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拆石膏
雪见每天都要推着周博去小园看葫芦,盼着葫芦赶快长出来。
葫芦藤在搭建的葫芦架上缓缓地爬着,绿色的茎像一条小青龙在翻腾;一朵朵洁白如玉的小花在绿茎衬托下,是那么清新、淡雅;有的已经结出了葫芦的雏形,小小的葫芦顶着大大的花,眼前的一片片绿让雪见有种非常清爽的感觉,绿中点缀着白色的小花,真是天然氧吧!
小池里正是满池茶叶香的时候,绿得沁人心脾,荷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变得如此密集,虽然还没有艳丽的荷花,但荷叶和荷叶之间,已有直立的花骨朵,想必不久的将来,就能看到美景。
连着连续一天的连绵细雨,温情的风,细密的雨,连带着,把大家的心情也下得忧忧郁郁起来,宛如那在风雨中摇曳生姿的婆娑藤蔓。
大家知道,夏天就这样小跑着到来了。
徐从安决定要给周博拆石膏板了,雪见不知道骨折后一个半月其实就可以拆石膏板的,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懂了,周博就这样带了整整一百天的石膏板,再不拆,天气热起来,估计就要生痱子了。
白逸天和三郎屏住呼吸,看徐从安慢慢拆下石膏板。
雪见接过来,顺手先放在桌下。
二娘等人在屏风外候着。
“徐翁,我大哥,大哥这腿……”三郎轻呼一声。
屏风外众人皆是一惊。
二娘听到这句话,更是几乎要背过气去。
“怎么?怎么……大哥的腿……”四娘话都连不到一起了。
雪见翻翻双眼,抢先高声说:“三郎有所不知,大郎这条腿三个月一动未动,自然会比另一条细些,缺乏锻炼而矣。”常识,常识你周三郎有木有嘛?
大家都望着徐从安,雪见的根本看法不用考虑。
徐从安未答,他认真仔细的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周博的腿,才点头说:“雪见说得是,博哥儿这腿恢复得很好,看来不会有任何的残疾,你们大家放心吧。”他生怕众人不信,还在周博的腿上轻拍了拍。
这一检查,徐从安心满意足,他是医生,自然对结果超乎想象的好很是得意。
雪见神色自然地把周博的裤腿放下,早就意料之中嘛。
屏风外已经有人喜极而泣。
半晌,才听二娘低声泣道:“菩萨保佑!”她对四娘说,“快给菩萨上香,谢菩萨保佑大哥,也让菩萨给爹娘捎信,就说,就说,就说大家都很好,希望爹娘……和姨娘们,也好好的……”
四娘自是连声应着,细碎的脚步走了出去。
雪见并不关心其他人的想法,她心里开心,望着周博荣辱不惊的面瘫脸,扮了一下鬼脸,成功地让面瘫男冰崩,瞪她一眼。
“谢谢先生连月来的照料。”三郎代周博郑重的施礼致谢。
徐从安呵呵笑起来,看着雪见又小心翼翼的在周博伤腿下放上一个枕头,然后退出内屋来说:“石膏这个法子好,否则依老夫的医术,只怕也不能如此完美。甚好甚好!”
雪见在心里翻个白眼儿,几千年的进步,能不甚好吗?
徐从安的心,这几个月来也算是正式放下了,脸上一直带着畅快的笑容,对于医者,没有什么比得到了好的治病法子更高兴的事了。
徐从安和周博就这两个月来的各种症状和感觉,热烈的谈了起来。
雪见安静的听着,心里也是甜中带酸的,虽然知道他的腿应该是没事的,但也真的真的真的很怕会有什么意外,这毕竟是没有任何医疗保险的古代,而她连医学常识都所知甚少。真怕出现什么问题呀!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一家子女人孩子,如果她率先慌起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
“徐翁,现在还应该做什么?”她眨眨眼睛,眨掉其中的酸涩,笑着问。
徐从安等大家稍微平静些,于是走到外间,对二娘等人说:“博哥儿这腿尚需要每日锻炼,不用多久,就会完全恢复。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肿胀,这是正常的,老夫现在开些药给博哥儿洗浴浸泡,平时再让雪见做些补气补血的药膳,就可大好了。但是,出力的活,今后是定不能再做了!”
白逸天已抢过药方,交与屋外的不言,让他冒雨速回平安县城拿药。
二娘点着头自然一口应承,“不做不做!”自家的大哥,除了爱武刀弄剑,以前也没有做过重活。现在更省心了,连刀剑都不用动了,又对里间大哥高声道,“大哥,听到先生的话没?”
床边,周博已经坐了起来,听了二娘的话,笑着道:“知道了。”
然后在雪见的帮助下试着站了起来,突然轻轻在她耳边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雪见抬起头,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个,不是周博的风格,她皱眉娇滴滴说:“能伺候大少爷,是奴婢的福气。”
周博冷笑着听着她言不由衷之言,不再说话,只是故意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雪见的肩膀上。雪见吃力,忍不住在他胳膊掐了一把,周博不禁轻呼一声,但忙闭紧了嘴巴。
“大哥,起来了?”听到声响,知道周博已下地,二娘等人忙进来帮忙,倒把雪见挤到了一边,雪见借机偷个懒,退到了一旁。
脸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心里却说,正好让老娘我歇歇吧。
周博和她眼神沟通,想歇?你给爷我等着……
外面阴雨不停,到底也只是在屋内走了走。看他脸色还是很苍白,怕他累到,大家又聊了几句,纷纷散了。
“雪见!”周博待人全走后,低声唤她。
雪见这才懒洋洋地走过来,扶周博坐回内间床上。
周博指着拆下的石膏讪讪道:“被这些劳什子束缚许久,恨不能一把火烧掉。”
雪见被他的口气逗乐,扶他躺下,然后一边帮他按摩着腿,一边脱口而出:“要不是这些劳什子,大郎的腿能好得如此快吗?”
周博当然知道这是实话,所以点点头,“也有道理。”
雪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件事,如果此法可行,在这个时空,真真是可以发得大财的。
周博正跟她说话,见她突然停下来,眼睛亮亮地望着那些石膏,唇带浅笑,她本就容颜姣美,此时因着心事微笑的模样,更是如菡萏绽放于朝霞中,令人无法不心喜意动。
知道她定是又有了新奇的点子,周博悄悄用手捏住她的鼻子。
雪见冷丁这一吓,伸手打掉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大郎,刚刚我也是一直在看石膏,这东西当真是奇怪得很,你看这本来硬如石头的东西,怎么里层纹理,仿佛是大郎腿上的脉络呢?”说着此番,还叹口气,好象漫不经心地说:“可我瞧着,这么硬的东西,不应该呀。”
周博耻笑她:“这细石本就体腻性敛,用水化开涂于腿上,随后慢慢变硬,却是依着腿的形状而成,自然有腿上的脉络了。”看着眼前俏佳人笑得娇艳,心里痒痒,嘴上却说:“当然你这种见识少的丫头,是不明白的。”
听他说得如此蔑视,雪见却还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拿起来一块模子细细看着,半晌才说:“少爷这么说雪见明白了,冬天做冰灯,外面的容器如果内层有花纹,冰灯做出来自然也带花纹;还有咱们蒸糕点的模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周博本来是极淡然极冷静的性子,也就是在雪见面前,总是打破冰崩。从她手里接过石膏,他失笑道:“你这是把爷的腿当什么了?”
其实雪见想说,我把你的腿当火腿,我切我切我切切切,想切条切条,想剁块儿剁块,才最是解气。
但脸上还得笑着,却搂住他的胳膊说:“大郎,你说这石膏如此易成形,是不是就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模子了?”
“是吗?”周博半眯起眼,很是怀疑她的目的性,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说来爷听听。”
“要我说,”雪见却昂起头,略带不屑地说:“复杂的怕你说雪见难为你,给雪见做个简单的,呃,就做个富贵花开吧!”
没听到周博的回音,雪见回过头,看见周博危险的瞪着她,磨着牙说:“敢跟爷这么嚣张,来,让爷好好收拾收拾你!”
没容得雪见逃跑,就已被周博压在身下,“你这个……欠收拾的……丫头!”
他咬牙在她耳边低声说,然后就稳住了那吻再多遍都不够的粉唇,用力厮磨,并探出舌头吸,吮着雪见口中甜美的津*液,再不肯放手,只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怀中。
雪见只觉得那炙热而熟悉的男性气息把自己包裹起来,早就忘记了反抗,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清冷的月光之下,静谧的小院内,只有远处似有蛙声传来,院中于是稀稀落落的有了虫鸣,像是召告大家,夏天,真的到了!
第三十二章:松花蛋
早上,雪见刚扶着周博从小园转了一圈回来,因为怕周博腿伤刚好,不让他练拳,俩个人争吵了一路。
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七娘站在外屋脸带笑容的等着他们。
雪见以为她是来找周博的,要出去倒茶,七娘却提醒她,“雪见姐姐,你在我这里先先后后,可是借了几百个鸭蛋呢,说是还我一份惊喜,惊喜呢?”
“难为有七娘记着,”雪见吐舌一笑,幸亏当初腌蛋的时候,让七娘记下了日子。
微微一扬眉,七娘不客气道:“这么点小事,还能忘了不成?”
周博转头挨近雪见,轻轻笑道:“偏有人大事小事,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的也不记得。”
听周博当着七娘的面和她调笑,怕七娘听到,雪见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憋得很是辛苦。
还是看着七娘精致的小脸蛋吧,各种美好的人和事物,都会让人心情大好,愈发觉得阳光格外的明媚。转头对着周博温顺地说:“大少爷,您就赏脸同奴婢一同去验收一下吧!”
周博却拿着架子拒绝了,还亏得七娘撒着娇,周博才“勉强”给了七娘面子,一行人来到了第一批腌蛋的坛前。
坛子前已有一众的闲人,在等着周博和雪见的“开坛仪式”。
雪见偷着递个“算你狠”的眼神给周博,暗中腹诽,当“奴婢”的,就是受压迫。
周博却仿佛很不耐烦的说:“雪见,还不快点让爷看看!”
雪见无奈,你就装吧。
她先是恭顺的向周博行个礼,“是,大!少!爷!”
七娘上前推推雪见:“别理我大哥,你们回屋再打,快点让我们看看你腌的鸭蛋吧。”
拜托,你小小的妹纸,怎么说出话来如此的恶毒,什么叫回屋再打?雪见我有那个胆子加力气吗?看到众人一脸了然的神色,她更是悲愤交加,却无可奈何。
也不等其他人再催促了,雪见取出一个“灰滚蛋”在墙边一敲,然后慢慢再慢慢的,剥开蛋壳,优雅的踩着猫步,转了一圈,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不禁惊奇地叫了起来:“哎哟,结了冻呢!”
“怎么会这样?”
“太漂亮了!”
“这可如何吃得?”
“我瞧瞧,我瞧瞧!”八郎跳起来叫,“怎么鸭蛋上还有这么漂亮的花纹?雪见姐姐,你在鸭蛋上画了画不成?”
“雪见姐姐会魔法,会把花纹画到鸭蛋里面呢。”雪见得意的笑着,故意无视周博刚才对她的猫步皱眉磨牙的态度。。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周博向雪见略示意了一下,雪见只好举着那鸭蛋伸在他眼前,他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这蛋上面还印有一片片像松针柏叶一样美丽的花纹呢!直到雪见的手腕都举酸了,他才微微笑道:“这不成了‘松花蛋’!”
其实周博笑起来,眼睛微弯着,和平日的冰山形象皆然不同,真得很迷人,雪见恋恋不舍的看着。
众人恍然大悟,看这蛋的花纹,可不就是松花吗?“果然好象松花一样!”
“那以后就叫‘松花蛋’吧!”雪见也笑眯眯的说,这名字起得太贴切了,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周家现在本就是周博说了算,制作人雪见又不反对,松花蛋,算是正式命名了!
轻咳一声,六郎四下看了看,然后问:“又有好吃的出现,难道逸天哥哥这次没有闻到味吗?”
五娘直接瞪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不是没闻到,是因为不知道松花蛋这种东西,要不早就像鸟儿一样飞过来了。”
说到这个,大家都有同感,不禁笑了起来。
“‘松花蛋’?能吃吗?”听到声音,众人一起回头,果然是白逸天一行吃货三人组从院个飞奔而来,雪见心里说,尼玛这胡汉三,果然是一个月来好几回呀,比那什么大姨妈还准,还勤!话说回来,我的大姨妈,咋还没来过?
“逸天哥哥,你可算来了!我们都想你了!”众孩纸齐声说!
不言不语忍不住笑着问:“还有我们兄弟二人呢!大家不想我们吗?”
白逸天笑呵呵的看着大家,摸摸这个脸蛋,抚抚那个脑袋,还揪了揪七娘的小辫子,才说:“逸天哥哥也想你们大家呀!”
这是明星登台吗?还是出场走秀?还有观众互动?
不提雪见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那边厢,白逸天已对着周博和徐从安略一施礼,叫了一声:“某来也!”
早有杜妈上前,把不言不语手里的大块猪肉取下来,嘴里还不住道:“白少爷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脚下却没停,直接奔了厨房。
白逸天指挥着不言拿过来松花蛋,三个人在阳光下上照下照,左看右看,并且闻了一下说:“这个要怎么吃?”
这个不能吃,这个是石头,雪见很想这样说。
略顿了顿,并接到周博怒目而视以后,雪见还是笑眯眯地回答:“自然有多种吃法了!不过,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她指指不言手里的蛋说,“直接吃!”
看她脸上笑得灿烂,吃货三人组警惕心大起,嘴上说着:“看着不像能吃的东西呀!”
雪见伸手过来抢:“还我!”
不言不语自然百般的拦,“雪见妹子误会了,我们少爷哪里能不信雪见妹子的话?”
雪见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眼白逸天,粗声粗气地说:“小心我施过咒的!”到底不敢说出声,只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毒死你!”
白逸天这厮百无禁忌,自然是不怕的,却故意哆嗦着对周博说:“博哥儿,我好怕怕喔!”
所有的人包括不言不语,全吐了。
只有周博看着他,神色古怪地说:“逸天,有我在,别怕。”
见周博俨然要过来用手抱他,饶是白逸天如此脸皮厚重之人,也被打败,一挑大拇指说:“你,和你,都是好样的!”
雪见白他一眼,笑容灿烂的走到周博身边,扬着头问:“还吃不?”
当然不信这奇怪的松花蛋有毒,不言大胆的放到口里,众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言吃下第一口,又塞进第二口才说:“少爷,味道当真是好!”
雪见清灵灵的眸子带着得意的笑了,废话,好吃还用你说!
“好吃还不给少爷我再拿个过来!”
不言点点头,伸手从坛子里又摸出来三个,白逸天和不语这下不再客气,当然,他们也没有客气的习惯,笑容可掬地分别敲开一个,尝了起来。
雪见虽然很鄙视他们这种行为,但大家对这一主二仆的习惯都很习惯了,所以只是悲愤地看着。
“这不太好吧?”虽然如此说,但徐从安也好奇地接过雪见递过来的松花蛋,不紧不慢的尝了尝,啧啧连声:“不错!不错!只是还有点涩。”
吃完一颗,白逸天无视雪见瞪大的眼睛,伸手又拿过来一个,让不言不语剥开,接口说:“博哥儿的松花蛋委实是妙,真真是独此一份,绝无分号,再加上四季不缺的蘑菇,不如博哥儿在县城开个店铺吧!”
