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5 远道而来
“老实说,我没有这样的天赋,啊,我真的好嫉妒基顿哪,还有约翰也是,你也应该可以随时临场发挥吧?”
“胡说八道!每次临场发挥的都是你,好吗?你!约翰才没有呢。抱歉,约翰,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本,你被约翰那老实的外表欺骗了,他的临场创作能力非常出色,我只是出头鸟而已,你不能这样看待我的。”
“切!”
“切!”
“本,你没有说错,我的确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临场创作,但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呢?我是勤能补拙的笨鸟,你才是真正的天才,拜托!请不要弄错重点,好吗?这位少爷!我觉得,巴斯特-基顿也会认同我的想法,你难道不是比他更出色的天才吗?”
“我是认真的!停!停停停!我没有在开玩笑,每一场戏,我都必须完成充足的准备,那些临场发挥全部都是可以寻找到脉络的……”
“但问题是,我们即使是提前完成准备,也临场创作不出来。”
面对威士肖和约翰两个人的联手围攻,蓝礼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干脆摊开双手,“好吧,我的确是天才。”
“哈哈!”威士肖和约翰欢快地大笑了起来,甚至还击掌庆祝:能够看到蓝礼吃瘪,如此难得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呢?
蓝礼满头都是黑线,然后站在旁边阴森森地说道,“小心天才报复,那可是防不胜防。”
威士肖和约翰双双打了一个冷颤,他们怎么忘记了,现在身边这位少爷可是恶作剧大魔王,稍稍不小心就要遭殃了尤其是威士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可以原地消失吗?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一行三人的脚步因为麦克斯的出现而停顿了下来。
麦克斯离开了柜台,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蓝礼面前,脸上表情还是微微有些拘谨和紧张,原本已经想好的说辞,却在感受到蓝礼的目光之时,全部又烟消云散,然后大脑就再次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约翰和威士肖都朝着蓝礼投去了疑惑的询问视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蓝礼也没有解释,而是展露了一个微笑,“还有什么我或者我的朋友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你们应该尝尝酒吧里的啤酒,我们爱尔兰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啤酒!”麦克斯自己都不知道这话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还是挺起了胸膛,坚定而自豪地说道,那磕磕绊绊的话语总算是流畅起来。
“谢谢推荐,我们周五应该可以前往。”蓝礼笑盈盈地看向了约翰和威士肖。
约翰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当然,当然!我在纽约曾经尝试过最正宗的爱尔兰啤酒,那是他们能够想起家乡的最好办法;当然,还有每周一次的同乡舞会。如果有机会在爱尔兰品尝,我怎么能够错过呢?”
因为蓝礼等人的友善,麦克斯稍稍安定了些许,然后亢奋地大喊道,“欢迎来到爱尔兰!”
说完之后,麦克斯就一溜烟地转身跑了回去,等蓝礼等人离开之后,麦克斯这才意识到:他本来是准备专程感谢蓝礼的,但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说,这真是……麦克斯不由捂脸,但嘴角笑容还是忍不住想要飞扬起来。
离开电影院,由威士肖开车,蓝礼三个人就朝着酒店方向前行,车厢里依旧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关于巴斯特表演风格的讨论,关于巴斯特和卓别林的区别,关于默剧时代表演技巧的发展进化……诸如此类等等,当然还有现在的喜剧表演,罗宾-威廉姆斯和比利-克里斯托无疑是最令人喜欢的选择因为金-凯瑞的风格太过鲜明,其他演员着实难以模仿借鉴。
观看电影最有趣的事情之一就是,与三五好友又或者是一群陌生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作品而争论不休,却又能够冷静下来倾听对方的观点,就事论事地发表观点,然后争执得面红耳赤,灵感也就迸发出来这是一个互相交流互相学习的过程,即使不喜欢也尊重彼此,因为电影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虽然斯尼姆小镇没有多少人,但电影院放映厅的两百个位置却坐满了大半,可以感受到他们对电影的喜欢即使不是热爱,即使不是钻研,却也是居民生活里的组成部分,这就是文化生活的来源。
蓝礼非常享受今晚的一切,从映前到映后,包括现在与约翰、威士肖的争论时刻,所有一切都格外美好。
某个瞬间,蓝礼会恍惚地以为自己置身于电影节,却没有电影节的喧嚣。果然,生活处处都是美好与幸福,只是缺少一个发现的眼睛。
“本,那个信号灯是遇上麻烦了吗?”蓝礼有些不太确定,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威士肖和约翰。
威士肖快速收回视线,朝前方瞥了一眼,车速已经徐徐放缓下来,“对,看起来应该是车子出现故障了。”威士肖低头看了看手表,“上帝,现在都已经超过十点了,附近有修车厂吗?道路救援还会出动吗?我们能够帮得上忙吗?”
一边说着,威士肖就一边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蓝礼透过后视镜看向了约翰,“你知道后勤组查克的电话吗?询问一下附近的修车厂,我想斯尼姆应该也有修车厂,不确定现在是否还有人愿意出来加班,但总是要试试看。”然后,蓝礼就推开了车门,威士肖也打开了车内灯,蓝礼没有贸然上前,避免被曲解善意,当然,也是避免遇到钓鱼陷阱,“嘿,需要帮忙吗?”他扬声询问到。
……
佐伊-凯希尔(zoe-cahill)有些暴躁有些沮丧也有些无助:半夜时分汽车抛锚,这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更重要的是,他们距离目的地就差一点点了却不知道这“一点点”到底是多少,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
佐伊知道自己头脑发热,也知道自己冲动误事,但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明明知道蓝礼就在爱尔兰拍戏,距离自己所在城市只有三个小时车程,而她却乖乖地待在学校,而没有前往剧组近距离追寻蓝礼的足迹?她做不到。
一直到现在,佐伊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爱疯了”这部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她足足观看了三十五遍,甚至看到自己都想吐了,可是情绪低谷的时候再次翻找出来,却还是瞬间坠入那个美好却伤人的故事里。
更重要的是,“堂吉诃德”这张专辑成为了她的动力,她重新捡起了画笔,重新开始描绘自己的梦想,她知道也许这个绘画的梦想不会有结果,但……她就是一名堂吉诃德,就这样孤独而落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佐伊甚至想着,蓝礼是不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理解她的人?又或者说,蓝礼是不是就是她命中注定的恋人?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满脑子都是冲往斯尼姆小镇的念头,即使她不知道剧组具体在哪儿,即使她明天还有课程安排,即使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进入剧组她最远的一次就只是去过都柏林而已,但她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
于是,拉着好友兰道尔-法瑞尔(randell-farrell),佐伊就这样一头冲了过来,没有计划也没有想法,只是埋头前冲,即使只是呼吸一下蓝礼所在区域的空气,似乎也没有遗憾;最终,因为车子抛锚而被迫停下了脚步,被遗弃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这让佐伊有些沮丧。
更荒谬的是,比起车子抛锚,无法见到蓝礼的念头才让佐伊更加在意。
“我告诉过你,这行不通!”兰道尔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嘟囔地抱怨着刚才至少有三辆车经过,却没有人愿意停靠下来帮忙,现在这个时间点确实太过特别,贸然帮助路边陌生人可不是一个好主意;更何况,佐伊的老爷车已经有两年三年没有清洗过了,远远看起来就好像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有心人注意到他们也都迟疑着扬长而去,终究还是没有停靠下来。
然后,他们就站在黑暗之中,无依无靠。
兰道尔郁闷地说道,“你不知道片场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进去,你更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到他……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的话,拍摄片场难道不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吗?还有,他难道不是生人勿近的超级大明星吗?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过来,然后就梦想着能够看到他?那全世界那么多影迷又怎么说?”
