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十里亭中无辜青衫客
薄青衫的年轻人抬起头,站起身子。
率先开口的是方才迎面而来的骑在黝黑骏马上的负刀边关汉子。
汉子口中语气一如寻常边关汉子般的带着些许沙哑,但嗓门却是尤为之大。
“小子!怎么不跑了?之前不是很有能耐吗?”
生生的堵住了刚打算开口言语的胯下枣红马的剑眉男子。
剑眉男子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以言喻的不快之情,不过却是没有急于发作。”
青衫年轻人满脸都是无辜和无奈。
看着自己花费兜最后一丝银两买来的“宝马”,再杀也知道自己被坑骗了。
城里倒城外最多不过几十里之境地,连上百里地都算不上,岂非让这匹号称能日驰千里的宝骏刚到疲惫?
青衫年轻男子颇为无奈的低声喃喃道:“不会吧,这才没来几天,就要回去了?老姜若是知道了,还不要笑话死我?以后和老姜再喝酒只怕都不能稍稍抬头了。”
叹息一声继续道:“哎,老姜肯定会知道的,想我冉家主脉公子居然也会落魄至此?”
负刀边关汉子,见到已被其视为口中肉的瘦弱年轻人居然自己臆症般的喃喃自语。
一时间便觉得有些好笑,道“怎么?小子你别不是被吓傻了吧?”
青衫男子握紧了手中一方木牌,朝着身后的负刀汉子满面无辜道:“这位道,这位仁兄,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玉面慕容公子啊!我叫冉、冉。”
负刀汉子面庞之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轻哼一声道:“哼,我盯你很久了就连你与城里的那些个大家小姐间的妮妮细语我都是亲眼所见,本以为你就是个寻常的蹬徒浪子,可没想到咱家无意中听到了那富家小姐居然轻呼你慕容公子,你还敢说你不是?”
“除了那位被新帝老爷排在匪首的那个慕容公子,这天底下还会有几个慕容公子?”
青衫年轻男子差点一口老血直喷,敢情自己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做了旁人的替罪羊。
忽然又想起自己刚踏入那座小城中,被数个花容月貌的花季女子所围时,还直呼自己慕容郎。
当时还觉得尤为奇怪,原来是这?
想到这的青衫男子又不由的埋怨自己两句,不就是长了俊俏了些?招些姑娘喜欢吗?这也成罪?
想着想着嘴角不觉的露笑。
负刀的边关汉子发觉对方居然不搭理自己,反而是自己还在发笑,一时间直觉受到了莫大耻辱。
攥紧手中僵绳,打算让这个被自己强安“慕容公子”名头的慕容公子张张记性。
可就在此时却发觉对边的那个骑着枣红马的剑眉男子,满面冷霜的看向了自己。
负刀汉子心中一沉,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坏了事,陡然间想起了自己父亲交代自己的事。
负刀汉子孟阔自然也不是个寻常普通人,边陲地有九城三重镇,他爹代管其中一座兵家重镇的镇守之职。
只是这王八都还分个大小盖,更不要提他们这些个实权边陲官。
三位镇守与那九位城主虽然相互间互不干扰,各管一摊,但若论权职大小本就还要低于九城城主,不然也不会有城、镇之别。
而他爹还是这三座兵家镇最小,位置最偏远的那个,所以在这边陲地每年例行的城镇会首,他爹这个镇守每每也只能是居于末位。
不过在这边陲地依旧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了。
兵家重镇的职责很是简单,养兵,备兵。
至于养什么兵三个兵家镇若是细分皆是不同,不过有一点儿却是相同,边陲地的三座兵家镇,皆养骑兵。
他爹执掌的马辄兵家重镇所养的骑兵便是传言中先帝爷以两百骑破敌军两千的铁塔重骑兵的,黄聩虎愤骑。
只不过他老子执掌的马辄兵家镇拢共只有六十骑。
莫约半月前,孟阔接到他爹指派,随帝都前来的一位大人物一起剿灭游骑,最好还是那些个能上的了新帝亲拟的那张游骑武夫剿杀榜单上的入榜英雄。
至于这个大人物大到什么程度,孟阔不是没问,只是他爹却摇了摇头。
但孟阔却是在私底下暗自的猜测过到底有多大。
能被调动两位黄聩虎愤骑的大人物,最次最次也要是兵部中的那些个实权大官,必须还得是帝都皇城中高悬正大光明匾额的巍巍大殿之中,挤的下一个位置的,还是那种站的靠前的,离帝颜更近的。
只不过孟阔又是疑虑,听闻新帝御驾亲征的鸾驾已经是将及边陲地域,怎么这些个大官子弟还不拼命的朝着新帝跟前挤,跑这边陲地悠然玩乐来了。
不过稍想一二,也大抵想通,新帝痛恨闲散的游骑武夫,这是如今整个大玄王朝子民,被遍布王朝各地的皇城司以血刃告诫全王朝的一件事。
所以若是擒拿到了那张游骑武夫榜单上的其中一位,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那几个,再去新帝爷面前露上一个脸,到那时岂不是比那些个光会耍耍嘴皮子,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官世族子弟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最好还是活捉的那种,因为那张游骑武夫榜上的入围百人,要么是消匿踪迹,要么就是被捉身死自溢,总归是没看到一个活口。
所以自打一开始,孟阔便是一口咬定这个冒然的青衫男子就是那榜单之上的首位玉面公子,慕容玉。
而且众人还是采取了更为费力的合围之法,图的不就是一个活捉,好让这个大官子弟在新帝面前脸面露的更加光亮些。
枣红骏马之上的剑眉男子陡然出声问道:“你说你姓冉?”
青衫年轻男子一愣。
怎么?什么时候少爷的名头如此这般大了,这下了山还有人知道冉家。
青衫年轻男子面庞稍露些许欣喜道:“对嘛,我就说我不是那个什么慕容公子,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姓冉。”
一旁的孟阔陡然间想起什么,脱口道:“冉家余孽!”
青衫年轻男子又是一愣。
隐匿一旁的吴尘止不住的笑着暗道:“这好人兄不愧就是好人兄呐。”
第374章 好在生意之外
临关城,酒仙楼中。
老掌柜李漠踏着缓沉脚步走向靠内的那张方桌。
在这边陲地摸爬滚打也有一甲子时日的老掌柜李漠,绝对是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
只是不知为何李漠却是感到步履间有着些许的沉重感。
这与自己每隔一段时日忍俊不禁的踏过城主府那处伤心地的沉重又是截然相反的一种感觉。
路过城主府,是心中沉重,而当下却是步履间的沉重,这沉重是源自于自己多年感觉。
不过就算是如此,老掌柜李漠依旧是顷刻间调整好了心态,换上了一副笑颜。
开店做掌柜的没个八面玲珑,千张面庞的本事,那能叫掌柜?
尤其是在这民风彪悍的边城里,本事不够大,关系不够硬,就得要学会做那汲水的海绵。
你给一拳我就塌进一个坑,若是你拳头挪开,那就再归复原状。
一个理。
行至五步外,老掌柜止步,五步外算是个勉强安全之地,这是老掌柜李漠当了大半辈子掌柜,见了大半辈子五花八门事,终结出的经验。
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若一宝。
这个宝是个嘛?还不就是那些个宝贵经验。
老掌柜李漠可没少吧自己这些原本打算带到棺材盖下的宝,倾相相授给自己半道捡来的李剩身上。
小时候还好,倒还能当成个新奇故事来听。
可再大些,小调皮鬼倒成了个小机灵鬼,自己在拾那些个宝,那个有些长大模样的小鬼总会面露些许不耐烦的模样,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老李,你这些个老黄历现在就不要提了。”
然后李剩就会咕噜咕噜的转着极富灵性的大眼眸,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学着他李漠的老成模样,颇有些小掌柜派头道:“老李啊,今天我小李就传授你一些我近来......”
那样子那派头,就像是那些个执掌帅印的边关大将军,持戈立于点将台上,对着身前的叠叠层列将士门,激昂涌读着出征誓词。
只是这刚有些小掌柜派头,老掌柜李漠总会一巴掌拍在李剩后脑勺,笑骂一句边关方言,:“瓜娃子。”
李剩自然亦是悻悻而笑,转身就忙去了。
酒馆不大,事多可忙哩。
至于落在脑后的那一巴掌,空打雷不下雨,光听个响亮,小李心里可是门清,老李可是不舍得打自己个。
别看他一副的不耐烦模样,但老李的话他小李可是全乎的给听到心里去了。
还是那种落到心坎里的。
李剩心底有个极为隐秘的小匣子,里面装的可都是老掌柜的“宝”,李剩想着,等到有了小小李之后,这些宝可都是要按部就班的传下去的。
不过老李的那种,光听响却怎么也打不疼的本事自己可还没学来,这倒是个问题。
不然小小李以后若是个不乖巧的捣蛋鬼,到时候自己若是一巴掌打在小小李的后脑勺,疼了吧,自己肯定是要心疼的。
可要是不打吧,又不能体现咱小李的派头,愁死个人。
不过日子还老长勒,慢慢学着,难不成凭借着咱小李自己个的聪明劲头,还会学不来。
大不了故意多犯些小错,让老李多打几巴掌就行了。
老李不是说过,熟能生巧。
自己可是把这四个字叠放整齐的放到心底的那个小匣子里了。
未等老掌柜发声询问,那个不知何时落座于小酒馆角落方桌前的白衣男子,率先的转身回过头。
李漠一愣,不过也只是一瞬,笑着轻声问道:“这位客官可是吃酒?”
那个面庞消冷的白衣男子顶这老掌柜的面庞有一会儿,点了点头。
头也不回道:“来一壶和他一样的。”
李漠自然不会多嘴问上一句这个他所指何人,
小酒馆内,除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也只有那个喝了一整夜孤烟烈还不见醉的怪异江湖剑客。
那个剑客满脸的苦闷忧愁,老掌柜自然亦是知晓为何,估计现在全王朝中的游侠剑客估摸着都是这般的光景模样。
那位高高在上的新帝大老爷,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又怎会不成?