雪见看着这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几人,心里直心疼那些鸭蛋。
周博微微一笑:“正有此意,刚要和逸天兄商量此事。”
看着他们二人去了书房,雪见叹着气让大家拦着不言和不语,然后又挑出来十个腌鸭蛋让三妮煮了。
“松花蛋可以直接吃,这腌鸭蛋,可需煮熟才行。”
嘴里吃着松花蛋,不言说:“那咸蛋我就不吃了。”
不语也摇头说:“就是就是,我和我哥一样,只吃松花蛋就成,不吃那个咸蛋。”
三妮和四娘相视一笑,这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于是齐声说,“不吃就最好!”
阳光在小院静静的流淌着,映着大家的笑脸,和一坛子一坛子的各种腌蛋。
中午的时候,三妮已把香菇洗净去蒂,每朵对切成四等份后沥干水分,雪见把香菇放锅内略翻炒几分钟后盛出。
再往锅里重新加油,烧热后下蒜末、辣椒煸炒几下,放入香菇,大火炒,小火煨,直到香菇不再出水,微呈干缩状时关火,盛盘;
大家看着她将松花蛋剥壳、切片,放入盛香菇的盘内,放入酱油、糖、香油调匀。
第二道菜也简单,将猪肉洗净切片,用大酱、料酒、淀粉拌好,青蒜苗已择洗干净,切成小段,待锅烧热加入猪肉煸炒,加盐、糖和少量水煸炒至肉熟透,入青蒜苗继续煸炒到入味即成。
然后再起油锅,先炒香菇丁、肉糜、豆腐、鲜贝,加入高汤等调味料以小火焖煮,再入虾仁、芦笋丁烩一下,以薯粉水勾芡,撒上胡椒粉、淋点麻油,一锅香喷喷的香菇豆腐煲成了。
拿出十个松花蛋用线切了,这法子让周妈等人啧啧叹服,然后又放了姜末和少许醋。
再用刀把鸭蛋切开,那流着油的蛋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二凉二热一汤,就这样简简单单又诱人口水的午饭,就得了。
三妮也是个急性子,忙过来端,雪见却说:“看我的。”
雪见故意端着那流黄的鸭蛋走来走去,偏不放下。
不言不语看到那流着油的鸭蛋黄,眼睛都有些直了,抢先说:“怎么能让雪见妹妹辛苦?还是我兄弟二人来端吧。”
雪见一闪身,对着两张刺眼的笑脸,慢悠悠地说:“岂可劳二位哥哥费神?”
不言和不语也不好硬抢,就这么懒洋洋地跟在她后面,一步一跟。
雪见却一晃一晃的几个屋都来回转遍了,待大家都看到了,才夹起两小半递给周博,说:“大郎一个!”
然后恭恭敬敬的又夹起来两小半送到徐从安说:“徐翁自然一个!”
绕过眼馋的白逸天,走到七娘身边扬声道:“七娘子劳苦功高,也有一整个!”
“谢谢雪见姐姐!”
五郎六郎八郎九郎十娘白逸天,各一半。
剩下的全送到了抱厦下人桌上。
七娘先伸筷子夹了一点点蛋黄放入嘴里,大眼睛弯弯的笑着说:“哦……果然好吃!”
听到好吃二字,一桌孩子哪肯客气,纷纷下筷。
雪见过来紧着对八郎说:“仔细咸,就着饭一起吃吧,小祖宗们!”
不过煮了十个,这桌四个,周博那桌四个,下人屋就两个,哪里够分?
尤其那流着黄油的鸭蛋黄,吃过的直啧着嘴回味,没吃的更馋得狠了。
吃完饭,大家都怨声载道:“这么好吃,偏偏就这么一点点。”
雪见笑眯眯地说:“怨我怨我,只腌了一百个鸭蛋,这不是怕口味不好,惹大家嫌弃吗?”
三妮笑着说:“不少不少,有人说过不吃呢。”
第三十三章:浴桶
在拆掉石膏板后,周博每天都很自觉的锻炼着,二娘每天都要嘱咐雪见几遍,必不能让周博累着。
雪见喜欢看他从容又坚持地做运动,周博本就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但平时多半冷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运动的时候尤其如此。
平时无人处,周博总是痞痞的样子欺负她,还不如大家都欠他银钱的样子可爱!
但看归看,雪见绝对不允许他做过激一点的运动。
因为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更心疼他的执着。
健身的环境很简单,依周博就是直接练几趟拳脚或者剑法也行,但雪见哪里肯依?只得由雪见在小园略转转,做做雪见允许的雪见称之为广播体操的奇怪又简单的动作。
实在是没意思,小园的葫芦花越来越多,景色越来越美,可是周博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
倚在石雕的栏杆上一派慵懒,“只练一趟拳。”周博自顾自地说。
雪见毕恭毕敬地说:“大少爷,欲速,则不达!”
连这短胳膊短腿的小丫头也做起了他的主,周博难免气闷,不禁苦笑连连,病人最大,就算不是病人,爷也最大!所以并不理会,只当没听见,便宜从她身边绕过去。
但雪见几步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半步不错开,崩着一张小脸,一付绝不妥协的样子。
看看她细白的手指,知道自己随便一甩,这丫头就得甩出去十几步,爷自不能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
“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雪见也在想,无聊不无聊呀,明明知道她不能同意,每天还弄这么一出,索性他说什么都装听不见,看看风景多好。
不得已的,周博挑眉一笑,眼底柔光倏然簇现,脸上笑容越加优雅,似有淡淡朝霞顺着眼角眉梢层层染开,他说:“算你狠!”
雪见再度打量他一眼,看他确实是放弃了,这才放心的松开手。
“你说你为什么总这么笨笨的?”
周博大笑着跳到一边,笑容未减道:“爷就练一趟,让你看看爷的英姿!”
雪见脚步一顿,蹙眉不悦,然后突然提高声音大喊:“二娘,二……”
这便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周博不烦,雪见不厌,但二娘等人都怕了。
其实周博底子很好,营养也够,恢复得很顺利。
可是每天运动完后给一身臭汗的周博洗澡,是雪见最不喜欢的事。
周博那精壮可媲美现代健美先生的身材养眼固然是养眼了,即便从一到这里就天天同床共枕着,雪见每天给他擦背时,也总会皱着眉头,羞得手足无措。
“雪见!雪见!不在爷身边伺候着,哪儿逛去了?”
“大少爷!雪见能上哪儿逛去?不就在外间侯着吗?”雪见翻着白眼说。
周博的腿刚刚好,自然不能让他独自迈进浴桶,所以把身材颀长的周博扶进木桶,这是一件工程呀!周博又不喜欢别人伺候,雪见总怀疑他是故意要累死自己。
每天伺候他洗完,即便没累出一身汗,也会被周博故意弄的一身湿。
雪见只能插着腰喘着粗气干生气。
这事和旁人都不相干,所以即便想找别人替换,别人也都躲得远远的。
“雪见……”
“雪见……”
“雪见……”
这周博在别人包括自家人面前都冷冰冰的,唯独在雪见面前以恶魔形象出现,激得雪见每每口不择言,然后再悲惨被骂。
“骂你是为你好!”周博还苦口婆心地说。
雪见不由怒火中烧,自己穿越而来,难道就为了受气?咱不奢望像其他女主一样万能吧?好歹也得人见人爱男主宠着男配捧着吧?
她昂着头,以战斗的姿态面对周博,她想像着自己虎躯一振,王霸之气侧露,不对,好象应该是外露,又好像是泄露,反正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付天生该受周博气的样子。
“雪见,爷有点累了,”看她还呆呆着发愣,周博敲她脑袋一下,看她抱头哀嚎,然后哈哈的大笑。
“真当我是豆腐做的吗?”老娘并不是软弱可欺的,雪见怒道。
“难道不是吗?”周博奇怪地问,还是爷最爱吃的那块嫩豆腐,只不过因为还不够火候,所以不能一口吞下。
“你!……”
“我?”
哼,好女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跟男斗,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雪见我,忍了。
琢磨了几日,终于让雪见想到一个好主意,架起一个硕大的木桶,旁边支上梯子好方便倒热水,木桶中心位置,是无数细细的小孔,木桶底层是挡板,每次只要抽开档板,就是现成的简易淋浴!
还得说马木匠的手意着实了得,即便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也把雪见的意思完全领悟透彻,做出来的东西,完全符合雪见的心意。
雪见左看看右瞧瞧,满意的不得了,环顾四周后说道:“二虎,就挂那个位置,比你的头,高出半尺。”
指挥着难得回家一趟的二虎把木桶悬挂好,然后又在旁边支上一把木梯。
二虎其实最喜欢摆弄这些新鲜的物事,他暗自窃喜,这次真是回来对了,但偏要蹙着眉嘴里说:“吊这么高这么大的桶,当钟吧,没声;放菜吧,不方便;当摇篮吧,雪见你小胳膊小腿儿的,倒是极合适的。”
周家兄弟也个子高挑,连三妮都比雪见高好多。
旁边早有机灵的三妮等人烧好了热水,听二虎的话,都乐得直捂嘴。
雪见神色骤然冷寂,阴着脸,指着二虎道:“你睡木桶才正合适,你们全家都是睡木桶的……”
她猛的停住,然后一脸尴尬,深吸一口气望着周妈和三妮:“周妈,我,我可没说你,我其实,我其实……”
大家轰堂大笑,这雪见逗嘴上永远是这么两句,大家都熟悉了她的套路。
二虎尖着嗓子说:“我偏不原谅你,我们全家都不原谅你!”
雪见跳着脚说:“二虎,我告诉你,这桶可是……”
“知道知道,大少爷吩咐的嘛!”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雪见一怔:“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
在众人的笑声和雪见不依的嘀咕声中,二娘和周博走了进来,瞅了雪见一眼,二娘缓缓道:“在外面就听见里面乱成一片,像什么样子。”
雪见来了靠山,自然是拉着周博的胳膊晃呀晃:“大少爷,你刚刚没看到,他们大家都欺负我。”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又淘气了?”二娘瞪了一眼雪见的手,肯定地说。
雪见忙讪讪的缩回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雪见逾规了。”
然后摆出一副严肃认真对待的样子让二虎等人把热水倒进木桶里,众人忍着笑,有条不紊的听着她指挥。
周博瞅了瞅撅着嘴的雪见,心道,这个笨丫头,当人人都像自己一样惯着她呢。
“这样,行吗?”不时有人低声问。
“那个挂那儿!”
“你手里这个,摆这儿。”
这时二娘已细看了新改造的所谓“浴房”,舒舒服服的陪大哥坐下,优雅地喝着茶,缓缓地问雪见,“看是看过了,可不晓得怎么才能用?”
雪见转转眼珠,让二虎赤脚站在木桶下面那个超大的浅木盆里,然后故意很郑重地对他说:“这桶可有大用,如果漏水,可是不行,所以你得在下面站一刻钟,如果有漏水,咱们还得寻马叔修去。”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大家也收起玩笑的神色。
二虎乖乖的站在木桶下面,大家都望着他,他半晌伸手四处接了接吱唔道:“不漏呀,确实是不漏,雪见你就是太不相信人了,那马叔的手艺……啊……”
趁着他说话,雪见早就麻利的抽开挡板,温热的水线自然的洒落出来。
大家也全部愣住,眼看着水线就那样无遮无拦的落在二虎头上。
二虎只是没防备,自然是吓了一跳,但这样冲着,竟有说不出的舒服,如果不是大家众目睽睽的望着他,他真想立时就脱下衣服冲个痛快。
本来嘛,乡下人天天做活,大多没有泡盆的习惯,天暖了最常见的就是用水从头到脚的哗一冲,再热些,就大青河里游几圈,哪里用过如此舒适的“淋浴”?
“舒服!”他惬意的感叹着。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周博淡淡地说了句:“刚才是二虎带头欺负雪见了?那么就罚二虎这个夏天不许用这个浴桶好了。”
说完这话,周博带着洋洋得意的雪见走了出去。
雪见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冲二虎扮个鬼脸。
这边二娘已和杜海等人商量整理出来几间单独的淋浴房,这种新鲜的物事,人人都喜欢,但周家的少爷小姐们自然不会和下人们用同样的淋浴房,所以需要隔出来几个小间。
大家商量着,慢慢散了,只有二虎一人发出惨叫:“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心里却已想到,一定要在山洞里装一个浴桶,山洞四季如春,又洗澡又浇水,两下方便。
第三十四章:店铺
日子过得平静而忙碌,转眼间,已近端午。
雪见前世对端午没有很深的感受,只知道要吃粽子,电视上要演哪处哪处有龙舟表演,后来就是端午也可以放假了,只是不知道今年端午,老妈的粽子包给谁吃?可有人穿越到了她身上,替她做一回孝女?
周家人是很重视端午节的,二娘等人做事极快,早早就开始端午节要佩戴的各种线锁,又为七娘八郎九郎十娘重新做了五福的小肚兜。
村里已经开始成批的组织上山采艾草。
下午,雪见正假装认真的跟周博学写字,听得门响,便欢快起身开门,是二娘。
关了门,起身倒了杯茶过去,“贤小姐来了!贤小姐请坐!贤小姐,雪见给您沏茶!”
二娘吓了一跳,不禁蹙眉,并用眼光问大哥,见大哥若无其事的自己收拾书桌上的笔墨,便明了的笑了。
“大哥,我略算了一下,夏天和冬天,一般都见不到新鲜的蘑菇,所以咱们的蘑菇销量还算稳定,但到底不如自家开个店。”二娘说罢,放下手里的帐本。
雪见在一旁听着,不得不叹服到底是商人之家,都有经商的头脑。
她默默地帮二娘把帐本归拢好,放在手边。
“贤娘说得有理,这事儿我也琢磨几日,已经托了逸天去安宁县寻铺面。”周博浅尝一口茶,才点头告诉她说。
二娘也没有想到自家哥哥好快的手脚,抿嘴笑道:“白家哥哥表面油滑,其实倒是实在人,托他办事,的确比较稳妥。”
然后又叹气说:“这铺面是买还是租?大哥,咱们家日前花销实在是大,哪里还有本金?”
周博却笑道:“放心,有大哥在。”
只简单几个字,就让雪见和二娘同时嘴角上扬。对呀,有周博在,大家就有主心骨。这样想着,二娘的眼圈儿都有些发红。
雪见接过杯子为她续了茶。
二娘默默冷静了一下,从小便信赖这个长兄,闻说也不再自寻烦恼,便安心笑笑说:“大哥说得极是。”
反正让她想,可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法子。
待她走后,雪见边收茶杯,边盈盈笑着试探着问道:“大郎,您这是要和白大少爷合股做生意吧?”
周博只愣了瞬间,便躺下来说:“就你多事。”
雪见听这话中有话,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心里越发对这个古人佩服起来,能利用身边的一切人脉和资源,比自己更像是穿越过来的。
“那白少爷答应了。”她笑嘻嘻地说,是肯定,不是疑问。
“你对白家少爷,挺上心?”周博面无表情背对着她问。
这是周博转移话题的经常手段,雪见在他身后又吐舌头又翻白眼,周博仿佛看到一样,骂:“丑人多作怪!”你才是丑人,你们全家都是丑人!
忍不住,在他背后做了数个砍杀的动作,带着这样的心思,雪见梦中都不安生,周博听了会她的梦话,小气巴拉的丫头,还真是无趣,梦话都说不出来半点新意!
没几日,白逸天果然又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平山村。
在院门口遇到了水红色衣裙的雪见,象一枝待放的芙蓉。他笑嘻嘻地说:“几日不见,雪见姑娘越发的水灵了。”
雪见正眼不带瞧他,微抬着头说:“几日不见,白大公子越发的贫嘴了。”
白逸天不由惊奇,几日不见,这雪见斗嘴的功力见长。
带着不言,跟在雪见身后,进了书房。
见他们进来,雪见一言不发的站在周博身后,认真的研究屋顶。周博等了会不见动静,回头看她一眼,骂道:“还不快沏茶,惯会躲懒!”
白逸天随后说:“既会躲懒,便该打!”
