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末感想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你们一天一更偶尔不更的忠实朋友。
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第三卷灵魂深处就此写完了,作为仪式感的必备环节,让我想想这个卷末感言怎么写。
1、感觉还是列表比较方便发散思路。
2、首先来讲,网文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堪称文字马拉松,所以很多时候我写的东西,和最初写的东西,在这漫长的时间尺度下,都会微微偏移。
3、而且我没有存稿,对于我而言,我需要在一天内想出剧情并写出来,而且还没有后续更改的可能。
4、也就是说,我写出来就写出来了,无论写好写坏,都难以改变。
5、因此我下笔很谨慎。
6、毕竟已经算是一个小众文了,已经140万字了,博取大众的喜好多半不可能了,不如仔细把这个小众的写好。
7、所以这一卷在这种种因素下,我更加倾向于实体的写作了。
8、前文埋的伏笔,后文对其的呼应,每个角色的开始与结束,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
9、说回马拉松这块,实际上我写的时候,我还是个随机型作者,我有着一个粗糙的大纲,但写着写着,我就觉得,“这么写也不错啊!”
10、所以经常改大纲,就是在下了。
11、但很有趣,我意外的没有崩,反而写的还不错。
12、比如关于042与洛伦佐·美第奇这部分。
13、实际我没有那么厉害,可以在写作的最初就埋下那么多的伏笔。
14、实际上主角的名字,洛伦佐这个名字是我在网上随便搜的。
15、然后在书友的提醒下,意外地发现主角和洛伦佐·美第奇重名。
16、意外地,历史时间恰好能对上。
17、种种意外之下,我在第三卷把这些故事延伸出来。
18、从大家的回馈来看,我写的还行。
19、其实我确实需要一个将人物与世界观延展开的剧情。
20、就比如我觉得,剧情的推进应该一层层的叠起,一点点升高。
21、一般大家看到的“升高”都是力量体系的升级,比如随着推进,你从搓火球术,变成搓贼大的火球术,又或者位面套娃这样。
22、我感觉这样的“升高”,很无趣。
23、所以我在想,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升高”,比如主角理想的升高,从砍妖魔变成为了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比如世界观更加深邃起来。
24、看起来做的还不错。
25、因为我也觉得主角一直砍妖魔的话,有点太中二了,人要有点更高的追求。
26、好在我写出来了。
27、主角对于自己内在,对于过去的追逐,找到深埋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28、再说回这一卷。
29、实际上这卷我还是一种实验性质的写作。
30、我想尝试一些新东西,比如主角最后还失败了。
31、吃瘪可是网文禁忌。
32、无所谓了。
33、可以说他砍死了莫里亚蒂,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还是没砍赢他。
34、我也觉得,很多故事的里的主角没有深度,倒不是说什么哲理上的深度,而是故事性上的。
35、很多主角没有过去,他就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然后按照作者的想法去推进。
36、我不想这么写,所以尽可能地完善每个角色的过去与未来。
37、主角和配角都是如此,我都在尽可能地完善他们的故事。
38、而且在人物塑造之上,对于反派的塑造,我一直是按照“把他们当做主角”来写。
39、所以本书实际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反派。
40、只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性格、立场、设定去做出符合这一切,但又错误的事。
41、我想想还有些什么可以说的。
42、我是个倒推型作者,与其他人是写作方式不同,我一般来讲是构思出了一个足够完美的结局,然后再开始写。
43、也就是说,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第三卷的结局在我动笔时就想好了,我写作里比较艰难的部分是开局,我得想办法把剧情引导到结局上。
44、而且本书的结局实际上也早已想好了。
45、说回本卷的成绩,截止目前,本书的均订为2300,虽然距离精品还有段距离,但总的来讲,很厉害了。
46、根据数据网的记录,我的首订大约是240,而首订当天我连更了4章,也就是说,我的首订实际上是60。
47、60一点点到2300,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48、在此感谢各位的支持,努努力,争取送我上精品。
49、我距离婆罗门就差那么一点了!
50、然后,说回近期的安排。
51、就像我前文说的,我是个倒推型作者,还很喜欢写一些实验性质的东西。
52、我下一卷的本意是准备开地图,让主角纵横四海,祸害他方。
53、但我灵感涌现,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在衔接的两卷中,增加一卷。
54、这或许会是个很短暂的故事。
55、但作为实验性质的话,我想把它写的更为紧凑些。
56、章节数量应该不会太多,说不定六十章内就写完了。
57、所以为了这些,我需要几天理一理大纲。
58、所以请假,各位懂吗?
59、不仅是写大纲,也当让自己休息几天。
60、大家还记得公众号的《歪曲者》吗,那个实际上也差两章就写完了,但因为要顾忌余烬这边一直没有动笔,准备这几天里,把那个故事也写完。
61、还有的就是,我算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比较高的作者,我不想随意糊弄什么。
62、所以这三卷下来,我每一卷都在争取把故事性这方面写的更好一些。
63、当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至少我自己觉得,我这几卷最后都算不上拉胯。
64、但为了不让第四卷拉胯,我需要写的更好些,这就需要一些充足的准备了。
65、预计休息的天数不会太长,因为第四卷的结局已经想好了,我比较头疼的是开局怎么写。
66、其实每次感言这块我都会想很多,但到了动笔,写出来就有点干巴巴了,可能是擅长的方向不同。
67、然后本书的主体设定也应该一点点揭开了。、
68、余烬整体的剧情进度,也算是来到了中期。
69、所以我还真是个倒推型作者。
70、可以说前三卷都算得上是主角的前传了。
71、之前也有书友提过。
72、说我本可以按照正常的叙述流程来写这一切,从042出生,按照正常的时间顺序经历这些。
73、我觉得,可以但没必要,我觉得这样过去与现在的穿插,会令故事增加更多的悬疑感,毕竟本书整体实际上就是一个悬疑解密的过程。
74、而且这样的穿插也会紧密些。
75、当然我写的确实很爽。
76、对于各位糟糕的追更体验,深感抱歉。
77、不过也感谢这些追更读者,十分感谢。
78、网文是很看重追读的,在我这个吊样下,也有人在追,真是太感谢了。
79、在这里也感谢一下,【neeeil121】的盟主。
80、现在我有三个盟主了,可以成立支部了。
81、然后,差不多就这样了。
82、此致敬礼。
序幕 新未来
窗户被强风推开,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就像有数不清的手在用力地敲打着,在这诡异感下,冷彻的寒意涌入室内,带动着烛火剧烈地摇曳了起来。
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无尽的暴雨从翻滚的乌云之中坠落,猛烈地击打在了港口、海面、船只之上,浪花不断地涌动着,携起海水拍击在甲板之上。
这次的雨季的降水量比历年的要猛烈太多,在这遥远的雷恩多纳港口之上,外面的世界就像在经历一场末日,锚链被拉紧,数不清的船只就像浮叶一般,被随意地裹挟推动着。
不过外面这恶劣的情况难以影响到船内的一切,昏暗之中,闪动的火光将人们的脸庞映照出了残酷的剪影。
老人微微抬起头,看着长桌尽头,那个令人感到有些不安的客人。
他正戴着一张冰冷漆黑的面具,其上用着灿金色涂抹着轨迹,就像件完美的工艺品,整个身体则被笼罩在了漆黑的长袍之下,宽松的布料下,难以从身形来分辨出他的情报。
“好久不见啊,弥格耳枢机卿。”
面具之下发出了模糊的声响,他向着长桌尽头的老人问好。
“劳伦斯教长?”
弥格耳有些狐疑地问道,虽然这次会面已经提前做好的联系,可他记忆里熟悉的劳伦斯是不会戴上面具的,他对于这面具之下的真实身份感到疑惑。
“是我。”
“那么为什么不摘掉面具呢?”
“面具之下,不过是另一张面具而已。”
劳伦斯回避着弥格耳的问题,实际上除了疫医外,没有人知晓劳伦斯新生之后的面容,也是在那之后无论去哪里,他都戴上了面具。
“那么,你不愿摘下面具的话,你又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自己呢?”
弥格耳神情充满了警惕,他所带领的流亡者一直在遭受着来自新教皇的追杀,为了反攻新教皇,他需要那本可以改变局势的《启示录》,故而他派遣了雪耳曼斯抵达旧敦灵。
可在几日前他从秘密渠道得到了雪耳曼斯的死讯,而在这之后,从雪耳曼斯得到的情报来看,劳伦斯早就在神诞日前,便死在了与净除机关的交战之中。
如果劳伦斯早就死了,那么自己眼前这个面具人又是谁呢?如果他真的是劳伦斯,他又是怎么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呢?
弥格耳无比地警惕着,劳伦斯便是引发圣临之夜元凶之一,更不要说他本身就是猎魔人。
劳伦斯沉默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暴风雨的尽头。
随着他到来此地,疫医的行动应该也开始了,在劳伦斯的布局下,无论是雪耳曼斯还是新教团,他们都被劳伦斯操控在手中,那封由秘血书写的信件,凭借着信息差,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玩弄在了手中。
想必此刻黑山医院内已经掀起了局部战争,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着。
“证明吗?这种事可太简单了。”
劳伦斯说着,从漆黑的衣袍下取出了什么,紧接着将它放在长桌上。
寂静里,室内只剩下了窗外的风雨声,紧接着有沉重的喘息声响起,弥格耳注视着劳伦斯身前的那本书,眼瞳一点点地紧缩了起来,直到从冷静变成了狂热与惊恐。
那是一本书,一本十分朴素的书,外皮是用什么类似皮革的材质包裹着,整体看起来十分古老,就像刚刚从某个挖掘地里开采出来的文物一样。
弥格耳只能坐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它,更多的细节难以分辨出来。
“这……这是……”
“《启示录》。”
面具之下劳伦斯的声音带着钢铁的混乱,听起来就像机械一样,沉闷躁动。
“不用怀疑它的真假,虽然你没见过《启示录》,但你内心的感觉不会欺骗你的,对吗?”
劳伦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弥格耳则没有回话,他那平静的面庞早已微微扭曲了起来,仿佛自己身前摆放的正是什么邪异之物,死死地抓住了他的眼球,让他难以挪开视线。
与此同时,内心浮起了种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粘稠油腻的东西在胃部翻腾,冰冷的无形之手正在一点点地抚摸着自己的脊柱。
心内的阴暗面在此刻被不断地放大,弥格耳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跳已经不由地加速了起来,伴随着野兽般的喘息声,汗水布满了他的额头。
“将……将它收起来吧。”
老人用尽全力将视线挪移到了一边,劳伦斯说的没错,这就是《启示录》。
福音教会对于《启示录》的保护并不严密,因为其本身便是一个可怕的侵蚀源,带着强大的模因污染,凡人面对它,就如弥格耳一样,会被引诱陷入疯狂,哪怕是意志坚定的猎魔人,也会在翻阅它的同时,因为那被诅咒的知识所杀死。
它自身的性质便是最好的防御,但却被劳伦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夺取了过去。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劳伦斯?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流亡者而已,对于拥有《启示录》的你而言,我们这些流亡者没有什么价值。”
弥格耳虽然渴望这份力量,但他对于现状的认知很清晰,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劳伦斯毫无价值。
他甚至没有什么抢夺《启示录》的**,面对这个曾为教长的猎魔人,弥格耳远比他人清楚劳伦斯的强大。
弥格耳或许能号令那些仍在信仰着他的信徒,但那些身为凡人的信徒在猎魔人的面前毫无威胁力,只会像牲畜一样被随意地宰杀着。
“不,弥格耳,你还是有着些许价值的,不然你也不会活到今天。”
劳伦斯并不着急表露自己的目的,面具下的目光仿佛是看透了弥格耳的内心一般。
“而且你也是在期盼着什么,对吧?不然你也不会亲自来见我,如此危险的我。”
弥格耳沉默了稍许,期间只剩下了窗外的风暴声,但很快沙哑的笑声响起,弥格耳收起了脸上的慌张与惊恐,正视起了眼前的面具人。
“我开始相信你是劳伦斯了。”
这是一次危险的会面,作为流亡者的首领,弥格耳很清楚自己人头的价值,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来了,见一见那本该死去的劳伦斯,亲身冒险步入这危地之中。
“你想从我这里取得什么呢?劳伦斯。”
弥格耳质问道。
面对弥格耳的质问,劳伦斯倒不急于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
“知道吗,在我拥有《启示录》的这段时间里,我用了很大的代价,才勉强地得到了其中极小部分的知识。”
“比如?”
弥格耳被劳伦斯的话被吸引起了兴趣。
他虽然曾经贵为枢机卿,但说到底他只是个凡人,并不具备阅读《启示录》的能力,即使是远远地窥见那本书籍的样子,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那被侵蚀影响的感觉。
福音教会阅读《启示录》的先决条件有很多,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保持理智,直到他把理解到的信息传递下来。
在因圣临之夜导致信息断代后,对于侵蚀有抗性的猎魔人便是最适合的阅读者。
“比如……比如这本书的本身。”
很意外,劳伦斯把话题引到了《启示录》的本身上。
“人们都追逐这本书所蕴含的知识,可却从未在意过这本书本身的奇特。”
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书籍那粗糙的表面,流逝的时光在其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疤与痕迹,凹凸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就像微缩的山峦一般。
“这是人皮制成的,弥格耳,整本《启示录》都是由人皮制作而成的。”
这是普通人听到会发抖的话语,但在劳伦斯与弥格耳这两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面前,这样的情报平常的不行,无法触动任何一人的神经。
“所以呢?仅仅是用人皮制作而已,我们做过远比这残酷的多的事。”弥格耳回应道。
“别着急,听我说完……这是一个你很熟悉的故事,只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突发奇想,对其有了一个新的解释。”
劳伦斯继续说着,这是个在他脑海里被一点点拼凑起来的故事,隐秘的故事。
“还记得《启示录》与《福音书》的起源吗?在那个妖魔横行的黑暗时代里,那些不忍恐惧的人们得到了神谕,朝着北方前进,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他们从那遥远的土地里,带回了神赐予的知识。
他们以此建立了福音教会,成为了最初的圣徒。”
“我当然知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弥格耳的眼中依旧充满了疑惑,作为枢机卿的他,对于这个故事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几乎要深刻进心底了一般。
劳伦斯先是沉默了起来,他回想起了自己潜入静滞圣殿时,遭遇缄默者的一切,他隐约地感受到了什么,一根难以察觉的线,把这一个又一个的疑团连接在了一起。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带回的《启示录》是人皮制作的呢?”
劳伦斯的目光落在了朴素的《启示录》之上,他就像不受侵蚀影响一般,面具下的眼瞳无比的清澈。
“如果说,是神利用人皮书写了这些禁忌的知识,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所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呢?
还是说是那些最初的圣徒们找到了什么,利用人皮将这些东西记载下来?
是否说,我们眼前的这本《启示录》只是某个东西的副本呢?”
“这些只是神话而已!”
弥格耳不知为何,他居然因劳伦斯这些简单又疯狂的猜想感到恐惧,就像有什么邪异的东西要来了一般,他厉声斥喝着劳伦斯,打断了他的话语。
劳伦斯没有生气,他反而像是被弥格耳启发了一般,声音里带着诡异的欣喜。
“是啊,这一切都只是神话而已,可这样的神话又是谁最初诉说的呢?而且证明这神话真实性的东西,此刻不就摆在我们眼前吗?”
漆黑的面具之下发出了令人颤抖的笑声。
“你看,弥格耳你也不相信什么神,对吧?不然你也不会说出什么只是神话而已,你很清楚的,这些东西不过是骗人的东西而已……那么抛去那些修饰与信仰的粉饰,‘神话’它原本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他轻轻地抚摸着《启示录》,窗外的暴雨更加激烈了起来,狂风令整艘船只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室内的感受则更为强烈,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
“这一切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一切都应该有着一个根源,神话的起源,《启示录》的起源,我们的起源。”
劳伦斯抬起了头,两人对视着,弥格耳能看到,在面具下那漆黑的深渊里有炽白的焰火在缓缓升起。
“弥格耳,《启示录》、福音教会、身怀秘血的我便是这一切最完美的证明,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在神话里,圣徒们所得到启示的北方里,那里有着这一切的源头。”
凌冽的寒风卷积着冰冷刺骨的雨水灌入室内,燃烧的烛火在这一刻都逐一熄灭,陷入无尽的黑暗里,黑暗里弥格耳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劳伦斯,他现在意外的冷静,又或许刚刚那些糟糕的表现都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弥格耳在黑暗里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劳伦斯,明明你已经拥有了至高的权力,随时可以组建新的猎魔教团,暗中统治着人们,为什么还要固执地追寻这些早已被人遗忘的东西呢?”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自己这么不择手段,如此残忍疯狂。
这是因为……
“因为我看到了未来,弥格耳。
一个无比遥远的未来,一个糟糕透顶的未来,所有人都会死的未来。”
“所以呢?”
劳伦斯的话语一滞,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老人的脸庞,或许便是在那时两人出现了分歧,最终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怀念只停顿了一瞬,面具之下的脸庞露出了微笑,嘴角几乎要撕裂开,就像那噩梦中的厉鬼一般。
“所以我要拯救这个世界,弥格耳。”
男人站了起来,抓起《启示录》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改变这……绝望的未来。”
第一章 事务所
旧敦灵依旧是那副模样,似乎那场大雨什么也没能改变,可好像又有着什么细微的改变,但很多人注意不到。
科克街121a大门已经很久没有再度敞开过了,窗户里也没有任何的光亮泛起,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空屋,不再有人居住。
时不时也会有行人站在路边朝着屋内投去视线,他们隐约地记得这里,记得这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租客,还有一个喜欢做社区服务的家伙。
他们似乎都离开了,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不过这样的思绪没有在行人的脑海里停留太久,对于他们而言,科克街121a的人和事,不过是生活里的一片落叶而已,根本不值得在意那么多。
就这样,灰尘一点点地挤满了阶梯。
红隼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远远地望着这间房子,拿起别人递给他的记录,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怎么样?”
知更鸟走了过来,随后问道。
“没有任何异动,根本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监视的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似乎洛伦佐那个家伙真的死了。”
红隼一脸的愁容。
距离莱辛巴赫之坠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在此期间,净除机关从未放弃寻找洛伦佐的踪迹,根据坠毁点的勘察,他们没有找到洛伦佐的尸体,加上之前对于这个神经病的了解,大部分人都认为洛伦佐没有死,这个家伙在躲着所有人。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你觉得他还会在旧敦灵吗?”知更鸟问,脸上带着同样的忧愁。
在那场绝望的暴风雨里,他们一同经历的太多,也目睹了兰斯洛特的死去,在这之后有着一些谣言传播,似乎在此之前洛伦佐便与净除机关的高层出现了矛盾,这么来看的话,洛伦佐的躲藏也不无道理。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呢?”
红隼随意地回答着,可在这时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
知更鸟也看到了红隼的表现,目光直接转向了他看的方向。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科克街121a的门前,不止一辆,很多辆马车突然停在了科克街121a的门前,紧接着工人们走下马车,拿起工具与梯子动起来手来,场面热闹非凡。
“怎么回事?”
红隼一脸惊愕地看着知更鸟。
“我怎么知道?”
知更鸟也懵,在洛伦佐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里一直是净除机关监视重区,基本杜绝了一切外界干扰的可能,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而且看起来他们的施工现场正是科克街121a。
“要阻拦一下吗?”