那絮絮叨叨的抱怨让佐伊也有些烦躁,“如果你没有好主意的话,那就闭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少爷那么有意见,他没有得罪你,不是吗?”
“怎么没有?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他吗?否则,我们现在就应该在宿舍里准备睡觉又或者是喝一杯啤酒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不是站在一条无人公路上冷得瑟瑟发抖,我想念我的暖气!也想念我的淋浴!”
还想念他的佐伊!
都是那个该死的蓝礼,每次提到他的时候,佐伊就好像走火入魔一般,然后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上帝!如果不是为了佐伊,他才不要前来探访什么蓝礼!但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地希望佐伊永远都不会见到蓝礼,甚至因此而痛恨蓝礼,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不对,佐伊和蓝礼本来就没有机会,不是吗?
“有车来了!”
2176 海市蜃楼
兰道尔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佐伊,又是烦躁又是愤怒,那些话语几次三番地涌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然后就演变成为了絮絮叨叨的抱怨和吐槽,总是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拉住佐伊不要冲动,那么事情是不是就是另外一番面貌?
“有车来了。”
佐伊察觉到了远车灯的光亮照了过来,再次振奋起来,“兰道尔,你把应急车灯亮起来了吗?”
一边询问着一边跳跃着,佐伊竭尽全力挥舞着双手示意,希望对方能够看到自己,这可能就是他们今晚的最后希望。
连带着兰道尔也激动了起来,探进车窗里,连续摁着喇叭,试图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其实在夜幕之中,灯光就已经足够,根本就没有必要喇叭来制造噪音;但因为等待时间着实太久,兰道尔也有些压抑不住。
果然!
“他们停车了!耶稣基督,他们真的靠边停车了!”佐伊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一个小时了,又冷又困、又饿又累,凭借着一股冲动就这样狂奔过来,什么准备都没有,然后就沦落荒野,感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佐伊整个人都忍不住跳跃欢呼了起来。
兰道尔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车窗里爬出来,一路朝着佐伊小跑过去,准备迎接他们的救命恩人。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靠下来,车灯从远灯变成了近灯,然后车厢里的奶黄色灯光就亮了起来,如同点亮了希望光芒一般,让漆黑的夜晚徐徐明亮起来,那暖洋洋的灯光并不刺眼,似乎正在驱散寒冷。
一个身影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扬声询问到,“嘿,需要帮忙吗?”
“是……是!”佐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希望自己吓到对方,却又压抑不住迫切,“我们的车子抛锚了,联系了道路救援却始终没有等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抵达,请问一下,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修车厂吗?又或者是,这里距离斯尼姆还有多远?”
说着,走着,靠近着。
佐伊就看到那个身影的脸庞轮廓在夜色之中逐渐清晰起来,那礼貌而温柔的声音扬声做出了回应,“这里距离小镇只有五分钟车程,走路的话,应该二十分钟到二十五分钟可以抵达,我没有尝试过,但的确不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载着你们前往小镇,然后寻找修车厂的人过来帮忙,又或者是我们回头询问一下小镇修车厂的电话……”
佐伊的脚步就这样停顿了下来,如同遭遇了雷劈一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这样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海市蜃楼,太过震惊也太过美好,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佐伊不敢确定,她只是紧紧地闭住嘴巴、屏住呼吸,就好像潜入水底一般,让时光的脚步就这样定格,如果真的是海市蜃楼,那么就让这个幻觉持续得再久一些,她希望梦境就这样停驻,永远都不要醒来。
“蓝礼-霍尔?”兰道尔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里的想法就这样大喇喇地呼喊出来,冲破了理智禁锢,喜悦和欢快刹那间凝固住,瑟瑟寒风呼啸而过,整个后背浮起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冷颤。
对面的车辆又下来了两个人,副驾驶座旁边的那个身影没有做出回复,只是接着询问到,“需要我们帮忙致电修车厂吗?亦或者是,你们可以自己前往小镇寻求帮助?”
兰道尔微微愣了愣: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现在气温下降得很快,你们确定没有关系吗?”从后排座走下来的胖乎乎身影,友善和煦地开口询问到。
站在驾驶座旁边的消瘦身影则关切地说道,“亦或者是,你们有连接索吗?我们可以拖着你们前往小镇,五分钟车程,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想,我们可以解决。”他搓了搓双手,朝着掌心呵了一口气,“深夜的气温确实不可小觑,我现在终于知道,奥莉薇娅为什么劝我们带外套了。”
佐伊没有说话,整个大脑似乎陷入了卡壳状态,有些运转不起来。
兰道尔也有些摸不清楚情况,只能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到,“呃……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拖着我们的车子前往斯尼姆吗?”兰道尔稍稍有些拘谨,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表达了要求,“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晚上没有吃晚饭,我们真的需要一点帮助。”
“当然!举手之劳!”副驾驶座旁边的男人开口说道,即使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只能隐隐捕捉到脸部的轮廓,却依旧可以从话语里捕捉到微笑的弧度,无须多言,气氛就稍稍有点轻松了起来,紧接着,驾驶座和后排座的身影也双双表示了赞同。
“那真的太好了!谢谢!非常感谢!万分感谢!”兰道尔连连重复着同样的意思,传递出自己真诚地感谢,然后转过身,呼唤到,“佐伊?走了!”
“嗯。”佐伊条件反射地回应了一句,但脚步却没有移动,视线依旧牢牢地锁定住那个身影,舍不得离开,这让兰道尔不得不主动走了上前,拉了拉佐伊,“走吧,那应该不是。”兰道尔快速朝着那个方向扫视了一眼,有些好奇,但更多还是逃避内心深处,他也不希望那是真的,于是就说服自己,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否则他们就可以直接拍电视剧了,又或者是写小说。
“什么?”兰道尔拉扯了她的手臂,佐伊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了兰道尔,“那怎么可能不是?”
