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收灵
莫流年被郭夫人于月的此番举动所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地瞪着郭夫人于月,唇边已咬出一片青紫,终究还是没有出声询问。
此时莫流年狠狠望向小半仙,盈着泪珠的眼睛中耀过不甘的怒火,他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呢?
可能是察觉到了莫流年的不满于是小半仙皱了皱眉。
这时小半仙示意莫流年跟自己一同上前,查看郭夫人是否有异样。
莫流年和小半仙立刻来到郭夫人于月身边,莫流年扶起郭夫人于月,郭夫人于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清楚地瞧清郭夫人眼中的伤感、关怀和担忧,莫流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压下胸口急涌的心态。
小半仙先上下打量了郭夫人一眼,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心中这才舒了口气,取出瓷瓶将其中一个递给郭夫人与莫流年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丹药,可以恢复元气,你们赶紧先各服两粒。“
莫流年拿过来一颗放入口中,这灵药入口就化,形成了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体内直接扩散。
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莫流年的身体如同火炉,全都如在燃烧,体内有种仿佛生机被补充了一样的感觉,甚至过了半晌,这感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为强烈。
郭夫人于月也拿过丹药吃了下去,这丹药入口即化,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小半仙的丹药,别有一番风味,
这味道似天宫中的蟠桃,丝丝润滑,入口即化,鲜嫩无比,回味无穷。
这枚丹药入口干涩却有一股甘香留恋齿,入口淳厚,进腹后周身便如文火轻烤,腹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果然是枚仙丹。
午夜时分,宅院里树影幢幢,凉气袭人。
四周静极了,只听见一片虫鸣声。
小半仙站在院中微皱着眉,目光闪烁,久久不作声,似乎在沉思什么。
莫流年也不作声,凝视着小半仙。
这真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滑稽半仙吗?
望着小半仙的莫流年察觉到,此时从小半仙的神态上来感觉,他现在的状态仿佛是一种与天地无言沟通的状态。
见到两人吃了丹药之后的小半仙淡淡笑了笑,顿时将眉宇间的凌厉散去。
盏茶时分后,药效发挥的也差不多了,二人都觉得身体特别舒坦,经过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后,不但没有疲惫还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了。
郭夫人的眼梢眉角反而还有一丝喜色,脸上泛滥着慈母般的微笑,右手更是时不时地去按一下自己那略鼓的腹部”
那些野猫失去戾气指印,也纷纷四下散开,大宅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半仙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已经是深夜,千门万户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隐隐回荡。
小半仙抬头遥望天际,下弦月细弯如钩,金红色的月亮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中,就像一掐带血的伤痕。
他驻足望着这抹月牙,只觉得夜风吹来,虽然身上不冷,但是内心已经变得寒冷至极。
郭夫人于月前额的头发有些长了,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发丝遮挡过眉眼,面庞上的表情也渐渐归于平静。
月色下的光被一块云朵挡住,面前的月光也随之暗下来。
莫流年抬起眼,看着郭夫人于月的身影,走上前用手勾在她臂弯处的白皙小臂来搀扶郭夫人。
莫流年搀扶着郭夫人问道:“不碍事罢?”
被莫流年扶的郭夫人于月嘴唇抿了一抿,溢出了很浅的笑意,沉着望向莫流年,示意他没事,脸色却已白得吓人,虚浮地倚在莫流年的肩上。
郭夫人于月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脚步踉踉跄跄。
莫流年犹豫一下,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搂在了她的腰间。
在莫流年的手搭上郭夫人于月的腰身的那一刹那,郭夫人于月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浑身一震,对莫流年看了一眼,泪光闪烁中有一丝温暖在流淌。
莫流年笑了,更加贴近他的身体,用莫流年那年轻强壮的身躯挽扶住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莫流年看见郭夫人于月的脸上肌肤在乌黑湿发的映衬下只显得莹白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而衣襟的领口有些微微敞的开来,露出了里面修长而又优美的颈脖
她那纤细的身躯,素衣玄带,宦官服饰。
有三两缕头发散落在她的颈上,蜿蜒地延伸入她的衣领之中,黑色的发丝在她白色的肌肤之上,异常显眼,让莫流年不由自主地便目光向下,顺着她蜿蜒的曲线起伏。
那线条从下颔、脖颈蜿蜒到锁骨,骨骼在透明皮肤下的每一寸转动都清晰可见。
而她的脖子白皙而光滑,两块硕大的锁骨突兀地横在肩胛两侧,像是两片无瑕的白玉,在月光下透明如水,侧影中又呈蛋清的质地……
莫流年只瞥了一眼,就叫人浮想联翩,虽然莫流年并没有任何想法但是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妥,于是悄悄地把自己的了视线移开,望向了别处。
郭夫人于月此时低着头轻抚隆起的肚子,微笑着说道:“我是真心的想让他做我的孩子。”
“这是为什么呢?”莫流年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它受伤的样子,突然觉得心很疼,也许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和他有了感应了吧,是郭家的失误害死了他,现在他做了我们的孩子,就算是我们还他的了。”郭夫人于月此时有些伤感。
郭夫人于月此时长叹一声,那声叹息里包含的酸楚和伤心,让莫流年都有些难受。
小半仙也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扬起一抹微笑,“母亲的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小半仙从随身携带的化妆箱里拿出一张黄符递给郭夫人于月。
郭夫人于月接过黄符,微微一愣,“这是?”
“虽然林志的戾气已经散了,但他毕竟猫命,夫人孩子降生时肯定会有点小凶险,等夫人要分娩时,就将这道符烧成灰,将符水喝下,应可保母子平安。”小半仙微笑着解释。
“多谢半仙先生。”郭夫人于月千恩万谢。
“流年,扶夫人回去休息吧。”小半仙道。
莫流年扶着郭夫人于月回房休息,小半仙则站在原地,等她们一离开,小半仙直接毫无形象的蹲地上开始找,最后在三尺开外停了下来。
“小东西,看你往哪躲。”小半仙咬破中指,挤出一滴精血滴落。
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猫灵瞬间跳了出来,小半仙一把擒住猫灵,简单粗暴将它放进一个碧玉瓶中,然后收进自己的墟鼎之中。
第六十二章 魔道
小半仙是御灵门人,和其他道门收内丹不同,御灵门最喜收的是妖物的灵魄,万物皆有灵。
哪怕只剩一缕残魂剩魄,经过妖灵师的术法运用,虽然复原极难,但也不能让它复原。
更有一些极为高明的手段,所用到的灵物及其苛刻,需要大量天才地宝,利用其中的灵气滋养妖灵,再加强种种烙印,待妖灵成型之后方可运用自如,如臂使指。
比如最容易降服的就是犬灵:它的灵力高强,犬灵以犬的姿态出现,所以便被称为犬灵。
一般用于保护主人,不受妖魔侵害。
某种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借其身灵力过来施法,从而达到弥补法术灵力不足的问题,而且可以提高法术威力之用。
也可以用来做所谓魂缚,不过一般都是魔道中人使用的术法。
魂缚就是说把灵物把自己的灵体注入到有**的生灵之中,它就可以轻松地凭借自己的念力来操纵此生灵。
如果生灵一直被妖气所控制不能解脱,百天之后宿主的灵魂便会被吸干,从而自行消亡。
在这个过程之中,因为灵体的不断侵蚀,生灵会相当痛苦,就像凌迟之刑,不到最后一刀绝不让宿主断气。
但却很少有妖物能将那一点灵凝聚成灵魄,能收到灵魄要靠机缘。
而且灵魄异常娇弱,如灯火一般稍有不慎便会熄灭,就算用半仙家特制的锁灵瓶也不一定能保存的住,
他祖父半仙问天一生也只收到七个灵魄,而他的叔父半仙仁信则收到三个灵魄。
而这一只猫灵是他捉到的第一只灵魄,也算是歪打正着。
但奇怪的是,御灵门人却不知道这灵魄做何用,半仙家的最重要的传承被生生割裂,他祖父穷尽一生也找不到那失落的部分。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回头就看到莫流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他故作潇洒的一挥袖,“郭夫人睡下了?”
莫流年问:“周半仙,你在找什么?”
小半仙看向别处,哼哼两声:“没什么,一味药材而已。”
莫流年要是看不出小半仙的小九九,那真是白跟他三年,见他不愿意讲她也懒得追问,翻个白眼就回自己房间。
经过了一场大战之后,小半仙只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一种极致饥渴的状态,这是大战过后中精血加速消耗的后遗症!
今晚这种咒语能顷刻之间将方圆几里的阴邪之气驱散看似很厉害,但同时也会耗损大量灵力,使用者要费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灵力不够强盛的人还没资格用。
所以虽然这种术法它是上上珍品,却很少有人使用。
不过以今晚的情形法力稍差的道术之士固是遇上无救,此妖更具极强侵蚀之力,得隙即入,
但凡是防身之术稍微差一点的、被其阴气包围,不消多时,便会被侵蚀,从而全被阴气炼化,此战着实不易,且十分凶险。
并说此妖物实在阴毒,只需要稍微着道,人便昏迷,陷入环境。
时间一久便是身上备有神符、灵丹,也只能守护心神,保住中邪人性命,不能当时治愈。
若是落入妖物手中,它便会以此人血海为源,噬人精气元神,异常恶毒。
若小半仙上来不曾留意,突然警觉,心神慌乱,又或者只顾收回飞叉逃避,忘了念净心神咒自保,除非自身真的拥有有极**力,才能将其暂时压制,然后再用本身真火,费上三四十日苦功方能将其完全消灭去。
所以说任何邪法、异宝,只一接触,它的气机便会如影附形很难抹去。
听师傅说过老一辈人那时,也就是东汉末年有一人修习魔功,那可真是一场浩劫,直接的导致了天下大乱从而使得汉朝的灭亡。
当时打得可是海可以煮沸,地可掀翻,山可役走,生灵涂炭。
小半仙记得他师傅跟他说过那时是师傅记忆那位搅得天下大乱之人,是个如风如血如火的男子名叫邓隐,它的性格乃是刚愎骄狂任性绝情,烈烈如焰横行无忌的翩翩少年。
后来邓隐被魔女诱惑堕落结局惨烈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有此结局不得不说和他的个性经历有关,他的一生,一向伤人伤己,一如他仗以傲视天下的武功。
那本森森然有神魔暗护的《血神经》,要修炼到最高境界,首要条件便是先伤自己。
师傅对小半仙谈起他,而小半仙听完故事说,这个人,一生,太苦。
且不论他前生已远后世苍茫,只说他今生。
那一场红尘明媚,年华盛世,笑靥如花……残阳如血的生命。
小半仙不知道邓隐的一生里前前后后究竟有过多少过往凄凉,因为背后的事情小半仙的师父也不知道。
师傅对小半仙谈起邓隐,第一次见他时他已经在蜀山上空化成漫天血雾。
而师傅在之前中,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玉树临风,心慕正道的大好青年。
小半仙的师父无从知晓他怎么挣扎,无从知晓他如何堕落,也只能想象他的一生究竟会有多痛。
师傅知道有一种痛是彻骨入心,象细细的针,一下一下刺进去,百毒入心,无时无刻不在的煎熬。
那种时候,能看到自己的血流出来,反而会稍微觉得好过些。
可是要痛到什么地步,才可以让人把血肉相连的皮肤一寸寸撕下来。
如果说那一次,是那个邓隐入魔后的第一次正式出场,那么这一场的血神子除了恶毒残忍之外,实在没看出什么对正道的威胁。
而一干高明伟大绝对正确的正道中人们,对邓隐的那种带有完全鄙视色彩的评论不足引以为凭。
那么之前小半仙的师父看见的是一个年轻的,骄傲的,有点刚愎有点任性偶尔犯点小错,但也还马上晓得警惕的青年的样子啊!