红隼问,他被这突然事件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这……等等。”
知更鸟刚想说什么,但被他看到的画面打断了他的话语。
只见在科克街121a的二楼阳台上,一个睡眼朦胧的家伙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睡衣,顶着一顶可笑的睡帽。
怎么回事?这里头不是没有人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话。
可这还不是结束,只见那个奇怪的家伙挠了挠自己的头,看了看一楼正在卖力干活的工人们,目光又敏锐地捕捉到了在角落里监视的二人。
他举起手挥舞了起来,冲着二人打着招呼。
“呦!早上好!”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红隼与知更鸟则完全呆滞了下来。
……
虽然凡露德夫人离开了,但室内的装饰却没有任何更改,就像往常一样,不过这一次坐在主位沙发上的不再是那个脾气恶劣的老太太,而是一个笑眯眯的神经病。
洛伦佐看着这两位客人,翘起腿,就像个大爷一样。
“怎么,你们看起来很意外的样子。”
洛伦佐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看起来很高兴,似乎那场暴风雨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消退了下去,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神经兮兮的样子。
“怎么说呢?确实有些意外,我以为你的回归……会更扯淡一点。”
红隼想了想回答道,以他对于洛伦佐的了解,这次大难不死,他一定会以一种非常酷炫的方式回归,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如此的普通,让红隼高高抬起的期待反而落空了不少。
知更鸟则没有想这些,他已经准备解决这边的事后,好好斥责一下那些负责监视的家伙,这么大个活人返回了这里,还在这里睡了一觉,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发现。
“哦哦哦,这样吗?不过……没有那么扯淡的登场,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特别扯淡的登场呢?”
洛伦佐问,紧接着他又笑了起来。
笑容过后,这个家伙终于正经了起来,对面这两个家伙也神情严肃了起来。
“你失踪了一个半月,但却在现在出现,也就是说洛伦佐你不准备继续躲避我们了,那么对于我们的问题,你也准备解答了是吗?”
知更鸟沉声道,那场暴风雨过后,净除机关过载运行,处理黑山医院的同时,也在追猎新教团,以及和福音教会方联系。
这是对于净除机关的一次重创,但好在他们在这灾难里也得到了很多了,更幸运的是,那场暴风雨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妖魔的秘密仍被完好地藏在幕后,人类的理智得以维系。
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出门全靠马车,通讯全靠书信的年代,在这旧时代里,信息的管制很方便,可现在旧敦灵发生的事,在下一刻便会通过电报火车等方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散,如果没有控制得当,几天内整个西方世界都会知晓妖魔的存在。
这也是净除机关所担忧的一个灾难之一,如果妖魔的侵蚀通过大范围的信息传递了出去,那么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地狱。
更为绝望的是,对于这个灾难,净除机关至今没有太好的应对预案,即使清道夫们掌握着一定程度的逆模因,但在投放方面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洛伦佐点了点头,他既然出现了,便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等知更鸟继续问什么,红隼抢先说道,他在后来也去勘察了莱辛巴赫坠落的位置,整个山脊都熊熊燃烧了起来,那种高度下,他想不明白洛伦佐是怎么活下来的。
“很简单,我没被摔死。”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落地几个翻滚完美卸力?这怎么可能啊。”
洛伦佐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在临界突破的状态下,猎魔人的体质被秘血提升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在黑天使滑翔减速的情况下,洛伦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之上。
记得当时他躺了好久才缓了过来,起身时内脏破裂,骨骼断裂,这是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类的伤势,但对于猎魔人而言,只要一息尚存,他们便能顽强地活下来。
“关于莱辛巴赫号上发生的事……”知更鸟再度询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洛伦佐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反问道。
“其实以你们净除机关的能力,你们在后续的勘察里,肯定也能发现发生了什么是吧?现在只不过是需要我这个亲身经历的人,确定这一切。”
洛伦佐想了想,把故事里一些他不想说的部分隐瞒了起来。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我诱导着新教团的猎魔人们,将莱辛巴赫号选做战场,在那里我杀光了他们……你们还得感谢我,我的行动减轻了你们当时在黑山医院的压力,不然那里的混战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这样吗……”
知更鸟思考了起来,净除机关确实在调查里基本查明了一切,根据洛伦佐所说的这些,与勘察的结果也能对的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
洛伦佐又问道,整个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现在的气质有些特别,知更鸟一时间不知道找到什么词来形容,而在这时一旁的红隼却恰到好处地说道。
“你……现在有种一家之主的感觉。”
“哦哦哦!你也觉得是吧!”
洛伦佐突然显得激动极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脸的狡诈。
“唉,这种感觉真不错啊,以后这里就我是一个人说的算了。”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手枪,直接朝着墙上的靶子开火。
震耳欲聋的枪声过后,靶心上多出了一个漆黑的弹孔,缓缓升起的白烟后,知更鸟与红隼都有些懵的样子,虽然熟悉了洛伦佐的行事风格,可真的和他相处起来,感觉还是有些困难。
门被推开,工人一脸狐疑地看着枪声来的方向,洛伦佐则甩了甩手中的枪,对他喊道。
“还有多久能结束?”
工人看了看洛伦佐,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知更鸟与红隼,他咽了咽口水。
“马上就好,先生。”
说完他看都不看便关上了门,示意其他人加快速度,虽然是拿钱做事的买卖,但遇到这些奇怪的客户,总会让人心理压力骤升。
两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突然红隼想到了什么,对洛伦佐问道。
“他们在做什么?”
洛伦佐的表情微变,就像一只狡诈的狐狸般,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一会就知道了。”
门外喧嚣不断,谁也不清楚失踪了这么久,这个大侦探究竟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不过红隼突然有点怀念的感觉了,这让他想起最初遇到洛伦佐时的样子。
一个特别靠谱的神经病,而不是一个苦大仇恨的复仇者,当然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但很明显,此刻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家伙更让人安心,尤其是他在开一些并不好笑的冷笑话时。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们返回净除机关一趟,有很多事,亚瑟想当面问你。”
和一副来郊游的红隼不同,知更鸟还是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的,闲谈过后,谈话来到了正题之上。
他们并不清楚之前洛伦佐与亚瑟之间的冲突,但也隐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内幕,这让知更鸟有些紧张,虽然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可作为神经病,这种人最令人害怕的地方便是不可控性。
或许下一刻一脸微笑的洛伦佐便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拔出利剑,砍了在座的各位,而且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请各位稍等一会。”
洛伦佐一脸期待地看着门外。
喧闹声里,突然有门铃响起,一个快递员一员疑惑地走了进来,他有些好奇外面这些工人在干什么,更好奇屋内这三个怪异的家伙,不过本着职业守则,他很清楚自己不该多问。
“请问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在吗?”他问道。
“在这!在这!”
洛伦佐起身,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
他把签收的快递放到了小桌上,在两人有些好奇的目光里,将它拆开。
那是一把枪,一把做工精细的霰弹枪,知更鸟和红隼对于这把枪记忆深刻,这是洛伦佐最爱的武器,虽然在列车上的死斗里被炸的粉碎,但今天它又出现了,来自某个工匠之手。
“温彻斯特……”
洛伦佐轻语着,抚摸着它,就和记忆中的一样,在洛伦佐的要求下,那名工匠连同那首小诗也一同雕刻在了其上。
似乎洛伦佐下一秒就会拿起这把枪朝着靶子开火,但他没有,几分怀念后他把霰弹枪拿了起来,挂在了墙上。
这时围观的两人才发现了科克街121a内的一些细微的变化,洛伦佐在正门的墙壁上安置了几个支架,把霰弹枪高高地挂了起来,只要一进门客人就会看到这把高抬起来的枪械。
还不等两人问什么,工人再次推开了门对洛伦佐说道。
“先生结束了,麻烦你来看一下。”
“好的!”
洛伦佐欢脱地跑了过去,睡衣就像斗篷一样剧烈地摇摆了起来,其间他还不忘冲知更鸟与红隼示意,让他们跟出来。
科克街121a。
三人站在工人们装修好的外饰前,神态各不相同。
洛伦佐一脸的兴奋,知更鸟则有些发懵,至于红隼,他则看着那个挂在门旁的牌匾有些出神。
铁丝弯曲成枪械的样子,其上胡乱地勾勒出了几个粗糙的字迹,伴随着工人们把辉光管安置进了夹缝里,通电后刺眼的光芒险些亮瞎了红隼的眼睛。
洛伦佐则对于这一切满意极了,他走到两人身前,背靠着科克街121a,伸出手将一张名片递给了还有些发懵的知更鸟。
“这里是温彻斯特侦探事务所,承接所有可承接的工作,不过与妖魔有关的话,麻烦给双倍价。”
洛伦佐的笑容逐渐猖狂了起来,而他身后的强光只维持了几秒不到,可能是品质问题,辉光管不断地明灭了起来,最后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还在放光,一副花里胡哨的样子。
第二章 新生活
旧敦灵的夜幕一如既往,浓重的水蒸气伴随着上升的飞艇一同涌入街道之中,不过这一次街道里多了一些不同的色彩。
昏暗里刺目的光芒闪烁,辉光管不停的闪灭着,让每个人试图看清其上写着什么东西的人,都感到一阵眩晕,同时在那门后隐约地响起激烈的歌声,引起路人们的纷纷侧目。
可能是终于成为了一家之主,科克街121a的新主人朝着放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一楼的客厅依旧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但在洛伦佐的装修下多了几把椅子,和一个看起来比较正经的红木桌,不过也就是看起来比较正经而已,它被随意地放置下来,上面堆满了衣服书籍还有餐盘,看起来某人刚刚在这里吃过饭。
他大声地哼着歌,同时也把电台的声音调大,年轻的气息充斥在这座老建筑里,似乎这场暴雨令它焕然一新。
而在科克街121a不远的街头,正停着一辆马车,车内的人掀开窗帘,看向迷雾后那个正闪闪发光的门牌。
“所以他这是……回来了?”
塞琉偏过头,看向对面的那个家伙。
奥斯卡也挤了过来,观察着那个可笑的门牌。
“看起来是的。”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塞琉忍不住问道。
作为洛伦佐的好朋友们,自从那场暴风雨后,除去还在失踪的赫尔克里外,塞琉与奥斯卡之间的联系倒是逐渐紧密了起来。
原因有很多,不止是斯图亚特和北德罗商业上的合作,用奥斯卡的话来讲,作为一起被亚瑟请去喝茶的伙伴,他们已经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虽然塞琉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并对于奥斯卡最后的卖队友行为表示唾弃,但当这个家伙不要脸起来,塞琉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而且有时候奥斯卡这个家伙总会带来一些惊喜,比如这次。
“消息?来自这个。”
奥斯卡想了想,从衣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这是我今天早上开店时发现的,但那个贴海报的家伙没贴几张就被骑警赶跑了,好在我眼疾手快留了一张。”
塞琉疑惑地接过那个纸团,一点点地把它舒展开。
纸张的触感非常廉价,入目便是十分垃圾的排版,和带着几个错字的宣传语,看起来就像某个黑心工坊的小广告,但随着念出其上的文字,塞琉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温彻斯特侦探事务所于今日开业,地址科克街121a……”
“好吧,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那个家伙能做出来的事。”
奥斯卡无奈地摊了摊手,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地令人感到意外。
……
直接推开了门,只见一把霰弹枪横挂在墙壁上,其下的沙发上正瘫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家伙,四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在另一边立起的黑板上还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迹,和一些难以辨认的图画。
电台里响起单调的白噪音,这里的主人还在哼着什么奇怪的旋律,过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呦!早上好。”
“已经晚上了啊!”
塞琉有些抓狂地喊道,此刻的洛伦佐就像刚从某个黑心工厂里爬出来,俨然一副废人的样子。
一旁的奥斯卡则对于眼前的这些情景毫不意外,他绕过地上的杂物,观察了起了这个新开的事务所,紧接着走到洛伦佐的身边,一本正经地问道。
“生意如何?”
“负八千。”
“啊?”
面对着奥斯卡那一脸疑惑的表情,洛伦佐不开玩笑了。
“装修,乱七八糟,这都是钱啊!哇,实现梦想固然好,但我也要破产了!”
在与凡露德夫人告别时,洛伦佐把多年的积蓄都砸在了那个遥远的孤儿院上,就此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穷光蛋,虽然当时觉得财富这种东西对于自己毫无意义,可回到旧敦灵没几天,洛伦佐就意识到,这东西不重要,但很必要。
目光颓废,从奥斯卡的身上移开,直接落在了杂物之后的女孩身上。
塞琉感到有些不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洛伦佐视线的变化。
“呦!塞琉,有兴趣借点钱给我,啊!不,投资一下这个事务所吗?”
“没有。”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洛伦佐装作一副失落的样子,紧接着有些希冀的目光看向了奥斯卡。
“你在看什么?你刚炸了一个飞艇啊!这些损失都得我来负责!”
奥斯卡一把掐住了洛伦佐的脖子用力地摇晃了起来,明明按照奥斯卡的计划,这个家伙现在已经在某个北德罗的据点里了,结果这个家伙的行动完全超出了预料……奥斯卡甚至怀疑这个神经病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之前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唉,债多不愁嘛,我会还你的!”
洛伦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正经点啊!”
看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塞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不错,她觉得还不错,洛伦佐还是之前的样子,这场暴风雨没有将他扭曲成怪异的模样,塞琉为此感到庆幸。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地面,三个人围坐在了一起,玩笑过后,大家多多少少都正经了起来。
“所以你把事情都解决了?”
奥斯卡有些严肃地问道,他并不清楚事件的全貌,但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嗯,那些家伙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洛伦佐十分自信地说道。
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随着那艘飞艇的坠毁迎来了终止,洛伦佐杀死了莫里亚蒂,也找回了失落的过去……这一切就像新生活的开始一般,再一次的。
“这算我欠你的奥斯卡,你,还有你身后的北德罗。”洛伦佐说。
“哦哦哦,洛伦佐·霍尔莫斯的承诺?这可不错啊。”
奥斯卡听到这些,就像个奸商一样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洛伦佐。”坐在一边的塞琉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洛伦佐指了指这房间的四周。
“你不是看到了吗?事务所唉!现在我也算是个正正经经的侦探了吧,什么叫不忘初心啊!”
“我是指关于妖魔的部分。”
塞琉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洛伦佐这个家伙很擅长用各种冷笑话与扯淡的话语来躲避人的视线,这才是塞琉想问的。
“你还会继续追逐下去吗?”
洛伦佐迟疑了一下,接着笑着回答。
“妖魔这种东西是杀不完的,塞琉,有时候我觉得它们就像我们的影子一样,我们没办法逃避自己的影子,也扼杀不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就这么算了?”
“或许吧。”
洛伦佐给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答案,但紧接着他又聊起了别的,把话题引开。
“接下来我可需要各位照顾一下生意,要知道这样看似的平静的生活对我而言可太珍贵了。”
洛伦佐说着又拿出一叠海报,正是奥斯卡给塞琉看的那个,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了奥斯卡的怀里。
“我记得你书店客人很多的样子,记得帮我宣传一下。”
紧接着他又挪动屁股坐到塞琉身边,一脸讨好的样子。
“作为斯图亚特家的老大,你们这些贵族内部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吧?什么遗产争夺,什么小三当道这些的,本侦探都可以哦!”
塞琉看着洛伦佐这个样子,她一时间有些失神,不知道是这个家伙伪装的,还是说他真的想好好生活了,居然都想到打通关系来揽生意了。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洛伦佐!”
一把推开开始让人觉得有些不适的洛伦佐,塞琉起身逃到了另一边。
再次仔细地看看这间屋子,塞琉感受到了那些许的不同。
洛伦佐虽然住在这里,但他从不添加任何家具,甚至说他都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这看似苦行僧的生活方式,实际上是他从认为自己能久居这里。
或许在某个燃烧的夜晚里,他便会带起床下的武器再也不回来,毫无留恋地离开。
可这一次不同了,他买了很多新的东西,还把这里装饰一番,虽然乱糟糟的,但确实有了那么几分事务所的样子。
似乎他不再游荡,而是选择定居在了这里。
至于妖魔,至于厮杀……
塞琉很熟悉洛伦佐,她很清楚这个家伙习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藏着武器,可这次,除去那把高高挂起的温彻斯特外,这里似乎便没有其他武器了,而且那把温彻斯特看起来还是件工艺品。
这场暴风雨或许真的改变了洛伦佐,令这个疯子放下屠刀,反而认真享受起了生活。
好事啊!这可是件好事啊!世界上少了一个自毁倾向的神经病,反而多了个热爱生活的侦探,听起来蛮棒的。
“你在写些什么?”
奥斯卡看洛伦佐在求投资失败后,转身便拿起笔记写了起来。
“账单,日常开销,还有给孤儿院定期汇款……哇,那群修女一点经商的头脑都没有,我接手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破产了!当然我也快了。”
可能这就是认真生活后的代价,洛伦佐头都大了。
原来生活里还有这么多东西要注意,原来有了房子不是直接住就可以,还得交水费、电费、煤气费等等,而且这些收款的地方还均匀地分部在了整个城区的四周,导致洛伦佐每次交款都得沿着城区跑一圈。
不仅如此,洛伦佐还得按时打扫卫生,吃饭也得自己做了,这样的生活刚开始还挺兴奋的,可以大声唱歌,也可以穿着睡衣到处跑,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但没几天,洛伦佐便怀念起了凡露德夫人。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在你们的印象里,我一直是砍砍杀杀的,但我在侦探方面真的很优秀啊!虽然一直是在下城区工作,也稍微包含了一点砍砍杀杀,但我感觉,我会做的很不错。”
对于自己的未来规划,洛伦佐这样解释道。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旧教团已经解散了,我也算不上什么猎魔人了,反而这个侦探才是我现在的正经职业啊!”
洛伦佐最后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塞琉与奥斯卡的疑问。
三双眼睛互相对视了一下,紧接着又飘忽不定了起来。
“虽然你说了这么多,但你这个家伙真难让人相信啊。”
奥斯卡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洛伦佐就是个难以预测的神经病,狡诈恶徒这种词汇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放宽心,现在一切不都挺好的吗?”
他一副慵懒的样子挤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气氛蛮不错的,洛伦佐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安详的日子了,这难得可贵的平静,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平静没能持续太久,沉重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
背后是昏暗的街道,亚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身后跟着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剪影。
“好吧,两位,今天的美好聚会就先到此为止吧,给我和他一点空间。”
对于亚瑟的到来,洛伦佐看起来并不意外,他反而松了口气。
洛伦佐站了起来,走到新买的红木桌前,一把将上面乱七八糟的杂物推开,衣服书籍还有餐盘叠在了一起,哗啦啦声响不断。
拉起一把椅子坐在桌子后,紧接着从杂乱的杂物里掏出一个立牌放在了桌子上。
上面写着“洛伦佐·霍尔莫斯”。
奥斯卡脸色变了,也不知道他在亚瑟那里经历了些什么,他看起来很怕亚瑟的样子,拉着塞琉走了出去,塞琉则在离开的同时,忍不住地看着那一团混在一起的杂物。
餐盘还有书籍与衣服……她已经难以想象那种恶心的画面了。
亚瑟踩着杂物径直走了过来,从一旁拖过来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坐在了洛伦佐的对面。
“你是要准备退休了吗?”
他看了看这个装饰滑稽的事务所,又看了看洛伦佐,发问道。
“你觉得呢?”
洛伦佐反问着,他双手架在桌子上,合十拖着自己的下巴,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第三章 热爱生活
科克街121a,温彻斯特事务所。
随着亚瑟的到来,原本欢乐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亚瑟仔细地端详着洛伦佐的脸,一个半月未见,这个家伙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还是记忆里那个欠揍的样子。
“我觉得?你都光明正大地开店了,想必你也不准备躲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享受退休生活了吧,正正经经地当个侦探?”
亚瑟来之前在外面站了很久,这些装饰虽然滑稽,但看得出来,洛伦佐似乎真的准备好好生活了,不过就是这室内还是乱的有些令人发指。
“温彻斯特事务所?听起来还不错啊。”
抬起头,那把熟悉的温彻斯特正挂在每个人的头顶上,上面雕刻的小诗清晰可见。
可即便如此,亚瑟依旧对于这一切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而我们这种人恰恰没有什么退休可言的,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在战场的角落里。”
洛伦佐沉默着,他似乎不急于回答亚瑟,只是带着一种玩味地笑意看着他,在那目光的注视下,亚瑟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正被人观察的动物。
“这样吗?那么你看来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见我的吧,一个即使我想退休,也无法拒绝的理由。”洛伦佐问。
“我们对于妖魔的研究……就要迎来巨大的突破了。”
“怎么说?”