佐伊想要一探究竟;兰道尔则害怕真相,两个人就站在原地寸步不让地对峙起来,这也是万万没想到的局面。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其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原本是准备过来连接套索,拉着对方的车辆前往斯尼姆,结果却看到两个年轻人正在斗鸡一般对峙着,画面着实有些好笑,让人忍俊不禁。
兰道尔试图阻止佐伊,却终究还是被佐伊抢先了一步提出疑问,兰道尔只能是满脸无语地瞪了佐伊两眼。
“有人说过,你们的朋友很像蓝礼-霍尔吗?”佐伊也有些不太确定,心情无比忐忑,于是怯生生地询问出了问题,“我是说,就是那个蓝礼-霍尔,你知道,当代最伟大的演员,赢得了全世界的宠爱。”
然后佐伊就可以看见眼前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笑了起来,那个胖乎乎的男人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赢得了全世界的宠爱,但的确是赢得了女孩的芳心。的确,不少人都说他像蓝礼-霍尔。”
那个瘦高男人意外地看向了同伴,似乎不理解同伴的回答,然后看到同伴眼睛里闪烁的打趣和戏谑,他这才明白过来,也不由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交换落在了兰道尔眼中,他顿时警惕起来,一个箭步挡在了佐伊身前,横亘在她与两个男人之间,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就好像野兽一般,随时准备出击,“佐伊,小心,他们可能是骗子!”
却没有想到,佐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兰道尔的后背,“本!本!那是约翰!上帝,约翰!”佐伊就这样没头没尾地呼喊着,就好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只是重复几个单音节而已,但兴奋雀跃的情绪却根本停不下来。
兰道尔不明所以,“什么?”
佐伊的思绪终于转过弯来,思绪也就通畅了,“你是本-威士肖!你是约翰-赖利!兰道尔,他是本-威士肖!”
兰道尔此时才回过神来,虽然他不喜欢蓝礼,对电影也不感冒,但因为佐伊天天在耳边絮絮叨叨,他对于这些咨询也有所了解,他知道本-威士肖和约翰-赖利,“龙虾”的两位演员;难道眼前两个人不是骗子,而是真正的演员?
兰道尔略带迟疑地朝着两个人投去了视线,然后就渐渐地回过神来,这也意味着,还有一个身影是……
“蓝礼!”佐伊的声音突然就在耳边炸响,但紧接着她就牢牢地闭上嘴巴,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男人,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上帝,上帝上帝上帝!上帝!她现在就站在蓝礼面前。
让她就地死亡吧!如果这是一段美好的梦境,那么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就直接当场去世。即使生命终点就到此为止,她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因为她最美好也最狂妄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
站在旁边的兰道尔满头都是黑线,一脸郁闷和烦躁地朝着来人投去了视线,那阴沉的脸庞可以滴出水来,无比怨念又格外幽怨地瞥了一眼,内心深处也满满都是问号:怎么可能?居然就这样碰上正主了?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上帝,你难道听错了我的许愿?故事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呀!
罪魁祸首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主动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到,“牵引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我们应该快点前往镇子,否则你们都饿坏了。”
然后,约翰就故意恶作剧式地往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说道,“是的,他就是蓝礼-霍尔。”
佐伊觉得自己已经停止呼吸。
2177 低调善行
佐伊就这样憋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蓝礼,不敢说话也不敢移动,就连眨眼都舍不得虽然没有说话,但其实她的脑海里已经描绘了无数故事的无数版本,比如说,从今天开始,她就和蓝礼拥有一段浪漫史,然后就如同灰姑娘一般,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再比如说,她和蓝礼成为了至交好友,时不时就聚集在一起聊天,好像他们早就已经熟悉了彼此一般……
佐伊的脑补根本停不下来,而兰道尔的烦躁也无处安放。
兰道尔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余光瞥了佐伊一眼,注意到佐伊那根本就无法离开的迷离视线,一股无名火就窜了起来,让他暗暗开始磨牙,但终究还是打起精神来,“谢谢,麻烦你们亲自送我们过来,如果我们知道距离镇子这么近的话,之前就自己过来了,也不必在黑暗之中等待那么长时间。不是你们的话,我们还不知道今晚到底怎么收场呢。”
“我猜想,这也是一次特别经历,未来可以告诉朋友们,自己当初被困在了荒郊野岭,感受到了寒冷和饥饿的攻击,后来才知道其实救援就在二十分钟的脚程之外,那也是一件趣事。”蓝礼微笑地打趣起来,轻盈简洁又带着些许调侃,让嘴角不由上扬起来。
站在对面的约翰也露出了微笑,“趁着年轻挑战一些可能,丰富了自己的故事和经验,又避免最后演变成为我的样子。我觉得这很划算。”然后,约翰就如同拍打西瓜一般敲了敲自己的肚皮,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兰道尔却笑不出来,看着开怀大笑的佐伊,那双眼睛绽放着明亮的光芒,这就让他的胃部燃烧起来,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今晚就谢谢你们了,我想,我们麻烦你们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自己吧。”
“你们确定吗?”蓝礼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小镇都已经安静了下来,几乎看不到灯光,似乎所有人都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即使佐伊和兰道尔已经抵达了小镇,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接下来也必然手忙脚乱,“约翰?查克回复了吗?我们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可以帮上忙?”
“查克正在帮忙,我们剧组在小镇的基地还没有休息,应该可以帮忙。”约翰转头看向了兰道尔和佐伊,“如果你们需要的话,也许剧组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对于寒冷和饥饿的感受,我着实是再了解不过了。”
佐伊激动地不断点头,一次又一次地重重点头,因为太过激动而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用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整个人都忍不住跳跃了起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喜悦和幸福,完全无法也没有打算掩饰。
约翰忍不住笑了起来,“蓝礼,看来这里有一位狂热影迷,正在等待你的回应。”
“我的荣幸。”蓝礼礼貌地朝着佐伊点点头,“至少,我能够帮助你暂时遗忘饥饿与寒冷,这就太过难得了。”那小小的打趣让众人都哄笑了起来,气氛格外融洽。
兰道尔站在旁边却是越来越郁闷,那股烦躁和焦虑根本抑制不住,最终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总是表现如此完美吗?”
那激烈而尖锐的话语打破了和乐融融的气氛,佐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转头看向了好友,满眼都是差异和惊讶,“兰道尔?”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来着?
但兰道尔此时却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佐伊,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蓝礼,由内而外地爆发出一股戾气,“你总是带着一层绅士面具吗?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以完美的形象对待所有一切,就好像没有情绪一样,冷冰冰得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好像你是一个完美化身一样,但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人!”
威士肖和约翰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蓝礼的眼神微微顿了顿,那种欢快的温暖一点一点冷却下来,然后嘴角再次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出人意料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
居然承认了?
兰道尔微微愣了愣,但马上就开心起来,“看吧,我抓住你了!你就是一个伪君子!”
“兰道尔!你疯了!”佐伊暴怒地拉扯着兰道尔,不敢置信地嘶吼到,“他们正在帮助我们,而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脑子被冻僵了吗?像条疯狗一样胡乱咬人?”
“不要管我!”佐伊的话语让兰道尔越发怒火中烧,本来还有一丝愧疚,现在也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只是说出了实话,怎么,现在还不允许说实话了?我还以为我们生活在爱尔兰,这是一个说话自由的国度!”