即便未必“前途无量”,至少他不是个坏人。
怎么看,他也不象是那样一个残忍嗜血,誓不悔改的血神子。
有人说,他是情关难过,自取灭亡。
可是不说别的,单就和他类似经历的那两位师兄阮征与明珠,焦项与娜妲。
哪个是真正过了情关,到头来只要一念悔悟,依旧来生可期。
何况邓隐还有那个自始至终一心一意为他回头费尽心力的师兄长眉,怎么他也不该如此结局。
说到这里小半仙的师傅师傅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时候小半仙的师傅会想,如果邓隐堕落以后,长眉可以劈头盖脸地骂他个狗血淋头,或者面无表情地径自拂袖而去甚至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从此让他自生自灭连见都不要再见到他,对邓隐也许反而是件好事。
对于邓隐的爱情师傅也不想多说,对血神子稍有了解的都知道,邓隐不晓得是几生修来那般福气,可以受得两个绝世女子的青睐。
第六十三章 邓隐
两个女子都深爱着他,两个女子都无比决绝申无垢当舍便舍,红花要缠便缠,红粉深处剑骨寒。
小半仙的师傅不知道这对邓隐而言该算是上天恩宠还是天降灾劫,小半仙的师傅只知道这般太过极端的爱恨落到任何人头上,都已经是足够生不如死的理由。
可之后无垢心死,红花早夭,邓隐赴魔宫时,已是红花末劫。
说起来就算邓隐被诱堕落,他们两个,最了不起也不过春风一度而已,
抵死缠绵的一双冤孽其实已经离身而去,邓隐身边明里暗里助他的一干人等也曾口口声声说“人定胜天”。
何况他始终出身正道根骨上佳,就算夙孽深重一时迷堕,也只是“一时”而已。
相信总有惊觉醒悟之时,只要他心志坚定,即便再转一劫,怎会无法回头。
怕只怕他不是迷惑,而是太清醒,因为那么清醒,所以完全无法面对肮脏至此的自己
师傅完全看得到他有多么骄傲有多么上进有多么……自卑。
对,是自卑。
他自知比不得长眉福缘深厚沉静稳重待人宽和前途无量,师傅也完全可以想象无垢心底口中,无时无刻不在抬出大师兄如何如何给他做榜样,因而在长眉面前,他越发自卑。
就这样,当他很有可能是无意之失的堕落之后,昔日百般崇敬拜服的师兄便化做了一面始终悬于他面前的明镜,以纯粹的善良森森然倒映出他自身有多么丑恶,而最可怕的,是那仁和宽厚的大师兄还那么怜惜他那么想挽狂澜于既倒……
在那么清明洁净宽和亲切的大师兄面前,只能无可奈何的越发显得他一身妖戾满手血腥……不可救药。
他是何等好高爱洁之人,叫他怎么样去面对这样一个污秽至此的自己。
可如果他连自己都已经厌憎了自己,又怎么还能期望他对其他任何东西有一分一毫的慈悲之心。
怕只怕他不是心志不坚,而是“坚”过了头,根本已经是偏执就是要彻头彻尾的跟师兄作对。
不排除他对长眉的嫉恨,可只怕更多的,是无处不在不可捉摸的不安与惶恐。
小半仙的师师傅试想,邓隐从来也没真正怨恨过长眉吧,纵使他提到师兄就千百般的咬牙切齿。
邓隐恨的,是他自己。
他知道师兄那么关心他,可是他怎么配让师兄那么关心他!
所以邓隐他只能更恨更恨自己,就象学坏了的小孩面对父母的时候反而拼命地表现自己有多坏多糟多无药可救死了也不值得可惜
求求你,不要管师傅不要爱我不要可怜我不要用温存感怀的眼光看我,我受不了,我会疯掉。
就这样,邓隐在师兄面前,真的疯掉了。
他说一他反三,他拦一次他十倍报复,一句话,你管我去死。
小半仙的师傅想到,这些事情即使是长眉到了飞升那时也是不会明白的。
他的宽宏慈悲,真正把他最关怀重视不惜为其延迟仙业的师弟推入死地。
所以后来师傅看邓隐魔功未成便恃强硬闯峨嵋,会忍不住想,他真正想要的,就是死吧。
摊上了那样一场翻天覆地泥足深陷的爱情,
爱,一开始就已经是尽头,
恨,彻头彻尾纠缠到不可遗忘,已经是足够生不如死的理由;
而碰上那样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师兄,自始至终无处不在比太乙五烟罗还要柔软还要坚韧的善良与宽恕,尤其让他觉得自己有多么不可宽恕。
所以剥离掉自己所有的皮肤,重塑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给自己一个完全绝望的界限终于无法再宽恕,不可以被宽恕。
在那一片彻底的黑暗里阴冷地笑,至于没顶的痛苦与悲哀,坚决不给任何人看到。
那么倔强,那么别扭,那么骄傲,那么,无事生非。
他之所以无法被救赎,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以被宽恕。
小半仙的师父轻轻叹息。
突然想起了在蜀山的漫空血雾,然后想起英挺少年在很古老的日子里曾经有过的那一片香光雪海的桃花林间回眸一笑,而那日阳光如风。
已经很晚了,这些事情不去想也罢,此时,小半仙今天消耗灵力过度,这时需要大量的补充。
可是附近的天地灵气太稀薄,根本没办法直接吸收,小半仙只好拿出了自己的丹药倒出三粒吞服下去,看着只剩下半瓶的丹药,小半甚是心疼。
小半仙回到房间,忍不住又拿出封印猫的紫符看了看,哼哼,这几年小半仙收了不少好东西,到时看那个凶婆娘怎么跟他比。
第二天清早小半仙就被吵醒了,因为睡得晚了,隔日自然也得是起得晚,这才符合小半仙的习惯,
不过莫流年来叫了三回,小半仙才艰难从被窝中挣扎出来,
被推醒的小半仙,先横了莫流年一眼,十分不满的蹬开被子。
等小半仙清醒过来时,懒懒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外面亮堂堂的,不由一震,打开窗户往外看,太阳都高高悬挂了。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洒在白色的窗帘上,小半仙懒懒的伸出双手感受清晨带来的阳光。
清晨的光亮顿时涌进了这个屋子,驱赶走了所有的阴暗,让人心情为之一震,小半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迎着窗外,慢慢伸了个懒腰。
小半仙一直在笑,是那种不出声的笑,他侧着小身子,脸朝窗口的方向心情舒畅。
每天这个时候,阳光照在窗户上,小半仙都能比较清晰地看到这天地的一片光亮。
丝毫不感到吃力,轻松愉快地欣赏着这片光亮。
而这时秋季的晨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还带着一些隐约的寒意的。
这么些年来,小半仙一直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每天早上醒来,看见的都是同一个天花板,就是不睁开眼睛看,上面的每一条木纹都清晰地映现在眼前。
窗外,大地上永远是那几道起伏的线条。
上千个日出,上千个日落,每天,小半仙都在同一个窗口射进的亮光里醒来。
屋子里安静得连尘上都在他的眼前飞,光线一条条地从窗户钻进来,尘土在光线里边变得白花花的。
不过小半仙这人一向爱睡懒觉,没事的时候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能翻身起来。
现在这么早被吵醒顿时满腹牢骚,可小半仙一打开门,他的臭脸瞬间变成笑脸。
王甫林并郭家一家老小都在门外,郭弘正准备敲小半仙的房门,这时见到小半仙,直接跪了下来。
“内人已将昨晚的情形全部告知,先生大恩,郭弘无以为报。”
第六十四章 答谢
小半仙忙扶起郭弘,“是郭家德福深厚,我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对了,还请请郭公子将传音符归还于我。”
在小半仙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用一边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则是轻抚着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此时一旁左手端着一托盘元宝的于月仰着头,有点费力的凝视上方莫流年的脸。
郭弘一听忙将传音符还给小半仙,传音符这东西是百年前符门一个不出世的天才所造,可惜这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一生只造了二十三对传音符。
他死后传音符的制法也就失传了,半仙问天经过各种渠道得了五对,死之前给了半仙仁信两对,小半仙三对。
小半仙给了一枚给莫言,一枚给莫流年,剩下这一枚自是很宝贵的。
此时于月也注意到了莫流年那张脸没表情,真在低头看着自己。
许久,莫流年露出一丝苦笑。
而于月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也连忙扶在自己的颈上。
冰凉柔腻,像情人的手,温柔而多情的按着。
随着他的血脉微微起伏,似乎可以令人丧失了所有力量。
于月抬起头,看到莫流年的脸在她的动作中古井无波,英俊的脸上眉宇紧紧锁住,那双眼睛黑的好像墨玉,深深的看着她。
于月的记忆中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身上淡淡的香味也丝毫没有变化。
可是莫流年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只是从上面看下去,而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依然满是让人安心地阳光笑容。
于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松开,抿了抿嘴唇,右手有些难过地垂下手臂。
在听到小半仙与夫君的对话时,于月的对于能再次见到莫流年而欢喜,但是见到之后反而笑容渐渐的消散了。
望向门口的马车,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扇贝般的睫毛犹如受伤的蝴蝶般颤动了数下,才掩起眸中的水汽。
于月伸出来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半晌,于月脸上泛着一丝丝苦涩,收回来双手,深深地注视着莫流年几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就连于月自己也惊异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变化,脸上神情却半是喜悦半是忧伤,眼光也变得温柔。
这时于月才注意到了小半仙的目光,不像莫流年眼神的中毫无波澜,这是在场的唯一一个对自已有着灼热目光的男人。
可是于月此时也只能用着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这位半仙。
于月的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没有跟着笑,事实上,她现在感觉似乎相当的烦恼。
如果,一切不曾拥有,于月的生命或许就不会如此苍白,
就像匆匆的流年里,留给于月的最多的就是无奈,现在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了,是那么的想他。
这些日子光阴恍惚来到的日子,总会想起一切记忆中,熟悉的人。
一片一片的碎碎念,占据着于月脑海中曾停留过的全部。
而时常,在不经意的流念里,层叠不齐的臆想,如流水的时光,落花的凋谢,早已不复原来的样子了。
这是否、也是年华走过的心悸,在一世清阙里唱出了于月所有的悲欢。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雪,看季节深深的暗影。
轻触时光,一些念,若雨,滴落心间;
一些梦,若云,时隐时现。
时光,是指尖的流沙,是于月握不住的水色年华。
于月来不及凝眸,所有的浮华,都成了不堪剪的烟花。
时间煮雨,流年清浅,清颜亦已凝霜,这风蚀的岁月,而自己终究会沉淀心事婉约成旧日的时光吗?
岁月不老,思念未央,心事依旧年复年;
光阴偷换,情缘难料,记忆依旧满心尖;
韶华烟云,缘来缘去,是你是我又是他。
在这一幅时光画轴里,我们追逐着思念的雨翼,情系流年,或清喜或闲叹;
在这一刻里,于月思绪飞扬,天涯无边,海角无际。
岁月无声,悄然碾过于月的眉间,世事无痕,不露痕迹的沧桑你容颜。
一段时光剪一段回忆,回忆里却没有流年。
一切都很好,只是时间不凑巧,总是有那么多离别,总是有那么悲伤,总是有那么多注定。
因为彼此都没有流泪反而欢颜,时间在流逝。
流年划破了天空,留在于月的心里,只有那渲染的尘世。
无情的世人,苍白了所有。
那些关于爱的、恨的、失落的、幸福的。
转瞬间有如浮尘。
脚步匆匆,红尘滚滚。
你来了,他走了;你走了,她来了。
纵横交错,浮影幢幢。
任蝴蝶飞过沧海,管世事时过境迁。
只守着那错身而过的遗憾,只记得那回眸一笑的温暖。
不矫不作,不痴不执,唯愿停在原处,用一份淡然过滤浮生所有的喜怒悲欢,把稍纵即逝抒写成永恒的遗世清欢。
落夜沉沉,铅华尽渚;眼前的人仿佛饮去那一樽流年的苦涩。
千回百转后,却始终不见此人羽扇轻摇笑颜开。
或许莫流年本该就不是自己的那那一阙离别的清词,繁华三世;流离三生。
这些日子,有莫流年陪伴经历过劫难之后才懂真爱的意义,不过是不能够用一生看着你笑,不过是不能和你牵手走到时间的尽头罢了。
可是岁月的脚步,不缓不慢,刚好苍老了时间的年华,古老的城墙上,刻满了流年的沙,如梦中繁华,一眼入相思。
转身之后的故事,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于月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五锭金元宝,目测一个金元宝有五两,郭弘的父亲郭云鹤说:“这点小小的酬劳还请先生笑纳。”
莫流年一直冷眼旁观,见小半仙盯着那几个金元宝许久,最后只拿了两枚,“这些当酬劳已经足够。”她注意到小半仙说这些话时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因为王甫林,小半仙肯定是一枚金元宝也不会放过,这一下就失掉三枚,心里苦的跟黄连一样,尤其是他瞥到莫流年一脸看戏的表情。
他强迫自己的眼光从那三枚金元宝上移开,“此事已了,半仙就先告辞了。”
王甫林这时说:“怎么,还准备继续在江陵待着?”