“在黑山医院的局部战争里,上任被侵蚀影响的莫德雷德短暂地清醒了过来,他讲了很多被侵蚀的感受,还有那些更隐秘的部分。永动之泵与黑山医院现在已经联合了起来,针对他的情报进行研究。”
亚瑟指的便是上任梅林,也就是威廉,他亲身经历了那场红讯事件,或许能从他这里找到那被可以隐瞒起来的故事。
洛伦佐眼睛微眯了起来,越发像只狐狸,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说道。
“我有说过我要退休吗?”
洛伦佐突然起身,踩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走到亚瑟的身边。
“可这个事务所……”
亚瑟被洛伦佐这突然的变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措词来把洛伦佐重新拉入他的阵营,但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抛出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亚瑟,你这可是固有的偏见啊,我开事务所与我继续砍妖魔,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洛伦佐扶住亚瑟的肩膀,一副亲密的样子。
“而且,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和我是个善良的孤儿院院长之间矛盾吗?”
亚瑟被洛伦佐接连不断的话语弄得有些迷茫,但紧接着洛伦佐一屁股坐在了红木桌上,把那写有他名字的立牌压扁,一脸邪笑地看着亚瑟。
他穿着可笑的睡衣,但此刻就像即将公布伟大发明的伟人。
伸出手指向一旁的黑板,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它毫无掩饰地摆放在这里,刚刚塞琉与奥斯卡就从它身边路过,可谁也没有在意上面那让人有些头疼的文字。
“洛伦佐……你……”
亚瑟看着黑板上的字迹,眼神逐渐僵硬了起来。
上面写满了对于妖魔的分析,潦草的字迹罗列出了简易的时间表,还有些一些事件的细节,从文字里透露出的一角,便让亚瑟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洛伦佐一直在这里准备着这些东西,他一直在研究着妖魔的根源,而在这时冷漠的声音响起。
“亚瑟,我怎么可能退休呢?这已经是血仇了,不死不休的那种啊。”
洛伦佐掀开了自己的宽松的睡衣,两把锋利的破甲锤正贴身安放着,他远比以往还要警惕。
“不过啊,美好生活也是要享受的,你说呢?”
冰冷的脸庞下一刻便化开了,洛伦佐满脸讨打的笑意,从厨房里拿起酒杯,还给亚瑟带了一个。
“而且,我想你们,你身后的那个维多利亚女王,经过这次事件,她多多少少也改变了心意对吧?就像她看到的那样,新教团远没有我可靠,所以说到底,你们净除机关最合适的合作者,还是我啊。”
洛伦佐一边说着,一边将倒满了劣质红酒的酒杯递给了亚瑟。
“可你隐藏秘密还是太多了,比如伪圣杯那部分。”
亚瑟接过了酒杯,眼中仍有着警惕。
“我知道,那部分之所以隐瞒,实际上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伦佐坐回了他的位置,“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
“所以你会对这一切做出解释?”
“这是当然,合作的前提是对方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不是吗?”
在这休息的时间里,根据自己逐渐恢复起来的记忆,加上华生离去时给予的情报,洛伦佐逐渐了解了一切。
“你还会信任我们?”
亚瑟对于洛伦佐这过于友好的态度感到怀疑,在之前新教团的事件上,迫于女王的命令,他们最终还是站在了对立面上。
“当然不会。”
洛伦佐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
“不过你们是唯一的选择了,我只能相信你们了。”
“对抗妖魔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解决的,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后援,致命的武器库,乃至一批不畏死的军队,可这一切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于可笑了,而目前这些势力之间,我似乎能选择的也只剩下你们了。”
洛伦佐做出了的他的解释。
“北德罗呢?”
亚瑟一直担忧洛伦佐被北德罗这批家伙带走,一旦脱离了英尔维格本土,净除机关对于北德罗便显得无力了起来。
“他们不行,说到底,北德罗只是一群商人而已,如果条件可以,我觉得他们不介意把妖魔当做产品来卖,不过同样的,如果价格可以,他们也可以被雇佣过来对抗妖魔。”
虽然洛伦佐与北德罗之间接触过的人只有奥斯卡,不过从这个家伙可以看出北德罗,以及北德罗之后的“筑国者”,他们的一种行事方式。
虽然不清楚这些筑国者的真正目的,但可以了解到,他们与妖魔不是绝对对立的,如果能达成目标,他们甚至不介意妖魔的存在。
“那么为我们虚伪的友谊干杯!”
洛伦佐说着拿起酒杯和亚瑟碰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亚瑟完全被洛伦佐的节奏带了起来,碰杯后不由自主地和洛伦佐一样饮起了杯中的酒,可紧接着他的脸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什么怪味道。”
“别在意,毕竟没剩多少钱了,勉强将就一下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洛伦佐却一脸鄙夷地看着亚瑟。
“那么挑个时间吧,我要见见梅林,我这边还有很多重要的情报需要和他交流,还有的是……”
洛伦佐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要面见维多利亚女王。”
场面一时间死寂了下来,亚瑟眼神凝重地看着洛伦佐,而洛伦佐则满不在乎地拿起睡衣的一角,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这是你说过的,信任是真很重要的,可那场暴风雨已经消磨掉了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果想要更好的合作,就让我亲自去见见她,很多事我要当面才能确定。”
“我……我会向她申请的。”
唯独这个条件,亚瑟没有办法直接答复洛伦佐。
整个维多利亚王室都被王咒困扰着,在那脆弱的体质下,一点点的伤害都可能将维多利亚女王置于死地,如果放洛伦佐这个疯子去见女王,保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说……说不定英尔维格就这么换了女王呢?
“不过,亚瑟,你准备好了吗?”
洛伦佐的情绪迅速地切换着,刚刚还一脸嬉笑,而现在却再度严肃了起来。
“你是指什么?”
“接下来的事,针对妖魔更深入的研究。”
看着洛伦佐那肃穆的神情,亚瑟一时间觉得嘴巴有些干,整个气氛都随着洛伦佐情绪的变化压抑了起来。
“怎么了。”
“我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关于这一切,被诅咒的知识,妖魔的根源,还有这个……扭曲的世界。”
洛伦佐视线的余光落在了杂物之中,有书本露出一角,那是雪耳曼斯的笔记。
“可我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会有很可怕的事。”
这是谎言,洛伦佐很清楚继续深入下去会遭遇到什么,那些诡异的缄默者们。
洛伦佐·美第奇的计划之一,便是令016主动去参与【升华】,在他看来,所谓的缄默者似乎也是【升华】的产物,与其继续冒险追逐它们,不如自己创造一个。
最后实验成功了,华生出现了,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姿态,这个状态的她确实与缄默者有着几分相似,紧接着便是洛伦佐·美第奇自身的升华。
后面的故事便很清晰了,他失败了,一切交由给了洛伦佐,继续探索【边界】,探究这名为妖魔的【疫病】,寻找引发这一切的【零号病人】。
洛伦佐不敢冒险,他担心如果贸然对这一切进行研究,是否会引发第二次圣临之夜,而且对于这一切他也有了一个新的疑惑。
华生与缄默者何其相似,同样的无形,唯一不同的是,华生干涉现实需要一定的介质,就像她操控黑天使来营救自己一样,但缄默者不必这样,如果需要的话,它们可以直接以现有的物质进行躯体的构造,进而干涉现实。
至于自己,权能·加百列……
洛伦佐曾问过华生,为什么自己携带的炼金矩阵明明不是这个,却能操控双系的权能,而华生给出的答案也不明确。
这一切的起源《启示录》已经遗失,详细的部分只有那里有记载,剩下的一切都是来自自己的推测与洛伦佐·美第奇死前留下的情报。
华生说权能·加百列很特殊,它与【升华】有关。
【升华】便是将凡物提炼,晋升至更高的阶层,她说或许人类真的存在所谓的灵魂、意识、亦或是灵体,而这【升华】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了这深层次之上,故此洛伦佐的灵魂得到了质变,获取了这超凡的权柄。
它不因血肉的湮灭而遗失,而是将一直深埋进洛伦佐灵魂的深处,如影随行。
“洛伦佐!”
亚瑟的喊声将洛伦佐从思绪里叫了回来,他先是有些愣神,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思考这么久,可坐在他对面的亚瑟,倒是感到了刚刚洛伦佐的不同。
洛伦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讨论这些憎恶之物时,他早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破甲锤,仿佛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便会出现妖魔,将两人撕的粉碎。
“总之,慢慢来吧,亚瑟,和整个历史进程对比,我们对于妖魔的了解,在这几年里可是质的飞跃。”
洛伦佐最后这样安慰道。
所有的谜团都开始逐渐散去迷雾,变得清晰起来,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洛伦佐就快要触及那被深藏起来的【真相】。
午夜的时钟在这一刻突然响起,叮叮当当里亚瑟听到了门外的异响,他显得十分警惕,而在这时洛伦佐则说道。
“亚瑟,周六了。”
亚瑟有些不明白洛伦佐在说些什么,而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推开,一群妇人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嘴上嚷嚷着洛伦佐的名字,同时对于这个事务所的装饰评头论足。
亚瑟有些懵,门外他带来的人员们也有些懵,伴随着午夜钟声的响起,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停在了门外,他们起初很警惕,甚至暗中握紧了枪柄,可接下来从其中走出的却是一群妇人。
“怎么回事?洛伦佐!”
亚瑟被这局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其中有些妇人他都有印象,是贵族的上层们。
“首先,我是个侦探,虽然说起来有些不齿,但我也有着固定的,客户群体。”
洛伦佐一脸热爱生活的样子。
周六主妇的成员们则在看到洛伦佐后对他哭诉了起来,有人问洛伦佐为什么停业了这么久,有人问洛伦佐怎么把事务所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说之前没注意,发现洛伦佐张的也不错啊,有没有兴趣……
场面乱做了一团,各种事先写好的委托单子飘的到处都是。
没有人在意亚瑟这个存在,而他也刻意地回避着她人的目光,只是目光示意洛伦佐后,无声地离开了。
洛伦佐则笑嘻嘻地回应着客户们的问话,顺便把那一张张委托单捡起来,收整到一起。
第四章 入职
“所以情况如何?”
亚瑟登上了马车,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蓝翡翠正坐在车里,看到他回来,直接问道。
“还算可以,他没有直接拔枪杀了我,而是愿意好好谈一谈……不过他想要的条件有些困难。”
亚瑟扫了一眼外头横立的数辆马车,温彻斯特事务所内,欢乐的笑声接连不断。
看起来这一切都在洛伦佐计划当中,当他愿意主动出现时,大家就已经处于他的剧本之中了,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着,亚瑟可以肯定,他甚至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到来,或许两人的谈话可能变得恶劣起来时,就会有这些妇人来解围。
“什么条件?”
蓝翡翠有些疑惑,她不觉得洛伦佐会提什么贪婪的条件。
“他要面见维多利亚女王……就连我都不能轻易地面见她,更不要说洛伦佐了。”
亚瑟为此感到头疼,虽然维多利亚王室很少出现在世人的视野前,并且自身也被王咒所困扰着,但亚瑟总有着一个奇怪的预感,这个神秘的王室远没有表面上那样脆弱,他们如今依旧统治着英尔维格,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感觉很难言明,可不得不说,维多利亚王室做出的每一个决断都无比精确。
有些人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会舍弃蒸汽技术,而换取甲胄技术,就连亚瑟也头疼了一阵,可后来他想明白了。
这个难题不难解决,九夏距离西方世界太远了,远到西方世界基本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而且以现在的发展来看,基础的蒸汽技术并不存在什么技术壁垒,只要有了一个蒸汽机,它的原理很容易被解构出来,英尔维格没必要死抓着这些不放,它要做的只需要领先就可以了。
在其他国家还在进行工业改革时,永动之泵已经凭借着这些积累的技术,开发出了可以量产的三代甲胄,在未来这会是对抗妖魔的中坚力量,可同样的,当战争打响时,这会是改变局势的军团。
接下来的事,亚瑟有些不敢想了,他也曾在夜深人静时思考过这些,当妖魔被根除后,他们会何去何从呢?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头,靠在了椅背上。
“我会向女王报告这件事的,希望能顺利一些,接下来还有什么事程吗?”
随着马车缓缓起步,亚瑟询问起了蓝翡翠最近的事宜。
“与福音教会方的谈判还在继续,他们这次已经完全激怒了我方,而那位新教皇却回答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指示,而是安东尼神父的私自行动……”
“替死鬼吗?其实我们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没必要谁也不想撕破脸皮。”
亚瑟闭着眼睛,他心里也翻滚着怒火,恨不得亲手杀了安东尼,但碍于种种因素,他不能这样做。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没有什么善与恶,只有利与弊。
蓝翡翠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很擅长把情感藏起来,她有着同样的怒气,但就像亚瑟说的那样,现在还不是和福音教会全面开战的时候。
“高卢纳洛那边呢?”
这便是妨碍他们复仇的因素之一,虽然光辉战争胜利了,但白潮海峡之后的敌人却没有被打败。
“根据情报,他们内部也有了一个对抗妖魔的机构,不过似乎是直接和军队挂钩,并且据悉他们高层找到了一位合作者,能帮助他们完成这一切……剩下的就不太清楚了,高卢纳洛对于我们一直充满警惕。”
亚瑟睁开了眼,直视着虚无的前方。
妖魔并不是在某个地区特例出现的,而是在整个世界上的每一处都有活跃的踪迹,高卢纳洛也不例外,所有国家的最高统治都或多或少地了解这些憎恶之物,而大家也都默契地守住了这个秘密,暗中控制着这一切。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对于妖魔了解最多的便是英尔维格与神圣福音教皇国了,也只有这两个国家能将妖魔的部分力量军事化。
对于这些亚瑟并不担心,由于侵蚀的因素,研究妖魔技术远比蒸汽技术困难多了,整不好便有可能引发另一次圣临之夜。
“不过,有些值得注意的是,高卢纳洛与莱柏之间的联系最近紧密了起来,他们合作建立了工业区,具体在做什么还不清楚。”
英尔维格掀起了工业革命,这种改革向着周边扩散,其中莱柏便是自这之后发展最为迅速的国家。
“还有呢?”
亚瑟继续询问。
这些事看起来并不由净除机关负责,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们的权力范围也只是在英尔维格之内,就连海外的殖民地都少有涉及。
可亚瑟很清楚,他很清楚净除机关在维多利亚王室的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当妖魔威胁过大时,他们会是人类理智的城墙,可当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打响时,他们会是最残忍的血肉机器。
亚瑟不希望那样的局面到来,比起与人类厮杀,他更想将所有的妖魔摧毁。
不过,他可以不这样做,但却要做足充足的准备,他可以不去随意地杀戮,但要保证那把锋利的刀永远握在自己的手中。
“还有的话,便是维京诸国的使者,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旧敦灵,成为了通讯的枢纽,并且最近又有一批来自维京诸国的访客到来了。”
“这样吗?”
这些情报对于当前的现状影响不了什么,但亚瑟还是喜欢去了解,这让他有种局面还在控制之内的感觉。
“不过这里有一件会让你十分头疼的事,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讲到最后,蓝翡翠的脸上反而带起了些许的笑意,那更多的是一种坏笑,就像在看某个倒霉蛋一样。
“什么事?”
蓝翡翠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今天放在你桌子上的,我帮你收起来了,感觉你这个时候看比较好。”
“这是什么?”
亚瑟接过了文件,有些疑惑地拆开了它。
“简历。”
“简历?”
亚瑟的手停住了,有些不明白简历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给自己,这种东西不应该给人事吗?等等,净除机关有这类岗位吗?
“对,应聘岗位,不是需要简历吗?”
蓝翡翠有些忍不住了,亚瑟则在她一脸期待下把其中的简历拿了出来。
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黑白照片,紧接着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履历,以及想要应聘的岗位。
“要我直接拒绝掉她吗?”
蓝翡翠问道,很意外,这次亚瑟的没有流露出那种快要被气死的表情,反而是看着这简历沉默了下来。
亚瑟没有急于回答,看着这份简历,他的记忆不由地被拖回了那场令人绝望的暴风雨中。
幸存下来后,亚瑟每次回想这一切时,都觉得有些不真切的,他似乎本该死在那里,但被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拯救了过来。
他还记得那划破雨幕的赤红之影,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甚至说做的比亚瑟还要好。
“让我想想……”
亚瑟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道。
“红隼现在是比较闲,对吧?”
“嗯,他之前一直负责查找洛伦佐的动向,现在他正在休假。”蓝翡翠回答。
乔伊至今依旧生死不明……不,准确说他已经死了,那种状态下,没有人觉得他能再次清醒地醒来,而随着乔伊的“死亡”,红隼接替了他一部分的工作。
他曾是个来自下城区的小混混,为了员工住宿和美好的退休生活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净除机关,经历了大风大浪,红隼现在也算是成为了中坚力量,加上暴风雨里出色的表现,说不定他以后会接替伯劳的位置。
“把他叫回来吧,让他带一带伊芙。”
“哦……什么?”
蓝翡翠正准备把这简历销毁,可突然愣住了,就像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样,她看了看亚瑟,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了?”
“只是……只是……”
蓝翡翠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我放弃了,让她做她想做的吧,而且,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动力吧。”
亚瑟不去看蓝翡翠那荒唐的表情,头偏在了一侧,看着窗外昏暗的世界,伴随着马车的前进,路灯的光带在他脸上扫过。
“对,与妖魔作战是很危险的事,但只要把它们杀光,这种威胁就不再存在了,不是吗?就像她之前想当警探一样,只要把所有的罪犯都抓住了,她这个警探不也就安全了吗?”
亚瑟说着奇怪的歪理,但这也是他坚信的歪理。
洛伦佐说的没错,这几年里净除机关对于妖魔的了解越发清晰了起来,或许……或许这古老的诅咒会在自己的手中打破呢?即使自己做不到,作为这一切的见证人,也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
送走这些妇人,洛伦佐回过头看了看堆积起来的委托单,走到桌边随意地拿起几张扫视了一眼。
工作内容千奇百怪,比如抓小三,比如毒死丈夫,比如偷取对家的商业情报,比如打通走私通道……
等等,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呢?
妇人们在洛伦佐脑海里的画面一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
这种工作洛伦佐也不是没有做过,可现在多多少少也算是正式营业了,洛伦佐觉得自己至少该干一些光明磊落、合乎伦理道德与法律的事。
“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看起来都不能干了啊。”
洛伦佐把几个充满怨气与杀意的委托单揉成纸团,随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打打杀杀多不好啊,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杀手了,而是个正经的侦探啊。
突然洛伦佐的动作停住了,他的视线的余光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了。
“这位女士,活动已经结束了,还不离开吗?”
洛伦佐看着阴暗的楼梯间,常人难以窥觊到那片黑暗,但这对于身为猎魔人的洛伦佐而言不是问题。
他看到了,一个一身漆黑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她应该是跟着那些妇人一起混进来的,可她们都走了,而她还留在这里,想必是要做什么。
被洛伦佐发现后她并不慌张,从容地走出了黑暗。
她的浑身都被黑色的衣料包裹着,脸上盖着一层黑色的面纱,洛伦佐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能嗅到一股冷冽的清香,这和洛伦佐常闻到的香水都有所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女人开口了,洛伦佐本以为她会是个年轻的女子,但声音听起来却有着些许的老态。
“我听说你很专业,并且会承接一些‘阴暗’的工作,对吗?”