“便是打,也是我家少爷的事,与白家公子何干?”雪见终于跳出来。
总算喝到热茶,于是叫了不言汇报工作。
“我家公子共寻了三处铺子,其中两处在繁华正街,大些的铺面年租金六十两,小些的年租金五十两,一处略僻静,年租金是四十两,倒比上面两间还大。”不言平时总是嘻皮笑脸的,正事上倒也非常郑重。
就连想着挑理的雪见听后,也不禁感慨白逸天的办事效率。
周博抬抬眼皮问:“有多大?”
不言略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回周大爷,那间店铺也还合适,更可贵带一个小小的跨院。”
雪见眼睛一亮,那不是还可以解决了伙计的食宿问题!
白逸天笑呵呵地说:“都说做买卖要天时地利人和,这店铺的位置,可不能含糊,依小弟之见,要租就租最好的!”
周博微微一笑没说话,却扭头摆手对雪见说:“不言不语这几天辛苦了,雪见去把不言不语带到淋浴房,让三妮帮忙烧些热水,舒服一下。”
雪见撇撇嘴,不过就是想单独谈呗,偏找这样的借口。
不用说,不言不语只一次果然就爱上了这淋浴房,听说二虎直接把山上的浴房建在山洞里,洗浴浇水两不耽误,更是羡慕得要命。
“周家少爷真是能人,这样的享受,岂是人人都可想得到的?”
雪见打个哈哈:“极是极是,我们大少爷,是能人,你们公子,更是能人中的能人!”
不语愣了一下,什么叫能人中的能人?于是大惊小怪地问:“雪见妹子,你是什么意思吧?”
“意思就是,我们少爷再能,也不如你家公子,只来捡现成的就行!”雪见说得慢悠悠的。
不语这才眉开眼笑,道:“这话说得还算有几分的道理!”
“哪里是几分?分明是十分,十二分!”不言也来凑趣。
略吃过些午饭,不语就去花了两文钱租船去了大青山。
这不语和二虎,照雪见说就是臭味相投,凑在一起准是嘀咕着做坏事。
这次只歇了一夜,白逸天就带着不言赶回了安宁县,不语因为昨夜留在大青山,所以不知道他走得这么急,自然是没有赶上。
周博只说:“等逸天兄的信儿,偏劳,偏劳。”
“博哥儿只管等我的好消息。”略举手施礼,就告辞了。
雪见凑在身后一个劲的小声问:“什么消息?”却被周博一个白眼过去,息了声音。
问不出来的雪见心里暗骂,这么一点点八卦之心都不让满足,太过分了!
周博沉静的面容下,隐藏喜色,别以为雪见看不出来,雪见更加恼火。
这神色看在周博眼中,眼角都带出了笑意,没理会她,抬腿回了院子。
五娘和六郎正好跑出来,“咦?不是说逸天哥哥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就又说走了?”
雪见就又想,这白逸天多讨人嫌,怎么家里的孩子,个个喜欢他?
周博略笑着哼一声:“逸天有急事,过几天办成了,还会过来的。”
“这样喔,”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别处玩去了。
雪见叹息:“白家少爷会使魔法,才会让少爷小姐们误以为他是好的。”
“混说什么?”周博板起脸,“丫头的本分是什么?”
雪见马上陪笑:“知道,知道,雪见的本分,是服侍周家大少爷。”周博斜睨她一眼,看得说得煞有介事,不禁抬手就敲在她头上。
第三天早上,天阴沉沉的,不言又独自赶车过来。平时白逸天主仆三人俱是骑马,这次赶车来,主要是为了周博腿伤刚愈,又接上了徐从安回府过端午。
二娘催着杜妈张罗着,带着一小筐松花蛋,一小筐腌鸭蛋,一大筐山菇,还有山上摘的新鲜艾草。
雪见自然是要跟着的。
为了方便谈事情,这次杜海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雪见猜测着这是店铺的事有了准信,在车上悄悄问周博,周博没理她,一直闭眼假寐。
先把徐从安送回了白府,雪见自然是留下陪徐从安收拾住处,先去给白夫人请了安,然后帮忙做饭。
这时候,白逸天已带着周博和不言杜海,上了街。
中午时分,饭菜全做好之前,他们一行人带笑准时回来了,雪见不由腹诽,莫非是闻着香味才回来的不成?
吃饭的时候,白家人自然对腌鸭蛋和松花蛋又一番夸奖。
下午周博就带着雪见被不言送了回来,杜海却留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车上只雪见和周博俩个人,雪见对店铺的事好奇的要死,“大少爷,到底租的哪一间呢?地段好吗?人气旺吗?谈妥没有?”
“……”周博却一言不发,把雪见气得直咬牙。
“一定是没谈好,所以您老人家才这样阴着脸。”雪见激他。
周博胸有成竹的回她一眼,随便你猜的样子。
雪见的八卦之火只燃烧了自己,却没有点亮他人。
本来不言送回了周博就要赶回去的,老天爷阴了一整天了,到底没忍住,还是下了起来。
不言心不在焉地边吃饭,边看天,雪见饭都没吃好,就急忙跑到书房,用她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一行字出来送与不言。
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不言先皱眉:“这字写的……”
看见雪见圆睁着大眼,马上说:“写得真是有个性!有品味!”
再拿起那惨不忍睹的字,不言念道:“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早在雪见跑进跑出的时候,五娘六郎等人也跟着过来看热闹,现在六郎也抢过来念:“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雪见得意地说:“你们俩个都念错了,应该是‘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你!”
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招童工
这雨呀,足足下了一夜,第二天也没有放晴,还在接着下。上午的时候,就听说王拴牢家的房子漏雨了。
一时之间,周金生父子和杜海,全过去帮忙了。
和周家相好的这三家里,王拴牢家日子过得最苦。
没有张大山的打猎能力,也没有马木匠的手艺,全指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过日子,亏了现在东平每月还能领上五斤猪肉回来,全被能干的王氏换了米面。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王家两个儿子都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只靠种田,确实是困难些。
能娶上晓月做媳妇,已把家里折腾了个底掉,现在几天连雨,西平那间小厢房,却是塌了一半。亏得西平机灵,半夜听得梁上动静,急忙光着膀子就往外跑,才算没被砸到。
老房太旧,早该好好收拾收拾,可为着东平成亲,除了聘礼,只大修了东平那间新房,其余的房子,不过是能住人而矣。
平山村像王拴牢这种家境,还是占大多数的。
现在雨不停,也不过是帮着把房顶苫好,没办法修葺。
听得周金生过来细说了一下情况,周博沉吟片刻,叫他把王拴牢和张大山请来。
有些事一直想说,现在看王家这个情况,还是现在就说吧。
王拴牢和张大山一人一身泥水的过来,手脚都觉得没地方放,张大山还好些,和周博因着自卫队的关系,也算是熟了,可王拴牢本身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老实人,现在更得局促不安。
还是雪见反应过来,先让大虎带二人去淋浴房冲了热水澡,然后又换上周金生的衣衫,这才又带过来。
冷雨里浇了半天,一个热水澡下来,那心情,都跟着亮堂了。
俩个人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周博,一边暗自琢磨,在这个时候把二人请来,肯定是有事了。但他们不过是穷苦的乡下人,找他们能有什么事呢?
雪见复端了热茶,摆在二人面前。
“周大少爷,找俺们,有什么……事吗?”张大山到底比王拴牢见过些市面,笑容满面的接过雪见的茶,微起身,谢了谢。
王拴牢也一脸茫然,左右张望着,坐立不安。
周博缓缓地说:“请二位过来,是有一事相商。”
这二人忙站起身来,周博摆摆手:“快请坐快请坐。”
张大山有些不好意思地先说:“周大少爷急公好义,有事尽管开口吩咐,俺们二人俱是粗人,没有别的本事,也就是有把子力气,能伸手的时候,绝没有二话。”
“是这个理儿,正是这个理儿。”王拴牢也是点着头连连称是。
周博看到王拴牢绝口不提自家的难事,反倒如此表态,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有处田产,急需要两个帮手看护照料,不知道……”
周家有几亩几分地,大家都知道,这是唱得哪一出?
张大山虽然疑惑,犹豫的看了一眼王拴牢,但还是主动说:“这有何难的,不过搭把手的功夫。”
“就是,就是,搭……搭把手的功夫。”王拴牢急忙跟上。
雪见一直出奇的安静,只在这时,适当的给二人添满茶。
周博摆摆手:“不是在平山村,”看到二人脸色不安,开声接着说:“不是要劳二位,也不是什么精细的庄稼,所以只需要二位公子,张力和西平就可。”
“啊?张力?”
雪见却微微一笑,明白了周博的意思。
王拴牢忙说:“俺家西平太小,”怕周博误会又红着脸赶紧难为情地解释:“俺家东平侍弄庄稼还成,俺怕西平给周大少爷耽误了。”
“是我没说明白,让二位误会了。”周博站起身,长长一躬,吓得本就紧张的二人忙起身说:“周大少爷这是怎么说的,俺们可不敢当呀。”
“别,别这样……”二人都是实诚的汉子,哪敢受周家少爷如此大礼?
对农民来说,事关田地无小事,哪里敢给周家耽误了!
好在周博已反应过来,郑重地说:“周博先谢谢二位了!二位公子虽然是给周家做工,但不是为奴,所以需要签下用工的合同。工期三年,每月一两银子。至于具体细节,签下合同后,自会相告。”
张大山和王拴牢被吓着了!
面面相觑着,两个半大的毛孩子,每月一两银子!
这周家不是听说落迫了吗?怎么一直以来出手都如此大方?又如此神秘?
再抬首看看主位,这周家的大少爷,连喝茶的姿态都那么不同于周边众人的优雅,神色虽然清冷,但绝对没有半丝戏耍他们的意思。
周博也不说话,容他们二人翻江捣海的胡想乱猜,只是自己悠悠的喝着茶。
雪见专心看着小几上放着的新鲜果子,那果子的光泽,今天看起来格外诱人。
还是张大山先反应过来,反正周家断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不会祸害自己家的孩子,至于为什么要保密,肯定有周家自己的考虑,自己想再多,还不如赶快应下这门差事要紧。
“周大公子言重了,”张大山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说:“这是周家看重俺们,自然是孩子们的福气,这两个孩子,就交与周大少爷了!”
又回头冲王拴牢使个眼色。
王拴牢也赶快起身说:“还有啥说的?这是给俺们脸面!天一放晴,俺们就让孩子们过来听差!”
周博抬起眼皮,虚扶了一把二人,笑着把茶碗放下,“不妨事,得闲过来就行。”
看着二人激动的离开,雪见忍不住说:“大郎,是不是铺面的事已经定了?”
周博淡淡地扫了雪见一眼,又指指肩膀,雪见忙小意地锤着,边腹诽,不装你会死吗?但嘴上却说:“大郎跟奴婢说说呗,省得憋心里,”憋死!
“晚上有心情了再说吧!”
尼玛!
雪见重重一锤,差点实话实说,去死吧!
因为有无数的前辈做比较,雪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穿越女里最悲摧的一位!不够机灵,不够伶俐,不够幸运!脾气也和前世一样,温吞的像白开水,所以才会饱受周博摧残!
不是都说,穿越女是万能的吗?即便没有王八之气,也应该诸神庇佑吧?跺跺脚,所有的花样美男,全部拜倒在石榴裙下?为什么她一样福利都没得到?
一想到这些,她牙都咬得生疼,恨不得咬下来周博一块肉,可惜只是想想,她自然不是怕周博这个人啦,她只是单纯的怕硌到自己的牙。
“大少爷,累了没有?不如奴婢给您按摩按摩腿?”雪见那点小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看着她又是咬牙又是撅嘴的在他身前身后乱转,还要假意的赔出来笑脸给他看,这让周博心情大好。
他乐呵呵地摇头,“难得你如此有心,可惜,爷还不累。”雪见的一张脸皱得像个包子
这丫头小机灵是有的,但没有心机,凡事爱听个八卦凑个热闹,累不累呀。
晚上雨终于停了,听周金生说了王家的修葺情况,二娘又吩咐周妈给送去些吃食。
雪见也没有什么心情给孩子们讲故事,推说身体不适,只简单掰扯了几句,让孩子们很不满意。
八郎冲他一吐舌头:“我看雪见你是想不出来新故事了!”这小子,没故事听,连姐姐都不叫了。
徐从安看出雪见有心事,伸手拉过八郎,“我来说一下,有没有人听?”
简单冲个澡,回到睡房,周博正跟二娘说铺面的事,看她进来,没有停顿,接着说:“……这样,让杜海到‘珍味斋’做掌柜,二虎也过去帮忙。运输船的事,逸天负责。过两天理顺了,再在村里招两个伶俐的孩子过去帮工。”
二娘欣慰地说:“没想到就一个山洞,就能出如此多的蘑菇,真是老天有眼!菩萨保佑!”
说完还虔诚的四面拜了拜。
雪见听得直翻白眼。
周博却说:“看这蘑菇的长势,我和逸天都觉得批发到州府去,也是富富有余的。”
岂止富富有余?山洞养蘑菇,在前世都是发家治富的好生意,更别说这时代了。
二娘更是高兴:“大哥拼着这一摔,却给全家摔出了聚宝盆,可见咱周家,注定还是要起来的!”
絮絮叨叨着,二娘满脸笑容的走了。
原来山洞养蘑菇,是周博摔出来的,雪见觉得世界真奇妙。
跟着周博在淋浴房更衣,她小心翼翼地说:“咱们那铺面,‘珍味斋’,这是和白家合股了?”
刚说完就后悔了,主家的事,是她一个奴婢可以瞎打听的吗?本以为周博又会像以往那样斥责她多事,没想到周博只是说:“还不快伺候爷去冲凉?”
跟二娘说了这么多,二娘都不如这个小丫头问到点儿上,周博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边冲凉边笑眯眯地看着已转过身去的雪见,即便有挡板,这小丫头也是每次羞得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晚上睡着后会主动挤进他怀里的人,又是哪一个。
“作死的丫头,给爷擦身都要偷懒!”接过雪见递过来的毛巾,他只能自己擦,但心情一样好,嘴角微噙着笑,五官在朦胧的烛光里,呈现玉泽般的温润。
边擦边说:“最后买下了那个带院的铺面,算白家入股,逸天负责打开青州那边的市场,以后七三分成,这样他也安心些。”
其实雪见想说的是,有了白家入股,周家这无本的买卖,才更安心些吧。
雪见不敢多瞧,红着脸帮他穿着亵衣,低声说:“如果咱们的‘珍味斋’再卖些腌鸭蛋和松花蛋,就更好些,可惜咱们自己虽然有些鸭蛋,但毕竟量小,连端午节恐怕都不够卖的。”
“咦,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生病了?”周博故意摸摸她的额头。
“我才没有呢。”抬起头,见周博根本就是戏耍的眼神,雪见更羞。
周博关心地问道:“脸有些烫,不如请徐翁来瞧瞧吧。”
雪见张口就想说,你才病了,你们全家都病了,见周博一副了然的样子瞪着她,到底没敢说,闷闷道:“天气太热。”
周博却打断了她的话,“原来如此。”说完就成功的遭了雪见一记眼刀。
从浴房出来,雪见扭头先行,却被周博握住了小手,甩了两下没甩开,娇艳的俏脸,直把阴沉的夜晚,都点亮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石膏模具
周博把雪见叫进书房,雪见很是纳闷,这个书房多用来议事,周博并不是三郎那等爱书之人,这乡下老宅的书房,更是空之又空,此刻,宽大的书桌上,却盖着一张桌布。
院中树木冠盖葳蕤,半遮着窗户,倒也不觉得炎热。书房角落里放着盛有井水的木盆,倒也有些凉意。
雪见看着周博的眼色掀起桌布,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几件石膏做的物件。
周博一直站在他身后,指着这些物件道:“看看,是你上次说想要的吗?”