问这话时莫流年紧紧盯着小半仙,她也想知道他的回答。
小半仙咧嘴一笑,“虞城这地方人杰地灵,小侄暂时还不准备离开。”
听到小半仙这样说,莫流年暗暗松了口气,毕竟风水馆现在就是自己的家没有了谁自己心里都会觉得空空的。
王甫林笑说:“你这脾性完全不像你的师父啊。”
想起自己那个外表严肃其实内心孩子气十足的师父,小半仙嘴角轻轻勾起,违心的说:“王大人所言极是。”
第六十五章 天下初定
王甫林说:“老夫在江陵还会待上月余,若是改变主意,可随老夫一起回京。”
昨日降妖除魔,耗费了小半仙不少的元气,今日才知王大人就要在这几个月要回京了。
要是能跟得他入京,再加上自己的道行,不求国师之位,但至少凭自身的借本事在钦天监当个监正毫无问题,
不说别的每月月奉也不少,他这一辈子可以算是吃喝不愁,永享清福了,
宫里奇珍异宝自然也是不少,对于自己练丹增长功力,可算是有极大的好处。
但在这天下刚刚太平几年而已,
小半仙回想起来自从唐末黄巢起义后,藩镇割据才普遍出现,部分实力雄厚的藩镇先后被封为王。
但唐朝灭亡后,各地藩镇纷纷自立,军力强盛的番王们掌控者着万里河山。
就此从而形成五个朝代十个国家,其中更有些是沙陀族所建立的外族势力。
这五个朝代依次更替的王朝虽然实力强大,但无力控制整个国家,只能任由藩镇型形成自己的小朝廷了。
而其他割据一方的藩镇,有些自立为帝,有些吸附这五朝为正主子,却也自称藩王。
其中十个历时较长且称王或称帝的番王割据。
后来常发生地方实力派叛变夺位的情况,使得战乱不止,众番王们也多重武轻文。
这场内乱,也带给契丹南侵的机会,辽朝得以建立。
其间西夏军逐渐独立,而越南军自此脱离了统治。
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在各地的藩镇乘机做大做强。
而黄巢之乱以后的唐朝更是出现了“极目千里、无复烟火”的局面。
乱事波及两淮江南,当地群雄纷起抗敌,十国中的吴国与楚国得以建立。
秦宗权之乱直到唐昭宗时才在朱全忠的努力下平定。
朱全忠、李克用与李茂贞这三派藩镇影响了唐朝后期、五代前期的政治,而李克用的子孙与部属,更成为五代后唐、后晋、后汉与后周的君主。
朱温与李克用因故不合,双方上至朝廷,下至藩镇,都斗争不断。
后来朱温利用朝中的势力打压李克用,并且趁李克用与李茂贞等人抗衡之际威服河北各藩镇,并吞河中军、淄青军等节度使领地。
地盘的扩充使得朱全忠的势力远大于李克用。
而关中的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虽然威胁唐廷,但因李克用与朱温的干涉而失败。
唐昭宗继位后,宰相崔胤与宦官韩全诲争权。
唐昭宗被宦官韩全诲幽禁,崔胤紧急召唤朱温入援。
而韩全诲强迫唐昭宗投靠李茂贞,朱温于是率军围困凤翔。
隔年,凤翔军粮草耗尽,李茂贞只好杀宦官韩全诲等人,与朱温和解。
朱温趁机掌控朝中大权,还屠杀宦官数百人,派兵控制长安。
崔胤后悔不已,有意摆脱朱温的威胁,暗中招募六军十二卫,被朱温在长安的眼线所察觉。
后朱全忠杀崔胤,逼迫唐昭宗迁都洛阳,同年弑唐昭宗,另立昭宗子李为帝,即唐哀帝。
朱温本想等统一后再夺取帝位,但因征淮南失利,逼迫唐哀帝禅让,不久又杀之,唐朝亡,五代十国时期开始。
他改名朱晃,国号梁,称后梁,他即后梁太祖,最后定都东都开封。
五代依次为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
朝代姓氏更迭,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
朝代国号更迭,后梁、后唐、后晋、后汉与后周。
自唐朝灭亡后,朱温建立后梁,定都在南开封,这是五代十国的开始。
然后盘踞太原的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灭后梁,后唐建国。
后唐之后的五代君王均出自李克用的子孙与部属。
后唐历经后唐明宗的扩张与整顿,国力强盛,但发生内乱后,被石敬瑭引契丹军攻灭,后晋建立。
不久契晋关系恶化,契丹军南下灭后晋,建立辽朝。
同时刘知远在太原建立后汉,收复中原。
郭威篡后汉建后周,后周世宗柴荣苦心经营,使后周隐隐有一统天下的希望,夺取后蜀四州、南唐十四州、辽两州。
但柴荣在北伐燕云十六州时重病被迫班师,后不幸病亡。
柴宗训即位后不到半年,就被赵匡胤所篡,建立北宋,五代结束。
十国方面,江南初期以吴国最强,而后被李篡位,建国南唐,其次有吴越国与闽国等。
湖广则被荆南、南楚与南汉等占据。
十国国号为,南吴、吴越、前蜀、后蜀、闽、南汉、南平、马楚、南唐、北汉,
地理为,江南有南吴、南唐、吴越国、闽国等。
湖广则被荆南、南楚、南汉等占据。
南唐国力最强,先后攻灭闽国、楚国,但多次用兵使得国力衰退,最后败于后周。
两川有前蜀、后蜀,国家富强,是仅次于南唐的强国,然而耽于安乐,最后亡于中原。
北汉是十国中惟一在北方的一国,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刘祟所建。
赵匡胤建立宋朝后,与其弟宋太宗相继扫荡群雄,
最后攻灭北汉,如今基本统一了全天下。
而现在天下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小半仙也不想去参与这皇朝兴衰之事了,
小半仙也知道自己道法低微,若是妄图参与天下气运之争,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最后还有可能死无全尸,小半仙觉得还是在这风水馆之中静养为妥。
掐指一算,今日虽说话无妨,但仍不宜多,小半仙也就只能对王大人道一声保重了。
于是小半仙颔首对王大人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小侄先告辞了。”
王甫林点点头,“去吧。”
小半仙又对郭云鹤和郭弘拱了拱手,看了眼莫流年,就穿过众人离开。
莫流年鄙夷的对小半仙说:“周半仙,你又不缺钱,干嘛还收人家的金子啊?”
小半仙一挑眉对莫流年打趣说道:“这世上谁会嫌银子多。”
守财奴一个!莫流年深知他的德性,也懒得和他多说。
回到风水馆,意外的发现莫言竟然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半仙和莫流年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小半仙伸手记摸莫言的额头,“病了?”
莫言懒洋洋的睁开眼,眼里带着血丝,“回来了?收获不小吧。”
小半仙的手刚触到他额头就缩了回来,莫言身体冷的跟冰块一样不由得说道:“你去了阴间?”
莫言的神情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回答说道:“算是吧。”
难怪这厮要晒太阳,是为了祛除身上的阴气,小半仙直接拿了张纯阳符贴在莫言额头说着:“这样效果更快。”
莫言也不动,那张黄符贴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丝滑稽,但莫言的面容却泰然自若。
“半个时辰后揭下来就行了。”小半仙说完就进了自己屋子去藏钱去了。
莫流年看了看这两位,到现在她都不太明白,这两性格迥异却是生死之交。
莫流年刚准备出去买菜,莫言突然叫住莫流年说道:“小莫。”
莫流年自觉地伸出右手。
莫言握住莫流年右手细细摩挲,莫流年很镇定的看他,每隔一段时间莫言都会替莫流年摸骨,自己都习惯了。
第六十六章 莫流年
片刻之后,莫言松开手,莫流年问:“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在莫流年的过往中之中莫言仿佛看到了,浪歌如剑,风萧萧起,断曲神还,雾海苍茫千里,寒石边,两心无语。
媚眼葬泪红颜,看知心咫尺,心有愿,尘封百岁,不敢一时贪欢。
回眸只为待枯海,芳心落,求千年一叹,梦中几度嗔语,人初醒,醉月孤衫。
既然过去看不透那么莫言又为莫流年推演了一遍她的将来,莫言只见到莫流年将来爱也伤,情也茫,以为尘封的记忆会随时间抹去,然而却敌不过流年暗换。
每一刻都在故事里演绎着真实的自己,当苍凉直抵内心,欲抽身,也茫然,换来的只是物是人非。
醉梦里,花开花谢,无关风月,只为不负红尘,阡陌间,疏影横斜,天涯之外,谁将一腔纯情付于一笑中?
情缘漠愫,执意妄为,试图走远,却又无声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消逝在沉默里。
待看今朝,是倾城一笑水月中,怕此生情若暗许,恨意谁人知。
光阴飞度,繁华落尽,也许宿命的安排,那个人能是莫流年生命中的过客,十指相扣成奢望,
莫流年的今生只是梦一场,思念成殇,再续一曲离歌,流年浅唱,离别的终曲,静默思忆!
莫言不由得为这莫流年的一生感到担忧,也许莫流年如今在这风水馆过的无忧无虑,但是一旦恢复了记忆那么就将再次陷入那种深深的伤痛之中。
若如此倦世,当如何是好......只要呼吸还在,那么,试持一份淡然,
莫言就是如此,自己守着剩下的流年,不想去看,不想去寻,这漫漫人生路,让他的心已沧桑的只剩下心跳,而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所剩无几。
岁月无声,悄然碾过你的眉间,世事无痕,不露痕迹的沧桑容颜。
一段时光剪一段回忆,回忆里却没有流年。
其实都很好,只是时间不凑巧,总是有那么多离别,总是有那么悲伤,总是有那么多注定。
因为都没有流泪反而欢颜,时间在流逝。
伊人一方,烟水茫茫。
岁月不老,思念未央,心事依旧年复年;
光阴偷换,情缘难料,记忆依旧满心尖;
韶华烟云,缘来缘去,是你是我又是他。
在这一幅时光画轴里,都追逐着思念的雨翼,情系流年,或清喜或闲叹;
在这一刻里,莫言思绪飞扬,天涯无边,海角无际。
也许眼前这位莫流年将来会变得寂寞空房独自守,相思满地谁人知。
异地相恋千百苦,端坐屏前几多痴。
也罢,莫言觉得,凡事都应当先饮酒,后消愁,莫想愁。
莫言曾经自己也倚轩窗,叹惆怅,千帆夜色秋。
笔指光阴,墨染岁月,一字一句相思明;
情藏锦瑟,爱满流年,一弦一柱皆深情。
莫言此刻想着,也许遇见,是劫也是缘。
凝眸一段岁月,等待,温柔了时光,沧桑了年华。
铅华洗尽,泼墨岁月,浮生若梦几何,凝眸一笑弹指间。
也许相聚别离,有时候需要千回百转,有时候只需要流年变换。
也许时光是最无情的刀剑,能够切碎年华,也可以斩断她这份孽缘吧。
良久莫言缓缓摇摇头,对莫流年说道:“还是想不起来吗?”