洛伦佐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女人,过了一会脸上流露出一个讨打的笑容,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对她说道。
“啊……听起来又是什么杀人的工作吗?我是个侦探,又不是个杀手。”
洛伦佐突然觉得很无聊,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哭诉一个伤心的故事,然后委托自己一个有趣的工作,不过现在听起来就很无趣。
“不,是一份找人的工作,我的一位朋友失踪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他。”
“哦?”
洛伦佐神色微变,难以想象一个找人的工作会与“阴暗”搭边,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
“讲一讲。”
“你还没有答应我,我不能透露太多。”
“可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工作呢?”
洛伦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嘴上嚷嚷着没钱养家,但说到底也只是说说而已的,现在他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委托单,即使不做这些,洛伦佐也可以选择去敲诈亚瑟一笔,毕竟给净除机关干了这么久的活,他们好像还没给过钱。
他喜欢有趣的工作,但讨厌麻烦的,尤其是这种遮遮掩掩的。
“我的一个朋友在高卢纳洛失踪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洛伦佐直接打住了她的话,激动地甚至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
女人有些懵,不明白洛伦佐为什么这么激动,更疑惑的是洛伦佐接下来的话。
“我!拒绝!”
第五章 一份工作
柔和的日光刺破了水雾重重,落进了窗帘的缝隙间,将昏暗的房间微微照亮。
洛伦佐只感到眼皮上的一阵温暖,缓缓地睁开了眼,似乎是没睡醒,他愣了一会,紧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把蜷缩的身体舒展开,随后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目光带着几分困倦,在他对面的便是熟悉的床位,以及那贴满海报的天花板。
床上还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形,似乎是有人正睡在洛伦佐的床上,但实际上那里什么也没有,是洛伦佐故意捏出来的形状。
新教团针对自己的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洛伦佐觉得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虽然一切都明朗了起来,但这一次洛伦佐也毫无掩饰地站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他很危险,极度危险。
现在自己洛伦佐·霍尔莫斯的大名想必早已传遍了整个福音教会的高层了,即使这一次击溃了他们,但只要福音教会没有被彻底毁灭,追兵就会源源不断。
洛伦佐在意识到这点后,曾想躲起来,但他放弃了,转而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是一种挑衅,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不过这样,洛伦佐很多时候依旧睡的不安心,说不定自己正在做美梦时,便会有一把锋利的钉剑刺穿自己的喉咙。
左思右想之后,洛伦佐把床搬到了柜子里,虽然狭窄了不少,但至少睡的比较安心了,而他原本的床,则用被子捏出一个人形的样子,用来转移视线。
伸了个懒腰,洛伦佐随手从一旁桌子的缝隙里提起一把钉剑,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楼。
温彻斯特事务所内就如之前一样,到处藏满了武器,只不过比以前要更隐蔽一些,而这些武器也源自奥斯卡的资助,都是他逃亡计划里,剩下的武器。
自己一个人生活真自由啊,平常洛伦佐可不敢这么扛着钉剑到处走。
在他的设计下,科克街121a的区域被划分的差不多了,洛伦佐的房间还是二楼原来的那个,一楼则被改成了温彻斯特事务所,至于其他的房间……可能是想留个念想,还是什么别的,希格和凡露德夫人的房间被洛伦佐锁了起来,杂物间则是堆满了武器,正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军火库。
用钉剑给自己切了一个苹果,一边啃苹果,洛伦佐一边用脚把地上的杂物踢到一边,他开始觉得自己应该雇个清洁工了。
最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头顶便是悬挂起来的温彻斯特,自己的朝向正对大门,突然间有点门神的感觉。
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洛伦佐不由地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女人,洛伦佐最后还是把她打发走了,没有承接那个古怪的工作。
洛伦佐是个自由人了,但自由的代价是很昂贵的,劳伦斯的残党,新教团,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缄默者们,他们都是洛伦佐的敌人。
之所以再次选择净除机关的一大原因,是洛伦佐意识到,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未知的敌人,他需要一个团队,一个军团。
现在自己享受的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这平静的日子里洛伦佐不想引起别的风波。
一旦自己真的涉足高卢纳洛,在那里洛伦佐可没有净除机关乃至北德罗的援助,保不准就会折在那里,而且从那个女人遮遮掩掩的态度来看,这个事件也充满着阴谋的味道。
所以对于这件事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
拒绝。
当然,让洛伦佐拒绝这一切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工作地点是高卢纳洛那个鬼地方,如果可以洛伦佐这辈子都不想去第二次了。
他是个喜欢去见见新事物的人,但高卢纳洛除外,至于为什么……
叮当的声音响起,有人推开了房门带动了上方的铃铛,女孩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还不是因为你啊!”
洛伦佐莫名其妙地吼了起来,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朝着门口丢去,而在这时塞琉正好把门推开了,苹果直接砸在了奥斯卡的脸上。
……
一切还要从洛伦佐刚到旧敦灵时说起,那时他承接了来自斯图亚特家的工作,去高卢纳洛把最后的血脉接回来。
这不是个困难的工作,但由于洛伦佐的种种行为,他自己把这个工作的困难系数增加了不少。
用洛伦佐的话来讲,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一下客户怎么开枪吧,看她挺有兴趣的,开枪也得有个靶子啊,什么?你想朝那个几个欺负你的人开火?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洛伦佐的工作到最后演变成了在高卢纳洛的大逃亡,当而且时他的行踪与工作内容被敌人知道了,一个公爵的后裔在自己的领土内,高卢纳洛人可没这么容易地放过自己。
于是发生了很多流血事件,具体情况洛伦佐就不清楚了,反正都过了那么些年了,不过可以知晓的是,洛伦佐自己应该被列入了高卢纳洛的黑名单,还是身上带着赏金的那种。
洛伦佐倒不害怕这些,他只是有些单纯地讨厌那个地方。
就像昨天一样,三人又落座在了固定的位置上,大眼瞪小眼的。
“你们怎么又来了?”
洛伦佐看着这两个固定出现的家伙,几分好奇地问道。
奥斯卡则随便拿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擦了擦自己布满洛伦佐口水的脸,接着说道。
“你觉得我很想见你吗?”
他说话有些怒气冲冲的,确实,任谁一大早被一个啃一半的苹果糊脸都不可能开心,更不要说,无论奥斯卡怎么追问,洛伦佐就是不肯说他为什么要冲奥斯卡丢苹果。
就……有点莫名其妙的。
“那你是要做什么?”洛伦佐问。
“一个工作。”塞琉此时说道。
“一份很紧急的工作,直接由北德罗发布,价格好商量。”
奥斯卡附和道,他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貌似这个工作也是北德罗连夜丢给他的。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斯图亚特也有份?”
洛伦佐面露疑色地看向塞琉,总感觉这一脸冷漠的小姑娘似乎卖了自己。
塞琉则是一脸的无奈,就好像她做出这些决定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我代表的是整个斯图亚特的团体,我要为整个团体的利益着想……这一次与北德罗合作的利润很大。”
“哇!哇!才几天啊,你才成为公爵几天啊!就这么尽职尽责吗!”
洛伦佐乱叫了起来。
“别叫唤了洛伦佐!这次工作对于你也很有益。”奥斯卡趁机说道。
“比如?”
“比如……”
“你也没想好怎么忽悠我是吧?”
洛伦佐当即把钉剑举了起来,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你可是欠我人情的啊,洛伦佐!”
奥斯卡终于想起了制服洛伦佐的话,大声地吼道。
场面一时间寂静了下来,洛伦佐愣了愣,似乎是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种话,但仔细想想,自己昨天好像刚刚说过。
这算报应吗?而且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洛伦佐一时间居然有些不好发作,目光在这两个家伙的身上飘忽了几下后,他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所以,你们两个这么执着,想必这个工作是指定给我的吗?别人做不来?”
奥斯卡点点头,对洛伦佐说道。
“无论是从工作经验,还是个人实力上来看,你都是最专业的,洛伦佐。”
“名副其实的专家。”塞琉跟着应和着。
洛伦佐看着塞琉,眉毛逐渐皱了起来,他开始思考北德罗究竟出了多少钱,连塞琉都被打动了。
“这次的工作重要在于,如果成功的话,这会打开通往北方的航道。”
奥斯卡正经了起来,严肃地对洛伦佐说道。
“我们北德罗的航道虽然布满整个西方世界,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是我们无法涉及的,就比如比较敏感的白潮海峡,比如维京诸国的更深处,那片人迹罕至的冰海。”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的话,北德罗将与维京诸国进行更深入的贸易交流,现在他们内部才刚刚统一,对于物资的需求极大。”塞琉接着补充道。
“也就是说,这一次我的雇主是维京诸国?”洛伦佐问。
“嗯。”
塞琉点点头。
洛伦佐有了新的疑惑。
“维京诸国委托你们北德罗,而你们北德罗再找到我是吗?”
“是的,详细的信息需要你……”
奥斯卡继续解释着,看起来这件事真的很着急,为了能说服洛伦佐,他还特意带上了塞琉。
“这是……层层转包啊!”
洛伦佐突然响明白了,大声喊道。
不止是奥斯卡愣住了,塞琉也愣住了,两人的表情僵了好久,随后塞琉起身一把抓住洛伦佐。
“你正经点啊!”
塞琉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之前这个家伙忧心忡忡时,让人看着很揪心,但现在他欢乐起来,受害者就变成她们了。
“好吧好吧,不过,只是份委托而已,你们看起来怎么这么着急,对方还有期限?”
看得出来,奥斯卡这个家伙是真着急了,连人情这种东西都拿出来用了,洛伦佐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恶趣味地想戏弄他一下。
“不,只是会有竞争对手,现在这份工作不止委托给了我们一个人,英尔维格境外将有北德罗协助你,英尔维格境内则由斯图亚特家提供帮助。”奥斯卡说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塞琉。
“总的来说,这次工作完全是你自己欠的债,你搞炸了一艘飞艇,还有那么多的武器,你以为谁给你买单的啊!”
奥斯卡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塞琉退开后,他又走了过来,掐住了洛伦佐的脖子。
“是我啊!我写书才能赚几个钱!”
“还有我……准确说是斯图亚特家。”
塞琉适时地提醒道。
洛伦佐听着他们的控诉,一时间也不好再整什么幺蛾子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
“好吧,好吧,那工作内容是什么。”
“这个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我会带你去和维京诸国方谈,不过这件事真的很紧急,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这个专家叫上。”
奥斯卡看了看洛伦佐这个勉强算得上温馨的事务所。
“所以假期结束了,洛伦佐。”
“那工作地点呢?”
洛伦佐随口问了一句,他不讨厌工作,休息太久的话,只会让身体生锈的。
“大概是在……高卢纳洛,这是我根据现有情报猜测的,不过你也不用管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概是某种契约精神,对于客户的**,奥斯卡的嘴很严。
洛伦佐则在听到这些后脸色糟糕了起来。
“怎么了?”
塞琉看着洛伦佐那糟糕的样子,有些关心的问道。
对于高卢纳洛这个词,塞琉也是充满了怀念,毕竟她是在那里长大的,当然怀念的也不是那昏暗的成长经历,而是和洛伦佐的奇妙逃亡。
“你还问!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啊!”
思路连了起来,洛伦佐惨叫道。
塞琉则是一脸的迷茫,根本不清楚洛伦佐在喊些什么东西。
好吧,其实对于高卢纳洛洛伦佐也不是那么抗拒,什么敌对关系,还是说通缉什么的,他都不在乎。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一次他的行动没有人给他收尾了。
虽然经常讲净除机关的坏话,但不得不说,只要是在旧敦灵,乃至整个英尔维格内的行动,洛伦佐只管去做,剩下的一切都有净除机关来帮他解决。
可这一次如果真的抵达高卢纳洛的话,这些协助都不存在了,事件会变得十分麻烦了起来。
洛伦佐讨厌麻烦,十分讨厌。
“那么……”
正当洛伦佐准备接受这份工作时,温彻斯特事务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伯劳逆着晨光而至。
“等等!”
还不等伯劳开口,洛伦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目光从塞琉和奥斯卡的脸上飘过,最后落在了伯劳的脸上,洛伦佐回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女人,他渐渐地感到了一阵不安。
“一份该死的工作,对吗?”
伯劳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这一切。
“来自维京诸国的委托?”
“嗯。”
“地点疑似高卢纳洛。”
“嗯。”
洛伦佐的脸皱在了一起,就像吃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第六章 罗德布洛克的丑闻
两天的时间,三波人,同一件事。
洛伦佐已经隐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妙,就像一群人在给自己设套一样。
他直接伸出手,把头顶那把挂起来的温彻斯特取了下来,拉动护手的铁圈,只听咔嚓一声清响,子弹完成了上膛。
“等会!这东西是能开火的?”
奥斯卡错愕地说道,他一直把这东西当做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工艺品,谁知道它真的是把武器。
“你说呢!”
洛伦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是赫尔克里强调给他的,就像鼠王真的只是个大老鼠,而这把温彻斯特真的是把霰弹枪,而不是什么可笑的工艺品。
“怎么回事?”
门口的伯劳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奥斯卡后,他隐隐地察觉到了,作为亚瑟最为信任的手下,他也知晓奥斯卡的身份。
“你!你!还有你!先别说话!”
不过洛伦佐没有给他询问的时机,他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自己则思考着这一切的起因。
那个女人。
那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女人。
洛伦佐不由地回想起了当时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清香。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柔和舒适的味道,洛伦佐在其中能感受到的只有北境的寒风,它们卷积着锋利的雪花,雕刻着自己的脸庞。
“这么看来,奥斯卡,你们的竞争对手就是他了吗?”
洛伦佐缕清了思路,手指向了伯劳。
“北德罗与净除机关在相互竞争。”
奥斯卡没有回答自己,不过从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来看,洛伦佐猜对了,而他刚刚如此焦急的原因,恐怕就是知道净除机关也会找到自己了。
可惜他费劲心机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洛伦佐你说好的!”
奥斯卡有些慌张地对洛伦佐说道,看起来他真的很怕这份生意被净除机关抢走。
塞琉反应倒不大,她本身就是为了配合奥斯卡才来的,而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可和奥斯卡之前和自己说的不太一样,塞琉有点不会演戏了。
伯劳此刻也回过神了,即使是红隼那个蠢货在这里,多多少少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亚瑟答应了你的要求,我们会重新展开合作,而这里有份工作……”伯劳试着挽回洛伦佐的心意,但被他严厉地打断了。
“等一等!”
洛伦佐说道,随后他看向了奥斯卡,一脸的自信。
“就像你说的,这是我欠你的,奥斯卡,我会帮助你的。”
奥斯卡一愣,没想到洛伦佐居然这么干脆的答应了自己,可他还来不及感动,只听洛伦佐又对伯劳说道。
“我们的合作也会继续。”
场面再度寂静了下来。
“洛伦佐你在想什么啊!”
奥斯卡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样来看,洛伦佐与净除机关的合作应该终止才对啊。
可洛伦佐却不在乎这些,而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们先别激动,这种事来慢慢谈,反正最后不还是要委托到我头上吗?”
洛伦佐瞒不在乎地说道。
“所以,一份工,赚两份钱,有什么问题吗?”
……
在坐下洛伦佐后,马车略显拥挤了起来,沉闷的空气里不同的气氛混杂在了一起,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用塞琉的说法,她暂时地弃明投暗了,所以和洛伦佐坐在一排,对于接下来的事,她决定放弃了。
她不擅长和别人争论什么,这种麻烦事她选择交给奥斯卡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毕竟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他提出的。
在她和洛伦佐的对面,奥斯卡与伯劳这两个竞争对手并肩坐在了一起,伯劳显然有些招架不来奥斯卡,脸颊缓缓抽动,就像在隐忍什么一样。
也是,伯劳向来是个严谨且严肃的家伙,而奥斯卡就像一个年老版的洛伦佐,总会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屁话,用塞琉常形容奥斯卡的一句话,大概就是“该死的老东西”。
“所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洛伦佐。”
伯劳问道,他觉得洛伦佐的行为越发可笑了起来,他似乎是想让这双方的竞争关系变成合作关系。
“不然呢?说到底还不是你们的错?一上来就什么工作要给我,我还不能拒绝,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争论到了现在,我也就知道和高卢纳洛有关,可其余的情报一无所知。”
洛伦佐把视线从车窗外挪移了回来,看着坐在一起的奥斯卡与伯劳。
一方是神秘莫测的北德罗,另一方是稍有了解的净除机关,可实际是在神秘程度上,洛伦佐反而觉得这群商人组建起来的北德罗更加可怕。
他们在英尔维格内毫无影响力,但在领土之外,谁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有着多少的力量,而且这些庞大的财富与权力本质上还不是服务于北德罗,北德罗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掩饰他们存在的掩体。
筑国者。
这才是奥斯卡以及北德罗的本质。
虽然奥斯卡帮助了自己,但对于这神秘的筑国者,洛伦佐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不止如此,他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也太少了。
旧敦灵无法代表整个世界,它只是世界的缩影而已,真正的世界在这铁轨的尽头,那里有着远超洛伦佐想象的事物。
“所以,比起到底要选择谁,不如带我去见见那位委托人,先让我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可以吗?”
洛伦佐问道。
看着洛伦佐那认真的态度,奥斯卡与伯劳都沉默了下来。
确实,这件事关系着巨大的利益,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都不愿割舍的利益,而目前能决定这利益的人似乎只有洛伦佐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件,洛伦佐已经完美地证明了他自己那极端可怕的单人作战能力,与其派遣一支军队,倒不如将全副武装的洛伦佐投入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这份工作非洛伦佐不可的原因,没有人能代替洛伦佐,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好吧……”
两人做出了妥协了,不过伯劳看着洛伦佐,还有些不爽,他问道。
“所以,洛伦佐你确定要这样去见雇主?”
洛伦佐则裹紧了睡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了?”
他理直气壮的。
……
阳光透过穹顶,落在这礼堂之内,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的样子。
四周的角落里,散落着净除机关的士兵,他们握着尚未点火的铝热步枪,如同雕塑一般守卫着这里。
洛伦佐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当时他面见的是以安东尼为首的新教团,那是一次糟糕的会面,也是暴风雨的开幕。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到了这里,去见另一个神秘的雇主。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洛伦佐四处张望着,虽然礼堂基本没有几个人,但大家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洛伦佐吸引着,毕竟自这座礼堂搭建并进入使用以来,洛伦佐应该是第一个穿着睡衣进来的。
好在他的睡衣上没有印着什么滑稽的图案,不然塞琉真的不打算坐在他身边,陪他等待了。
“所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洛伦佐靠进了沙发里,把这里就当自己家的客厅一样,毫不在意形象,准确说这个家伙就没有过什么形象。
“只知道一部分,反正你也清楚,奥斯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只要对我说足够打动我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塞琉回答,她对于奥斯卡还是比较了解的了。
洛伦佐点点头,这确实是奥斯卡的样子,他会和自己谈一些奇奇怪怪的宏图伟业,又或者聊一些怎么砍妖魔比较快的话题,而面对塞琉他就会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套路对于塞琉并不好使,与其聊这个,不如聊聊斯图亚特家的利益。
“奥斯卡说,这次工作成功后,维京诸国愿意开放安全的航道,要知道,虽然他们内部完成了统一,但在周边海域里,海盗依旧很是猖獗,北德罗的船只都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进行防护,甚至说干脆放弃北方的航道,转而绕远。”
“这样吗……”
“是的,并且,北德罗也愿意让我们斯图亚特团体加入贸易之中,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虽然在英尔维格的那些贵族来看,斯图亚特团体依旧是一群新晋的贵族集团,但你要知道,洛伦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会逐渐变成‘旧贵族’,会落入和他们相同的困境中。”
看起来塞琉在成为公爵后并没有吃喝玩乐,而是很认真地和亚威学习了不少的知识,对于整个斯图亚特团体,她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们需要改变,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斯图亚特将会继续强盛下去。”
洛伦佐一边点头一边听着塞琉的话,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老板,塞琉就是他的助理,在跟他汇报一下公司的近况。
好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的感觉,而在这时,塞琉又再次说道。
“仔细考虑下,我准备在这次合作后加入北德罗。”
“哦。”
洛伦佐依旧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可这次这个随意的样子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表情逐渐奇妙了起来,紧接着后知后觉地说道。
“什么?加入北德罗?那**商?”
