还没有上船,但就像安慰自己一样,赫尔克里虚弱地问道。

    海博德没有注意前方几个人的对话,他看了看赫尔克里,在意识到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威胁之后,便放弃了观察。

    这突然的加人入伙,显然也需要通过海博德的同意,洛伦佐起初以为海博德会强烈拒绝,可怎么也没想到,海博德并不在意这些,他说实际行动的指挥权还是在洛伦佐的手里,只要能完成工作,他不介意洛伦佐的种种行为。

    比起赫尔克里,海博德更在意一些别的事。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旁,红隼一脸的茫然,可能这一切的过的太快了,让这个家伙现在还有些接受不能。

    “一个女人而已。”海博德说。

    红隼僵硬地转过头,缓缓说道。

    “是啊,一个女人而已,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意淫,还是什么,只是觉得很走运……就,突然找了一个很契合的人。”红隼说。

    “她也喜欢看这些书,也喜欢钓鱼,我们相似的地方太多了,简直就像知音,甚至说另一个女版的我。”

    红隼对于那个人女人还是有些恋恋不舍,“毕竟我这个工作太糟糕了,我也想发展什么办公室恋情啊,结果人名还没记住,大家就都死了,换了一批又一批的。”

    “那有机会你想和她在一起吗?”海博德又问,这个维京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起了这些事。

    红隼很干脆地摇了摇头,紧接着露出了笑容。

    “说说而已啊,就像洛伦佐爱说烂话一样,我也只是图一乐而已。”

    “图一乐?”

    红隼点点头,然后用力地拍了拍海博德的肩膀。

    “是啊,我可是红隼啊,净除机关的上位骑士啊,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铁律局手里抢人啊,即使活着回来了,我的工作还是砍砍妖魔之类的。”

    红隼严肃了起来,似乎他刚刚那些不舍都是装的。

    “我的生活其实蛮不正常的,我说不定就那次把运气用光了,然后成为别人口中的死者,这对于一个普通人,甚至说恋人来讲有些太不负责了。”

    红隼的表情又变了起来,严肃之后便是哭丧着脸。

    “所以啊,最优解还是办公室恋情啊!可这又是高危行业!说不定就又死光了。”

    红隼得出结论。

    “死循环啊!”

    “这种事不用强求,或许某天清晨,你就突然找到了你心爱的人,不顾一切地离开,放下所有的束缚。”海博德说道。

    阳光洒下,海博德的身影在这一刻起变得异常的高大,他就像一名虔诚的神父,手里拿着《福音书》,正为红隼这只迷茫的羔羊解惑。

    “啊……没看出来你这维京人还蛮浪漫的啊。”

    红隼哭丧着,听到海博德的话,没想到这个维京人的看起来很粗糙,心思居然这么细腻。

    “不,这是书里写的,我只是觉得很合适。”

    海博德把书翻了过来,让红隼看到了那一行文字。

    红隼愣住了。

    情绪的急速变化让红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居然会觉得这个糙汉子会说出这种话,说不定洛伦佐都比他强,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算了算了,赶紧走吧。”

    红隼催促道,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对于红隼而言,他的生活有些糟糕,也有些沉闷,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很赞同洛伦佐的一些行为,讲讲烂话,说一说一些奇怪的笑话,让这糟糕的气氛变得松快些。

    这只是一次奇妙的邂逅,一次完美的午后,但人不能总置身于其中,红隼还有很多事要做。

    大家继续讲着红隼的意淫,红隼也继续哀嚎着,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好像这些人是真的准备来一场有趣的旅游,而不是磨牙吮血,准备下一场,又或者无数场争斗与厮杀。

    汽笛声悠扬,回荡在雷恩多纳港口之上,轮船缓缓移动,激起了重重浪花,它驶离了雷恩多纳港口,朝向白潮海峡的另一端。

第二十六章 重复的历史

    汪洋的大海之上,白潮号缓缓前进着,就像行进的顽石,无论是狂风还是巨浪都难以撼动它。

    它的体型要比正常船只大上不少,由北德罗造船厂制造,他们说白潮号的准确型号应该算作邮轮。一个由北德罗发明的新船型。

    虽然都算是客船,但以白潮海峡命名的白潮号,娱乐设施要比以往的客船奢华不少,它长期行驶在白潮海峡上,往返于高卢纳洛与英尔维格之间。

    白潮号内,洛伦佐一行人的房间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欢迎!欢迎!我们的新成员!”