莫流年也摇摇头,说道:“那我去买菜了。”
看着莫流年的背影,莫言若有所思,看不透小半仙的命格是因为他的命格被他那活了八百多年的师父用大能力掩盖了。
一般人的一生,可饶是还是能窥探一二的,但对于莫流年,他也不能完全探出将来所能够发生的事,
只是莫流年的过去莫言也不想说给眼前这位,见她整日过的开开心心的,说了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莫流年还是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三年前,一个大雪夜,小半仙入山菜药,见莫流年她浑身湿透,满身是血的挂在山崖的树枝上。
醒来后小半仙说她迷迷糊糊烧了半个月才算清醒过来,醒来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仿如黄粱过后,一切都不真的。她呆呆坐在床头,看天色从灰蒙蒙到大亮,连饿也不觉着,就这么一直坐下去,似乎在等什么人回来。
人生不过如一场黄粱梦,在繁复的美丽与曲折的悲欢之后,悠然醒转,新炊却犹未熟。
一夕一绽一缕芳,一生一叹一痕沙。
明月落话繁,夜雨洗蓬窗。
宫商角徽羽,谁许我半世风华?
踽踽独步,彳亍街头,天落红雨,卷我心头尘埃。
荷醉酣,蝉痴醉,酒香绕画梁。
纤指红尘,谁料斗转星移,雨疏风骤,醉影笑惊鸿。
沧桑踏遍,谁还我流年?
后来小半仙询问他的名字时,她一直说着流年。
还有就是因为为了让他在惜月宫开的风水馆里混个职位当,
所以假借了莫言亲戚的这层关系,就叫了莫流年这个名字。
莫流年伤养了一个月身上的伤才算愈合,至此以后她也就在风水馆留了下来。
莫流年也会算账,而风水馆属于惜月宫在虞城的办事处,
他们能为她安排的工作,也就只有账房先生了。
城中有棺材铺,官药铺,有茶馆酒馆……照章纳税,就可以受到惜月宫的保护。
但是因为莫流年是女儿身不好在惜月宫当差,他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世,是否有仇家之类的,所以就为她易了容。
至于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以前的她叫什么又做什么,这一切对莫言来说都是一团迷雾。
莫流年的一生就像一团乌云,她一生都被笼罩于其中而不见蓝天。
而且这团乌云在她失忆之后就彻底驱散了,莫言真的希望他不要在记起之前的事情了。
莫言静静想了片刻,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潇洒地甩了甩袖,转向自己的房中而去。
潇洒地走,飞扬地笑,自在地看着门外街上的人来人往,他们过着各自的幸福,便也该是他的幸福了,自己无需插手过多。
这是个安静的午后,风轻云淡。
听着远处沙洲上鸟儿的对唱,几许落寞,几许感伤。
莫言不曾想到,他会在那日遇见生命中最美的风景;
他只是茫然地听着鸟鸣,看着山水,悲喜自知。
“中午我要吃滑溜鸭脯。”
莫流年回过头,就看到小半仙坏笑的脸,莫流年的心陡然就安定了,不管以前自己是什么样,现在这样的生活倒也算有滋有味。
来到菜市,买菜的大叔大婶都跟她打招呼,莫流年先买了一只麻鸭,又去挑选新鲜的蔬菜,拣菜时就听到隔壁菜摊上的对话。
“听说没,钱员外突然失踪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有两天了,听说已经报官了。”
“钱员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舍下偌大的家产和如花似玉的小妾,莫不是........谋财害命?”
莫流年本不是喜欢关心八卦的人,只是这钱员外正是当日被李浩偷荷包的人,所以就多听了几句。
第六十七章 王富贵
“你们说王员外失踪了?”莫流年问到。
王富贵是虞城的富户,因为家里有当官的所以都管他叫王员外。
小半仙还曾帮他看过家宅风水,说他们家必定是大富大贵,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可是吹的,莫流年与小半仙到王家府邸见识过的,那府邸中简直就是富贵逼人!
传说虽然是传说,不可尽信,但王家府邸的门面确实是不同于寻常富商巨贾。
虞城东西共有两个大市即市场和一百零八个方形和长方形的坊街道,除通往县衙的大街御路外,坊与坊之间交织着许多宽广平直的街道。
这里面住的平民极少,多一半都是公卿大夫之流再有便是那些繁盛的商店和富家住宅了。
王家府邸都画栋朱栏,粉墙雪映,门庭高大,裘马轻狂。
其廛之殷富、人烟之稠密和饮食服用之讲求,简直说它不完。
光是那一面不知延绵多长的白墙上便开了三道扣着黄金铺首的朱红大门,六扇门钉俱鎏金的侧门。
便是连那伫立在大门前的六座白玉石狮也分外的高大威猛,令寻常百姓一见就望而生畏。
内外宅院俨然,往来仆从甚众,当初莫流年差点被晃瞎一双穷酸的狗眼。
虽说古时圣人说的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之类的话莫流年,绝不是左耳听右耳冒的!
但是,待那时莫流年进入王家府邸之后,不禁哑然失色。
闹了半天,这才算知道,她从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富贵”!
王富贵的生意也只占了三座城,京城、虞城、扬州,然而他们家就在虞城建这么大一个府邸。
说来王富贵到底也是出身世家,常与仕宦中人交往,只管人情势利使他不满,像这样略分下交的天演贵胃虽是初见,规矩礼节却都知道,应付从容,均颇得体。
人又慷慨豪爽,当年在京城做生意也交了好些朋友,现在这些朋友还真别说大部分都当上了官员。
话说当年王富贵所结交的十九虽是落魄文人、失意寒酸的他特别支持。
但王富贵对于那些有类行尸的冠裳架子仍是心存鄙视,极少登门,只管随便打赏几个小钱,说些违心之论,然后谢门送客。
恭维权贵,贤者不免,无足为怪。
这位是生意人出身的王富贵其实打心里对于那些,目空一切的天才诗人还是本心所不屑为的。
后来王富贵的钱越赚越多,简直就是富甲天下,老百姓讲话叫小人乍富,觉得王富贵早就就忘了自己干什么的,完全是暴发户心理。
普通人认为的巨富,大概就是拥有上万亩土地,但在王富贵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因为他的家产万贯家财,富可敌国!
这位王大员外自从建了府邸后,终日宣淫,在府里还有很多陪着他的那些个小妾,而且一旦玩腻了,就去大街上物色一些“尤物”。
在大街上一旦被他王富贵物色看中,那么绝大多数都是八抬大轿娶进家门,然后这位王员外保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再出家门。
这个王富贵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人家真的不乐意,他也不巧取豪夺,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
说来也奇怪,他一般都会挑穷苦人家的女儿,而那些穷人家的姑娘一旦嫁入了王家府邸自己就好似恍惚间麻雀变凤凰,也就都安心的在府里专心伺候这位王员外了。
说起来王员外眼光还真是好!家里的各位夫人长得都是极美!
天仙般的面容配上妖娆身材,一举一动无不魅惑,一笑一嗔勾魂夺魄,绝对是天生之尤物!
王富贵不喜欢浓妆所以夫人们都是淡妆,国色天香的外表,性感火辣的身材。
稍带磁性地沙哑声音,还有那双桃花眼更是勾人心魄。
举手投足间的成熟韵味能引男人地无限遐想。
绝对是个尤物,而淡妆更是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是妖精、是天仙、每一位夫人都能引发王富贵内心最深沉的邪恶。
但是这些穷苦家的姑娘,在她们第一次进了这座古香古色的深宅大院时,王员外就精心的安排的很用心,从而牢牢的抓住了他们的心。
比如说一堆身穿绫罗绸缎的人纷纷迎了上来。
围着自己一个劲地喊着夫人吉祥,纷纷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于是夫人也不由的心中十分欢喜!
欣然微步,款款而来,腰间环佩发出叮叮的音响。
兰姿麝骨,脂粉不施灵香馥气,铅华不御。
眉簇浅黛,微蹙微颦,皆若有思,也若无思。
眼聚清波,轻盼曼顾,顿觉有情原是无情。
人说颐养,红颜常驻自忘岁月,青春永葆。
远远望去,如十八佳人许人……环婢私语,
也许早年那些夫人们有些流言蜚语,都猜她当初心中自有意中人,但因鹊桥无路,红楼隔雨。
然而嫁进了王家当了媳妇后,此刻只觉得她原来自己已经成有钱人家的媳妇了。
这下不用愁孤苦无依了,父母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弟弟这可以娶到媳妇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夫君所给的,而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安心伺候自家夫君的呢?
要说为什么王员外可以这么嚣张,那就是因为福生堂的王员外家大业大!
不光是有在外当有当校尉的叔伯,而且还有在城当师爷的表亲,家里还养着狐假虎威的家丁!
在虞城只要王员外跺跺脚,半个虞城都哆嗦,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失踪了呢?
隔壁卖菜大婶一见是莫流年,也没隐瞒:“听说是的,反正这两日王家府上都是大门紧闭,经常能看到官府的人来来往往。”
莫流年买了菜,没再多问。
一回到风水馆,就看到吴彪正在和小半仙说话,吴彪是虞城总捕头,和小半仙平日并没有什么交情,莫流年立刻就想到王员外失踪的事,难道吴彪是为这事来的?
莫流年没停留,提着菜篮子就去了后院,莫言已经回房了,房门紧闭,只留下一张空空的躺椅。
莫流年麻利的宰鸭洗菜然后烧火下厨,一个时辰后,三菜一汤就上桌了。
再去前厅,吴彪已经离开了,莫流年见小半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问:“是因为王员外的事?”
小半仙说:“怎么,你也听说了?”
莫流年道:“菜市那样的地方,什么消息都能听到。”
小半仙说:“王富贵失踪两天,官府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是半夜在自己床上失踪的。”
莫流年说:“先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半仙早饭就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看菜色都合胃口,立刻开吃起来。
见小半仙扒掉一碗饭,莫流年才问:“王员外是睡觉的时候失踪的?”
小半仙喝了口汤,“吴彪说,门窗都关闭,没有撬动的痕迹,当晚伺候他的六夫人也都安然无恙,王富贵可以说是凭空失踪的。”
莫流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小半仙继续说:“王富贵是吴彪的亲舅舅,所以对这事也盯得很紧。”
第六十八章 八房妻妾
莫流年沉吟片刻,问:“开价多少?”
小半仙正在喝汤,被莫流年问得一口茶水刚进嘴,还没有吞就噗的一声一半喷出来一半呛在嗓子眼,被莫流年的话噎得一下子呛住,扭头咳嗽不住。
痛苦的小半仙子一个劲的拍把着胸脯咳嗽起来。
小半仙郎咳得厉害,袖子挡住脸,隐约可见阳光下明朗秀美的眉目。
赤红着脸的小半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水汽。
他被莫流年说得羞红了脸,心里很尴尬,又有点生气。
连连咳了好几声才慌慌张张的抬起头来,那俊秀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潮。
小半仙终于好多了才说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势利的人吗。”
重重叹了口气的小半仙,心里满是无奈。
莫流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掉钱眼了吗?就在昨天不是还盯着人的家金元宝,双目还闪闪发光不是吗?”
小半仙此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像我这样一位博爱天下,唯天下苍生而存,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寒心,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世俗铜臭,而且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有可能吗?你肯定是看错了!”小半仙的口气里居然透着一丝丝委屈。
这么大力度的夸奖,莫流年有些傻眼,心里泛起一阵诡异,她看着对面端坐的小半仙,只见小半仙的脸色绯红,眼神躲躲闪闪的,自己看过去,他便小兔子般挪开眼神。
莫流年满脸鄙夷的看着小半仙说道:“这次给你多少钱?快点说。”
小半仙被噎的没好气道:“一百两银子。”
莫流年听了才一百两,长眉一跳,脸皮似乎也抽搐了一下,她半睁开眼,
然后莫流年飞快的把目光从小半仙的身上飞快地转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她的目光都会遭到玷污一样。
莫流年眨巴眨巴眼睛:“和那两锭金元宝比起来是少了点啊,这你也干?”
小半仙漠然地点了点头,此时莫流年望像小半仙有种毫不掩饰的嫌弃。
比起他在莫流年面前用手遮脸举止的小半仙,对于小半仙来说他对待莫流年简直已经说得上是十分客气了。
要是换做一般人他绝对会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绝对不会如此滑稽。
小半仙唉声叹气:“没银子就没动力。”
莫流年很认真的说:“老板,这蚊子腿上也是肉啊!”