帝王一怒,百万伏尸,百万伏尸呐。
其实老掌柜先前闲来无事,手撑着下颚看着空荡荡的小酒馆,心底暗暗的也会埋怨上那位新帝爷一句,忒小气。
陈芝麻烂谷子的一些小事,都能埋恨于心。
那些个挎剑游侠、浪荡武夫遭殃,他这个小酒馆当家的可不也是受到了连带的无妄之灾。
要知道先前的酒馆收入,近乎七八成可都是来自于那些个游侠武夫,若靠这周遭邻里、城中原民的那种扣扣嗖嗖劲,喝两盅小酒就想凭借着脸面讨要一碟下酒小菜的,他李漠别说还能把李剩给拉扯大,养活自个都指不定还有点儿困难。
老掌柜闻声,满脸笑颜的点了点头,只要是来吃酒的那都是客,而且,成罐成罐要的那都算是贵客。
尤其是这种高于其它酒水两倍价格的孤烟烈。
刚刚转身,正打算去往柜台那边拿酒。
谁知,一只泛黑陶罐豁然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子前,伸手可握的地方。
一个古灵精怪的尖尖脑袋继而从口封红绸布的黑陶罐后面,突冒了出来。
老掌柜心中不觉的暖意丛生,伸手接过了黑陶酒罐,不过表面之上还是狠瞪了李剩一眼。
这小子,你给个杆他都能爬上树,稍稍的有点儿甜头,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不过正如老掌柜了解李剩一般,李剩自然也是李漠肚子里面的一只蛔虫。
朝着老掌柜的快速的吐了吐舌头,趁着老掌柜的双手接酒罐的功夫,一溜烟儿的窜到了一边。
见状的老掌柜嘴角轻抿,无声笑骂了句“瓜娃子”。
递完酒,又拿出了个专喝孤烟烈的很有年头的斗形黑曜碗,老掌柜便又回到了木柜台后,又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算盘。
看着急匆匆跑向后厨间说是要去帮忙的李剩。
老掌柜陡然间笑了,只觉得这般的日子挺好。
无关乎生意的好。
第375章 生死不过一念间
十里亭外,杀气腾腾。
莫约的一甲子前大玄王朝还有个仅剩的独苗上柱国。
就连在先帝执掌玺印大权是,这位上柱国都能称得上是权势滔天。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这位上柱国年级较大,行迈间尤为的不方便,于是便有了朝堂之上独一份的软凳相赐予。
于先帝爷在朝堂上,遥向而望
独一份的恩宠。
传言这位大玄王朝仅剩的上柱国之所以会有这般的如此殊荣。
抛去这位上柱国赫赫战功,最重要的还要当属三伐两征战之中,曾经拼死解救过先帝。
这位上柱国不知是年老昏庸的就干了两件十足的蠢事。
其中一件,便是在朝堂之上,丝毫不顾及先帝颜面的咆哮帝朝。
听说所为的不过就是一件芝麻粒大小的小事。
当然,这般的芝麻小事若是落在了一般人的寻常百姓家自然是比天还要大的事。
也好在是那位备受恩宠的老上柱国,若是换成了旁人,就算是那些个军机处的大臣,殿阁大学士,只怕都会被当即的打入死牢里,等候问斩。
还一件事,时间发生的就较为近了,但是每每提及都能让人的闻其色变。
莫约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太子还是帝后所出的三皇子,当时那位将六旬的太子终归是不如现在这位熬死了所有人的新帝爷五皇子。
当时的那场血流成河的东宫事变,宫帏之乱,背后最大的一只黑手便是当时那位外姓上柱国。
那一天又被称为帝都蹄血,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帝都百姓仿佛是重见当年那位三伐两征战,生生打的边陲各大小国,几十年都不敢心生妄念的铁戈先帝爷。
当时的东宫所属尽皆被先帝爷屠戮殆尽,凡是参与东宫事变的轻者便是流放边疆地,永不录用,重者满门下狱,下的是那种必死的死牢。
至于那位上柱国,不仅是满门抄斩更是被诛连九族。
帝都午门外的那个菜市场,专设的斩首台上,刽子手愣是从秋后砍到了凛冬飞雪天,刀刃砍卷了不知多少把。
砍头砍到刽子手都吓疯了一个,也算是千古难有之事。
而当时的那位上柱国恰巧又姓冉。
至于是不是青衫年轻人口中的冉,至少那个剑眉男子,和那个负刀的边关汉子认为的是。
剑眉男子自然不会是如同孟阔心中所猜测的那般,是兵部那些个大员家的后生子弟。
他的身份就更加的尊贵了。
当朝刚刚登基没多久的大玄新帝,的最小一个儿子,四皇子朱玄烨。
新帝子嗣较薄,仅有四子两女,除却最小的五公主,六皇子,余者皆为如今的那位后宫正主所生。
只是四皇子与他个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爹一般,都是不得亲爹爱。
所以导致四皇子的境遇就有些个的不上不下。
至于此次悄然前往边陲地,自然是想在自己当了皇帝的老爹面前露一露脸面,好让他别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
当然,若是自己能凭借此次机会在自己前面缀上个骁勇善战四个字,那就算目的达到。
镇守子弟孟阔,与四皇子朱玄烨两人见到这个冉姓余孽自然也都是有着自己心底的一些子小算盘。
孟阔想的就就较为简单,眼前这可是冉家余孽啊!多大的一笔军功摆在了自己眼前。
四皇子朱玄烨想的就较为深远些。
有个不像是传言的传言,说是执掌兵权一辈子的那位冉姓上柱国,其实在军中织下了一张很大很大的关系网,交联纵错,近乎是遍布大玄王朝百万虎愤兵的半数军伍中。
至于那位上柱国死后,这张网又会如何,是否存在,估计除了冉姓后人,无人得知。
据说皇城司之中有一队没有名称的皇城卫,就为了调查此事,从先帝在时到如今的新帝登基,便是为了调查此事。
朱玄烨虽然是个皇子,但也只是个皇子罢了,手还伸不到皇城司里面。
朱玄烨忽然间看向了孟阔,因为自己若是想要不透痕迹的把这个冉家余孽给握在自己个的手中,为己所用,那指不定就会是自己在这场帝座角逐中的一张底牌,一张足以达到颠覆效果的大底牌。
因为自古以来便是拥兵者为王,自己朱家的那张祖庙供桌之上,牌位摆放最高的那位老祖宗,当年不就是上一个王朝中的实权武将,黄袍加身后,这不是才做了九五之尊的大玄王朝开朝大帝。
近来的,自己的那个熬到了帝位的爹,为何一登基上任,便要御驾亲征那个还不如大玄王朝中随便的一郡一州地大小的黄葵小国。
难不成他那个刚登基的父皇,当真是昏庸老态,不顶事了?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兵权二字,只要紧握了兵权,再大的风浪也都不怕,大玄王朝国富民强了这数几十年,是经得起折腾的。
朱玄烨知道,就算是没有黄葵国的反叛,一样也会有其它的什么边陲小国叛乱,实在不行,也会有个西巡边陲地,彰显大玄王朝的天颜圣威。
朱玄烨心中突然间有些嘭嘭直跳,随即眼底一抹阴狠闪过,自己不在帝都中过着揽花溜鸟的舒坦日子,却是甘愿来这边陲地受苦,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离那张椅子更近一点儿嘛。
心中又是一阵窃喜,还好自己来了。
朱玄烨眸光一一扫过对面数人。
那个负刀汉子,不是自己人得死,那两个黄聩虎愤骑死了道是有点儿麻烦,不过也只是麻烦罢了。
至于那个骑着刀疤马的男子,算是自己的大半个人,而且对方的来历非凡,自然是不用死的,至于自己身旁的三骑,皆是自己心房腹中的心腹。
朱玄烨陡然间笑了出来,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呐。
对面的孟阔却怎么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察觉到了一股子的不对劲,至于怎么个不对劲,孟阔又是一时间对不上头。
尤其是距自己不过几十米之距的“兵部大员子弟”,方才看向自己的眸光,让孟阔心中尤为不舒服。
但孟阔重新看向十里亭中的那道青衫年轻人时,脸色突变。
第376章 马背厮杀
奔雷般的马蹄声继而继续响起。
只是这奔雷声相较于之前就显得更加急促,更加的杂乱一些。
丝毫不复先前那般的颇有节奏感的从容声。
一匹壮硕的黝黑骏马,一骑绝尘。
马背上,孟阔的一颗心都揪在了嗓子眼。
不由得孟阔这个刀尖舔血惯了的边关汉子面容失色。
黄聩虎愤骑是个什么水平,他孟阔怎么会不知。
马下角斗,他孟阔还能隐隐的持平,若是翻身上马,三四个他都不够对方杀的。
尤其是这种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黄聩虎愤骑,那更是可怕的令人发指恐怖如厮。
可就在刚刚,那两个黄聩虎愤骑,死了,而且是死的尤为轻松。
那个宽衣大袍的白发老人,轻抬手臂,一挥手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柄像是从天而降的木剑,,贯穿了那两个虎愤骑的心口处。
所以,当即吓得孟阔扬鞭策马,撒开了脚丫子就跑。
生怕下一刻,那把透心木剑会陡然间穿透自己的胸口。
后面响起了马蹄声响,声音同样是急促而响亮。
孟阔单手攥缰绳,得了个半丝间隙,瞅着马背起伏的高点,偏转头颅朝后望了一眼。
两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正并驾齐驱的死死咬着自己。
心中暗骂了一句娘,想着那位兵部大员子弟该不会是想造反不成?
不然也不会起了这杀人灭口的心思。
孟阔双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路过三座十里亭,莫约三十里之地,便是自己老子那个马辄兵家重镇管辖的范围之内。
到时候,又这些人好看。
身后的马蹄响越发急促,孟阔不用回头就知道,紧咬着自己的那两骑,离自己越发靠近。
孟阔此刻正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初为了给那个所谓的“大员子弟”留下个好印象,给对方挑选的马皆是自己马辄镇中顶好的黑骏良骑。
在这边陲地远富盛名的黑闪电,匹匹不亚于自己座下的这匹。
没想到,如今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将近半圆形的大陡弯,孟阔心中不由的咧嘴一笑。
左手依旧是紧攥马缰,右手却是悄然的摸上来后背弯刀。
身形缓缓的低压于马背之上,座下马匹亦是稍稍的减缓了速度。
抵达于前方的那个弯角处,不过就是数个马蹄间的起起落落,拢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孟阔左手紧握,抬高缰绳,马头高昂,响起一阵的嘶鸣声。
强行扭转马头后,与身后两骑间的距离不过是相遥数步,三个马头粗大鼻孔上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紧追孟阔的两骑亦是无法料到孟阔的陡然驱马转身,一瞬吸间也有着些许的慌乱。
而孟阔更是乘着这一瞬息间的得空,顺顺势拔刀。
弧形弯刀犹如是划出了一轮圆月,左侧的那位距孟阔较近的那位劲装黑衣男子,被整个腰斩。
可另一个黑衣劲装男子却是乘空的反应了过来。
拔出马背跨袋间的长刀,直指孟阔。
刀锋划过,孟阔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深及骨头的寸长刀痕。
紧咬着牙关,顺开了左手中的缰绳。
马头猛撞在了方才被整齐腰斩的黑衣劲装男子胯下马匹身上。
那匹没了主人的黑马,如何的能经受住这般猛然撞击,整个马躯齐齐的朝着另一个黑衣男子的胯下马匹倒撞而去。
又是一声的马匹嘶鸣,仅余的那位劲装黑衣男子跨下马匹受惊,马头前蹄陡然间跃起,马背上的黑衣男子却是被惊了个促不及防,差点被震于马匹下。
孟阔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神色,松开左手紧握着的马缰绳,双脚早有预谋的猛然一蹬,朝着仅余的那位黑衣劲装男子而去。
马背上的黑衣劲装男子这才回过神来,重握手中刀。
不过为时已晚,孟阔的手中弯刀已然是直直的捅进了劲装男子腹部。
“砰!”的一声,二人跌落在地,随即便是接连的翻滚,激起了大片烟尘。
“咳!咳咳!”鼻息间吸入大口烟尘的孟阔剧烈的咳嗽着。
也顾不得卒手手臂上的那道钻心般疼痛的伤口,缓缓起身,首先确认那两个黑衣劲装男子当真是死了不能再死后,这才扯下了内衣上的一条白绸缎锦布。
紧咬着牙关,包扎好了手臂之上的骸骨刀痕,若是在不处理这伤痕,只怕自己的下场不比那两个已然没有丝毫呼吸的黑衣男子好上多少。
狠狠的朝着地面猛啐一口唾液,孟阔尽管浑身上下的难受,但却是没敢多加片刻的停留。
那个骇人的宽袍负剑老人的那一剑依旧是久久的滞留在自己脑际中。
至于那个骑着遍布伤痕的灰色马背上的那个平凡面庞男子,孟阔仿佛是自始至终都忘却了对方存在。
弯腰捡回了自己的弯刀,寻了自己的座骑,孟阔不敢有丝毫停留的朝前赶路。
驰马上路的孟阔,却是突然间又拉紧了换握于右掌间的马缰绳。
身前不远处,越过这个环形弯道的一个上坡道路上。
缓缓的显露出了一个面挂骇人伤痕的马头,紧接着便是马背上的那个衣着常常面貌常常的男子。
孟阔陡然间想起,自己好像见过对方,那个兵部大员子弟同伙人。
双腿紧夹马肚,黑马吃力,轻声嘶鸣,放开了马蹄,奔腾着朝前而去。
换成了左手持刀。
可就在下一刻,孟阔却是死死的瞪大了双眼。
因为就在自己濒临对方之时,那头面有可怖疤痕的灰马,一口咬在了自己坐下的黑马脖颈之上,紧接着猛阔便听到了自己一声声马蹄哀嚎声。
而马背之上的那个相貌凡凡的男子,更是尤为可笑一般的朝着自己递出了一拳。
以**凡躯,对上了自己的百锻精钢刀刃。
可当那方怎么看怎么慢的拳头落在了自己的刀刃上时,金属断裂破碎声传入耳畔中。
然后,孟阔直觉腹部一阵绞痛,低头看去,拳已穿腹而过。
第377章 山间门派惧铁骑
十里亭里,青衫男子多次解释此冉非彼冉无果后,终于明白了自己当真是在白费口舌。
干脆径直的一屁股坐在了十里亭中的木栏椅上。
大有一副爱咋滴咋滴的模样。
实在不行,就捏碎掌中木牌,大不了以后和老姜喝酒的时候,头也不抬了,任凭他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吧。
只不过一想起老姜将来可能的那个得意样,青衫青年就来气。
若是这地界容许自己恢复半程的玄力,都得让他见识见识,自己这个中州第十一的风采不是?