然后,兰道尔看向了蓝礼,咄咄逼人地说道,“总是假装善良、假装绅士、假装完美,编织出一个美好的梦境,用这样的完美假象欺骗所有人,让人上当,让人疯狂,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骗子有什么区别?”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却也是名利场的真谛那些镁光灯所编织出来的,就是一个普罗大众所希望看到的完美形象,寄托自己所有的美好想象。真实?这本来就不是聚光灯之下所关注的核心内容。
蓝礼不准备反驳,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你疯了?”约翰不可思议地看着兰道尔,没有能够忍住自己的愤怒,满脸无语,“我们不需要你的理解,但至少我们没有伤害你,好吗?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攻击我们?至少你可以感谢一下我们今晚的帮助!”
“约翰!”蓝礼扬声呼唤到,摇摇头,示意他们没有必要继续争论下去,转身就准备上车离开。
佐伊满眼都是失望和难过,不敢置信地看着兰道尔,那眼神真正刺痛了兰道尔,他的脑袋一热就冲动地说道,“又来?假装自己高高在上,然后无视我们,等等,是不是你太过尊贵而不能和我们交谈对话?”
“够了!”约翰真正地拉下脸来,“你越界了。这位年轻人。你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但不意味着你可以伤害其他人,尤其是我们没有做任何事的情况下。”
兰道尔却依旧不依不挠,“让他说话,怎么,没有声音了?让那个男人说话,他不是最擅长用言语来蛊惑观众吗?”
“兰道尔!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你是不是神经不太正常,你在发什么疯?你现在就给我闭上嘴巴!闭嘴!闭嘴!闭嘴!”佐伊不断拉扯着兰道尔的手臂,重重地捶打着,试图阻止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却没有想到,这让兰道尔越发梗直了脖子,拒绝妥协,就好像蛮牛一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蓝礼停下了脚步。
“蓝礼?”威士肖有些担心地望向了蓝礼,但蓝礼却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一点点脏水只能算是洒洒水而已,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他只是认为没有回应的必要罢了那些流言蜚语永远都客观存在着,他不可能向每个人做出解释,也不可能还击每一次质疑,那些人,不值得!
只不过,蓝礼意识到了佐伊的受伤,还有兰道尔的纠缠不休,连带着约翰和威士肖也都受到了伤害,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那么,你期待着什么?”蓝礼平静地回望着兰道尔。
“真实。”兰道尔毫不犹豫地正面撞击了过去,他以为这就是完美的攻击,蓝礼是绝对不可能逃脱攻击的。
却没有想到,蓝礼给予了一句还击,“凭什么?”
兰道尔还试图攻击,佐伊也满脸震惊,就连威士肖和约翰也都满脸意外,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蓝礼的如此回应,这已经超越了想象,难道蓝礼自暴自弃了?这不是等于承认兰道尔的指控了吗?
但蓝礼却没有任何迟疑,紧接着就用话语展开了还击,“就连你的好友,你的家人,你的爱人都无法得知你的全部真实,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展示我的真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最亲密之人也不例外。
就好像佐伊不知道兰道尔暗恋她一般。
蓝礼那意有所指的暗示让兰道尔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向了佐伊,眼底写满了不安与紧张,唯恐自己被识破了真相。
但蓝礼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他的攻击还在继续,如同毒蛇一般步步紧逼,“还有,你足够了解我吗?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实?亦或者说,这不是你期待的真实?我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配合你的臆想。”
“你期待着首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凭什么?还是说,你期待着我无差别地向首次见面的陌生人展开攻击,还是我简单粗暴地对待那些喜欢我作品的影迷?亦或者是像流氓一样卷起袖子朝你挥舞拳头?”
“你有你的判断,我有我的坚持,所以,我不认为我欠你一个解释。”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也不容侵犯的坚定,蓝礼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兰道尔,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一点一点地朝着兰道尔碾压过去,没有狡辩,却也没有回避,就这样坦然面对。
他带着面具吗?当然!但他没有打算将自己的面具摘下,也没有打算向观众做出解释,在名利场的镁光灯之下,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他承认兰道尔的指控,但他不会道歉。
2178 个人困境
重活一世,蓝礼似乎与生俱来了一种能力:激怒他人的能力,那种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冷静与骄傲,就连乔治和伊丽莎白这样修炼多年的涵养都无法抵抗他的“攻击”,更何况是兰道尔这样的普通人呢?
面对兰道尔,蓝礼就好像正在欺负幼稚园的小朋友。
兰道尔的脸颊微微胀红起来,愣愣地注视着蓝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整个大脑似乎已经完全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甚至不记得蓝礼刚刚说了什么,只是在那步步紧逼的话语之中节节败退,然后怒火就在胸膛里窜动,满腔怒火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唯一的想法就是狠狠击碎那张面具。
“伪君子!”兰道尔咬牙切齿地说道,满眼都是鄙夷与嘲讽,怒不可遏地发起攻击他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击碎面具的想法已经占据了脑袋,于是就蛮不讲理地发起了攻击。
原本,兰道尔以为蓝礼会方寸大乱即使不会,至少也会情绪波动,但蓝礼却没有,那平稳冷静的姿态似乎没有任何温度,就如同一个没有生命也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般,冰冷得让兰道尔不寒而栗。
“你就是一个该死的伪君子!”兰道尔有些失控地再次呼喊到,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悄然滋生,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头,脚步无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那慌乱而恐惧的神态似乎看到了恶魔。
蓝礼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那么你呢?”
蓝礼没有做出正面回应,因为那不值得,也因为没有必要,于是,蓝礼仅仅只是以一个反问画上了句号,然后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理会兰道尔,“本,约翰,我们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视线余光捕捉到佐伊那惴惴不安的身影,蓝礼朝着佐伊露出了一个微笑,微闪的眼神表示了安慰,“如果不太确定方向的话,可以到街角的酒吧去问问看,那里还在营业,他们应该会愿意帮忙的,祝愿好运!”
没有再过多停留,蓝礼就径直坐进了副驾驶座里,然后约翰和威士肖也相继上车。
约翰忍耐了又忍耐,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摇下车窗,对着表情狰狞的兰道尔说道,“年轻人,我们不欠你任何事情,包括解释。”说完,约翰这才缩回了脑袋,重新摇上车窗,威士肖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寒冷开始渐渐侵袭过来,一阵冷风打着璇儿旋转了过去,皮肤表面浮现出一片鸡皮疙瘩,细细寒气顺着毛孔钻入血液里,脚趾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兰道尔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过热的大脑终于冷却了下来。
他,到底做了什么?