    伴随着男人的高喊,他们撞开了房门,欢呼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房间内的五人一鼠此刻都是一种无比震惊的状态,就连红隼此刻都警惕了起来,他的手藏在背后,已经握紧了手枪。

    可眼前这些神经病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们热情满满,进来就开始打起了招呼,仿佛洛伦佐等人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热情的海洋将这几个有些呆滞的家伙吞没,不知是谁大声地哼起了欢乐颂,空气里洋溢着神经病们的欢乐。

    一切还要从上船后说起,北德罗为洛伦佐一行人准备了全套的服务,他们刚在房间里放下了行李,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了,大家都很警惕,而当洛伦佐打开房门后,情景便是现在的这样。

    洛伦佐用力地把抱住自己的男人推开,大声地吼道。

    “先停一停!”

    吼声过后,房间的吵闹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都是啥啊……”

    红隼一边嘀咕着,一边向海博德靠去,虽然气氛很欢乐,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上船之后不应该都一个个都顶着一张哭丧的脸,准备好武器,在下船后和铁律局决一死战吗?怎么欢乐的气氛又延续到了船上。

    伊芙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这有些过于热情的气氛让她也有些不适,至于赫尔克里,他正抱着波洛躺在床上,从他那表情来看,他已经昏厥了过去,看起来重返大海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确实很艰难。

    “你们是谁?”

    洛伦佐直接操起了温彻斯特,枪口指着这些破门而入的陌生人,他没有从这些人的身上感到杀气,他们倒更像是一群走错房间的路人。

    看到这真家伙,男人当即呆住了,随着枪口的滑动,它指到谁,谁便举起了双手。

    “等等,你是伦内特。”

    这时海博德突然发话了,他刚刚看起来是一直在思考,而现在他终于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拦在了洛伦佐和伦内特之间,介绍的同时对洛伦佐使着眼色。

    “介绍一下,这位是英尔维格皇家乐团团长,伦内特。”

    海博德的介绍缓和了一下气氛,洛伦佐这个人精当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脸色亲切地拉起男人的手。

    “幸会!幸会!伦内特团长。”

    温彻斯特被夹在了腋下,虽然洛伦佐语气温和,但怎么也不像“幸会”的样子。

    “别害怕,我们路上遇到了几个抢劫的,所以有些警惕。”

    洛伦佐解释着,这是个糟糕的解释,但奇怪的是伦内特居然信了。

    “哦哦哦,这样吗,我就说霍尔莫斯先生这么善良,怎么会这么暴戾呢,原来是这样。”

    伦内特再次亲切了起来,和洛伦佐勾肩搭背的,从他那一脸真挚来看,他好像真把洛伦佐当成大善人了,虽然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

    善良?

    洛伦佐有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伦内特继续说道。

    “这次呢,我们是准备亲自来感谢你一下,如果没有霍尔莫斯的先生的大方资助,我们乐团的这次演出说不定就泡汤了。”

    伦内特把几个跟过来的家伙叫了过来,说完对洛伦佐深深地鞠躬,趁着他鞠躬的这段时间,海博德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

    “虽然是皇家乐团,但他们的经费有限,这次演出是由北德罗资助的。”

    演员知晓了剧本,配合海博德演了起来。

    “别客气,我可是很爱音乐的,能让你们的乐曲传播到高卢纳洛,才是我的荣幸啊。”

    洛伦佐抓起伦内特的手,拍了又拍。

    两人商业互吹,又来了几波探讨人生与乐理,在唠唠叨叨了半天之后,洛伦佐终于把这几个麻烦的家伙打发走了。

    “我以为我们这只是个名号而已,结果还真的是乐团?”

