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引天雷
两人陡分,又速撞一处。狐妖周身滔天邪气,只见云间涌簇,黑云遮天蔽日。
狐女脸色铁青:“也好,当年那老狗一直追杀我,现在我就杀了他的徒孙!”
只见阴风呼啸,整片大云笼住了山头。浓云滚如滔天巨浪,在上方掀翻,挡住了所有的日光。
离得近了声势更为浩大,乌压压的遮天蔽日,风阵内呜咽声声,仿佛愁云惨雾鬼哭狼嚎。
不久即遮住了整个天空,势不可挡,大地漆黑一片。
黑云密布遮天蔽日,云层中偶尔能看到鬼怪翻滚,瞬间就将这山谷之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无尽的灰蒙中。
只见充斥在天地之间,每一道光华、每一寸空间彷佛都弥漫着阴森森的寒气,只要一靠近,便有如浑身**在万千刀锋之下,冷得令人胆落魂飞。
见到狐妖施法,小半仙也不敢大意,立即施符咒形成一个金光闪闪的护罩而,那些骷髅头撞到护罩上,便犹如撞到了火里的飞蛾,给灼得灰飞烟灭。
金光大盛,护罩上出现了莲花纹路,那些纹路渐渐清晰凸出,变成了一朵朵真实的莲花花骨朵,莲花盛开,花瓣飘落,突然在空中变得无比坚硬锋利,飞刺向狐妖!
小半仙自之灵力不敌狐妖,但他却能拨斤化力,小半仙森白的面孔毫无表情,悍然立于妖风之中,一剑将浮屠挥出。
上古神剑咆哮着将他身周无数冤魂劈得灰飞烟灭,呼啸着直上云霄而去,最后发出不甘的悲鸣,甚至将苍穹都震得微微撼动!
就在这弹指之间,小半仙一影白袍翻袂,只见长剑仗出,青光破空斩杀横起。
天地混沌中以线两分,接着白袖鼓风,剑气如虹,纵身跃起,万丈黑云海顿时后涌!而黑云之中的邪魔闻风逃窜,净霖步跃浪头,青光如东之破晓,自他剑锋相争杀出。
小半仙这三年一直没有专心习练功法,浮屠剑小半仙他也只能施展一道影,现在遇到劲敌小半仙才开始后悔。
无奈师父传授的七字心法小半仙虽已悟出许多妙用,但是久离师父不回,无人指点分合变化,所有招式均由自己平日用心体会发明,从未与人交过手,不知能用与否。
这道法全仗心性灵悟,用功勤奋,按照师传体会化解而来。小半仙所学虽是内家最上乘的道法,平日僻处乡邑,无什见闻经历竞争对敌竟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是小半仙觉得此时自己的气势绝不能不能丢,于是也对狐妖啧啧叹了两声说道:“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小半仙倏地似虎啸龙吟般长啸了一声,左手掐诀,长臂往上一伸,五根莹白如玉的纤长指甲连弹几下,便飞起数十剑影碗大红光,疾飞上去,
迎着黑云之中的狐妖一撞,便是巨雷似的一声大震,剑气遍全都被狐妖震散纷飞。
小半仙此时干脆也不往外看远处的狐妖了,站在那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反复演练那师尊传他的九式浮屠剑招。
这是师尊教他的,佛家有“闭口禅”,小半仙的师傅老人家不要脸地抄来,给自己这古怪练功法也起了个名,叫做“闭眼禅”。
久而久之,小半仙只好摒除杂念使劲想口诀。
渐渐的,小半仙发现一个人内外无扰,心无旁骛的时候,会进入一个十分玄妙的境地,真的能思形合一。
这时仿佛自己已经入了定,竟分不出自己是亲自在施展招式,还只是在脑子里想。
而用闭眼禅修来的招式,试手的时候也能很自然地使出来,并不比亲自出手来的的差。
此时,小半仙飞身立于半空之中,风,吹鼓其翩翩宽袖,眉目清峻似仙人下凡,再次振臂高举浮屠剑,只听得石破天惊一声巨响,眼前千仞崖壁顿时一分为二,生生裂开。
狐妖被剑刃劈中受了伤,目光微微一凝,绽放冷光,杀气滔天,缓缓开口说道:“你这个小道士,居然会如此高深的剑法,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当年真该继续杀你们半仙家族的人,也许你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小半仙虽然瘦小枯干,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但有极大来历,他从小父母双亡,在五六岁的时候机缘巧合的遇见了师尊。
于是,小半仙便跟着师尊从小修习半仙家秘传心法,用秘制真药浸炼筋骨,一面再以人力传授训练,而且天赋又好,生具神力。
小半仙的师父曾说,照所传口诀练过,一身体魄想必是金刚不坏。
这三年来,小半仙的内功劲气已能随心运用,周行全身,无论运向何处,休说刀斫斧劈,多厉害的手法打上,也不至于受伤。
本不以狐妖之言为然的小半仙,及听到当年之言,便朝狐妖看了一眼,插口笑道:“当初师尊放你,原爱惜你这千年修为不易,谁知凶心不改,本性难移。”
“报仇无妨,连师尊的徒子徒孙都要斩尽杀绝,似此凶毒,已无天理。你又欺负小辈修为尚浅,吸取元阳猛下毒手,行为险诈,我师尊才想为世人除害。”
“今日本不容你活命,既你也已经练就千年修为,那么今日就让我替师尊来与你个了断吧!。”
狐女冷笑一声,一出手就是漫天血雾,血雾之中隐隐有鬼哭之声,不愧是有着道行千年的狐狸精,手段果然了得!
小半仙轻喝一声,浮屠剑当空劈下,直接将血雾劈成两半。
趁这空档,小半仙一记引雷符贴在剑柄上,举起浮屠剑,高声颂起引雷诀:“告知凌宵,妖孽祟世,事清原明,雷公诛邪。”
小半仙数年来朝夕苦练,内功已到了上乘境界。因为平日询询儒雅,师父又教导他禁止和凡人动用道法,
所以一直不曾真正用尽全力出手过,也从未这样紧张,自己本领大小,所悟出来的分解变化是否合用,也都全然不知道。
不过小半仙对于师傅传授他的绝招还是很有底气的,这绝杀就要练绝招,今天要想打赢,没有绝招不行。
而绝招天雷诀也决不会轻易学会,它是道法最高的等级,是道法练到极致的成果之一。
正所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没有精益求精,怎能百步穿杨?没有千锤百炼,哪有熟能生巧?没有游刃有余,谈何臻于至境?
狐女一听,尖叫一声:“贱人!”
小半仙忍不住笑起来,要是硬拼他的确讨不了好,但谁让狐女有天劫在身呢,他不过是暴露了狐妖的位置引来了雷劫而已。
天空陡然聚齐了几片乌云,乌云挡住了日光,山谷中显得更暗了。
狐女并不是怕小半仙引来的符雷,只是她大劫就在眼前,这符雷会引动天雷,她现在身上有伤,根本无法抵挡住天雷。
乌云中很快就隐约传来雷鸣之声,小半仙感觉到手中的浮屠剑开始震动,其实这是小半仙第一次引雷,他心里比浮屠剑更没底。
剑柄传来的震动让他感觉虎口都要裂了,但小半仙的面上还是装作很镇定的带着笑。
第九十三章 善恶终有报
第一道符雷终于在乌云中凝聚成形,小半仙觉得他已经做好十二万分心理建设了,可当符雷落下时,他差点爆粗口。
前些年有他师傅在,小半仙根本没机会引雷。
而且自从小半仙回到虞城后,他也没遇过需要用符雷来对付的妖怪,这次施展引雷术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小半仙剑尖一指狐女,一道符雷劈了过去,狐女慌忙飞身躲开,跟避瘟疫一样。
这还只是引雷,要是这符雷落到普通人身上,估计瞬间被劈成焦炭。
狐女也不是傻的,知道现在形势对她不利,转身就向山中逃。
小半仙连符雷都引下来了,又怎能让她逃了,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上。
剑身银光大盛,银龙似乎扭动一下,空中雷鸣声顿时大作,一道符雷直接从空中劈了下来!
轰隆几声巨响之后就没了声息,小半仙心中懊恼,自己的修为还是浅了,竟然第一道符雷没劈中时,天空中的乌云陡然变多了,而且云层中隐约有紫色的雷电。
这是天雷!
小半仙心中狂喜,天雷是天罚,狐女因造孽深重,这才引动了天雷,而天罚也势必沉重。
原本低沉的乌云顿时翻涌,如开了锅的沸水,天地间风声萧萧,片刻後更是从那黑云深处,传来隆隆雷声,几乎就在瞬间在狐妖的身边,炸响开来。
刹那间,天动地摇!整个流波山彷佛也震动不已,而在这座海岛的周围,原本平静的山谷,也不可思议地沸腾起来。
一道彷佛来自远古的电光,在天际一闪,忽地而起,刺破黑云,撕裂长空,如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明,落入凡间,停在那燃烧的剑尖。
同时这道神雷有连锁带下来数到霹雳连声,惊天动地,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分上、中、下好几面作大半环形连珠打到。
小半仙眼前倏地一亮,阴云中突现电光,金蛇一般才闪得两闪,便有一个震天价的大霹雳自天直下,大团雷火打在狐妖的身上,流空爆散,看去甚是惊人。
那方圆几里的黑雾竟似被这一震之威击穿。由此起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响个不停。
小半仙剑指狐女逃离的方向,第二道符雷立刻被引了过去。
天地变色,轰然雷响!半空中一声巨雷炸响,狂风雄烈,狐妖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道神雷,又见到第二道雷符面色漏出来了凝重。
山谷中沙石飞走,尘土飞扬,小半仙背后还剩四道神符,它们泛着源源不绝的奇光,在放射着璀璨光芒的浮屠古剑上方。
浮屠剑缓缓出现了一个闪耀着七彩颜色的气剑,不断变大,同时从这主剑之上,不断分离出各色气剑,越来越多,瞬间布满天空,将整个山谷的山头映的七彩流转,美艳无匹!
这时候,闪电又亮起来了,紧接着,一个带着一串火球的霹雳便在狐妖的头上爆炸了。
轰隆的暴雷一声紧似一声,在每个霹雳之前,都先来一道眩目的、锯齿形的闪电。
不愧是千年狐妖,第二道雷符居然也被它挡了下来!
小半仙一个扬,将背后第三道符咒发将出去,一团精光,刚刚追上狐妖。
乌云像千万匹黑色的野马,从空中向大地猛扑而来,声势吓人刹时间,只见山河色变,大地无光。
天上人间,一片黯淡猛地,不知从哪里闪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像把宝剑似地把密密麻麻的云层劈开,了,直向山谷中的狐妖杀来!
紧接着,哗啦!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在空中炸开。这是电闪雷鸣!
这一道神雷将狐妖的黑云击破,只听得狐妖半声惨啸。
狐妖似乎被第三道雷符击伤了,可是也仅仅而已。
第四道雷符发出,此时小半仙的背后只剩两道雷符了,而小半仙也有些心里没底了,没想到这狐妖居然这么强!三道雷符也仅仅是受伤而已!!
又一声震天价大霹雳过去,忽然间,天地声音倏静,万物息声。上空某一方向,亮光赫赫,莹莹然照天。
银光盘旋流转,以肉眼可见之速,拖着光亮,划过天边,向下跌来。
在幽静漆黑的山谷中,银光一尾尾扫过,明亮迅捷,人间大撼!百丈金光雷火自空直下,连那狐妖周围数不清的缕残魂余气,也被击灭。
这第四道雷符算是破了狐妖的秘法,可是狐妖此时显然还有余力,这种情形对于小半仙来说,可谓是非常不妙!!!
只见小半仙面色苍白,他只剩下最后两道雷符了,如果还不能击杀此妖那么他自己今日可能就在葬身此地了。
于是小半仙决定耗费元阳施展秘术加持雷诀,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已经没有留手的的余地了。
只见小半仙双手捏诀,引导体内一股无名烈火从心脏奔向全身,最后聚集到他的指尖。
最后小半仙双掌一合,怒斥了声:“九天神雷,尽三界之不净!出!”
