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帝庙异景现
冠山城,破碎石像前。
詹言愣在了一旁。
冉陆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一般的紧盯着詹言。
就像是终于抓住了某条来去无踪迹的玄兽尾巴。
吴尘的声音陡然间响在了二人耳侧边,“他不是没有,而是藏在了某个藏的极深的固定地方,以偷鸡摸狗的隐秘手段,骗过了这方芥子界的界灵罢了,所以才能做到一些儿山上修士做不到的山下事。”
就像是先前詹言说他不敢杀了冉陆,其中自然大部分还是因为冉陆背后的冉家报复。
中州执世阀牛耳的冉家自然还是很吓人的。
但还有一部份便是因为冉陆腰间的通行木牌。
木牌是种监视,自然不是虚言,若是他詹言动用了那极为隐匿的山上手段,被这头顶的山下法则所发觉,是要倒大霉的。
就像他詹言之前为何会要加入那位帝家天聩的五皇子,当上大半个听使唤的门下行走。
还不是因为想要假借他人手,去做有些他詹言所不能做,有所隐患之事。
之前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碰到或者打杀的那些个所谓的提剑游侠,浪迹武夫,近乎半成数其实都是山上修士。
不是那个五皇子想要杀他们,而是他詹言想要引导那位五皇子去杀他们。
若不是碰到了这位手握祖令的冉家公子,他们原本的那一行人,两个皇城司归属的天字号皇城甲卫,还有那个当真有着山下高人风范,背负木剑的老者,以及那个被自己一拳打死的边关汉子,和他身后的俩个大玄虎愤骑。
指不定还会是游历在这边陲地。
冉陆不知是不是似懂非懂,但总归是一副的装懂模样。
詹言亦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自然模样,前辈自然是前辈,这点儿在寻常人眼中的云里雾里事,自然是能一眼望穿见真章。
冉陆倒是有些疑惑的问道:“藏在这山下世俗界中?”
吴尘自然的点了点头,笑着对着冉陆道:“这小子倒是个聪明的,我也是用了一些,估计都快没人记得的手段这才推算出,不过一不留神推算多了,就连那枚木牌的大致所在何地,都给推算出来了。”
詹言面露笑容,只是面庞僵硬,显得是尤为之勉强,额头上细密冷汗直冒。
木牌当真是关系到他詹言的一件攸关大事之物。
木牌期限只有一个足月,但若是用上某种特殊法子,某种瞒天过海也是先前吴尘口子偷鸡摸狗的法子,可以延长其中期限,但这期限也是有限,所以每隔一段长日子,他詹言便要重返一次山上,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若是他詹言丢失了那枚木牌。
他詹言那半个山下人的身份就会变成了一个。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那另外半个山上修士的身份就会再也隐瞒不住。
若是再做些山上的修士手法,就如同那光溜溜的赤条汉子漫步大街上,你说扎眼不扎眼?
他詹言只会成为那山上山下都不是人的尴尬境域。
吴尘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他的一颗心神都涌上了嗓子眼。
“不过你这神魂倒是缺了不少,倒是个不小问题。”
詹言嘴角显露一丝苦笑,做他这个行当的中间人,没点把柄握在别人手中,就算是他詹言倾心,旁人不定就会放心。
吴尘低下头,像是观赏般的端详打量着詹言道:“不过这也不是个什么问题。”
詹言的脑际之中像是掠过一道惊雷,神色有些慌张道:“前......前辈,真的能?”
“嗯,我倒是记的还有一种比较古老的法子,可以溯本追源,遣回神魂。”
詹言面露诚恳,像是决定了什么道:“若是前辈能拿回我那半边神魂,我詹言愿再说不辞。”
吴尘颇有意味的看着詹言,轻声问道:“怎么?你就不怕我把你从原本的火坑里给捞出来,然后再推到另一个更大的火坑里不成?”
詹言扯着嘴角,面庞之上像是有些轻言献媚,不过语气倒是大义凛然道:“前辈可是那站在山巅上高人,想来是不屑于做这些半山腰的不洁事,若是那般,岂不是落了前辈这般诺大名头。”
吴尘笑着看着詹言,是个上道的啊。尽会说这些大实话。
就凭借这两句话,也不罔顾自己稍后动动手指,做些在他眼中不过是小事,但放在詹言眼眸中绝对是顶天般的大事。
一旁的冉陆却是疑惑的看着两人,两个背着自己偷偷摸摸言语的大男子,岂不怪哉?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色流逝殆尽,冠山城的黑,一如既往般的来的更早一些,一黑一白恍若就是在刹那间完成转换。
可冠山城却丝毫没有因为光亮逝去而陷入黑暗沉寂中。
詹言皱着眉头,脑海中涌现这一种怪异感觉。
几个轻步跃身,登上了帝庙房檐。
倒吸了口沉沉凉气。
只见冠山城的各个街道巷弄中,接连的涌现出了恍若点点荧光的白色亮光。
犹如群星,点缀于冠山城中。
各个地方的莹莹亮点或多或少,尽不相同。
冉陆的动作迟缓,稍后一两步的上了帝庙檐顶,眼前所见同样的让冉陆感到摸不清头脑。
冉陆看向詹言,疑惑的询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若是在山上修炼界,有些个千奇百怪样倒也算不上是奇怪。
他冉陆这些年寻奇访怪的还算是少了?
詹言摇了摇头,山上修士在这山下世俗王朝中,带不进丝毫的山上手段,这一点儿他詹言辗转于这么多山下王朝间还是能肯定的。
眼前所见,亦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冉陆皱着眉头道:“这瘟疫怎么处处透露着怪异?”
詹言当真是一个白眼瞟了过去。
就算是这大玄王朝中的一个世俗普通人也能看得出来不对劲好不好?
白色的荧光点点像是有生命意识,或者而言,是受着某种东西操控吸引一般,隐隐的大致趋势便是朝着帝庙这边,浮游拢聚。
好在二人都还是山上修士,不然当真是那句,“吓死个人”。
第389章 登山难下山更难
当恍若星海的白色盈盈星火,犹如群星拱月般笼聚在了帝庙四周八面后。
饶是两个见过世面的山上登山修士,都有些泛起的鸡皮疙瘩。
二人难有的协调一致,眸光偏转,朝着身后的吴尘看去。
破碎石像前,吴尘陡然间一跺脚,庙顶屋脊上的二人只觉脚底微微一颤,紧接着便只见吴尘虚空一抓,点点的透黄色光点齐齐的涌现。
很快便凝聚出了个巴掌大小的泛着黄光的金色袖珍小人。
吴尘面露笑意的看着那个金色小人。
屋脊之上的冉陆、詹言 二人,也都齐齐的落下屋脊,来到破碎石像前观赏这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
只见那个小人半空倒地,浑身抽搐,给人以一种随时随地都会抑制不住,将要消散的模样。
吴尘见状,轻笑一声:“行了行了,你是个什么模样,我会不知道?再装死可不就不是我把你叫出来这么简单了。”
泛着金光的小人像是不懂吴尘言语一般,情况像是陡然间加重,浑身皆是抽搐不止。
吴尘不再言语、双手拢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起一阵迅即的拳术罡风,抓向了那个巴掌大小的小人。
那个抽搐的泛着金光的小人,知道自己果真是露馅了,大晚上的碰到了个知晓自己的高人了。
浑身的抽搐顷刻间停止,不仅如此,一团虚无状的金光小人,渐而显露出了一个袖珍面庞。
只是这面庞之上给人一种尤为盛气凌人的威武模样,就好比是那些个坐镇明堂的那些个官家大老爷。
小拇指般大小粗细的手指,直指三人,尤其是当指吴尘。
冉陆见着了此幕,低首有所思,想要从脑海中收刮出与之相符合的记忆片段。
好歹也是游历冒险超过一甲子时日的山上修士,旁的不敢说,单凭这稀奇古怪,那肚子里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詹言就是一股子的稀奇劲,轻咦了声便道:“娘的,到底还是个成精的家伙。”
泛着金光的小人有些个的无奈,甚至是还有些微怒。
不久前,至少也是数月前,哪一次在那些被视为自己玩偶可笑百姓面前现身,但凡是自己稍稍的显露些微不足道的小本事时,那些个世俗人,那个不是把自己个毕恭毕敬的奉若神明。
就算是供台正中央的那位石像正主,就不一定会有自己个吃香。
可眼前这三个男子,那个着青衫的道还是像那么一回事,另一个灰衣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活脱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嘛,自己最喜欢的可不就是这人吗?
至于那最后一个,把自己个给提出来的那位,泛着金光的小人,每看一眼,就会没来由的心悸一次,就像是自己扒光了外衣,光溜溜的站在大街上。
像是半丁点儿都藏不住。
若是论三人中,金光小人最喜欢,最看的上眼的,自然还是那个,在他看来脑袋都不太灵光的灰衣男子。
只是灰衣男子眼中满是那种自己见惯了的市侩模样,着实的让金光小人有些不喜。
不过相比于,自己眼中一眼瞅见的青衫年轻人脑壳里同样住着个小人,和那个自己压根就不敢多看一眼的,把自己给强拽出来的莫名让自己感到小心肝砰砰直跳的男子,就要强的上百倍了。
蓦然间,金光小人只觉的自己的脑壳一吃疼,满脸的不忿。
娘的,寻常可都是自己给那些上香拜神求庇佑的家伙一巴掌,咋滴,今天倒还是翻转了过来?
不过一看倒是那个,把自己本打算看上一场好戏的男子抻手又收手,倒也就老实了三分,没的个法子,明摆着打也打不过,吓也吓不跑,可不就是要老实上三分嘛。
它可是做不来那般的慷慨赴死英雄壮。
詹言满脸都是怪异模样的看着金光小人,尤其是那方显现的小面庞之上,尤为丰富的变换模样,时而皱眉,时而面露笑颜的怪异样。
不由的看向了吴尘,疑声问道:“前辈,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般的......”
到底是没说出那个“傻模傻样”。
不过詹言游历不少,尽管出生凡凡,但大抵也知道,眼前的这个泛着金光的巴掌大小的小人,只怕也是个不凡之物。
至于自己的这个判断,自然大都还是源自身旁这位被自己心中奉为,离天宗坐得了祖师堂一把交椅的上三境前辈高人身上。
吴尘眯着眼眸,像是回想起什么道:“这个东西啊,可是大有历史了,别看离天宗在这里狐假虎威当个看门人怎么多年,就连这个小东西的根脚只怕也只是知道个一一二二罢了,至于这个小家伙嘛,算是意料之中的意外惊喜,这可是不得见喽。”
詹言又是满脑子的疑虑不解道:“前辈当真不是离天宗的那些个山巅高人?”
吴尘自然是摇了摇头。
詹言一愣,心中却又是说不通,就算是方才,自己眼中的这个前辈抓向那个小人的手段,就算是他詹言眼瞎,也知道是山上的修士手段。
而且他詹言还感觉到了尤为熟悉的一种感觉,隐隐觉得,眼前的前辈只怕也是个武修。
这种感觉**不离十。
吴尘颇为耐心的朝着满脑子问号的詹言解释道:“是不是奇怪为何我在这山下世俗界丝毫不受抑制?你又知道为何你这修士一直都是半吊子不上不下吗?”