剑眉男子坐于马背上,眸光若不是在神游万里外,畅游臆想间,就是停留在那个像是放弃解释的青衫年轻人身上。
另一匹马背之上的宽袍老者,正拭擦这自己那把光净锃亮的长木剑。
尽管是洞穿了先前两骑,木剑之上却是丝毫的不沾血痕。
但宽袍老者却依旧是乐此不疲的拭擦着自个的长木剑。
大玄王朝王朝除了那些个浪迹江湖的浪荡游侠客,好事武夫外,还有不上的背官家所承认的大门大派。
毕竟是大几千万平方米的疆域幅辽,率土之滨。
光记录在册的良家百姓,都有十万万余而不止。
怎的就没有几个是想求仙问道的?
这些个大门大派的很多很杂,若说其中谁最厉害,还真的是当真很难相较。
但若是言,哪几个大门大派最为神秘,而且这种神秘并不是什么封山多少年,不睦世俗中。
而是本在世俗里,却然人感到远在天上间。
真剑山便是那几个神秘门派中又数的着的。
门下弟子人人负剑。
宽袍老者陈藏锋便是出自于真剑山,在这山下的大玄王朝中,当真的世外高人。
至于这般的世外高人为何会在剑眉男子身旁一侧,又是一件大有嚼头的渊源故事。
剑眉男子的身份,自然不会是如同孟阔猜测的那般兵部大员子弟,更不普通,姓朱名末隶,朱末隶,大玄新帝的第四个儿子。
也是最不得爱的一个,因为四皇子朱末隶的娘家出处不好,连带着四皇子亦是不受待见。
皇家娶亲看的可不是什么口头上的美貌贤德,而是所娶女子声后的族家势力,是否等于自己能构成助力。
恰巧,四皇子舅家不行。
从这次新帝御驾亲征,帝都城所做的安排一事,也是能大概的窥的一二。
大皇子代管监国,日理朝政,明摆着是要当成下一任接班人来培养,二皇子领了个将军卫的职权,戍卫帝都安宁,唯独他这个庶出的四皇子是个闲散皇子。
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四皇子朱末隶也就只能是没事给自己找事了。
马背上,朱末隶像是等的有些子的不赖烦,朝着一旁的宽袍老者陈藏锋轻声问道:“陈供奉,能否看得出这个青衫年轻人是不是冉家余孽?”
即时对于这个每月都要花费自己大笔银两的高人供奉一个考验,更多的还是朱末隶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与那个冉字沾边。
陈藏锋停下了拭擦手中木剑,熟练的插回了剑鞘中,重新的负于身后。
随即便是转头看向了十里亭之中的那个青衫年轻人。
略作沉吟道:“此人是不是殿下所希望的冉家余孽在下不知,但此人的面像之上尤为不凡,大有运道,而且......”
宽袍老者陈藏锋本未继续言语、而是稍稍思索。
四皇子朱末隶有些迫不及待的好奇道:“陈供奉且说,是怎么个而且法?”
陈藏锋低嗯了声便继续言语道:“而且我以山门密法观其三魂六魄,却总是云里雾里而不得见。”
陈藏锋想起了山门一句尤费脑筋的话,独处深雾里,抻手拨云雾,云雾云雾是云雾。
不知为何的陈藏锋陡然间就在脑际中浮现出了自己在山门中所偶然一观的言语文字。
都说上山修炼寻的是求仙问道,可他们这些人到底还只是**凡躯,怎的能脱离的了这衣食住行世俗里。
别看他方才御剑杀人的威风模样何等之英武潇洒,可若是碰到了百骑队,也只能是落荒逃,千骑军,逃不逃的了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万人大军,只怕他们那个山门都是岌岌可危。
别看新帝这次放出皇城司遍布大玄王朝,明义上是为了屠戮游侠武夫,但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名门大派也只是得官家点头的抱团游侠、武夫。
没至一地的皇城司统帅,首先做的一件事可不是掘地三尺搜寻当地的好事武夫、挎剑游侠客,而是率大军拜访当地的山间门派。
若是碰上了那些个不明事理,当惯了山上仙人的大门大派,就会上演一场,真正的山间剿匪,也让这些山上大派,见识见识真正的王朝铁骑。
被屠戮的门派可不少,有他陈藏锋知道的,甚至于是耳熟能祥的,但更多的还是他所不知道的。
现在的这些个山上门派终归算是知晓了一件事,门派终归只是个人力量,碰上了王朝国家这般的庞然大物,只能是低头。
除非是修成了奠基中所记载的剑劈山越,拳断江流。
不然还得是夹着尾巴好好修炼。
陈藏锋所在的真剑山自然也在大玄王朝铁骑的拜访之列,不然他这个在真剑山都能快排上祖师辈的长者也不会出现在了这位大玄皇子身侧,当这么个闲散供奉。
“陈供奉,你怎么看那个詹岩?”朱末隶突然问道。
詹岩便是那位骑着疤痕马的相貌凡凡男子自称。
大抵的来历与陈藏锋有些相似,都是不得不下山的山门中人,至于对方口中的那个名唤天意宗的门派,他陈藏锋却是闻所未闻。
想了想,便说出了那句自己在山门典籍上撇见的那句话。
“抻手拨云雾,云雾云雾是云雾。”
四皇子朱末隶陡然笑了起来,轻声回了个意味深长的,“是吗。”
陈藏锋脑中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对于这新任玄帝和有关四皇子的一些个舆论,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到底还是耳听为虚。
十里亭中,看戏半天的吴尘突然朝后看去,只觉得那个马背上的面貌凡凡男子,很有意思。
第378章 皆是一拳了
轻缓马蹄响。
青衫年轻人朝后看去。
骑着遍布疤痕灰马的相貌凡凡男子正朝着小亭而来。
一袭的灰衣浅色袍,倒是与座下马尤为相似。
再加之那双怎么看都怎么不像马的双眸。
青衫年轻人总觉得骑着灰马的灰衣男子有些怪怪的,至于何处怪哪里怪,又道不出来。
就像是山下世俗眸光看向山上人。
可他明明就是在山上。
朱末隶见到了这灰马灰人,面庞轻笑,夹到嘴边的肥肉,总归是被吹开了热气,可以放的心吃下了。
驱马朝前,濒临十里亭中的那个冉家子弟。
可正在这时,猛然间自己的左手手臂上搭上了一只紧若钢扣般的手掌。
脑海中传来了一阵阵痛,朱末隶神色不满的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那个宽袍老者。
却看到了宽袍老者除了那张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铁掌外,眸光紧盯前方。
待朱末隶勒马停蹄时,手臂之上的铁掌紧箍已然松开。
随即顺着宽袍老者的眸光看去,只见那灰马灰衣正绕过十里亭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回头在看向自己身侧的宽袍老者,松开自己手臂的右手已悄然握上了自己身后所负的木剑剑炳上。
全然没有先前御剑杀人的那般的轻松从容模样。
吴尘是看的有滋有味,悠然道了一声:“好浓的杀气。”
宽袍老者猛踏座下马,价值数百金的良骑黑骏,凄凉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踏马跃升的陈藏锋,径直朝着那匹灰马而去,右手握剑,姿势依旧。
先前自己的这位陈供奉,以迅雷不及掩耳势御剑斩杀那两骑黄聩虎愤骑时,那可是剑气凛然,自己都要心生微微颤粟。
可此时的朱末隶却是丝毫感知不到先前的凛然剑气,有的也只是拳风猎猎,罡气阵阵,直压胸口间。
灰衣灰毛马却是不紧不慢的悠然样,轻马过小亭。
一声利刃出鞘响,剑气骤然起,木剑之上像是裹上了一层白雾剑气。
灰衣男子,却是看都没看,随手抬起,尤为肆意的隔空一拳出。
距拳掌不过寸余地的半空中,宽袍老者陈藏锋掌中紧握的木剑却是陡然一凝滞。
灰衣男子又是一拳出,直捶木剑身。
先前拳慢,这一拳却是尤为迅疾。
本就有些势弱的剑气,更是在这迅疾的一拳之下,犹若风雨之中的浮萍,摇摆不定。
一声豆子般炸裂声响,陈藏锋倒飞而去,踱步数次方止。
拭去嘴角的一丝血痕,强压心中燥气,低头朝着自己的木剑看去。
自己这把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可断寻常金石的木质剑宝之上,遍布着贯通的裂痕。
剑、废了。
耳边传来声音,抬头看着那个主动开口的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跨马而居高,临下对着陈藏锋道:“再来可就不跟你玩闹了啊,我怕守不住,一拳打死你。”
他陈藏锋就算是在自家山头真剑山里那也是倍受尊崇哪里受过这般言语。
好得也是个挎剑之人,为了山头安稳已经弯了一次剑,当下这般言语岂不是让他陈藏锋再弯一次?
那以后的手中剑岂能再直?