    关上了房门,洛伦佐回过头,对海博德问道。

    “最完美的谎言,就是夹杂着真实,不是吗?最主要的还是伦内特比较蠢,准确说他只在意音乐,现实生活的里的东西他都不在乎,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我们欺骗,这样的人很好控制,也能保证工作的顺利。”

    洛伦佐坐回了沙发上,把温彻斯特横在身前。

    “那么你是怎么对他说的,关于我们的那部分,我们是随行乐师,也是资助方?”

    “虽然他对于生活上的事一窍不通,但对于音乐他很是偏执,他当然不会允许我们这些人参与他的乐团表演了,哪怕是我们资助的他,但是他愿意让我们出现在现场,甚至说参与最后的合影。”

    “走个形式?”

    “对,很符合我们所需要的。”

    洛伦佐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关上的房门,他又想起了之前那些神经病的载歌载舞……这是实际意义上的载歌载舞,那些家伙真的是又唱又跳,还不知道哪个家伙还带了三角铁,在欢呼声最高的时候,敲个没完。

    目光收了回来,无视还在躺尸的赫尔克里,这次救援小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踏上了征程。

    “比起去其他地方,横跨白潮海峡并不算远,我们三天后就会抵达高卢纳洛的港口城市、玛鲁里港口,”洛伦佐最后看向了海博德,“那么你也该说说工作的全部内容了吧,只有你知道工作的全部,如果你死了,我们就没办法进行了。”

    这像是商讨,更像是威胁。

    海博德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就像没听懂洛伦佐话语的另一层含义,他直接说道。

    “伊瓦尔目前处于玛鲁里港口,被铁律局保护,还有那些驻扎军队,他们的军舰就停在港口里。”

    “你怎么肯定?”洛伦佐问。

    “另一支队伍早在几天前就抵达了高卢纳洛,他们准备与高卢纳洛和谈,和谈内容便是我之前说的那些,维京诸国放弃与英尔维格的联合,转而与高卢纳洛合作,作为交易,伊瓦尔被转移到了玛鲁里,签下盟约后,他就会被释放。”海博德说。

    温彻斯特猛地抬起,顶在了海博德的脖颈上,动作迅速,海博德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虽然平常对洛伦佐又打又骂,又讲一些奇奇怪怪的烂话,但这种局势下,伊芙与红隼很清楚该做些什么。

    折刀架在了海博德的脖子上,同时红隼也举起了藏在身后的手枪。

    说到底,洛伦佐才是自己人。

    “你最好讲清楚点,海博德,我知道你想怎么解释,另一只队伍并不是真的想和谈,而是把伊瓦尔引诱出来,到时候我们再负责营救。”

    洛伦佐推测着计划的全貌,这和谈的队伍只是维京诸国的缓兵之计。

    “可是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到时候说不定就变成你们真的想和谈,而我们就是你的投名状呢?”

    洛伦佐本不想现在发怒的,视线的余光看到了伊芙,他开始觉得这件事越发离奇了起来。

    菲尼克斯家可是光辉战争时期的功勋家族,比起洛伦佐的人头,伊芙的人头可是值钱的多,现在洛伦佐也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亚瑟敢把伊芙派到这个任务之中,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伊芙简直就是最佳的投名状。

    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小心思,一开始洛伦佐就没有相信过海博德,他是游走在丛林里的野兽,只有警惕才能活下去。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可在这压抑之中,赫尔克里勉强恢复了些许,他呻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觉得有些尴尬。

    “你们继续。”

    赫尔克里说着又倒了下去,他觉得自己醒来的时机不太对。

    不再注意这个坏气氛的家伙,洛伦佐紧盯着海博德询问道。

    “我这个人疑心很重的,你最好想办法说服我,比如把所有的事情讲明白,而不是挤牙膏一样。”

    眼底升腾起了熊熊烈焰,这光芒很是微弱,只有与他对视的海博德能看到,一瞬间海博德就像看到了地狱般,憎恶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飞逝。

    侵蚀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可就是这短暂的时间里,海博德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滞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存在。

    “这就是猎魔人的力量吗?”