“大郎,你真是太厉害了!”她拿起来细看着,不禁弯了眼睛。
岂是什么简单的物件?有花开富贵的牡丹,有高洁君子的兰花,虽然还略显粗糙,但足见制作之人下了相当的功夫。
周博道:“这有何难的?不过是随手做的简单物件!”
“你总能知道雪见心里想要的是什么。”雪见一喜,不由不想,自己这个所谓的穿越者,好象远不如周博这个事事通透的古人聪明,也幸亏有了周博,她的许多想法才能通过周博被大家坦然接受,否则她可能会被人当妖怪当火烧死吧。
心里不由软软的流淌过一种细细的快乐,雪见回身搂住周博的脖子:“大郎,谢谢你。”
周博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同凡响的热情还一时无法承受,身形随之一顿,然后眼中就浮起了笑意,迟疑的用手拥住雪见才在她耳边说:“如何谢我?”
“……”雪见无可奈何,只得说:“让雪见好好想想。”
感觉到他手上微用力,俩个人的身形嵌合紧密,雪见涨红了脸,略挣扎着推开周博,扮个鬼脸,“是谢胳膊,还是谢腿儿,大郎随意吧!”
周博一伸手,没拉住她,于是浅笑道:“早知道,不给你这丫头做这个劳什子玩意儿。”
雪见却认真地端详着手里的初级石膏模具,眼睛闪亮地望着周博道:“大郎,我想用几些细细的渔线织得网子,把模具网住,然后吊在葫芦上,大郎你说,葫芦长着长着,会不会就着模具,长成这些花纹出来?”
雪见没说的是,当初她老家有个表叔,就是每年种一季的葫芦,然后用可乐罐子套上石膏模具,种出些带花纹的葫芦,也够一年的费用。
当然具体的操作,雪见是不会不懂的,当时也没想到周博真能做出来这些模具。现在模具有了,虽然没有可乐罐,但有周博呀,周博会有办法的。
雪见发现自己已有了惰性,足见依赖这种事,真是一个坏习惯。
想到此,她也不禁愕然,依赖周博这个习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博隔着桌子笑着看着她道:“尽是胡言乱语!”
他心里却是想得更多,如果真如雪见所说,葫芦上能长出来这些花纹,那可是惊世骇俗的事情!但随即面色一凝,细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的关键一是模具二是还是如何保密才行。
只一瞬,周博的脑子已转过七八个念头,在雪见还呆呆的思考的时候,他已转过桌子,搂住雪见说:“看你往哪里跑?看爷先用网子把你网住才是正经!”
朝南的长窗一扇扇开着,阳光自茂密的树叶中流散进来,留下树影斑驳,让人心里溢满欢喜。
周博穿着件五成新的墨色衣袍,更显肤质如玉,雪见微扬着头看着他,不禁看呆了。
见到雪见的模样,周博心里自然是得意的,他径自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还想要什么?”
雪见明知道他并不会用强,所以一面推着他,一面轻轻的哼唱着:“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路越走越远越漫长,
如何我才能锁住你眼光.
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
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珍味斋”的生意,不知道是因为白逸天的关系,还是东西本身稀奇,总之愈近端午,愈发日日火爆。
以隔三日一采摘的蘑菇,现在都是当天就售清,很多竟是卖到了安宁以外,包括青州等大城市。
生意好,心情自然也跟着好。
还未到端午,平山村已经有仨一群俩一伙的乡人,结伴去安宁县里出售他们从山上挖来的中草药根。
安宁县自不用说了,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三妮在二娘的同意下,同晓月张秀一起,跟着张婶马婶王婶去逛的,大家眼都看花了,不断地看,不断地比较,还是决定不下来买或是不买。但都异常兴奋,欢笑不断。
周家过端午的准备工作,自然是由二娘着手安排的。
居然这时候也有粽子,很让雪见惊奇,和周妈杜妈三妮在一起,准备出了各种让大家没有想象到的粽子馅,然后用不同的彩线分别包了出来。
徐从安走的时候,就已经让七娘准备好了中草药根,只等端午当天中午和同火腿、腊肉一起煮上一大锅,全家围在一起吃药根。
端午当日,周妈杜妈等人,早已把房子打扫干净,在房内食物贮存处及厨房里洒上雄黄水,用来杀死或防止毒虫。
安宁县附近都没有香火鼎盛的道观,所以周家只能多贴些五色桃印符彩,并在符彩上画姜太公、财神、聚宝盆、摇钱树之类吉祥物。当然,吉祥物是雪见的叫法,为此,还招来三郎一顿骂。
乡里人,只要和周家有些关联的,莫不厚着脸皮,用篮子装着粽子等物来求三郎的符彩,好挂在家中,贴在中门,以避祟恶。
大家早早就起来,用雄黄涂耳鼻,以避虫毒。从七娘开始,孩子们要在手腕脚腕上系上五色丝线,以保安康。
端午又称“女儿节”,简单吃过早饭,自二娘起,小姐丫头都簪以榴花,一时花红柳绿,衣鬓飘香,好不艳丽。
更有五娘这样淘气的,一会摘了这位的花,一会踩了那位的衣角,弄得大家惊叫不绝。
二娘刚刚亲自给七娘结好发辫,并插好榴花,回过头来看到五娘满屋子跑,忙不迭的挽了袖子上前,一把拉住五娘。
“三妮,快去重新打盆水来。”二娘头也不抬的吩咐了一句,便把五娘强按在了梳妆台前。
五娘看着铜镜中自己歪歪扭扭的榴花,已有些晕开的妆容,顿时安静下来,偷偷吐了吐舌头。
手上接过湿帕,狠狠的抹着五娘的小花脸,不管五娘故意发出的惨烈叫声。
但根本无人上前营救,五娘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任二娘叨叨。
擦了四五遍后,二娘看看外面日头,再看看五娘篷松的发辫,心中越发急了,骂道:“淑儿,不求你人如其名,但你好歹能有良儿一半,也让二姐我省省心吧。你也只比良儿小一岁而矣!”
四娘也已收拾利索了小十娘,然后赶紧的过来帮忙说:“我来结辫子吧。”
二娘点头,叹气道:“还不如小十娘让人省心。”
五娘撅嘴道:“好吧,好吧,我改,我改还不行吗?”她悻悻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肤色在周家兄妹里最白,隐隐透出蛋青色,怎么晒也不会黑,现在因为疯闹了半刻,更现出一种健康的粉嫩,哪里还用上什么胭脂?
二娘先盯着手里的胭脂看了片刻,没有做声,半晌才道:“你哪怕只安份几日呢?”
“好吧好吧,我听二姐的,我保证三日不惹祸,可好?”五娘小心翼翼的看着二娘的脸色。
四娘笑得不由拽疼了她的头发,她停了手说:“别说二姐不信,四姐我都不信!”
五娘拉回自己的小辫子,没好气地说:“那一日,我保证今日外出,绝不惹祸,总可以了吧?”
就见二娘赶着拉她起身,把身上那件揉*搓的皱皱的外衫换掉,冷冷的道,“那可是谢天谢地了!”
五娘在铜镜前转了一个圈,“二姐,你看我现在多淑女!”
“什么是淑女?”小十娘插嘴问。
“……就是,就是,”五娘下巴差不多低到了胸前,她腰上系着的一根彩绦被她左揉右揉的差点揉散,小声道,“就是,二姐和四姐这样的小娘子。”
二娘哼了一声:“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五娘无言以对,饶是她脸皮厚些,也不好意思当着小十娘面说自己就是淑女。
“光知道也还是不够,”二娘冷冷的道,“王姨娘那么温柔雅致,偏生你半点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又想到了那尚不知身在何处的爹娘和几个姨娘,二娘眼圈一红。
五娘又是羞惭又是郁闷的道:“二姐,别说了。”
到底是觉得自己失态在前,二娘叹口气:“别让大哥久等。”
三妮机灵地说:“我先去前院看看大少爷可否准备好。”
周博哪里是肯等人的?大家立时都忙碌起来,让大哥那冰冷的眼神一瞪,过节的心气都得被冻住,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周博提前租了数辆马车,全家只除了周满仓和周金生,全部去了安宁县游玩。
第三十七章:汪从寒
因为没有龙舟这种活动,所以年年的端午节过后游百病,都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年轻的少年郎君和娘子们,也都会随家人出来游玩,连年长者也会出来一起出来凑个热闹应个景。
今年白逸天格外的上心,约了周家一家子,又赶上青州的表哥表妹过来,自然是特别开心。
自己父母清净惯了,所以他已在县城最大的酒楼“富海楼”定了最大的雅间,足可容三桌,中间隔了屏风,自是方便女眷和僮仆一起用餐了。
未到中午,安宁县也是难得的车马如流,一路逶迤把商业街的主街道都塞满了。
白逸天和汪从寒汪从梦三人,分别带着小厮和丫头,步行来到“富海楼”,白逸天不禁得意的对汪从寒道:“表哥不知道,这‘富海楼’刚从帝都请回来个厨子,听说手艺是极好的,比青州府都丝毫不差。”
不同于白逸天的欢喜,汪从寒一副淡淡的表情,沉沉的道:“我以为咱们会陪姨母姨丈在家里吃。”
白逸天诧异道:“你倒不怕我爹跟你在这种时日谈学问?”
“你呀你,姨丈也不过就是严厉些,就被你烦成这样?”汪从寒摇头,因着对时局不满,姨丈不让白逸天参加科考,对之学问却丝毫不肯放松,弄得白逸天难免总想着找借口出府,以前是每隔两三月都要去自己家,或者捎信把他叫来,现在听说是常去那个乡下人家居住。
白逸天怔了怔道:“我倒也不是烦,只是……”
“哪怕你只是在姨丈面前做做样子也好。”汪从寒面带讥诮,道:“你和我不同,……”
白逸天皱眉道:“表哥,……”
“不说这些了,”汪从寒冷笑着道,“听说你如今都快常住乡下了?怪道姨母姨丈这次倒没骂你!”
“骂我做什么?”白逸天闻言,脸上露出了笑意。
见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一直未说话的汪从梦小声说:“听说周家兄妹,只是商贾出身,竟得姨丈高看,想必是有些真性情的。”
以白兼然的脾气,如果看不顺眼,那是一品大员的面子,也不会给的。学问本领还在其次,性情二字,更是看重。比如和他相交的徐从安,也是相似的个性。
同样想到那个脾气古怪的徐神医,汪从寒不禁问白逸天:“我之前听姨母说,徐翁现在竟是常住周家了?果真如此?”
白逸天道:“自是如此,徐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随性惯了,在周家比在县府更随意些,又在周家种了一些药草,就乐不思蜀了。”
“那周家没有长辈吗?”汪从梦好奇的问。
“自然是有的,”白逸天摇摇头道:“听博哥儿隐约透露过,听说周家以前生意做得挺大,所以摊着的事也就大,他们应该是回来避难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知晓了。”
汪从寒道:“如果只是普通商人,何需避难一说?”
“人家私事,自然不方便细问。”白逸天对这事本身没什么兴趣,晒道,“你实在应该去公堂审案。”
“表哥这话极是。”汪从梦捂嘴一笑。
汪从寒和父母一向有嫌隙,全府上下,只对这个不同母的妹妹最为疼爱,所以闻言也是一笑道:“我去求姨丈让我替他坐堂二日。”
白逸天万分支持的拍掌笑道:“我和梦娘自是支持,你现在也不必去‘富海楼’,直接回县府领差吧。”
“我看你是找打!”汪从寒低喝一声,迅捷的一掌过来,只是白逸天早就料到他这一手,早就闪了身形,不再理会他,径自带着汪从梦施施然的走进“富海楼”。
“表哥也不想想,”白逸天和汪从梦边上楼边嘀咕,“我又不是木头人,就他那身手,能打到我吗?”
汪从梦抿嘴笑道:“是,是,是,表哥最厉害了!”
“在你心里,你自是向着寒哥儿的,”听她说的言不由衷,白逸天伤心地说:“枉表哥一向疼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桃子,去叫小二端来大碗一只,”汪从梦笑着对身后的丫头道,“给表哥接眼泪,需用大碗才是。”
赶上来的汪从寒也道:“有这么大的海碗最好。”伸手比划了半个圆形。
白逸天捂着胸口,悲痛欲绝道:“梦娘也被表哥带坏了。”
走过一段较为昏暗的廊道,推门进了雅间,径自走到窗前作势道:“我这不让人待见的,就自此处跳下才是。”
汪从寒手持折扇,含笑展开,道:“你自跳你的,我们绝不拦着。”
他这话说的语调极是温柔,白逸天无奈看天,“罢,罢,罢,不是天要绝我,而是表哥呀!”
到底是汪从梦过来拦着,并挽住他的胳膊,笑着道:“表哥,别玩了,给梦儿说说你们安宁县新出的那个松花蛋可好?也不知道这个‘富海楼’里有是没有?”
汪从寒奇道:“‘松花蛋’?那是什么?”
白逸天却卖着关子:“且不告诉你们!”
汪从寒道:“反正过会问过小二,也就知道了。”
“周家兄妹来了,听到这话,恐怕会被笑死。”白逸天含着笑。
这里面又有那乡下人什么事了?汪从寒挺好奇的,但看白逸天一脸的得瑟,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察觉到汪从寒的不满,白逸天直接把话说得明白:“周家兄妹虽然身份低下,但人品高洁,博哥儿更是逸天的好友,希望表哥不可自恃身份轻慢于他,可以吗?”
汪从寒什么人?少年举子,聪明过人,从姨丈和徐从安的态度,已看出这周家不是一般人家,但若他高看一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自己这个唯一的表弟,比家里那几个庶弟还跟他亲近,他自不会扫了他的面子,所以敛了心神,懒洋洋道:“是!是!是!白大公子!”