詹言皱眉,没有急于回答,看向了破碎石像,像是在思索什么。
吴尘继续自言道:“你自觉游历过了山下不少世俗界,见过了不少的风光,明明是个山上修士,却发觉自己心底却依旧是喜欢山下,可你明明就是个山间人呐。”
“都说修行难、登山难,其实下山路更难,当然,对你詹言而言,就不只是难了,而是一条没有回头的断崖路,可你詹言却一直做的是下山路,倒不是说你詹言错了,而是目前你詹言根本就没那个实力去走那条下山路,其实还是错了。”
詹言双眸微凝,似有所思。
第390章 道尽喜事满忧愁
临关城,酒仙楼小酒馆内,老掌柜李漠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耳边声越是嘈杂,老掌柜李漠就越是开心。
用老掌柜他爹的那句顺口溜来讲就是,今天小酒楼的生意,真他娘的出奇好呦。
一声尤为粗鲁的喊叫声响起:“老李头,还不快给你曹大爷的酒给端上来,就来你这最烈的那个什么孤烟烈的,他奶奶的,馋了老子好几年了,今天可要敞开了肚皮尝一尝是他娘的什么个滋味,要是不够烈,可别指望老子能从兜里扣出半点的闲散银两。”
老掌柜李漠自然是满脸笑意的点头答应,接下话茬打趣道:“呦,咋的,曹大爷今天怎么这么个阔绰?难不成是那南城王家的寡娘子终于肯点头答应,下嫁给你姓曹的不是?”
酒楼中,大抵也都是处了大几十年的老板酒客,熟练的就连听上一个声音,他李漠都能报上一个忘不掉的名字,大都算是知道不少底细的存在,浑话打趣上几句,自然是常理至极之事。
只是这名字记的越来越多,可能到他这间小酒楼中喝上一壶酒,让他李漠亲口叫出名字的却是越来越少了。
那个喊叫的边关汉子,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髯须,颇有些自得的得意道:“哎呦老李头,你他娘的还真的是能掐会算啊,不瞒你说,老子这好事都成一半了,现在就差这临门上的一脚,到时候你老李头随的份子钱若不是这顶好不兑水的孤烟烈,老子可让你连那新娘子的红盖头都瞅不见。”
与汉子同行的几个好友,皆是哄笑而起。
汉子姓曹猛,打小小遍跟着他那个走边关镖的酒鬼老爹,大小就在这间不大的酒仙楼里吃酒,自然是与老掌柜的熟练的不像话,那时候的曹猛可就已经能用着边关特有的粗杨木筷子,朝着酒碗中沾上一沾,然后嗦溜上一大口。
李漠本想转身去往柜台拿酒,结果发现小子李剩麻溜的正在柜台后面,踩着高板凳拿着放在较高位置上的孤烟烈。
老掌柜李漠眼底闪过一丝的温馨神色,紧接着又有着些许伤心。
不知不觉中,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小个子,咋滴就张怎么高了呢?
要知道以前都是要垫上一个半的木板凳才能够得着的东西,现如今,一个板凳就够了,还绰绰有余。
取下酒罐子的李剩,看见了真盯着自己看的老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的小跑,朝着要酒的曹猛桌上去。
老掌柜不觉一笑的转身,回着方才汉子曹猛的言语。
“你小子,我看那王家寡娘子都还是没影的事,你倒是可好,先惦记起我这好酒来了。”
又是一阵的轰然而笑。
李剩递完了酒,却没走,摸着汉子曹猛的随身佩刀,官家样式。
咂了咂舌根道:“怪怪,老曹啊,你这是发达了吧,这把刀的样式我可是见过嘞,先前城主府的大老爷出门的时候,骑在大老爷前面的那个模样极凶的家伙腰间所垮的可不就是这般样式的。”
曹猛一低头,看清了李剩模样,眼底亦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正如老李是看着他长大的一般,小李,李剩,可是他看着窜大的。
曹猛一巴掌拍在小李的后脑勺,只是心粗的边关汉子怕拍疼了小李,压根就没使劲,就连个响都听不到。
李剩感受着还不如蚊虫叮咬般疼痛的一巴掌,心里想着,这老曹就是不如老李,毕竟老李那巴掌下的功夫,那可是一觉。
蜻蜓点水一般不说,还能听个雷响。
边关汉子身侧有着几个不算新,也不算旧的酒客,算是认得李剩,便笑着开口言语道:“小李剩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猛哥现在可是刚刚在那边关戍卫营中晋升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不少的新兵蛋子,而且,猛哥还尤为得到咱们小都统的喜爱,这上过几个来回战场,在杀上些黄葵蛮子,捞些个军功,咱猛哥自己个就能做那些个能在将军营帐里摆下小板凳的小都统。”
李剩又是不停的咂吧咂吧嘴,尽管他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什么百夫长,什么小都统的,更是他李剩听都没听过的官职称谓,好像在他李剩的世界里,也就知道城主大老爷怎么个叫法。
不过从那几个人面露神色的面庞上来看,想来也是个顶大的官职。
毕竟能骑马在城主大老爷面前的,能是个小官?
只不过李剩却在老曹的面庞之上看不到丝毫笑意,心里止不住的嘀咕,咋滴?嫌官小?难不成想要做那做轿子的城主府大老爷不成?
脑海中便不由分说的浮现出自己站在路旁一侧,不过,最好还是在自家酒馆里的那个带窗的位置上,透过窗隙,看着满面大髯都老曹坐在四人抬的大轿上,不行不行,就以老曹这体格子,最少可不得是八人的大轿子。
不过这越想,李剩不知为何就越是想笑。
一旁的老掌柜盯着曹猛,自然是知道为何其明明就是当了个实打实的武官,却还不如自己先前提起那个王家寡娘子那般开心。
沙场厮杀,可不是那些个手握文权,端坐名堂的大老爷,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沙场征战,那是你砍我一刀,我回你一刀,最后谁能活下来的本事。
老掌柜看着眼前这个汉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也就是一溜烟的小功夫,自己可能就再也听不到了。
饱经冷暖的老掌柜没由来的一股子伤心,抬头便喊住了李剩,让他去后厨端来一碟子带肉的酱牛骨,不是庆祝他曹猛升官了,而是算提前庆祝他曹猛能赶早的一天抱得那王家寡娘子归。
曹猛眼角隐隐夹着晶莹道:“老李头,可别指望就这一碟子不值钱的酱牛骨就打发耶耶了,还是那句老话,不提溜两罐子孤烟烈,就别想看一看那红盖头是个怎么模样,还有啊,酱牛骨可不能小家子气了,耶耶这胃口大。”
第391章 掌柜李漠的真值得
酒仙楼中又来了人,一行四个。
本就不大的酒仙楼倒是显得尤为拥挤了起来。
不过还好,酒仙楼酒仙楼,自然是有二楼的。
只不过这二楼的两个小房间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年的灰。
楼下四桌,连同曹猛在内的五个边关大汉挤在了一桌,那个白衣胜雪的提拔男子独坐一桌,桌上摆了有整整两罐子的孤烟烈,泥封的封口虽然被打开,但皆没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白衣男子身后便是那个喝了一整夜孤烟烈,让老掌柜赚足了将近一整个足月酒钱的握刀游侠客。
至于另外一桌,倒是破天慌来到自己个酒楼吃酒的老邻居。
是个近一旬的老汉子,还有对面的一个年纪也不小的衣襟整齐男子。
看那衣装样式,倒像是个官家样式,想来大抵不过也是临边城城主府中小有职权的官吏。
自己那个老汉子的邻居想来也是有事求到对方头上,不过就是这要酒只要半罐,是个能求人办事的法子吗?
刚刚跨进小酒馆的四人,一男一女两中年。
男子眉眼中间生有一颗黑痣,不过这颗黑痣却未给男子俊朗神色带来丝毫影响,反而让男子面庞多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感。
眉眼有痣的暗红衣袍男子稍前一步,像是个领头的。
旁侧那个女子,一袭的白衣胜雪,生的是一副姣好面庞,当得起花容月色四个字。
皮肤白皙,身高不低,薄纱摆裙有些修长紧身,所以显得是前凸后翘的顶好身材。
两人身后,是两个黑色简衣状的中年男子。
两个男子的面庞长相却是毫无特点,就是丢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的那种。
老掌柜李漠,一个眼神制止了正打算招呼这几位新来的客人。
其实类似于这般客人,老掌柜寻常都是不喜招待的那种,他这人,又没个赚大钱的理想志向,想破天的事也不过就是能守着这间小酒楼,自己祖上就传承下来的小天地。
然后在把李剩给好好的培养长大,到时候自己这间传承了大几百年的小酒楼也算是后继有人,还是李家人没变。
老掌柜那本薄薄的家谱上面早早的就添上了李剩的名号。
而李家祖宗也没托过梦给他李漠,说不满意这件事,所以,想来自己那些还能吃着香火的李家先人,对于李剩这个自己捡回来的后人还是很满意的。
眉眼生痣的男子几人,衣着不凡,气势更是不凡,至于那个站于眉眼生痣一旁,身着雪白长摆裙的女子更是老掌柜李漠从来没见过的仙女般人物。
这般灵秀的盛颜女子,老掌柜李漠实在是想不出,除了那遥隔数万里外的帝都城中,还有何地可孕育而出。
天生便带着一股子的出尘味。
至于二人身后的两个面貌凡凡中年男子,定是那种随身的戍卫无疑,那些个大官有钱子弟,随时出行可不是就要带着这般的随从。
老掌柜阅人无数,那两个明明相貌凡凡的男子在他双眸中,却是怎么看怎么都不会平凡的那种。
大抵是应了老掌柜年轻时读过的那几句箴言俗语,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阁在当下大抵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
稍加想想也不觉得这几个明显就不是边陲地该有的男女出现在这边陲地的临关小城,也就不奇怪了,据前几天几个吃酒的军汉子酒间言语,新帝爷的御驾已经在前几日踏进了这边陲地。
浩浩汤汤的铺天一大阵,所以这些个像是来打前阵的帝都大官家子弟出现在这里也就一点儿也不显得奇怪了。
而只想守着小酒楼,守着李剩过着凡凡日子的老掌柜是不大希望这些背景泼天的男男女女的来到自己的小酒楼中,打破原有的那份安宁,那份本该平凡的平凡。
就算是自己这座小小的边陲临边城的城主府中的那些个老爷,老掌柜李漠如今都不希望他们来到自己家的这方小天地。
赚钱在他李漠眼中其实还是其次的,是真的不靠前的那种,不是那种虚腔作势。
不然,光凭老掌柜家祖传的孤烟烈,这绝对能在这边陲地数一数二的烈酒,小酒楼还愁览不来生意?
就临边城中那富豪官阀扎堆的那一条街道,岂会没他李漠的一席之地?
老掌柜拢了拢心神,面庞之上浮现出了笑颜,不夹杂寻常酒馆掌柜见着了豪客的那种献媚神色。
“这位公子,这楼下已满座,要不您移步去楼上看一看?”