又是一道极光般横空渡越,那速度言语无法形容肉眼无法捕捉,人已经飞落而眼瞳似乎还停留在半空中淡淡残影。
仿佛只是星辉一亮,霞光一现,地震海啸之前天际异光一闪,天地已经生变。
第五道雷符声势浩大,在这一击之下狐妖受了重伤,可是小半仙知道狐妖肯定留有后手,绝不能让它逃跑了,不然以此妖的性格绝对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看着第五道天雷并没有击杀此妖,小半仙狠下心来,一口精血喷在了浮屠剑身上面,只见顺着浮屠剑身滋滋的冒出一团团电流。
此时,小半仙右手掐诀一指,立刻浮屠剑从他身前飞起,直奔苍穹,速度之快化作一道长虹盘旋直上。
浮屠剑犹如身披雷电的长龙,在天空顶端爆发出炫目的白光。
剑身影掠过半空,浮屠剑身上,映射出漫天星斗,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浮屠剑锋横贯长空,掀起炙热的流光,那一刻它再次重现了传说中将剑气贯穿世间,投射于长空,与天地交相辉映的壮丽景象。
最后一道天雷与浮屠剑合为一体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自苍穹降下,如神龙降世,朝那狐妖劈了过去。
凝聚心神念动收雷诀,小半仙全身的力气也快耗尽,单膝跪地看着不远处一道落下的天雷!
轰一声巨响,狐妖的身体在这条神龙的攻击之下,四分五裂,连他四周的花草树木也遭了殃,变成了一堆无用的灰烬。
小半仙胸口气血翻腾不止,喉头一甜又呕出一口淤血,心想这买卖真是亏了,就算是五百锭金元宝都亏啊。
他的师祖能同时引下十二道符雷,他的师父能引起九道符雷,而这六道符雷已是小半仙现在的极限。
小半仙的心情平静又不平静,平静的是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他很早就明白。
不平静的事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千年道行的妖,以前只在师父的口中和那些古籍中见过!
第九十四章 千年内丹
到了真的较量的时候,才知道彼此实力差距多大,今日若不是被他捡了个漏,横尸荒野的肯定是他。
一炷香之后,小半仙听到一声声嘶力竭的狐鸣,很快,乌云开始散了,天雷终是消散了。
天地之间,突然便只剩下了那道浮屠剑的毫光,闪烁著璀璨光芒,越来越盛。
伴随著阵阵颂咒之声,那柄灿烂无比的七彩气剑,又再度出现在天空,不断分离出单色气剑,流光溢彩。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苍穹,笼罩在焦黑山峰上空的黑云层中,突然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利剑一般,从天而降,刺穿了沉沉黑暗。
紧接着,厚厚黑色云层的边缘,都开始透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替这黑云镶嵌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此时刚好是下午,太阳渐渐露出云层,阳光穿透天际,一条磅礴的金色云层在天边光华万千。
霞光却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午后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颗微粒。
小半仙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一刹间小半仙凝眸处彩霞掩映。
这夕阳最后的光辉照在万顷大地之上。那是几道穿透西方乱云的光柱,在黑云下的海面上投下几片巨大的金色光斑。
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万松林无比绚丽山谷中豪光四射。
波涛汹涌的乌云稍稍明亮了点,当乌云消退,天地间再次迎来了光明的颜色,闷雷消逝,乌云缓缓散开,一道道光柱穿透云隙照拂大地。
渐渐地,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
在日光的中心点,小半仙的身影罩着金色的晕轮,然后万道霞光自他们身边散开直射白云间。
的确,很像成仙的感觉,金光灿灿衣袂飘飘!
天地之间的一缕缕的光柱翻滚涌涨,击碎在峡谷之中,见到狐妖毙命小半仙的眼中涌出狂喜,无限的释然之波卷过心田,于是小半仙此刻感觉到了疲倦!非常的疲倦!
终于,阳光驱散了所欲阴霾,带给世间的是万丈光芒。
浓雾散去,升上天空变成了云,散淡地飘浮着,山顶又回归阳光普照,一片明朗。
小半仙这时有种感觉妙不可言的感觉,此时小半仙才发觉在这灿若烟火的过往中,自己已经把日子已经过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日子过得就像那唱戏的,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惊吓不断。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世事往往吊诡难测,有些事总是失于彼,却得于此。
云开见日,雾散天清。就如旱苗得时雨重生,枯树遇春风再活。
过了一炷香,风势渐停,小半仙抬头看去,乌云遮蔽了差不多几个时辰的天,终于放晴了。
万物复苏,阴霾散去,天边悬挂万丈霓虹。
细雨初歇,云开雾散,夕阳在海平线上露出半面红扑扑的脸来,红光荧荧,照的丛云山上的新绿透着微红。
雾气一散,离衣族上空又是昭昭暖阳与朗朗青天,流云乍起乍散,在远处山巅处裹足不前,是一片让人豁然开朗地世外桃源。
那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丝絮似的浮云在空中飘游,朗日高悬,暖暖的阳光洒落,天地间一片清朗。
此时的小半仙不知为什么就笑起来,眉目间仿佛春风拂过,舒展开来。
一霎眼这些就都过去了,愁闷的心境顿然化为晴朗,真可说拨云雾而见天日了。
可刚才的情景已经不灭地印在小半仙的心中。
彻悟,是再不为世相迷惑,任何时候都流露真实的自我。
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万物渡人,小半仙是愿意被这天地渡化的。
只是这天地之道高深莫测,愚钝的小半仙总不能参透。
但小半仙愿意做一朵红尘俗世的普通人,是痛过哭过伤过之后,绽放一个单纯乐观的心。
历尽沧桑,受尽磨难后,仍无怨无悔地舞动,绚烂生命。
好象只一瞬间,那云雾便迷漫开来,仿佛一切恢复到洪荒混沌初开时。
在小半仙还来不及回过神之时,却突然云开雾散,一切景致又清晰地现于眼底,让你在短短时间中就体会到瞬息万变、稍纵即逝的涵义。
小半仙相信无论经过怎样的离别错过,总会于三千过客中,等来一个心灵的知音,相约今生,相伴到老。
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总会找到属于自己明媚的风景,桃红柳新,相约春天。
小半仙相信无论走过怎样的沉浮,总会有一条路,于峰回路转中,柳暗花明。
他此时豁然开朗,眉开眼笑,心里像久旱逢甘雨一样甜滋滋的,又好像在漫漫黑夜里,看到了万丈霞光。
小半仙一向不是那种心怀大爱的好神仙,没有什么神慧,亦无所谓的大道。
他堪不破这万丈红尘,这些痴情缠绵。于她来说,所谓放过,所谓放手,所谓堪破。
便也只能是如此,干干净净,无论对错因果,忘尽前缘罢了。三千繁华东流水,一梦长安终成灰。
生活中有许多事情并非像想象中那样顺利,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
每个人都可能遇到难以解决的难题,也可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峰回路转。
每个人都有难以释怀,和无法忘记的事情。如果真的很在意,也应该放下。
小半仙觉得既然参不破,也就没有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去苦恼,历史不会重演,时光也不可能倒流的。
这一日就赫然地兴奋、振作起来。小半仙无意中就扬起了头,望着云开雾散后那明朗的天空。
想着对自己生命的提醒与珍爱,浑噩中有了初始的自信。
山顶,云雾缭绕,如果巧遇,一霎时,云开雾散,只见小半仙脚下金涛翻滚,座座山顶发浮沉在滔滔的金之中……
望着拨云见日山谷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小半仙等那股翻腾的气血被压下去了才起身去查看。
天雷的威势虽重,但绝不伤及无辜,每一击必中目标。
只是一路上仍有几棵苍天大树被劈成焦木,看样子应该是狐女借着大树避雷所致。
很快小半仙就找到了被劈回原形的狐女,这只狐女原来已经修炼出了七尾,如今只剩下了六只,而沉入莲池的红狐不过是她的一条尾巴所化。
这真正的狐妖尸体比那红狐要大上十倍,她濒死前将脑袋埋在尾巴里,身上的皮毛变成焦黑一片。
小半仙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虽然见惯了生死,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一丝恻然。
他将一道迫丹符贴在狐尸上,很快一颗赤红色的珠子从狐尸中浮现出来。
小半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直接用一道锁丹符将其包裹起来,然后收进墟鼎中。
这颗珠子就是狐女的本命内丹,千年的妖狐内丹,是多少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宝物。
只可惜就算是这样的修为也未能凝成一点灵魄。
不过这趟总算捞回了本。
第九十五章 坟冢
狐尸旁边的大树被小半仙劈出一个大洞,小半仙将狐尸放进了树洞里。
小半仙叹气着,喘息,往黑洞里看了最后一眼。
然后小半仙又用枯枝将树洞掩盖了起来,也算是个简易的坟冢。
千年修行,滔天法力,都在这雷霆一炸之下,化为碎土一堆,来年此处有新山,山上生碧草。
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当作一条新辟的道,谁知道那山谷之中,树洞之中,曾有一狐,倾尽风流,绝艳天下。
就如同那烟花消灭瞬间,翅膀的微颤,落下那星屑点点,下一刻,无痕了然,愿燃烧为灰烬,不愿腐朽于泥田,但就算香消玉殒,绽放的也有尊严。
小半仙不敢说看破红尘心已寒,红尘本是清浊合流浪滔天。
尘归尘,土归土,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小半仙看着那些零落在尘土的花儿,其中可有当年师尊送给我的那一朵么?
师尊送的那一朵,可也会零落成泥碾作尘,埋于岁月的尘埃里么?
小半仙的思绪总是会游走在记忆的画面中,尘烟渺渺,多少往事如烟、如雾。
回首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再也不能真实地落入小半仙的眼帘,往昔的甜蜜和快乐,犹如一掬轻沙,在指缝间悄然逝去。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小半仙这才发现,原来都只是遗落在苍茫世海里的一粒尘沙,渺小脆弱,寂寥无言。
把仓促而短暂的生命,过得称心如意,也许就是缘于各人的心境与追求吧。
小半仙不知自己从薄雾晨晓,走到黄昏月夜;又从青葱少年,走到人生迟暮,需要多少勇气与决心。
小半仙回忆往事如烟,此时觉得往昔的种种当时觉得很平常的画面到了现在反而变的越发的珍贵,但这份期盼却是守不到她的回眸了。
红尘陌上,多少聚散离合?沉默的心事归向何处?小半仙不知是谁错种了相思,又是谁错谱了离别曲?
小半仙看着一把黄土,一缕香魂,如此长眠,也不失为最妥切的归宿。
虞城笙歌,已换着青衫远日,落英纷飞,残存的温柔,还在眺望追忆。
也许冬天过后,依然等着她的转身回眸。
彼岸沉浮的灯火,笼罩着尘世的烟尘滚滚,随着秋去渐逝,小半仙也知道他等不回宿命中的轮回。
春花秋月里的那一场场心事阑珊,早已随季节的更迭零落成回不去的过去,随光阴的辗转撵为沧桑之尘。
当缘分散尽,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当繁华落尽,终将花非花,雾非雾!
在变幻的生命中,岁月原是那最大的小偷。
因为它可以偷走所有的悲欢离合,年少青春……它隔空取物,从不空手而归。
岁月它轻而易举把细纹黏在小半仙的眼角眉梢,又把快乐悲苦从他的心头抹去……岁月它不动声色,但主宰万物。
岁月它看透世间悲欢离合,把情爱碾碎,碾成灰,深深埋入红尘中,连带你我同葬。
小半仙长出一口气,似乎从什么桎梏中解脱出来,疲惫而轻松,迟早部要面对这样的结局,这也算踏实了。
这世上最可怕之事莫过于时间而已,只因随之而来的就是衰老和死亡。
再美好的容颜,再美好的时光,再美好的情感都是留他不住,都会随之消失的了无踪影,
这些事情都让小半仙无法理解,无法接受,那些无论怎样的伟大的人物,也都将都会寂灭于无形的那一瞬间。
也许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怎样度过亦无太大分别。
红尘看破不过是沉浮,生命看破不过是无常,情爱看破不过是聚散。
繁华落尽,浮尘暗想,归回宁静,方能释怀。
有时候沉默反是更好,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寂静而来,寂静而去。
这就是生命的开始和结束,几分寥落,几分悲凉。
对于红尘,对于时光,所有生命都只如尘埃,只有刹那的流年。
来如清风,去似朝露,只是瞬间的缥缈。
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又如何?