汪从寒父亲是青州知府,他娘亲早逝,现在的知府夫人文氏,只有从梦一女。他虽是家中长子,但和素有贤名的继母并不亲近,汪知府小妾侍婢众多,家里庶弟也有五六个,他母亲正是因为受不了才被气死,所以,也使得汪从寒的性格偏激了些。
汪从梦性格绵软,虽是嫡女,但有时也会因为性格受气,他从小便护着这妹子。
“来了来了!”一直在窗口眺望的不语先道。
等片刻后,周家兄妹已被小二殷勤地迎上二楼送进雅间。
白逸天率先过来拉了周博和二娘道:“来来来,我给博哥儿引见一下,这位是我表兄汪洌字从寒,这个小娘子,是我表妹,汪从梦。”
第三十八章:汪从梦
一个脸色略显苍白姿容娟丽,身子单薄得犹如扶柳之姿的美貌少女坐在桌旁,旁边坐着一个脸色不耐的俊秀少年,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衫,水蓝色的腰带上缀着一颗猫眼石。
而白逸天就站在他们旁边,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看到他们进来,白逸天先是快步上来,拉了周博,然后笑道:“来来来,我给博哥儿引见一下,这位是我表兄汪洌字从寒,这个小娘子,是我表妹,汪从梦。”
少女汪从梦回过神来,先是愕然的看着拥进来的大大小小的十来口子人,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哥哥,才上前一步见礼。汪从寒见状,不露声色的舒展开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过来和周博拱手施礼。
对方是白逸天看重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给白逸天面子,这是没有见过面的双方的共识。
“这是三郎,三郎的才气可是我爹爹也称赞不已呢;这是六郎……”白逸天飞快的介绍完周家各位少爷,然后让了座。
“不用逸天哥哥介绍了,我们自己介绍自己就可以了。”二娘微笑着拉了汪从梦细白的手坐到了第二张桌子处,“我们家人多,孩子们也俱是调皮的,还请从梦妹妹不要介意。”
汪从梦定定神,她只是不习惯和外人打交道,在青州府的时候,出去参加聚会什么的,她也只是当壁花。
掩饰着自己的心惊,挨个和周家姐妹打了招呼,她细细地看过记在心里,她从来都不知道,嫡庶之间,可以这样平等友爱的坐在一起。
雪见从周博后面闪了出来,乖巧的向她行过礼,然后跟着周博转到了另一桌。“这位妹妹……好生漂亮,”周家姐妹虽然都是美人儿,但在周博后面闪出来的雪见,还是恍了一下汪从梦的眼,虽未及笄,竟是连青州府都挑不出的绝色。
另张桌上,周博也是沉着脸,低声对雪见说了什么,雪见微撅着粉嫩的小嘴,和不言不语还有汪家仆婢去了下人桌。
“这是我大哥的丫头雪见,年纪还小,难免天真活泼,不知分寸些。”二娘看着雪见对着哥哥吐舌头扮个鬼脸,丝毫没有做人家丫头的自觉,哥哥也只是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心中也是无限感慨,“让若梦妹妹见笑了。”
汪从梦看着雪见如花似玉的笑脸,不得不承认,面对着这样的一张笑靥,任何人都会心里软软的,就算有些失礼之处,也都原谅了。就是自家哥哥,都没管住眼睛,斜着看了好几眼呢。
汪家兄弟姐妹并不比周家少,却只有一个汪从寒是真心对她好的,如今突然看到这样出奇温馨的一大家子,她整个心便似空掉一般,看着二娘低声呵斥五娘,看着四娘抱着十娘吃饭,看着小七娘跟那个小侍女倩儿窃窃私语,有些些的吵闹,又有些些的和谐,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只觉得自己又是心烦意乱,又是羡慕嫉妒,喃喃自语道:“真是有趣。”
二娘听见,只是笑笑,轻松地说:“因为一直在乡下,所以妹妹们性子都野了。”二娘边说边瞪了眼五娘,五娘似有预感的转开头,“但性格还是极好的,时间久了,若梦妹妹就会了解了。”
“姐姐不要这么说,其实若梦以前也很调皮的,谁不是淘气中过来的?”其实她从小就很温顺,否则也不会被庶出的弟妹们欺负。
“就是这话,大哥虽然严厉,但私下里总说不让我拘着她们。”二娘好整以暇的说着,脸上自然的带着对大哥的崇拜和依赖。
汪从梦听着二娘的讲述,淡淡的“哦”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又看着另一张桌子上周博和自己大哥类似的酷酷的脸庞,面颊微微的红了起来。
二娘却没有注意到。
“淑儿仔细你的衣袖!”让她穿这件广袖黄衫,还真是糟蹋了这嫩黄的颜色,只怕到不了回家,就得弄成杂色。
看着二娘几乎不错眼睛的盯着五娘,汪从梦喃喃的说,“五娘她们,还真是幸运……”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转移了话题,“听说安宁县里有一个什么‘松花蛋’的,连我们青州府也传开了,但数量实在是有限,根本难得一见。”
和二娘想的一样,坚决不让五娘再起身夹菜了,于是紧挨着她的四娘全包办了。帮着五娘夹完菜,四娘突然捂嘴一笑,对汪从梦说:“这事姐姐只管问逸天哥哥就行!”
汪从梦脸上一红,说,“表哥只说你们会笑我……”
五娘噌的站起来,头上的榴花都颤得险些掉下来,她指着七娘对汪从梦说:“从梦姐姐,你好好求求小七娘,也许她就会变出来些送你呢。”
汪从梦一怔,忙转脸看向七娘,看见小七娘的俏脸上一片红晕,“小七娘?”
“五娘,太无礼了!”二娘作势要打五娘,又回头对汪从梦歉意的说:“从梦妹妹千万别跟五娘一般见识!”
一直在旁边含笑听着的四娘默默的把杯里的茶喝完,似笑非笑地对汪从梦说:“从梦姐姐,那松花蛋若你当真喜欢,让小七娘送你些便是!”
七娘红着脸站起身:“姐姐们惯会笑我的。”
“那么……”汪从梦更是不解,倩儿插嘴说:“汪小姐,那个松花蛋,真的只有我家德小姐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汪从梦半信半疑,露出笑容道:“真的?”
“这话该怎么说呢,其实这松花蛋,就是我们自家做的吃食,因着逸天哥哥爱吃,所以也送了些到白府。端午前,更是在‘珍味斋’略放了些,听说都送与了大主顾,并没得卖。”二娘仔细的解释了给她听。
“原来如此!”汪从梦一张俏脸因为激动微红着,笑容也越发的甜蜜起来。
“其实,”二娘又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家的鸭子都是小七娘喂养长大的,所以鸭蛋也和鸭子一样,归小七娘管理。”
“……”,刚刚大家还嘻笑着说起的松花蛋,在青州府广有流传的松花蛋,就这样毫无悬念的被一个小小乡下姑娘许诺送她了?汪从梦只觉得今天中午所见所闻都是不真实的。
看着周家姐妹你一句她一句的互相调侃,她更是做梦一般,原来日子,可以这样轻松吗?
这一桌子声音越来越高,终于惹得周博皱着眉头,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大家互相吐了吐舌头,把声音降了下去。
“看,大哥瞪你了吧?”
“我看大哥是在瞪你,因为你刚才声音太大了!”
汪从梦先是一愣,接着也开始替周家姐妹担心受罚,可她白担心了半天,周家姐妹只是嘴上互相指责了片刻,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一大家子人,还真是奇怪。”她自嘲的一笑,心里对自己的过度紧张一哂。
第三十九章:逆天
和睦喜乐的端午过后,周宅里,过得平静适意。
无风的下午,雪见和周博悠闲自在的躲在并不是很大的书房里,逐个儿的检查周博亲手设计并制做的石膏模具,若是能成功,心知肚明那会是多大的利润,所以俩人越看越惊喜。
“怎么样?”周博的声音,明显充满得瑟。
雪见虽然默然着,但不得不承认,周博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为了方便以后做模具,周博先是请了不同的师傅,做了几十个木制的不同形状的精雕细刻的木雕,或者干脆就把一些平时看对眼的一些瓷器买了回来,这些木雕和瓷器无一例外,表面均做出凸了的图案,而且工艺细腻精湛,纹理清晰,做工考究,花鸟、山水、图案、书法俱佳。有了这些木雕,其后的石膏,左右各一半的浇在木雕上,就成了合适的葫芦模子。
太有才了!
当然,这都是有名词的,现代加撞和范,挨个儿把玩的雪见虽然有亲戚种葫芦,但她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内情,只觉得周博想得比她周到,图案挑选上也俱精美,含义深远。
依稀意识到,这些模具的造型设计最难搞,没有一定的空间想象能力很难设计并制作出来,雕工也很难,如果雕刻不到位,那么葫芦长出来的形状会更让人心生疑惑。
话却说得难听:“也不过如此吧。”自己应该是那个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改变的穿越人才对,即便没有造飞机造大炮的本事,造个模子,也应该没问题吧?谁知道事实和传说相差如此之大呢?自己以前不会的,现在依然不会!她知道自己穿前不是顶聪明的,可是故事里应该不是安排她聪明绝顶的吗?现在事事不如周博,让她觉得有一种挫败感。
周博错着牙道:“你说什么?爷没听清,再说一遍!”
看着桌上的模子,最多的自然是花开富贵,松鹤延年这种,但动物鱼虫山水花卉的也有,还有两三个人物故事的,雪见爱不释手,扮粉丝状不停嘴地夸:“大少爷,您可真是好本事呀!少爷好,少爷棒,少爷真是呱呱叫!”
周博听过是冷笑,拧着眉毛,什么叫少爷呱呱叫?但他还是神色傲然地说:“不过是些玩意儿,算不得什么。”
雪见和他日日一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为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心思?心中又甜又酸又痛,嘴上却轻飘飘地说:“是,是,是,大少爷您是何人?做这些小玩意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手到擒来吗?没学问的丫头就是爱乱用成语!轻吐出一口气,周博说:“喜欢就好……”
怎么会不喜欢?雪见一件一件的细细端详着。
没有电视,光凭想象,怎么让古人明白葫芦和模具的奇妙组合?
一边拨弄着这些大小不一的模具----每一个都让她喜欢----一边幽幽地说:“大郎,种葫芦雪见不懂,模具什么的,雪见也不懂,但雪见怕,怕这些石膏做的模子,套在正在成长的葫芦上,肯定会影响着葫芦的自然成长,会不会就令葫芦长坏了?”葫芦套于模内,与阳光、空气隔绝而不枯,这得需要多高的园艺技巧呀。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愣愣了神,深恨自己前世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博走过来,用手环住雪见,轻轻说:“就像春天的小草,即便石头压着也要破土而出,这葫芦也如是,长大了会胀爆石膏,长小了根本印不上纹理,太嫩了还会烂掉,咱们这是和老天爷谈价码,全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一张俊脸离得这么近,雪见心跳加快,有些喘息。她垂下头,把周博略推一推,周博不理会,就势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她也只是略挣了几下没挣开。
周博温柔无比地在雪见手上亲了亲,雪见身子酥了半边,面红过颈,强自挣扎道:“仔细有人看到。”这声音细若蚊呐,周博低声问道:“那今天晚上?”说着顺着雪见的手开始往上亲。
雪见半边身酸软,嘴上却不依:“大郎,你说过你会等雪见长大……”
其实也只是情动逗逗她,周博叹口气,等都等了这么久。
就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好,我等着……”
俩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拥着,好象在互相汲取着养分和力量。
默默想象着,成功率如此之低,雪见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但因为艰难,才愈显珍贵!
周家没有这些葫芦,也可以越过越好。
但是,周博就是要与天争,都说百炼成钢,他就是要看看,这逆天的行为,可否会让老天爷睁开眼!
第四十章:农会
一大清早,晨雾方散尽,阳光淡淡洒在地上,明媚的天气让人心情大好。
窗外是艳丽的阳光,雪见恍然出神,从冬到夏,她已经习惯了古人这个身份,习惯了丫头这个职称,也习惯了平山村这个安静的生存小空间。
“大虎,去把里正和周福周康请来。”
周博让张大山把自卫队的三个小队长宋山冬王俊峰王东平请来,想了想,又让大虎把里正和同在自卫队的堂兄周福周康请来。
回头便见雪见粉蝶一样的飞过来,湖绿夏衫,更险朱唇雪面,惹人怜惜,不由皱眉道:“没你什么事,少出来瞎逛!”
雪见看看脚下,这也没出院呀,自己的活动范围,一直就是这一亩三分地儿,连周宅都很少出,这是哪里惹到周大少爷了?她呵呵干笑,做出一脸甜甜的笑容,眨巴着大眼睛道:“雪见睁着眼呢,算明逛,不算瞎逛!”
可周博才不听她的,狠狠的瞪她两眼,看她笑得比往日更加甜美,正要说话,门外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人就到齐了。
周博板着脸道:“没事少往前面凑合。”
雪见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雪见倒是想不凑合,那谁负责给您老人家端茶上水?”眼见周博眼睛瞪起,急忙换上一副甜美笑容,“大少爷说的极是,大少爷说的都好,大少爷说的不对的也是对的。”
“里正叔,这边请!”大虎把大家让进大厅,一众数人缩头缩脚的跟着走了进来,并请里正坐了最上首。
周康坐下后,很自然的先望向周博身边的那抹丽影。
显然明白了刚才周博的话里有话,雪见沉着脸,给大家沏好茶,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周博身后,正好挡住周康的视线。
“博哥儿,有什么事吗?”
似乎大家一起选择遗忘了除夕夜的事,自周博腿伤后,周家叔伯和他们慢慢和睦相处起来。仗着自己本家哥哥的身份,周康觉得兄弟有事,自己应该先出头的。
又爽快道,“博哥儿尽管开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这就是明确表态了?到底是至亲兄弟,周家叔伯以前确实是十分的过份,但这一段时间以来,频频示好,周博在白家养伤的时候,也是跑前跑后,并且帮了二娘许多忙,周博心里那些恼恨,也渐渐淡了。
周博和周康对望一眼,点点头,放下茶杯,说:“今天把大家请来,确实是有事相商。”
大厅先是一静,大家都没好意思先开口。
王俊峰为人最是灵活,闻言见无人搭话,忙抢先道:“博哥儿有事尽管吩咐!”
见大家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周博微咧,算是淡淡一笑:“说来这事并不复杂,”略顿了顿才说,“大家都看到稻田养鸭的利处了,是吧?”
大家都知道周家地少,但长得却是村里最好的。而且那神秘的鸭子只吃杂草不吃禾苗的秘方,都是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在外面议论的。听他如此说来,难道……
与周博隔几而坐的里正又要维持矜持,又充满了疑惑,手上端着茶杯,都颤了下,问道:“大少爷的意思?”
张大山的儿子和王东平的弟弟,都是和周家签了合同的,自然也知道了山洞平白长出来无穷无尽蘑菇的事,早就对周家的神秘心生敬服。
他一向和王拴牢并马木匠关系要好,马木匠也不必说了,听说周家给牵的线,平安县里,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这个洗澡用的叫什么浴桶的物事。当然,还有那个周家大少爷腿折的那些时日用的轮椅,济世堂独一份的,都是马木匠父子给做。
说来马木匠父子手艺虽然不错,但绝非精妙,和县城里的正经大铺面的师傅是没有办法比的,但仗着一个浴桶一个轮椅,小日子硬是过得红红火火,听说其二儿子二成,也开始正式跟着父兄打起了下手。
听话听音,现在听周大少爷这意思,张大山眼睛一亮,隐约猜到周家这是要施大恩给乡亲了。
张大山就是那种很有眼色又敢担当,还醒目有些心计的人,所以平时也得周博器重,现在他想着,周大少爷递过话来,这是要有人搭才行。
于是他先是转头使个眼色给王东平,然后爽快起身说:“听这意思,周大少爷这是要分好处给乡亲?别人我是不知道的,我张大山只说一句,以后周大少爷但凡有吩咐,我张家风里雨里,绝不皱个眉头说半个‘不’字!”
“这是周博事先安排好的托吧?就像春晚负责领掌的那种?”雪见腹诽着。
张大山在村里的人缘一向很好,颇有地位,这番话说得更是斩钉截铁,在座的都明白,这张大山这是直接站到了周家一边了。
东平也是村里出名的机灵人,和他那个老实巴交的老爹不同,现在看到张叔先给他使了眼色,又大张旗鼓的表态,他马上跟着自动自觉的站起来,郑重地说:“没说的没说的,大少爷平白地把好处分给大家,大家自然以后全听大少爷的!”
听张大山和东平话说得如此敞亮,大家纷纷明白过来,周福周康兄弟心里不是滋味,本来自己是最近的兄弟,因着以前的种种是非,反倒不如这几家子邻居关系好了。早就跟爹娘说过,这二伯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偏不听,幸亏因着熊一事,才有所缓和,所以更应该事事赶在前面才对。
周康脸上扬笑,对着里正提醒道:“我家博哥儿的胸襟,里正是知道的,里正觉得如何?”
听了自己弟弟的话,周福马上就猜出来几分他的想法,所以没等里正发话,周福也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才说:“博哥儿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你是咱周家的能人,只需略指点指点,咱村这日子就能过得比其他村舒坦些!咱们自家兄弟,没有不鼎力支持的!”