老掌柜其实希望面前这几个,现在看上去不怎么善意的“帝都官阀客”,是扭头就走的,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没有折腾的平凡日子。
就像是先前那般,打打算来算去也就那么点银两的算盘,看着故意在自个眼前跑来跑去,并不忙却装作很忙的李剩。
最好还有上一两桌相熟的酒楼老饕,穿污打浑上几句。
不过来者皆是客,不分贫贱贵,这是打小,自己那个老子便教授给自己的道理。
就像是李剩心中有个深埋心底的装话匣子,他李漠心底就会没有?
眉眼有痣的男子丝毫没有搭理老掌柜李漠,包括那位模样极为好看的女子和身后那两个相貌凡凡的中年男子。
如出一辙。
甚至于,就连眼角余眸光的一瞥,都没有。
老掌柜也算是熟念这般的眸光,毕竟自己当年一时热血上头,跨步走进当年那个夺了自己唯一所爱时,却巧之又巧的碰到了那个李剩口子的“城主大老爷”时,对方看向自己的眸光可不就是这般?
只不过又有不同,当年那个城主是故意用这般视若无物的眸光,而眼前这几人绝不是装作的这般。
李剩上前,低声询问着:“老李,要不要我......”
老掌柜狠狠的瞪了李剩一眼,难有的语气稍重道:“还不快去后厨看着点,别不当回事,可要好好的看紧了,又不是没给你说过那个厨子的来路,这边我来就行了。”
李剩尽管疑惑,但还是极为听话的跑去了后厨。
老掌柜李漠这才松了半口气。
第393章 山下的世俗人心
可不要小瞧了叠嗔一脉的执掌之事。
但凡是离天宗的入门修士,所领的修行界登山典籍,便是由叠嗔一脉负责。
所以叠嗔一脉的香火情,因果丝连,最为多。
叠嗔一脉的修士,在离天宗内,大都是人缘较好,是属于那种即是他家姥姥又是旁家舅舅爱的那种。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除了离天宗之中人缘最差的逸云一脉。
不过这也能理解,掌律一脉要是有那八面玲珑的好人缘,那还了得。
每次行宗律的时候还要掂量掂量咱两个之间的是不是有香火情,这香火情又能不能当作抵消不成。
殷裨自然是听到了老掌柜的询问言语,只不过这些没有丝毫修为的山下世俗人,在他眼中当真是连蝼蚁都不如。
山上修士,可五指掌间,断江截流,两指为剑,劈山斩岳,虽然这些本事他殷裨还做不到,不过亦不就是迟早事。
山下世俗里的这些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在他殷裨眼眸中,好像是什么也算不了什么。
尽管他殷裨如今亦不过就是个什么修为也没有的凡凡人。
不过离了这抑制修为的世俗芥子界,他殷裨依旧是那山上,掌覆风云的云里蛟龙。
至于当下的这个小酒楼,在那些山下世俗凡人眼眸中,可能是位置极为偏僻,可在他们这些个暂时失去山上本领的山上修士眼中,可谓是好的不能再好。
不然,那个喝着闷酒,山上山下皆有诺大名头的慕容玉,和那个像是在等人的白衣男子,还有刚刚踏进酒楼中,自命不凡的殷裨,和那个不显山露水的司家女子,岂会都齐聚在这山下的世俗酒楼中。
山上什么样的山巅佳酿没有?
还是这离天宗六大主脉之中的其中三脉子弟,太闲了?
亦或者是那万中无一中的巧合,才让这几个寻常在自家宗门内都积年难得一齐遇的同门师兄弟,担了起偶然二字?
尽管坐拥这山下第一王朝优势的离天宗,但他殷裨却是头一遭的来到这山下世俗。
自然不会是心性使然的心血来潮。
就像是对面的那个,与他同宗同辈,更是死对头的男子,不一样来了。
曹猛端起一碗子酒,置于嘴边,眯着眼睛看着这新来的怪异男女。
余光瞟向了旁侧那把还没捂热乎的百夫长标配腰刀。
他老子走边关镖,拿命换钱的生计,不走运,死的早。
若是不靠着自己嘴中的那个老李头,多一点少一点儿的默默资助,别说是现如今还算是威风的百夫长曹猛,能晚几年见他那个老子就行了。
若不是这般的明里暗里的原因,他曹猛岂非不在这临动身的出发前夕,偷偷的找上一找自己个心心念念的那北城王家寡娘子,而在这间现在看来如此偏僻,如此之小的小酒楼中吃酒喝。
老掌柜亦是如同先前对小李剩那般的狠狠瞪了曹猛一眼,告诫其不可肆意胡来。
接受眸光的曹猛确实装作无恙。
不过嘴角酒却是一饮而尽。
只是寻常滴酒不剩的曹猛,此时的黑髯胡须上沾染了些许不少的酒珠子。
殷裨倒不是无视先前的老掌柜,而是这间小屋子里,除了那个与自己同宗同辈的山上修士,他殷裨无视所有人。
包括老掌柜李默的那个老邻居,款待的那位临边城中握有小职权的某位七转八转的才能攀得上的一位远表亲小官吏。
用着某种毫不加以掩饰的眸光打量着眉眼生痣男子身侧那位像是有意无意的与前行男子拉开一两步短短距离的白衣女子。
那个嘴角长着八字胡,莫约五十岁左右的官吏,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眸光打量着那位白衣女子。
小官吏估计是在哪座以他为主导的小衙门里威武跋扈惯了,实在想不出这间开在僻远城区街道小巷中的小酒楼,会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做的。
又是那些事情明明不能做他却能做的。
皆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学问事。
八字胡官吏喝了轻泯了一小口满是滋味的酒,只是酒不是酒楼中极富圣明的孤烟烈,所以滋味还是差了些。
轻瞟了瞟女子,又看了看身前的这个找自己办事的某位压根就不可能想起来的,远的不能在远的远方亲戚。
眼神之中保罗万千,都是在这边陲地摸爬滚打不知多少年的人精,怎会不了解这接连一起的两个眼神眸光是个什么意思。
老掌柜的老邻居心里不由的暗叹一声,自己还算事请来的这尊“大人物”,八成是把主意打在了那位,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出生不凡的白衣女子身上。
李漠的那位老邻居心中不住的暗嘲对面那个八字胡官吏一声,尽管他不知道这个当的起天仙二字的女子出处,但他就知道一件事。
自己个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城主大老爷,可都没这般模样的夫人姨太太。
没由来的想起了一句边关糙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只是年近六旬还要为自己那个不成器儿子操心的汉子没由来的深叹一口气,自己想要求对方给自家儿子谋个官家身份的事,哪怕是比芝麻粒还小的那种,不过现如今看来,只怕是黄了。
一袭白裙女子,老汉多看一眼都生怕玷污了什么,怎么可能还会心生什么歪脑筋。
更何况他老汉若真的是有这般的通天本事,岂会求到你头上?自怕早就是那城主府上的座上宾。
本想抽刀愤不平的汉子曹猛,一碗酒下去反而是清醒了十分。
边陲地六大主城,三大兵家镇应召的拢共有五万整边陲游骑兵。
临关城分到了整整六千兵额。
六千游骑兵皆是边陲地熟练马上功夫,腕中刀术的边关猛汉。
他曹猛同样是这六千应召兵当中的一员新兵蛋子。
可他曹猛为何能在这六千同样不弱于他曹猛的汉子中间脱颖而出,除了他曹猛表面上确实是不弱的马上本事,更多的还有那马下的弯弯绕绕。
就如同那位看中曹猛的那位都统说过的那句真话笑言:你曹猛还真是个能绣花的人才。
第392章 离天宗的错综复杂
那位喝了连夜闷酒,却怎么也喝不醉的挎剑游侠客,大玄王朝鼎鼎大名的玉面剑公子,慕容玉。
山上修行界更是鼎鼎大名的,离天宗六大主脉之一的慕家一脉的嫡系子弟,还是能在慕家主脉每隔十年为一固定期日,在祖师堂遥祭祖贤时,能在慕家主脉年轻人行列中站的最靠前的,离那些曾经不论是离天宗之中,还是中州乃至其它几州之中都赫赫有名的慕家一脉的先人排位靠的最近的那个年轻一辈。
可不要以为祖师堂占位就是如同那山下世俗中的一般,以关系远疏,年长老少来摆。
山上的祖师堂就像是与这方供桌仅有一墙之隔的祖师堂交椅一般,皆是大有讲究。
换而言之,为何只有少数的自家自脉修士能在这祖师堂供桌之上留下一盏的神魂之灯?
难不成就是为了避免后辈子贤逃过一死?
其实不然,其中亦是大有因缘。
那些个能在祖师堂供桌上摆下一盏神魂之灯的皆是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全都是慕家主脉中能有望跃身上三境的天赋修士。
其中不少盏魂灯的主人,可能自己个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盏这保命之用的祖师堂供奉魂灯。
山上修士,只要有一缕神魂不灭,那就是万事皆有可能。
那些个数的过来的祖师堂供桌排位,近乎九成多的都是在这排位左右两侧留下过神魂盏灯的存在。
虽然是早就兵解不存于世间,但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因果关联留存于那间不大的祖师堂之中。
山下世俗间,有着一种周公托梦之说,对于山上的修士而言亦是此理说法。
可能某个今天刚在祖师堂上过香的后辈子弟,当天修炼冥想中,便是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不可言境域之中,或是顿悟,堵在心口间许久未能未能破开的境界,犹如掘开大堤般的倾洪而下。
或者而言,是脑海中陡然间多了一本玄之又玄的玄法典籍,而且还是那种早已被宗门所遗失的不被宗门玄法堂口所载入典册的那般。
山下的世俗小说传记中,梦中偶然梦到传经授道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山上的修士界才是当真的司空见惯。
在自家的祖师堂排位前,若是不稍稍的排前些,前人遗留下的那份福缘何时何日的才能让你接着?