转眼小半仙已经不再关这件事了,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等侍莫流年给他做饭。
小半仙尽量不想太远,他不会考虑的太远,凡事都想个明白的话,活着太压抑,所以小半仙他学会了只想眼前的事。
每个人都说要找到方向,要想想自己的路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如果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小半仙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而真正的自由自在,不一定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有时候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也是一种自由。
小半仙已经看得透的太多了,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我就给自己一个开心的理由;
想不明白的时候,就给自己一条想得明白的路。
只有接受平淡,才有可能活得不平淡。
因为生活不会给你那么多的机会,所有的不平淡,都是在忍耐了足够多的平淡之后诞生的。
世人往往不明白这个道理,越是肤浅的东西就越是无趣,越是人生都想要的东西,得到后就越是空虚。
就像水,它是一种再平凡不过的东西;
而水,也一种再珍贵不过的东西。
就像从前小半仙知道他自己不是个普通人,而就在他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他自已经变得不普通了。
在小半仙看来人生是极度无聊的,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普通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逃不出去,既然注定走不到仙人的行列,那么就只好做普通人群里,那个还算是有些本是的家伙好了。
小半仙认为人生也许原本就是个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因此幸福快乐也是相对的,并不是绝对的。
可这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有人一开始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只是,每个人都不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罢了。
对于小半仙来说这人呢,就活个方向,路在前面,希望也在前面,想事儿做事儿都要往前看。
每个人随时可能会死,自己也不例外,也许明天也许便是最后一天,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可以催促我们做很多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一切向前走,小半仙不会忘记自己走过的路,也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更知道要向哪里去,小半仙觉得一生知道这些就够了。
人生就好比是一条路,无论我们走得多远,小半仙都不会忘记了当初出发时的目的。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事也是一件一件做出来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自己答案,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自己的人生。
活在世上,生了两只脚,天天不知不觉地,走来走去,走的路真不知有多少。
若不细想则已,若回头来细想一想,小半仙则发现自己所已经走过了的路线,和将来不得不走的路线,
这一切实在是最自然,同时也是最复杂,与最奇怪的一件事情了。
而小半仙所能做的不过是走在路上,然后原谅自己的错,然后找到一条可以让自己更好相处下去的路罢了。
小半仙可以转身,但是不必回头,即使有一天,小半仙自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也应该转身,
但是小半仙也会大步朝着对的方向去,而不是一直回头怨自己错了。
下午吴彪又来了,这次小半仙没推辞,只要不行半个时辰之内能到的地方小半仙是从来不坐车的,他很享受迷妹的热情目光。
莫流年早就被练得八风不动,跟在他身后面不红心不跳的来到王家府邸。
倒是吴彪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当场被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王富贵是城中有名的富豪,他应该算是最有钱的了,而且也最是好色的,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除了正妻之外他还有七个小妾,最小的八夫人是一年前才进门,还不满十六岁,比王富贵小整整三十五岁。
王家府邸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王富贵和正妻林氏独居一个院子。
剩下两个院子分别住着七个小妾,王富贵在外面精打细算,但对自己的妻妾倒是很大方,就算是妾室每个人也有有两名仆妇服侍,吃穿上也是尽量满足。
王家府邸此时大门果然紧闭,吴彪上前敲门,很快就有两个小厮开门,见是吴彪,立刻请了进来。
小半仙和莫流年对看一眼,王富贵失踪了,可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是闹哪样。
第六十九章 印堂发黑
直到跨进大门,小半仙才明白,整个宅子都笼罩着一个怪味,说是怪味但也不像腥也不像膻,但待久了就有种心慌意乱恶心想吐的感觉。
甜腻腥咸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王家府邸,到处都是黏稠的气息。
而那两个开门小厮也是神情萎靡,印堂透出淡淡黑气。
小半仙转眼去看,这两位看门小斯足足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出来,小脸儿气色萎靡,全然不复当初见到的那样白胖讨喜的模样,不由得顿时皱眉。
当时两位小斯从门后中抬起眼睛,看向三人时双目无神,道过请进之后便退到一旁去了。
而且他二人周围还发酵腐烂变质食物才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同时带一股发腥的甜腻味。
吴彪直定定地看着他们,才三日,却好像瘦了一大圈。
而眼中失去了往昔的神采,面色蜡黄,唇上和下巴上刺出了青青的胡茬。
二人浑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走,再也没了往日的活力。
只见两位小斯有气无力的倚在门前仿佛刚刚苏醒又要睡去。
两位看门小斯渐渐的双目紧闭,印堂处泛着不详的黑紫色,那浓重的黑紫甚至逐渐扩散到他整个面容。
原本浅色唇瓣却在黑紫的脸上红艳的诡异,原本那清隽的外表荡然无存,一打眼看去,竟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三人进到王家府邸,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那种味道混合了腐臭味和怪味,让人非常地不舒服。
在那幽暗的走廊上,迎面便闻到一阵阵的油腻味,氤氲日久,浓浊触鼻。
王家府邸之中发散着酸味,有的是胡焦焦的味,有的是辣味,有的还甜丝丝的,和水果腐了之后所散发出来的那气味一样。
可能是因为这王家府邸所有的房间,都是一面有窗子的缘故,其余的三面都是墙壁了,空气很不流通。
有股冷风扑面拂过,寒气从脚底心一丝丝爬上来,油腻的气味飘进鼻腔里,带着股泥土腥臭,浓重得呛人脑门。
微风静静地吹过,浓厚的味道在整个王家府邸里面飘飘荡荡,有股腐烂的臭味几乎令人感到窒息。
可是风不来还熬得住,可是风一来可真难受极了,这股若有若无的味道,真叫人发眩作呕。
在这极好天气里,仿佛王家府邸里冥冥之中有一股恶臭,气味像顽皮的小孩子一样,钻进了莫流年与吴彪还有小半仙的鼻子里,这股味道不但钻进了鼻子里仿佛还钻进了他们的灵魂之中。
吴彪与莫流年被这气味弄得有些晕眩了,似乎全副身心,全副思绪,全副欲念都被这气味充塞了。
这股味道它太浓太醇,逼人太甚,因此人近乎要窒息在它之中。
小半仙还好,只是吴彪同莫流年当时就吐了,于是小半仙不由得思索着,在他的记忆之中之前来看时不是这样的。
这种无来由的怀疑导致小半仙皱了皱眉,于是,小半仙从怀中取出一张师傅赐给自己的符录来。
小半仙以自己的道行还真看不出来这王家府邸之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求他那个有**力的师父帮忙了。
于是小半仙口中默念: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
永镇中位,护之仙成,脚踏七星,灵光永在,
灯在魂在,灯灭魂消,无畏无惧,随我号令,
乾坤正气,杂缚流行,金石为开,精诚所之,
太上老君分三清,三官大帝定三魂,
天地三合三把火,还请师尊赐我法眼观阴阳。
急急如律令!
不出一会,小半仙察觉到了府邸中一股奇怪的雾气,用鼻子一闻味道,顿时涌入鼻腔仿佛是腥,腥气里又带着奇异的甜香,粘腻又撩人。
小半仙又浅尝辄止地吸了一口空气,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像是床帐中情人身上的暖香。
而含在甜里的浅淡的腥更是留给人恰到好处的遐想……
小半仙一分神,感觉里面仿佛还有一点极细的桂花香味。
鼻前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和以前在香炉里闻到的那些香饼香块都不同的味道,那种香像是要侵入五脏六腑一般。
这气味并不美妙,但富有诱惑力。
不过小半仙借来师父的神通很快就被他师父收回了,而小半仙一时半会他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了这种气味。
就像猫分辨不出一盆鱼里究竟是哪条鱼发出了哪种腥味一样。
小半仙施法之后也想吐了,因为所有的感官仿佛受到强烈冲击,小半仙的第一反应是赶快捂住鼻子,挡住腐肉和霉烂的亚麻布的臭味。
同时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但是他装的很好并没有被身边的两人发现。
强忍着鼻子里有一种臭味的小半仙,很不好受。
同时,嘴里又干又苦,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小半仙干呕了几下,差点吐出来,他这辈子也没感受到这么苦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感觉舌头都麻了。
很想点清水漱漱口,再喝一杯茶。
莫流年见小半仙施法,然后好像是被反噬了,不由得心中觉得不妙,这个时候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了。
绕着那走廊走了小半圈,一行人突然闻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气,那臭味类似腐尸,异常难闻,一行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小半仙斜眼看吴彪,“吴兄,这怪味是怎么回事?你可没对小弟说啊?”
吴彪讪讪的说:“我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
小半仙凉凉看他一眼,从袖中拿出两块熏香的素帕,一块丢给莫流年,一块拿来自己掩住口鼻。
莫流年也实在受不住这个怪味,但又觉得这怪味似乎有点熟悉,脑海里什么东西拱了一下,来不及深想就已经没了踪影。
帕子还没触到鼻尖,就闻到一个凌冽的冷香,莫流年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一个小厮领着三人来到花厅,当家主母林氏得了信已经等候在厅中。
厅里摆着许多芳香浓郁的花卉,但依旧不能完全掩盖那股怪味。
这一回空气中没有那股妖异的腥味,也并不浓烈,甚至微微有些清苦。
半年前修后花园时王富贵请小半仙来看过风水,与林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见林氏虽然年华不再,但还算富态,王富贵虽然吝啬好色,但对这位糟糠妻爱是很不错的。
可现在一见林氏,脸色蜡黄精神萎靡双眼浑浊,简直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子。
尤其是印堂黑气,比那看门小厮要重上两倍。
而她身旁那名仆妇印堂处也有黑气。
林氏见到小半仙,立刻上前,可走两步都歪歪倒倒,要不是有旁边那个老妇扶着就跌倒在地了。
林氏明显情绪有些激动,喘着气说:“阿彪,是你将半仙先生请来的?”
第七十章 八位夫人
吴彪点点头说道:“舅母,家里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了,或许只有半仙先生能救王家了。”
这林氏乃是吴彪的舅母,也是他最敬重的人,尤其是王富贵平时对他也不错,看到此种情况吴彪更是心急万分,额头都出了汗,用袖子一抹后,赶紧跑了过去,老老实实的拜见。
林氏点点头,看着小半仙:“半仙先生,你也闻到那股怪味了吧。”
小半仙点点头,从一进府邸开始,他们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非常地不舒服,此时也不便多说。
于是小半仙上前一步观察林氏的气色
待王夫人林氏坐下后,小半仙开着天眼,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看着王夫人的脸。
只见得王夫人林氏那鹅蛋般的脸憔悴得不成样子,腊黄的面容带着死气,唯有一双眸子依稀可见几分熟悉。
在王夫人的侧身旁边,站着两位比较年轻的侍女。
不过此时面向也是蜡黄的,嘴唇紧闭,眼睛却很大,露出好奇,胆怯,渴望,哀伤的神情。
他下意识侧头看去,就看到侍女秀秀气气一张脸,苍白瘦弱。
见到小半仙望了过来,侍女也有一些惊讶,胆慑,悲伤,各种表情在眼中纠缠。
可她的眼睛格外的黑,黑得渗人,那几位天真的眼神,叫小半仙心头一震。
瞧着这位身旁的侍女也都形容憔悴的样子,皮色蜡黄,两边的颧骨微耸起来,面颊却有些浮肿,小半仙犹记得当初她们都是俏丽芳华的啊?