洛伦佐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身旁的女孩。
塞琉和往常一样,淡金色的长发,冷漠的神情,洛伦佐揉了揉她的头,从触感上来看,也不像是被东西撞到的样子。
洛伦佐满眼都写着“你在想些什么啊”,对此塞琉声音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这次合作只是一个契机,我们和北德罗之间需要更为紧密的合作,加入他们是最好的办法,而且……”
塞琉沉默了些许,和洛伦佐的眼瞳对视在了一起。
“而且,洛伦佐你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后盾。”
“你是指什么?”
“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他们都是出自自己的利益,而你也只是恰好和他们的利益重叠在了一起而已,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可当利益出现分歧了呢?
就像你之前被净除机关追捕那样,合作只是暂时的,无论与谁,往糟糕的方面去想,如果下一次不再有北德罗为你提供帮助了呢?也许北德罗也会在未来的某天加入对你的狩猎呢?
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洛伦佐。”
面对塞琉的这些问题,洛伦佐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已经猜到塞琉想说什么了,以及她想做的事。
洛伦佐想让她别这样,他不需要塞琉的帮助,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她,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真的没睡醒吧,洛伦佐的脑子有些混沌,而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洛伦佐的思路。
奥斯卡在左,伯劳在右,就像两个护卫一样,拱卫着其中的人。
那是一个维京人,从他的体型就能看出来,壮的像头公牛,脸颊被北方的寒风雕刻成冷峻的样子,胡子被扎在了一起,留成辫子。
“想必这位就是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了。”
他直接走了过来,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洛伦佐的手。
“海博德·阿奇拉尔。”
洛伦佐也冲他点了点头,这个维京人也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直接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洛伦佐的身前。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需要委托给你。”
他语气焦急,原来这个工作真的很急,就连雇主都急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奥斯卡与伯劳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你说。”
这发展有点出乎洛伦佐的预料,视线的余光里,那两个像门神的家伙也有点难堪,可能是没想到这个雇主这么直接,他们想拦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这是来自罗德布洛克家族的委托。”
海博德说道,这个家族的名字有些耳熟,洛伦佐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处理一件事。”
他隐约地记得,那个统一了维京诸国的领袖,似乎便是这个姓氏。
“来自、罗德布洛克家的丑闻。”
语毕,洛伦佐的表情简直就要皱成了一团、愁眉苦脸的。
第七章 交易
拉格纳·罗德布洛克,在维京诸国上百年的内战里,他是第一位成功结束内战,统一诸国之人,维京人们向他臣服,听从他的号令,称他为冰海之王。
洛伦佐逐渐想起了这一切,毕竟维京诸国对于他而言算是比较遥远,他平常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可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与这神秘的存在牵扯上了关系。
他还记得那些人对于拉格纳的传唱,有人说他无比勇猛,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敌人便会恐惧,失去士气,所到之处人们要么臣服,要么被掠夺,有人还说他是奥丁神的化身……
总之,无论是否有什么艺术加工,仅凭他能结束内战完成统一的功绩来看,这位冰海之王在洛伦佐的眼里便算得上是绝世猛男了。
而眼前海博德所说的罗德布洛克便是冰海之王的家族,也就是说,洛伦佐可以将其理解为维京诸国的王室,这便是来自权力最高的家族,罗德布洛克的委托。
洛伦佐不由地裹紧了睡衣,虽然海博德还没有说明白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但仅仅从现在了解到的这些,洛伦佐便感到莫名的棘手,仿佛他正处于那遥远的北方里,有寒冷的凛风扑面而来。
这份工作注定不会轻松。
“总之……先让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讨论这些吧。”
焦急的海博德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与人们熟知的不同,这个维京人意外的谨慎,他看了看礼堂的四周,就像在提防什么敌人一样。
洛伦佐僵硬地点点头,他已经把自己玩进去了,现在想脱身,多半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呢?居然担此大任。
在数分钟后,该来的和不该来的,基本全部到场。
依旧是那熟悉的会议室,洛伦佐和新教团的第一次交锋便是在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不好的回忆。
就如之前一样,他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正对面是匆匆赶来的亚瑟,在亚瑟的另一边是代表北德罗的奥斯卡,维京诸国的使者海博德则在亚瑟的另一侧,以此向外便是塞琉和伯劳,每个人都面带严肃,就像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这次委托究竟是算我们北德罗的,还你们净除机关。”
奥斯卡已经收起了笑脸,在英尔维格内北德罗没有什么影响力,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净除机关的人,他算是入了虎穴,即使洛伦佐答应了自己,多半也要被净除机关横刀夺去,可奥斯卡还是想试一试。
“其实这可以算是我们双方的合作,毕竟真的要承接这份工作的话,你们会需要净除机关的援助的。”
亚瑟不善地看着奥斯卡,这个老狐狸十分难缠。
“比如?”
“比如你们北德罗说到底只是一个商业贸易组织,你们本身不存在,也不该存在任何政治性,一旦与高卢纳洛方起了冲突,你们又该怎么做呢?”
“所以你是指,这口黑锅可以丢给英尔维格是吗?”
“你们本身便是源自英尔维格的组织,更不要说英尔维格与高卢纳洛之间本就矛盾重重,谁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呢?”
亚瑟不介意付出利益,只希望别把这件事弄的复杂起来。
可两人的谈话显然还决定不了这一切,真正的决定者正坐在另一端,他正裹着可笑的睡衣,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钉头锤,和这里格格不入。
海博德这个维京人显然也有些奇怪,他居然不对洛伦佐这个奇怪的家伙报以质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洛伦佐却是很信任的样子,可能他也是听多了亚瑟与奥斯卡的花言巧语,真的把洛伦佐当成了专家。
而专家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比起划分利益这块,倒不如先和我讲讲,这份工作究竟到底是什么呢?”
终于,一直沉默的洛伦佐发问道。
他讨厌这种感觉,全世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一个个的都不说人话,只有自己不清楚的感觉。
“嗯……想必你也对于维京诸国以及罗德布洛克家有所了解,对吧。”
场面寂静了下来,紧接着海博德对洛伦佐说道。
“拉格纳·罗德布洛克,这我当然知道了,他被你们称为奥丁神的化身,无比的勇猛与凶恶,是天生的战士。”
对于洛伦佐的赞赏,海博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在知晓后,继续对洛伦佐解释道。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们维京诸国准备与英尔维格进行合作,目前工业之火熊熊燃起,但由于我们维京诸国多年的内战,我们已经落后了整个世界,为了赶上其他人,北德罗愿意提供贸易线路,英尔维格愿意给予蒸汽技术支持。”
这是常见的路数,贸易与技术的支持下,英尔维格以这种方式,在光辉战争后,隐性结盟了很大一批国家。
“那么代价呢?”
洛伦佐问,他很好奇,为了换取这些帮助,维京诸国付出了些什么。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凡事必有代价,而且昂贵无比。
“这与这次委托无关,海博德,请继续。”
亚瑟适时地打断了洛伦佐的问话,他就像在刻意隐瞒这些一样,紧接着示意海博德继续。
洛伦佐没有发作,只是将目光挪到了奥斯卡的脸上,很意外,这个竞争对手居然没有反驳亚瑟,而是默认了亚瑟的行为。
他们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代价是什么,无论是净除机关,还是北德罗。
事情有趣了起来。
洛伦佐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不在乎这一切一样,但这只是他的伪装,他很擅长欺骗。
“可是我们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海博德说。
“就在我们准备合作的前夕,拉格纳之子,伊瓦尔·罗德布洛克被劫持。”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洛伦佐问。
“劫持者是高卢纳洛人,他们不希望我们之间合作,并以伊瓦尔的性命作为要挟,但如果我们愿意向他们敞开航道的话,他们便愿意释放伊瓦尔。”
洛伦佐觉得事情诡异了起来,他看着海博德,这个维京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而且亚瑟与奥斯卡也没有异议。
“那么我猜猜,我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去高卢纳洛把那个伊瓦尔救回来,如果成功的话,你们便会与英尔维格方进行合作,失败的话,你们便会同意高卢纳洛的提议。”
这是个耻辱的提议,可从海博德的态度来看,如果自己失败,这群维京人真的准备这样做。
“可是……区区一条人命而已,如果拉格纳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他应该不会在乎伊瓦尔的性命才对吧?”
洛伦佐发出了疑问,他虽然没见过那位冰海之王,不过从他的事迹来看,他绝对是个冷血且疯狂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整合内乱不止的维京诸国。
可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地被高卢纳洛所威胁呢?即使被挟持的是他的孩子。
他的目标是诸国,是整个世界,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轻易地绊住脚呢?
“冰海之王的意思是,尽全力拯救伊瓦尔,如果你们成功,维京诸国便将与你们合作,失败的话,我们将转投高卢纳洛,试着换取伊瓦尔的生命。”
海博德认真地说道。
洛伦佐的神色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所以,就这样?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大案子,但看起来也只是为了拯救他的儿子,为此他不惜这么多年的努力,是吗?”
“我知道这可能会有损你对冰海之王的评价,但实际上……艺术加工而已,你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不是吗?这便是工作的全部,为了伊瓦尔,我们可以抛弃很多东西。”海博德回答。
“所以那个伊瓦尔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怎么也想不到王国之间的交易,居然会轻易地被一个人所扭转,洛伦佐对于这个目标充满了好奇。
“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很受冰海之王喜欢而已。”
海博德说,他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样子。
这便是工作内容的全部了。
目光来回扫视着,沉默中海博德站起了身,最后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霍尔莫斯先生能尽快出发,所需的支持与线索,会在后续由交由于你。”
他直接离开了,将讨论的空间留给会议室内的几人。
短暂的沉默后,洛伦佐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么是那位冰海之王也不过如此,要么就是那个伊瓦尔很特殊,对吗?这才能合理地解释,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
诸国的发展就这么可笑地被一个人所束缚了,当然,洛伦佐可不觉得这一切如表面上的这样简单,即使那位冰海之王的传闻再怎么被艺术加工,至少他是真正做到了终止内乱,这里一定还有着什么隐情,只不过是自己无法得知的了。
“这点我也不能理解,当时知晓这些时,我的反应是和你一样的。”
奥斯卡说道,从他那皱起来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确实受够了这群维京人。
“至于伊瓦尔,我也不清楚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他是个残疾人,双脚无法站立,这也是他被挟持的一大原因,在拉格纳的子嗣里,他算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
“因为没有威胁,所以受尽父亲的偏爱?他这样屈辱的话,死后可是去不了英灵殿的啊!”洛伦佐评价道。
在下城区的时光里,洛伦佐接触了很多维京人,他们无论怎么样的不同,但都有一个相同的共性,野蛮且追逐着荣誉,奥丁神的荣誉。
不由地想起那个名为萨博的维京人,他们都是如此的疯狂,生来便是为了更加荣誉的死去。
可刚刚交谈所得知的这一切让洛伦佐有些失望。
“那么,代价呢?你们都是人精,每个人都是,冰海之王舍弃这么大的利益也要夺回他的儿子,这是为了什么呢?而且维京诸国资源匮乏,你们这么好心地伸出援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团又一团的疑问,洛伦佐冷冷地看着在座的诸位,希望他们能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奥斯卡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能告诉你全部,毕竟北德罗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但至少,我们只是希望北方能处于我们北德罗的掌控之中。”
“北方……”
洛伦佐的心神被微微触动,这是与遥远的九夏,一样神秘的地方,毕竟最开始的传说里,《福音书》与《启示录》便来自那里。
“我们的理由,这会由维多利亚女王亲自对你解释,洛伦佐。”亚瑟说道。
“哦……嗯?”
洛伦佐的眼瞳逐渐惊恐了起来,他看着亚瑟,他一脸的认真,看起来并没有在开玩笑。
“对,洛伦佐,这次工作对于你而言很简单,只是去高卢纳洛去救一个人回来,”亚瑟的目光扫到一旁的塞琉身上,“这样的工作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这次工作的成败,会牵动的利益有很多,当然,这些你也不用在意,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
亚瑟说着再次看向了奥斯卡,双方仍处于竞争关系,维京诸国的委托直接落在了这两个庞然大物之上,虽然表面上都是共同合作,但他们都想占据更强的主导地位。
“这次工作的处于境外,这需要你们北德罗的协助,但在后续处理上,仍然需要我们的出面,甚至说要动用清道夫们……”
“我清楚你的意思,我会和其他成员汇报的。”
奥斯卡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和净除机关合作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先把洛伦佐骗离旧敦灵。
“至于你,洛伦佐……”
“所以,你准备这个样子去见维多利亚女王吗?”
亚瑟看了看洛伦佐这可笑的衣装,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等等,没必要这么急吧。”
洛伦佐感觉这些人就像在催命一样,仿佛下一秒那个倒霉的伊瓦尔救会死在高卢纳洛里。
又或者,自己就像某个极端恐怖的病原体,他们恨不得立刻把自己丢出旧敦灵。
“马车在等我们,铂金宫可不是每天都对外开放。”
第八章 骗局
今天真是繁忙的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等待着自己去做,不过好在现在的事情还没有和妖魔扯上关系,不然洛伦佐可不会是现在这副随意的模样。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洛伦佐对于旧敦灵的隐秘也大致了解了不少,实际上整个旧敦灵就是个严防死守的堡垒,高效的交通系统,时刻巡逻的空中飞艇,以及那神秘的逆模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保护这座城市,以及这座城市的核心。
维多利亚王室。
被王咒困扰的他们是如此的神秘,除非必要,几乎从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刻意削弱着自己的存在,乃至有事人们都忘记了,这个国家是有女王的。
当然,关于这部分,洛伦佐也不清楚是他们的存在感真的如此薄弱,还是说清道夫们的逆模因力量在暗中作祟。
总之,关于这个神秘的王室,洛伦佐可有着太多的疑问了,而这一切的疑问,似乎都将在今天得到解答。
铂金宫外驻扎着军团的防线,那些士兵们握着武器,枪口朝上,就像一杆杆刺向天空的长枪,在一重重的检查后,马车缓缓地驶入了一片开阔地带,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绿莹莹的草野。
辉煌的宫殿便在草野的尽头,数条道路通向那里,其间还有着人造的溪流,一片美好的样子。
这里虽然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却是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因为没有任何掩体的存在,从那些哨塔上看去,即使是一只老鼠在草野上奔跑,都可以被清晰地看到。
洛伦佐坐在车里,他可以肯定,在暗地里说不定正有数个枪口指着这里,一旦马车有什么异动,他们直接枪响为号,上百个士兵就冲进来,把自己撕得粉碎。
“接下来,跟着我走,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在洛伦佐的对面,亚瑟对洛伦佐说道。
“嗯……不过看这个时间,女王陛下应该在吃午餐吧,我有没有机会混一口。”
洛伦佐望着车窗外,旧敦灵的天空依旧阴郁,但至少要比雨季之前强上不少,多少能看到阳光的落下。
“请正经一点,洛伦佐,你即将面对的是维多利亚女王。”
亚瑟有些头疼地说道。
很多时候,陌生人面见女王,亚瑟都要担心他们是不是刺客,有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可到了洛伦佐这里,亚瑟不觉得他会刺杀女王,反而觉得洛伦佐可能会当着女王的面表演什么奇怪的杂技。
而这一切的出发点,很有可能只是因为洛伦佐他觉得这会很有趣,对,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
看着洛伦佐那有些发呆的神情,亚瑟倒也有些理解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无聊。
他已经体会过了最残忍事,也面见过最为恐怖的怪异,很少有什么东西能撩拨他的心弦了,所以他开始变得无聊,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事而大笑不止。
人活的太久,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带着几分疯癫的意味。
……
铂金宫的大门外,皇家守卫们举起枪,示意马车停下。
他们是直属于王室的亲卫队,负责着铂金宫的内部安全。这会是最后一道检查了,而他们在之前也收到了今天会有访客的消息,除了熟悉的亚瑟外,还有一位新客人。
要知道铂金宫很少有新客人的到来,这让这些皇家守卫们也有些好奇,究竟会是谁有此荣幸,能亲自面见维多利亚女王。
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尊贵的,还是卑贱的……这令所有人都很好奇。
车门被推开,亚瑟走了下来,不久后,另一个人也走了下来。
入目的是一只带着腿毛的大腿,紧接着是赤脚……并不是,他穿着拖鞋,视线向上,是一件可笑的蓝色袍子,等等……这是睡衣。
皇家守卫们的表情奇妙了起来,一时间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面对更为凶狠的局面,但今天这个情况委实让他们有些困惑。
可这还不是结束,客人走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就像鸡窝一样,好像他刚刚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哦哦哦!这就是铂金宫了吗?真大啊!”
客人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发言。
“这光!这水!这……士兵!”
他就像来参观的旅客一样,亚瑟的表情则变得隐隐狰狞了起来,他发誓,洛伦佐绝对是故意的。
从他坚持穿睡衣来时,他就是故意的。
“先生们,武器请交给我。”
皇家守卫们保持着应有的职业素养,并没有因洛伦佐这荒诞的出场而笑场,而进行着工作流程。
亚瑟大大方方地取出了腰间的手枪,这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紧接着交给了上前的皇家守卫。
至于洛伦佐,可能是他穿着睡衣的原因,意外地,居然没有人拦他,而他也不动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啊!洛伦佐。”
亚瑟实在不想和洛伦佐说话,不想和这个神经病在这里有任何联系。
“等我下。”
洛伦佐突然说道,然后把手伸进睡衣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这一次不止是亚瑟,皇家守卫们也愣住了,只见洛伦佐从睡衣下拿出了两把破甲锤,递给了一旁的皇家守卫。
“这东西易燃易爆,记得轻拿轻放。”
皇家守卫有些迷茫地接过了破甲锤,目光里充满了迷茫。
这个家伙是谁?
我要不要逮捕他?