一股子莫名剑气起,虽然不若先前的剑气强盛,但却是更加的纯粹三分。
灰衣男子轻呦了声,即然你找死那就只能是成全喽。
紧接着一拳递出,这一拳就更快了,快到陈藏锋平生的最后一剑,一柄胸腔正气凝聚而成的无形剑,都没能如约挥出。
然后被那个灰衣男子一拳打爆脑壳,**四溅。
朱末隶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流露出一抹疯狂神色,声音略显沙哑道:“詹供奉,只要你肯好好的辅佐本皇子,本皇子就饶恕你如今之罪。”
灰衣男子有些吃惊的朝着自己这位少主看去,双眸之中皆是漠然色。
朱末隶笑了起来,丝毫不惧灰衣男子眸光道:“怎么?你连本皇子都敢杀不成?难不成你想你那些宗门师兄弟全部被我大玄铁骑屠戮殆尽不成?”
他朱末隶就算是再不受新帝待见,再何如的舅家靠山凡凡,但他始终都还流淌着帝王家血脉,这一点儿,只打他朱末隶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的事。
生来便有的东西。
外人藐视他朱末隶便是藐视这十余万万百姓的主人,大玄王朝的当家作主之姓,后果可想而之。
这便是他朱末隶的最大底气说在,而且朱末隶深信,不论是市井走夫还是如他这般的天皇之贵,更甚是身前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山间高人都会有着自己的某种诉求。
而他朱末隶便是能满足其诉求的存在。
可下一刻,朱末隶瞪大了眼眸也想不明白,直到最后的一丝意识散尽,脑海中还充斥着“为什么”三个字。
从剑眉男子这个身份尊贵之人的腹部之上收回自己拳头的灰衣男子不由的心中感慨,自以为是的人很多,这上赶着送死的也不少?
下马之后的灰衣男子,转身便朝着十里亭走去,至于自己可是刚刚一拳打死了个大玄王朝的新帝之子,却是浑然不在意。
在灰衣男子心中,眼前的这个被自己一拳打死的剑眉男子,与先前那个只以为事拿把破木剑的老人,还有更早前的那个负刀汉子,其实区别都不大。
至于那个剑眉男子话里话外的威胁,当然,也可能不是威胁,而是切实存在,对于他这个真正的山上人而言,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个山可不是大玄王朝随便派兵便能围剿的山门,而是更高一点儿的山头。
十里亭中的青衫男子可谓是看的云里雾里的。
咋滴?那个什么冉姓当真就有怎么大的魅力?
还能引的自家人杀自家人,打得**子四溅?
还有那个灰衣男子的一身本事这么久那么的不像,不像这山下王朝人,若是自己这般的山上修士可又是有些个说不通,不应该啊!
臆想间,灰衣男子已经是步入角亭中,笑着轻声道:“冉公子,有违了。”
青衫男子无奈道:“我真的不是那个冉公子。”
第379章 好人兄道好人兄
灰衣男子尤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嘴角渐露笑容道:“我知道,冉公子。”
青衫年轻人回过神来疑声道:“中州?”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
不过青衫男子却是肯定,山上修士无疑了。
想通了这点的青衫年轻人没有丝毫片刻犹豫,紧握手中木牌。
离天宗所发的山下木牌凭证,但凡是手持木牌者紧握捏碎,便能顷刻间传送至山上两仪山。
只不过之后的半载岁月都无法再次进入山下世俗界,而且过了半载后,若是想在下山,那价格只能是翻倍。
之所以捏碎木牌,那便是山上修士比方才那些别有用心的山下修士更加的不得商量。
尤其是一个不知目的还认识自己的修士。
谁知灰衣男子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一个猛跃,手起掌落,不偏不倚的就在青衫年轻人捏碎木牌时,正掐手臂。
青衫年轻人直觉是一股子的巨力传来,手掌怎么握都握不住。
灰衣男子轻笑一声,于青衫年轻人掌心间取过那方木牌。
还尤为的好意道:“冉公子,这木牌我就算是代为保管一二了,进来不易,何必如此的心急想出去呢?”
青衫年轻人讪然一笑道:“道友都这般做,这般想了,我是不想也不行呐。”
“那就好。”灰衣男子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不知冉大公子所来这山下秘境之中是有何目的?”
青衫年轻人一愣,:“道友这目的二字又是从和说来?”
灰衣男子不言语,手臂却是猛然间下压,青衫年轻人不得不到吸一口凉气,额头之上,现冒出了粒粒冷汗。
“冉公子这可就不厚道了,我可是碰到了好几拨的中州道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收获的。”
青衫男子沉吟片刻,陡然道:“你是南州混乱之地的武修?”
灰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冉公子就不要在胡乱猜测了,我就是个帮人跑腿搭把手的角色,至于事后冉公子想怎么报复,皆是冉公子份内之事。”
想了想接着道:“冉公子也就不用在我这里装迷糊了,想必像冉家这般非凡的大世家,知道那地方可比我这个刀间舔血的知道的多太多吧。”
“哦!对了,我知道道友会有一缕子的神魂供养在自家祖师堂里,所以冉公子也不会怎么怕我的威胁。”
青衫男子有些无奈的白了摆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道友说言和事呐?什么目的?”
灰衣男子不说话,单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方正反面刻有铸有怪异符号的方形木牌。
青衫男子一愣,这般的方木牌确实是又一个,只不过他如今都不知道这木牌又和用途,只是按木牌中蕴含的那方地图,按图索骥罢了。
至于祖师堂中的一缕温蕴神魂,确实是青衫年轻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大的底气所在。
只不过若是自己真到了动用那一缕神魂的地步,麻烦忒大,到时候就不是喝酒的时候头低些就能囫囵过去的。
那是真的很难抬头。
只是当青衫男子看向对方木牌上,总觉得对方木牌有些个怪异,尽管上面上的纹路也是如同自己怀中的那方木牌一般,但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青衫年轻人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了灵性二字,自己的那方木牌上的怪异纹路像是活络着的一般,而眼前灰衣男子手中尽管很像,但却是没有那般感觉。
忽然,青衫男子又是一愣,中套了!
对方可能是故意拿出这面假方牌,借以测试自己。
果不其然,灰衣男子邪魅一笑道:“这冉公子就是冉公子,你可知你手中的那枚祖令已经是价值几何?”
青衫年轻男子显然一愣,手中的这方木牌可是那个老姜强塞给自己的,也没说有叫什么是什么,不过一想,好得也是个上三境山巅修士的物件。
能差有多差?
灰衣男子面庞不定道:“这冉家果然是冉家,怪不得屹立中州那么多年不倒,这价值数百灵石、数百万紫玄晶的祖令,没想到在冉公子手中只是个甚至于就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寻常物。”
灰衣男子似乎是有些自嘲。
有些东西出生时要有也就有了,若没有恐怕很难再有了。
山上修士界,山下王朝中,亦皆如是此理。
就像他詹岩,自问在修行一途勤勤勉勉,自问天赋不弱,可到现在,境界也就那样,若不是在这压制玄法的山下世俗界,就凭他詹岩如何敢堵截一位冉家子弟。
青衫年轻人拿起手中被詹岩称为“祖令”的木牌,轻声问道:“你想要这?”
灰衣男子詹岩,点了点头。
青衫年轻人皱着眉问道:“这个祖令到底是什么?带个祖字,难不成是。”
詹岩倒也不急,尤为耐心的解释其自己的阶下囚青衫男子的问题,道:“关于这祖令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冉公子猜测的也不假。”
青衫年轻人眼眸炙热的插嘴道:“这里难不成会有九祖中的.....?”
詹岩摇了摇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道:“不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不过祖令之中所记载的那方路线指势的终点确实是与九祖有关联。”
青衫男子眉锋紧凝,若是真的如如同其所言,与九祖有关之物,哪里还会轮到他们染指,那些个上三境的强者还不早就打个头破血流?
詹岩起身,收起懒散面颜道:“好了冉公子,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把祖令交予我就行了。”
青衫男子眯着眼眸道:“你就不怕冉家的报复吗?”
詹岩轻笑一声道:“怕,怎么不怕,中州执牛耳的世家大阀,不过我也只是个跑腿的,想必你冉家的上三境,一脚踩死我都还嫌费力。”
“你是闻风宗的。”
詹岩摇了摇头,缓步走向青衫男子,一边走一边言语到:“冉公子不叫也无妨,可能要遭点罪,我自己动手拿,不过冉公子放心,杀你还是不敢的,冉家的名头还是很吓人的。”
青衫年轻人却是突然起身,面露欣喜。
十里亭中陡然传出了句,“好人兄。”
第380章 好运气的汉子
赌坊一条街中。
一个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汉子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间。
短短的两天一夜间,汉子先是手气出奇的好,好到了赌坊之中的一个资历最老的老荷官都亲自出马应付这个汉子。
汉子可不是新人,在这间在赌坊一条街中排名不上不下的赌坊之中也排个中游水平的赌坊中,也称得上是小有名气般的存在。
当然,也只是小有名气,因为比汉子输钱输的多的依旧是大有人在的。
赌坊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养活赌坊的赌鬼。
可今天的汉子却当真是成了赌坊中,名声赫赫的存在。
那位好长时间没有出过手的老荷官此时当真是有些个大汗淋漓。
后背脊上的衣衫已经是汗水淋漓。
额头上细密汗珠直冒个不停。
因为眼前的这个汉子赢的是实在太多太多了。
光是赌坊中与一枚灵玉,千枚紫玄晶相仿的白玉薄形筹码,汉子面前就堆了有不下二三十个,更别提那一堆象征着百枚紫玄晶的紫薄玉圆形筹码。
期间,装作赌徒模样的赌坊幕后掌柜的,来到汉子大发横财的赌桌之上,以识海传音询问那个,当年同样是赢了个满盘玄晶灵石,最后被自己施展了些手段给留在了赌坊之中的老荷官,那个自己好像有些映象的汉子是不是用了些上不的台面的手段。
当然,赌坊掌柜自然是没有说出那句和你当年一般的些许手段。
可老荷官却是摇了摇头,同样以识海传音肯定的告知这个让自己半步登天的赌坊掌柜。
除非是那种故意不显露根脚的山巅上三境修士,不然,那就是运气真的是好。
至于赌坊之中为何没有在赌器之上做些什么手段,不是赌坊一条街上的各类赌坊不想,而是因为四海城有着明确规定,但凡是发现,一律清扫出四海城。
不仅如此,还会在听雨宗的临近一期邸报之上,重金买下一张当条首版,刊登此事。
前者只是皮渍之癣,后者却是真正的断人财路。
曾经一间有着诺大背景的赌坊就不信邪,自家的掌柜可是能在南州站稳脚根的宗字号山门,在中州也有着好几个利益关切的宗字头山门较好。
那叫一个硬气,当庭叫嚣四海城,最后的结局那叫一个惨。
四海城中的四海商行当庭方言,凡是与那个南州宗门有关联的中州门派,就算是宗字号山头,都会被四海商行列入哪本类似于世俗王朝民间盛传的阎罗王手中执掌的生死册。
四海商行从此与其断绝任何的利益关系。
这般狂妄直言的威胁,也只有四海商行敢说,还就能做到。
中州那几个曾经与南州那个宗门能把酒言兄弟的宗字号山头赶紧的撇清了关系,并还包下数期的听雨宗连版的山水邸报头条刊载此事。
生怕四海商行看不到自己的立场似的。
而那个在南州嚣张惯了的,又跑到中州嚣张的宗门,最后的结果那叫一个惨淡。
听说被南州的敌对宗门,连祖师都给拆了个干干净净,地面上的每一块砖都能给撬走,这背后很难说就没有四海商行的背后支持。
也许是那个拆了对方祖师堂的那个宗门,以难以寻常的超低价格,入手了四海商行的几件品阶优良的趁手好玄器,或者是几瓶中三境修士吃了后都能暴涨一两倍短暂修为战力的玄丹,灵药,而且还是那种副作用微乎其微的。
所以在这四海城赌坊一条街中,赌玄晶的输赢全凭借两点,一是运气逆天,二便是手段高明。
这也正是他这个寻常不出面的赌坊掌柜,当年可是用尽了手段留住那个当年还是个手段高明的赌客的老荷官的原因所在。
当然还有一个不在此中列的一点儿,就是老荷官口子否定汉子的那句,若非是上三境。
不过若真的是上三境,就算是他们这间赌坊察觉不出,事后也绝对会有四海城中坐镇的上三境给个说法。
总归是不会让赌坊吃亏。
再者言,若真的是会有如此缺玄晶的上三境修士愿意这般的去做,那赌坊掌柜只怕会乐意的笑歪了嘴,一个上三境修士的香火情,可是多少玄晶都买不到的。
赌坊掌柜眼眸中闪过一抹隐藏极好的杀心。
四海城之中他只然是不敢做那种杀人之事,可这要是出了这四海城,那就是凭借着拳头大小言语。
像这般赢玄晶赢到冲昏头脑的,不是找死有是什么?