    海博德深呼吸了几下,好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对,就像你说的那样,伊瓦尔被藏了起来,我们只有商议和谈,在签下盟约赎回人质时,才是与伊瓦尔最近的时候。”

    海博德继续说着。

    “我也清楚你的担忧,确实,这很可能会导致假的变成真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我们出发时,比约恩便已经代表冰海之王与维多利亚女王签下盟约了,我们不会与他们联合的。”

    洛伦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也就是说他根本不需要来营救什么伊瓦尔,在他出发时,盟约便已经签订了。

    “我要知道事情的全貌,海博德。”

    洛伦佐话语冰冷。

    海博德犹豫了一下,但他也意识到了,在这几天的接触里,他也大概地了解了洛伦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他不会杀自己,但他一定会跳船游回英尔维格,反正也刚开船没多久,猎魔人的体力绰绰有余。

    当然最主要的,这个神经病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就像我说的那样,假意签下盟约,在交换人质时由你出动,这不止是一次营救,也是一次报复行动。”海博德说。

    “那为什么要选我?”洛伦佐问。

    “因为唱诗班。”

    “唱诗班?”洛伦佐对于这个宗教词汇显得很困惑。

    “你知道正教吗?”海博德又问。

    洛伦佐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高卢纳洛的野心很大,在组建了莱茵同盟之后,他们开始宗教改革,扶持起了正教,可正教不止是表面的那样。”

    “另一个福音教会……所谓的唱诗班就是另一个猎魔教团,对吗?”

    回想起赫尔克里之前对自己说的,洛伦佐感觉这些破碎的信息一瞬间都串联在了一起,不知为何,有无名的怒火升起。

    “没错,这才是最为主要的,你可以去看的提箱里的文件,那里有亚瑟的给你的信,原本是准备在抵达高卢纳洛后给你看的,但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警惕。”

    海博德指了指提箱,这几天的配合之下,伊芙越来越熟练了,她靠向提箱,把文件翻了出来,找到了那封信。

    “他写了些什么?”洛伦佐问。

    “等一下。”

    伊芙直接撕开了信封,阅读起了内容。

    “是亚瑟的笔迹……这是……”

    伊芙就像看到了什么令她惊恐的事一样,她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洛……洛伦佐。”

    她不敢念出其中的文字,好像语言是有魔力的,念出这些可怕的故事时,它们就会变成现实。

    颤抖地递过纸张,洛伦佐扫了一眼,与伊芙一样,他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缓缓地松开了手,温彻斯特摔在了地上。

    “这也是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你的原因,亚瑟说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会在乎工作的这些,你会全副武装地杀到高卢纳洛,把这些正教赶尽杀绝,你会被愤怒支配,然后死在高卢纳洛,这一次没有人能救你。”

    海博德向后走了几步,揉了揉脖子,接着坐下。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不止是表面的这些,弥格耳带来的不仅是信仰,还有力量,可以初步确定,劳伦斯的残党已经与高卢纳洛联合了起来,他们之所以扶持正教,是为了唱诗班的存在。”

    维京人的神情显得很失落,准确说是一种死气,就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走向坟墓的旅途而已。

    “你应该清楚他们拥有的力量,不稳定的劣质秘血,批量的妖魔,组建起的莱茵同盟,即将打响的战争,这才是帷幕下的真实,”海博德说着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说到底救伊瓦尔只是顺便而已。”

    洛伦佐的手一点点地用力,直到将那封信拧成一团,撕成碎屑,指甲切进了血肉之中,滴下了炽热的血。

    白焰升起,将碎屑燃烧成了灰烬。

    “盟约将在玛鲁里港口签下,而为了传播正教,正教的教宗也将在那一天的同时冠上冠冕,的船只将带着他们的教义离开。”

    海博德看向窗外,海平面的边缘涌现了漆黑的铁幕,缓慢地推移过来。暴风雨要来了。

    “这才是工作的真正内容,我负责营救伊瓦尔,而你,洛伦佐·霍尔莫斯,你负责摧毁这潜在的威胁,去杀了他。

    正教的教宗。”

    洛伦佐不再出声,他低垂着头,站在了原地。

    缓缓地张开手,其中已经布满了自己的鲜血,鲜血里他看到了。

    过往的历史,不断重复的历史,不断重复的轮回。

    “这样的工作才有意思啊。”