这东西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紧接着,这些杂乱的思绪被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打断了。
一把做工精美的短柄霰弹枪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中,其上还雕刻着一行小诗,就像工艺品一样。
大家都呆滞住了。
“好了,走吧。”
洛伦佐也不管其他人的神情,直接踩着拖鞋朝着铂金宫内走去,空无一人的长廊里,拖鞋的吧唧声是如此地清脆响亮,就像耳光一样,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接下来的旅程变得沉默了起来,亚瑟实在不想和洛伦佐有任何交流了,而洛伦佐自己倒也玩的尽兴。
这里毕竟是铂金宫,可不是轻易能抵达的地方,洛伦佐没有其他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拘谨,就像在逛自己家的客厅一样,目光扫动着,看来看去。
如果不是有皇家守卫把手着其他区域,洛伦佐不介意自己在面见维多利亚女王前,帮他检查一下铂金宫的防御如何。
“好了,我们到了,洛伦佐。”
最后,在一扇大门前,两人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道镀金的大门,表面光滑,金灿灿的,两人的样貌无比清晰地映照在了其中。
这一刻,洛伦佐也不由地严肃了起来,伴随着大门的缓缓开启,朦胧的微光将他吞食。
大门之后是一个空旷且巨大的餐厅,长桌摆放在红毯之上,其上已经放满了丰盛的美食,只不过这里太空了,除去这些后,什么人也没有,长桌旁的椅子也被推进了桌底,只有两把椅子被空留了出来,这是为亚瑟与洛伦佐所准备的。
洛伦佐目光向前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个被称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女人。
……
仔细想想,如今的人们似乎都不清楚维多利亚女王的长相,也不清楚她的名字,甚至不知晓她是第几任了,这是个很诡异的现象,作为国家的统治者,民众对于她的了解几乎为零。
在这里洛伦佐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她,与自己想象的不同,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她甚至没有穿着什么华贵的礼服,又或者戴起尊贵的皇冠,她就像个误入这里的普通人一样,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微笑地看着洛伦佐。
洛伦佐沉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没有亲眼见过维多利亚女王,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是替身一类的,但随即他看到了。
女人的皮肤惨白,只不过是在光芒照耀下多了几分血色而已,在衣袖的角落里,有着一条输血管,在她的身旁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背后侍卫着她。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的声音不高,但在这空旷里,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洛伦佐的耳中。
两人对视着,洛伦佐突然笑了起来。
“是我,洛伦佐·霍尔莫斯,陛下,不过你看起来对于我并不感到意外,我还挺期待你的表情来的。”
洛伦佐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终于正经了起来,滑稽的睡衣也显得庄重了起来。
“你是指睡衣吗?其实如果你毕恭毕敬地到来,我反而会觉得失望,毕竟这和文中描述的你并不一样。”女王回答。
“陛下看起来很了解我。”
“这是当然,关于你的一切资料,我这里都有副本,我看过很多遍了。”
“没想到陛下这么在意我。”洛伦佐说着不要脸的话。
女王则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紧接着抬起手,让洛伦佐看到了那布满伤疤的手腕。
“你应该也清楚王咒的存在了吧?维多利亚家被困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这里就是一个精致的鸟笼……我无法到外界去亲自看一看你,就只好从这些文字当中找到你的样子,好在我猜的不错。”
从那些行动报告,人员的口述等等信息里,这些文字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脑海里描绘出了洛伦佐的模样,一个有些疯狂,有些神经质,且难以控制的存在。
“关于你的事,我已经听亚瑟说了,那么你现在已经亲眼见到我了,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了吗?”
洛伦佐也致以相同的微笑。
“当然可以。”
“那么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接着说道。
“什么。”
只见女王放下了刀叉,直视着洛伦佐,整个寂寥的空间里,涌动着莫名的压抑。
“伪圣杯,究竟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洛伦佐沉默了起来。
这是他之前答应过亚瑟的,双方会再次合作起来,并相互坦诚,洛伦佐会在这时向净除机关讲明神秘的伪圣杯。
可伪圣杯是什么呢?
说到底它也只是无数个谎言中的一环,一个可笑的谎言而已。
华生便是伪圣杯,她作为洛伦佐·美第奇另一套计划的产物,她成功地【升华】了,成为这近似【缄默者】的存在。
要暴露她吗?
最后一次见面的谈话,洛伦佐已经缕清了一切,华生算不上敌人,至少暂时华生还是站在洛伦佐这一方的,而华生的存在是如此的诡异,洛伦佐算是唯一一个知晓她存在的人,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华生会成为洛伦佐的一张底牌。
当然……洛伦佐也不清楚这个底牌现在在哪里。
要相信净除机关吗?把华生的存在告诉他们?
沉默的时间很短暂,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洛伦佐的微笑变得古怪了起来,一旁的亚瑟觉得有些不安,虽然之前洛伦佐一直处于劣势之中,被人追着打,可他很清楚,当洛伦佐占据优势时,他会做出些什么。
说到底,洛伦佐是个不可控的家伙,现在大家能好好地坐在一起是因为利益相同,如果有一天英尔维格也选择利用妖魔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恐怕之前藏在睡衣里的武器便有了用武之地。
洛伦佐不介意与净除机关为敌,毕竟他之前就是这样做的。
没人清楚洛伦佐脑子在想些什么,紧接着微笑中声音响起。
“伪圣杯究竟是什么?”
洛伦佐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他直视着女王。
“你知道下城区的鼠王吗?”
他突然说起了别的。
“其实它真是一只老鼠,一只很大的老鼠,很多人都被思维的惯性误导了,但同样的,这种误导也可以反过来。
伪圣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实物……在之前的研究中,阿比盖尔也意识到了这点不是吗?”
谎言一点点编织着,洛伦佐微笑道。
“伪圣杯是一段信息,一份情报,一个说出来,就会引发噩梦的魔咒。”
他掌控了全场。
“亚瑟,你也应该有过这种感觉,对吧?有一堵无形的墙,限制住了我们的认知,而那些知晓墙后有着什么的人,也都诡异地死去了,什么情报也留不下。”
洛伦佐将目光转移到了亚瑟身上,完美的骗术需要掺杂着真实的情报以及一个配合自己的演员。
亚瑟僵硬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第九章 黄金黎明
“一个无形的力量,它无处不在,限制着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这个东西我也曾和梅林说过,我觉得可以将其称之为【边界】。”
伴随着洛伦佐的诉说,温暖的大厅也显得冷寂了起来,亚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仿佛有什么怪异就要来了。
“好好思考一下,各位,是不是这样,明明人类存在了如此之久,可我们只有近些年的历史是有记录的,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在做什么,妖魔又在做什么呢?”
洛伦佐开始着他的演讲。
“亚瑟,女王陛下,你们英尔维格与妖魔作战了如此之久,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件事,我们所猎杀的妖魔,本质上都是由人类妖魔化而来的怪物,也就是说我们人类与妖魔作战的这千年里,实际上都是在与另一群人类厮杀而已。”
这是个可怕的真相。
“另一群被妖魔化的人类作战,这延续了不知多久的仇恨,根本上,只是人类的内战而已。”
一切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洛伦佐的声音继续回荡着。
“其实这一切就像一场瘟疫,只不过这疫病不会杀死人类,而是将人类变成名为妖魔的怪物,那么,这一切的源头呢?引发这一切的【零号病人】呢?”
“【圣杯】。”
亚瑟沉声道,这是洛伦佐曾给予的情报,福音教会捕获到了妖魔的根源,那个名为【圣杯】的存在。
“不,这是谎言,洛伦佐·美第奇的谎言,”洛伦佐直接否决了,“我们都被他欺骗了,对于这一切的源头,我们依旧不清楚,而那所谓的【圣杯】也不过是另一头更加可怕的怪物而已。”
“至于伪圣杯……
请原谅我,亚瑟,还有陛下,请原谅我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解释这一切,你们也应该清楚的是吧,侵蚀是具有模因性的,它可以通过所有可以承载‘信息’的介质进行传播,或许当我说出这一切时,你们便会因我话语所携带的信息遭到侵蚀。”
亚瑟的神情阴沉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果然这种事不能这样贸然展开,而且这里是铂金宫,维多利亚女王就在洛伦佐不远的前方。
“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亚瑟提议道,他很警觉,一旦洛伦佐所说的是真的,一旦这份情报引发了侵蚀,莫名的恐怖将直接降临在这铂金宫中。
“不必,继续吧,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依旧是那副平和的微笑,似乎什么事都无法撼动她的心神。
“可是……”
亚瑟想解释这潜在的危机,但紧接着女王打断了他。
“净除机关是由维多利亚王室直接任命建立,我比你更清楚妖魔的可怕,不用担心我。”
见女王如此执着,亚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洛伦佐则接着说道。
“福音教会利用【圣杯】从而研制了【伪圣杯】,不……准确说是了解到了【伪圣杯】,而【伪圣杯】本质上便是一段有关【边界】的情报,这个名称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误导而已。
关于【边界】,我们可以将其粗糙地理解为一种预警系统。”
“预警系统?”
“没错,一旦有人对于妖魔的认知过于深入,了解到了那些被人刻意隐瞒起来的部分,似乎就会触动这个预警,那些潜藏起来的怪物……你可以理解为【圣杯】,那些被暂时称为【圣杯】的怪物们便会根除那些知情人,连带着所有的情报一同湮灭。”
随着洛伦佐的讲述,亚瑟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眼神微微颤抖,因洛伦佐的讲述,那久远的记忆也在此时被勾起。
“红讯事件……”
“你说什么?”
洛伦佐听到了亚瑟低语,有些好奇地问道。
“红讯事件,十几年前永动之泵爆发了一次妖魔入侵,我们不清楚妖魔是从哪里来的,总之它们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地下,摧毁了当时所有的一切。们将此事件称之为红讯,而在之后对于事件的调查毫无进展。”
亚瑟回想着那对于净除机关产生重创的事件,就像再次回到当时一样,身体感到无尽的寒冷。
“就像你描述的那样,什么情报也留不下来,所有当事人也因侵蚀陷入了疯狂,无论我们多么努力,这一切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可是……”
亚瑟话语一转,看向了站起的洛伦佐。
“洛伦佐,这也是我接下来准备进行调查的事,不如现在一并讲出来。
黑山医院的局部战争中,骑士长莫德雷德短暂地苏醒了过来,他便是红讯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说他被侵蚀的期间,就像被困在了……【间隙】之中。”
洛伦佐仔细聆听着亚瑟的话语,他只是想利用现有的情报编织出一个可以令净除机关信服的谎言,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诈出了更多的信息。
“继续。”他说。
“或许,所有被侵蚀的人,他们的意识都被困在了【间隙】当中,当然,这不是讨论的重点,重点是,我通过他,终于知道了红讯事件时,永动之泵内在做些什么。”
亚瑟的目光进而看向了长桌另一端的女王,她一直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上任梅林,也就是威廉,他秘密进行了某种实验,通过莫德雷德的情报,威廉说他找到了【真理】。”
一切都沉默了下来,洛伦佐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很清楚【真理】一词的重要性,这是所有炼金术师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为此可以献上生命中的一切。
“紧接着便是红讯事件的爆发……等一等,多像啊,洛伦佐,这一切多像啊……”
亚瑟就像联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洛伦佐,目光里传达的信息也勾引起了洛伦佐的思绪,他微微张嘴,鬼使神差地说道。
“圣临之夜。”
它们是如此的相似,对于未知进行某种研究,紧接着灾难爆发,所有的知情者全部死去,将这份秘密永久地埋葬起来。
“而这便是我要说的,亚瑟,【伪圣杯】便是关于这些事情起因的情报,我们一旦认知越过了【边界】,便会引发灾难,红讯事件是这样,圣临之夜也是这样。”
洛伦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雪耳曼斯笔记的内容被证实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总有比自己优秀的人,自己能发现这些,为什么那些人不行呢?
事实上是他们发生了,但都因【缄默者】死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这名为【边界】的力量究竟限制住了人类认知多久了。
洛伦佐突然有些不敢去想了,【缄默者】就像想做些什么,它们如果有意识的话,它们到底在守卫着什么秘密,而且……
加百列与它们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这样吗……看起来我们以后的研究也需要谨慎起来了,不过,新教团也不清楚自己一直在追逐的并非是什么武器,而是这些隐秘的信息吗?”亚瑟问。
“这是自然,就像我说的那样,知情者都死了……关于这些,我还有一份笔记可以作为证明,我会在后续交给你们的,但要小心,【边界】的力量就像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它们监管着所有人。”
洛伦佐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下。
他有些不清楚自己做这些是对是错了,这确实掩护了华生的存在,但同样的,他也在担心,即便亚瑟知道了这些情报,但谁也不知道【边界】的底线在哪里,或许某次对于妖魔的研究,便会再度引来那些噩梦的降临。
不……不止如此。
洛伦佐突然感到凛冬般的寒意,只要【边界】还存在,人类就注定无法了解妖魔的全貌,从而找到这疫病的根源,同样的,这是一条死路,越是靠近真相,他们便与死亡临近。
这是个无比完美的保护措施,将这根源隔绝在世人的认知之外。
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会是这样扭曲的模样。
洛伦佐这样想着,他看向了长桌的尽头,但那却是令他感到更加恐怖的一幕。
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妖异的画面,维多利亚女王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着洛伦佐与亚瑟的对话。
关于【边界】,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或许从这个情报之中,可以了解到历史之上很多未结之谜的根本,那些突然消失的国家,突然死去的团体……
这个情报足以令很多人疯狂,即使洛伦佐已经有过了了解,但当再次回顾时,他也会因这诅咒般的性质,而感到恐惧,更不要说刚刚了解这些的亚瑟了。
他们都因眼前的未知而颤抖着,可维多利亚女王不同,她依旧是那副和善的微笑,从容的样子,似乎洛伦佐所讲的这一切都无法触动她的心神,这一切对于她而言,就和普通的情报没有区别。
就像一尊冷峻的雕塑,洛伦佐起初觉得她可能是想维持身为女王的庄重,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不是这样的,洛伦佐能感受到,她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一切是这样的。
维多利亚女王也清楚【边界】的存在。
是啊,这么讲的话也能说的通,毕竟净除机关便是由她们建立的啊,而且由于【缄默者】那诡异的性质,她故意隐瞒这个情报,也有了相应的理由。
【缄默者】是如此的诡异,当你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时,它们也将意识到你的存在,洛伦佐敢肯定自己早已暴露在了【缄默者】的视野中,甚至说自己早已遭到了它们的袭击,只是由于种种因素,自己毫无察觉。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在脑海里飞奔,但表面上,洛伦佐依旧是刚刚那带有些许震惊的神情,他掩饰的很好,非常完美。
情报逐一整合到了一起,英尔维格的谜团近在眼前。
“那么我解释完了,陛下,相应的,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嘴上喊着陛下,可洛伦佐的话语毫不客气,他看着长桌尽头的女王,关于这些事件,它们逐一在脑海里被回顾起来。
“你想问什么呢?霍尔莫斯先生。”
女王的声音平静。
“关于王咒,它究竟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
洛伦佐神情严肃,秘血在体内蠢蠢欲动,他突然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想这样做,但他不清楚这样做的话会引发些什么。
气氛再度沉默了下来,亚瑟对于王咒的了解并不比洛伦佐多多少,毕竟这是王室的恶疾,关乎王权的统治。
女王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她依旧是那副该死的微笑。
“王咒。
这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也是一段很隐秘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秘密能永远地被埋葬在铂金宫内……”
洛伦佐微微紧张了起来,他能从其中读到威胁。
“不过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现在是新时代了,机械轰鸣,人类的文明大步向前,这些腐朽的遗物,也应该被抛弃、遗忘才对。”
女王再次举起了手,看着自己那惨白的肌肤,其下的血管就像赤红的蛛网一般,覆盖在血肉之上。
“这是祝福,也是诅咒。”
她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你有想过英尔维格是如何崛起的吗?”
洛伦佐一愣,这种事他很清楚,很多人都很清楚,这种事情历史书上就有写的,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可愣神过后,洛伦佐意识到了什么。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个可以展现给所有人看的历史之下,必定隐藏着另一个阴影下的历史。
英尔维格的阴影下,又藏着什么呢?
“这是个……有些复杂的故事,不过好在我今天的时间很多,而这里也只有我们。”
女王继续说道。
“知道吗?实际上维多利亚家族,是一个炼金家族,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瞬间所有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不止是洛伦佐,还有亚瑟。
“还有的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炼金术师们也不是你们了解的那样,互相厮杀,各自追逐着【真理】,我们最初也是有一个足够团结的团体的,但遗憾的是,它后来分裂了。
而这便是最初的炼金术师们的故事,关于……
黄金黎明的故事。”
破碎的阳光穿过了阴郁的云层,落进了这辉煌的铂金宫内,在黄金的映照之下,三人置身于辉光之中。
第十章 守秘者
这是个用来宣布秘密的好时机,在这英尔维格的首都之中,在这王室居住的宫殿之内,阳光落下,所有的事物都金光闪闪的,哪怕洛伦佐穿着可笑的睡衣,此刻也显得神圣非凡。
可遗憾的是,这辉煌的光芒温暖不了任何人的身体,他们依旧像被寒风吞噬了一般,指尖忍不住地颤抖,也照不亮那些昏暗的内心,其中蕴含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与诡计,与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黄金黎明……这起源自是一个名为玫瑰十字会的小型团体,由一名为罗森·科鲁兹的炼金术师为首领。
他们最初只有数个人,可随着团体规模的扩大,它正式变成了黄金黎明,不过之所以说这些,一大部分也是因为我们维多利亚家对于这一切的认知仅仅限于黄金黎明,至于其前身玫瑰十字会的记载,基本没有,它是否真的存在,也无人知晓。”
维多利亚女王缓缓说道,为两人揭开那过去的面纱。
“黄金黎明算是有明确记载的、最初的炼金团体,而维多利亚家,也是其最初的成员之一,但随着对于【真理】的发掘,在那遥远的岁月前,黄金黎明内发生了我们尚不知晓的矛盾,但结果我们很清楚,黄金黎明分裂了,炼金术师们不再相信彼此,进入了各自为战的年代。”
“维多利亚家回到了曾经的故土,也就是现在的英尔维格,我们利用炼金术换取了财富与权力,并一点点在英尔维格扎根,直到成为了英尔维格的统治者。
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作为这权力的代价,我们受到了祝福……与诅咒。”
洛伦佐凝视着光芒下的维多利亚女王,他与这个国度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
“王咒,对吗?”
女王摇了摇头,对洛伦佐说道。
“王咒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它是代价,而祝福便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你是指什么?”
“还有会有什么……光辉战争中期,旧敦灵即将沦陷之际,可就在这时,就像有神明眷顾一样,我们革新了蒸汽机,熔炉日夜不息,工厂昼夜不停,在钢铁的洪流之下,我们用尽办法打赢了这场绝望的战争。
你不觉得很巧合吗?在这危难之际,我们却拥有了逆转局势的力量。”
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但落入洛伦佐的耳中,却如晴天的雷鸣。
“这……便是祝福。”
洛伦佐轻语着。
在长桌的尽头,女王微微首肯。
“没错,没有什么奇迹,又或者说,所有的奇迹,都需要代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伦佐开始有些搞不清楚头脑了,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了,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是如此地诡异与扭曲,就仿佛有神之手用力地拨弄着这个世界,正常的人类努力地适应着这疯狂的世界,从而显露出了狰狞怪异的模样。
一旁的亚瑟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似乎他早已知晓了这些,但今日再次想起时,他的内心仍有着压力。
对于未知的压力,对于未知的敬畏。
“黄金黎明分裂之后,出现了不同的分支,有的炼金术师选择将这些知识记录下来,他们在分裂之地建立起了图书馆,看守着这些禁忌的知识,也有的炼金术师选择了离开。
有的炼金术师如维多利亚家一样,放弃了对于【真理】的追逐,转而步入了尘世,并凭借着炼金术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地位,也有的炼金术师继续追逐着【真理】,他贪婪地游荡在这世界上。”
女王讲述着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尘世之上的炼金术师逐渐都消亡了,仅剩的炼金术师们也因这些断代的知识,而困惑不已。
我们维多利亚家也是如此。”
“那么……所谓的蒸汽机,所谓的祝福是……”
洛伦佐发问道,他隐隐地猜到了答案,但在女王亲自认证这一切时,洛伦佐依旧不敢相信这些。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霍尔莫斯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女王凝视着洛伦佐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洛伦佐的眼球,直达他那阴暗的心灵。
“你觉得炼金术是什么?”
炼金术是什么?
洛伦佐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又不是炼金术师……但是,非要说些什么的话……
“一种奇异的力量,超出现有理解的力量。”
洛伦佐回答道。
“这样吗?我很喜欢现任梅林,因为他给出的答案最符合我的心意,他说炼金术只不过是我们尚未了解的‘科学’。”
女王的声音就像木锤,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洛伦佐的胸膛,令心脏难以平静。
“所以说,同样是超出现有理解的力量,蒸汽机与炼金术最大的区别,只不过它被我们了解了而已,可以用现有的知识去解释它的原理,而炼金术我们却做不到。
那么?是因为炼金术如此地神秘,还是说我们现有的基础知识无法解释这些呢?”