真当开赌坊的是隔壁街那些开酒楼的和蔼笑颜掌柜?
尤其是那个穿着一般,有些邋遢的汉子又赢了一大笔时,掌柜了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只不过事情却是陡然间发生了转机。
汉子的运势陡然间走了下坡路,软腿的老骥怎么扶都扶不起来的那种。
先前是怎么赢的,现在就是怎么输,输的那叫一个惨烈。
连带着那帮子跟着汉子下注的赌客修士都骂起了娘,不过却是没有一个挪注的。
谁知道眼前这个曾经还算熟悉,如今恍若是赌神附体的汉子是不是在玩欲纵故擒的赌桌把戏。
可汉子却是真的输了,身前的筹码牌,流水般都滑落在了对边老荷官的身前。
老荷官擦了擦额头之上的细密汗,笑颜重新浮现在了自面庞之上。
偶尔的一个两个天眷之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林立身影中的赌坊东家,,悄然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右手。
能少些麻烦事总归是要好上一些。
这期间,汉子赢赢输输,大起大落,不过就算是赢也没有先前赢的那么多,那么的夸张。
不然那个赌坊幕后掌柜,岂非是忘记截流自己财力的那个寻常汉子。
汉子猛然间打了个寒颤,身前的筹码如今大抵不过只有数千紫玄晶。
在推出自己身前近一半的筹码牌时,汉子身前不过只有两千余枚的紫玄晶。
开盘后,周遭却是一片唏嘘怨骂声,因为手气一直极佳的汉子,又输了。
第381章 游子归家日
四海城中即寻常又不寻常的五更天,天际将亮未明间。
输了后的汉子猛然打了个寒颤,双眸之中陡然间涌进了丝丝清明。
外表毫无变化的汉子,实则心中是起了幡然大波。
拢起了身前的玄晶筹码,汉子离开了赌桌,走向了赌坊中筹码换玄晶之处。
又几个相识汉子的老赌徒方才在汉子赢玄晶的时候没敢下注,输玄晶的时候倒是趋之若鹜。
当下是输了玄晶,还是兜里近九成的大玄晶,见着了汉子黯然离去,嘴里自然是不肯饶人,骂骂咧咧。
汉子自然也不是肯吃亏的,是不是的回头,对骂上几句浑里话。
赌桌上的赌客也都明白,赌桌上赌输玄晶,全赖自己个,毕竟谁也没摁着你的手,朝着某一注上面下筹码。
若是连这就不懂,还敢妄称是赌桌老手?
而且这四海城赌坊一条街的规矩大家也都知道,输赢全靠自己个的本事,至于这好运气,更是本事中的本事。
至于骂咧上几句,嘴长在了旁人脸上,还不许言语上几句?
再者言,若非与那汉子算是半个老相识,谁会多费恁个口舌?
赌桌上的那半个情义可不就是你来一句浑话,我在怼回两句。
汉子换了筹码莫约三千余枚紫玄晶,不多,但对于汉子而言绝对是很大的一大笔。
换筹码时,汉子还有些唏嘘不已,寻常都是自己拿玄晶换筹码,任谁能想到还有一天还会是拿筹码换玄晶。
尽管每一次拿玄晶换筹码时,心中都无比的臆想过,结束时定会是拿着抱都抱不过来的筹码换上一大笔足够自己后大半生都能肆意挥洒的玄晶。
虽然每次都输的个净光,但汉子却依旧怀揣这这个念头乐此不疲。
收起沉甸甸的兜里玄晶汉子迈步出了赌坊。
四海城的上空,漆黑若墨,四海城中却是亮堂的不像话。
汉子迈步朝前,背后却被人给拍了一巴掌,汉子一颤,回头看去,见到来人面庞,汉子展露笑颜。
是自己在四海城中的大半个朋友。
“咋滴,赢了玄晶连老朋友都不想认识了?”
汉子笑着回了句浑话:“你就是化成渣渣,老子都忘不掉你。”
“巷里香?”
“巷里香!”
二人极有默契的展颜一笑。
巷里香酒馆中的巷里香,其实是分上中下,三个品阶。
寻常的汉子买上一罐子的下等巷里香都要犹豫着好半天。
好在他身旁的这位运气总是比自己好上那么一点,所以汉子也能隔三差五的喝上那么一个痛快。
今天的汉子自然是能豪气的那一个。
“上......”
汉子还没言出口,对面的那大半个朋友却摇了摇头道:“一罐下等的,两个大碗。”
汉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寻常两人也都是喝着这般的下等巷里香,坐着这个靠近角落里的老位置,只不过寻常的二人都是小口泯酒,肆意的说着浑话。
今天的二人却都是尤为安静,大口大口吃酒。
酒中自有浓滋味。
汉子望着自己这个从小认识大的大半个朋友,手中玄晶忍了又忍,总归是没有掏出手。
汉子对面那人展颜一笑道:“恁的?今天豪气了就想学一学千金街里的那些个世阀大家子弟?是打算施舍施舍?还是寻个由头用着施舍借予我?”
汉子端起一碗酒,一口猛灌,笑着道:“正当老子的玄晶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告诉你小子,今天你就是说破天,把小时候的那点个破烂事给翻透了,都别想从我这套走半颗玄晶。”
对面那人不说话,亦是一口酒猛灌,随后起身,看了汉子一眼,轻声道了句:“走了。”
汉子愣了一瞬,随后嘴角有些微颤道:“你这个老小子,又是忘归楼里的那个老娘们吧?”
头一回没被人怼回去的汉子忽然间有些不适应。
抻手拿去方桌上的酒罐,空空如也。
汉子笑骂了句“娘的,还是那个样。”
结了账,汉子没有犹豫,径直的朝着另一端的州内渡船泊岸走去。
路过胭脂味极重的千金街,汉子多看了一眼后,不再停留。
泊岸口,汉子弯弯绕绕,这才寻到了那个自以为早就遗忘于九霄云外中,却是一直都深埋心底的地名,
彩廊峰,一个中州不算偏远却绝对称得上是偏僻的山头。
这也就是在中州这座号称,渡通全州的四海城四海商行的州内渡口岸才会有直达彩廊峰的一艘小渡。
不然也不知道还需转多少次的渡船泊岸。
彩廊峰的渡船三天过一趟,汉子运气不错,正赶上第三天。
缴纳的登船费也只有五十枚紫玄晶,没办法,地界偏,不吃香。
汉子缴了玄晶,登了渡船,渡船人不多,修为也都是平平,但汉子却是没由来的心安。
彩廊峰不大,地界也小,盘踞此地的也不过就是个三流都勉强的一个小门派。
汉子下了渡船,本以为会心平气稳,可自打踏上了这片近一甲子时日没踩过的地界,心中却是嘭嘭直跳。
汉子一路而行,熟念的不像是个近一甲子没回过的归乡人。
彩廊峰山脚下,零零散散的遍布着些许建筑,气势不恢宏倒也不是太差。
莫约是大半日路程,汉子越过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来到了一座尖顶屋檐的青灰石瓦房前。
石舍不大,但地界却是好的没话说,背靠彩廊峰,前依溪流水,好一副的龙蟠虎踞。
汉子敲开了石舍门,是个玄将初期的年轻修士。
年轻修士心怀警惕的看着汉子。
汉子二话没说,直接从腰间储物袋中掏出来四千多枚紫玄晶。
问了一句,屋子卖不卖?
年轻修士先是一愣,又是一喜,随即最后是一疑。
当真会有这般的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成?
汉子却是不管不问,一把的把年轻修士推出石屋,还有那沉甸甸的四千余枚紫玄晶。
被从自己屋子扫地出门的年轻修士,抱着玄晶就是跑。
怪怪,玄师不知多少阶的高手。
再不跑难不成要送命不是?还是指望山上那个本就自顾不暇的山头?
第382章 一拳更有一拳高
十里亭中,詹言耳边,同样是响起了那声可谓是振聋发聩的“好人兄”。
詹言没回头,左手紧拢为拳,扭转腰身,猛的朝着身后挥去。
先前打死孟阔的那一拳挥了四分力,打死负剑老者的那一拳,足足有六分,而现在,詹言挥出了平生仅有的十一分力。
因为出了先前的那个声音外,从始至终詹言都丝毫感觉不到身后有何存在。
而能让对面这个冉家主脉子弟相识的又岂会是个山下世俗的平凡普通人?
詹言虽然是个山上修士,可大多时间却是辗转在了山下的世俗界中。
倒不是因为詹言想,而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要知道,为何那些个山下宗字号山头势力,把持着自家的世俗介子界,每每有修士进入其中,要收取高昂的下山费?
那是因为那些个拥有山下王朝的宗字号山头,每年的固定时日都会朝着自己的世俗介子界中,砸下难以想象的海量灵石。
玄晶都不行。
这些个不计成本的灵石,便是运行山下世俗稳定的原因说在。
就算是收取海量的高昂下山费,各个宗字号山头都还是要自掏腰包的倒贴其中,这也是一笔占据山门的大开支。
可为何,那些个宗字号山门依旧是乐意朝着其中投入灵石?
无独有偶,绝非偶然。
那些个宗字号山头为何会有如此多天赋少年修士?
难不成真的就只是宗字号山头的那个尤为唬人的名头不成?