到头来终要孤对人世沉浮,目睹红颜老去、安寂,亲人故友一个个化黄土,为他们送终,唯有我独存不朽。
也许这就是那些仙人选择离开这里的原因吧,历经无尽岁月,也许仙人也终于老死异域他乡,带著曾经的辉煌,也带著无尽的黯然惆怅。
也许小半仙有朝一日得道成仙飞身而去,但是仙云起,长生路上回顾万世争战。
那剑气冲霄汉,血染的江山。
众生的凄颤。
尘世的乱与战。
万古的纷乱,末世的悲叹。
如血的山河,谁能来挽?
也许小半仙他不知道,再次回来时也不知是多少年后了,早已物是人非,野草枯萎了繁荣,多少人雄都已老死,尘归尘土归土。
大河改道,巨湖干涸,人世沉浮,岁月变迁,皇朝也会有终老的一天。
若是有朝一日,世上所有的故人、包括敌人都已老去,埋于黄土中,只有他一个人长生,即便通晓古今未来,那恐怕也是一种悲哀,举世茫茫,再无一相识者。
陌路尽头,洒去一惨淡暗白的骨灰,有多少淡薄的人情能够留得住厚养薄葬的遗憾。
而这人间,朝生暮死之间,又多少尸骨未寒的苦魂遁入空寂,却在人世中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
这世界所有的人终将都会归于尘土,而眼前自己既然活着,那就继续好好活着吧。
穿过寂静得几乎连冰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似的松林,在一座山谷之中稍高的一棵树洞里,有只发焦的狐尸,这座坟都显得十分寒碜。
做完这一切,小半仙将浮屠剑收回自己的血脉之中。
拿出一枚传音符,小半仙问:“小莫,你在哪?”
传音符立刻有了回应:“老板,我还在王家府上,你怎么样?”
“事情办妥,我马上回来。”
回到王家府上,府里的那股**之气终于散去,小半仙在花厅找到莫流年。
林氏正在为死掉的丈夫垂泪,莫流年一边安慰一边看门外,小半仙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真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莫流年脸色红了红,但随即就皱起眉头,快步走到小半仙身边:“老板,你受伤了?”
小半仙现在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林氏闻言也立刻站起身,擦了擦眼泪问:“先生受伤了?”
小半仙摆摆手:“一点小伤,无妨,交代的事都办完了吗?”
莫流年眼神避了避,轻轻‘嗯’了一身。
林氏说:“阿彪已经将那对狗男女带回衙门了。”
每个人做事必会承担相应的后果,人虽不是他们害死的,但与他们却脱不了干系,他只负责妖魔鬼怪的事,人的事自有人间衙门来官。
小半仙对莫流年说:“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
林氏说:“酬劳方面,老妇会派人如数奉上。”
小半仙点点头:“夫人节哀。”
林氏重重叹了口气:“若不是老爷贪恋女色,也不会有今日灭顶之灾,老妇会询问其余妾室,若是想走的会妥善安置。”
第九十六章 半仙昏迷
小半仙说:“这样是最好了,这三道清心符夫人将它烧成灰烬后化水分给府中人喝下,能解秽气。”
说话时小半仙的脸色带着病色,中气也显得又些余气力不足,说这话出口,已耗费去了一多半,便连手指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林氏道:“多谢先生。”
小半仙浅浅一笑,优雅地拱拱手:“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林氏道:“先生是老妇救命恩人,自然当讲,老妇恭听。”
小半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句话之中小半仙想让林氏知道,要想人家不知道,除非自己不去做。干了坏事终究要暴露的一天。
听到这句话林氏浑身一震,面色忽青忽白,嘴唇嗫喏了几下,才道:“老妇明白了。”
小半仙一拱手:“那在下先告辞。”
在小半仙看来所有人的印堂黑气都消散了,唯独林氏印堂还有这个黑气。
至于为什么会有黑气,这原因小半仙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头顶三尺有神明,这个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了恶事,就会有因果,无论林氏怎么瞒天过海、掩耳盗铃,也逃不过小半仙细致入微的观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做一些事、搞一些名堂是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的。
但是在尘世间这片浊流里面,要清者自清,要懂得分辨是非黑白,谈何容易。
小半仙曾记师傅说过,可叹人间千百年,见惯红尘飘摇过,却仍是不明白人心最可怕处。
人心无外乎“无中生有,以己度人”几个字,一个多疑一个多心,真真假假间,恐怕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痴心的那个自顾自地痴心,疑心的那个,也自顾自地疑心。
明知却假装不知;本来对真相始末一清二楚,却要费尽心思编造瞒天过海的谎言。
同时拥有两种抵触的意见,虽识其互相矛盾处却依然相信两种说法并行不悖。
要活在这人世之中,想要不欺骗自己也不欺骗别人,除非与世隔绝。
一旦有旁人见证的。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得适应旁观者的目光,而自己所做的一切便无一是真了。
在小半仙看来有人群在场,就考虑人群的感受,从而在意别人的看法却忽落了自己的本心,这就是活在谎言中。
这世上的一切事情,若真要当它没有发生,它就可以在你意识中毫无意义地隐去,真切地如同没有发生。
这是另一种积极意义上的掩耳盗铃,若用一种优美的说法来讲,便是境由心生。
小半仙也明白人性真的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施恩者未必得报,作恶者苍天不管。
人间至苦,是付出而不为人所知所解。
人间至喜,是心意为所爱者全盘洞彻。
有的则以为自己演技好,而且左右逢源,会有人“罩着”,出不了事。
更有甚者看到周围或身边的人搞小聪明、耍小伎俩得了好处、占了便宜,甚至得势又得利,于是也跟着来。
他们却不知,有道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聪明人懂得取舍,愚人容易动之以情小半仙知道这就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生活。
都既非君子又非小人,不怎么聪慧,但也不至于愚昧。
要让无数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地聚在身边,头一件事,得‘取信’于众。
而听命于人者,容易受别人影响,能影响别人的人,才能聚齐千军万马。
小半仙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存在对谁都是多余的,他也无意被卷进这红尘是非中来。
注定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会像身处虞城那条暗河中一样,身不由己地被卷着走。
小半仙也知道有时候老天也挺公平的,一个人有一样长,便有一样短。
譬如聪明的人大多想得也多,一辈子过得不见得比傻子轻松,
譬如总是琢磨人心,城府深厚的人,看人总是有固有的角度,却往往不如不谙世事真性情的人有一种近乎神奇的直觉。
人世繁复,不可深思,深思即是苦。
小半仙却被这些日子以来被虞城的粉饰太平的安乐欢喜蒙住了眼,生出贪心,似乎想要抓住一点什么东西。
这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于是小半仙拒绝去细想以后的事情了,活在当下不去想将来种种问题也好。
一些事情不要去分析它。小半仙觉得理性这种东西也许是低级的。
小半仙觉得事情不必想,到了眼前,去做就行,真的不必多想。
这世间万物的事情,都会按照它既定的规则和秩序往前走。
就好比那众生的开端最是玄妙,完全的无中生有。就比如人生在世,每天都在经历忽然的事情,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连接着出现。
一种情况引出另一种情况,然后就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一来二去便连接出一个眼前的世界。
现在小半仙已经慢慢的发现,放下及忽略,胜过一切的算计。
世间多求而不得之事,其实只是世人不懂得何为以退为进,只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再重新来一次,发生过的事,就能像桌子上的尘埃似的,一块破布就抹去了么?
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蒙了尘用清水冲洗一遭,就干净如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现在林氏做坏事,她将来一定就会后悔的。
小半仙带着莫流年离开,林氏已经给他们备好了马车。
仿佛大病初愈,小半仙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这么几步路已经走得虚汗直喘,但见到莫流年立刻绽放出虚弱而高兴的笑容。
一上马车,小半仙就龇牙咧嘴起来,莫流年忙问:“老板,那只狐妖呢?”
小半仙瞪她:“你就不先关心下你家老板的伤势?”
莫流年道:“看东家能蹦能跳就知道死不了。”
小半仙哼哼一声,莫流年又问:“那狐妖呢?”
小半仙没好气的说:“被雷劈死了。”
莫流年刚要说话,小半仙突然脸色一变,直接一头栽向莫流年,莫流年慌忙一把将他抱住,
见小半仙双眼紧闭:“老板,老板你怎么了?”
小半仙脸色更加苍白,莫流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抱住他。
还好,没一会小半仙就睁开眼,他动了动身子,莫流年立刻扶起他:“老板,你好点没。”
小半仙笑了笑:“没事,失血过多有点头晕而已。”
莫流年跟小半仙三年,从来没见过小半仙受伤这么严重,她也勉强笑了笑,说:“嗯,没事就好。”
马车在风水馆外停下,莫流年先下车,主动伸手扶住小半仙,小半仙心中一暖,任由莫流年将他扶到后院房间。
第九十七章 苏醒
小半仙微笑着说:“我没那么弱。”
可是小半仙的腿此时看起来软软的,摇摇晃晃,好像支持不下去了似的。
于是,小半仙死命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然而双腿颤抖着,全身每根神经都虚弱得再也无法支持。
慢慢地,小半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滑下,漆黑的,寒冷的世界,小半仙的身体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慢慢地向冰冷的地面跌落……
小半仙的双腿已经麻木得无法行走,踉踉跄跄,仿佛飘浮着的脚步,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于是慢慢跪了下来。
然后小半仙倒下了。
顿了顿的,小半仙想试图站起来,一瞬间,没有站起来,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刚已经用完了。
小半仙别说是站起来,如今就连在地上慢慢的爬起来都做不到,苟延残喘着,去让自己坐起来,小半仙此时用力的想让自己站起来。
而小半仙他确实又站起来了,但是被莫流年扶了起来的,小半仙颤颤巍巍的,晃晃自己的手,而眼里却隔着雾气。
街上的行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望着这位往日里的活神仙此时的情况非常诧异、惊奇。
纷纷把目光投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其中女眷脸色各异,有好笑的,有惊诧的,也有摇头的,更多是看热闹的,直接低头与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每个人都驻足观看,有的表示惊讶,有的则是啧啧称奇。
发现这里有人群围观,人们纷纷从沿街院落拐角各处泳了出来,指指点点地继续看热闹。
他们在见到先虞城这个活神仙现在这副模样,先前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此刻竟然像条赖皮狗一般,心里觉得好生痛快。
虽然以前也总被围观,不过这一回,莫流年与小半仙遭到的围观却似乎有点过火。
路边的人见了他们,纷纷驻足审视,不但审视,还要指指点点地偷偷交流。小半仙小声嘀咕道:“世态炎凉。“
莫流年也有些诧异,迷茫地环顾周围的人群,随即把视线朝小半仙投来,小半仙的唇边却缓缓扬起笑容。
“我们进屋吧,外面有点冷。”小半仙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已经将路人们诧异的眼光完全过滤掉。
小半仙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脚步踉踉跄跄。莫流年犹豫一下,搂住了小半仙的腰间。小半仙浑身一震,对摸流年看一眼,泪光闪烁中有一丝温暖在流淌。
莫流年笑了笑,更加贴近小半仙的身体,用那还算年轻的身躯挽扶住小半仙,一步步向风水馆内有去。
一路上,小半仙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只觉得两脚发软,肩膀发麻,气也喘不上来。
还好顺利的被摸流年扶着走进了屋内,但小半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大病了一场,小半仙的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愈发涣散。
莫流年一本正经的说:“嗯,半仙你是最厉害的,你先躺会,我打盆热水来。”
莫流年推门出去了,见屋子里只有一张病床,小半仙也半躺半坐着。
小半仙坐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真好笑。
这四季往返,流年不止,西风叶落流年叹,雨色秋寒独慨然。
小半仙叹息流年,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岁月暗中偷换。
这身处红尘行走于流年,瞬间童颜变白发,尽付落花,唯有珍惜方能不误佳期。
珍惜生命,珍惜情谊,珍惜时光,珍惜现在。
轻触时光,一些念,若雨,滴落心间。
小半仙曾有过一些梦,梦若云,时隐时现。
时光,是指尖的流沙,握不住的水色年华。
小半仙来不及凝眸,所有的浮华,都成了不堪剪的烟花。
时间煮雨,流年清浅,清颜亦已凝霜,风蚀的岁月。
岁月无声,悄然碾过小半仙的眉间,但世事无痕,不露痕迹的沧桑了容颜。
一段时光剪一段回忆,回忆里却没有流年。
这一切都很好,只是时间不凑巧,在小半仙的人生之中总是有那么多离别,总是有那么悲伤,总是有那么多命中注定。
小半仙想坐起来,身体却犹如千斤重,脑袋疼得好像要爆炸,小半仙知道这是过度使用能量的结果。索性躺回了床上,干喘气。
掀开被子,对于正常人来说那是很简单的事,不费吹灰之力,被子就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掀开了。
小半仙躺在床上,却并没有昏过去,只是全身无力,看着屋顶,小半仙想跟莫流年说不用担心自己,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此时小半仙要是想站起来,那就是显得更麻烦了,因为他身体已是不听使唤,而且还不停地乱动,小半仙还控制不了手臂与小腿乱动的情况。
等莫流年打来热水,小半仙已经靠在迎枕上睡着了,因为受了内伤,鼻息略重。
莫流年小心翼翼的放下水盆,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扯过被子给小半仙盖上。
这是莫流年第一次看到小半仙的睡颜,睡着的小半仙多了一丝孩童般的稚气。
真是比妖孽还要妖孽!莫流年从未见过比他还要美的人或妖。
莫流年摇摇头,美成这样,就是个祸水。
小半仙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他觉得口有点渴,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就在他好不容易坐起身时,他听到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这的声音:“你醒啦。”
话音一落,烛台就被点亮了,莫流年急急忙忙的走过来:“饿了吗?”