对于女王的问题,洛伦佐什么都回答不上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当人面对未知时,人们通常会寻求他人的帮助,可当他人也无法解释这些时,人们便会将希望寄托于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明,试图用信仰拯救自己……
看一看猎魔教团,你们掌握着妖魔的技术,却以神的名义却解释这些力量的原理,而同样是对于妖魔的利用,净除机关却能理性地看待这一切。”
女王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她玩味地看着洛伦佐,此刻这个国家里,最为核心的秘密就此向他敞开,如此地突然。
看着洛伦佐有些呆滞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女王最后问道。
“你应该清楚答案是什么了吧?霍尔莫斯先生。”
清楚,洛伦佐当然清楚了。
世界被一重重帷幕所遮掩着,将那真实的容貌藏在了面纱之后,洛伦佐已经隐隐地窥视到了那真实的一角。
“蒸汽机……不,现有的所有工业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炼金术’,只不过是我们可以理解并能解释原理的‘炼金术’。”
心脏仿佛被人握住了一般,洛伦佐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呼吸。
他的脑海里猛地想起有关福音教会与猎魔教团的一切。
远超现代工业技术的缚银之栓,无比神秘的【神眷洗礼】,还有那个犹如神铸的升华之井,这一切的一切勾勒出了一个狰狞的阴影,将洛伦佐完全地笼罩了起来。
“黄金黎明分裂之后,随着岁月的变迁,这一切都消磨在了时光之中,也只有像我们维多利亚家这样,统治一个国度的家族,还对于这一切有着清晰的记录,其余的炼金术师都因断代的知识遗忘了这些。
光辉战争期间我们试着利用仅有的炼金术去改变战局,但就像你知道的这样,这远超基础认知的力量,根本无法大规模利用,并且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下,我们维多利亚家对于炼金术的了解也在不断弱化。”
说到这里,女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都当上国王了,谁还在乎这些炼金术呢?实际上维多利亚家内部起初对于这一切不屑一顾,家族成员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古老的信仰,早该被抛弃的巫术,没有人相信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只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历史而一直保留着。”
“直到光辉战争……”
洛伦佐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
“是啊,战争来了,绝望里,人们会疯狂地求生,无论代价是什么,尘封的炼金术被再次拾起,可仍无法改变局势,直到我们想起了那些留守在分裂之地的炼金术师们。”
英尔维格的土地被硝烟笼罩,高卢纳洛的军队行进着,只要在向前踏出一步,旧敦灵便近在眼前。
“这是一次绝望的尝试,我们将那些留守的炼金术师称之为守秘者,他们保管着黄金黎明最为完全的知识,并建造起了庞大的图书馆,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按照家族历史里记录的位置前进。
我们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坚守着那些秘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关于那次旅程家族内没有记录,总之在这之后,改良蒸汽机出现,崭新的工业体系出现在了英尔维格之中,我们打赢了光辉战争,并在西方世界里占据了主导地位。”
女王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身体里发现了金属般的崩鸣声,身体微微摇晃颤抖,但她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与常人无异。
“至于这一切的代价,便是王咒了。”
面带着微笑,毫无痛苦的神情,不,准确说她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为了隐瞒王咒的秘密,女王早已对神经进行切割,并通过诡异的炼金术缓解王咒的影响。
洛伦佐能看到了,在那衣裙下,惨白的肢体已经钉满了钢钉与机械,好能让她不用他人的帮助,也能暂时地自由行动。
为了将这份秘密隐藏起来,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我不清楚王咒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相信,这是份诅咒,作为那些知识的代价,好在维多利亚家很坚韧,我们还没有因这诅咒彻底死去。”
女王走到了洛伦佐的身前,她的身上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那是王咒的味道。
“而接下来这些,便是我们要拜托你的了。”
“关于冰海之王的委托吗?”
是这份委托,正是因为这些委托洛伦佐才能见到维多利亚女王,也是因为这份委托他被告知这些足以撼动世界的秘密。
维京诸国的代价。
冷汗漫过了洛伦佐的脖颈。
对,维京诸国的代价,这才是维多利亚女王想要的,那么这代价又是什么呢?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黄金黎明分裂之地只在家族的历史中有所记载,它在遥远的冰海之外,我们将那里称呼为世界的尽头,而守秘者与那些藏有知识的图书馆,便位于世界尽头之中。
在与九夏做交易前,我们曾数次再度探访那里,结果都一无所获,就仿佛这些只是神话传说而已,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我们都很清楚,他们是存在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再与外界有所联系。”
女王解释道。
洛伦佐依旧是故作冷静,但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北方,为什么也是北方?
洛伦佐想起了那个流传在福音教会内的传说,最初的圣徒们不忍黑暗的残忍,前方北方的应许之地,取回了驱逐黑暗的《福音书》与《启示录》。
同样是起源于那片冰冷的北方,难道福音教会的起源与分裂的黄金黎明有什么关系吗?
灰蓝的眼眸强硬地抬了起来,他直视着眼前的女人,等待她给出最后的答案。
“通往世界尽头的航道必定要经过维京诸国,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存在,但毕竟也身处于北方,他内部多多少少也有了关于守秘者的传说,无论他们知晓了多少,我们要确定守秘者的力量不会外泄出去。”
“所以维京诸国的代价,便是冰海的航道,对吗?”
“所有人都觉得那里是死寂的荒芜,但只有我们清楚,那里是藏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知识,他们能改变这世界一次,就能改变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洛伦佐摇了摇头,突然间秘血在体内升腾,就连一旁的亚瑟也被洛伦佐这突然的异变感到了恐惧,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眼底燃烧起了炽白的怒焰。
洛伦佐本身就是最为致命的武器,致密坚固的铁甲沿着手臂覆盖,就像一把凸起的短匕顶在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脖颈上。
侵蚀在这铂金宫内扩散。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陛下,你想从守秘者那里得到些什么呢?”
炽白的烈日照耀着女人的脸庞,她没有任何躲闪,直视着那团烈火,哪怕泪水流出了眼角也不移开视线。
“这一切我真是太熟悉了,就像福音教会一样,他们利用秘血力量活了下来,可紧接着便想利用这份力量征服世界,而现在,轮到你们变成恶龙了,是吗?”
洛伦佐为人类的劣性感到悲伤,致密的铁甲一点点地增生着,就像缓缓出鞘的剑刃。
第十一章 战争的开端
亚瑟有想过如果带洛伦佐见维多利亚女王会发生些什么,但种种预想里,他都没想过洛伦佐会如此直接地展现着他的愤怒。
猎魔人的力量就此展现,暴戾与惊惧,仿佛洛伦佐的体内正有着某种怪物,它在低声嘶吼着,一点点撑爆这凡人的躯壳,从那些破碎的裂痕里看去,能清晰地窥见那涌动的黑暗。
亚瑟的第一反应便是制止洛伦佐,虽然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但这不是亚瑟畏惧的理由,而正他准备高呼皇家护卫时,女王抬起了手,示意亚瑟停下。
没用的,此刻无论是皇家守卫还是亚瑟,在这种局势下都是没有用的,哪怕原罪甲胄们正处于这座宫殿之中,也无法扭转局势的一丝一毫。
洛伦佐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着足够的信任,在取回了权能·加百列之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在这种种事件下,他越来越像自己的死敌了。
那个被唤作劳伦斯的存在。
相应的,他也拥有了足以支持他傲慢的强大。
“别着急,亚瑟,我不是还没有死吗?”
女王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恐惧,她依旧是那从容的微笑,似乎她这个人只有这一种表情。
“即使是死,也先让我回答完霍尔莫斯先生的问题。”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着那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其实说什么理想与道义,你都不会信的,毕竟你已经见过太多人性的卑劣了,所以不如讲一些比较实在的地方。”
鲜血从锐利的铁甲上流下,在王咒的影响下,她的身体远比洛伦佐想象的还要脆弱,转眼间鲜血便染红了衣襟。
一旁的亚瑟什么也没有说,他尊重女王的决意,但同样他也怀着怒火,紧盯着洛伦佐。
“霍尔莫斯先生,你知道吗,战争就要来了。”
女王这样说道。
看着洛伦佐,女王继续微笑地说道。
“说到底比妖魔更可怕的便是我们人类本身啊,你太沉浸于妖魔的争斗了,却疏忽了我们人类的本身。”
“什么战争?”
“第二次光辉战争。”
作为维多利亚女王,整个英尔维格最高的统治者,她是最清楚这个世界局势的人,她也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威胁。
“妖魔存在于世界之上,无论是英尔维格还是高卢纳洛,其中都有着妖魔的身影,而我们最近的情报显示,高卢纳洛已经成立了对抗妖魔的机构,并且还与莱柏暗中联合了起来,共同合作开设工业区。”
“所以呢?”
面对洛伦佐的疑问,女王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她毫无面对死亡的恐惧,就像她很清楚洛伦佐不会杀她一样。
“霍尔莫斯先生,你是个优秀的战士,杀手中的专家,但你不是个聪明的政客,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妖魔的诱惑下,我们英尔维格都有可能堕落成邪恶的巨龙,那么其他拥有妖魔力量的团体与国家呢?”
升腾的焰火突然一滞,就像某种晶莹的水晶,凝固在了空中。
这个世界不止是脚下的旧敦灵,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即使工业技术如此地发展,在泛黄的地图上,还有很多的区域是空白的,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未知,而人类便是被这些数不清的未知环绕着,在其中勉强地存活着。
“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个时刻,或许就有数不清的人被妖魔杀死,也有数不清的人拾起了妖魔的力量。”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灌入洛伦佐的耳中。
“这个世界不止有我们,也不止有一个净除机关,一个猎魔教团,在那无人的黑暗里,有着太多的阴谋与诡计在发酵。
就像我们的死敌,高卢纳洛一样,我们现在只是维系着可怜的和平,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扩张下去,我们之间必定会有第二次光辉战争,而现在已经是备战阶段了。”
女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坚固的铁甲,一点点地将那锐利的边缘从自己的脖颈处挪开,洛伦佐毫无反应,只是死盯着她的眼睛,窥视着有可能存在的谎言。
“我们可以保证不将妖魔的力量军事化,但谁又能保证高卢纳洛有着和我们相同的想法呢?甚至说如果战争再次爆发,将妖魔军事化的他们击败了英尔维格,那时又有谁能制止住他们呢?
追逐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力量的滥用,霍尔莫斯先生。”
烈焰开始滚动了起来,就像一团涌动的旋涡,光芒一度炽热到了极致,仿佛要将整个区域化为燃烧的地狱。
可是它突然熄灭了,洛伦佐眼神重归平静,致密的铁甲也逐一脱落,散落成了一地的尘埃。
女王拿起随身携带的止血带,简单地缠绕在了脖颈上,同时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可能还是不相信,毕竟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存在于我的讲述中,但可以知晓的是,高卢纳洛与莱柏的合作愈加紧密了起来,不止他们,周边的所有国家,贸易都在这几年里紧密了不少,他们就像保持着相同的默契。
虽然官方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但已经有人将这沿着莱茵河而团结起来的国家们称作莱茵同盟。”
她的声音顿了顿。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英尔维格为了应对这潜在的庞然大物,我们联合了其他的国家。”
“所以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大力支持维京诸国的原因吗?”
英尔维格那不是慷慨之行,与那莱茵同盟一样,这也是一种政治联盟,洛伦佐只觉得一切令人作呕。
女王点了点头,肯定了洛伦佐的话。
“可以说,以目前西方世界的局势来看,以白潮海峡为分界,一方是我们英尔维格,另一方便是高卢纳洛了,我们都在急速生长,可是能容纳我们生存的空间只有这些,当我们膨胀到极限时,便是战争的开端。”
“我们不渴望战争,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尽可能地避免战争的爆发,一旦战争开始,以我们之间的体量,这会是一场无比漫长的厮杀,可在这漫长的争斗里,我有预感,当人类陷入最为深邃的绝望时,便是妖魔重归大地的时候。”
一旁的亚瑟看到这一切松了一口气,他朝着女王走去,同时对洛伦佐说道。
“又或者,以一种极为迅速的方式终结战争,而这需要守秘者们的知识……再一次的工业革命。”
这便是理由,寻求知识的理由。
洛伦佐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看亚瑟,紧接着又将目光停留在了女王的脸上。
犹豫之间,女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很清楚,她必须在这里说服洛伦佐,即使这做不到,至少也要让洛伦佐理解这一切的原委。
“更何况,我认为我们的利益是重叠的,霍尔莫斯先生,我们渴望更高的知识,更强大的技术来避免战争的到来,同样的,你不是也在追逐妖魔的根源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最了解妖魔的话,那么只有守秘者们了。”
无论是英尔维格,还是洛伦佐,无论为了什么样的目的,这条道路最终都指向了守秘者。
洛伦佐依旧沉默,鼻尖能嗅到那战火的硝烟。
战争是注定的,这一点洛伦佐很清楚。
可是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战争中有可能发生的事。
死亡,绝望,动荡,背叛。
这是多么完美的养料,用来滋养妖魔的邪异,而如果高卢纳洛真的在最后将妖魔进行了军事化……
洛伦佐有些不敢想象了,那未来的一幕了,但他也同样怀疑着眼前的女王,自己身处的英尔维格。
长久的沉默后,洛伦佐再度开口了。
“这份工作我承接了,我也希望这一切如你说的那样。”
洛伦佐向后退去,他紧盯着女王重复着她之前说过的话。
“追逐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力量的滥用。”
“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们维多利亚的荣幸。”
女王对于洛伦佐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面带笑意地回答道。
洛伦佐是不可割舍的力量,他就是一具可以自由行走的人型原罪甲胄……不,不止如此,只要利用得当,洛伦佐一个就是一支军团,但遗憾的是这支军团并不忠于英尔维格,他只忠于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目标。
对于这些洛伦佐并不领情,他神情带着几分空洞,毫无情感地说道。
“别这么着急答谢我,陛下,请记住你说的话,但也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试着去掌控那些不该掌控的力量,试图将这个世界带入歧路,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心中的怒火一直燃烧着,那来自旧教团的愤怒,圣临之夜的咆哮。
洛伦佐·美第奇曾试着相信人类,但他却被那些人的**吞食,他们不在乎什么妖魔的根除,也不在乎什么信仰的坚定,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地位与权力,只在意自己能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个世界。
总有些理由驱使着洛伦佐,让这个几分神经质的家伙变成恶魔一般的恐怖存在。
这就是那个理由了。
“如果能有人监督我们的话,那更好,力量是诱人的,它会把我们扭曲成可怕的样子。”
女王最后说道。
谈话结束了,洛伦佐阴沉着脸走出了铂金宫,门外早已布满了皇家守卫,当秘血激起时,那汹涌的侵蚀便如警铃一般敲击在了每个人的胸膛上。
他们抓紧了武器,怒视着洛伦佐,可洛伦佐不在乎这些,他甚至没有看这些,从另一个皇家守卫的手上接过了自己的武器,他大步朝着外界走去。
没有人来阻挡他,也没必要阻挡他。
离开了那庄严氛围,再度融入热闹的市区当中,洛伦佐拐进小巷的角落里,阴沉的神情突然垮了下来。
他急喘了几口气,睡衣下,冷汗已经浸透了布料。
真没想到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对于女王的奇袭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行动,在做这一切时,洛伦佐表面上无比愤怒,可内心里也带着忐忑,他不清楚女王接下来的态度会如何,是继续和自己谈,还是一声令下,三千刀斧手冲入铂金宫内。
好在后来发生的事都没有超出洛伦佐的掌控,他的内心也泛起了波澜,有想过世界局势会很糟糕,但没想到暗地里风云涌动的这么剧烈。
眼前的和平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他也不清楚这份工作最后会将故事导向什么方向。
可至少,洛伦佐成功了。
洛伦佐是个疯子,但他是个理智的疯子,他会做出超出常理的行动,但这一切的行动都是有其目标的,而不是一味地疯狂。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里,在离洛伦佐不远的黑暗里,有一个又一个的火光亮起,如同海岸的灯塔。
信标种下了。
这才是洛伦佐刚刚那些行动的最终目标。
洛伦佐的所言所行都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他不止是在质问维多利亚女王,他要做的是用一种看似合理的方式让自己的秘血沸腾起来,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警觉的方式。
这是一次完美的表演与欺诈,洛伦佐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秘血升腾的那一刻,洛伦佐的侵蚀扩散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身上,在其身上种下了导航的信标。
现在这成了洛伦佐的底牌之一,也正如洛伦佐说的那样,他没有说假话,从那一刻起他便具有了【间隙】入侵维多利亚女王的能力,他可以轻易地杀死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女王,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她的思绪。
还有……还有那些被称作守秘者的存在,洛伦佐不清楚女王讲的故事里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虚假的,但至少这一刻,这所有的秘密在此刻可以被洛伦佐轻易地得到。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恍惚间洛伦佐甚至觉得自己成为了高于人类的存在,就像某种行走在世间的神明、悬挂在每个人头顶之上的利剑。
第十二章 无解的难题
科克街121a,温彻斯特事务所。
事务所正式开业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虽然推开门依旧是乱糟糟的画面,但多少来讲,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相应的氛围。
洛伦佐一大早就起床了,依旧是那一身熟悉的行头,而在他身前木桌上则摆放着一排武器。
钉剑、破甲锤、温彻斯特、钩索枪,漆锑飞刀,还有各式不同的弹药,这些都是杀人的利器,它们堆积在了一起,占满了眼前的木桌。
不过这一次洛伦佐不用费劲心力地把它们一个个地藏进自己的衣服下了,说实话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为了配合这些,洛伦佐之前还给自己定制了一个武器带,可以在大衣下挂满武器,但即使是这样,当他跑起来时,还是被这些锐利的武器硌的慌。
不过这次不同了,他拿起一具沉重的木质大提琴琴箱,里面的大提琴被丢到了一边,琴箱内空出来的地方则在洛伦佐的修改下,变成了一个巧妙的武器架。
他把桌子上的武器逐一塞进其中,伴随着金属清脆的响声,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了一起,随着琴箱的关闭,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藏着那么多危险的物品。
洛伦佐不会弹琴,他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音乐天赋,他这个人唯一能和音乐扯上关系的地方在于他没事喜欢哼一些奇奇怪怪的歌,而且他还总是哼的跑调。
这是亚瑟给予他的身份,大概这就是“官方”的便利,这一次洛伦佐扮演的角色会是一名弹奏大提琴的音乐家,而他将以这个身份与一支乐团一同前往高卢纳洛。
在官方的协助下,一系列证件正放在另一边,无论是谁来检查都查不出疑点……因为它本来就真的。
将琴箱背了起来,洛伦佐有自信扮演好这个音乐家的身份,可他还有着一个致命的破绽,便是这个琴箱,在装载了这么多武器后,它显得过于沉重了,恐怕也只有怀有秘血的洛伦佐,能随意地扛起它行动。
不过这方面有北德罗的协助,他们的航道遍布整个西方世界,这次洛伦佐的行动将乘坐北德罗的船只,前进道路将无比畅通,没有人会检查洛伦佐,也没有人会意识到洛伦佐的存在,直到抵达高卢纳洛前,他都不用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想到这里,洛伦佐不禁觉得一阵轻松,有两个庞然大物为自己保驾护航的感觉真不错,在洛伦佐的预想里他甚至不需要什么计划与诡计,他要做的只是找到伊瓦尔的所在之地,然后杀进去,再想办法把他带回英尔维格。
听起来很困难,但以洛伦佐的行动力来看,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人类远比妖魔脆弱,洛伦佐甚至觉得这次行动自己都没有必要使用秘血。
走到楼下,亚瑟早已等候在了这里,自洛伦佐在铂金宫的暴行后,这个家伙一直没有给洛伦佐好脸色。
“怎么,你是要亲自送送我吗?”洛伦佐问道。
可能是烂人的属性,他这话说着反而有着一种嘲讽的意味,亚瑟的神情更阴沉了起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亚瑟反问道。
“啊?”
听到这里,洛伦佐突然想起来了。
洛伦佐的行程已经被安排好了,先从旧敦灵搭乘火车抵达雷恩多纳港口,从那里搭乘北德罗的船只抵达高卢纳洛,今天是他在旧敦灵的最后一天。
“对对对!你先等一下!”