大玄王朝的这方山下芥子界,就如同六大主脉之中最有钱的符家主脉管着离天宗的钱袋子、修为最高,强者最多的慕家主脉管着整个离天宗的清规戒律一般。
这山下世俗的芥子界自然也是归于六主脉之中的其中一主脉所辖。
是六大主脉中排名最靠后,却是被冠以六脉中最不显山露水的落尘一脉。
落尘一脉的山头主脉,是离天宗群山中最为靠北的一座孤峰,冥皑山。
落尘主脉峰主掌舵人姓司,一个还算是一个年轻的上三境修士。
不过余者诸脉好像对于那座最为偏远的主脉山头冥皑山,也不过就是知道这位,每逢个一旬甲子时日就能在那座当真是恢弘的离天宗祖师堂七***沉木椅上,能挺着屁股坐上去。
虽然无一例外的坐到了靠门口的那张木椅子。
不过离天宗之内现在还记得自家宗门下挂的那方世俗芥子界归拢于六大主脉之中的落尘司家一脉的离天宗修士可不多。
因为在莫约近千年前,落尘一脉当时的掌脉修士,便把自己一脉手握的山下芥子界托付于修为最高强者最多的逸云峰慕家一脉所代为掌管,就因为这事,还在离天宗之中掀起了一阵不亚于中三境玄皇幢破上三境门槛。
落尘一脉,大家没的什么个印象,若不是还挂着个六大主脉之一的名头,只怕离天宗的自家修士还以为自家宗门也就是只有五大主脉。
可执掌律规的逸云慕家一脉,自怕在离天宗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山间坊闻不少,闲言碎语的不必那些世俗小巷子里,各家后面前,端着小板凳聚在一块的老头老太太,闲来没事的讨论谁家姑娘水灵,谁家少年郎俊俏,谁该配谁,谁有不该配谁。
一个理。
大抵都是言语慕家凭借着拳头大身板子硬,自家老祖在祖师堂椅子坐的最靠前,就干起了丝毫不讲情面的豪取强夺。
不过千年后的如今,这种说法倒是看不着了,因为在离天宗岂止九成的修士眼眸中,这山下的世俗界,本就是被逸云一脉所执掌。
被自家老祖宗封死了修为,给丢到山下世俗界的慕容玉,余光一瞥,很自然的便瞅见了刚刚迈入小酒楼中的三男一女。
看见那名女子之后,慕容玉倒是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子他倒是认识,也不算是认识,毕竟也就是有着几面之缘罢了。
最远的第一次,还是他慕容玉二十啷当岁的时候。
一甲子祭祖时日,在离天宗的最大那座祖师堂,自己身旁后侧不远处的一个极好看的姑娘,那时好像也是一袭的白衣,只不过多了一分天真,三分的出尘神色。
后几次见也都是在逸云峰上那个大的吓死人的议事堂上,一个与自家老祖宗和颜商谈的落尘一脉掌峰中年男子身侧的一个亭亭孑然的白衣女子。
女子姓司,好着白衣,这便是他慕容玉的唯一印象。
至于女子身侧的那个男子,慕容玉就是完全熟悉了。
离天宗六大主脉,排名前三的,慕家逸云一脉独占一份,符家的宸坤一脉自然不少,至于最后的那个便是眉眼间生痣的男子所在的叠嗔一脉。
眉眼生痣男子姓殷,殷罗裨。
这排名前三的三大主脉又有讲究,居中的宸坤符家一脉,有钱任性,谁都不理睬,两端的逸云慕家一脉与叠嗔殷家一脉,自打数千年前,被慕家掌律的那位老祖宗得罪之后,便与对方成为了死对头。
叠嗔殷家一脉,便是代为执掌离天宗的修行典籍,宗门记载之类的。
第396章 恐怖如厮的白衣胜血
百煅刀偏了。
这是唯一瞩目倒飞刀刃的司暖寒,双眸所见。
本应该准确无误落于白衣男子后背的刀刃,就像是画了个弧形,偏转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最里最里的角落中。
另一边,木柜台中,老掌柜李漠起身离开柜台,朝着混乱几桌而去。
李剩连忙扯了扯老掌柜李漠的衣角,有些急迫的喊叫道:“你干嘛去啊老李?”
李漠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其实不算小的小李剩,抬起手摸着李剩的圆润脑袋,轻声道:“赶快去柜台那边,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了。”
向来听话的李剩,这次却怎么也不听话了,上牙咬着下嘴唇,就是不说话,可原本清澈双眸中却是雾蒙蒙的。
见李剩还拽着自己衣角的李漠,心一横,语气从来没有的严厉道:“咋滴?是你李剩现在翅膀硬了、飞的高了?还是我这掌柜已经到你李剩头上了不成?要是再不听话,等闲了,我可就要好好的和你掰扯掰扯巷尾口赵家小子的事。”
李剩一愣,瞬间就猜测道定时那赵二娃输了不服气,背地里在老李这告上了自己的暗状。
拳头不够自己大,就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老掌柜李漠话风一转道:“不过要是你保证今天听话,那我就不和你计较赵家小子的事了。”
李剩看着面庞严肃的老掌柜,缓缓点了点头。
转身朝着柜台后,自己划分的那方天地走去。
之所以妥协,倒不是害怕老掌柜口中的秋后算帐,而是害怕老掌柜的瞅见了自己不听话,伤心。
他李剩最不想的就是老掌柜伤心。
简装武夫拦下那横于脑际的一刀后,重新站立。
一屁股坐在板凳之上的曹猛嘴唇微颤道:“你......你是拳法宗师!”
山下世俗界的拳法宗师大抵变是相当于山上修士眼中的山巅上三境修士。
殷裨收起笑颜,极为认真的对着身前的那位两次出手的简装武夫道:“喂,你要是还不能杀了他,信不信我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杀了你。”
正于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了一阵义正严辞的言语声,:“光天化日下,口口声声的说要杀这个,杀那个,还有没有把这临边城的王法放在眼中了?”
几道犀利眸光,奇奇的转头向后,只见是那个长着八字胡的临边城官吏。
只见那个官吏继续言语道:“朗朗乾坤,本官乃是这临边城城主府的一位判笔,若是不想尝试这牢狱是个什么滋味,就赶紧停手,离开这里。”
字正腔圆,威风寻常,八字胡官吏想想城主大老爷端坐名堂,威颜判案时,可不就是这般模样。
慕容玉瞅见了八字胡官吏模样言语,心中亦是无奈,暗想着,这山下人明明就不是他记得的这般那,上赶着送死不成。
说的自己都想一巴掌拍死那个人。
殷裨陡然有笑了起来,抬起手指着那个长有八字胡模样的官吏,手指一上一下的,想来当真是笑到了。
又对着那个简装武夫道:“先杀了他吧,这一次在一拳打不死他,嘿嘿,我就让你知道我的一些手段。
简装武夫转身,看着那个站起身子的八字胡官吏,抬头看了一眼后,便步履缓沉的朝着对方而去。
那位八字胡官吏面色阴沉,打算在搬出来几座大山好好吓唬这里的几人。
比如说自己可是与那城主府沾着烟亲的,自己晚来得女的小女儿,可是下嫁给了城主府的二少爷,虽然只是那位以浪荡成名的城主府二少爷数都难数的过来的小妾之中的其中一个,当却是正经的沾亲带故。
酒楼不大,简装武夫数步便及,未等那位八字胡官吏再次言语,一拳挥出,正中腹部中。
八字胡官吏直觉一阵的绞痛后,便没了知觉,身躯软倒在地,双眼眼眸,瞪的老大。
坐在八字胡对面的那个老掌柜的老邻居,当真是看呆了,轻呼一声,晕倒在了木桌上。
只是不知道这晕倒是真是假,不过若是细细观去,还能瞅见老汉是不是微微眯开一条缝隙的眼眸,想来也是装的有模有样的。
殷裨又转头,指着曹猛说在的那几人,裂嘴笑着道:“全都杀了吧。”
简装武夫不说话,沉着步履,走向仅有数步距离的边关汉子曹猛那一方桌。
就在这时,迈着步伐,沉着心神的老掌柜李漠,距离那几桌也不过就是几步距离。
一直瞩目那道白衣身影的白衣女子司暖寒,心神之上陡然间一颤,明明觉得好像又什么不同,却又没有什么不同。
可就在下一刻,司暖寒没有丝毫半刻犹豫,心中念出了那句尤为拗口的,却能激发手腕间怪异符文的口诀言令。
雄浑而熟悉的玄力陡然间遍布己身。
刚刚接手玄力的司暖寒未能及时熟念的接受玄力所以小酒楼中,玄力遍布。
原本的那些个山下世俗寻常人,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就像是一块石头横压心头上。
迈步的老掌柜,步履维艰。
感受着尽管不是自身的玄力,但慕容玉研究是面露笑颜,不过大致确定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司家女子修为后,饶是能在中州听雨宗那张列举了中州年轻修士榜单之上占据一个比较靠前位置的慕容玉也是止不住咂舌。
“半步玄皇,半步玄皇呐。”
司暖寒抓起旁侧殷裨,没有丝毫犹豫的抽身就走。
施展了一门少见的玄法步伐,可临近酒楼口,却是心中一沉。
不过就是眨眼间,酒楼中幡然变幻,入目皆是白,白茫茫一片蔓延不知几许里。
司暖寒嫩眉紧皱,松开了强拉着殷裨的手。
十个瞬息已过半。
紧接着的下一刻,司暖寒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张泛白纸张,纸张越变越大,吞涌着世俗灵气。
司暖寒一跃而进纸张中,就在此时,天地万物,变幻颜色,先前的似雪白,陡然间变成了似雪嫣红。
血红中,一个白衣男子身影浮现。
第397章 前人授
冠山城帝庙中。
吴尘看着手中泛着金光的小东西。
詹言疑声问道:“前辈,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何。”
吴尘看向詹言说道:“你想问为何在这山下的世俗界,为何会有这般类似于山上修士之物。”
吴尘又看着自己掌心间的小人,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那个爱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还有小姑娘手中的那个异种魑魅小狸,若是那个小家伙来到了这世俗山下,岂不是如鱼得水一般。
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过的如何,那头将来注定不凡的魑魅小狸又该长成了那般模样。
还有和那个红衣小姑娘一同的那道芊芊身影。
吴尘发觉,自打自己苏醒后,脑海中陡然间多了些东西,一些很有意识的东西,这些不在修行之内的东西。
魅之下,又分百万中无一的魑魅,可是,却不仅仅只有魑魅才算是魅中难得。
就像是自己个手中的这个泛着金光的小家伙。
吴尘抬头,看着冉陆亦是怀揣着打量的眸光瞅向了自己。
冉陆到底是搜尽脑际,都未能找到那似有似无,若有若无的记忆片段
收回了身心,看了看掌心间的小家伙,朝着二人解释道:“这个东西可不多见,至少在中州山上是看不到。”
吴尘停顿片刻,转而朝着二人问道:“你们说说,为何会有这山下的世俗界。”
詹言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确实就是不知道。
这便是山泽野修与那些谱册的宗门修士间的差别。
宗门越大,前人经验借鉴也就是越多,山泽野修是一步一个脚印,谱册的宗门修士是踩着前人肩膀,登山而行。
所以才有了山泽野修难,难于上青天。
冉陆尤为仔细的想了一想,最后摇了摇头道:“玄祖行事,难以揣摩。”
詹言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什么,又怕自己这点的浅显之言不足道,所以便有了欲言又止,话语梗塞喉咙口的模样。
吴尘看了詹言一眼,:“但说无妨。”
像是领了赦令的詹言这才壮了胆子道:“前辈,是不是为了这些个宗门苗子的长久谋划?谋的是一个绿水长流青山在的功夫。”
吴尘未急于答复,掌心一和,泛着金光的金色小人模样消失不见,双手拢于袖口中,像是个世俗山下人的夫子先生,教诲弟子。
“看的太短,虽然不算错,但也绝非是对。”
又转身看向冉陆轻声着道:“你也是,看的太短,这山下世俗王朝,和那些遍布中州的有大有小的零散芥子界,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是分散开来的。”
二人轻摇首。
吴尘微仰头,看向帝庙上方,说来也怪,方才密密麻麻的白色茵茵点点此刻却是尽数消散不见。
冠山城的夜空,漆黑若墨。
可却又是处处怪异,因为头顶之上明明就是星星点点。
在冉陆二人眼眸中,此时的吴尘怎么看怎么就像是那超然洒脱,出乎尘外的那种山巅高人,还是玄帝一重天都不止的那种,最次最次也得玄帝二重天打底。
“因为行不通。”
“行不通?”