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兰道尔只看到了佐伊的背影,“佐伊,佐伊!”兰道尔连声呼唤着,却没有能够让佐伊停下脚步,他终于开始着急起来,大步大步地追了上去,“佐伊!”他用力抓住了佐伊的手臂,一把拉扯过来,然后佐伊就面对面地望了过来,兰道尔却直接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愣住了。
佐伊泪流满面地注视着兰道尔,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兰道尔,无声的控诉却狠狠撞击在了兰道尔的心坎上。
“为什么?”佐伊平静地询问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道尔无法回答。
“你难道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们没有义务停车,他们也没有必要停车!如果他们真的是伪君子,他们完全可以直接离开,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辆车里到底是谁!就好像之前那些离开的陌生人一样!但他们停了下来,为了什么?为了制造口碑吗?仅仅只是拯救两个站在路边的陌生人?这难道只是一场秀吗?你我都应该清楚,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佐伊的泪水却根本止都止不住。
“你伤害了他,你明白吗?你狠狠地伤害了他!你不理解他,你没有资格攻击他,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正在承受着什么。礼仪,那是他的礼貌,同时也是他的保护色,他的完美,恰恰来自于他的不完美,那些真实的伤痕,你不明白,对吧?因为你从来没有听懂’堂吉诃德’那张专辑,你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完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佐伊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种万念俱灰的情绪就好像整个世界正在崩溃,而她却无法阻止。
“我不懂。的确,我不懂!因为我不想懂也不愿意懂!”兰道尔又是烦躁又是愤怒,就这样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蓝礼蓝礼蓝礼,全部都是蓝礼,你的整个世界里全部都是蓝礼,但你从来都不知道,那只是他的一个假象,你永远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你,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那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就好像灰姑娘的故事永远都不会过时一样,蓝礼少爷只是我的一个梦,最完美也最幸福的梦。但那个梦,同时也是我继续坚持生活坚持奋斗的动力,你明白吗?堂吉诃德这个名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的不明白恰恰证明了堂吉诃德的意义没有人能够理解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疯子,但我们不是,我们只是试图成为真正的自己。”
佐伊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晰,失望而哀伤地注视着兰道尔,“但你刚刚又一次伤害了他,也又一次伤害了我。”
“我没有想要伤害过你,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你。”兰道尔终于说出口了,那些隐藏在心中的话语终于说出来了,“我永远都比不上他,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只能默默守候在你身边,期待着你能够看到我,我只是……喜欢你。”
佐伊不敢相信地看着兰道尔,因为太过震惊也太过意外,整个脑子都乱成了一团麻,但她的视线却越发悲伤起来,原本已经停止的泪水再次滑落,眼神里闪烁着痛苦的神色,“但你却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我,你甚至不知道堂吉诃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你又到底喜欢着我什么呢?你确定自己知道吗?”
兰道尔微微张了张嘴,佐伊却没有再说什么,挣脱了兰道尔的右手,转身朝着街角的酒吧方向走了过去。
兰道尔站在原地,就这样注视着佐伊的背影,茫然若失。
……
轱辘轱辘。轱辘轱辘。
轮胎碾压着地面沙砾的声音正在微微响动着,越发衬托出了夜色的安静与祥和,却也让沉默开始缓缓蔓延。
约翰没有说话,威士肖也没有说话因为蓝礼没有说话,他们正在通过后视镜交流眼神,却不敢出声。
同样作为演员,约翰入行二十五年,威士肖也入行十五年,他们都在这个名利场行业内部打滚了许久。说实话,对于公众人物面临的困境,他们感同身受不是抱怨也不是不满足,而是不同位置有着不同处境。
公众人物就没有情绪吗?不,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情绪,甚至还需要承担更多负面情绪,但他们作为公众人物,却不能随意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到那些无辜的普通民众身上,有时候,即使民众无理取闹,他们也必须保持良好姿态,否则他们就会成为被指责的一方,而社交网络时代就更是变本加厉,稍稍不注意就将演变成为“女巫审判”,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们是否也正在经历低谷又或者是面临困境。
诚然,作为公众人物,他们享受着镁光灯,名誉、荣耀和金钱似乎唾手可得,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努力,这也使得普通民众对他们更加苛刻也更加严格所以,他们不是在抱怨,只是在表示一个事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收获与回报、幸福与痛苦,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感受得到。
蓝礼的表现太过绅士,却被指责冰冷而没有情感;但如果蓝礼的表现不够绅士就好像今年六月在魔都的宣传一般,那么就会被指责大牌而粗鲁,伤害观众情感,这也让他们陷入了“里外不是人”的困境。
那么,蓝礼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又或者说,普通民众到底期待着蓝礼怎么办呢?
约翰和威士肖都亲身经历过类似的状况,但问题就在于,蓝礼达到了整个影史长河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也意味着普通民众对于蓝礼提出了更多要求,千人千面,远远超过了约翰和威士肖所面临的局面那么,蓝礼怎么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期待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自我,最真实也最得体的自我。
但蓝礼的坚持,却屡屡遭受到他人的攻击。这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人们看到了蓝礼站在镁光灯之下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聚光灯之外的那些藏污纳垢,即使是约翰,即使是威士肖,此时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愤怒,还有悲伤。
沉默之中,威士肖和约翰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蓝礼,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掺杂着哀伤,情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了今晚的电影片段:巴斯特-基顿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却透露出了悲伤与苦涩,就如同小丑一般。
2179 不值一提
“呼呼。呼呼。”
车窗之外的风声正在猎猎作响,可以捕捉到森林正在朝着一面倒的痕迹,以此来捕捉风的行走痕迹,墨绿色的浪涛追赶着车辆不断奔跑着,就如同宫崎骏动画电影里的某个画面般,将时间定格下来。
“就要下雨了。”蓝礼静静地捕捉着风的痕迹,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你们难道不觉得,如此场景很像’龙猫’吗?大雨即将来临,我们正在追逐着风的脚步,也许,街角的路灯之下,龙猫就正在等待这。”
那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夜色和狂风的宁静之中响动着,带着一丝雀跃和欢快,幸福就这样轻盈地满溢出来,让人忍不住也朝着车窗之外望过去,努力搜寻探索着在自己反应过来如此动作是多么幼稚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寻找龙猫的痕迹了,就如同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
“蓝礼,你知道龙猫是不存在的吧?”约翰哑然失笑,出声打破了平静。
可是,蓝礼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只有心思纯净之人才能够看到龙猫呀。”
威士肖没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用视线余光打量了一番,却看见蓝礼如同孩子一般爬在窗户旁边,抬头仰望着树梢,似乎龙猫真的就隐藏在那狂风的绿色浪涛之中一般,脑海不由就浮现出了电影里的画面:
雨天里,大龙猫撑着雨伞,突然有树枝上累积的大颗水滴低落下来,发出了砰的声响,它就开心起来,很喜欢那个声音,不由跳到了树梢之上,震得树枝和树叶的所有雨滴纷纷落下,奏响了一曲交响乐。
那纯粹美好的童真,长大后却再也找不到了。
“蓝礼,你还好吗?”威士肖小心翼翼地询问到。
“嗯?”蓝礼扬起了声音,注意力依旧留在了窗外那浩浩荡荡的绿色浪涛之上,反应速度稍稍慢了半拍,“哈,你是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吗?我很好,那些话语根本无法伤害我,否则,我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了。”
的确,蓝礼始终带着完美的绅士面具,不是为了保护民众,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从当初踏入这一行业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恰好,贵族教育赋予了他如此能力。
但很少人知道,其实在成为演员之前,蓝礼就已经带上了面具,因为霍尔家的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他习惯保持距离、也习惯保持生疏,小心谨慎地呵护着他们根本不存在的亲情关系,维持着羁绊纠缠。
久而久之,蓝礼也习惯了如此方式,这是他的习惯。他承认,这有些虚伪,但他不认为这是错误的选择。
真实,不要说完整的真实了,又有谁能够做到大部分真实呢?即使不是在名利场,现实生活里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保护自己、疏远安全,这也是亲情、爱情和友情珍贵的原因,那些人是少数能够窥探到自己真实面目的存在,也是少数能够提供温暖港湾的存在,除此之外,他们都戴着面具。
兰道尔的攻击,根本就无法伤害到蓝礼,不值一提。因为蓝礼知道,那些言论只是在试图宣泄负面情绪而已,把他们生活里的悲伤、痛苦、烦闷、愤怒和挫折,全部都推卸到他人身上,那会让他们的生活轻松许多他没有必要为那些负面情绪买单。
“我知道……但是……只是……那些误解和指控,总是恶意揣测攻击,这难道不会让你质疑自己的工作吗?”威士肖循序渐进地询问到。
约翰也收回了视线,稍稍调整了坐姿,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加入讨论。
“我不喜欢。他们似乎总是以为,如果我在大屏幕上展露笑容,我就应该永远都保持开心;但问题就在于,我应该被允许悲伤和失落,这是我的权利。尽管这就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真是糟糕透顶了,我经常会质疑自己的选择,但似乎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于是,就这样卡在了这里。”
蓝礼轻笑了一声,“我当然也不喜欢。我也有自己的情绪和困扰,我也有自己的低谷和麻烦。这也是我喜欢表演的原因,在表演的时候,我总是能够假装成为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的生活总是能够找到出口至少美国电影是如此。”这是在吐槽美国电影的“完美结局”吗?