小半仙看了看床边的莫流年,而自己身上面还有张薄毯,这莫流年一直躺在那守着自己,这种被人守护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小半仙吸吸鼻子:“我渴了。”
莫流年立刻去倒茶:“这茶已经凉了,你慢点喝。”
小半仙就真的小口小口的吞咽。
喝完一杯茶,他道:“我饿了。”
莫流年说:“我煮了粥,你等等。”
莫流年小跑出去,很快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是她熬的青菜猪肝粥,撒了点芝麻葱花,倒了几滴麻油,小半仙一闻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莫流年一副明了的表情:“知道你醒来肯定会饿,一直温着呢,吃吧。”
小半仙二话不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碗肉末粥下肚,好像伤势都好了大半,看见小半仙吃的欢,莫流年也暗暗松了口气。
能吃能睡,伤势应该不会太重。
第九十八章 贪财
莫流年给小半仙盛了碗肉汤,小半仙接过来大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都不舍得停。
吃的甚至顾不上抬头,几口就把满满的一碗肉汤给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小半仙的食欲很好,连续喝了两碗粥,粥里有香滑的肉丝,还有浮在上面绿油油的香菜。
莫流年端到汤碗的,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生怕热汤溢出烫了手指。
一碗接着一碗的端着肉汤慢慢的端着递给了小半仙,捧着碗,转着圈弗弗弗吹气,生怕这汤太热烫到了小半仙。
小半仙把菜填在碗里吃,汤和饭一块儿吃。尤其喝起汤,那简直像一勺一勺往肚子里灌,小半仙把自己灌得大汗淋漓。
他喝完之后,满足地一抹嘴。
莫流年看着小半仙狼吞虎咽的吃相觉得应该没啥大问题了,一碗肉末粥下肚,好像伤势都好了大半,小半仙吃的欢。
连喝三大碗肉汤,小半仙依然只觉得灌了个水饱,此时掀开食盒,见里面实实在在的包子馒头和肉还有面条,眼都蓝了,当即欢呼一声扑上来。
吃起面条来呲溜呲溜响,完了再把汤喝得一干二净,摸摸自己的肚子再瘫在凳子上,小半仙仿佛吃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一样满足。
小半仙觉得这碗面相当有弹性,这碟肉炒的相当浓香。
这口汤,这米饭,似乎都相当可口。看似平常无比,其实只是想多了。
这顿饭对于小半仙来说,真是太丰盛了,新米煮出来的饭,特别好吃。
几个菜也是色香味俱全,有一盘炒得色香味俱全的肉丝,一碗清香浓郁的肉汤,一碗面条,还有那白馒头与包子。
小半仙不经感慨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不容易得到。
就好比,这缘分……
这时,小半仙吃过了这么多食物后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饿了,于是将手里捧着的肉汤放了下来。
然后,小半仙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放入口中,细细品着,唇畔微笑一直不减。
接着又拿羹匙舀起一勺嫩汪汪的肉汤,上面还点缀着一颗碧绿碧绿的香菜叶,缓缓放入口中,小半仙开始斯文咀嚼。
最后拿起一旁的小碗,拿起羹匙,一勺勺喝着汤。
“现在什么时辰了?”小半仙问。
“快到丑时了吧。”莫流年接过空碗接着说道:“王家府上已经派人将银子送来了,比约定的多加了一百两。”
此时一宵易过,忽听鸡鸣。
小半仙出看天色,冬日夜长,东方尚是昏沉沉的。
旭日还未完全升起,东边的天空只是染上了微微的红霞,嘹亮的鸡鸣声就已经穿透清晨的薄雾,在虞城的上空回荡。
先是东南方黑云踪中闪出两三丝金影。不一会工夫,又见有数亩方圆的一团红光忽而上升天半,彩霞四射;忽儿没入云层,不见踪迹。
若金乌疾走,上下跳动,滚转不停,要从天际黑云中挣扎而出。
渐渐的红光越来越显,只东南半天现出了鱼肚色。天空中的星也隐去了好多。
转眼东方有了鱼肚色,极东天际透出红影。
小半仙吃着饭正与莫流年谈笑之间,一轮朝日已现天边。一边是红日半规,浮涌天未。
星星已经淡下去了,东方天边上开始放白了,这时候天际变化得很快,渐渐白得晃眼,接着从地平线上开始一抹一抹地放射出红纹。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忽然间仿佛起了一阵响声似的,粉红色的云片被冲开了,天空顿时开展起来。
小半仙看着这天要亮了,东边的山呈现出乌蓝色,山上方苍白的天空渐渐红晕起来,地平线上面的云块像赤金似的闪闪发光。
月儿静静地从西边落下,太阳悄悄地从东方探出,半天火红的朝霞将天与海都染得泛着红光。
漫天匝地的初芒,酿出东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
这颜色须臾万变,而银灰,而鱼肚白,倏然间又转成灿然的黄金。
天色陡然发亮,天边的层云镶着金色的边,云彩流动着滚动着,渐渐的染上微红带金的颜色,好像整片云霞被火烧一般。
忽然,与莫流年闲聊的小半仙只见云间好像裂开一大条缝隙,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好像长剑斩开最后的暮色。
下一瞬,一轮红日,从沸腾的云海,跳出!
日出。滟滟千万里。仿佛只是霎那间,刚才还黑黝黝的天际,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似天幕乍分,银河倏卷,又或者天神衣袖挥洒,洒袖间霜雪,染万丈苍穹,深深浅浅的白。
那一片白先静,后动,在云端翻涌,一层层翻出丽色,白、淡红、绯红、粉红、红、深红、绛紫、深金……又或红中生紫,紫中有金,华光折射,七彩霓裳。
鸡已啼过好几次,小半仙看到星星也次第地隐没了。初醒的云渐渐现出灰白色,一片一片像鱼鳞摆在天上。
此时,小半仙也听到了各大寺院的晨钟也此起彼伏地敲响,“当!”清晨里第一声的钟鼎之声,远远从远方传来。
弘法寺的洪钟撼动崇仁殿,继而远去,越过九门,响彻远处连绵峻丽的大明宫。
三声钟响,迤逦不绝,在虞城上空的万里苍穹中久久回荡。
小半仙知道那是晨起的信号,也是唤醒这新的一天的声音。这钟鼎之声低沉而厚重,回荡在这虞城里,久久不散。
转眼间寂静的街道上嘈杂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虞城晨起的百姓们。
丑时鸡鸣。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人闻鸡鸣而起,而牛在这时候刚吃完草,准备耕田。
与莫流年聊了半天的小半仙这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银子呢?”
莫流年指了指桌脚边的大木盒,小半仙眼睛立刻放出光,标准的财迷一个。
莫流年虽然对小半仙的背景不了解,但三年下来也知道小半仙绝不简单,至少根本不缺钱,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财迷。
“明明不缺钱,却这么财迷。”莫流年小声咕哝。
小半仙认真的说:“你不懂,没钱的日子多难熬。”
莫流年撇撇嘴,打了个哈欠,“那我回房了。”
小半仙点点头,“去吧。”
莫流年走出房间,小半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是暖暖的。
第二天清早,吴彪就来了,小半仙昨晚睡够了也难得起了个早,吴彪此来主要还是多谢小半仙,将小半仙的本事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最后说:“先生你是不知道,昨天方姑娘问我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时,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九十九章 请客
小半仙一愣,“不是让你别打开盒子吗?”
吴彪苦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有一人骑马飞驰而过吴彪惊慌失措,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奈何盒子还没有锁,于他失手地打翻了盒子。
听完吴彪的解释小半仙呆若木鸡,就连手跟着都一副回不过神的表情。
仿佛小半仙被吓住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也皱起来,并且还不住地咂嘴,然后就在屋子中走来走去的。
因为,昨天自己昏迷过去了,是莫流年是莫流年替小半仙收的东西。
于是小半仙满头黑线的看着吴彪问道:“那你怎么对莫流年说的?”
吴彪支支吾吾的说:“就.......就说这是男人的命根子。”
这一结局,彻底出乎小半仙的意料,不说是小半仙被吴彪的所作所为震的呆若木鸡。
而是这一切事情确实出乎了小半仙的预料,小半仙嘴巴张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几乎是快要吓呆了。
小半仙此刻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让莫流年知道啦?
半晌之后,小半仙倒吸口气,而后猛地爆发出了滔天的无法置信。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小半仙惊讶地瞪着眼,张着嘴,呆愣愣地仰着头,久久不动,好像在向天发问“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吧!”
小半仙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脑中嗡的一响,昏沉的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仿佛只是眩晕了一瞬,又仿佛是已经昏睡了数年,小半仙再醒来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片昏暗,一时之间脑子一片迷茫。
直到脑中那阵轰鸣过去,然而就在这一刻,小半仙又忽然在想,是梦吧,是梦吧,只是噩梦重现吧!于是用手掐了自己一下,才发现这原来不是梦。
看着眼前的吴彪生生令小半仙满脑门直起黑线,瞪圆了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真是十二万分地无语了!