现在,周家从老爷子起,个个都对周博刮目相看,现在更是真心诚意。
周博含笑看了周福和周康兄弟一眼,见火候也差不多了,才缓缓说:“不过是想把稻田养鸭的法子,教与大家……”
“这是真的吗?”这个信息可把在场从人炸得头脑混乱,虽然略略猜到,但大家还是不同程度的惊喜,不敢相信的望向周博,想要寻找更加肯定的答案,一时大厅内竟鸦雀无声。
“怕是乡亲们做梦都要笑醒。”还是里正先由怔愣中回复过来,他惊喜的站了起来:“大少爷,您,您,您说的是真的?”觉得自己失态,复又坐下,感慨着:“大少爷您这是帮了全村的大忙……”
按理说,带领全村人发财治富啥的,都应该是里正的事,但如果他有那样的本领,早就使出来了。“您真的肯吗?”如果这事真的办成,那他当里正这几十年,也算有在子孙面前炫耀的资本了。
周博却笑笑一摇头:“这法子,并不是要教给全村人。”
上一刻还眉开眼笑,听了周博的话,里正眨着眼睛,皱起了眉头问道:“周大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起望向周博,周博低头吃茶,并未说话。
周康略一思索,接口道:“我看博哥儿这话实在是有理!”他环顾大家,满面春风地说:“二伯家的稻田养鸭,咱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也有那想学的,但学不到法子,鸭子反倒吃了禾苗,就嘴里不干不净的瞎饶舌。这种人,教了也是白教!”
周康的口才很好,倒替周博说了想说未说的话。此处当有掌声,雪见心里说。
“就是就是!没得教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有人说。
马上有人骂他:“乱说什么?周家是那个意思吗?再说,周家能饿死吗?”
周博微微一笑,接下来就道:“这法子白县令也说若真是可行,明年要在全县推广。”
里正一惊,脸上失了颜色,抬头愕然道:“连白县令,都知道,知道此法可行?”
一句话说得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白县令都说好的事,自己村还没有沾到光,就要全县推广了?
明年如果全县推行,自然是好事,但咱们这些人……
“大少爷说,咱们怎么办,总是没错吧?”东平忽然道。
周康这才反应过来,又让东平抢了先,但见周福也支持的点点头,才放胆问:“博哥儿有话就直接说吧,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周博才眉头松开,轻轻松松地道:“今天请各位来,都不是外人,以后如果有想跟着我周家干的,周家再有什么新鲜法子,自然先教与你们……”
“愿意,愿意,我们自是愿意的!”周福说。
看到人人激动惊喜,周博又点点头冷静地说:“但是周家也是有条件的。”
大家都被他一波三折的话吸引,这次是宋山冬先皱着眉头问道:“周大少爷,俺,俺是个粗人,没什么本事,但俺娘一直告诉俺,听周大少爷的,准没错。可是俺家啥也没有,如果要付银子,俺,俺能不能先赈着?”
雪见抿嘴失笑,这呆子一点也不呆!
周博清咳一声:“大家稍安勿燥!不是让大家付我银子,是我帮大家赚些银子!只一条,以后凡跟着我周家干的,需签正式的合同,入我周家的农会,我让做什么养什么种什么,大家就干什么,凡有泄露农会机密者,逐出农会,永不准入!”
第四十一章:这个夏天,有点凉
很快,没过几天,周家的农会已沸沸扬扬的办了起来,平山村,竟有五分之四的人家入了农会。
“你家入会没有?”这是平山村最新的问候语,相当于“吃了没?”“今天你喝了没有?”
入了农会的,听过都会心一笑,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还得带出些矜持:“左右是给周家面子,俺家,可是张大山大哥亲自来请的……”
“那是,那是,你老哥是谁呀!”心里却说,俺家是周大虎来签的,周大虎那是周大少爷身边的人呢。
没入农会的,吐口口水,撇着嘴道:“俺家是正经良民,凭什么给周家当雇工?”
眼睛还得四下望望,表情也不屑的紧,心里骂道,俺家的小三子多么机灵,周家却看不上,不让挣那一个月几百个大钱,呸,什么东西!“周家那银子,狐狸精变的,不定哪天变成石头了!”
听的那位,锄头就重重锄在地上,“可不是咋滴,好好的人不当,去做奴才……”
“农会里哪条是要卖身为奴的?”身后庄稼地里闪出来里正,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二位。
里正的权威在小小的平山村那一向是好使的,二人慢慢低下头,打了招呼,找个借口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里正许久才叹息了一声,怎么感觉自己有些仗势欺人?
他又何尝不知道,周博的做法,虽说是为大多数人谋了福利,但总让他有种压抑的感觉。
“爹,你就是想太多了,咱们跟着周家,日子眼瞅着也会比以前更好,您老人家的身份又在村里摆着,村里谁还敢不敬重您的?”
王俊峰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听在他耳朵里,却还是略左右瞧了瞧。
看着他的动作,王俊峰失笑,接过他的家伙什,道:“回家了,回家了,看这天要下雨,咱家那鸭舍,可得再搭些芦草上去,周家小七娘说了,这鸭子呀……”
里正听着儿子的话,连连点头。
爷俩个声音越行越远了。
凡入了周家农会之人,现在有富裕银子的,都统一在周家买了鸭子,周家的鸭子不吃禾苗只吃杂草,而且价格和外面的一样,就算不一样,大家也只信周家的。大家都不笨,周家那是得过山神保佑的人家,现在肯帮拉大家,还等什么?
平山村穷,那没富裕银子的,如宋山冬之流,更是大多数,也在周家租来了神奇的鸭子,每月需要上缴一定数量的鸭蛋即可。
“啥叫玉米?”宋山冬迟疑地开口,“收了小麦,还可以种这个?”
周满仓略顿了顿,又看了他一眼,才说,“冬子,让种啥种啥,咋忘了?”
看他态度软和,宋山冬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俺没说不种,就是不知道这是个啥物件。”
他低头,也不看着大家,只低声道:“真的,真的,俺真没别的意思。”
大家笑起来,这虎家伙不耍坏心眼,敢说敢干,倒也不让人烦。
饶是这样,还让周康瞪了好几眼,背后的东平也捅了他几下子。
“冬子说的是,这个玉米,是俺家少爷托白大公子问过农政司的,说是产量足好种活,特意给咱们要过来的,只种这一季地里还免税一年呢。”
“说了吧,跟着周家尽沾实惠光!”
“免税一年,那今年过了秋,可以剩下不少粮食啦!”
“过冬的时候,再换些酒,肉,等着过个好年吧。”
里正也咨询过县里,知道周满仓说得俱是实情,也跟着点头说:“跟着农政司,总没错的。”
这场面,周博是不会出面的,周满仓抬手阻止了大家的议论,“俺老汉觉得,收了小麦地正好闲着的人家,可以种些,力气总归是有的吧!”
“周老爷子说得是!”周家也没说让你拔了地里的庄稼种玉米,只说收了麦的有闲地的可以种。
家里种了两样庄稼的就轻松了,免了一年的税,还能跟上周家的步子。
有周家托着,不怕啥!
麦收后,农会各家在周家的号令下,皆在自家的空地上,种上了大豆和新引进的玉米,虽然不知道这玉米是个啥物事,但周家让种,大家就都果断种上了。
周家的农会建立得非常顺利,让雪见这个新新人类都怔目结舌,对周博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放前世,绝对的商业奇才,比自己更像穿越人士,雪见特别想跟他探讨一下朝鲜挑战全世界的事,想听听他是哪个时代穿过来的?!
“比我还更像穿过来的,这让我情何以堪?”雪见下意识的摇着头,深深的感慨着。
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不管在哪朝哪代哪个时空,都会像疖子一样,早晚出头!
珍味斋的蘑菇卖得出奇得好,再加上端午时的赠送给大家品尝的腌鸭蛋和松花蛋,连青州或者更远些的州县,也慢慢知道了安宁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听说可以四季出蘑菇的店铺,都纷纷过来批发。
反正山洞的蘑菇长势良好,这无本的买卖,不光让周家众人彻底脱贫,还让白逸天数钱数得眉开眼笑。
周博在周宅旁边又盖了一家简单的三进庭院,外院养鸭子,里面两进专门腌鸭蛋和松花蛋,四娘做了此处的“院长”,并点了王家的媳妇晓月和马婶做管事的,月银一两银子。
四娘对晓月和马婶说:“咱‘松花院’还需要招几个干活麻利不懒不尖的,只一样,大哥说得在农会的人家里选才是。”
“这事包俺娘俩身上,四娘子请放心吧!”晓月大声说,“包管挑的人,个顶个的好使!”
四娘点头,“晓月姐办事,四娘自然是放心的。”
当天,这事儿在平头村都炸开了锅,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婆娘们,都纷纷过来毛遂自荐来做工,听说在这腌蛋的活每日只需半天,月银六百钱,这不是天上掉银子吗?
到底晓月和马婶斟酌再三,挑了老实厚道的五人。没被挑中的也不着急,都知道明年全县可能都要养鸭,这蛋自然周家会收上一大半,俺蛋的活计,自然还会招人的,再招也只入了农会的人家挑,咱总是有机会滴。
杜海也回村,挑了东平在内的四五个机灵的小伙计,月银也是五百钱到一两银子,一月还有两天的休息,直让村里人羡慕的要命。到底周家三叔找上门来,三叔家的长子周阳年纪比东平小了两岁,也还算是伶俐,也一同去了安宁县。
这个炎热的夏天,平山村人一直都是热血沸腾,每日除了农忙,就是听关于周家的各种新鲜事,忙得不亦乐乎。
相比于平山村民众的繁忙,周家就平静许多了。
几个孩子营养跟得上,自然雨后春笋般的窜个儿,衣服穿不了一个月就见小,二娘等人自然边做新衣边埋怨着边乐得合不拢嘴。
四娘每日上午过去“蛋房”,下午陪姐姐一起做衣,忙碌而满足。
七娘自不用说了,凡是白逸天买来的鸭子,必定是要过七娘的手“培训”的,培训后合格的鸭子,才能上各家的稻田上岗。这后面小园葫芦架下,均成了七娘的领地。
只五娘和六郎,这两个猴子,大夏天的窜上窜下,看得大家都闹心。
井水里,始终都有湃过的果子解暑;新式的浴房里,随时可以充个凉;虽然无冰,但各屋都有几盆洼凉的井水降温。
这个夏天,有点凉。
雪见和周博也很忙碌,小葫芦已陆陆续续的长了出来,石膏模子,周博也前前后后做了几百个。
商量着,是不是可以开始给葫芦穿上石膏“外衣”了?
两个人全是外行,全靠猜的,但也知道此事重大,索性锁了小园的门,周博自己装了钥匙。
家里人倒不在意,小些的孩子巴望着去大青河边玩水,对自家的小园,早没有兴趣。
这半个月来,俩个人摸索着试验着,如何给那么小的葫芦挂上模子,于是天天泡在小园中,葫芦多,模子少,剩下的葫芦,周博想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办法,干脆寻了许多精致刻花的木板,每个葫芦用两个木板夹起来,缠上细细密密的渔线。
雪见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这个好,这个好,还是大少爷这个法子好,又简单,又易成功。”
这样说着,雪见也来了灵感,直接用了渔线按一定的距离均匀地竖着拴在葫芦的表面,可以想象得出来,因拴有绳子的部位不再生长,没拴绳子的部位继续生长,这样就可以制成极具观赏性的三棱、四棱等多种圆棱形葫芦。
范制葫芦起源于明朝,兴盛于清朝,当然这是雪见不知道的,幸亏这是一个架空的历史,否则她就要像其他穿越人士一样改写历史了。
俩个人越忙越起劲,灵感更是源源涌现,每天雪见都会把这些灵感记下来,留待明年再用了。
明年,明年什么样呢?雪见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明年会更好!
第四十二章:幸运羔羊
院中一阵喧哗,周博和雪见刚从小园出来,便看到院子里有一头小羊,被几个孩子围住,二虎正跟二娘说着什么。
周妈和杜妈忙进忙出的,路过的时候,摇着头,也只是笑。
雪见小跑过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后面不紧不慢踱过来的周博淡淡地说:“仔细暑气。”周博见孩子们都围在院中,不由皱眉。
看见兄长出来,二娘忙过来,指着小羊笑了笑,说道:“瞧瞧这小羊,竟是张力打到的。”
“虎父无犬子。”周博点点头,就只说了一句话。雪见偷着撇嘴,诧异哀怨得不得了,人前就一副冰山样,就自己一个倒霉的,穿过来就为了给他欺负。
一身玄衣短打扮的二虎本来正被孩子们围着,看到周博来了,也跟着过来。
利落行过礼,感叹道:“大少爷好!大少爷您看,还真正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张叔就是平山村打猎的第一把好手,张力小小年纪,也这样了得。”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过比张力长了一岁,现在已是珍味斋的二掌柜了!
还别说,看他的样子,已有了几分珍味斋的管事的样子,难得还露出来一丝难得的老成。
“这位想必就是‘珍味斋’的二掌柜吧?”雪见煞有介事地道:“大少爷和雪见说过,说‘珍味斋’的大掌柜和二掌柜都是顶尖的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二虎难得的微红了脸,忍不住接口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大少爷身边的雪见姑娘吧?模样难得还算周正,但看起来怎么有些半呆半傻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大少爷周边伺候呢?二小姐应该费心再给大少爷挑个人才是!”
这县城里的管事,果然水平见涨,雪见以前也不过仗着大少爷才能狐假虎威,水平其实有限,现在更被气得一只手捂心口,一只手插腰,连声说:“你个死二虎,你等着,你等着……”等着什么,到底没想起来。于是扭头对着周博,“大少爷,您看……”
周博早在二人开始斗嘴时就转身不紧不慢的向院外走去,现在隐隐听见雪见又在搬他的名字,嘴角边一丝嘲笑,这丫头的水平,一直也没有提高!
二娘骂俩个人:“就不能消停一刻钟,哪天大哥烦了,全部赶出去,才最好!”
雪见低声吃吃地笑:“现在可不就有人被赶到安宁县城了?”
二虎也笑,低声道:“等你哪天被赶,说不定还要来求到我。”
对于周家的两对组合,五娘和六郎,雪见和二虎,二娘都是一样的头痛,嘴里念叨着:“这是多嘴鸦转世吧?”雪见满面笑容,其实偶是21世纪新新人类转世。
冰山一走,大家顿感压力一轻,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热闹异常。
放过二虎,雪见跑过去看羊,“晚上咱们涮羊肉吧!”雪见刚清脆的说完,就听见七娘惋惜的说:“小羊的后腿流血了,怎么办?”
“……”本来七娘蹲在小羊旁边,正心疼的转着眼泪花,闻声一下子站起来,恨恨的瞪了雪见一眼:“说什么呢?小羊多可怜呀!”
雪见目瞪口呆的愣住了,院内阳光正盛,她的心情却极速转阴。
眼里刚刚浮现出来的羔羊肉,瞬间被打翻,她假假地笑着,连声点头道:“雪见说错话了,休怪,休怪!不过呀,七娘,这羊这么小,离开了羊妈妈,又受了伤,可能活不长……”雪见控制不住自己,又吐出来一堆不该说的话。
这么违和的话一出口,连站在一旁的二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板起脸来训话,“雪见说的都是什么话?”
雪见说完已在后悔,退了两步,对二虎大声道:“你管我说的什么话!”
二虎嗤之以鼻:“我不管你,自然有人管你!”
雪见强词夺理地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然后瞪圆了眼睛:“你就不爱吃涮羊肉?还是羔羊肉?”
“我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二虎很不忍的叹气。
“你也就是一个伪善!”雪见对着二虎再次开始发脾气:“你那假模假式,也就糊弄一下小七娘!”
“我看就雪见你不安好心!”七娘闻言又一次大怒,转身跑回后院,不一会的功夫,抱着一个小药箱蹬蹬的跑了回来,“我就不信我医不好它!”