洛伦佐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他把琴箱放在一边,从一堆开始发酸的衣服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出了一本朴素的笔记。
“这是雪耳曼斯的笔记……准确说是博尔吉亚家的笔记,关于我所说的【边界】,这里有着最为详细的推测。”
洛伦佐原本想将它亲自交给梅林的,但由于梅林忙于对上任梅林,也就是威廉的实验,他一直没有时间见洛伦佐。
永动之泵重启了对于红讯事件的研究,他们试着想让威廉清醒过来,好确认红讯事件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亚瑟,其中有几页我已经撕掉了。”
亚瑟接过了笔记,可在这时洛伦佐又补充道。
“什么意思?”
亚瑟有些不明白洛伦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记得我说的吗?有关于【边界】的性质,我怀疑其是一种预警系统,一旦有人的认知跨越了那个限制,便会遭到打击……就像圣临之夜一样,猎魔教团没有能力抵御那打击,你们净除机关也做不到。”
洛伦佐的思绪忧愁了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边界】对于人类而言是个无解的难题。
“一旦贸然跨过【边界】,这一次有可能整个净除机关……不,整个旧敦灵都可能陷入侵蚀的地狱之中。
在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了解前,就让我先保管这些禁忌的知识吧。”
亚瑟看着洛伦佐,他可不觉得洛伦佐会这么大发善心,不过也有可能,毕竟他们现在对于妖魔的看法都处于同一立场,但这样的话,知晓那些知识的洛伦佐,他对于净除机关的重要性无疑又增加了几分。
一时间亚瑟有点分不清这是洛伦佐的诡计,还是他真心如此。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洛伦佐,想要避免【边界】的打击,我必然要去了解【边界】是什么,妖魔究竟是什么,可在这了解的过程中,我们就有可能死去……就像你那时所形容‘黑暗’一样。
我们每一个个体都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们一旦靠近禁忌,身上便会燃起火光,这火光会映亮黑暗里的同胞,也能让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怪物发现我们。”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亚瑟缓缓说道,伴随着阴冷的寒意。
两人短暂地对视着,他们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到了对【边界】的恐惧。
没错,这是无解的难题,当人们试着观察【边界】时,【缄默者】便会凭空出现,将所有观察者摧毁,这是个极度完美的保密措施,将一切的【真相】死死地藏在这帷幕之后。
这是被诅咒的知识,具有“知情者必死”的性质,从洛伦佐了解的这些来看,那些知情者基本都死了,现在自己与华生似乎是唯一的幸存者。
按理说自己也应该遭到【缄默者】无休止的追杀才对,但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令自己暂时地避过了它们的追逐。
是你吗?
洛伦佐一时间有着一种奇异的想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隐约地能看见皮下的铁青色的血管,秘血在其中奔涌。
权能·加百列。
这是一种【升华】,还是说一种【资格】……一个可以了解【边界】的资格呢?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洛伦佐的思绪,有人推开了事务所的房门,晨光中能看到又有一批送行人来了。
“总之,先就这样吧,亚瑟,无论你们要做什么,至少先等我回来,我亲身经历过一次圣临之夜,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边界】,我可以很自信的说,我是唯一的专家了。”
洛伦佐冲亚瑟致以微笑,他再次背起了沉重的琴箱,朝着门外走去。
“伯劳会在火车站等你,他会告知你接下来行动的事宜。”
亚瑟说道,洛伦佐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紧接着一个钥匙飞了过来,还伴随着洛伦佐的话语。
“帮我锁下门。”
……
“早上好啊,诸位,看起来我们将有段时间见不到面了,还希望各位别太想我啊!”
一上马车,洛伦佐就开始讲起了烂话,作为洛伦佐的中间商之一,奥斯卡与塞琉坐在洛伦佐的对面,他们两个一起代表着北德罗。
其实来奥斯卡一个人就足够了,但在塞琉的执意要求下,奥斯卡还是没办法,让她参与了进来。
“你就带这一个行李?”
塞琉看到洛伦佐背的琴箱问道,她记得洛伦佐可不会什么乐器。
“衣服什么的,都在北德罗提供的船只里,我已经为洛伦佐安排了一个特殊的房间,他需要的东西,那里都有。”奥斯卡解释道。
“这次你要扮演的是一名音乐家,跟随英尔维格皇家乐团去高卢纳洛进行巡演,当然,你在名单上只是个不重要的角色,到了之后你就离队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奥斯卡对洛伦佐讲解着各种事宜。
“更为详细的信息,在你的那些证件里,你记得看一下,不要露馅了。”
“这点你放心!我的表演你是知道的。”洛伦佐自信道。
他这么一说,塞琉突然想起了洛伦佐与奥斯卡之间的渊源,一开始他们两个便是因为戏剧表演之类的事相识,可以说他们两个都是只狡诈的狐狸,只不过一个年轻一个老而已。
“我们会有什么潜在的敌人吗?”
关于这些事,洛伦佐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敌人会是谁。
作为一名专家,针对不同的敌人而制定不同的计划,才符合专家的作风,不过真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洛伦佐也不介意激发秘血,把桌子掀翻。
“这不太清楚,要知道北德罗的根基是英尔维格,而高卢纳洛对于英尔维格可是极端警惕,我们的情报网在高卢纳洛里展开十分艰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一定有高卢纳洛官方的插手,说不定你还会与正规军交战。”
听着奥斯卡的回答,洛伦佐并不意外,从女王的话可以看出,高卢纳洛主要是想要破坏英尔维格与维京诸国之间的结盟,说不定伊瓦尔正被关在某个军事基地里,受着严刑拷打。
洛伦佐突然觉得有些头大,他开始思考自己的甲胄能不能正面抵挡住敌军的炮火。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他又问道。
“没别的了,不过维京诸国方面似乎还有些要求,他们的人也在火车站等你呢,到时候应该会对你讲解,所以我们的工作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想起那些固执的维京人,奥斯卡便觉得有些头疼,无论他怎么劝都劝不动,而且亚瑟居然也不反对,任由他们乱搞。
“怎么了?”洛伦佐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奥斯卡有些不想提起这些,但更多的还是想搞一手洛伦佐,想看看到时候他的表情会如何。
该谈的和不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车厢内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那么,要不要我现在跳车给你们让一下空间?”
漫长的沉默里,奥斯卡看了看塞琉,又看了看洛伦佐问道。
“可以啊。”
罕见地,塞琉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等等!我只是说说而已,尊老爱幼懂吗?”
奥斯卡看塞琉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忙说道,他这个身板从车上跳下去,多半得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那就闭嘴好吗?”
塞琉不耐烦地说道,奥斯卡则识趣地闭上了嘴。
洛伦佐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的神情有些微妙。
他不是什么呆子,洛伦佐是一个狡猾的家伙,有些是他很清楚,只不过难以做出回应,只好装作傻子的样子。
其实一直以来洛伦佐都很想回避这一切,倒不是说他讨厌塞琉,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他不期待什么平常人的一生,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死的有些价值,这才是自己一生的结局,而不是在某个温暖舒适的床上,在子嗣们的注视下安然逝去。
但总有人会期待着自己,洛伦佐不敢回复这份期待。
“你会活着回来吧?”塞琉认真地问道。
“一个委托而已,我又不是去暗杀什么高卢纳洛高官,怎么弄得像我要一去不返呢?”
洛伦佐喜欢说烂话,同样的,他一紧张也爱说烂话,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这种方式通常能欺骗过很多人,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显然是个例外。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塞琉感到些许的压力,在荣得了爵位之后,数不清的信息传递进她的大脑里,再加上与北德罗的交易,塞琉隐隐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变化,它就像一列轰鸣前进的火车,而在不远的前方铁轨早已断裂。
她总觉得洛伦佐这次行动会带来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她想劝阻洛伦佐,但看他那一副重新开始做人的样子,塞琉反而说不出来。
洛伦佐很高兴,他有了自己的事务所,还迎来了第一个案子,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这个阴冷的家伙甚至热爱起了生活。
“唉,死?怎么可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些?而且,好不容易把事务所开起来了,刚接第一个案子,伟大的霍尔莫斯先生就这么折在了高卢纳洛?”
洛伦佐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总之,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吧?”
面对洛伦佐说的这句奇怪的话,塞琉突然一愣,紧接着露出没能忍住的微笑。
第十三章 冰海之王
最终洛伦佐在奥斯卡与塞琉的注视下登上了离去的火车,汽笛悠扬,蒸汽涌动,伴随着机械的咬合,沉重的车厢被一点点地拖动着,直到如野兽般在铁轨上狂奔起来。
风里带着细小的尘埃,从窗户的缝隙里涌入,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洛伦佐的脸颊上。
洛伦佐难得地沉静了下来,望着那座不断远去的钢铁之城,一时间他有很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离开旧敦灵了?
不知不觉里,这座城市成为了洛伦佐的堡垒,也成了他的牢笼。
他哼起熟悉的旋律,享受着这还算不错的时光,阳光洒了进来,洛伦佐倚着琴箱,灰蓝的眼瞳里带着些许的迷茫,此刻他倒真有了那么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可这样忧郁青年的模样没能持续太久,洛伦佐看了看自己所处的车厢,这是只有洛伦佐一人的豪华包厢,座位宽的都足够洛伦佐躺着睡觉,一旁的橱柜里还有着酒水,玻璃杯因车厢的晃动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洛伦佐有了官方的背景,算得上钦差大臣,所应有的待遇也是直线提升。
洛伦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高卢纳洛,去寻找塞琉时的情景,自己简直就像个流浪汉一样,什么都得自己来,返程的车票钱还是洛伦佐从路人的手里抢过来的。
好在那时塞琉还比较矮,虽然现在也不是很高,总之那一次洛伦佐才知道火车还有什么儿童免票的规则。
感谢这个规则,它拯救了一个潜在的、可能被洛伦佐抢劫的路人。
随便地取出一瓶酒,距离雷恩多纳港口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洛伦佐凭借着过硬的牙口,一口咬开了酒瓶,单手吨吨吨了起来。
这可谓是潇洒生活啊,可这样的潇洒刚刚开始,车厢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呦!伯劳!要来一瓶吗?”
对于伯劳的到来,洛伦佐并不意外,之前亚瑟等人便提醒过自己了,从伯劳那一脸严肃来看,接下来便是介绍详细的工作流程了。
他是个严谨的家伙,作为一个黑帮老大也有着作为老大的气魄,可以说亚瑟一直把伯劳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比起其他几个不靠谱的家伙,伯劳永远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位。
“比起这些,在抵达雷恩多纳港口前,先让我们把这些事解决……你可能会很忙。”
伯劳懒得控诉洛伦佐这随意的姿态了,反正他也不会听,倒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做好。
“这次工作临时出了些问题,洛伦佐。”
“什么问题。”
洛伦佐立马起身问道,他感觉到有些不妙。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自己出发后告知自己,洛伦佐盯着伯劳的眼神,而伯劳则毫无避让地看着他,那副表情似乎在说“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这和我无关”。
“这次行动不止你一个人,维京诸国方强烈要求派遣人员与你一同行动,他们要亲自确认行动。”
伯劳缓缓说道,与此同时房门被再次推开,那个熟悉的维京人走了进来。
“你好,霍尔莫斯先生。”
海博德微笑地看着洛伦佐,对此洛伦佐的脸色直接难看了起来。
“一个人行动,和带着一群人行动,完全是两个概念啊,伯劳。”
洛伦佐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但前提是他没有一群需要保护的队友,那只会令洛伦佐变得迟缓起来。
“请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行动,我只是需要亲眼确认伊瓦尔的存活而已。”
“前半句我信,可这后半句有点不太对吧?”
虽然喝了酒,但那点酒精对于洛伦佐的影响几乎为零,他很清醒,也很理智。
从维京诸国与英尔维格的结盟,到冰海之王倾尽所有也要拯救伊瓦尔,洛伦佐早就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作为诸国的统领,那位拉格纳·罗德布洛克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除非……除非这些只不过是一个掩饰,他们有着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可以完全忽视我的存在,我们甚至不需要一起行动。”海博德说。
洛伦佐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伯劳,他不清楚净除机关的态度如何,他们应该还没有蠢到让这些维京人在他们的眼底下动手脚。
伯劳明白洛伦佐的意思,他说道。
“不用戒备海博德,在工作结束前,都不用质疑他的立场。”
“你可以把我视为一个督察员,毕竟这份工作涉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海博德适时地解释道。
这是罗德布洛克家的丑闻,整个维京诸国的耻辱,他们的王室成员就这么被劫持了,他们还被敌人所威胁,更为羞耻的是,他们没有以牙还牙,反而还要与高卢纳洛做交易,如果洛伦佐行动失败,这份耻辱会加重到最深。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我们也很清楚,虽然说是合作,但也要做出限制,这次行动,净除机关也会有类似督察员的角色出场,来确保行动没有超出我们的预计。”
就像一场恰到好处的舞台剧,随着伯劳的念诵一个又一个的角色登上舞台。
房门被再次推开,红隼一脸疑惑地走进了车厢。
“天啊……”
看着红隼那一脸的迷惑,洛伦佐可以肯定,这个家伙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被以某种公款旅游的名义骗了过来。
“呦!洛伦佐!你也一起旅游团建啊!”
果然!
“我说,伯劳,你们这是不信任我吗?一个又一个的……”
“准确说,正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我们才清楚,如果没有管控你这个家伙能做出什么事,”伯劳毫不留情地说道,“想一想莱辛巴赫之坠,你对奥斯卡说你想逃跑,可最后却变成了反击战,好在它坠毁在了山脊上,如果落在市区中……”
洛伦佐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洛伦佐你也应该清楚目前国际局势的严峻,对吧?而且这次行动的地点是高卢纳洛,如果没有我们做出限制,这次秘密的营救计划很有可能会被你搞成突袭军事基地,这甚至有可能引发我们双方的军事冲突。”
伯劳说的没错,这次事件的起因便是各国之间的矛盾,英尔维格、高卢纳洛、维京诸国……这不是一次轻松的工作,虽然只是营救一个人,但它关系的是这三个庞然大物。
洛伦佐突然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次工作的结果会影响到世界的走向。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就像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从而引发了一场风暴一样。
可是他笑不起来,只是感到难以言明的不安。
“我,红隼,海博德,这次只有我们了吗?”洛伦佐问道。
“不止,北德罗的联络员会在你们出海后与你们联系,至于现在……嗯……我们这次行动还有一个实习生。”说到这里伯劳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实习生?你们净除机关还有这玩意?”
洛伦佐一愣,他从未听过净除机关里还有这么一个工种。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房门又一次地被推开,就此行动小组人齐了。
女孩穿着一身黑色,手里提着一个小提琴的琴箱,如果洛伦佐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头藏的也是武器。
她目光远比洛伦佐熟悉的还要锐利,整个人就像一把刚刚被锻造出来的利剑。
神情冰冷,扫视了一圈车厢内的成员后,目光最后落在了洛伦佐的身上,洛伦佐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感觉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一样。
“呦!好久不见啊!洛伦佐·霍尔莫斯先生!”
冰冷的神情融化了,伊芙用着洛伦佐的语气和他打着招呼,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坏笑。
“你在开玩笑吗?伯劳!亚瑟会杀了你的!”
洛伦佐一把抓住了伯劳,他可太清楚亚瑟对于伊芙的保护欲过度到了什么地步,说不定洛伦佐现在就因劫持伊芙上了通缉名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洛伦佐还是感觉很不妙。
他好不容易从良的,还有了合法的事务所,美好的生活正等着他呢!
“不用担心亚瑟,洛伦佐。”
伊芙说道,紧接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握起了洛伦佐的手。
“重新认识一下。”
洛伦佐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觉得嗓子有些干。
“净除机关,预备骑士,伊芙·菲尼克斯,代号,不死鸟。”
这曾是亚瑟的代号,时隔多年被伊芙就此继承。
洛伦佐没机会感受手中的柔软,也没什么想法去审视眼前的女孩,他干巴巴地说着。
“你好!你好!”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背景音是红隼的鬼哭狼嚎,他咒骂着伯劳的欺骗,和这趟意外的旅程,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带着眼角带着泪痕,翻看着行动的信息资料。
几人都带着不同的思绪,怀着不同的小秘密,在种种偶然与必然下,大家凑在了一起。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鼻尖能嗅到些许的海风的气息,雷恩多纳港口就在铁轨的尽头。
……
旧敦灵,铂金宫。
自从洛伦佐的暴行之后,铂金宫的安保又加强了几分,为了预防潜在的威胁,亚瑟甚至调了几具三代甲胄停靠在这里。
辉煌的宫殿之中,原罪甲胄如骑士般单膝下跪,它们就像雕塑一般拱卫在石柱之下,如果不是引擎那低沉的轰鸣声与时不时涌出的蒸汽,所有人都会将其认为石雕的死物。
男人没有急于完成自己的工作,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单膝跪下的原罪甲胄们,手轻轻地拂过冰冷的铁甲,在那昏暗的缝隙里有机械在缓缓运作。
这是远超男人认知的技术,他知道英尔维格有着强大的机械技术,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的规模,虽然现在原罪甲胄只是保持着沉默,但男人能想象到它动起来时的模样。
啸声如雷,所有的阻碍都会被轻易地粉碎,再加上那些战争飞艇的投放,一旦这种武器集结到了一定的规模,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城市。
“感觉如何。”
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维多利亚女王正坐在椅子上,目睹着男人对于原罪甲胄的观摩。
“完美、强大且致命。”
比约恩感叹道。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看这些,不过在这之前,倒不如说说你的来意,比约恩,作为拉格纳的子嗣,你这样的突然到来,实在是让我有些疑惑啊。”女王质问道。
按照情报,比约恩应该还在维京诸国,可是他就这么突然地来到了铂金宫,还要面见自己,女王本是很疑惑,但在确认比约恩的身份后,她还是面见了这个行踪诡异的维京人。
她很好奇,好奇比约恩想做什么。
“高卢纳洛一直在对我们进行监控,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派遣救援这件事,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原因——我带着冰海之王的手信而来。”
女王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局势远比想象的还要恶劣,英尔维格的防范还算严密,但维京诸国不同,虽然做到了统一,但他们内部的矛盾依旧存在,而只要有了缝隙,便给了敌人操作的机会。
比约恩冲着女王微笑,这名维京人比想象的还要高大,就像战熊一般。
“海博德他们已经出发了?”
“是的。”
“那就好。”
他说着取出了手信交给了眼前的女王,女王将其拆开,字迹清晰映入眼中。
“虽然场合不是很正式,不过因于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比约恩继续说道。
“我,比约恩·罗德布洛克,在此代表冰海之王、拉格纳·罗德布洛克与维多利亚女王就此结盟。”
女王的眼神凝固了起来,映入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手信,而是一张盟约,在维京诸国的那一方早已签上了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名字,而在另一边的空白,正等着自己书写名字。
“不……不是说解决伊瓦尔这件事再做决定吗?”
女王也不清楚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按照维京诸国的说法,英尔维格结盟的与否是与伊瓦尔的存活有关的,可现在盟约就摆在自己眼前,那么那份委托又算什么呢?
“伊瓦尔的事件已经解决了,当他们出发时就已经结束了。”
比约恩带着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他继续说道。
“我们维京人很喜欢外界对于我们的评价,鲁莽、粗暴就像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蛋,其实这看似羞辱的形容,我们很喜欢,这会让我们的敌人小瞧我们、忽视我们。
冰原之上,鲁莽的猎人只会被野兽杀死,只有狡诈的猎人才能活到最后。”
比约恩伸出了手。
“奥丁神祝福着我们,合作愉快,陛下。”
数不清的情报整合在了一起,恍惚间维多利亚女王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她不禁摇摇头,伸出手与比约恩握在了一起。
“他没有愧对冰海之王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