小半仙直勾勾盯着吴彪,张大了嘴,涨红的面孔上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滑稽。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于是二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半仙这下算是明白昨天见到莫流年时她干嘛又是脸红又是眼神躲避了。
昨天莫流年看看对面端坐的小半仙,而小半仙只见莫流年脸色绯红,眼神躲躲闪闪的,自己看过去,莫流年便小兔子般挪开眼神。
当时小半仙仍是端坐桌边,眼中盯着莫流年这边,眸子晶亮一如平日,眼神中却似乎生出了些许迷惘,只是定神般看着,一动不动。
想到了这里,小半仙面色随即猛地大变,一个个眼中露出骇然,此刻吴彪已然看出了小半仙的不自然,有些头皮发麻。
然则此时此刻,吴彪的聚焦却令小半仙心里头有如火烧火燎一般,偏生还发作不得,着实是难受得够呛。
小半仙心底里的火气不由地便狂涌将起来,脸色虽尚算平和,可眼神里却不时有精芒在跃动着,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电闪与雷鸣。
如果要说此刻小半仙的心理活动具象化的话,那一定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万箭齐发火树银花,整个人僵在了当场,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足足好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冥冥中仿佛终于有什么东西被一锤定音,小半仙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听见那震荡在虚空中久久回响,令整颗心脏都随之痉挛着早搏起来。
小半仙长长地、彻底地吐出那口气,凭借这个动作,小半仙已经恢复到了心静如水古井无波的状态。
这世间的命运,之所以被称之为命运,正是因为它通常不会按照人类预想的节奏发展。
它随心所欲地操纵着一切,有时慷慨仁慈,像是要将世间一切光环荣耀加之于自身,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天地之间的主角。
而另一些时候,当小半仙以为苦难终于有所转机时,它又满怀恶意,暗算,伏击,重创了自己。
命运不仁,小半仙却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小半仙也知道这世间万物故事的结局永远是出乎意料的,所有的意外,所有的变故,和所有的磨难,好像都是幸福的铺垫,而幸福的后面,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翻转着乾坤。
没有一种生活是一成不变的,生命无常,只有一路上边走边唱,才会遇见真正的自己。
也许,一眼百念生,一空万物恒。
故,小半仙对人事的优劣而言,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但对于人生的态度而言,小半仙觉得尽力也许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正在无语的小半仙显听得响动,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来,露出了张憔悴到了极点的面孔。
小半仙双目无神地看了吴彪一眼,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嘴角嚅动了几下。
刚想说些甚子之际,眼角的余光却瞅见了一名手持菜篮的人正从门外款款走来,随机即走进了风水馆的大门。
就在小半仙与吴彪干瞪眼的时候,见到有人进来,他们均是动作一滞,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莫流年出门买菜回来了,神色如常。
这时莫流年正好买了菜回来,见到吴彪,问道:“吴捕头,周华芳他们怎么样了。”
小半仙再也没心思与吴彪聊天了,他站了起来,焦躁不安,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为什么这会见到莫流年就跟个小男孩一样惴惴不安,可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小半仙脑子里轰地一声,盯住面前莫流年的眼睛,他的面色已变,往日一切的好修养都抑制不住面部肌肉的跳动。
目光里不尽的后悔羞愧无地自容……不敢与其对视。
一时小半仙沉默,只是低下头,轻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面色虽能维持的平静如水,无奈心中却不能。
而吴彪见到莫流年回来,询问自己周芳华怎么样了,于是吴彪回答道:“暂押在大牢里,他们不是直接杀人凶手,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莫流年眼神微微一暗,点点头,提着菜篮子走进后院。
连着接了两单生意,小半仙虽然身体上受到了伤害,但心灵上还是无比充实的,直接拉住正在洗手作羹汤的莫流年:“今儿个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莫流年心情有点恹恹的,女人嘛,总是比较同情女人。
小半仙细看着莫流年,只觉得她好像清瘦了很多一般,刚捡回她那时候脸上还是有一些肉呢,现在瘦削下来,下巴都尖起来了,头发随意束着。
秋阳凉薄,只见到一点光辉落在莫流年的头发上和衣服上,她的睫毛半垂着,一道好看的弧度,嘴唇抿着,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啊。
小半仙第一次看到这样无精打采的莫流年,也不好意思安慰她。
其实莫流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她总觉得很难有什么可以打动她的东西,可现在一个路人也能牵动她的情绪,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第一百章 乘船游湖
小半仙推开莫言的房门,莫言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小半仙敲了敲桌子,莫言抬起头,虽然睡眼朦脓但表情却依旧平静的问:“什么事?”
小半仙说:“走,哥请客。”
莫言想了想,说:“我换件衣服。”
和小半仙的偏爱青色不同,莫言最喜白色,换好了衣服莫言便推门而出。
一袭泛着琉璃丝光的白袍撞入躺在躺椅上的莫流年眼帘,白袍被风吹得贴服在身上,勾画出均匀修长的身驱,
及腰的长发并不束起,任其披散在身后,莫言只将两边的耳拢向脑后,用条白色的丝带随意的绑住,丝带随着束一同飘扬。
这穿着一袭秦汉时的宽袖紧身绕襟深衣,黑色衣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长发并未束起,只是松散地垂在耳后,活脱脱就像是古画中走出来的风雅人物。
莫言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在白袍的衬托下别有一番风度气韵。
见到莫言出来了小半仙也抓起鸦紫色的宽衫罩上身,松垮地系了腰带。
莫言掩口咳了几声,身形单薄,在这秋季里更显羸弱了一些,一袭月白色的袍子穿在身上也的确衬的他文质翩翩。
或许是因为莫言身材原本就削瘦,再加上脸色苍白,总给莫流年一种病态感。
但莫言穿着的白色长袍,雪白的锦缎在阳光下发出平和的光,柔顺如水,不带一丝褶皱。
雪白长衫,腰间束着条绣金白腰带,将原本完莫言美修长的身材印得越加挺拔洒脱。
漆黑地长用一根织金丝带随意捆绑,调皮地在微风中飘舞,一张绝俗的脸聚着天地合一的灵气,却又英气逼人。
而那位素来喜爱打扮的小半仙此时也已经迅速焕然一新,绛紫色的长衣上绣满了浅金色的闭目之龙,月白的披帛挂在胳膊上,浓密的长发绾了一个斜斜环髻,金环点缀其间熠熠生辉。
门口处的小半仙穿着一身紫色长袍,长身玉立,丰神俊朗,英俊得恍如从画上走下来的翩翩少年。
泛着暖意的橘黄色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映照出深邃的轮廓,精致的五官如同刀刻一般清晰。
一头黑发,当中挽起一个道髻,乱发披拂两肩,身着一件紫色的道装,踏着一双芒履。
手白如玉,修长纤细,手指上的指甲,看去非常光滑莹洁。
小半仙一身袍服,衣襟上有翔云暗纹,收紧的袖口上绣着金丝摺线,头上用东珠木簪简单挽了发髻。
剩下的头发散在身后,多了分皇家贵气,却不减昔日温润风流,小半仙走到门口回望着躺椅上的莫流年,云淡风轻地笑着。
小半仙看着年不过二十,面孔白皙斯文,身着一袭青袍,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格外风姿神异。
尤其让莫流年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乍看只觉俊秀而并不出奇。
但莫流年跟着小半仙也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却能看出,那双瞳孔光华流转,分明已是道家修行已经到了相当深厚的境地。
莫流年看着小半仙此刻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一双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看起来风神如玉,潇洒不凡。
再配上小半仙那一张线条优美、笑意和煦的薄唇,和白皙修长的面颈,也令人不自觉从心底油然升起无限的好感。
从背后看去,小半仙挺拔修长,身材极好,衣裤合身且料子上佳,光是背影便已隐隐透出清俊气质。
望着小半仙的紫色袍服深红云锦,白纱衬里,黑底暗金云纹腰带,袖口处由相同质地的护腕紧束,剪裁异常紧绷利落。
莫流年上下打量自己,竟突然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身形劲道的年轻男子是谁了。
而莫流年此时她是一身绣银边锦袍,腰束玉带脚踏白靴,莫流年虽懒洋洋斜倚在院中的躺椅之上,却仍能看出腰身挺拔、肩宽腿长,行止风度翩翩。
肌肤白皙,容颜俊雅。唯一不足,便是乍眼之下,略有些男生女相之感。好在莫流年被小半仙施展了易容术变的双眉挺隽。
莫流年肤色极白,便映得眉眼更加浓黑,双唇更加娇嫩。不知为何莫流年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
像是无邪的娇憨,又像是矜持的高贵,使得莫流年看上去绝不会泯然于普通人之中。
更何况,莫流年是这般丰姿绰约,净无纤尘。
虽然看上去生得极好看,但却生生又补回了几分英气。就这点来说与小半仙与莫言二人大有不同。
三个人走出风水馆来,当先就是莫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绣着金边的白袍,最上等的面料,最精致的做工。
似乎只适合穿在这个人身上,加上俊美的形容,鬓发如墨,眉眼含笑,天生的风流倜傥之相,莫言就那么随意往人群中一站,已是道亮眼的风景。
莫流年一身绣银边锦袍,腰束玉带脚踏白靴,行止风度翩翩,一张线条优美、笑意和煦的薄唇,和白皙修长的面颈,也令街上的人们不自觉从心底油然升起无限的好感。
反倒是小半仙头,头挽道髻,身穿一件紫金色的道袍,白袜朱履,腰系黄带。
紫袍祥云图案作金碧色,精光隐隐。形态甚是威严,直接与画上仙神相似人们纷纷不敢直视。
莫流年本以为小半仙会带他们去酒楼,却没想到他带他们来到虞城郊外的莫愁湖。
今日天朗气清,莫愁湖上碧波万顷,青山碧水,有不少画舫荡舟湖中。
湖中景致,四时晴雨皆宜。秋先于岸傍堆土作堤,广植桃柳。
每至春时,红绿间发,宛似西湖胜景。沿湖遍插芙蓉,湖中种五色莲花。
盛开之日,满湖锦云烂熳,香气袭人,小舟荡桨采菱,歌声泠泠。遇斜风微起,偎船竞渡,纵横如飞。
如今虽是秋季但湖边杨柳青青,绿草如茵,更有不少亭台楼阁玉宇琼楼,此时秋高气爽,湖边游人墨客如织。
湖边的玉泉山并不高,却是浓荫翠峰,飞泉流溪,山腰处的石燕湖,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湖边遍植翠竹垂柳,鹅雁翩跹,风景秀美。
小半仙直接在渡头租了一艘画舫,莫流年和莫言对看一眼,心想这次半仙老板算是大出血了。
“老板,我们要坐船?”莫流年问。
小半仙点点头,“是啊,乘船游湖顺便吃湖鲜,多惬意。”
望着湖面的平静,水清见底,山光水色融为一体,洁白的天鹅恰似水中仙子,此刻使莫流年仿佛置身于仙境之间,流连忘返。
莫流年看着面前的碧波千里,吞了口口水:“我.......”