更多的天赋修士,其实便是来自于这山下的世俗王朝。
詹言所做的事情也是尤为简单,便是为那些个山上宗门择优去差,掌一道眼。
至于这些个幸运的山下世俗人怎么带出,如何带出自然又是一门比较大的大学问。
恰切,他詹言便是深谐此道。
迅疾而猛烈的一拳挥向其后,带起了阵阵的罡正拳分,刺耳的如同哨箭鸣般的咻咻声。
紧接着,詹言之觉手腕之上一股子的巨力传来。
不是手掌前,而是手腕间。
仿佛是一把铁钳,钳在了自己个的腕间。
至于他所挥出去的那一拳,倒不是砸在了铜墙铁壁上撼动不得,亦不是碰到了海绵堆,被层层卸掉力。
而是空有满腔满腹力,却被人给生生的堵住口,无处泄发,只能是憋着。
詹言没由来的想起那位从不显露面庞却教授自己拳法的老修士。
之所以肯定是老修士,除了满头白发,一身的暮年拳意。
想起了那老修士所言的那句极有道理的一句不是随口的随口言语。
“打蛇打七寸,呃拳呃腕间。
詹言也只有如今方才觉得,这句极有道理的话,原来是这般。
右手腕间传来巨力,自己的整条右臂都无法笼聚拳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詹言左手紧握又是一拳挥出。
一旁的青衫年轻人只觉詹言的左拳有种怪异的感觉,也谈不上怪异,就是感觉右拳更加的浑然天气一些。
像是更加的契合这什么。
他还不是那武修还看个不透,只能是凭借着感觉猜测一二。
詹言有个就连那个教拳的老武夫都没有告知的秘密。
其实他詹言更加擅长的反而是不显山露水的左拳。
至于未和是左拳,与詹言曾经一次的历练有关。
对方同样是个初入茅庐的小武修。
只不过那个明明还有些不如自己的武修,藏拙的那一拳差点是要了自己一条命。
从那以后,詹言便可以的历练自己个的左拳了。
一拳继而挥出的詹言,拳速尤为之快,像是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撒开了脚丫子跑。
拳意暗藏于五指握拳中。
詹言只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句“有点儿意思。”
就像是自己当年壮着胆子朝着教授自己拳法的那个老修士,打背后挥出一拳时,那个背向自己的老修士,同样是说了句“有点儿意思。”
然后詹言便享受到了那位老修士破天荒的温和拳法教授。
挥去的左拳,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任凭自己的左拳如何的强劲,依旧都是无法的寸进半丝半毫。
就在这时,詹言只觉那面铜墙铁壁蓦然转变为寸寸钢柱,钢柱弯曲,紧握于自己的手握拳头之上。
紧接着便是刹那间的轻松间隙,可还没等詹言收回吃力左拳,那面铜墙铁壁主动的迎撞了上来。
“砰”的一声,詹言倒飞而去,撞倒在的十里亭中的一根基石柱子上。
连带着十里亭都骤然颤粟三分。
好在为了迎接先帝驾临边陲地,边地十里亭都是翻然一新,还算是吃得起这一撞击。
詹言浑身酥痛,方才的那一拳,由拳掌入臂膀,经由臂膀入体魄。
强压不住的詹言猛呕一口乌血这才赶到了稍稍的舒展。
另一边,那个青衫年轻人展露笑颜的对着那个自己出拳反挨揍的可怖修士,道:“道友不愧是道友啊!”
青衫年轻人想了想,撑开了大拇指道了个,“威武。”
詹言抬头,看着那个身着灰衣,面庞普通男子。
吴尘咧嘴一笑,朝着青衫年轻人说道:“好人兄,又见面了。”
青衫男子正是于无期当铺前与吴尘相识的冉陆,算是,半个酒有了。
那几瓶顶级的山上佳酿不愧为顶级山上佳酿。
只是太他娘的小门小户小家子气,酒罐子倒是做的花里胡哨。
就是不顶用。
冉陆一愣,吴尘看向自己的那双眸光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自己跟着老姜那个最不像上三境强者的上三境讨要物件时,可不就是这般眸光。
吴尘的眸光所求他自然也是门清,在那间当铺前可没见过有丝毫手软,强扯着嘴角道:“道友,我这里倒是还有着一两罐的余货,只不过就算是我想给你,那也拿不出来。”
再者言,若是能动用玄力,自己堂堂冉家主脉数的着的公子,岂会流落到这般境遇?
就算是境界不够,一连串的法宝玄器砸下去,还不得服气?
反正大多还都是自己从老姜那里讨要来的,用着不心疼,还放心。
第383章 拳头大理就大
“咳、咳、咳”
詹言强抑不止游窜于胸腔之中的霸道拳意。
抬头看去,两道齐齐的眸光看向了自己,嘴角显露出了一抹子的苦笑。
他詹言之所以可以在抑制玄修的山下世俗界,能有如此之战力,便是原有他詹言这大半身的修为皆是从这山下世俗界修炼所得。
而这也正是某些站得高的山上修士所希望的。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詹言只能算是半个山上武修,半个山下武夫。
一字差,天地别。
修行路走的不高,山下路又要走的小心,两头皆累,两头皆不顺。
吴尘取出一罐浔龙造,朝着冉陆晃了晃,他乡遇故交,虽然这个故交只是第二次相见。
但却是不耽误喝上这一壶酒不是?
冉陆接过了酒,破天荒的竟然有些子的热泪盈眶。
好家伙嘛!总归是不用自己掏酒了,冉陆一时间只觉,寻常三分的酒量,现在都能喝他个五分。
和那些个玄器一样,不花钱,不心疼。
好不容易喘口气的詹言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山下世俗界无法吸纳灵气,体能的玄力更是丝毫无法调转,这是一条规矩,一条死理。
不是某一宗某一门定下的,而是那方山下介子界不允许。
不过有一点儿,若是那山巅上的那一小撮修士就不同了,而且还是那种很高很高的山巅,一二重天都不算高的那种。
可这恰恰又是詹言生疑之处,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走了狗屎运?碰到了坐镇于此地的离天宗上三境?
若真的是那样,那自己可就是输的不冤。
詹言想着那笔,完成这此任务就可得到的高昂佣金,一时间也是有些愣神。
自己不是猪油蒙了心又是什么。
报酬那么高,其中风险又岂会小?
可在想想,自己能不接吗,又敢不接吗?
他詹言在这山下世俗界是做的游刃有余,可若真的想找上那么几个替代的,凭借这他身后的那方利益势力,又绝非是不可能。
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没有丝毫背景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呦,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还有个闲心功夫想这想那的。”
詹言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周生没有丝毫玄力流逝的男子,嘴角苦笑道:“晚辈詹言,见过离天宗前辈。”
吴尘满脑子疑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离天宗的了?”
本想回一句,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的詹言,忍了忍,眼前这位可能是上三境的大能修士,还是老实点好。
干脆不言语,不说不一定对,但总归是不会错的。
吴尘轻咦了声,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一旁的冉陆回过神来,两步便到詹言跟前。
詹言心头一凉,一顿少不掉的皮肉之苦怕是跑不掉了。
不过还好,他也算是早已习惯了。
可抻于自己眼前的却是只有一双修长五指。
詹言一愣,冉陆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从我这拿走的东西!”
这才明白,虽然没了那枚祖令,自己可能面对着难以想象的麻烦,可若是现在不交出,詹言只怕自己以后估计就连麻烦都不会有。
死人又怎么会有麻烦?
詹言缓缓的半坐起来,背倚着十里亭中的脊柱之上,右手依旧没能有丝毫感觉,左手探怀中,取出了那枚任有余温的祖令。
这枚不知有何用途的祖令,据他听说,价值百万紫玄晶。
而他也是得到了身后人的确切消息,山下世俗王朝中大玄王朝,近来会有祖令现世。
他詹言若是能得到这枚祖令,并且还能在规定的一个时日之前,在大玄王朝王朝的一处提前商量好的位置,放入武令。
而后,詹言就能坐等,坐等这将要得到的整整十万紫玄晶的报酬奖赏。
对于无权无势,甚至于有些地方还不如散修的詹言而言,这绝对是顶天的一笔玄晶了。
冉陆小心的看了吴尘一眼,生怕会被其在抢走似的。
看到吴尘似乎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这才安心的揣进了怀中。
詹言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这个自己猜测的上三境前辈,正在打量着自己。
吴尘突然蹲了下来,想来自认为杀人不眨眼的詹言,心中又是猛然一慌,简直就是吓死个人。
“武修?”
詹言一愣,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有所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过在吴尘像是若有若无的笑意威胁之下,又点了点头。
一旁的冉陆差点就上去拍拍这个,刚抢了自己很值钱的免费之物,的莫名男子肩膀,夸上一句上道。
至于一旁那头面有疤痕的灰马就更加的上道了,自打自己个的主人被人恐怖的一拳打的像个半死之后,就老实本分的待在了十里亭外。
而双眸之中的那种轻蔑眸光,更是换上了一种温顺的不能在温顺的眸光。
要老实就有多老实,只不过若是被十里亭中的那两人瞅见了方才一口咬断黝黑骏马的威武模样,估计第一个一拳打死它的心都有了。
吴尘像是尤为欣喜的看着詹言,啧啧称赞道:“你这个武修底子打的可是不错。”
意犹未尽紧接着又来了句:“不过除了这个底子外,好像就什么也不是了。”
詹言听着这不知是赞许还是什么的言语,就当完全是称赞了。
脑海中却是没由来的想起了那个明明就是山下世俗人,却头一次让自己自己这个在他们眼中绝对是山上神仙的修士,吃了个大亏的古怪老头
是他那半个山下武夫的师傅,至于听到吴尘口中所言的“什么也不是”。
詹言就更乐了,如若真的什么也不是,岂不都怪罪于自己那半个武修身份师傅的老修士。
虽然自己与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师徒,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两本功法典籍的恩情在不是。
吴尘一巴掌打在了有些得意忘形劲的詹言头上。
吓得詹言立即老实了不少。
没办法,拳头小,不占理,就像是先前死在自己拳头下的那几个,拳头小还想占个理,可不就是只能一个死。
可就在这时,詹言的心又堤了上来,自己眼中的那个前辈,陡然间站起了身,掏出了个自己认识的祖令木牌,皱起了眉头。
第384章 湖中岸边厮杀起
大玄王朝边陲地最近来了几个怪人。
怪人有三个,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骑着一匹儿面有痂瘀长疤痕的灰马,男子手中还有酒,时不时的仰头一小口,那叫一个美哉乐哉。
灰马的双眸神色像极了人,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怒目圆睁,不过当马背上的那个看着普通男子一巴掌拍在灰马脑袋之上。
灰马就会咧开嘴,像是极为开心一般。
可那双马眸怎么看,怎么让人揪心。
还有个跟在灰马身侧的灰衣修士,面庞之上的苦闷神色,怎么看怎么叫一个惨。
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最后一个青衫年轻人就显得是悠哉悠哉了。
虽然没有骑马,但手中酒水却还是有的。
只是喝的就比马背上的那个男子要豪气的多,大口豪饮,丝毫不在乎嘴角酒液流逝。
若不是张了副娘嘻嘻的俊俏面庞,就凭着喝酒姿势,谁敢说不是个酒斗海量的边陲汉子?