    洛伦佐低声说道,他一脸平常的微笑,仿佛刚刚暴怒的并不是他,而是某个附着在他身上的恶魔。

第二十七章 维多利亚的奇妙冒险

    “欢愉的时光结束了,接下来的路途满是荆棘与苦难。”

    夜色已深,海博德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对着月光念出了书中的文字。

    北德罗把白潮号最大的套房让给了他们,这一回大家终于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相不打扰了。

    伊芙与红隼已经睡下了,赫尔克里还是生死不明的样子,洛伦佐叫过船医了,但检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船医推测说,这可能是不是生理上的疾病,而是赫尔克里心理上的问题。

    “你是个诗人吗?我以为维京人都不喜欢这种温柔的东西。”

    洛伦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前的小桌上正摆着他那个大提琴箱,内部敞开,尽是致命的武器。

    他在擦拭武器,将它们清洁的锃亮,就像镜子一般。

    “首先,维京人粗暴凶狠,是你们的刻般印象,而这也并非我们的本意,在那种天寒地冻的环境生存,礼节什么的可填不饱肚子,另一点,这是书中的话,我还蛮喜欢的,觉得很适合这个时候。”

    彻底摊牌后,海博德的态度显得更加随意了,他继续翻阅着书籍,读着其中的故事。

    “你看过这本书吗?”

    “没有。”

    洛伦佐回答,他一边和海博德闲聊,一边收拾着武器,在清洁了冷兵器后,他检查起了枪械,就像没事情干一样,他数着子弹的数量。

    “这本《维多利亚秘闻》讲的是一个纠葛的爱情故事。”

    “你居然喜欢这种东西?”洛伦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有些怀念。”

    “怀念什么?”洛伦佐问。

    海博德停下了阅读,他看向了前方平静的海面,月光将其映照的雪白,就像维京诸国的雪野冰原一般。

    “怀念我曾经的女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洛伦佐,我也是有着美好过去的。”

    海博德转过头,冲着洛伦佐笑了起来,然后讲起了书中的故事。

    “女主是王室成员,但她爱上了一个平民。”

    “听起来蛮俗套的,”洛伦佐说,“然后就像常见的那样,被身份地位不同,各种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剧?”

    “不不不,它要是这么发展反而不会吸引我的注意。”

    海博德笑着说。

    “女主知道这是个不受祝福的爱情,可她也不在乎这些,她当夜打晕了守卫,带着钱袋与长剑逃出了城堡,把还在睡觉的男主一脚踹醒,拉着他逃到了城外。”

    洛伦佐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他开始觉得这个故事见鬼了起来。

    “我没骗你,故事里就是这么写的,”海博德继续说,“在城外,月光的见证下,女孩问男孩,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抛弃现有的安逸生活,投身于不可知的未来。

    男孩问她,如果他拒绝会怎么样。

    女孩说,如果你拒绝,她就会意识到自己是个蠢蛋,居然相信了你这个怂包,她会一剑砍下男孩的脑袋,然后带着他的脑袋去和父母认错,然后当一个乖乖女。”

    “等一等,你确定你没拿错书吗?”

    洛伦佐开始觉得这个作者脑子可能有些问题,但海博德没有理会洛伦佐,而是继续讲着这个故事。

    “男孩又问,如果一起离开呢。

    女孩回答,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然后呢?”洛伦佐问。

    “然后?然后他们拥抱在了一起,用力地亲吻,走上了未知的旅途。这句话就是文中的旁白,男孩与女孩走上了未知的道路,欢愉过后尽是苦难。”

    海博德合上了书,放在了一边。

    “结局呢?”

    “这是第一部的结局,第二部我还没看完。”

    “听起来……这个故事还蛮有趣的。”

    一个显然有些不正常的女主,一个更加不正常的男主,这种感觉就像有一个人敲响你的门窗,在你睡眼朦胧的时候问你。

    今天是个好日子,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一起去抢银行啊!

    你不但没有拒绝,反而一脸欣喜地回答。

    好啊!好啊!