莫流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半仙一把拉住手腕来到船边。
水光潋滟,乘船泛舟,途经风荷,过石桥杨柳,抵达漫漫湖心。船夫似亦被那人间画境所感染,桨声缓缓,不忍流转。鸥鸟不惧生人,掠水而过,栖于枝头,怡然自得。
第一百零一章 怕水
三人上了船,乘着一艘画舫,迎着清凉的秋风,缓缓地向湖心的移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游人们划着小船,悠闲自在,色彩鲜艳的服装,好像是绽放在湖面上的朵朵鲜花。
水中那颤悠悠的倒影,随着水软橹声柔,一棹碧涛,碾破水影,且临风,且船移。
此时湖中处处笙歌,说不尽的繁华景象、旖旎风光。
只见水面上二十余花舫缓缓来去,舫上挂满了纱帐绢灯。
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在这三年之中莫流年与小半仙还有莫言一路作伴,如一条河奔流不息,或平缓,或急湍,走走停停。
小半仙听人说,许多的风景,总是在对岸。
如果相逢总在山水外,小半仙觉得莫不如,在人间岁月安然地等待。
小半仙看这红尘时间,如何将世间聚散的缘分,重新安排。
独坐在船头听着小调,小半仙泡了一壶闲茶。
小半仙不去管,那南飞燕子,何日才可以返家。
小半仙不去问,那一叶小舟,又会放逐到哪里的天涯。
小半仙不去想,那些走过的岁月,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陌上流年,且行且吟,山一重,水一重,云一程,雁一程。
小半仙自以为自己是青山到处可埋骨的飘泊惯的流人,可是一到了中年,也颇以没有一个归宿为可虑。
近来常常有求田问舍之心,在看修习道法倦了之后,或夜半醒来,第二次再睡不着的枕上。
尤其是春雨萧条的暮春,或风吹枯木的秋晚,小半仙时常会看看天空,每每都会想起儿时的记忆。
曾经游子思乡,飞鸿倦旅,把小半仙一年年弄得意气消沉的这时间的威力,实在是可怕,实在是可恨。
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小半仙守一份执念,不问日月相从,光阴的转瞬,旧影仍在。
季节换了又换,纤云几回暗送孤鹜,烟波几度迂回沙渚。
一袭烟雨朦胧了过往,而她现在还在很远很远的前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如若对酒,如若当歌,只愿,与你共。
小半仙轻轻回望,只觉一切都是匆匆的,去日苦多。
习惯了一个人行走,习惯了在烟火生活中忙碌不停,骤然有了理所当然的这个家,顿时有了不太适应的感觉。
都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可是韶华渐老,小半仙早已不复初时的心态。
曾经在漂泊的路上,小半仙可以刻意忘记许多人,却怎么也不能忘掉他的师尊。
人生如萍,相忘烟水。
那些跟着师尊刻苦修炼,风餐饮露的日子,总算到了终点。
一路上,小半仙曾经看着掠过的尘世浮生,万千世象,皆化作梦幻泡影。
这一路上,有师尊的陪伴不需其他。
小半仙不怕路途煎熬,但岁月的脚步,不缓不慢,刚好苍老了时间的年华。
时间过得太久,在这三年之中小半仙似乎已经不太记得师尊的模样了,但小半仙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感觉。
浅浅淡淡,如同那江南烟雨,朦胧不清。
小半仙只记得当时师尊她就站在桥边,一直看着那流淌的川水,一动不动,竟就如同一棵树一般。
后来儿时虞城的城墙上,刻满了岁月留下来的沙,如梦中繁华,一眼入相思。
但小半仙始信,走过残枝落叶的今天,明日定然是花好月圆。
而此时,莫言坐在船头,穿件白袍,今天他的脸如此俊秀,变得好像没有感情,风吹衣裳,江流无尽,他只是在听着这种美妙的声音,无止无休。
莫言无恙,岁月静好。
当时莫言只道是寻常,在莫言过往的烟雨里,点点滴滴,密密麻麻,朦胧了桃红柳绿,朦胧了兰舟画舸,朦胧了寒鸦斜径,朦胧了水廓人家,也朦胧了予我的一方锦笺尺素。
辞别津渡,便是自隔天涯,回望红烛青丝,那一朵嫣然笑意,曲曲直直,吹散在娉婷的臆念枝头。
她如花绽放,一弯蹙眉,万千繁华,纵然东风吹破,零落成泥,也要在时光的经纬里迤逦留香。
时光不居,谁许过谁天长地久?烟花不堪剪。
莫言对她说过,莫失莫忘,后来,梦里花凉。
莫言对她说过,生死相依,后来,转身擦肩。
莫言对她说过,天涯咫尺,后来,咫尺天涯。
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而那伊人却早已渐行渐远。
就算莫言回得了过去,却再也回不到当时的诗情画意,再也回不到当时的心心相惜。
纵然莫言几多不舍,几多怀念,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徒增愁绪,何苦,这样强求自己?
莫言最后给自己,也给了她,一个幸福的明天,这不好么?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花开时节正逢君,花落时节已陌路。
莫言的此时心境叫人很难说。
这还是莫流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坐船,莫流年不知为什么很怕水。
尤其是怕那种能淹没人的大江大河,上船时举步维艰的模样将坐在船头的莫言都逗笑了……
此时正在喝茶的见状小半仙一把牵住了莫流年的手说道:“别怕,船翻不了。”
莫流年紧紧握住小半仙的手,小半仙感受到她的紧张,也紧紧扶住她,可是就是上了船莫流年也不敢放开,船身一晃动她直接扑进小半仙怀里。
小半仙顿时愕然,莫流年这样投怀送抱还真是第一回,要是旁人他肯定心花怒放,可莫流年这样他就有点担心了。
“小莫,你晕船?”
莫流年也知道现在这情形不太好看,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怕水怕到这个程度,她强撑着慢慢离开小半仙的怀抱,尽量往远处看,“没,你扶着进船舱,我歇会就好了。”
小半仙瞧莫流年脸色都吓怕了,心里暗笑,这丫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然这么怕水。
将莫流年扶进船舱,莫流年坐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缓和了点,小半仙给她倒了杯茶,打趣道:“总算知道你的弱点了。”
莫流年喝了口茶:“怕水很奇怪吗?”
小半仙笑了笑:“不奇怪不奇怪。”
这是船身开始动了,莫流年惊魂甫定一把抓住小半仙的手,小半仙看了眼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慢悠悠的说:“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真要以为你是故意占自己东家便宜。”
莫流年立刻收回手,瞪了小半仙一眼。
第一百零二章 封印
莫言没有进船舱,而是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小半仙见莫流年心情稳定了些,就起身走出船舱,走到莫言身边。
那莫言在船头,此刻正依栏杆站立着,露出思索的神色望着湖面。
小船在湖面上微微摇晃,船桨带起的水花溅到了莫言的衣角。
当小半仙朝莫言所看的地方望去时,一眼看到了对面那艘跳水的女子。她也看到了小半仙。
但互相谁也没有坚持住自己的目光,只那么一瞬的对望,便各自将目光移到了边。
于是小半仙先是趴在栏杆上,望着船舷旁流动着的河水,然后倚着栏杆,
湖岸一带树林虽稀,但均高大,又是一片危崖断岸,崖下才是湖滩,芦苇颇多,近的离船才三四丈,正是潮落时节,上下相隔有三四丈。
层崖峡峙,湖水如镜。那么萧森雄奇,天又睛和,湖面上风帆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小半仙望向远处,忽又现出一片奇景。原来湖口外是条大壑,对岸一面是片参天峭壁,上面密布苔薛。
大小两条瀑布由近顶缺口玉龙飞舞倒挂下来,却又不似别处瀑布那样直落千丈。
两条瀑布都顺着崖上陡坡曲折蜿蜒,飞舞而下,一直冲向崖脚涧壑之中,宛如两条银练天绅舒卷,贴崖而下。
这时天朗气清,水后山林,宛如新沐。
遥望富春诸江,如大小银练,萦纤交错。
小半仙只见这湖中,风帆片片,出没烟波,细才如豆。
再望湖面,仅似一盘明镜,上面堆些翠自点子。
湖面上苍波浩渺,连对面江岸都可隐约看出,心已明白几分。
远望着河岸上的树木、村落与堤上的牛羊。
这些都是傍湖而筑的百姓,房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有个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
而离小半仙他们只有几尺远的乌篷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了他们的船舫飘到对岸。
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坐可躺,几位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
蓝天如洗,碧波万里,在这舟船上,小半仙先前虽然紧张莫流年,可依旧忍不住在看到大地于脚下变的渺小后,心神振奋。
小半仙抬眼望下去,可以看到一座座山峰如剑,一条条山脉如龙,尤其是他看到了一条……惊天动地的大河!
从船头望出去,外面正是艳阳满天。
阳光照在湖中的一道九曲桥上,桥下的流水也在闪着金光。桥尽头有个小小的八角亭,亭子里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一个朱衣老人座旁还放着钓竿和渔具,一只手支着额,另一只手拈着个棋子,迟迟未放下去,似乎正在苦思。
另一个绿袍老人笑嘻嘻地瞧着他,面上带着得意之色,石凳旁放着一只梁福字履,脚还是赤着的。
上身只穿着背心,黝黑的双臂和脊梁,映着阳光,亮闪闪的,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湖面,任凭江风的吹打。
“哗啦!”只见那朱衣老人双手猛然用力,鱼竿被瞬间拉起,湖面上水花四溅,一条大肥鱼被抛向空中。
绿衣老人却没有太多兴奋,只是动作连贯的接过大鱼,丢进一旁的竹篓里,大鱼在竹篓中晃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小半仙听着湖水轻轻的拍岸声,看着不远处水榭画舫里随风微动的宫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顺了顺呼吸,转过身去。
眼前一片清朗,比先前的烟水茫茫还要美上三分,可惜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此时的小半仙已经无心观赏。
小半仙看着船头的莫言脸色微有些苍白,而且刚才的事情还让小半仙心有余悸。
于是小半仙就这么瞧莫言,也不说话,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看什么呢?”小半仙问。
“我在想,上一次坐船,是被你骗来虞城。”莫言侧头看了小半仙一眼,轻轻一笑,又转头望向前方,用一种淡然的语气陈述。
小半仙立刻说:“什么叫骗啊,我是怕你一个人走火入魔,带你出来转一转。”
莫言只是一径温笑,坦然地任小半仙解释着,最后他终是收起了犀利的目光,对小半仙忧郁地笑了。
“你准备逃避到什么时候?”莫言深深叹息,停下来看着小半仙,然后眼神有些飘忽,半晌后才重新聚焦在小半仙脸上。
小半仙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莫言,莫言也静静地看着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
“我们现在的这种生活,不是挺好的吗。”小半仙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
莫言淡淡一笑:“可你始终要回去的。”
小半仙望着眼前的水天一色:“再说吧,还有两年时间呢。”
莫言问:“那小莫呢。”
小半仙微微一怔,转头看舱内的莫流年,莫流年正低头喝茶,这样一个无亲无故没有过往记忆的人,如果他们到时走了,她又该怎么办。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小半仙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抬头望了莫言一眼,却见到莫言正凝视着自己。
莫言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那种专注又略带绝望的目光,让小半仙心里微微一惊。
小半仙表达得依然很艰难,神色有一点落寞,但是坦然,像是已经有了挂怀的样子。
莫言见小半仙的神色:“没想到最是无牵无挂的人也有了牵挂。”
小半仙说:“她是我救回来的,总不能说丢就丢了。”
莫言想想小半仙那个家规森严的家族,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小半仙说:“你猜小莫以前究竟是什么人?”
莫言摇摇头:“连天书都算不出来的,只有一种人,不在六道之中的人。”
小半仙说:“那你算不出我的,难道我不在六道之中?”
莫言道:“你不同,你身负七重封印,命魂被重重锁住,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偶尔能窥见一二。”
此时莫言的目光却很悠长,仿佛透过小半仙的身影,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莫言声音微沉:“但小莫却不一样,我到现在就看不到一丝关于她的过来和将来。”
第一百零三章 落水
小半仙道:“或许她身上有八重封印呢。”
莫言没说话,小半仙道:“反正我们只要知道不管她是什么人,都不会害我们的就行了。”
平常莫言是很少说话的,可是到了紧要的关头,总是一语可以破的,什么天大的问题,也很容易地为他轻轻地道破,解决,处置得妥妥服服。
莫言的笑容,虽则常常使人看见,可是他的笑脸,却与一般人的诈笑不同,真象是心花怒放时的微笑,能够使四周围的黑暗,一时都变为光明。
小半仙仰头说着,随后微微晃脑,看来小半仙对这一切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莫言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动了动,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但他面上肌肉看去僵硬无比,只怕笑了也显示不出来。
小半仙缓缓转身张了张口,仿佛有话在嘴边,只是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声叹息,带着几许无奈苦楚。
似乎小半仙口中所持的,竟是最苦涩之语,一时之间竟然说之不出,于是又缓缓又闭上了嘴,小半仙的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莫言‘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小半仙事实也知道,有些人当初就不该认识,一旦认识了还不如不认识,平添了许多麻烦。
不过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么小半仙也就不后悔了,反正也没用,为什么不去想想今后能做什么弥补呢?