威士肖和约翰双双欢快地大笑了起来,那些苦涩和烦闷瞬间就缓解了不少。
“上帝,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家伙,你就如此喜欢表演吗?从来不曾厌倦过?”约翰充满好奇地询问到。
“也许,有过一次,拍摄’抗癌的我’的时候。”蓝礼稍稍思索了片刻,诚实地说道,“那时候,我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也怀疑自己的状态,就好像真正困在了癌症牢笼之中一般,我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除此之外,就不曾出现过了。”蓝礼接着说道,“不过,我不是所有时间都花费在表演和片场上的,我还非常享受户外运动你们知道的,就是让自己放空身心,站在大自然面前,感受自己的渺小。”
“哦,对,我听说过,攀岩、跳伞、徒步。”约翰满脸都是抗拒的表情,用全身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排斥,连带着威士肖也流露出了惊讶震撼的表情,“上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运动可能会杀死你吗?”
“谁知道呢?也许让这些意外发生,反而能够感受到生命的重量,让你学会珍惜生活。”蓝礼欢快地笑了起来。
但约翰依旧是满脸嫌弃,“可是,意外真的出现了呢?”
“那么也许就是命运,悲伤、遗憾、扼腕,却足够真实。”蓝礼轻快地说道,“每个人都有感受生活的方式,就好像有些人总是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到其他人身上,而有些人则选择远离城市生活的束缚。”
“啊哈!你还是在意的,刚刚那个年轻人的攻击,终究还是在意的!”约翰就好像抓住了蓝礼的把柄一般,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前倾,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探出了身体,看向蓝礼,无比雀跃地说道。
蓝礼不由笑出了声,“我不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虽然我不在意,但我依旧记得。我所表达的意思是,我不会让他来影响我的生活方式。”
然后威士肖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至少,你表现出了在乎和介意,这也就意味着,那个观点是错误的,你不是冰冷的,这是好事。”这完全就是在吐槽蓝礼“明明介意却假装不在意”的虚伪。
蓝礼瞬间就捕捉到了威士肖话语里的深意,但他没有回答或者反驳,而是微微歪着脑袋,满脸好奇地询问到,“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整个剧组都正在试图围攻我,奥莉薇娅是如此,蕾切尔也是如此,然后你们也都是如此,等等,我是不是错过了哪个会议的哪个部分?”
威士肖和约翰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同时转移了视线,假装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
“嘿,有人吗?我在这儿。”蓝礼不得不挥了挥手,打破了沉默,“你们应该知道,拒绝回答让你们看起来更加可疑,对吧?”
“不,不不。”
“没有,肯定没有。”
“都是你胡思乱想。”
约翰和威士肖就好像两个被抓包的小孩一般,拙劣而糟糕的掩饰技巧完全就是在自曝,这让蓝礼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但蓝礼接下来的反应却非常意外:
他没有继续追究。
“好吧,应该是我的错觉。”蓝礼居然就这样轻松地鸣金收兵了?
约翰和威士肖却隐隐感觉不妙,总觉得蓝礼正在挖陷阱,但他们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胆战心惊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那么,他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是寻找蕾切尔和奥莉薇娅等人召开紧急会议吗?
等等,还是说,这是陷阱?一旦他们召开会议,蓝礼就会突然出现?亦或者是,他们应该召开一个隐秘的视频会议?但万一蓝礼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呢?哎呀,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好像站在断头台上,铡刀落到了一半,然后又收了回去,却不知道下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落下,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着实是难以形容,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落下,一了百了,也没有必要紧张下去了。
但……
难怪都说蓝礼是恶作剧大魔王!明明他们占据上风,却总觉得主动权掌握在蓝礼手中,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威士肖专心致志地继续开车,约翰悄悄瞥了蓝礼一眼,却有些做贼心虚,然后突然就看到蓝礼转过头来,这把约翰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直接尿了,结果蓝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
轰隆隆!
蓝礼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车窗外就传来了电闪雷鸣,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那巨大的轰鸣把约翰吓了一跳,整个人就在后排座跳了起来,直接撞在了车顶上,滑稽的动作好不狼狈,不由用力搓揉着脑袋。
然后,下雨了。
浩浩荡荡的暴雨连成了一片,漆黑的夜幕都染成了青色,狂风骤雨之中,世界就这样缩小成为车厢大小,只有暖气的排气音在微微窜动着,然后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2180 助理难为
“呼……”内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腰酸背痛,忍不住开始打呵欠,眼睛几乎就要睁不开了。
“昨晚偷溜出去做贼了?”阿曼达-吉伯尼(amanda-gibney)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打趣地吐槽着内森。
“嘿,阿曼达,早上好。”内森拍了拍嘴巴,收起了呵欠,率先打了招呼,然后才回答问题,“昨晚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上帝,我现在强烈怀疑,我可以如同马驹一样,站着也能睡着。欧格斯的剧本给的越来越迟了,你呢?蕾切尔的剧本难道还没有出来吗?那么,等开拍的时候,你就和我一样了。”
阿曼达-吉伯尼是蕾切尔-薇兹的助理,陪伴着蕾切尔在剧组拍戏,她比内森年长几岁,入行时间也比内森长了一些,因为蓝礼和蕾切尔是男女主角的关系,内森和阿曼达也经常打交道,迅速成为了朋友。
“哈,传闻说,蓝礼对剧本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蕾切尔则随缘许多,她反而不喜欢我对剧本做出太多变动。”阿曼达一脸好奇地询问到,“所以,你真的需要对剧本做出所有注解吗?我的意思是每一句台词?”