吴尘点头,继续道:“没错,就是行不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玄祖打破整个,化一为零散,不过前人在前,玄祖在后,就好比是一把被炼器师锻造而成的玄器,那位炼器师随手抛给了一个不适合这件玄器的修士,而另一个站的够高的修士却是捡起了这件玄器,交予了适合这件玄器的修士。”
冉陆想起什么,陡然问道:“这山下世俗的芥子界是件器物?”
吴尘轻讶的看向了冉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詹言却是疑声问道:“不是玄祖那会是谁?那不成是那些远古大能手段。”
吴尘看向了詹言,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怪不得这么好的一副上好根骨,还会有这个不高不下的半吊子水平。
“你在这山下世俗中有何感受?”
詹言一愣,想了想,做了个比喻道:“在中州山上是大鱼游深渊,在这山下世俗中是大鱼游浅塘,虽然可能会是有些个吃力,但与那些个鱼游沙漠间的玄修来说,不知要好上了多少多少倍。”
“难不成是偏偏只有你詹言是这般的境遇情况?”
詹言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会是,像我这般的山上山下中间人还有很多,光是在这大玄王朝内就有数万不止。”
“那为何,又会是这些的山上修士在这山下不受抑制影响。”
詹言思索,冉陆却像是幡然醒悟般的抢言道:“是武祖!”
冉陆一提,詹言淤堵住的思路瞬息般的决堤而出,眼眸明亮。
吴尘面庞上的笑意自然是止不住的笑。
自己等了这般半天,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答复。
“可为何武祖与玄祖会这般的费力要创造出这山下芥子界?”冉陆紧接着问道。
吴尘多看了冉陆一眼,颇有些高人气息样,轻笑了一声道:“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那些个上三境的修士,暂为保管这方芥子界的离天宗玄帝,只怕都会绞尽脑汁想这般问题。”
冉陆有些尴尬的讪然一笑,中三境操着上三境的心。
掌心一番,泛着金光的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再次浮现于掌心之上,只是依稀能辨清的金色小人面庞上隐隐浮现着不高兴样貌。
吴尘朝着二人解释道:“至于这个小家伙吗,来头可不小,就算是搜遍了这几大州可都找不到几个了,属于魅兽的一种,不过这个小家伙的福薄不浅,又有不小的机缘。”
“魅兽?”
冉陆若有所思。
吴尘却是看着那个泛着金光金色小人,轻声的自言道:“怎么,我还不好?”
“不如谁?”
“白衣服的公子?”
“三只眼的家伙?”
“比我要厉害?”
詹言瞅着自言的吴尘,有些疑声道:“前......前辈,你。”
吴尘起身,朝着詹言摆了摆手,对着二人说道:“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这方天地间也该变变了。”
就像是离家多年的主人,准备收拾收拾屋子。
第394章 酒中滋味不在酒上
老掌柜瞅见了曹猛迟疑欲动最后却是迟迟未动的动作,其实是高兴的。
因为这样才是长大了,那个从前只能跟在那个爱笑汉子身侧唆溜酒的边关小子长大了。
就像曹猛他那个死的挺早的爹,当年若不是走镖途中,一时的头脑发热,当起了那些个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的边关刀客。
救了一群人,赶走了一帮刀弯弯上舔血的边关悍匪。
结果呢?连同曹猛他爹自己个在内的八人走镖行伍,都没能活过当天晚上。
所以他李漠是不希望曹猛做他爹那般模样。
见惯了弯弯绕绕的世俗人心,老掌柜李漠其实更喜欢那些传说中的负剑仙人。
不忿便出剑,山海皆可平。
想着想着的老掌柜心底又是没来由的一阵伤心。
尽管他希望自己家李剩也能像曹猛那般模样。
可若是小李剩真的如同曹猛当下这般,他李漠心底也只会是像那兑了九成水的孤烟烈。
没得个滋味喽。
就算是这样,老掌柜还是希望小李剩能活成个没心没肺模样。
老掌柜忽然发觉自己的衣衫边角直往后扯。
轻轻侧个身子,回首看去,发现是已经挺高的李剩,一眨眼,可就快要长到他李漠的胸口了。
李剩见着了老掌柜转头,继续拉了拉老掌柜衣角,老掌柜熟念的弯下了腰。
李剩对着老掌柜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老李,别管他们了,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咱俩个还是躲到一边看着吧,反正这酒楼也破的不行,就算是坏了什么也不用心疼。”
“砰”的一声,小李剩头上挨了个五成力的板栗。
与先前自己想学的那种“光听雷响,不下啪啪雨点”的绝技不同。
这次声音闷响,却疼。
不过接下来的李剩却是顾不得脑袋上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毕竟自己和这条巷子角的那户赵家小子,那一次打架,身上落下的拳脚不比这个疼?
因为老掌柜的已经转身迈步,朝着差不多就有自己等高的木柜台去。
小酒楼虽然是自家酒楼,但却是有着两方天地。
柜台前属于其它人的,柜台后的便是他李剩和老掌柜二人所独属的。
没来由的李剩想起了老掌柜经常念叨和翻看某位像是读书人留下来的话本子。
就像是他李剩心底的那个藏的极深的花匣子一般。
一个是藏在了心底里,一个是写在了本子上。
只不过那本话本子实在是薄,不如自己心底的这个话匣子大。
不过李剩却是尤为的喜欢老掌柜念叨那本话本子上的一句言。
躲进小楼成一统,任他东西南北风。
李剩觉得,这个小楼可不是这整个的酒仙楼,而就是单指这木柜台之后的方寸地。
不大,却挺好。
李漠回头,抻出手摸了摸李剩的小脑袋,又有些责备自己,是不是打疼了。
殷裨视若无物的径直向前。
慕容玉看着眼前这个一直把自己当成死对头,殊不知自己压根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殷家男子。
在他慕容玉眼中,殷裨不过就是被殷家惯坏的一个后辈子侄罢了。
倒是殷裨身后的那个司家白衣女子,让慕容玉多上了点心,多看上了两眼,虽然不过就是几面之缘,但慕容玉绝不会相信,这个自己印象中的白衣女子,会和殷裨有任何不必要的交连。
离天宗被众多修士所似有若无推举出来的六大主脉前三,他慕容玉也是不止一次的听到过,但在他慕容玉眼眸中,其实六大主脉个有高低各掌不同。
但若是非要做那般鸡蛋里挑骨头的事,由他慕容玉选定这个前三。
自家的逸云一脉自然是首当其冲,这可不是因为他慕容玉出处便是这逸云峰,而是实事求是的事实如此。
至于这第二个,自然少不掉钱罐子的宸坤一脉符家。
至于这第三,甚至是这第四,都绝对不会是叠嗔一脉的殷家,反而是一直甘愿居于吊尾的落尘司家一脉。
就像是东州那边特有的万年沼泽地,明明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小水坑,可一脚踏下才知道,那就是个万丈深渊,寻常的中三境玄王都扑通不出几朵水花。
关于司家执掌的落尘一脉与慕家执掌的逸云一脉间的那场关于这方山下世俗界的交易,慕容玉只是看多了一些典籍,又问多了一些够老的老人。
这才算是知道了其中一二,逸云一脉在这次的芥子界交易中是吃了大亏的,落尘一脉是占了大便宜的。
只不过从另外的某些角度而言,逸云一脉的亏,却是吃的尤为值得,至于值得在什么地方,若是他慕容玉修为在高些,不论是议事堂还是那张逸云慕家一脉小祖师堂中,仅放置了五张带靠木椅上不论是哪一堂或者是那一张椅子管让他慕容玉一屁股坐下,估摸着他也就能大概知道这值得二字又是如何的值得。
临近方桌前,殷裨站着,微微低头,面庞带笑的看着慕容玉,颇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观之势。
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慕大公子,咋个?山上的舒坦日子过惯了,那些个仙酿喝腻味了,就来感受这里的下等日子?”
在他殷裨眼眸中,这山下世俗寻常人就是低于他殷裨这种山上修士一等。
殷裨身后的两个相貌凡凡男子中,靠右侧的那个稍矮一些的,面庞之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尤为是当殷裨口中的山下下等日子,不过想起了什么,又恢复原状。
转瞬间的微毫表情变化,难以被旁人所察觉。
慕容玉微微抬头,轻瞟着看了一眼殷裨。
那般眸光,就像是殷裨方才视若无物的瞅着小酒楼中除慕容玉外的其它所有人一般。
只不过慕容玉是视若无物的看着除其他人外的殷裨。
殷裨看着慕容玉,面庞之上的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慕容玉却是端起了一碗本来喝不出滋味的酒,轻抿了一小口。
心中陡然一乐。
暗道一声,不错不错,果然是好酒。
第395章 酒楼中乱象起
殷裨陡然一笑,回头看向了自己左侧的那个中年男子。
指了指有些莫名得意的慕容玉,轻声道:“打,只要不会打死,就把他给往死里打,想来慕师祖也该告戒过咱们慕大公子,在这山下的凡俗中,可不是那山上,报一报名号就能吓死一大群的假修士。”
慕容玉抬头,看向了殷裨,寻常他以为对方不过就是个被惯坏的山上修士,毕竟离天宗六大主脉之一,就算是排在最后的那一脉,对于寻常的其它宗而言,亦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而且叠嗔一脉的香火情是真的多,因果线更是快乱成一团麻。
正如殷裨是个被哄大的山上修士,手握叠嗔一脉的主脉殷家又何尝不是。
殷裨越说越高兴,继续言语道:“不过慕师弟放心,毕竟都还是同宗师兄弟,该留的情面师兄手底下都会留着的。”
慕容玉难得的抬头,看着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个傻子的殷裨,好歹也是同宗主脉中排的稍稍靠前的几个年轻子弟,怎么就是个这般模样?
左侧的那位中年男子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动身的意味。
殷裨回过头,眼眸神色有些变幻不定,不过转眼便一略而过。
笑颜浮现于面庞,稍稍偏转脖颈,对着那位中年男子身旁的白衣女子言语道:“哦,我差点儿忘了,那是暖寒师妹的麾从。”
殷裨转头,看向了另一个较矮些的中年男子道:“你总该是我殷家的吧?”