    “尽是苦难……”

    洛伦佐低声念叨了几句,从旁白就能读出作者的恶意了,这种套路太常见了,如果洛伦佐是海博德,他肯定就再此放手,不再继续看。

    不过……说实在,踏上未知之旅来当做结局也蛮不错的,所有的美好在此终结,所谓的苦难也就烟消云散了。

    “亚瑟说的没错,只有妖魔才能让你正经起来,之前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街头的混混,而现在你是真正地像个专家了。”

    海博德在洛伦佐的对面坐下,他看了看琴箱的内部,一把又一把致命的武器正散发着死亡的阴冷。

    “这些武器都会用到吗?”

    目光仿佛都被这锐利的武器刺伤,纵使海博德是个维京猛男也不禁感到寒冷。

    “根据情况不同来选择,当然我还是比较喜欢用这两个。”

    洛伦佐说着拿起了钉剑与温彻斯特。

    细长的钉剑就像一把锋利的长钉,没有剑格,剑体直接接在了剑柄之上,细长的剑刃上刻有凹槽与花纹,整体就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他们说长钉是个很有宗教意义的物品。”

    洛伦佐轻拂着钉剑,这并非镀有圣银的钉剑,而是洛伦佐委托奥斯卡制造的仿品,外形一致,用起来很是熟悉,虽然失去了对妖魔的压制,但这钉剑本身是由一种名为柏铁的金属构造,坚硬无比。

    在莱辛巴赫号上与新教团厮杀时,洛伦佐使用的便是这种钉剑,多亏了它的坚固,好让洛伦佐在那高强度的作战里坚持了下来。

    “在《福音书》里,神的子嗣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故此长钉被看作了弑神的武器,我们在惩戒异教徒时,也会这么做。《福音书》里还说,妖魔来自于神的影子,它可以被理解成神的污秽,也是神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看着海博德那好奇的样子,洛伦佐把钉剑递了过去。

    “就像我们无法摆脱自己的影子一样。”

    接过了这把致命的武器,海博德轻语着。

    “是的,在一些神职人员看来,妖魔也携带着神的一部分,故此他们把武器打造成了长钉的模样,希望其也能拥有那杀伐之力。”

    洛伦佐说着,接着不屑地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扯淡而已,钉剑之所以有效地斩杀妖魔,只不过是因为其上镀有圣银。”

    洛伦佐说着又从琴箱里拿起了一把钉剑,剑刃无比的光滑,就像镜面一般。

    “不过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钉剑本就是‘长钉’呢?”

    “什么意思?”

    洛伦佐看着海博德,诉说着自己的猜想。

    “字面意思,钉剑就是‘长钉’,将某个……或许被称作神的东西,钉死在一个更为巨大的十字架上。”

    海博德一怔,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疑问,洛伦佐便笑着把话题翻了过去。

    “谁说神一定要和人一样大呢。”

    看着这样的洛伦佐,一切就像亚瑟对他说过的那样,这是个难以预测行动的家伙,海博德还记得自己坦白一切时洛伦佐的凶相,可现在他就像变成了平常的样子,除去那藏起来的暴怒。

    “对你,我所有的情报都是来自于亚瑟,他对于你有一个很有趣的评价。”

    海博德把钉剑放回了琴箱中,对洛伦佐说道。

    两人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谈话时机,之前那暴怒的情景实在是不太合适,而现在夜深人静,只有他们两个还清醒着,之前那个奇怪的故事打开了局面,这一切都显得很不错。

    “说说看。”

    洛伦佐拆开了温彻斯特,检修了起了部件。

    “又爱又恨。”

    “啊?”

    洛伦佐被这个评价恶心到了。

    “他说你是把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利剑,你追逐着妖魔,要将它们赶尽杀绝。亚瑟说他很害怕会不会有着这样的一个未来,你杀掉了所有的妖魔,转而去驱逐这些利用妖魔之力的人类。”

    海博德说着那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未来。

    “不至于,先不说我能不能真的杀光妖魔……实际上我不讨厌使用力量,我厌恶的是对力量的滥用。”

    “就比如……劳伦斯的残党?”

    海博德回忆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我已经见识到力量滥用的代价了,我不会允许它再次发生,圣临之夜的惨剧没必要再重现了。”洛伦佐说。

    “对,就是这点,又爱又恨的这点,亚瑟说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是个正义之士,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维护世界的和平。”

    海博德也被自己这个见鬼的形容逗笑了。

    “可亚瑟又很担忧,如果净除机关对于妖魔的利用进一步加强,你会不会选择站在净除机关的对立面呢?你会不会选择摧毁滥用力量的净除机关呢?”