这本是一个十九岁前后的纤弱的少女,她的面貌清秀得很。
他那柔美的眼睛,和她那不大不小的嘴唇,有使人不得不爱她的姿色。
她的身体好象是不十分强,所以在微笑的时候,她的苍白的脸上,也脱不了一味悲寂的形容。
而另一位侧身在旁的侍女,头上裹着一条春暖花开的织锦帕子,虽是着意整理过的,衣裳干净整洁,却依旧掩饰不住面色蜡黄,憔悴病瘦;
那露出的一张干黄瘦削的脸,因为两颊没有肉,嘴巴就显得有点突出,加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张垂死人的脸。
右边为首的是一位青衣丫鬟,正是青儿,青儿面色微黄,圆圆的脸变得消瘦许多,眼睛红肿,一脸的悲伤,但眼神中却透着无比的坚毅。
冷双成几欲启齿,终究阖上了嘴唇,沉默伫立。
她低敛着眉目,修长双眉平熨在参差碎发下,合着隐隐波澜的双瞳,显得既无快乐亦无哀伤。
再仔细观察,只见太夫人穿着首饰一如往日端丽高贵,只是气色不好,面片发黄,身子明显消瘦许多,神情中更是说不出的焦躁。
能够在三日不到的时间里就能使得全府上的人变得如此不堪如此憔悴,看来此事非常棘。
小半仙此时开口说道:“王夫人,你最近半月可都是每晚夜不能寐,就是睡好也是噩梦连连。”
林氏立刻说:“不错,正是。”
向来睡眠很好的她,这几天每晚都会尝到失眠的痛苦,辗转反侧一旦睡着,梦境中那些支光怪陆离的场面越来越清楚,一遍一遍的在她的梦境中不断闪现。
这几天林氏白天开始无缘无故的焦虑,到了第二天两天我就开始烦躁。
到了今天林氏的内心仿佛要就开始抓狂,不行啊,不行了,这三天下来,林氏寝食难安,仿佛就像自己亲手杀了三个无辜的小孩似的焦躁不安。
小半仙接着说道:“我想见见府上所有人。”
林氏微微一怔,如今风气虽然开放,但后院那几个小妾一个比一个年轻,要她们全出来见一个陌生男子实在于理不合,但现在非常形势,也顾不得许多,就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林氏低声对身旁的仆妇说了几句,仆妇立刻下去办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仆妇就带着七位夫人三个小孩走了进来。
这七位夫人的年纪愈来愈小,但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一个个都生的如花似玉,只是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愁容。
几位夫人都或穿着珠光绫缎纱,又或穿着一身短装,白衣如雪,玉体半露,相貌仿佛绝美,立在半山崖上。
二夫人她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淡淡阳光照在她脸上,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
三夫人穿着纯白的丝袍,蛾眉淡扫,不着脂粉,漆黑的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金珠翠玉。
她的嘴很大,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坚强,甚至有些冷酷,但一笑起来,露出了那白玉般的牙齿,看来就变得那么柔美妩媚。
四夫人身著粉红色华美宫装的少妇端着酒杯含笑站起,美眸微动,正在看向小半仙一行人。
五夫人长相与白鹤又几分相似,身材妙曼,一身墨绿色的宫装打扮,衣服上绣着孔雀的翎羽。
六夫人穿了一袭粉红长裙,腰间系着蓝缎子飘带,披了一件白色披肩,长身玉立,裙带飘然,俨然丽人模样。
长得很可爱,一双凤眼,小小的嘴,笑起来,非常稚气。
可是她不重衣着,行动比较拘谨,所以看起来,总有点羞赧失措的样子。
七夫人身穿淡青色薄裙的女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却也生得一双凤眸,肤色白皙嘴唇粉嫩。
只不过不同于段尘容色清冷,这女孩是偏娇弱的那种漂亮。
八夫人更是身有体香,一个身影蝴蝶般旋到他的身前,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目测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娇媚之中微带着荡意,一身粉红劲装,仪态相当迷人。
八位夫人位夫人小脸儿嫩白如水豆腐般,来到花厅后,目光从吴彪到小半仙直到莫流年脸上扫了一遍,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不过八位夫人皮肤也都是苍白如雪,双颊消瘦,惊现病态的残影。
惟有眼睛还是清澈照人,看人时带几分凄楚哀怨,现在放在这张苍白的尖削的脸上,更叫人揪心。
对比她们昔日的貌美如花,简直都不像是一个人。
在这花厅之中,小半仙只看到她们一个个面容都好似裹在一团黑色。
印堂发黑,面有黑气、瘦削入骨。
而众人闪烁着的眼睛,也都带著一抹难解的冷淡,沉默的、忧郁的、似乎有个不安的东西,正在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种种迹象,使得小半仙不由得不大吃一惊,还好小半仙定力够,只能装作没看见。
平时王富贵对这七个小妾都看的很紧,就连吴彪也只见过两次,所以突然见到堂里多出个年轻男子,顿时都很错愕。
尤其是见到了小半仙那张倾城的脸,几个年纪轻的妾室立刻红了脸。
说起来王富贵的子女缘真的很薄,娶了八个老婆,却只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林氏倒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一岁时得急病死了。
现在最大的孩子还不满七岁,大公子是三夫人所出,二千金是四夫人所出,三公子是七夫人所出,还不满三岁。
第七十一章 三位公子
小半仙首先看了看三个孩子,毕竟稚子是最无辜的。
于是小半仙侧头看去,大公子是个七岁的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小脸白皙粉嫩,眉心点着红豆大小的朱砂记,端正的坐在小凳子上,便如泥娃娃般可爱。
脸蛋微圆,相貌甚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带着笑意。
圆圆的脸庞上,两道细眉,一双大眼睛,配上稍微小点的鼻子,也还算匀称,那面容稚气的孩子。
这样的眼睛却又会使小半仙想起秋天的一汪凝重而深沉的湖水,常常现出一种多思的神气。
那张圆圆的脸,一双长睫毛盖着的亮眼睛,一个略略高的鼻子,笑时露着酒窝的双颊,左眼角下的一颗小小的黑痣。
小小年纪,皮肤粉嫩雪白,包子一样的脸颊,五官极其清秀,眉梢长了一颗红红小痣,更显得玉雪可爱,如福娃娃般。
尤其使他动心的是她低着头玩弄衣角时把两颗水似的黑眼珠偷偷向上面一闪的神情。
小半仙又侧头望去二公子,只见那二公子个头还高过大公子,一副圆圆面孔,唇红齿白,眉间偏还有一点红痣,象极了年画上的善财童子,
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肤色极白,娇嫩异常,眼神清澈,嘴边还有粒小小食物碎屑没有擦去。
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莫流年在一旁细细看来才发现二公子生得是晶莹剔透,玲珑可爱,不由竟心生怜爱,真想伸出右手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的在他身上来回抚摸揉弄了两下。
在这样的人家之中能见到这种粉雕玉琢的少年,又见他面上一副严肃神情,眼中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而另一位是个三岁的幼童,一年以前,才刚刚断奶。
他有着健康孩子所特有的那种健壮浑厚的体质,圆圆的脸儿,微黑而丰腴,在那细而长的浓眉下面,滴溜溜池闪动着一双略带稚气的大而黑的眼睛,当她停眸凝视的时候,这眼睛就多了一汪平静的湖水,现出深邃和神秘的样子。
而小半仙却注意到了三公子那双漾漾的眼睛三公子的眼睛并不浑浊,反而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小半仙看像他时似乎有感觉,嘴里正在溶溶喊着小半仙,咧嘴还对着小半仙笑。
三公子笑起来时两只眼睛,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虽有些逗人发笑,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两道微微下弯的短而密的眉毛下。
颧骨稍耸的圆脸,轮廓一般,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那浓而细长的眉毛下扑闪着一双密布着长睫毛的大眼睛。
殷红的嘴唇,有一道柔和的曲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使人觉得他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小半仙此时微笑,如玉沁凉的手指一一的划过他们的眉心,不论经历了莲之清气,还是世俗浑浊,愿他们都能维持原来的纯真质朴天然禀性。
许多年前的小半仙没有守在虞城这片小小的天地之中,而是在外享受着清欢。
因为后来在外面的小半仙拥有越多的物质生活,慢慢的的清淡的欢愉就日渐失去了。
小半仙这才体会到当一个人以浊为欢的时候,就很难体会到生命的滋味,而在欢乐已尽,浊心再起的时候,人间就越来越无味了。
那时小半仙方才想起,自己是出生在虞城的,所谓魂归故里,自己理应带着故乡的气息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是这片土地赐予了小半仙的生命与灵魂,无奈自己在外的时间久到浊化了身上原本的朴素无华,久到小半仙曾经以为,已经丢失了自己的那颗剔透的心。
所以,小半仙又重回到那方生养自己的的土地之中,在这虞城中寻求那份宁静,也希望在这故乡之地能够冼涤自己的心灵。
其实不必和谁争名夺利,因为有一天,时光依旧锋利如初,而小半仙觉此时已经觉得生活变的清淡如水,似风般从容了。
人生兜兜转转太辛苦,不如守着一条路,就这么走到天黑。
看着周围的人成双入对,小半仙从没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有的时候,若景致如画,任谁停下,小半仙仍自清雅。
从清幼年时,师傅牵马带他走出虞城城门前,回望着城笔直的街道。
过去的岁月之中,都会想去拥有一切,可是都只能是路过,临走时什么都带不走。
满城的雨水,模糊的痕迹,回头望着的小半仙呆呆伫立在城门口,心里是一步也不想往前走。
再到少年时的小半仙,又从春天山上寒料峭的静寂中醒来,奔忙、寻觅、练功、采药,最终也不过是日升月落,花谢云走。
除去那些细枝末节,生活本来就很简单,送走晨昏,送走春秋,送走流年,最后送走自己的少年时光。
而小半仙青年时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至缓缓西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就这般一日一日地过去。
眼看着这一日日头西下,夜幕降临,那时小半仙多么想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放松了疲倦的身子,用过晚饭之后,在繁星洒下的星光中,渐渐沉眠而去。
而对于现在的小半仙来说,那不过只是短短的瞬间,又仿佛,是望眼欲穿的千年。
于是小半仙掐诀念咒,施法在这三个孩子身上施咒。
只见,小半仙口中默念: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对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急急如律令
施展这净身神咒是为了在孩子们身体在形成一个屏障,防止邪气入体的。
然后小半仙又施展了一个,安土地神咒,给他们加上守护神以防万一。
只见,小半仙口中默念: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护法神王,保卫诵经。
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施完土地咒后又施展了一个,净天地神咒,这是为了化去王家府邸之中的气味。
只见,小半仙口中默念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
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
魔王束手,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常存。
急急如律令!