三人像是中原腹地的富家子,至少那个青衫年轻人比较像。
三人行踪不定,边陲多地皆有踪迹留下。
这一日,骑着灰马的吴尘,在一处较为隐匿的临湖密林,勒住了马缰绳。
三人皆是有滋有味的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湖中心,一艘两层的湖舟船,第二层的船顶上人头攒动,厮杀声接连成片。
两拨人,一拨是负甲武卒,手持宫字印记的长刃细刀。
另一拨是浑身着黑的蒙面黑衣人。
吴尘视线极好,看得清黑衣人衣襟之上还有着顺着衣角不断滑落而下的水渍。
想来也是在湖中游船边缘不远的水域中隐匿了许久。
负甲武卒明显是要远多于蒙面黑衣人,但却是被蒙面黑衣人连连击退。
由二层游船顶生死或击落于湖中的黑衣人大都是负甲持刀的武卒。
倒不是因为负刀武卒的刀法武艺不行,而是那些个仅有负刀武卒半数之的蒙面黑衣人皆是各个精通厮杀之辈。
尤其是在这种地域狭窄,人头涌动的小地方,手持特殊短刃的蒙面黑衣人简直就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一楼船舱中,一层半透明的窗纱,阻隔了明确的视线窥探。
但借助船舱中的明暖黄灯光,依旧是能清晰的看得见船舱中的大致情景。
莫约是五六道身影。
一个是最靠内,仅露脖颈之上的束冠脑袋,应该是稳坐于游船一层的椅子之上。
一个魁梧挺拔,头戴领缨络的负甲武将,手持长戟,立于那个稳坐的灯窗影象前。
还有的同样负甲戴领缨络的武将,手持长剑,正与在另一端的纤细灯窗影像厮杀不断。
借助影像,前凸后翘,定是个身着紧身黑衣的蒙面黑衣女子。
一声声的“啧啧啧”陡然响起。
吴尘与詹言猛然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冉陆,眸光皆是意想不到的意外。
詹言轻叹一声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冉陆蓦然憋红了脸,想要解释上两句,自己可不是如若他们两个想象的那般模样。
自己不过就是有所感怀这场湖中船的厮杀罢了!
奈何二人却是尤为协调的不给冉陆机会,齐齐的转过头去,看向了湖面之上。
冉陆沉沉叹了一声,亦是转头看向湖面,只是有着些许眼眸余角光,时不时的飘向了一旁二人方向,细细的留意这二人。
到底还是心虚了些。
船楼一层中,陡然间出现了新的变化,那位稳站于端坐男子跟前的持戟武将,大抵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在狭隘的船舱中,朝着蒙面黑衣女人挥舞起了手中长戟。
握剑武将稍稍的侧开了大半个身子,于是持戟武将便是横劈带刺。
而那位身材错落有致的蒙面女子,更是巧妙的利用自己身形灵活优势,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长戟所向。
在一次猛然横劈中,一层游船中木墙壁的前端大半,都被持戟武将给整个轰碎。
而另一边的握剑武将借着这个当口,迎上了那位蒙面黑衣女子。
持戟武将却是径直的穿过那个贯穿半个墙壁的大洞。
几个跨步,踏上了一条连接二楼船舱,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却因为持戟武将的陡然加入,而顷刻间发生了逆转。
持戟武将的每一次的手中戟挥舞,便会有一个黑衣人吃不住重力,溅落湖中,响起声声落水声。
蒙面女子见到了离开后的持戟武将,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得逞,还有隐隐欣喜。
手持短刃的蒙面女子,较先前的步伐陡然间快上了三分,下刀的手更稳了些。
先前原来竟是一直在藏拙,就等着持戟武将的离去。
猛的一颤,弹开了握剑武将的手中百煅长剑。
一个就地翻滚越过一旁,直指那位稳住之人。
头抬时,手间的那把寒光烁烁的短刃径直朝着那位稳坐之人而去。
詹言连叹三声,“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冉陆疑声问道,“怎么个可惜法?”
詹言笑了一声,“你猜这方人谁能得手?是那个看上去就很有权富的稳坐男子,还是那群厮杀老手的蒙面黑衣人?”
冉陆转头看向了湖面楼船上,二楼之上的厮杀已经是趋渐稳定。
持戟武将定是个见过大场面的沙场万人敌。
在他挥舞的长戟之下,二层船楼上的黑衣人接连身亡落水,局势朝着相反的方向一面倒。
詹言道了一声,“笨蛋,当然是那个看着像是握有大权的稳住男子。”
一楼船仓中,那个稳住男子陡然间站了起来,一把厄住了飞来的寒铄短刃。
那个握剑武将极有默契的刺向黑衣女子。
无法两头相顾下的黑衣女子,猝不及防下,后背留下来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岸边响起了一阵阵的震弦声,剑出弓刃的咻咻声。
湖中楼船,一层船楼中,黑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寻着那处被持戟武将,一戟洞碎的诺大口子,跃入水中。
二层船楼上,仅余不多的几个黑衣人,亦是如同下饺子一般的跳入湖水中。
第385章 三人一马世俗间
一轮密密麻麻的攒射后,原本雕梁画栋,堂皇非凡的湖中船楼活像个满身负刺的刺猬。
船楼中,一层灯火被密集剑雨给射灭,不复亮堂。
但也并不影响几人眸光视线,因为今晚是个圆月高悬的佳景。
只不过此时看向了那艘湖中船楼,却像是裹上了一层惨白色。
一楼船层内,那个提剑男子不知何时就横档在了先前那位稳坐男子身前,依旧是右手握剑,只不过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簇。稳住男子所在的身侧是被箭雨招呼最密集的地方。
“砰”的一声,握剑武将轰然倒地,船楼二层上的持戟武将就要好上很多,大腿侧一道擦伤,左臂上一束贯穿箭伤。
除此外,尽数都被强拉过来的两具尸体给拦挡了过去。
持戟武将先是取出一把锋利短刃,断掉箭尾,然后猛的一拔,拔掉了整个贯穿左臂上的箭矢。
不过就是一皱眉的事。
熟练的包扎好伤口,持戟武将便握着自己的长戟,寻找木梯朝着一楼而去。
见着了一楼中,像是刺猬一般的老相识,持戟武将眼底闪过一丝的黯然神色。
不过若是换他身处一楼中,也会做与握剑武将一般无二的傻事。
持戟武将拱手,朝着那个又端坐于椅子上男子拱手轻声道了句“殿下。”
被持戟武将称之为殿下的稳住男子皱着眉头道:“晚了些。”
持戟武将一愣,依旧是低首不言语。
不过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副血流成河的画面。
古有圣贤曰,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天子之子一怒,浮尸十万数万人,还是要有的吧。
第二轮的搭弓声响起,可还没等箭矢离弓,一声声的奔雷马蹄响起。
紧接着便是呼喊声震天的嗜杀声响起。
湖中船楼中的持戟武将听见了这厮杀声,表面上不有作为,心底中却是悄然松懈了一口暗气。
如若不然,下一轮的攒射,横档在身侧男子跟前的也就是只有他了。
这与想不想,乐意不乐意无关。
而是他必须为之。
湖岸边,吴尘收回了视线,他们这一路游览边陲地见过的厮杀不少,眼前这个也只不过是其中一隅。
三人离开了依旧是厮杀声不断的湖边。
依旧是朝着吴尘引领的方向赶路,也没对另外二人解释自己此趟的目的何在,到底还要游离多少地界,总归是跟这走就行了。
三人尽管没有了先前的修为手段,但一身的修为底子都还在,拔山涉水的自然是不再话下。
闲来无事的二人,一路上便是继续聊着有关于湖面上的那一场厮杀。
冉陆断言,定是一场百年大仇间的复仇,至于那个裹着黑衣,蒙着黑纱的凹凸女子,定是那个家族仅剩独苗苗的直系后人。
至于那些个负甲武卒拱卫的男子,指不定就是那个强抢豪夺,无恶不作之辈。
奈何奈何,女子势弱,不及仇敌。
感怀一声,若是自己恢复了山上修为,定要为这山下世俗除上一恶。
闻此壮言的詹言差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艘湖中楼船上悬挂的可是非皇族不得用的云龙标示。
若是说有仇敌,倒也是正常之事。
不过詹言心中真正的看法还是,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目标自然就是那位能悬挂的了云龙徽识的帝家人。
至于那些还要强于皇家宫卫的黑衣人,詹言甚至于猜测是越过边陲地,越过那片三不管无人境域的黄葵国。
毕竟大玄新帝的御驾亲征,近乎是敲着锣打着鼓,状告全王朝。
时刻关注大玄王朝动态的黄葵国没理由是得不到消息的。
派遣一些儿,精悍的刺客探子,又会又何难。
也许湖中楼船只是黄葵国发动袭杀的其中一处罢了。
也许在另外几地同样是正在发生着一场场的早有预谋的谋杀。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他詹言的一个猜测罢了。
这一日,临近晚间,天边霞色将落,三人一马翻过一山。
行至一座算不得多高多巍的城门之下,城墙借着山势而建,青石铺就。
吴尘抬头,看着正中央城墙上悬挂的“冠山城”三字匾额。
本是暮间,劳作百姓归家,勤勉妇人炊羹燎饭,富家子弟浪荡之时。
可半虚掩的城门后却是一片的死寂,就连点点星火的微弱灯亮都让人的感知不到。
吴尘看向了同样算是半个山下人的詹言。
詹言低首想了想,这才抬头,面色有所沉重道:“瘟疫。”
“瘟疫?”冉陆疑声道。
冉家归属世家,尽管家大业大势力大的,但却是没有自己的山下世俗王朝,所以此行下山,算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遭.
不过近来数天的山下行走,也算是大抵知道了不少从前身处山上所不知道的新奇事。
这瘟疫,詹言先前也朝着冉陆提过一两嘴。
正道冉陆想要同熟练山下事的詹言在询问上几句时,吴尘已经驾着马,趟着铛铛马蹄声进了城。
城中不大,却是出奇的干净。
詹言看着眼前的遍地白骨,到底是有些唏嘘不已,这是属于那半个山下詹言的感怀。
冉陆倒是一如常态,他游历过的山间险地秘境不少。
如何的血色恐怖他不是没有见过,领略过?
哪一个险境不是尸山骨海的。
早已养成了这种,骨骸从中过,心神无涟漪的本事。
吴尘依旧是骑着灰马行,沿着冠山城的主干道而行。
行至了一处十字交叉路口,稍有停留。
然后便折了条青石路,径直而去,若不是随意选路,那当真是熟练的不像第一次。
莫约几百米的青石路,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高悬“十全大玄皇帝”的两进庙宇。
吴尘下了灰马,灰马像是轻松的呼出了一口长气。
三人一马中最累的当属它,其他两人仅需自己就行,而它可是还要兼顾背上一个。
帝庙前尸骨一片,近乎全是白骨森森。
三人一马跨过门栏,朝着里面而去。
庙门后截然相反,虽然尸首不少,但却是衣着光鲜,穿戴整齐,尸首完备之人。
第三百八十六章 侃侃而谈詹高人
除了那些保善完备的庙内尸首外,还有一摊破碎在地的石块,和一个空荡荡的供台。
吴尘皱着眉头,走向了那摊破碎倒地的石像,时不时的挑挑捡捡,拿起放下。
冉陆与詹言二人看着吴尘走向了那堆残破石像处,便自顾自的在仅有前门**的小院走随处逛逛。
詹言到底也是游历于各处的山下世俗界,大小瘟疫也是见过不少。
比这疫情严重的,死病殆尽数十万人的不是没有过,但若是如同这般的怪异模样,还真的是没有见过。
游荡了小庙内一圈后的詹言与冉陆碰了个面。
詹言朝着冉陆疑声问道:“难不成这神庙当真是有这庇佑作用?就像是咱们中州山上的那些个祖师堂。”
之所以说那些个,便是缘由他詹言便像是那些个漂浮不定的山泽野休,是没有自家主师堂的。
离他詹言最近的那座祖师堂,同样也是指使他山下行事的幕后势力,一样不承认他詹言。
冉陆摇了摇头,祖师堂是反馈后辈子弟,而这里的感觉却像是在向周遭索取这什么,只不过是那种细水长流的长远规划。
他冉家同样是没有掌握这山下世俗界,所以自然也不清楚这天底下最大的介子界中的弯弯绕绕、门门道道,以及其中的某些个规划。
但他冉陆见识还算是广阔,自然是以一类比,估了个大概。
詹言轻声道:“怪啊怪啊!”