较矮中年男子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殷裨阴沉笑着道:“那就去吧,反正你也就是个山下人,慕大公子的名头可是吓不着你。”
话外之意便是说,慕容玉的名头吓到了那个不动身的中年男子,这才会有此般模样。
先前那个不动身的中年男子,轻看了一眼殷裨。
白衣女子司暖寒依旧是一动不动不为己所关心的那副模样。
是真正的视若无物,不是山上山下人,而是所有人,只是当司暖冰眸光扫到那位枯坐长条椅,守着方桌之上的一罐酒,两个空碗的白衣男子背影时。
不知为何心生怪异感觉的涟漪。
逸云一脉代掌这方山下芥子界千余年出头光景,可在这之前,她所在的落尘司家一脉可谓是已然执掌了大几千年。
山下大玄王朝所在的这方芥子界中的种种奇妙,若是论真,逸云一脉都不定会有她落尘一脉知道的多。
司暖寒的腕间低下,其实有一个尤为独特的某种印记,印记模样大抵也就是那方被吴尘唤为武令,被詹言唤为祖令的那方令牌之上的怪异纹路。
只不过司暖寒腕底的怪异纹路更加简短一些。
印记的作用,却是大的难以想象,至少是在这山下的世俗间是这般。
以一种古老且还尤为绕口的近乎失传的口诀指印,可唤醒起那个怪异符文烙印。
作用便是只有一个。
十个呼吸间之内,她便能回复山上修为,还是没有抑制的全盛修为。
十个呼吸间对于山下世俗人来讲,不过就是喝上两碗酒的事,可对于山上修士而言,别说是十个呼吸间,就算是一个呼吸间,那都可能是生死存亡间的事。
殷裨言语间自然是丝毫不顾及旁人,嗓门还是那种生怕旁人不知道的贼大。
小酒楼内的所有人皆是听见。
曹猛放下手中黑瓷碗后,猛然起身,操着边关汉子独有的雄厚嗓门道:“娘希的,歪歪唧唧半天,光听见这个小娘子隔着吹牛皮喽,吃酒就吃酒,不吃酒就滚蛋,不然老子叫你吃一顿饱拳头。”
与汉子同行修士,不少的都放声大笑了起来。有几个还抻出了大拇指,直夸汉子“小娘子”用着贴切。
殷裨听见了声音后先是一愣。最后扭头看向了那个说话的边关汉子,陡然笑了起来,手指着边关汉子曹猛,狂笑不知,一边狂笑一边言语道:“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右侧,简装武夫模样的中年人没有犹豫,上前一步踏出。
曹猛虽然出头,但也绝不是那种狂妄之人,时刻的都在分出一道余光,瞩目着自己口中“小娘子”生侧的几人。
当那个简装武夫样的男子走向自己时,曹猛便提起了心神。
尤其是当对方一拳朝着自己挥出时,曹猛的心,更惊了。
行家一出手,可谓是就知道有没有。
他曹猛这百夫长也有大半是靠着自己实打实一拳一脚的在那些边关汉子中打出来的。
简装武夫中年男子轻微挪步两三,便朝着曹猛豁然出拳。
曹猛避之不避,一拳迎上。
两拳相触,亲脆骨骼断裂声响起。
曹猛没坐稳,一屁股跌在了木条椅上,额头之上的冷汗直冒,方才自己的那一拳,哪里是碰到了对方的拳头上?
明明就是自己卯足了劲,砸在了百煅精钢的铁板之上。
自己的这条左手算是暂时废了。
殷裨眼中,瞅见了那个出声的汉子不过就是跌坐在了板凳上,满是不悦的皱眉道:“没听见本公子的话吗?本公子说的是打死他,怎么殷家尽养你这般的废物,就凭借你这点儿本事,还想让本公子带你离开这里?”
出拳的那个简装武夫一顿,双手紧握成拳,双腿单点地,砰的一声操着曹猛而去。
曹猛的动作更快,在殷裨还在言语的时候,便顺势抽出了单手可握的百煅刀。
本就不大的小酒楼,手握长刀,不用挪步,便能斩向那个言语放羁的眉眼生痣男子。
不过就是转瞬间,刀刃口便是临近于殷裨脑际上,大抵不过毫厘间。
殷裨不躲不移,面庞之上笑容更盛。
刚踮脚的简装武夫,瞅见了对方动作,脚后跟陡然间一下沉,硬生生的停顿了半瞬息,使拳脚偏转了个角度,左拳为先,砸向了汉子手中的百煅刀身。
拳触刀声,刀柄紧握的右手虎口处,陡然震裂出了数道纹痕,鲜血直流。
吃不住力,松开了刀柄,刀柄脱手倒飞。
一直当做树桩的司暖寒,看着倒飞朝着白衣男子而去百煅刀,不觉有些紧张。
第396章 恐怖如厮的白衣胜血
百煅刀偏了。
这是唯一瞩目倒飞刀刃的司暖寒,双眸所见。
本应该准确无误落于白衣男子后背的刀刃,就像是画了个弧形,偏转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最里最里的角落中。
另一边,木柜台中,老掌柜李漠起身离开柜台,朝着混乱几桌而去。
李剩连忙扯了扯老掌柜李漠的衣角,有些急迫的喊叫道:“你干嘛去啊老李?”
李漠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其实不算小的小李剩,抬起手摸着李剩的圆润脑袋,轻声道:“赶快去柜台那边,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了。”
向来听话的李剩,这次却怎么也不听话了,上牙咬着下嘴唇,就是不说话,可原本清澈双眸中却是雾蒙蒙的。
见李剩还拽着自己衣角的李漠,心一横,语气从来没有的严厉道:“咋滴?是你李剩现在翅膀硬了、飞的高了?还是我这掌柜已经到你李剩头上了不成?要是再不听话,等闲了,我可就要好好的和你掰扯掰扯巷尾口赵家小子的事。”
李剩一愣,瞬间就猜测道定时那赵二娃输了不服气,背地里在老李这告上了自己的暗状。
拳头不够自己大,就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老掌柜李漠话风一转道:“不过要是你保证今天听话,那我就不和你计较赵家小子的事了。”
李剩看着面庞严肃的老掌柜,缓缓点了点头。
转身朝着柜台后,自己划分的那方天地走去。
之所以妥协,倒不是害怕老掌柜口中的秋后算帐,而是害怕老掌柜的瞅见了自己不听话,伤心。
他李剩最不想的就是老掌柜伤心。
简装武夫拦下那横于脑际的一刀后,重新站立。
一屁股坐在板凳之上的曹猛嘴唇微颤道:“你......你是拳法宗师!”
山下世俗界的拳法宗师大抵变是相当于山上修士眼中的山巅上三境修士。
殷裨收起笑颜,极为认真的对着身前的那位两次出手的简装武夫道:“喂,你要是还不能杀了他,信不信我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杀了你。”
正于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了一阵义正严辞的言语声,:“光天化日下,口口声声的说要杀这个,杀那个,还有没有把这临边城的王法放在眼中了?”
几道犀利眸光,奇奇的转头向后,只见是那个长着八字胡的临边城官吏。
只见那个官吏继续言语道:“朗朗乾坤,本官乃是这临边城城主府的一位判笔,若是不想尝试这牢狱是个什么滋味,就赶紧停手,离开这里。”
字正腔圆,威风寻常,八字胡官吏想想城主大老爷端坐名堂,威颜判案时,可不就是这般模样。
慕容玉瞅见了八字胡官吏模样言语,心中亦是无奈,暗想着,这山下人明明就不是他记得的这般那,上赶着送死不成。
说的自己都想一巴掌拍死那个人。
殷裨陡然有笑了起来,抬起手指着那个长有八字胡模样的官吏,手指一上一下的,想来当真是笑到了。
又对着那个简装武夫道:“先杀了他吧,这一次在一拳打不死他,嘿嘿,我就让你知道我的一些手段。
简装武夫转身,看着那个站起身子的八字胡官吏,抬头看了一眼后,便步履缓沉的朝着对方而去。
那位八字胡官吏面色阴沉,打算在搬出来几座大山好好吓唬这里的几人。
比如说自己可是与那城主府沾着烟亲的,自己晚来得女的小女儿,可是下嫁给了城主府的二少爷,虽然只是那位以浪荡成名的城主府二少爷数都难数的过来的小妾之中的其中一个,当却是正经的沾亲带故。
酒楼不大,简装武夫数步便及,未等那位八字胡官吏再次言语,一拳挥出,正中腹部中。
八字胡官吏直觉一阵的绞痛后,便没了知觉,身躯软倒在地,双眼眼眸,瞪的老大。
坐在八字胡对面的那个老掌柜的老邻居,当真是看呆了,轻呼一声,晕倒在了木桌上。
只是不知道这晕倒是真是假,不过若是细细观去,还能瞅见老汉是不是微微眯开一条缝隙的眼眸,想来也是装的有模有样的。
殷裨又转头,指着曹猛说在的那几人,裂嘴笑着道:“全都杀了吧。”
简装武夫不说话,沉着步履,走向仅有数步距离的边关汉子曹猛那一方桌。
就在这时,迈着步伐,沉着心神的老掌柜李漠,距离那几桌也不过就是几步距离。
一直瞩目那道白衣身影的白衣女子司暖寒,心神之上陡然间一颤,明明觉得好像又什么不同,却又没有什么不同。
可就在下一刻,司暖寒没有丝毫半刻犹豫,心中念出了那句尤为拗口的,却能激发手腕间怪异符文的口诀言令。
雄浑而熟悉的玄力陡然间遍布己身。
刚刚接手玄力的司暖寒未能及时熟念的接受玄力所以小酒楼中,玄力遍布。
原本的那些个山下世俗寻常人,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就像是一块石头横压心头上。
迈步的老掌柜,步履维艰。
感受着尽管不是自身的玄力,但慕容玉研究是面露笑颜,不过大致确定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司家女子修为后,饶是能在中州听雨宗那张列举了中州年轻修士榜单之上占据一个比较靠前位置的慕容玉也是止不住咂舌。
“半步玄皇,半步玄皇呐。”
司暖寒抓起旁侧殷裨,没有丝毫犹豫的抽身就走。
施展了一门少见的玄法步伐,可临近酒楼口,却是心中一沉。
不过就是眨眼间,酒楼中幡然变幻,入目皆是白,白茫茫一片蔓延不知几许里。
司暖寒嫩眉紧皱,松开了强拉着殷裨的手。
十个瞬息已过半。
紧接着的下一刻,司暖寒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张泛白纸张,纸张越变越大,吞涌着世俗灵气。
司暖寒一跃而进纸张中,就在此时,天地万物,变幻颜色,先前的似雪白,陡然间变成了似雪嫣红。
血红中,一个白衣男子身影浮现。
第397章 前人授
冠山城帝庙中。
吴尘看着手中泛着金光的小东西。
詹言疑声问道:“前辈,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何。”
吴尘看向詹言说道:“你想问为何在这山下的世俗界,为何会有这般类似于山上修士之物。”
吴尘又看着自己掌心间的小人,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那个爱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还有小姑娘手中的那个异种魑魅小狸,若是那个小家伙来到了这世俗山下,岂不是如鱼得水一般。
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过的如何,那头将来注定不凡的魑魅小狸又该长成了那般模样。
还有和那个红衣小姑娘一同的那道芊芊身影。
吴尘发觉,自打自己苏醒后,脑海中陡然间多了些东西,一些很有意识的东西,这些不在修行之内的东西。
魅之下,又分百万中无一的魑魅,可是,却不仅仅只有魑魅才算是魅中难得。
就像是自己个手中的这个泛着金光的小家伙。
吴尘抬头,看着冉陆亦是怀揣着打量的眸光瞅向了自己。
冉陆到底是搜尽脑际,都未能找到那似有似无,若有若无的记忆片段
收回了身心,看了看掌心间的小家伙,朝着二人解释道:“这个东西可不多见,至少在中州山上是看不到。”
吴尘停顿片刻,转而朝着二人问道:“你们说说,为何会有这山下的世俗界。”
詹言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确实就是不知道。
这便是山泽野修与那些谱册的宗门修士间的差别。
宗门越大,前人经验借鉴也就是越多,山泽野修是一步一个脚印,谱册的宗门修士是踩着前人肩膀,登山而行。
所以才有了山泽野修难,难于上青天。
冉陆尤为仔细的想了一想,最后摇了摇头道:“玄祖行事,难以揣摩。”
詹言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什么,又怕自己这点的浅显之言不足道,所以便有了欲言又止,话语梗塞喉咙口的模样。
吴尘看了詹言一眼,:“但说无妨。”
像是领了赦令的詹言这才壮了胆子道:“前辈,是不是为了这些个宗门苗子的长久谋划?谋的是一个绿水长流青山在的功夫。”
吴尘未急于答复,掌心一和,泛着金光的金色小人模样消失不见,双手拢于袖口中,像是个世俗山下人的夫子先生,教诲弟子。
“看的太短,虽然不算错,但也绝非是对。”
又转身看向冉陆轻声着道:“你也是,看的太短,这山下世俗王朝,和那些遍布中州的有大有小的零散芥子界,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是分散开来的。”
二人轻摇首。
吴尘微仰头,看向帝庙上方,说来也怪,方才密密麻麻的白色茵茵点点此刻却是尽数消散不见。
冠山城的夜空,漆黑若墨。
可却又是处处怪异,因为头顶之上明明就是星星点点。
在冉陆二人眼眸中,此时的吴尘怎么看怎么就像是那超然洒脱,出乎尘外的那种山巅高人,还是玄帝一重天都不止的那种,最次最次也得玄帝二重天打底。
“因为行不通。”
“行不通?”