但是在小半仙施展之后效果不明显,对于这种情况小半仙也并不意外。
第七十二章 管家
很快的几位孩童就觉得体内的气脉涓流顺着全生而行。
随着小半仙的术法施展之后,他们只觉得身体内有一丝丝凉气从全身各个位置钻出。
如同水滴一样,融入那条气脉涓流内,使得涓流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竟化作了一条小溪般,直至完整的游走了一圈后,孩童们全身一震,脑海如拨开云雾一样,传来轰的一声。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灵之感,立刻就在他们的身体上浮现出来,一团团污垢更是顺着汗毛孔不断地泌出。
而他体内的那条小溪,也没有立即消散,而是游走全身。
自行的缓慢游走全身,几位孩童睁开眼,目中更为清澈,灵动之意多了不少。
甚至身体也都明显感觉轻快很多。
渐渐的三位王家公子苍白清瘦的俊颜的脸开始变得红润起来,胸口微弱的起伏,无知无觉双手双足变得更加轻盈。
这股凉意沿着经络向心口蔓延,丝丝缕缕的凉意蔓延在身体的每一处,覆没每一寸白皙的肌肤。
暂时的化解了三个孩子印堂的黑气之后,小半仙又逐一看了七位夫人。
除了莫流年之外,哪个女子被小半仙这样专注的一看,都会心跳加快面色潮红。
于是,小半仙也为她们一一施咒。
小半仙掐诀念咒,在每位夫人的前额上,两鬓上,腮颊上,下巴上,然后手心脚心处都施了神咒。
小半仙一一的给她们施展了术法,也解了她们印堂竟的黑气。
就这样,在小半仙循环反复之下,也在这寂静的花厅中为了她们耗费了不少元气,
施咒结束后小半仙立即控制呼吸,气沉丹田再运气,调理并吞咽唾液。
足足做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结束,小半仙这回可比上次施展了太多的咒语。
不过也都是小小的祛除秽气护身的咒语并不算太耗费元气。
但是也架不住一下子施展这么多次啊,所以小半仙此时只觉得很累很累……
而几位夫人被施完咒语后,只到感觉极妙之时,觉得气血周流,直贯两腿,浑身红润,有极为舒适奇妙的感觉。
仿佛整身体都觉得极为放松,此时真想躺下睡甜甜的一觉。
而五夫人更是在小半仙施展咒语时被看得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花厅的阳光将几位夫人们的皮肤映得雪白,一张张憔悴的脸也都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有极淡的红晕凝着。
大夫人满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立刻飘洒在肩头,厚实之中显出光影婆婆,为她的容貌乎添了柔和之美。
她的嘴角和眼波中散发出温柔的嫣然笑意,似是涌自她女性的心头。
长期以来十分苍白的面颊也泛起红潮。
此刻七夫人乌黑的眼睛望过来,笑容虽轻,却仿佛很璀璨,有光芒在轻盈跳动,好像已将这几天的不愉快的经历暂时忘记,整个人又重新鲜活起来。
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眼中更是沾染了什么不知名的水气,显得雾气蒙蒙的,看着有点湿,也就显得格外乌黑明亮。
此时,七夫人眨着水气蒙蒙的眸子,看向小半仙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于是,她只好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颤动的睫毛在灯下阴影淡淡,映出晕红色的痕迹。
在灿烂的日光之下,四夫人的双唇是桃花与玫瑰调和的颜色,溶化了一整个春天凝聚而成的明艳,令人心动。
而发丝透着琉璃一样的光泽,像蛇般蜿蜒的在她的大半个脸颊,随后顺着细长的颈子,到了一下又一下呼吸着的,微微起伏的胸前。
四夫人此番看来变得年轻耐看了许多,脸如玉,如墨,眉如轻烟未散,敛着一丝愁色,似有无数心事不能解,令人倍加怜惜,尤其是此刻那副双眸低垂的模样,更加楚楚动人。
那双明澈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眸中闪着钻石一样耀眼的光亮。绝世芳华,在她的嘴角若隐若现。
三夫人眉宇舒展,神情一脉平和,唇边的笑意要比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来得分明。
大概是顾及颜面,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一点一点,从容不迫,结合她温和的表情,其娴雅之态难以言传。
六夫人一张瓜子脸脸,两块长胭脂从眼皮子一直抹到下颏,春风满面的,红红白白,笑得发花,眯细着眼睛,略有两根前刘海飘到眼睛里去.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到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肌肤呈现出透明的色泽,晶莹的泪珠顺着光滑白皙的肌肤缓缓落下。
就像闪着光的水晶一般的晶莹剔透,浓密黑长的睫毛自然地卷翘着,眨眼之间。
上下的睫毛自然的交叉在一起,黑亮的眼珠散发着幽蓝的水光,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迷人不已。
此刻因为这种舒服的感觉而正微抖着晶亮红润的嘴唇。
二夫人,此刻显得三十岁出头,体态微胖,所以看上去有些老态,不过容貌尚属端庄,她的穿着很朴素,但却涂了口红,那一点粉色在她暗沉的身体上显得很突兀。
虽年逾三十却依稀仍有青年时的容颜,但此时看上去并无任何妇人娇弱,反而有种硬朗、得体、又从容不迫的,极有魅力的风韵。
而八夫人一张浑圆的脸蛋,厚厚的嘴唇一径高噘着,像两瓣透熟多肉的朱砂李。
眼皮微微翘起,细眯的眼睛,好似狐狸精似的。
一个十分细巧的鼻子,鼻尖上翘。
一头蓬松的短发齐耳根向外飞起,把她厚浊的五官挑了起来,带着几分俏皮。
就是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幕的画面,却让小半仙觉得心里就好像被塞入了一团棉絮,觉得烦乱,可是却无从着力。
“可以了,劳烦几位夫人了。”小半仙说。
大夫人林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位夫人立刻退了出去。
又有一个三十来岁长得白净斯文的男子带着数名仆妇小厮走了进来。
不用说白净男子就是府上的管事了,他的神情尚算从容,但那些小厮仆妇均是一脸凄凄惨惨的表情,尤其是小厮,都是面色萎靡一脸困顿。
男子向当家主母行过礼后,林氏介绍说:“这是府里的管家何业生。”
小半仙和何业生打过两次照面,何业生和小半仙互相行礼之后,小半仙微笑着说:“何兄倒是风采依旧。”
何业生笑了笑,“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小半仙问:“何兄可娶妻了?”
何业生道:“尚未娶妻。”
小半仙笑了笑,“何兄这样的人才,娶妻之事的确该慎重。”
何业生也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小半仙又将那些仆人仆妇都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己功力不够不可能给这么多人施法。
于是小半仙对林氏说:“夫人,我有些话想问夫人。”
林氏看了眼身旁的仆妇,仆妇立刻和何业生他们一起退了下去。
小半仙这才说:“夫人,你们现在是不是离不开这幢宅子了?”
第七十三章 出门必死
小半仙故意压低了声音,颜色温柔轻慢,凑到大夫人林氏跟前,故意缓声缓气道。
大夫人林氏此时浑身一震,的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面孔透出青白。
艰难的咽了一口空气的林氏,看着小半仙,满脸惊疑不定,连自己嗓音发颤了犹自不知。
而吴彪此时也用一种‘神人啊’的表情看小半仙。
如果此时要描述吴彪的心理活动具象化的话,那一定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万箭齐发火树银花,
吴彪整个人此刻都僵住了,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足足好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王家知道实情的所有人都震惊得发不出声来,几位侍女仆役如同石头般僵立,
林氏错愕的目光很快转为了复杂莫名,融雪般浅浅而笑。
大夫人林氏被小半仙冰雪般俊秀的脸上黑沉沉的瞳孔一瞅,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抿着嘴一个劲摇头。
林氏颤声说:“不错。”
似乎林氏还想说什么,小半仙看到林氏的表情似烦恼又似哀求,但千万个理由都仿佛瞬间烟消云散,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语塞的大夫人林氏,四周环顾,渐渐的松开紧锁的眉头,眼珠平静如水,然后,眼底闪过一丝隐约的亮光。
林氏轻轻一笑,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背上,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温柔,琥珀一样的颜色温润清澈。
眸色如水,一点瞳芒绚烂得就像倒映在湖水中的星光,随即,又仿佛旋风一样被带走了一切的思绪,矛盾,甘愿,悲伤,喜悦,纠结,疼痛……
转头感激的去看吴彪,旁边的侍女也偷偷抬眼去看小半仙,神色却有些复杂,惊慌的心情却一时难以平静,
此时林氏身旁的侍女看着一脸茫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也只好看了会儿众人,又怔怔望着花园。
而莫流年只见她小小的身子端站在林氏身侧,许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似的神情紧张过度变得有些劳累,此刻心情难难免有些莫名的惆怅。
那白胖的小脸划出秀美柔和的弧线,露出纤细秀雅的脖子。
皮肤白皙大大的双眼皮,眉毛形状如弯月眉峰眉尾线条清晰,是位不可多得美女。
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却从里到外泛着不自信的柔弱,生生破坏了她整体的气质。
那一双眼睛便显得很大,幽黑沉静的深不见底,这样明净灵动的眸子后面藏着怎样的心事?
这位侍女生得很好看,鼻梁秀挺,薄唇透出浅浅的红色,几乎可说是俊俏,而且十分年轻,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此刻却如此惆怅不免叫莫流年有些惋惜。
望着花园出神的侍女,转头望回望时,只见个人正在注视着自己,有着一双英俊的眉眼,眼里带着一丝心疼与怜惜。
那英俊的脸庞正在看着自己,侍女的双手不由得双手轻轻的抓住了衣角不知所措了起来,
莫流年见到侍女注意到自己了,眼里的怜惜慢慢淡下去,好看的脸上也扬起一丝放松地笑容,小心地站起身,眼睛向上偷偷看去,正对一双锐利的美眸。
心下一颤,拽紧了自己的衣袖,怯生生地低下头。
只一眼,便可得知这位公子是个厉害人物。
只一眼,便可得知他并不是普通人家。
于是侍女只好又转头望向花圃,这种方法让她觉不那么不害羞。
而侍女望向花圃之后,莫流年却依然无力地望着他,那泛红的双颊,和憔悴地神情灼时让人心疼不已。
那个前些天还活蹦乱跳的婉儿,那个像鲜花一样娇美的女孩,只是几日功夫,就已经消散枯萎不在这个世间了。
而侍女出神回望过来还是见到莫流年正在看着自己,尽管有些害羞,可她却看到那个半仙眼睛里闪着愕然的光芒。
于是她仔细的看起了小半仙那英俊的脸庞,差点就看痴了。
渐渐的侍女禁不住嗔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想头很奇特,她的脸庞又起了变化。
侍女从未觉得自己身体这么热过,自己不由得一愣,于是便低了头细细密密的开始打量着莫流年。
侍女的脸发红了,嘴上也渐渐的露出了笑容,象是满脸开了花。
那原本灰色眼睛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她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笑窝,就连她那无光彩的头发也似乎都在她的优美而放胆的快乐中飘动起来。
莫流年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眯起眼睛继续微笑,她刻意的隐藏反而让她眼睛光彩盈盈,灵动的光芒跃跃而出。
而莫流年那俊秀清好的面庞,瞳仁的颜色极深,萦一抹很轻的墨蓝,缈若烟霭,隐了晶莹的水意。
看不出是荡漾的目光,还是清冷的冰气,只是在侍女与小半仙对视时,小半仙那紧绷的面容忽然像是惊慌失措一般,连一贯柔和的眉梢眼角也给揪着般上扬了起来。
此时进氏终于平复了心情,与小半仙讲起来了事情的缘由。
于是莫流年开始听林氏讲述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发现丈夫王富贵失踪后,她派人去报官,去报官的小厮却在回来后无缘无故的倒地死了。
后来何业生又派人出去办事,那小厮再回来后也一样毫无征兆的死了。
等到第三次发生这种事后,他们才醒悟,死亡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离开了这宅子。
因为那三人死的太蹊跷,死状也太恐怖,所以吴彪暂时封闭了消息以免造成恐慌,只是让将大门关上,以查案为由不许任何人出门。
在这诺大的府邸之中,便开始充满了各种惊悚的传闻,人们开始纷纷惊惶,甚至于疑虑到有什么不幸的祸事将降临了。
所有的人都感着不安,恍若和某件恐怖将要开始的情景,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愁苦的惶惶的颜色;
并且大家聚拢着,彼此把呆脸相向,似乎要想从其中得到一个解答,如果不是官府的人就在外面,这府邸之中几乎是肯定会完全成为混乱的。
而那股怪味也是在三人死后出现的,或者说是在王富贵失踪后出现的,
一开始那气味很淡,渐渐的越来越浓,但这气味只存在这宅子里,出了宅子一点也闻不到。
“死去的三名小厮现在哪?”小半仙问。
林氏看了眼吴彪,“半仙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你领他去吧。”
吴彪点点头,领着小半仙和莫流年来到来到一间偏房,还没进门,莫流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尸气,莫流年也不知是为什么,自己对尸气特别敏感。
小半仙看了眼莫流年,轻声问:“没事吧。”
莫流年摇摇头。
偏房里一片昏暗,三具尸体一并排躺在一张大桌上。
尸体上盖着席子,还好现在天气已经不热,尸体还没有什么变化。
看到那三具尸体后,小半仙才终于明白林氏口中的死状恐怖是什么样了。
席子一揭开,莫流年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小半仙立刻挡在她面前。
第七十四章 尸体
这三个人均是眼珠外瞪,七窍流血,面色乌青,舌头吐出足有一尺长,这幅恐怖的样子就算是小半仙也吓了一跳。
莫流年也被这三具尸体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就好像犹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
莫流年刚才还热乎乎的小心脏顿时凉了半截,又被凉凉的秋风一吹,顿时碎成一地。
就像是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冷得她发抖。
霎时间,莫流年的背脊瞬间就僵直了,不是因为张良说的话,而是被他说话时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不知是什么的缘故三具尸体脸色泛灰,吐舌三尺,嘴角似乎也裂了开来,瞪着眼的瞳孔收缩的很明显,还是朝上翻眼,
看到这个情景,莫流年只觉得心脏噼里啪啦的碎裂开来了。
前一秒还觉得这件事小半仙肯定手到擒来,这一秒却仿佛突然被吸附进了冰窖,浑身上下簌簌颤着。
那一翻把黑眼珠全翻进了眼皮里,目眶中只剩下带着血丝的眼白。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个怪诞扭曲的面孔,实在是渗得慌。
此时的莫流年呆若木鸡,好像有人用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泼下来似的!