在于小半仙看来,这人呢,就活个方向,路在前面,希望也在前面,想事儿做事儿都要往前看。
可是每个人都对别人说,自己要找到方向,所以常常都想不到自己的路是什么,
那么小半仙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找到生活的方向这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有人一人生下来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也许小半仙是在等,或许等一个机会,或许等一个人,小半仙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等到。
即是小半仙是在等待,但他也是一路向前走,即便今生等不到想要的,也见识过了沿路的风景,也算没有辜负了自己。
“世事无常,时也,命哉,可叹,可息!”小半仙沉默了良久之后,突地仰起了头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副感慨之状浑然不似少年,却有若饱经风霜的老者一般。
听到小半仙的感慨,莫言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完全失去了以往那种出尘的气质之感。
莫言忍着喷笑按着身前,用力地呼吸着,终于还是努力的压制了自己内心想说出的那些话。
莫言干咳了几声,瘦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做出了一个僵僵的笑容,他也想笑一下,可是此刻的他笑不出声音来。
莫言已经面现极度忍笑之色,转身望天、捧腹、闭口,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船外的晴朗天空。
小半仙回头看到莫言背着身低着头,肩膀一个劲的耸动,就知道她们此刻一定是在偷笑,而且憋的好痛苦的样子。
突然停住,眸子倏然一亮,用异样的目光不住打量着远方天空之上的月亮,是的白天的月亮!
莫言仔细推演,算出此象乃遁卦,这遁卦,象征隐退、躲避。
艮为山,乾为天,天下有山。
天若君子,山比小人,小人渐长,君子退避,若天远避山。
故为遁。
故遁象征退避。
退避之时,不宜妄动为吉。
退隐,明哲保身,伺机救天,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艮为下卦,具有静止的意思,并不是隐退。
而是喻指形势不利,要注意收敛自己的言行,与人和善相处。
艮在乾卦之后,想要前进,被强大的乾卦挡住了去路,这时若是强行通过,肯定要经过一番拼杀,可是艮却不是乾的对手,明显会失利。
所以为了保存实力,艮暂时停止,采取了回避的方法,所以遁卦在恒卦之后。
“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
恒卦以恒久为主旨,到了下一步则是退让,以便再度进取。
这遁卦是阴长阳消之卦,是人处于危机之时保全自己的一种明智的策略行为。
要保存实力,待机而出。
在求名方面,暂且名哲保身,甘居退隐。待实力提高,为复出做准备。
莫言忽然明悟到,这小半仙暂时的妥协,是为了日后能够成功,此时的遁世,目的是将来能更好地救世吗?
然后莫言的眉头越来越皱,越来越皱!
刚才莫言他还想纵声大笑,笑得捧腹弯腰,笑得眼角渗出泪的,而如今却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莫言从未如此严肃,望着天空的莫言,忽然顿住了,半仰着头使劲地呼吸。
半晌后待到呼吸渐平,才转身面对着十分好奇的小半仙,但莫言的眼里却流出来的是小半仙不忍目睹的孤寂与悲伤。
小半仙看出莫言的目中隐含着若有似无的颤抖,于是深深望着莫言的眼眸,也看见了有些令小半仙不解的哀愁,但转瞬间他也就明白了其中原由。
这世间之中的确有些事情沉沉压在了小半仙身上,让小半仙忽然觉得自己很老了。
但小半仙也不是那么悲观的人,于是右手赶紧挠了挠脑袋,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右手飞快的放下。
虽然小半仙心中也有无尽的感慨,但还是没有流露出愁眉苦脸哀伤叹气的样子。
于是小半仙重新回到船舱,莫流年看到小半仙进来了也就放下茶杯道:“我也想出去看看。”
小半仙挑眉,“你可以?”
莫流年露出傲娇的小表情,“别小看我。”
莫流年是下定决心要克服对水的恐惧,她深吸口气,往舱外走去。
小半仙就陪在她身边,莫流年在围栏处站定,湖水就在自己脚下,她强迫自己低头去看,可就看了一眼,就觉得湖水要将自己吞噬了一样,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她转头对莫言笑了笑:“我头好像有点晕。”话音刚落,就翻进了湖中。
几乎在同时,不远处一艘画舫里也有个女子纵身跃进湖中,眼见莫流年连挣扎都没有像石头一样沉进湖里,小半仙也跳进湖里,落水的瞬间小半仙还想难道今天是跳湖的好日子?
莫流年双眼紧闭,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她已经连害怕都忘了,心里只剩下绝望,深重如黑夜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胳膊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莫流年不敢睁开眼,她怕是自己的幻觉。她被圈进了一个怀抱了,那个人紧紧抱着她,用力往上游。
真的有人来救她了吗?莫流年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小半仙的侧脸。
莫流年此时忽然就想起三年前跳崖的那天,当时她醒来后睁开眼时看到小半仙那捧着汤药对她笑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 被救
此时船头,沐浴在阳光下的莫言觉得身子很懒,就坐在船头看远处的河面,望着水波光影,其景灿烂。
莫言站在船头,眺望着秋天的湖水,倍感亲切。但见湖水碧绿,和煦的阳光照在湖面上,闪烁着碎金子似的光彩,好像千万条小金鱼在游动。
湖岸的树、人影,天上的白云、飞翔的小鸟,还有那迎风破浪的船舫,倒映水中,恍若一幅巨大的风光图。
凉爽、润泽的风拂在脸上,细细一闻,这空气中还似乎带着甜味。
湖水微漾,像风儿的轻弓缓慢而有节奏地拨动波涛的琴弦。
湖面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莫言面前,蓝绸般的湖水,一直伸到远山的深处。
幽幽的湖水,阳光照射于水面,波光粼粼,映出山的影子。
莫言远远望去,湖面上白帆点点,一只只小船好似一片片树叶在水面飘动,突然刮起一阵风,就可以看见一个个小浪争先恐后地向岸边涌来,可是刚上来,又像怕有人拽它似的,马上退了回去。
忽然风在水面上卷起波澜,看上去十分壮观。起伏的波浪一直延伸到了远处,在莫言看来,这湖水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仿佛这湖它也有了灵性,在低声细语,除了浪花拂过岸边时发出的声音外,此刻湖水一片沉寂,静得离奇。
忽然听到扑通扑通两声,转头看去才发现,莫流年与小半仙都在水中……
此时,小半仙努力的往水面上游,光亮近在眼前,等到冲破最后桎梏的那一瞬,小半仙如释重负,他深吸口气,这才转头看怀里的莫流年,没想到莫流年也在看他。
莫流年看着小半仙,想起了那日跳崖的最后一刻天地颠倒,乱石如雨,电光火石瞬间在山间采药的小半仙冲出来,抓住了莫流年的腰间,这才救下了正在跌落山崖的莫流年。
那么混乱的情境,那么危急的时刻,莫流年当时什么都不记得,此刻莫流年却仿佛清晰地看见,当时小半仙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中隐隐有着淡淡的伤感。
那般深切,深如落雪之渊,小半仙向莫流年俯下如玉如雪的脸,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流年。
莫流年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脸,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轮廓分明,双眉微皱,一双凤目形状优美,正温和地看着她。
其中是数不尽的悲悯之色,当时小半仙微微曲膝,半蹲在她身侧,扶持着她,那雪白的衣袍拖在地上,黑亮的长发披垂下来,几乎直达腰间,真如九天下凡拯救众生的神仙。
在这一刻莫流年的世界里仿佛凝固成了三寸眸光,一寸天堂,一寸地狱,莫流年在中间。
再后来,由于碎石的磕碰莫流年在风水馆修养了三个月才好利索。
莫流年抬手挡住眼睛,眼睛又干又痛,手指触到自己的额头,才发现指尖冷得象冰。
那些零乱的记忆碎片,模糊的清晰的纷乱如蝴蝶的翅膀翩翩……
小半仙没好气的道:“这么大人,怎么连站都站不稳,我看你……”
正在笑着说着话的小半仙却在最后一句时,停顿住了,而莫流年却毫无心思在意小半仙最后说的是什么。
因为莫流年的眼中缈若烟霭,隐了晶莹的水意,看不出是含恨的泪光,还是清冷的冰气,只是在终于与小半仙对视时,面容忽然被扯碎般扭曲,连一贯柔和的眉梢眼角也给揪着般痛楚起来。
莫流年失聪的看着小半仙,而小半仙的眼睛里还映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晃动着时,莫流年看见的是小半仙眼里顿彻失神的自己,是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莫流年,是一个满目愁思的自己。
在这水变得冷了的季节,便有忧愁,在不知不觉之间涌上了莫流年的心头。
一路走来,几多欢喜,几多伤悲。
曾经的一幕幕又在莫流年眼前浮现,一直以来都无法忘记的你的容颜,在思念里憔悴。
那些往事,那些岁月,都在莫流年里消散成云烟,成为了莫流年的可忆不可追的伤痛。
莫流年没说话,因为落水后呛了几口水她开始剧烈咳嗽。
岁月就这样随着时间在指缝间悄然逝去,莫流年仿若大梦初醒般惊愕,其实年少已过。
莫流年曾经的豆蔻年华早已是过往云烟,现在芳龄二十三岁,这个已经与豆蔻年华扯不上半点关系边的年龄,那一双粉白黛黑的眉眼承载着如此风花雪月。
不知不觉已到中年,却犹如初生孩童般,天真烂漫,憨态可掬,莫流年因失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青春年少时的故事,但此时却也有了种不合时宜的,有了一些年华逝的伤情。
莫流年记忆轻浅,只有在某个不经意的情境里,才会若有若无地想起。
当年流水。就那样一去不回头,带走的,还有一段最美的光阴。
灿烂的阳光洒下,流动在莫流年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便闪着金子般的光辉,潋滟的紫瞳如梦似水,柔情涌动,似又带着一种小半仙从未见过的真执温柔,深深地凝注着他。
用一刹那的时间来回忆自己所有的过往,或许有些仓促,但足以让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子,成长到花信年华。
莫流年心中有些许的哀伤,还有着几分惆怅,随着秋风在天空中飘荡。
这时船家将浆递了过来,小半仙拉住浆,好不容易才带着莫流年爬上岸。
两人跌坐在甲板上,莫流年不停的咳嗽,将呛进的湖水全部呕了出来,莫言轻拍她的背脊,直到她平复下来。
船家来送来了薄毯,小半仙先将莫流年包起来,这才扯了张毯子把自己也给包起来。
莫言也递过来热茶给他们,两人一身狼狈的相互对看着喝茶,小半仙喝了两口茶之后才问莫言:“刚对面船上是不是也有人落水了?”
莫言道:“嗯,被救上来了,应该没什么事。”
小半仙看了眼莫流年,打趣的问:“你是故意约着和那姑娘一起落水的吗?”