吴尘点头,继续道:“没错,就是行不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玄祖打破整个,化一为零散,不过前人在前,玄祖在后,就好比是一把被炼器师锻造而成的玄器,那位炼器师随手抛给了一个不适合这件玄器的修士,而另一个站的够高的修士却是捡起了这件玄器,交予了适合这件玄器的修士。”
冉陆想起什么,陡然问道:“这山下世俗的芥子界是件器物?”
吴尘轻讶的看向了冉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詹言却是疑声问道:“不是玄祖那会是谁?那不成是那些远古大能手段。”
吴尘看向了詹言,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怪不得这么好的一副上好根骨,还会有这个不高不下的半吊子水平。
“你在这山下世俗中有何感受?”
詹言一愣,想了想,做了个比喻道:“在中州山上是大鱼游深渊,在这山下世俗中是大鱼游浅塘,虽然可能会是有些个吃力,但与那些个鱼游沙漠间的玄修来说,不知要好上了多少多少倍。”
“难不成是偏偏只有你詹言是这般的境遇情况?”
詹言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会是,像我这般的山上山下中间人还有很多,光是在这大玄王朝内就有数万不止。”
“那为何,又会是这些的山上修士在这山下不受抑制影响。”
詹言思索,冉陆却像是幡然醒悟般的抢言道:“是武祖!”
冉陆一提,詹言淤堵住的思路瞬息般的决堤而出,眼眸明亮。
吴尘面庞上的笑意自然是止不住的笑。
自己等了这般半天,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答复。
“可为何武祖与玄祖会这般的费力要创造出这山下芥子界?”冉陆紧接着问道。
吴尘多看了冉陆一眼,颇有些高人气息样,轻笑了一声道:“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那些个上三境的修士,暂为保管这方芥子界的离天宗玄帝,只怕都会绞尽脑汁想这般问题。”
冉陆有些尴尬的讪然一笑,中三境操着上三境的心。
掌心一番,泛着金光的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再次浮现于掌心之上,只是依稀能辨清的金色小人面庞上隐隐浮现着不高兴样貌。
吴尘朝着二人解释道:“至于这个小家伙吗,来头可不小,就算是搜遍了这几大州可都找不到几个了,属于魅兽的一种,不过这个小家伙的福薄不浅,又有不小的机缘。”
“魅兽?”
冉陆若有所思。
吴尘却是看着那个泛着金光金色小人,轻声的自言道:“怎么,我还不好?”
“不如谁?”
“白衣服的公子?”
“三只眼的家伙?”
“比我要厉害?”
詹言瞅着自言的吴尘,有些疑声道:“前......前辈,你。”
吴尘起身,朝着詹言摆了摆手,对着二人说道:“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这方天地间也该变变了。”
就像是离家多年的主人,准备收拾收拾屋子。
第398章 白衣对白衣
临边城中,酒仙楼里,木柜台后。
趴在木柜台上的老掌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轻揉了揉眼皮的老掌柜李漠只觉脑海之中,浑浑噩噩。
缓了有一会儿的李漠这才觉得回过神来。
心中不禁的暗叹一声,老了。
李漠总觉得自己方才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个挎剑的游侠客,成罐成罐的喝着自家的孤烟烈,喝了很久很久,最少也有了一整夜。
桌子旁的孤烟烈酒陶罐叠洛的老高老高,可那个当真就是海量二字的年轻人怎么和这么就是不醉。
自家酒水是个什么般状况,他李漠怎会不知,边陲地,多庸关往内的千余里地,绝对数得着的烈酒。
老掌柜记不起当时是个什么般的境遇情况,因为那是个梦。
若是在当下的世俗中,哪里会有这般的能喝之辈,不过若真的是有,那他李漠也只会是乐的笑歪了嘴。
自家的孤烟烈可不便宜,喝一罐就赚半罐,若真的是喝上个十罐二十罐的,他李漠下半年的生意都不用看人吃饭喽。
不过可惜了,就是个梦。
微微声传入老掌柜耳中,不吵,反而有些子的悦耳,还很熟悉。
李漠转头,寻着声音看向了木柜台另一侧的那道熟悉身影。
老掌柜嘴角轻弯,无声笑意。
脑海中陡然间闪过丝丝缕缕的片段,李漠想抓住这些碎片,却发觉怎么抓也抓不住。
就像是当年他李漠爱慕的那个女子一般,明明感觉自己只要一开口就能永远,可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那个女子,临入妾的前一夜,历经险阻来到自己跟前,自己不依旧是没能说出那心中言语。
脑海中仿佛是出现了一片的空白。
想要记起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
小李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抻了个大大的懒腰,睡眼朦胧的看着老掌柜李漠。
轻声开口道:“疑老李,你老盯着我看弄啥子嘞?”
啪的一声响亮声响起,明明就感觉不到疼痛,李剩却是故作龇牙咧嘴般模样。
“你干嘛啊老李?”
老掌柜的轻哼一声道,:“都几点了,你小子是不是打算一屁股睡到黑?”
李剩瞅着外边的明媚阳光,摸了摸后脑勺,轻嘿了两声。
不过随即又有些子的疑惑,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这大门是谁开的?
老李不成?想来也只有老李了,总归不会是那个厨子吧。
老掌柜的酒仙楼后厨,不大,最多最多仅容同时两人,当然若是满站了两人后在挤上个小李剩,也是不成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个中年模样的厨子,一脸的沉闷模样,正熟练的刀起刀落,剁这一条手臂粗细的牛骨。
手起刀落,牛骨寸寸断裂。
只是当沉闷的中年厨子,抬起头,透过墙壁,看向了前厅的某个方向使双眸之中的凌然之气不以言喻。
四下眼眸打量着小酒馆中的李漠,突然发现,靠内的那张摆放在了角落里的小桌子,直挺挺的坐着个人。
还是一袭阁外扎眼的白衣,老掌柜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总觉得是莫名熟悉,好像是似曾相识。
脑海中疑惑的想着,难不成是许久未来的相知相熟老客,积年未来。
不过老掌柜却又是不确定。
只见那道白衣身影的木桌之上放着一罐子孤烟烈,两个斗形陶瓷碗。
白衣身影不动如山,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般模样的大人物。
老掌柜李漠,制止了李剩前去打扰那道白衣男子身影。
小酒楼外,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不过小酒楼内除了那道白衣身影外,可谓是惨惨淡淡,冷冷清清。
今天的生意一如往日般的清清淡淡,没有丝毫变化。
老掌柜打着怎么算这么不赚钱的算盘。
李剩倒是不知道从何处寻了个小物件,玩玩弄弄,只是和李漠一般模样的提不起丝毫精神。
老掌柜李漠知道,这小子是和自己一般模样,操心这店里的生意嘞。
想到这的李漠,忽然觉得这生意不好倒也没有什么,某人的存在可是要比这件小酒楼要重要重要的多。
屋外,烈日高悬,酷暑难耐。
小酒楼屋内,倒是丝丝凉凉的。
年轻时,接手酒楼的李漠,那时他还没有老掌柜那个老子,就是个年轻帅气的酒楼掌柜的。
那时的李漠总觉得自家供桌上的老祖宗可是真的没有眼光,选了个这么般偏远的狭窄巷道。
可也算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李漠却是越发的佩服自家老祖宗的眼光好,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抛去时好时坏,时来时不来的生意而言,小酒楼内冬暖夏凉的倒是个尤为养生的好地方。
据老掌柜脑子记忆,自家老爹,自家老爷子,那都是活到八旬上的寿终正寝。
他李漠活了一甲子多,不一样时硬朗的身体骨。
“老李老李!来人啦!”李剩急冲冲的朝着身旁,正不知神游多少里地,天际之外的老掌柜李漠喊道。
老江湖李漠,回过神来,余光瞟向前方,还一边答复着李剩道:“行了行了,我老李眼神还好着呢。”
李剩吃了个鳖,嘴角小声嘀咕着。
李漠回过头,面庞严峻道:“咋滴?不相信?”