莫流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三具尸体那乌青的嘴唇无声开阖,眼底布满了蛛网般鲜红的血丝,死死瞪着前方实在是恐怖至极!
而小半仙在莫流年这样的目光中有些眉头紧锁,但是最后也是无奈的出了口气,那仿佛是一声惋惜的叹息!
随即莫流年攥着小半仙的双手骤然一紧,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小半仙也意识到此事不妙,而莫流年见到此种场景,也吓得身子仿佛都没有了知觉一张,不由得伸手抓住了小半仙的衣角。
莫流年的双手仿佛浸在刺骨的冷水里,而紧抿的嘴角也有些颤抖,如同浸入冰水,此刻的心已经是完全凉了。
莫流年慢慢抬起了头望向小半仙,那脸色惨白,此时莫流年呼吸急促,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三具尸体双眼拉满血丝,一看就不太正常。
这三具尸体满目雪白,满目血红。
也许是莫流年平生未见过眼睛上有这么多的血的缘故,她面色陡然煞白,连嘴唇都毫无颜色,
这种冰冷的感觉像对莫流年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莫流年浑身都像冰一样冷了。
而莫流年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小半仙了,不然莫流年肯定会像丢了魂一样的不知所措。
莫流年额上冷汗涔涔直下,只觉头晕目眩,清晨吃过的早饭也开始适时发作,腹中翻江倒海只欲呕吐,于是莫流年跑到门边,扶着门框渐渐弯下了腰。
莫流年此时就像无数的冷雨激在脸上,像是尖锐的钉子,一根根钉到太阳穴里去,硬生生地插入到迸开的脑浆里,然后搅动起来。
天与地都旋转起来,莫流年全身都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身体内没有一丝暖意。
而此时莫流年本能地将手按在胸上,可是那里像是突然被剜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像是有汩汩的血涌出来,剧烈的痛楚从中汹涌出来。
莫流年只觉得冷得直打颤,惟有胸口那里涌起的是温热,可是这温热一分一分地让寒风夺走,再不存余半分。
小半仙只见莫流年脸色白里透着青灰,吓得连嘴唇都完全没有一点血色了,散乱没有焦距的目光在张顺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只见,小半仙走到了莫流年身边,然后轻轻的拍打着莫流年的后背。
这种行为让莫流年忽然心里一暖,仿佛有一只手在他心上轻轻地撩拨了一下似的,又酥又痒地跳得快了几分。
循着秋末未央的风,小半仙的手中散发出了暖和的气息,莫流年就像喝了一口口干温润的酒水,温吞吞地滚进了肚子里,便化成暖气融入四肢百骸之中。
待剧烈的呕吐之后,莫流年愣愣地站在哪里。
感受着小半仙手掌处传来的丝丝温暖,心底传来的感觉抽丝剥茧,连指尖,也跟着舒坦了起来。
酥麻感滑入衣襟,冰凉刺骨的感觉,直达内心,如这丝丝暖意也像一种身心上的一种慰藉。
小半仙见莫流年有了好转便收回了手掌说道:“好一些了吗?初次见到这种场景吓坏了吧!事先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实在是不该让你看到的。”
小半仙的话软软绵绵的传入莫流年的耳中,渗入她的身体,再慢慢收紧,将她的心牢牢覆住,暖得莫流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半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加重或减轻一丝声音,仅是如水般清澈的声音般划开了这屋内寂冷的空气。
但是莫流年听着这语声,像是寒冬腊九转眼就又被送进了春意盎然的季节。
小半仙笑意浅浅,残留的日光中,只照面一笑,莫流年的身子半边酥,半边僵。
小半仙那俊美如画般的脸庞,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映射在了莫流年的内心深处。
此时莫流年大脑空白,只这一看,全身似乎有些滚烫,从他皮肤下汩汩烧起。
此时莫流年只觉得浑身血液加快,浑身滚烫,面红耳赤,浑身发抖,然后猝然一热。
然后莫流年只觉得小腹一缩,血液逆流,向下方不可名状的地方流去……
过了好久莫流年终于平复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小半仙的身影,莫名的有了些心安。
吴彪虽然早就见过,但还是不敢多看,待到小半仙检查之后他侧头问小半仙:“半仙先生,可以了吗?”
小半仙没说话而是上前用食指探了探三人的灵台,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人一点残魂都没留下,按理说死亡时间不超过七日,魂魄就算离体也会留下些许残。
小半仙故弄玄虚道:“这三人死的冤,魂魄若不及时超度,时日一久恐怕会变成恶鬼。”
吴彪说:“还请半仙先生费神。”
小半仙说:“这里的事很复杂,一百两银子太少。”
别说吴彪无语,就连莫流年都简直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样的老板。
吴彪缓了半天才缓过情绪,说:“只要能救出舅舅,找出这些怪事的原因,价钱方面舅母会尽量满足。”
小半仙一身正气的说:“不二价,事成三百两银子。”
吴彪彻底无语,当着死人面讨价还价还真是头一遭,他说:“行,我会告诉舅母,这里的事先生已经有眉目了?”
小半仙一挑眉,“差不多吧,走,我们先去见夫人。”
等吴彪将草席重新盖上小半仙才转身离开,见莫流年面色有些苍白,沉声问:“不舒服?”
莫流年说:“没事。”
“我们见过夫人就离开。”小半仙道。
莫流年点点头。
林氏还在花厅,见到三人回转顿时露出期盼的神情,以前她一直以为小半仙是装神弄鬼之徒,
吴彪提议请小半仙来,其实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直到小半仙语出惊人一语道破她是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第七十五章 三百两
吴彪先快步上前与王夫人林氏低语几声
直到一阵脚步声的响起,王夫人林氏方将其从神游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头一抬,只见是吴彪向自己走了过来。
王夫人林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但却矜持地忍住了发问的冲动,只是微微地扬起了眉头,目视着吴彪来到近前。
小半仙看着吴彪近林氏嘴里好像小声嘀咕了几句,小半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在说酬劳的事。
至于吴彪有什么回扣他也不想去多想,其实这很正常,因为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事平白无故的尽心尽力。
如果要说没有,打死他都不信!没有一点好处就这了王家忙前忙后?
即是是亲戚关系没有好处也是不行的!
小半仙着实可笑这些官府中人的,究竟是廉还是贪,本是泾渭分明的事情,可有些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傻傻分不清楚。
就比如,有的对不认识、不靠谱的关系人退钱退物,暗地里又向靠谱的人要钱索物,却自认为这是有标准、有原则。
有的办多大事情要多少钱,办不成就把钱退给人家,自认为这是有操守、有良心。
可是却把所有的机会都留给了自家人、身边人,不惜放纵之,却自以为这是有感情、讲义气。
小半仙也知道,信任这个东西,可以让人安心付出,让人感到自己的行为是有意义的,会产生心理的满足感,进而做出更多善举,形成良性循环。
可如果人一旦对于别人的需求产生怀疑与反感,即使自己做出了善举,也会感到难受。
就比如,好赌如命的朋友来借钱,或者遇到大街上那些不知真假的聋哑人乞讨等等。
当然了,还有个别的习惯了伸手要钱,至今仍不肯收手、不愿停手。
有的人遇事先打利益算盘、计较个人得失,做事讲条件、事成要“报酬”等等。
也有的把升官发财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要升官发财,不惜找门路、改功勋、改事迹。
在于小半仙看来这就促使了,有的看到自己一句话、一个印就能使别人发财,开始心里不平衡了,然后自己也想贪点拿点要点克扣点,这样心里就会觉得平衡与舒坦了。
小半仙可笑这些人把心思用错了地方,他们不信王法却信利益,不靠勤勉却想靠捷径。
当然小半仙也明白有的认为自己年龄大了,想抓住最后临门一脚的机会,为仕途画个圆满的结局。
他们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数十载,就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世人都有补偿心理,每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心甘情愿的一直付出。
认为自己为了工作尽心尽责,劳苦功高,想在物质上找一些补偿一下无可厚非。
小半仙就知道有一位将军很厉害,觉得一遇到急难险重的活儿,点将时总忘不了他,但在提拔升职时候却排不上号。
于是他便开始满腹委屈,自暴自弃,开始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这位将军最后就用了欺压,豪夺的方法来弥补上级对自己的亏欠。
还有的人甚至把升官当成最大追求,认为到点了就该提,如果明面上这条大路行不通,那就找能接天的高人给自己开个后门,从而飞黄腾达!
再然后他们就开始用那些方法所弄来的钱,去找个能帮助自己平步青云,开启通天之路的人做靠山。
可悲可笑,小半仙也不说破,毕竟这些事并不关他的事情。
因为这个世间充满了战争、贫困、差别等各种问题。
就算是参加科考会试拿不到内定名额,去做苦力却发现老板赚的盆满锅满,而自己的报酬少得可怜。
最后就像黄巢那样揭竿而起,虽说是推翻了唐朝但他也变成了原本自己鄙夷的那类人,最后还不是消散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过上了好的生活谁还记得那些贫苦之人,这种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
这样的世间哪有正常可言?
错误的世间里所说的正常根本不能称之为正常。
小半仙要三百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林氏还是立刻同意了。
因为,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了,至于吴彪,事成之后肯定也是会有报酬的,也不能让别人白忙活一场不是嘛!
其实王夫人林氏很聪明,都知道这些这个做人的道理,钱对于它们家来说有的是,而自己的命却只有一条。
吴彪与林氏交谈过后即抬眼眸,眼底重新泛出光彩,紧接着又黯下去。
小半仙只看见他拱手拜过了王夫人后,转身,又缓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时吴彪走到小半仙的身前开口说道:“夫人同意了,此事还望半仙多费心了!”。
说完吴彪的眸中耀着怪异的光亮。
只见吴彪接过仆妇事先就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对小半仙说道:“这是定金,剩下二百两事成之后如数奉上。”
莫流年也看出来了事情的端倪,神情间泛出隐隐的怒意。
此事莫流年正攥着拳,看似绽着永远宁和得体的优雅微笑,冷冷的笑着。
吴彪本就是个特别机灵之人,这时他也瞧出来,这位莫先生已经察觉出来了自己的小伎俩。
但是临时改口的事儿哪能干得顺溜,憋了半天脸上的尴尬之色瞧得众人都想发笑,奈何这当口上,又有谁敢笑将出来?
没有奈何,一众人等全都只能憋得浑身不自在。
吴彪皱着眉,竟不由向着莫流年的方向踏出两步,方才顿住身子,默默望着莫流年单薄的背影,怅然若失。
“三百两银子可不轻,吴捕头,劳烦你替我拿下银子。”这时小半仙替吴彪解围说到。
之后小半仙又将一道清心符交给林氏身边的仆役们:“将此符放在枕下,今晚应可得一好眠。”
一众仆役们接了过去,一旁的林氏见到小半仙为他们着想也真诚的感谢道:“多谢先生了费心了!”
小半仙道:“我明日再过来。”
林氏道:“阿彪,替我送先生出去。”
回去总算没再走路,吴彪负责驾车,带着一肚子疑问又没法发问,只能把马鞭抽的飞快。
马车内莫流年问:“你找出原因了?”
小半仙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大概的方向能把握住吧。”
“王富贵还活着吗?”
小半仙淡淡的说:“不知道。”
莫流年沉默下来,小半仙继续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小半仙闭上眼,打了个哈欠,“招魂。”
小半仙要为那死去的三个小厮招魂,小半仙以指探他们灵台时,顺手拔下了他们几根头发,发为血之余,用来招魂最是合适。
小半仙说:“昨晚没睡好,我眯会。”
一炷香时间,马车来到风水馆外,小半仙精神抖擞的接过吴彪递来的包裹,身在官府,他对小半仙的本事是有了解的。
只是小半仙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实在让吴彪不放心,忍不住问:“半仙兄需要几天时间?”
小半仙想了想,比出三根手指:“三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