雪见一怔,可不是忘了,这是徐从安的半个关门弟子,救治个小羊啥的,那不是眨眼的事?伸手仿佛略挡一下小七娘脸上耀眼的圣母光辉,感觉自己像是照妖镜中丑陋的现了原形,脸上不由讪笑着,嘴上还要赶快道:“小七娘最厉害了,您肯定能医治得了这头幸运的小羊羊滴!用雪见帮忙不?”
这殷勤同样换来七娘一个白眼,雪见大声道:“雪见愿意为了小七娘和小七娘的小羊,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火海!”在二虎的目瞪口呆中,二娘劈头盖脸一通骂:“雪见你就贫,我也不管你,回来只告诉大哥,仔细你的皮!”
七娘回头对着雪见上下一通打量,接口说:“二姐,别告诉大哥,大哥那拳头下去,雪见这小身板就飞了。”
面对千夫把指,雪见只能一声不吭,反正再说还是错。
二娘骂过,才放低声音温柔地道:“我们德儿就是善良!”
二虎马上机灵的附议:“那是那是!咱七小姐一向都很善良!为着鸭子呀羊呀小猫小狗呀,也会无微不至。”
连无微不至都用上了,看来二虎的学问也见涨了。二娘笑道:“还不快帮着德儿弄那个劳什子石膏!”
听了这话,二虎赶快答应着,蹲下帮忙。
雪见只得唉声叹气的惋惜着到嘴的羊肉被抢跑,又看看七娘忙忙碌碌的帮小羊上药,心想除了鸭司令,七娘可能又要当羊倌了。对了,刚才二虎说什么?鸭子羊猫和狗,赶情,我就是这一级别的?
越想越没劲,她很无奈的挥挥手,仿佛想要挥掉雪见的怪想法,暗道:“这小羊,还真是好命得紧!”
看着二虎笨手笨脚的样子,挤走他,自己帮着七娘包扎小羊。
一边的八郎等人早就忍不住围上了二虎,听他讲张力猎羊。
二虎也是有日子不在家,难得有机会回家,更被一群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很是得瑟的先左右看了看,装模作样的咳几声,“其实这件事情吧,真是很凶险的……”然后云里雾里的讲了起来。
原来那张力跟他爹一样,是个胆大心细的,虽然住在树屋里,周围也有徐从安撒的驱蛇的药粉,但还是有树屋前和茅屋后,到处布满了陷阱。
“……就这样,今天早晨一看,这个陷阱里掉下了一只大羊。”半个时辰后,二虎讲得口干舌燥,孩子听得惊心动魄,心满意足,这可比家里什么稻田养鸭,山洞养蘑菇有意思多了。
雪见暗笑,这么热的天气,一群人不怕热的站在院里听一个陷阱捕羊的普通故事,不过,这烂故事能让二虎这小子讲得天花乱坠,又危机四伏,这二虎也是人才了。有心采访一句:“请问二虎管事,你当时也在现场吗?那么请问你当时扮的是张力?还是羊?”
孩子们个个满面欣喜,笑逐颜开,这样的故事和雪见平时神呀鬼呀怪的又是不同,这是自己身边活生生发生的真事,更有诱惑力和感染力!九郎睁着亮亮的大眼,皱着眉想了想才问:“那这只小羊呢?不是说陷阱里是只大羊吗?”
雪见扑哧一乐,随口就替二虎补充说明:“这小羊是抓一送一来的。”
孩子们齐齐望向二虎,二虎恨恨地瞪雪见一眼,然后挠挠头陪笑说:“也算,是吧!把大羊从陷阱弄上来才发现,它身下还有一只小羊,想来应该是小羊不小心掉进了陷阱,大羊也跳下来救它吧。”
雪见瞪大眼睛,英雄智能斗野兽的故事,又变舐犊情深的爱心童话了?这是神马情况?
果然,七娘的眼泪叭嗒叭嗒的掉了下来,惹得大家都不出声,小十娘也呜咽着扑进七娘的怀里,也哭了起来:“七姐姐,我要母亲,我要姨娘!”
“二虎浑说故事,你们也信?”二娘一直没走,本来笑吟吟的,现在看弄成这样,不悦地说:“还不快办正事去?”
转眼间,二虎由偶像变为过街老鼠,内牛满面着蔫蔫的溜出了院子,原来偶像也有偶像的不易呀!
为二虎默哀三秒钟,雪见蹲在抽泣的七娘的旁边,搂着她的小肩膀,安慰她说:“那七娘带着十娘一起来养这只小羊可好?”
“真的可以吗?”雪见转头望向二娘,二娘含泪点点头,让这几个孩子弄得她心里酸酸的。
要和大哥谈一谈了,家里日子也好过起来,再过些时日,必须要添些下人,也要买几个小丫头,可以给七娘等人作伴。家里如今事情越来越多,只靠杜妈和周妈两个人,真的是忙不过来。
第四十三章:小狗
临近正午,太阳越来越毒,周博早在二虎讲故事的时候,就已转身出了院子。
周家的门房不大,小小的一个屋子原本是看门的平时吃饭歇息之地,也就一张板床,几把小靠椅,如今窗户大开着,四角又放满盛着井水的坛子,过堂风一吹倒也有些凉意。
平时周满仓就在这里休息。
“大少爷,您这是去哪儿?”刚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大虎。
正想找他,偏就遇上了,周博停住步子。
“大虎,你去打听一下,村里有没有合适的小狗。”周博随意的交待着。
“还真是有几家合适的。”大虎偏头想了想说,“都是今年开春下的,如果有没卖出去的,这会儿抱来正合适。”
大虎暗暗琢磨着,亲近的这几家,只张大山家养狗,但张大山有头广,小狗断了奶就都卖出去了,还有几户人家仿佛有没卖出去的,得好好打听一下。
“好!”周博向来是个惜字的,只略点了点头。
大虎应了一声,转身解了衣衫,略扇扇风,这天气热的。
乡下汉子下地干活是很少光背的,否则早被晒脱几层皮,但回到家里,哪个老爷们儿不是打着赤膊卷着裤腿?可是周家规矩大,而且女眷多,连带着周大虎自然也是穿戴整齐。
刚要走,周博又叫住他,“带上张大山去挑一下。”
“行!”大虎干脆的答道,叫上张大叔?那自然是要挑可以打猎的猎狗了。
如今平山村自家少爷那是神一样的存在,别说一只小狗,就算要一只豹子,估计也能找得到!
三少爷也厉害,那是全村孩童的先生,哪个乡邻见了面,也得恭恭敬敬的尊重着。
更别说雪见,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总被人传成是狐仙下凡,模样俊得连他这样的熟人,也不好意思多瞅。但她真的是人不是神,她……
大虎不由走神了。
“去二娘那儿领些银钱。”周博吩咐着。
大虎偷觑了一眼周博,红着脸小声说:“就一只三四个月大的狗,乡里乡亲的,谁好意思要银钱?”
还不得让同村人唾沫星子淹死。
周博一笑才说:“是我多想了。”他接着说:“那你也去一趟二娘那里,是送些蘑菇还是猪肉什么的,不拘是什么吧,总归是个心意。”
“好咧。”大虎高高兴兴的应承了,转身走向内院。
刚才他已见到二虎,知道了张力下套子捉羊的事情,想来,大少爷这是又起了打猎的心思吧?
张大山听了大虎的意思,想了想说:“村里倒是有几家有合适的狗,如果是打猎,自然是俺家的最合适,可是,”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家前阵子,刚刚卖掉那几只狗仔子。不过,俺听说罗家也有合适些的,只是不知道在不在家。”
罗志强家养蜂,所以在山坡上搭了一个临时的木房,养了几条大狗。
其实罗志强倒是好说话的很,他性子懦弱,入赘到平山村,接了老丈人的蜂箱,只知道埋头过活。婆娘更是一个不吭气的,因着婆娘王氏和王锅扣有些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所以常和王家走动。
可谁又想到,王锅扣虽是个老实的,但他婆娘洪氏,那是全村长舌妇之最,又爱撒泼,全村没有不嫌,也没有不怵的,所以,连带着罗志强也被人瞧不起。
张大山是村里的金牌猎手,平时上山下山的,有时路过罗家木屋,他体谅罗志强一家养蜂不易,又只有一个独女,性子更是绵软的让人恨不起来,罗志强又敬服他在村里人缘好人豪爽,人又硬气,所以俩个人倒还说得几句话。张大山更是帮着他在木屋前后左右的做了无数陷阱和兽夹,以防野兽袭击。和张大山在一起唠嗑,罗志强就觉得自己折了半辈子的脊梁骨也直了起来。
当下不再犹豫,二人向罗志强家走出。
刚好罗志强刚刚从山上回来,正在家里收拾蜜蜂,见到二人,笑着让罗玲玲去冲些蜂蜜水来。
罗玲玲穿了件七分旧的浅黄粗布夏衫,虽然容貌平平,但胜在生得苗条高挺,性子也很温顺,因为父母的关系,平时也是极不爱说话的,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
她进屋后把蜜水端给张大山,正犹豫着要不要端给大虎,张大山接过蜜水说:“玲子,也别总跟你爹在山上忙,要不便是憋在家中,”他摇着头说:“村里像你这般大的小娘子,正是扎堆玩笑做活的好年纪,平时去找你秀妹子说会话,她淘气得很,跟你在一处,也能觉得温顺些。”
罗玲玲一怔,俊脸微红,望了眼罗志强,道:“俺娘说,怕……”
听到这话,张大山微微皱了下眉,淡淡地说:“强子兄弟,不是当哥的说你,你们家和哪家也不亲香,拘的孩子都没伙伴了。就咱们一个村住着,出去转转,还会有人害玲子不成?别老听那些爱扯老婆舌头的人瞎说!”
说着,目光森冷的扫了眼内屋,罗志强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心头一怯,忙小声保证:“张大哥说的极是,俺,俺记下了。”
张大山漠然道:“你能知道最好。”
罗志强被教训得无地自容却又心服口服,点头应了,看见自家闺女还站在面前,忙道:“还不快去找秀娘做会针线?”
罗玲玲平静的点了点头,又进屋同王氏说一声,就出去寻张秀了。
“张大哥,这是寻俺……有事吗?”罗志强知道自己和周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心里以为大虎上门,定是为周家买蜂蜜的。
但平时都是大虎一人来,张大山同他一起来,是有什么事吗?最近周家出了一种里面有花纹的蛋,他也没敢听洪氏的,再不肯说过周家什么呀?
二人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此时张大山直接说:“强子兄弟,听说你们家的大黑又下了一窝狗仔,不如捡好的,卖与俺们一只吧!”
罗志强的脸红了起来,村里养狗的人不多,一般下了小狗,确实是要拉到集市上卖掉的。但张大山是村里唯一没有看不起他,愿意跟他说话的,他怎么肯收他的钱?愕然道:“不过一只狗仔,张大哥拿走就是。”
张大山还没说话,大虎接口说:“罗叔,这狗是我们少爷要的,乡里乡亲的,知道罗叔定不肯收钱的,我们也不跟罗叔客气了,不过,自家产的蘑菇和腌蛋,还请罗叔尝一尝。”
这周家的蘑菇和腌蛋,在平山村可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时愣住。
大虎说着,已经自顾自的把自己带的两个蓝子掀起盖布,一个里面是新鲜的大朵的肥美蘑菇,一个里面是村里人私下议论的松花蛋,又简单说了一下松花蛋的吃法。
罗志强看着这两篮东西,不禁目瞪口呆。他常年在山上放蜂,自然知道蘑菇只有春秋才多,夏冬基本上不见,这周家,这周家……
再看看张大山一付见怪不怪的样子,猛然想起来周家办的那个自卫队也好,农会也罢,张大山可都是中坚份子,听说也是沾着实惠的,张力每月那是给张家赚实在银子的,这事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
他嘴里喃喃客气着,“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激动喊王氏出来,“你这个死婆子,家里来了客人,也不见出来招呼一声,还不快点接过东西,把篮子给大虎侄子腾出来?”
那王氏接到这两样村里盛传以久的,周家狐狸精……不,是狐仙变出来的东西,哆嗦着把这两篮东西倒进自家篮中,又还了篮子,再不敢出来。
罗志强到底还是送了两只最好的狗仔出来,二人推脱不开,只得要了。
回到周家,张大山说:“大少爷,要想有只好猎狗,得好好训才行。”
周博微微一笑道:“这事自然要麻烦张叔。”
张大山又说:“大少爷看得起,俺自然要尽力,今天就把这两只狗仔带回俺家,不出一个月,俺就让大少爷看看这小狗的厉害!”
周博摆摆手道:“不用给我送回来,等张力再回来的时候,让他带上山就行。”
“……”张大山疑惑地望着周博。
周博说:“是我考虑不周,以为树屋高,位置偏,又有陷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可张力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这次只凭赤手空拳就打了两只羊,但万一有什么大型野兽,岂不是我对不住张家和王家?”
大虎看张大山不解,就讲了张力和西平打了两只羊的事。
张大山一听,得意的哈哈直笑,然后说:“到底是俺的孩儿,不错不错。”
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只狗仔,却原来是要送给张力的,于是更加感动,搓着手,“大少爷,俺,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博说:“这样,张力回家以后,麻烦张叔亲自送他们上山,再给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防备设施没?”
张大山知道,这是给自己更深入了解周家秘密的机会,心里感动着,当下自是没口子应承着,暗想跟着周家干,真是没错!
第四十四章:羊舍
刚过卯初,雪见就站在小园里廊沿下看着东方薄曦,寻思着要不要趁着周博练拳,自己检查一下那些葫芦?一伸舌头鄙夷地做个呕吐状,自己什么都不懂?如何检查?
时已七月,连着几天湿热的人透不过气来,昨天半夜终是下了场透雨,才驱散了些闷热,换前世没有空调的时候,此时正是好眠之机,可自从穿过来后,除了最开始贪睡的那一个多月,因为周博有晨练的习惯,所以她也只能早起伺候着。雪见叹口气,闷闷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动如脱兔的身姿。要是周博中暑了,估计自己就能休息了。呸呸呸,最近脑袋当掉了,周博要是能中暑,最倒霉的更是她!
“无聊死了。”应该在小园里放一个吊床,方便自己,呃,方便周大少爷休息才是。
“又偷懒!”周博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是吓了她一跳。幸亏周博早有防备,双臂环住了她。
“嗯,”雪见一激灵,清醒过来,天气难得凉快,她居然站着睡着了,功力也算不俗了吧?
看着她很快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周博低着头,鼻子对着鼻子地说:“起床了!”
是不是她看起来很像傻瓜?雪见闷闷不乐地瞪着他,比眼大眼小吗?
见她的眼睛都快瞪成对眼了,周博将手在她眼前用力晃晃:“回魂了,回魂了!”
然后毫不客气双手掐住她细嫩的小脖子,作势摇着。
雪见哆嗦着,尖叫着:“谋杀呀,谋杀!大少爷谋杀亲……亲……亲丫头了!”
周博笑眯了眼,这可是你要求我亲的,大少爷亲丫头了,那就来吧。
半晌,雪见酥软地依在他怀时,脸上带着未逝的红晕,跟上却着大煞风景的话:“快去冲澡吧!”
周博是要求她每天一起晨练的,哪怕只是玩票似的跑两圈呢?可雪见哪里愿意,走两圈都跟蜗牛爬似的。她每天这么忙,哪有跑圈的时间?有这时间,让她回房睡觉该有多好!
给周博递上干净的毛巾擦汗,周博没接,等着雪见踮着脚尖伺候,果然,她一边擦一边用不算小的声音嘀咕着:“手这种东西,不是光用来练拳和吃饭的……”
意犹未尽的盯着她微有些红肿的粉唇,接口道:“还可以用来教训不开眼的奴婢!”
雪见机灵的跳开,故作紧张的左顾右盼着,“在哪儿,不开眼的奴婢在哪儿?不劳大少爷费心,雪见来教训吧!”