李剩赶忙小鸡啄米般的摇了摇头。
不管是嘴上答应亦或者是心底答应,总归是答应就好了,李漠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小酒楼外,一个简束发丝踏着金光而来,老掌柜不敢想象的赶忙揉了揉眼眸。
再次看去时,炽热日光,直刺眼眸中。
衣角被人拽着。
老掌柜回头看去,只见李剩以眸光指向了个方向。
李漠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墙角方桌上,那个仅能看到背脊的白衣男子对面,坐着个女子。
同样是一袭的白衣,李漠瞅见了女子面庞,可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女子容颜。
倒也不是看不清,明明就是看清了,脑海中却总是一闪而过,无法的烙上稳固烙印,所以李漠始终无法记住女子容颜。
实在是怪哉怪哉。
第399章 酒楼中怕死之人
白衣男子头顶眉心间的那道白痕,越裂越大,越裂越大。
最后猛然间睁开。
一只五彩斑斓般的眼球,跃然于面庞眉心间。
那枚五彩斑斓的竖瞳连忙的眨了眨眼,仿佛像是要看透对面白衣女子面容一般。
双眸紧闭,眉心间睁一竖瞳的白衣男子,嘴角蓦然一笑。
好在白衣男子的端坐身影是背对着老掌柜李漠与李剩二人,不然,就连自觉走坟头路都不怕的小李剩只怕都是不禁的浑身一个哆嗦,吓得寻常没有两碗半不行,最多也就吃个小半碗。
自负玄武大陆五大州之内,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能让他倒酒的白衣男子,拿起自己身前酒罐,缓缓倾注于另一旁白衣女子身前斗形酒盏中。
白衣女子正是那屈指可数几人中的其中之一。
而且还是本就少的不能再少的几人中尤为靠前的那个。
睁着单眼竖瞳的白衣男子嘴角带笑道:“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能单凭自己躲了过来。”
白衣女子端起了酒盏,却是不喝,又放了下去,对于白衣男子的言语,白衣女子诫口不言,她本就不是那种喜好言语之人。
而且她与他可不熟。
白衣男子却是丝毫不在乎,拿起酒罐,倒了一满碗的孤烟烈后,端至嘴角边,一饮而尽。
滴酒未洒。
曾经,很久很久以前,就像是孤烟烈这般,在这边陲地数一数二的烈酒,很久前还未有五大州如此稳固细分的时候。
那时,能排上整个玄武大陆数一数二的当真称得上是顶级的山上佳酿,白衣男子都是喝一口丢一壶,喝半口还是丢一壶。
可此刻明明就是喝着丝毫不夹杂山上之物的寻常山下酒水,白衣男子却是觉得有滋有味的。
喝酒是要看人的,尤其是白衣男子这般,全大陆五大州都找不吃几个能在一块喝酒的人。
或者而言,是能配得上他能在同一张桌子上一块喝酒的修士,没几个。
放下酒碗的白衣男子,竖眼单瞳的注视着白衣女子道:“多少年了,你还是这般脾气,一点儿是没变。”
白衣女子嗓音清冷道:“不,你变了,修为变低,就这一副身躯也像是纸糊的一般。”
白衣男子苦笑一声道:“你真当谁都跟你一样啊,我们这几个,除了你之外还能找出一个躯壳神魂皆是完整的?能活着都已经算是比那祖字号名头还要厉害的一件事了。”
白衣男子紧接着又嘿嘿一声道:“我这还算是好的,好在这里还都是我自己的。”
白衣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上,颇为的有些得意。
就像是山下世俗间的一个子侄后辈,在向自己的长辈亲人,炫耀自己今天在私塾中被夫子先生,点着名头夸奖。
“那几个家伙,抗不过去的就真的算是死了,而就算是能勉强抗下去的,你看看,有那个能有我们这般,还能保留多少?”
白衣女子看着白衣男子,眸光像是在穿透白衣男子的那颗心,那颗明显与外表躯壳不相符的心。
随即开口直言道:“舍不得那点东西就舍不得,不用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是舍不得啊,而是有些东西不能丢,你不是人族修士,对于你们魅族而言,无根无底,本就是外来一浮萍,天地万物间的匆匆一过客,这也是头顶上的那个家伙明明可以如同对我们这般对你,却没有用对我们几个这般的手段对你的原因所在。”
“当然我承认,这其中有着你的一些提前布局谋划,不过,若不是你在这玄武大陆上没有根脚存在,那家伙还会再做上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反正对于它而言,我们已经做到了这般,把它给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境遇。最多不过就是再过万年。”
白衣男子轻叹了口气道:“对于它而言,万年间的光阴流逝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
“你是怕了!”
白衣男子猛然睁开原本双眸,三眸死死的紧盯着白衣女子,不算多久,白衣男子轻叹一声道:“也许吧,当年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这么说动你们的,竟然会让你们一个个的都跟着他做出这般的荒唐之事。”
白衣女子像是提起了什么兴致一般,超着白衣男子轻声问道:“他是怎么说动你的?”
白衣男子三眸紧盯着白衣女女子,轻叹一声道:“没想到,万年过去,你还是这般模样,一提起他,你总归会好奇。”
老掌柜看不到的白衣女子面庞其实煞是好看,一颦一皱间,皆是美之一字言。
白衣女子皱起了眉头。
旁人面前,杀人不眨眼,息念间便可屠城的白衣男子,此时却是讪然一笑道:“你也知道,那家伙的拳头够大,在加上当时的天地意志便是秉承武运,打又打不过,而且还有个越修越厉害的玄小子帮着他,这方天地也就怎么大点,躲也躲不过去,我可不想被他给当成做那事前的拦路石,率先给搬掉,那事他都敢想敢做,还有什么会是他不敢做的?”
白衣男子最后想了想,眼神怔怔道:“万一,万一他成功了呢?”
可世家又哪有那么多的万一,有的都是万中无一,正如那个万年前站的最高的那个男子,汇聚了当时他都不敢想的一股,说是毁天灭地般的力量都不为过,可最后,不一样还是失败了。
日上当头,小酒楼外的天,像是更热了一般,越发刺眼,好在边陲地的汉子大都有午睡习惯,而且日光炽热地,也只是怪异的酒仙楼范围内有之
白衣男子又闭上了那双原本睁开的双眸。
白衣女子站起身子,继而问道:“怎么,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你这么个怕死之人就不怕会是自己送上门去?”
白衣陡然笑道:“嘿嘿,现在碰到了,谁怕谁可还不一定,而且你以为就他有那个翻天心思,这里的那个小天,就没有反嗜他的心思吗?”
第400章 山下似梦山上非梦
不知不觉中,酣睡了又一会儿的老掌柜再次睁开双眼。
李漠晃了晃脑袋,心中叹息了一声,不说三四十年前的年轻时候,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壮年日子,自己陪老客吃酒,鏖战天明,那也是精神抖擞,丝毫不会打诨。
可现如今,李漠想起了幼年时在私塾先生哪里学到的一句话,“忆往昔,往事不堪回首间。”
他李漠怎么可能还会似当年。
李漠不禁自然的偏转脑袋,看向了墙角处的那个方桌方向,自觉那个地方方才不久前,好像是坐了个什么人,喝着什么酒,好像要的还是孤烟烈。
李漠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而且在那靠内的方桌下,好像还坐了个挎刀的游侠客。
成罐成罐的喝着自己的孤烟烈,关键还不醉。
想着想着的老掌柜李漠嘴角不觉的轻弯,笑了起来。
对于他而言,那喝的哪里是酒,明明就是那白花花的银两嘛,还是朝着他李漠口袋中的那种。
若是这般,那他就能够筹足了银两,请临关城中最好的那个教书先生,听说还是在帝都京城中做过大官的那种,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惹了谁不高兴,或者是碍着了谁的眼,便被流放到了这边陲地,自生自灭。
不过那一身的文化本事却是丝毫的做不得假。
就连隔壁边陲城的那位当了最久,号称金汤不动山的城主老爷,年年也是向那位做了私塾先生的老人求取一两幅悬挂正门坎上的楹联对子。
所以这钱贵的值得。
只不过当老掌柜的朝着身后专门放酒的一面嵌入木柜壁看去,放在最上面三层,从上及下,以五、六、九,排列的整整二十罐孤烟烈,一罐不少。
老掌柜轻拍脑门,长长叹息一声,自己刚才可不就是做了梦,梦中卖了好些瓶的孤烟烈。
苦笑一声,这段时日的生意着实是差,差到他李漠梦中都还想着多卖出去两瓶子的孤烟烈。
老掌柜沉下心神后,又想起了在李剩之前的那个早死了爹的,被他称呼为小猛子的魁梧小子,好久没见那小子了,也不知道近况是怎么般个光景。
不过那个小子可用不着他李漠现在操心了,贼小子本事可大着嘞。
两人一匹马,衣尘仆仆,历经辗转颠簸。
灰衣男子依靠着灰马,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有些斑驳样的灰青城楼墙。
另一侧的青衫年轻人,直接是双手搭在了马脖子上,瞅见了城墙楼正中央石匾额上刻篆的临边城三个字样,更是直接的倚靠这灰马,软躺在了马侧背上。
青衫年轻人嘴唇之上有些干裂,喉咙口即热又渴,声音有些软塌塌道:“老詹啊,亏得你还说你是个老江湖,这回可不能在错了,在错,就算是错了我也不走了。”
灰衣男子面庞上有些子的尴尬拧巴色,轻声嘿嘿一笑,言之确凿道:“不会错了不会错了。”
不过一想起先前跋山涉水走的弯弯绕绕冤枉路,灰衣男子的话语间自然是带有几分的心虚。
他詹言自然是个游历于世俗山下的老江湖,不然那位天皇之愦的五皇子也不会把他这个贸然加入其中的武夫当成半个自己人。
当然,他詹言那一套在山下用山上手段,百试不爽的装神弄鬼自然也占据了不少功劳。
就单论在这山下世俗界中摸爬滚打的山上山下中间人,他詹言的江湖经验那更是排的很靠前很靠前的。
结淤刀疤脸的灰马,一左一右的两只马眸分别斜眼瞅向一人。
马眸之中满是轻视,不屑眸光,好在二人皆是足够疲惫,就算是瞅见了,估摸着也是懒得计较,或者是浅记心上,暂时余着。
二人一马,歇息了有一会儿,就在戍卫城门口的边城卒卫差点把詹言,冉陆二人,当成了什么黄奎小国里的谍报奸细,带回去好好询问。
其目的自然是在这“好好”二字之上下功夫。
不过二人一马这才歇足了劲朝着临关城中走去。
城门口戍卒伍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询问那明显是经过长途跋涉的二人。
也确实是这般询问了,但最后却是面露不苟笑的放着二人一马进城。
戍卒伍长轻抬眼皮看着明显是有些道不清兴奋的二人一马,又重新的站回了原地。
掌心中的一枚不轻不重的银锭子,悄然装进了特质的袖口中。
至于这被自己故意怀测为黄奎碟子的二人,身份也有了个大概确定。
那个灰衣男子,满口的王朝腹地中原口音,自己这个从小生在中原腹地,最后作为随军子属这才把前半辈子挥洒在这边陲地的老卒,自然是不会听错。
至于那个那个青衫男子,不用猜,他都能问道一股子浓郁的朱门酒臭味,想来也是某个在中原腹地小有职权的官富子弟。
现如今的边陲地,三重镇六边城,最不缺的便是这种子弟。
为嘛这寻常鲜有濒临的官富子弟会在这时,突然汇聚于这边陲地,其实也很简单,就算是只读过几年蒙学的戍卫伍长,用脚丫子都能想的出来。
新帝御驾亲征黄奎小国,这在边陲地也早就不是个秘密。
而且城门口的戍卫伍长在城主府还有个做幕僚的娘舅家表亲,所以戍卫伍长早几天也就知晓了,新帝銮驾已经是濒临边陲地。
也许这会,裹挟着十万焊卒虎愤骑的新帝銮驾,指不定正驰骋在了那条专为大军行进修置的四马并躯不显拥挤的官家驰道上。
黄奎国对于戍卫伍长而言也不算是太过于陌生,莫约二十余年前,他那个老爹还没死的时候也去过不少次。
戍卫伍长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以风景秀丽,人文祥和而闻名大玄王朝众多附属国之中的黄奎国,怎么会有这般的决断。
难不成是那个尤有圣名之称的老国王,有些昏庸了不成,还是老国王身后的那几个皇子里的其中一个,早就是暗地里控制了黄奎国,不想做那低头俯首臣,脖颈想要抬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