“不,不不。”内森连连摆手,“其实蓝礼喜欢自己完成这项工作。他对剧本确实挑剔,但基本不需要我帮忙。拿到剧本之后,蓝礼自己就会反反复复阅读整个剧本,不仅自己的角色,而且其他角色和整个故事都会详细阅读,他非常喜欢把角色之间的内在联系建立起来,也就是在剧本之外构建出一个社会。”
“哇哦,这些工作全部都由他自己完成?”阿曼达不敢相信助理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可不仅仅是端茶送水而已。
演员的助理有一项基本工作,那就是阅读剧本与经纪人、经理人不同,助理阅读剧本是为了完成标注,比如说,为演员的台词进行高亮;再比如说,将今天即将拍摄的戏份进行标注;又比如说,寻找到下一场拍摄戏份的上一场戏,让演员能够完成连戏……诸如此类,其实就是减少演员的繁琐工作量。
千万不要小看助理阅读剧本的这项工作,往往能够为演员节省许多许多时间,让演员们可以更快进入状态、更快背诵台词。一名真正优秀的助理,必须明白应该如何阅读剧本、解析剧本,这是基本工作。
阿曼达也需要阅读剧本。不过,每一位演员都有自己的特殊习惯,助理需要随时调整,比如说蕾切尔,她更多只是需要标注今天拍摄的戏份以及连戏的戏份,让她知道,自己正处于故事里的哪个位置;但具体到台词部分,蕾切尔不喜欢荧光笔高亮,她还是习惯自己阅读和吸收,品味出其中的情绪。
细节部分还是有所区别。
相较而言,阿曼达的阅读剧本工作就简单许多,而内森就辛苦许多蓝礼对于剧本的挑剔和繁琐,传闻已经从好莱坞越过了大西洋,来到了英国,阿曼达也有所耳闻。
“是的,剧本是蓝礼筹备工作非常重要的环节事实上,即使是我完成了高亮工作,蓝礼自己也需要再重新做一遍,因为他在阅读剧本的过程中,脑海就不断与人物发生碰撞,他不愿意让他人代劳。”关于蓝礼的传闻着实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而内森则必须不断地向其他人做出解释,为蓝礼澄清。
内森接着说道,“以前,我都是根据蓝礼做完的标记,然后再阅读剧本,标记出今天的戏份或者延续人物状态的戏份,其实我的工作非常轻松,蓝礼也不太喜欢我打扰他的思路,只需要提醒他每天的拍摄内容就可以了。但这次是例外,我和蓝礼都是第一次遇到,蓝礼非常兴奋,但他的阅读剧本需要大量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这项工作我需要提前完成,帮助他节省一些时间。”
“龙虾”的拍摄过程是不同的,一边拍摄一边创作,还在一边改动,欧格斯每一天都会修改台词和细节,每一天都会更新剧情和剧本,这也意味着,每一天都可能出现全新的东西,甚至把整个内容都推翻。
这也意味着,蓝礼没有办法提前完成阅读剧本的准备工作;而每一天的拍摄工作又必须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蓝礼还是重中之重的男主角,这对欧格斯和蓝礼来说都是全新体验,所以,内森的工作就十分必要了。
每一天傍晚或者晚上,欧格斯会修改完成剧本,然后交给演员的助理们,由助理们通宵达旦地阅读剧本、完成备注,再转交给演员们;等演员们早上起床之后,享用过早餐,演员们就快速开始阅读剧本、背诵台词,所有一切都是临场发生的在剧组九点正式投入拍摄之前,一切都必须做好准备。
昨晚,欧格斯一直折腾到深夜十一点半,这才把剧本交给助理们,其中蓝礼的台词戏份又是最多的,内森忙碌到将近四点才结束工作,然后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起床,现在眼睛真的随时都可以直接闭上。
内森偷偷左右看了看,靠近了阿曼达,压低声音说道,“等蕾切尔的戏份开始,你就知道多么痛苦了。”
现在酒店部分的拍摄已经接近后期,但森林部分还没有开始,蕾切尔还没有出场,所以内森才这样说。
阿曼达忍不住扶额,“不会吧……但蕾切尔的台词好像不多……希望如此吧,否则蕾切尔的拍摄也会很麻烦。她需要时间沉淀情绪,那些东西需要自己来完成消化,否则,她的表演很容易就丢掉层次。”
这是蕾切尔的自评,也是她的表演习惯,阿曼达只是太过了解蕾切尔而已,并不是在吐槽或者评价。
说到这里,阿曼达也开始担心起来,“啊……为什么我觉得情况不太美妙,等进入后半部分的时候,蓝礼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但蕾切尔还需要摸索,上帝,我现在就开始担心了。欧格斯难道就不能快点把剧本给我们吗?”
内森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对剧本也是精益求精。”
“还不都是因为蓝礼?”阿曼达咬牙切齿地吐槽起来。
内森不由嘿嘿地笑了两声,却拒绝让步,“蓝礼也只是希望电影能够更好,必须说,最辛苦的也依旧是蓝礼。”
“谁都知道蓝礼是自虐狂……”阿曼达翻了一个白眼,但后续吐槽没有能够继续下去,剧务吉娜-杰(gina-jay)出现在了他们的早餐桌子旁,打断了阿曼达的话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早上好,吉娜!”假装刚才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早晨。”吉娜点点头给予了回应,却没有过多客套,“内森,剧组外面有情况,你需要出去确认一下吗?”
“什么情况?”内森没有慌乱,他现在也已经是身经百战了,虽然有些疲惫和困乏,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熟练地应对各种状况。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过来探班蓝礼。”吉娜省略了过程,精简地阐述结果,“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应该就是普通人,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她拿着约翰的钱包和蓝礼的帽子。”
“什么?”内森眨了眨眼,有些糊涂了为什么是约翰和蓝礼的物品?难道是小偷吗?还是怎么回事?
吉娜点点头肯定了内森的困惑,“看,这就是问题,我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的确是约翰的钱包里面有他的驾照,只是……帽子就不太确定了。”
按照剧组正常流程的话,这些所谓的探班粉丝,自然是不可能进入剧组的,否则拍摄就不要进行下去了。剧组配备警卫人员也就是为了维护剧组的安全和平稳,所以,这些小事都不会真正影响到剧组拍摄。
但现在情况特殊,吉娜才专门过来询问一下,她也没有打扰演员,而是前来询问助理。
“还是说,我们让她把东西留下,打发出去?”吉娜给出建议,这也是通常的处理方式。
“她还说了什么?”内森没有冒然做决定,但他确实是满头问号。
“呃……你也知道的,那些老套说辞,她和蓝礼是朋友,昨天蓝礼帮助了她,她希望能够亲自感谢蓝礼。巴拉巴拉。没有什么新意。”吉娜显然不太相信,敷衍地阐述完毕,然后还翻了一个白眼。
因为类似说辞着实数不胜数,每个人都假装自己认识大人物,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但现实世界里却不是如此,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认识蓝礼-霍尔的,就好像不是街头巷尾就可以遇到王子的“灰姑娘”的故事只是发生在童话里。
“昨晚?”内森看向了阿曼达,稍稍迟疑了一下,“昨晚蓝礼的确和约翰出去了,还有本,他们到小镇去看电影了。也许,她的说辞是真的?不过,蓝礼没有提起。我想,我出去看看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如果那真的是蓝礼的帽子,我也应该表示一下感谢。你刚刚说,钱包的确是约翰的,对吧?”