“水烧好没?”含笑的瞪她一眼,随着换个话题。别说,雪见弄的那个浴桶还真是方便,夏天动一动就一身的汗,冲冲就舒服很多。
“自然自然!”雪见急忙讨好的笑着,周博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像以前家里的那只外埠带来的双眼颜色不一的猫。
带着笑,周博开始一株一株的检查起葫芦。
雪见甩着毛巾随周博到处转着观察小葫芦,发现有几个明显葫芦蔓儿处就变了颜色,想必是失败了,就直接掰了下来,敲开石膏,果然里面烂掉了。
唉,前世为什么,她没学农业呢?学英语的就算穿越,也应该穿越到‘米国“或者”大了就颠国”吧?
想一想,学英语的穿来搞农业现代化,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崩溃的事吗?
“又烂一个!”雪见看着小烂葫芦,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就种个葫芦,怎么这么难呀!”
“这是一般的葫芦吗?”周博别过头,心里虽然遗憾着,但到底不肯表现出来,只是刮刮她的鼻子,“这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操心的事。”
自己到底不是懂种植的人,应该让个懂行的看看,前几天仿佛听周满仓说过,这葫芦爱生虫,应该用点草木灰的。
家里现放着懂的人,自己在这里瞎操心,周博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是过于紧张这个葫芦的新鲜种法,却忽略了种植本身了,试想,如果葫芦本身有问题,那模具不是白费功夫吗?
想明白了这点,周博长出一口气,回头雪见还是闷闷不乐,也不勉强,丢开手慢慢走出小园,“快给爷备水冲凉,这是你份内的活!”
“奴婢遵命!”雪见不甘心地说道,见周博斜眼望过来,又诚恳地点头,再点头。
“那还愣着做什么?”周博呵斥道,雪见紧走几步,尾随在他身后,非常不满意的问道,“没事长那么长的腿,跟竿子似的,好看吗?”
周博镇定自若,假装没有听见,但走得更快了,后面的雪见,几乎要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她气急,“大少爷是赶回去喝水吗?”
可周博背着手略晃晃:“腿长的人都喜欢喝水。”
雪见气得牙疼,没办法,快跑几步追上他,索性拉住他的袖子,再不松手。
周博瞪了她一眼,她喘着粗气,假装没看到,半晌不出声。
进了内院,雪见指着院角,平复了一下呼吸,笑嘻嘻对他说:“看,徐翁的关门弟子,开业大吉了。”
“什么?”周博不明白。于是雪见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院角,虽然一大清早就暑气冲天,偏偏院子里还是比平时热闹许多。
“大哥,快过来看小羊。”几个孩子难得起得早,原来都是冲着小羊来的,周博有些无奈的轻叹口气。
那只二虎送回来的小羊,羊腿处已被干干净净的包扎完毕。雪见相信,就算是头上戴着蝴蝶结的美羊羊,都不如它漂亮!
雪见还假意的抚摸了两下小羊,抬头看见周冰山脸上无喜无悲,撇了撇嘴,又看看手下的羔羊,其实心里还是觉得,羊肉比羊本身,更让她喜欢。
“果然不错。”周博打量了小羊好一会,也笑了。自家的七娘向来良善,此时更把石膏夹板的技术用在小羊腿上,也不知道徐翁看到后,会不会吐血?
他这一笑,孩子们忐忑的心情,就放松下来。
“真是不错呢!”雪见倒是乐得够呛,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不时的看看周博的腿。
周博几乎马上就确定了她的念头,毫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两下,她捂着头跳到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周博。
雪见紧抿着嘴,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着周博,很怀疑他会读心术,要不怎么无论什么事,任她一想,他就能猜个**不离十呢!
而周博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依然面无表情。
八郎转转眼珠拍手说:“七姐现在是女郎中了,专给小鸭和小鸡看病的女郎中!”
可见大家对七娘医术的肯定呀!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七娘站起身,作势要去拧他,八郎哈哈笑着跑开了。
周博含笑看着,自己的这个七妹,温柔和顺,小小年纪一举一动便透着清雅淡泊,难得有这样活泼调皮的一面。
这样才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嘛。
“也适合给周家大少爷看腿!”雪见笑眯眯的轻声说:“省得麻烦别人了。”
抬起头,见周博眼睛眯着,很危险地瞪着她看,她假装什么也没说,继续看天看地看羊,然后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周博说:“大少爷,再不去冲凉,水就真的凉了。”
说话间,二娘也走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七娘说要养在屋里,被我骂了半天,才同意养在院里。可你们看,养在这里,也不合适呀。”
到底是夏天,院里养只羊,味道肯定不好受。雪见是想说,不如还是吃了吧,但这次到底忍住没说,只得跟着周博走了。
看七娘一付誓要把小羊保护到底的样子,六郎走进院来打着呵欠说:“不如把羊养在小园里吧。”
“不行!”刚刚走开两步的雪见着急了,小园的葫芦,可是她和周博的秘密法宝,如果被羊啃了,那可没地方哭去。
“六郎说的有道理,我看小园不错。”二娘想了想说。
“那小园里可有徐翁的药草,万一吃错了,把小羊吃死了,咱们不是白救了吗?”雪见的杏眼瞪大,急切地说。
“徐先生的药草没有可以吃死羊的,”七娘白她一眼道:“不懂就别瞎说。”
“要我看,”五娘蹦跳着跑过来,热切地提议说:“要不给小羊盖个羊舍,再拴根绳子,不让它吃雪见种的葫芦,行吗?”
“还是问过大少爷再说吧。”听五娘直接说出了她的顾虑,雪见只是个丫头,终究没立场拒绝,只得点点头,反正这事大少爷说行才是真的行,赶紧跑两步跟上周博,小声把情况做了汇报。
虽然不愿意让别人进小园,周博还是把这建羊舍的事交给了大虎。
虽然大家有些惊讶原来应该嫩绿鲜活的小葫芦,不知道为什么全被弄成那种怪样子,但大家都知道是周博做的手脚,所以都不敢多言,甚至大虎等人,连看都不敢多看了。
大虎把羊舍盖成了三面围墙的样子,然后在四周建了一圈篱笆墙。面积虽小,但胜在简洁干净也方便。
羊与葫芦,就这样共存了。
第四十五章:张大山上山
张大山在家坐着出神了半天,到底不放心儿子,趁二虎回山的时候,央求了周博,周博知道他是底细人,就让二虎带了他,同一大二小三只狗坐竹排上了山。
从山路边的茅屋位置穿过去,然后再一路的检查着让张大山啧啧着又是撇嘴又是骄傲的简易陷阱,“这臭小子,到底还嫩些,做的什么糊弄人的陷阱?”
其实张力从小就伶俐,比村里孩子都要胆大,又随了张大山的心细,所以这陷阱虽有经验不足的缺陷,但有些别出心裁之处,连张大山都甚感骄傲。
再往前走到头,没有路了,就看到了树屋,他忍不住说:“这房子盖在树上,还真是……稀奇。”
正感慨着这树屋建得奇妙,二虎已扯开嗓子喊:“我周二虎,又回来了!有钱的交钱,有粮的交粮!”喊过后嘴里喃喃不断:“这两个小猴……臭小子,定是没在树屋里。”
如果张力和西平在树屋上,远远就能看着他们。“来了,来了,有蘑菇的交蘑菇,成不成?”听到二虎的声音,西平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从大树后绕出来,满身的水珠,也没来得及擦,一抬头看到张大山,惊喜的叫开:“张大叔!力子,力子,快看谁来了?”
“看把你俩人美的,见天的洗个不停。”二虎喃喃的说,这两个小子,硬是在突出的岩石上,架了三根笔直的树干,在前端仿照家里的水井辘轳,直接从大青河打水,省得下去一趟一趟的拎了。这空中辘轳一建成,就让辛苦了好几个月的二虎,差点吐血,各种羡慕嫉妒恨呀。
说话间,张力已蹦了出来,也是同样的大裤衩子,大声喊道:“爹!你真来了!”
张大山喜笔颜开:“废话!你爹俺人都站这里了,还能有假?”
张力手里拿着一条毛巾,边跑边擦,“你咋把黑子也带来了呢?”
“给你们俩个臭小子添了两个伴儿!”张大山回了一句。
西平装傻道:“赶情不是让俺们吃的呀!”
张大山重重的呸呸了两声,才对他们骂道:“真成没人管的野小子了?整天惦记着吃!”
他自己心里当然知道,这俩个孩子可是整天大米细面的管够,时不时的还有猪肉吃,比在家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眼见正长个儿的时候,个头蹿了,身板壮了,连王拴牢私下里都感慨过多少回,这俩个孩子有福呀。
西平咧嘴一笑:“不给俺们吃就不吃,反正俺们也不稀罕。”
张力看着爹把家里的大狗带来,并带来了两只小狗,却是立刻猜出了爹的意思,这是让大狗带着训小狗呢。他低下身子逗着小狗说,“爹想得就是周到!”心里却在盘算着有了两只小狗,可以就近打些野物过瘾了。
张家和王家都没有给孩子们捎什么东西,每个月孩子们会下山两日。再说吃食什么的,自有周家安排,两个孩子也会自己动手做,更比在自家吃得好也吃得饱。
夏天的衣服本就少,俩个半大的毛孩子天天在山洞里冲凉,在山下就洗了衣服,有两身换着就够了。
二虎倒是带来了粮食,自去放好,由着张力和西平领着张大力绕过大树,进洞去献宝。
山洞里自然火把是不断的,所以照得非常清楚,这几亩地大的山洞里,地上竟是满满的蘑菇,让人觉得怎么采摘也不会采摘完似的。
俩个孩子看此时的张大山,也像他们二人刚来之时那样目瞪口呆的样子,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张大山笑骂了句:“小兔崽子,敢笑老子。”假意脱下鞋要打,俩个孩子笑着跑开了。
面上带笑的张大山心里却是暗暗吃惊,单听孩子回家念叨,已觉得神奇,蘑菇是长在地上的,如果山洞的石头上也能长蘑菇,那怎么可能?自己亲见,感受又是不同,乡下人本来就对鬼怪神力有一种说不出的信服,现在终于眼见为实了。想起来父辈人都说,这周家老二本是一平常人,也就多读两年书,后来突然发家,当时村里人就觉得有山神在保佑着他们。
后来周家落难,村里人又说,是周家不敬山神,所以招来大灾,但如今看来,这所谓山神,并没有离开周家呀。
如果不是山神,谁能让全是石头的山洞四季长出蘑菇?张大山越想脸上越是一会红一会白的。
张大山是猎户,对山神之类更是尊重,当下默默的毕恭毕敬的四下里拜拜,对自己当初毫不犹豫送儿子过来的决定,更是欢喜,能沾上光,别管是周家的,还是山神的,对孩子,都没有坏处。
这周家能得山神二次庇佑,这周博和周二爷一样,定是大福之人!张大山并不奢求自己能得山神青眼,只由衷的祈求儿子跟着周博,能略沾着福气,就是祖宗保佑了!
晚上张大力和二虎没走,心平气和的和俩个孩子一起吃了饭。
“张大山没让俺们吃狗肉,俺们却请大叔吃羊肉!”西平笑吟吟送上烤羊腿,自然没有酒,却也好吃得很,“张大叔,这块肉最好,拿好了!”
四个人围坐在树下,火堆离得略远些,羊肉和蘑菇上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材料,吃得大家满口香。
张大山嘴里嚼着,口齿不清地说:“咋这香呢?”
二虎拿起串蘑菇,吹着热气说:“说是以后短不了打着个啥野物的,雪见姑娘给出的主意,然后让徐神医给找的什么草呀,咱也不懂,反正洒上这几种东西吧,就好吃!”把蘑菇串成串烤着吃,也是雪见的主意。
西平对张大山嘻笑着说:“张大叔回去跟俺爹俺娘说,俺和力子过得舒心着哩,又没有娘在耳边唠叨,别提多美意,让她们放心吧!”这么大些的孩子,哪里能体谅父母的心意?
张大山随手给他一下子,“放屁!放你们出来是干活来了!倒把你们美的!”
俩个孩子相对一笑,也不在意,反正这又给家里赚了银钱,又自由自在无人管的日子,在家是想像不到的,只是伙伴少些,要不真是美到天了!
张大山心里,自然是替孩子们欢喜的,看着俩个孩子边打闹着边美滋滋吃着烤羊腿,他沉声道:“若要耽误了给东家干活,不用大少爷说话,俺头一个收拾了你们俩个!”
毫不紧张的张力和西平陪笑道:“放心吧放心吧,俺们自然醒事!”
二虎也接口道:“大少爷挑来的人,自然是好的!”
知道二虎现在是周大少爷县里店铺得力的一个小管事,听这嘴皮子,也越发的利落起来。周二虎只比自家的力子大一岁,但他是周家自己人,这个没办法比的。
想了想张大山便道:“俺看从茅屋那儿到山洞这段子路,平时而僻静,不知道如果建了屋舍,是不是有些……那个城里人叫啥……那个……”
“山庄别墅!”
“是这个意思,俺就是这个意思!”张大山高兴地说,“这围墙弄成个半圆形,从这处岩壁的一边,围向另一边,一直围到茅屋那处,这样也就不怕夜间从山路滑下去。这山洞的门正好在两棵大树后面,好象山庄的后园一样。听力子说山洞的另一面出口,也是一大片的山谷,不如圈起高高的篱笆墙,防了野兽,也有了玩耍的去处。”
张大山一口气把琢磨了半天的话说出来,脸兴奋的通红,张力和西平听着似懂非懂,但二虎这段日子跟着杜海在县城,见识长了不少,听后眼睛不由亮了起来,面上也是满满的笑容。
月色渐入山林,树下坐着四个肚皮撑饱的人,张力艰难起身,走到火堆旁,略加了些树枝。
远处有野兽长短的声音传来,并不让人害怕,反而更觉得气氛幽静。
人在山中坐,话从嘴头起。大家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天,看着头顶闪亮的星星,张大山越发觉得周家和山神是如此的接近,这想法在他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跳跃着。
不知道想了多久,耳边传来二虎的声音,“张叔,你刚才说的那个山庄别墅的法子,我听着当真的好,不过,也要听听大少爷的意思。”
听二虎如此说,理当欣喜,但张大山神色还是慎慎重重的。如果此事真办成,周大少爷会不会更看重张力?
躺倒身子,张大山不慌不忙一叠声地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事自然是周大少爷做主的,大家都明白。
头顶是黑重重的天,但星星却亮得出奇,山风是微凉的,但想到周家,更让人浑身热起来。
张大山索性起身,也进了山洞冲凉,冷静一下自己。
张大力和西平逗弄着两只小狗,又蹦又跳的闹着,全然的不知道爹的心事。
二虎也是爱热闹的人,也加了进来,直闹到张大力冲凉出来,这才一起过去冲凉,直把水全折腾光了,才肯出来。
爬上树屋,一起说:“睡吧!明天还有活呢。”
可不是,明天县里来船取蘑菇,二虎也要跟着回县城呢。
迷迷糊糊的时候,西平还在问:“你家黑子晚上不会掉陷阱里吧!”张力推他一下,嘴里越说声音越轻,“你当黑子像你这么笨呢。”
黑暗中西平咧嘴笑了笑,想回一句,却困得变成了一个呵欠。
树屋挤得满满的,四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是清晰可闻。连两只小狗也呜咽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树下,大黑狗静静的卧着,忠诚的守护着大家。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围着茅屋到山洞之间的山路来回看了几遍,七嘴八舌的乱说了一些建议,然后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大山帮二虎三人摘了几大筐的蘑菇,送到山下的大青河边,早有一只小船在那里侯着,二虎带着蘑菇,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