冉陆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哪些涌来的山上人做的?”
“**不离十,不过。”
冉陆紧随着问道:“不过什么?”
詹言指了指冉陆腰间悬挂的那方木方牌。
是那块由离天宗所发的上刻“许”字的方牌。
缓缓道:“那块通行木牌即是通行令,却同样亦是一种监视,就算是有某些修士以某种遮天手段,能窃得一丝这山下世俗界的规则,但若是施展了但凡是一丝一毫的的山上手段,都会被木牌发觉,从而遣反回中州山上,而且接下来还要面临着那个介子世俗界所用宗门修士间的质问。”
詹言对这方面,那绝对算是门清。
冉陆从自己腰侧取下来了那方“许”字通行木牌,颇有些好奇道:“那要是取下来,或者疑失了,那岂不是不被归属宗门所监视了。”
詹言点了点头,道:“没错,确实是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没了木牌,还想使用山上手段,后果可就不是被山下王朝所归属的宗字号山头给遣返回山上就行了,而是被它。”
詹言抬头看着天,冠山城里横尸遍野白骨成堆,可冠山城的天却是一如往常的那般明朗,自不过现在将近晚间,顶头上空只有一片不以言喻的霞红色。
像是补全了,干净无尘的冠山城中流光淌尽的血痕。
冉陆轻呼:“天道法则?”
詹言点了点头,轻声道:“差不多吧,总之便是类似于天道法则般的存在,游曳于这片天空中,嘿嘿,若是真的如你方才那般想法去做,不亚于山巅的那些个上三境强者迎上天道雷劫。”
又指了指青石板路道:“在这里,可不是山巅上三境去抗那雷劫,而是凭借这下三境的修为去硬抗衡雷劫。”
随机轻叹一声道:“十死无生呐。”
詹言像是终于找到了个卖弄自己脑海所知的倾诉对象,越说越兴奋,于是就越说越停不下来。
自信侃侃道:“不过这凡事都有那么个万分之一的例外。”
冉陆也是对于自己鲜有涉猎的山下世俗界提起了诺大兴致,热切问道:“怎么个意外?”
詹言笑着,道:“不急不急,让我慢慢的与你道来。”
“其实这山下世俗界的天道法则于咱们中州山上或者是其它几州头顶的那个共同的天道法则其实是大有不同的,山下的这个天道法则,好像更加通人性。”
“通人性?”
詹言一边回忆着什么,一边肯定道:“对,就是通人性,就好比是咱们身处的这个离天宗管辖下的大玄王朝,为何悬挂这离天宗颁发下的通行木牌便可从山上到这山下,其实这都是离天宗的那些站的高的高,高到只能去仰视的那些高人,以某种咱们想象不到的手段,与这方介子界商量而来的。”
詹言又仔细的想了想,这才继续道:“其实各个拥有山下介子界的宗门势力大都一样,若是你去过其它中州山下王朝就知道了,中州的那些个大小山下介子界我算是去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介子界的规矩,除了抑制玄力是相同的,余者还是有些细微之处的区别的。这其中之玄妙,大抵只有你涉足于各个山下介子界便能体会其中之一二了。”
冉陆之前其实是不屑于涉足于山下王朝中的,山下凡人界又能有什么好观览的,那里能跟自己费尽心思进入那些个中州或是他州赫赫有名,或者是那些个浅藏不显名的险境密境相比。
但此时的冉陆却是陡然间觉得,这些个山下世俗界自己看来是该要好好走一遭的。
而正是这样,詹言第一次看到吴尘从类似于储物袋,芥子戒中取出酒罐时才会觉到自己碰到了个离天宗的上三境高人。
至于为何不会是它宗它家上三境,山下世俗界的天道法则之所以能称为天道法则便是缘由不论是山巅的上三境,还是山巅下的中三境、下三境,皆是同属于其镇压之列。
而且真的以为中州执牛耳的宗字号山头,离天宗,宗内的那些个在祖师堂能摆下桌椅的大人物都是耳聋眼瞎之辈不是?
放任一个它宗它姓的上三境,大摇大摆的来到自家的后院不成?
冉陆突然以怪异眸光看向了詹言。
看的詹言是直起鸡皮疙瘩,道:“不就是比你懂的稍稍多了些,不必以如此眸光崇拜着我。”
冉陆没有理会这般打趣,嘴角诡异一笑道:“为何不见你腰间悬挂这离天宗的木牌?”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机缘皆是刹那间
一位相貌不算是出众,但绝对算得上是有些清秀的少年年轻男子,有些忧愁的站在四海城的泊岸口。
泊岸口前依旧是人海拥挤的好不热闹模样。
少年年轻男子面庞却是有些饱经久旱后的蔫耷模样。
男子姓梁,名阵行,梁阵行。
据说起的这个名字还是他们那个归属三流末尾的小家族中仅余的符师老祖宗,翻阅了不少家族典籍,最后又掂量了好几天,这才给这个刚出生便引起族中供桌中常年供奉,长年吃灰的那位阵盟谱册阵法师老祖宗遗留于家族内的几件有关于阵法师所用之物震鸣的新生子,可谓是绞尽脑汁所起的。
阵行本意直指阵法一道可行,暗指的是谐音真行,接连一起便是阵法真行。
估计全家也只有梁真行自己个对于自己的名字有着一些不舒服。
因为那些个声明显赫的大阵法师那个不是有着响亮名字的,哪像他,梁阵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真行。
梁阵行畅怀一声,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拿到那面让自己心生应召的仿制八面霓光镜。
到底还是游历少了,故事少了,打动不了那个摆摊的中年修士。
年轻修士朝着那艘前往云雾山的州内渡船而去,缴纳好了玄晶之后。
便踏上了那艘印有云雾山印记标示的四海商行渡船。
云雾山所属区域不算小,灵气的浓稠程度也还算是说的过去,盘踞当地的是一个排名稍稍靠后的二流山门。
还有着许多个如同梁阵行所在的梁家这般的小世家。
上了渡船后,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梁阵行本想着径直走到自己个的房间,闷头一觉后,就能直达云雾山。
当然,还要抽出半刻钟头的时日练习画符,和观览前人,也就是自家那位阵法师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手画阵纹。
算是提前做个基础,不过一想起那些个大家大族阵法世家弟子后人,能时常在一旁观览自家自门长辈画符成阵,就会心生止不住的慕羡意。
倒不是羡慕那些人的出生有多好,而是他们能时常观摩一位阵法师临笔画符文。
要知道,先不论他梁阵行还不能体悟到的阵法符文,光是这符咒之上的符文书画,都是大有讲究的。
如何起笔,如何顿挫,最后又该是如何收笔,皆是大有讲究的。
就好比是上三境强者的寻常一拳,和中三境修士的一拳挥出,都是一拳,可那能是一样吗?
而这些早已书画好于书本之上的阵法符文,都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儿的灵动性,就像是个死物件。
梁阵行甚至于都难感觉到自己距离万中择一的低阶阵法师之间就差那么一步。
若是有机会让他多多的观摩几次一位真真切切的阵法师书画阵法符文,多观摩几次其手笔,自己就能有六成把握迈过那最后一步。
可是又有哪个阵法师能看的上他?
梁阵行不是没有想过加入那些个鼎鼎大名的阵法宗门,可那有那么好进的。
他梁阵行虽然是有天赋,但也只是相对于他们那个三流都勉强的小家族罢了。
与他同岁却早已是阵法师的年轻少年,他梁阵行在登山求叩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
外边响起了一阵阵热闹非凡的喧闹声,梁阵行晃了晃脑袋,摒去脑海中的些许杂念,起身出门观之。
门外,一声声的喧笑,只是这笑声尤为刺耳,他梁阵行可没少听过这张带着嘲讽的刺耳嗤笑声。
不论是他摆放云雾山上那个唯一的二流山门,横山门中的一个传言是一位阵法师的老供奉时。
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前往中州那座鼎鼎大名的宗字号山头想要拜师求艺时。
皆是有过。
梁阵行朝着不算是拥挤的人群中看去,一个衣着素朴的白发老者,正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
小少年小小年纪便身着一件流光非凡的法袍外衣。
四海城中有条彩雀街,专门便是售卖这种外观远胜于实际作用的法袍外衣。
价格死贵,真正的法袍外衣作用却是尤为的一般。
但生意却是出奇的好,不少的修士为之都是趋之若鹜。
红齿白牙,活脱像个瓷娃娃一般模样的小少年,满脸嫌弃的想要从那个素朴的白发老头手里挣回自己手掌。
但奈何这个看着修为不高的老者手劲却是尤为之大。
小少年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挣开。
转而怒意上头,气冲冲道:“老头!还不快放开本少爷,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个玄皇强者,就凭你这玄师初期修为也想收本少爷当弟子,你也不怕笑掉了本少爷的大牙,哈哈哈。”
小少年说玄皇二字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因为他家老子只是个半步玄皇,只不过小少年认为那半步就凭借他老子的本事,还不算轻松一跨的早晚事吗。
走进后的梁阵行瞅见了那小少年的面庞,一愣,因为他认识对方,是他家乡山头上的一个名人,横山门一位极有话语权的长老后人。
当年他携带梁家辛苦凑出来的重礼,拜访横山门那位阵法师老供奉时,恰巧小少年就在一旁。
只不过当梁阵行视线扫过那个强拉着小少年手掌的白发老者时,梁阵行的心头之上,猛然一颤,因为他认识。
白发老者看到了人群中的梁阵行后,立马放开了那个瓷娃娃般的小少年手掌,一把抓住了梁阵行道:“小子,愿不愿意做老夫弟子?”
梁阵行又是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老人有些急迫的问道:“到底愿不愿意?”
梁阵行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四海玄器阁中兜售仿制八年霓光镜的中年男子,可不正是眼前这个像是有些疯癫的老者。
不过梁阵行不知为何的点了点头。
那个老者嘴角蓦然一笑,对着梁阵行轻道一声:“抓好了,怪徒儿。”
双脚一蹬渡船甲板,砰的一声,撞开了渡船结界。
甲板之上,方才嗤笑不止的众人,感受着方才若巍巍山岳的磅礴神魂、玄力威压。
不少人长大了嘴巴,高高扬起头,嘴角轻抿,不可置否道:上......上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