    “怎么,我是上了净除机关的刺杀名单吗?”

    洛伦佐问,实际上海博德的说的这些已经发生过了,黑山医院里洛伦佐就已经与净除机关产生了矛盾,好在最后他们再次联合了起来。

    “没有,亚瑟说他担忧了很久,但突然有一天他想明白了。”海博德回忆着当时亚瑟对他说的话,“他说,如果有一天洛伦佐·霍尔莫斯亲自来杀他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了。”

    他观察着洛伦佐的反应继续说道。

    “当时我没想明白他的意思,但在见到了你之后我突然清楚了,你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利剑,如果你下定决心去杀他时,亚瑟想必已经被力量引诱、痴迷其中了。

    亚瑟说他很高兴,很高兴世界上有着洛伦佐·霍尔莫斯这么一个人。

    人类是很容易被诱惑的,甚至说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出卖灵魂,可你的存在就是个世界的保险,在那些疯子出卖灵魂前,你会先一步杀死他们。”

    对于这些赞誉,洛伦佐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为所动。

    “不如来聊聊你,海博德,比如你的过去?我真的很好奇你得经历了什么才能和那个鬼故事有共鸣。”

    一想起刚刚讲的爱情故事,洛伦佐就觉得扯淡,这应该改成《维多利亚的奇妙冒险》。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共鸣,只不过很久之前也有人向我发出了相同的问题。在维京诸国有着这么一个传说,北方的尽头,便是世界的尽头,但那里具体有什么谁也不清楚。

    她是个优秀的航海家,她说她想去世界尽头看看,我觉得这很荒谬,这只是传说而已,但她很固执,不听劝,说一定要找到那里,她对我说,她缺一个水手,问我要不要一起。”

    海博德声音平静,似乎他在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后来,后来我拒绝了,我觉得这是个无意义的旅程,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觉得她会放弃,会灰溜溜地回来,一脸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是正确的。

    可她没能回来,我再也没见过那艘船了。”

    海博德觉得有些累了,他靠在了沙发上,就像洛伦佐平常一样瘫着。

    “一个糟糕的故事。”

    洛伦佐说着站了起来,手中还拿着那柄锋利的钉剑。

    “但这是个不错的夜晚,你说呢?我们都开始互相了解对方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从现在起,海博德在洛伦佐的眼中才终于摆脱了陌生人这个身份,这也是洛伦佐想做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砍妖魔时,要将后路交给一个陌生人。

    “把其他人叫起来,留在这里。”

    洛伦佐说着又拿起了温彻斯特,在刚刚闲聊时他就已经重新把这把短柄霰弹枪组装完毕了。

    “怎么了?”海博德问。

    “其实我也希望能有那么一天,我真正退休的那一天,但我总感觉这有些够呛。”

    洛伦佐嘟囔着,他靠在了门边,猎魔人那过于敏锐的感官早就察觉到了那些异常。

    “我们有客人了,海博德。”

    他说着推开了门,走廊内没有人在,洛伦佐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逐一熄灭,将自己隐藏进了黑暗之中,也是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姗姗来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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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729/ 第一时间欣赏余烬之铳最新章节! 作者:Andlao所写的《余烬之铳》为转载作品,余烬之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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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之铳介绍:
这是一杯维多利亚式奇幻小说。加一勺蒸汽机,让那见鬼的科技树动起来!加一勺爱与憎恨,让大家好有理由打来打去!加一勺神经病,让这阴暗的世界轻松些,最后加一勺天灾来当主要boss……等等!沃日倒多了!……旋律曲折悠扬,狰狞的城市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蒸汽机推动着世界大步前进,可在这科技的阴影里旧时代的主人们蠢蠢欲动。二流侦探扛着他的温彻斯特闲逛在这崩毁又新生的城市里,叼着香烟哼着小曲。“朋友,需要侦探服务吗?”(又名《二流侦探与他亲爱的温彻斯特》)余烬之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烬之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烬之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