莫流年闷头喝茶也不理他。
现在两人这个模样,吃湖鲜是不可能了,莫言吩咐船家靠岸,那艘同命相连的画舫和他们几乎同时靠岸。
他们下船时就看到那艘船上一个中年人抱着一个刚才那个跳水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身旁还跟着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年轻女子的家人。
年轻女子面容姣好,只是有些苍白还在昏迷,估计刚才呛水呛得不轻。
小半仙好奇的看着他们,那边也同样看过来,大家心情活动都比较复杂。
第一百零五章 梳髻
上了马车,莫言负责驾车,小半仙和莫流年裹着毯子缩在马车里,两人相互对看,看着看着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半仙揉了一会儿眼睛,打了个哈欠,想翻过身去把手指靠近鼻子。
接着只见蜷缩在马车右边角落里的小半仙,两腿舒展着缓缓闭上了双眼,伴随着马车的晃动,很快地进入了梦香。
而在这段时间里,小半仙将尽量地贴近那个终将隐没在光里的夜的记忆。
马车内,在小半仙的陪陪伴下,莫流年正懒懒地窝在角落里,心思看起来却像不知道飞到了何处般。
莫流年此时不但连身段姿态,就连眼神都极似平常发呆时的情景。
而莫流年透过车帘看到了不远处的楼阁上。
一座座楼阁殿宇在马车的疾驰之中掠过消失在那小小的车帘之中,莫流年一直望着帘外,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帘外,有紫槐的香气,浅夏,莫流年净似瞳眸,馥香流年,轻语指尖。
摆渡轻舟去,落花谢无痕。
流水的时光,春秋的白鬓,都将在无痕的岁月里,留给了莫流年的记忆渐行渐远的一长串,烟波花浪,落花谢去,残香味长的,只是莫流年独自的薄凉的叹息罢了。
莫流年常想,留在梦里的天涯,是否陪伴着看不尽的晚霞,殊不知,回眸在流年时光里的,只是最后的花残影尽。
这红尘世界,每分每秒都有许多故事起起落落,也有许多心情浮浮沉沉,当繁华过后或许剩下的皆是云烟。
梦醒时,莫流年曾在雪花飘零的场景中独坐,倚靠在流年的时光里,遥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风景。
回顾曾经与你的缘起沉浮,莫流年仿佛觉得一切都犹如一场绚丽的烟花转眼即逝。
岁月的宣纸浸染了满卷真挚。
听水流觞,弦筝凝唱,秋水歌吟。
花谢花飞,岁月轮回。
莫流年,不言秋心,淡月,幽窗,茗溢;流年,清影,独倚。
莫流年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整个人蜷成一团,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黯淡的光线里,莫流年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毯子上,白皙的侧脸上,纤黑的眉头微皱着就像一只猫,乖巧的倚在他脚边,却无处取暖。
此时小半仙刚好醒来,小半仙头脑沉重地眯着眼,却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个马车中的光线,
小半仙侧过头,却看见莫流年盖着白色的绒毛毯子,斜倚靠在边上。
当看到了莫流年这副模样,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一样。
莫流年此时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坐在马车里,盖着毯子蜷缩一团,眼睛透过车帘茫然地望着远方。
小半仙觉得两人在一起应该说会儿话什么的,看着莫流年的鼻子冻得通红,好像有点伤寒,不时吸吸鼻子,还拿手揉揉,跟小动物似的。
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流年与小半仙具是一阵迷蒙。
莫流年披散着浓密的长发,英俊的面孔倒添了几分慵懒可爱,但莫流年这神情呆呆的神情,模样可爱极了,小半仙忍不住就捏了莫流年的脸蛋一把。
然后小半仙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故意掉进湖里的?”
莫流年道:“难道我疯了吗。”
目光对视刹那,小半仙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带着揶揄和纯雄性的炫耀。
小半仙撇撇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让我英雄救美人。”然后又瞥了眼莫流年:“哦,不,你不是美人。”
听小半仙这么一说,莫流年撇撇嘴,趾高气昂,莫流年不甘示弱的道:“英雄也不会像你这样挖苦别人。”
小半仙气的想吹胡子,却发现自己没胡子,小半仙一时被噎得答不上话,只顾狠狠地盯着莫流年。
须臾,小半仙总算恢复常态,装出气定神闲的模样整理着头发,而莫流年还在继续大放厥词喋喋不休的说着。
小半仙也只能瞪瞪眼睛哼哼两声,将毯子裹紧了点。
憋屈难受的小半仙心里想着,这个被自己从山沟里捡回来的莫流年最近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等回到家看我这么收拾她。
说了老半天的莫流年都没见小半仙有反应,看着被自己这狂损一通,小半仙的脸上已有些子挂不住了。
于是莫流年悻悻地安慰了小半仙一番,说小半仙还是有英雄风范之类的话,小半仙也苦着脸点头示意。
忽然,莫流年对小半仙说道:“对了,你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了没,她怀孕了哎。”
莫流年道:“小半仙道:“你观察的倒仔细,我倒没发现。”
已婚女子都会梳髻,一个未婚女子怀了孩子,难怪要跳湖。
莫流年说:“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过得很好。”
小半仙又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每个女子都像你这样没脸没皮吗?”
莫流年气的就想去撕小半仙的嘴,可手伸到半路才反应过来,要是这样收回来实在有些尴尬,她灵机一动,拍了拍小半仙的肩膀道:“有根水草。”
小半仙也懒得揭破她,不过小半仙倒是相信莫流年的话。
这个莫流年的确离开任何人都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小半仙细想人生匆匆三十余载,多风多雨,多愁多思。
看似自己现在安于一座城,但小半仙的内心世界实则飘零无依,晓行暮宿,长亭古道,亦算是千帆过尽。
到如今,小半仙已是那落花人物,秋水清颜,虽韶华远去,却不减旧时风姿。
爱也伤,情也茫,小半仙以为尘封的记忆会随时间抹去,然而却敌不过流年暗换。
每一刻小半仙都在故事里演绎着真实的自己。
当苍凉直抵内心,小半仙欲抽身,也茫然,换来的只是物是人非。
醉梦里,花开花谢,无关风月,只为不负红尘。
阡陌间,疏影横斜,天涯之外,谁将一腔纯情付于一笑中?
情缘漠愫,执意妄为,小半仙试图走远,却又无声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消逝在沉默里。
突然小半仙想到两年后,若是那时不得不离开,莫流年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生活的吧。
风过花落,似水流年总要沧桑过往的故事。
总有些空城旧事,年华未央。
总有些季节,一季花凉,便满是地的忧伤。
烟花不堪剪,转眼之间,故人已经伤逝成诼。
岁月匆匆过,流年成沙,握得住梦想,却定格不了年华。
回念太暖,刺痛泪眼,时如覆川,逝水难收,回眸之处,冷却旧颜。
易相逢难相守,一路冷暖几人知面?
情留杯酒间,红泪燃烛眠。
到最后,只道是,花谢花飞飞满天。
小半仙泯唇凝视,一切淡若轻痕。
而那远走的光景,却成了扎在小半仙心中隐隐作痛的针,在怅然里让小半仙再度无言。
第一百零六章 聚餐
回到风水馆,两人先去换了衣裳,莫言破天荒的去买了酒菜回来,正准备吃饭时吴彪也来了,还提了几匹张牙舞爪的湖蟹来。
见桌子上很是丰盛不由得眼馋了起来,今天的菜饭,是在院中单开一桌,那仅仅是一个方木桌,莫流年每餐亲手端到桌上。
今天莫流年心里存着无限的期望,无限的要求,莫流年看着她自己手里选得精精致致的菜盘子,而后端上了桌子。
每样都用盘子盛着,一碟豌豆苗或菠菜或苋菜,把黄花鱼或者鸡之类也放在盘子里端上桌来。
那鸡也是全鸡身上最好的一块地方拣下来的肉若是鱼,也是鱼身上最好一部分,莫流年才把它拣下放在盘子里。
桌上菜碗里的东西,菜拣嫩的,不要茎,只要叶,鱼肉之类,拣烧得软的,没有骨头没有刺的。
汤底是用利尻海带、蘑菇、土鸡、本枯节等材料熬出来的,口感是传统日式风味,可谓清而不淡、鲜而不腻。
蔬菜的处理也花了很多心思,恰到好处地引出了它们天然的甜味。
汤里还撒有飘着清香并带有轻微苦味的炒葱,这样的搭配简直绝妙透顶。
哪怕在京城,能做出此等口感的大厨也屈指可的数。
此时在厨房的莫流年用着筷子来回地翻着锅里的饭,米饭蓬松起来这样会更好吃。
小半仙点了点头,让吴彪一起吃。莫流年也为吴彪拉开了临近的座位,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莫流年问吴彪爱吃什么,吴彪说随便。莫流年也不是太多话的人也就没再搭话。
光洁的红木如意大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几十道菜,好几道有鸡鸭鱼肉的汤汤水水,满口生鲜。
吴彪生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藕有九孔,每一孔里酿的食材都完全不同,只吃出了鲜肉、鸡肉、鱼肉、腊肉与火腿五种味道,且不知为何,酿过后竟然能片得和纸一般薄,内里还不散架。
小巧的菱花添漆八角桌上摆着一盏肉末酿虾仁丁蒸鸡蛋羹,一碟拿紫红薄脆萝卜花配的盐水桂花鸭,一个酱红的葱烧牛柳,另一碗青翠的香菇扒菜心。
白菜芯也不知是怎么做的,如花一般朵朵半开着。
但最好吃的,还是小炒肉,咀嚼起来十分软糯,半点不腻,醋味清淡,咸鲜适口。
鸡鸭鱼肉等常规大菜不说,山珍海味也是不少的,但此桌上的一道山蘑木耳爆炒鸭珍,一道甜酸凤梨排骨,一道竹筒芝麻银鳝羹,还有一道双菇酱闷里脊肉。
吴彪夹了一块儿排骨,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酱汁浓郁,非常可口。
小半仙也拿筷子挟起一方笋,送到嘴边。冬笋在老鸭和整整一只火腿爪尖煲出来的汤浸过,那个香味简直是无以言喻。
莫言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到嘴里,细腻的面条软软的,带着一股纫劲儿,很有嚼头,特别是面汤,不知道是怎么炖出来的,比一般的猪骨汤鲜美,回味无穷,一口吃下去就想接着吃第二口。
正在小口小口地嚼着面汤的莫言,不禁细细品尝起来:这外层焦脆,内里绵软,加上花椒和孜然的香辣,就是上好大厨做出来的的也没有如此美味。
一切是如此神奇,又如此不经意。
然后莫言又吃了一大块红烧肉,那五花肉肥美细腻,色泽鲜嫩,好吃得不得了。
于是莫言不再说话,闷头使劲吃了起来。
吴彪这时候吃的糖醋小排溜得焦焦脆脆的,骨头可以嚼碎了,咂吧出滋味儿。
又夹了一口醋溜白菜,醋熘白菜的芡汁儿兑得浓浓的,汤里鲜嫩的丸子里打了菠菜泥儿,像碧绿碧绿的翡翠球,这些都格外鲜美可口,吃的吴彪颇是满意。
等螃蟹上桌,莫流年见这三人已经喝开了。
小半仙刚才没吃过湖鲜,现在倒算是补上了,莫流年接过来就去做了,吃完正好螃蟹也蒸好了,蟹甲在灯光下红澄澄闪着油光,每只拆开都是膏肥脂满。
见到螃蟹做好了,带来螃蟹的吴彪自己吃得满手是油,还不忘帮慢吞吞剥壳的莫言挖几筷子蟹肉。
莫流年正要退下去,吴彪道:“莫公子,一起吃吧。”
这莫流年名义上是下人,平时和小半仙一起吃惯了,但有客在的时候莫流年还是知道礼仪的,就笑着说:“不用了,你们慢慢吃。”
吴彪道:“没事,反正没有外人。”
莫流年心道,你不就是外人么……
小半仙也道:“嗯,坐下一起吃吧。”
听了小半仙这句话,莫流年这才拿了碗筷坐了下来,吴彪立刻乐呵呵的拿了匹莫流年做好的湖蟹放到她碗里:“这个季节蟹是最肥美的。”
莫流年不爱吃蟹,但也不好拂了吴彪的心意,于是就默默开吃了起来。
这香辣蟹,莫流年是用了香叶、八角、蚝油、小茴香等炒得汁水淋漓,咸香**,用力一掰蟹钳,里面满满全是雪白的肉。
只见莫流年悠闲地坐在一旁,取来一只新蒸的螃蟹,曼斯条理地剥开蟹壳,她的手指极为灵巧,眨眼间便露出白玉般的蟹肉,蘸一蘸身前长案上的姜醋,再缓慢送入口中。
食一口蟹,莫流年又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口温热的黄酒,她神情从容,沉稳得仿佛世间一切缤纷都黯淡下去。
而小半仙啃螃蟹其实也别有风味。
螃蟹尽是肥美的,各个都是满黄,小半仙掰一个倒上姜醋,吃一口再一口花雕,甚得趣味。
平常在家吃饭,可没有这样闲谈的时候,无论是谈些什么,总是有笑的,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吃蟹的乐趣本来在一边闲聊一边饮酒,再细细品尝膏黄、红脂、蟹肉那风味殊异的鲜甜,
小半仙和吴彪喝酒莫流年不习惯,但莫言喝酒她就很稀奇了。
感受到莫流年惊奇的目光,莫言微笑着说:“偶尔小酌怡情也不错。”
三个男人几杯黄汤下肚,莫言就称醉先撤了,莫流年正准备跟着撤下,就听到吴彪说:“半仙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怪。”
小半仙道:“这世上有很多我们未见过听过的东西,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吴彪道:“是是是,现在想想,以前经手的一些案子,或许都和鬼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