“是的,我正准备过去找西蒙呢。”吉娜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看看约翰是否想要专程感谢。”西蒙-史密斯(simon-smith)是约翰-赖利的助理。
内森点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出去看看。”这些小事,他已经可以独立处理,放下刀叉,对着阿曼达点头示意了一下,内森就快步朝着酒店门口走了出去。
2181 错失良机
雨后的斯尼姆小镇涌动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气,青葱欲滴的绿色沾染着缥缈的浅灰色在山脉和森林连成的地平线之上连绵起伏,即使没有阳光,也可以感受到寒冬里的一抹生机正在暗暗涌动地弥漫开来。
从室内来到室外,内森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但寒冷过后,脑袋就逐渐清醒过来,虽然依旧有些萧索,却不由放眼眺望过去,在缭绕的晨雾之中寻找着仙踪,远离城市的喧嚣之后,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微笑地朝着工作人员点头打招呼,欢快地讨论着“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话题,内森的脚步就已经来到了酒店之外,顺着小斜坡来到了停车场前的空地,远远就可以看到一个年轻女生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地站在那儿。
微微有些发胖,因为米白色碎花长裙的遮掩而看得不够真切,但隐隐约约可以勾勒出梨形身材的轮廓;不过,瓜子脸的脸型轮廓却有些模特的味道,轻盈点缀着两朵浅金的腮红,大地色系的眼睛更是加深了轮廓,可以察觉到用心装扮的琐碎痕迹,就连垂坠在左肩的金色麻花辫都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内森,你怎么亲自跑一趟?难道不需要工作吗?还是说,蓝礼依旧在睡觉?”
因为整个剧组都居住在一起的关系,现在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蓝礼完美形象的唯一瑕疵可能就是睡懒觉了
倒不是说赖床误事,至今为止,蓝礼不曾因为睡觉而耽误工作又或者是迟到,拍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说蓝礼非常热衷于赖床,就好像孩子一样,闹钟定时到六点半,那么就一定要等到七点起床,如果定时到七点,那么就一定要等到七点半,就好像……就好像赖床是一项仪式般,不做不行。
而且,蓝礼起床气非常严重,绝对不要轻易在早晨打扰蓝礼,否则,一记眼神就可以直接完成秒杀。
就连负责看守剧组的警卫都听说过蓝礼的“趣闻”了,这让内森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动声色地打起精神来,“他现在也就只有睡觉时间能够好好休息了。”一个小小的打趣,既是说蓝礼在工作时间全情投入,又是在调侃蓝礼的日程非常繁忙眼前不就有人前来探班了吗?进退自如的打趣让警卫也笑了起来。
“哈,果然是内森。”警卫立刻就回味了过来,欢快地笑了起来,也调侃了内森一把。
现在的内森-普雷斯已经完全成长成熟起来,“蓝礼-霍尔助理”的头衔,即使是在好莱坞也具有效用,人人都愿意买内森一个面子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如此道理;但很少很少有人知道,内森以前是一个手忙脚乱的个性,屡屡犯错,稍稍紧张就可能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笨拙青涩得让人扶额。
不过,在蓝礼、罗伊和安迪等人面前,内森依旧是那个内森,即使是五年过去了,他依旧在努力学习着;只有在外人面前,内森展现出了他的沉稳大气就如同近朱者赤一般,他通过学习模仿蓝礼的处事方式和姿态,哪怕只是一点点皮毛,却也已经能够应付大部分场面了,这也是内森名声的由来。
果然是内森。
如此短短一句话,是固定印象,却也是品牌形象,只有真正置身其中,内森才知道背负着“蓝礼-霍尔”的光环,蓝礼到底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而蓝礼依旧能够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内森模仿着蓝礼的模样,轻轻抿了抿嘴角,以一种怡然自得的姿态接受了“赞誉”,就好像翘起尾巴一般,以小小的骄傲回应了打趣,反而是制造出了幽默效果,在信手拈来的随意谈话之中,让气氛轻松起来。
然后,内森的视线就落在了女生身上。
其实,从内森现身开始,他的视线余光就正在做出判断
那个女生一开始就展露出了积极礼貌的笑容,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定着他的脚步,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但隐藏其中的讨好却挥之不去,然后就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丝紧张,整个忐忑的躁动就泄漏了出来。
内森可以判断出这些细节,全部都是跟着蓝礼学习的;但更多的信息,他就摸索不出来了,如此简陋的判断只能猜测出事情有猫腻,脑海里反而是滋生出了更多问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这个女生是骗子?
“早上好,我是内森,蓝礼的助理。”内森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话语和神态不知不觉中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他的道行不够深厚,痕迹还是比较明显。
“我知道你。我是说,新闻里都可以看到你的照片,出现在蓝礼的旁边。”女生有些兴奋却又有着挥之不去的沉重,如此矛盾的情绪着实是一言难尽,在内森的注视下,她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对了,我是佐伊。”
“嘿,佐伊。”内森始终保持着疏离状态。
这让佐伊越发局促起来,“抱歉,我……我有些话语想要和蓝礼说,请问我可以面对面地与他交谈吗?”
“抱歉,蓝礼正在休息,再者,今天的拍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紧接着他就需要准备工作了。”内森的话语显得礼貌而友好,却缺少了一丝色彩,那冰冷的语气着实无法让人感同身受。
但佐伊此时也顾不上了,有些焦急地说道,“我,我是认真的。不是骗子。我是说,蓝礼的帽子遗落在了我们的车里,我想专程返还回来,如果……如果我能够当面交换给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佐伊掏出了帽子:
那的确是蓝礼的帽子,蓝灰色的兔毛软檐帽,因为是手工定制,帽子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姓名标签,专属于蓝礼。
但内森已经不是早些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助理了:如果人人捡到蓝礼的东西,全部都要求与蓝礼碰面,那么蓝礼就不要拍戏了,永远没完没了;无中生有的物件就足以让他们忙到脚不沾地。即使真的是蓝礼的物品,也需要看时间看场合。
显然,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噢,这的确是蓝礼的帽子,你留下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转交给蓝礼的。”内森微笑地给予了回应,却依旧没有松口。
如果是平常状况,内森可能会转身回去询问一下蓝礼的意见,其实蓝礼在大多时候都不排斥与影迷见面,至少在能力范围之内,他都愿意表现出友好;但今天却稍稍有些不同,内森敏锐地嗅出了异常,他不想武断地做出判断,还是先保守地拒绝了,然后再看看具体情况,以此来决定是否要告知蓝礼
在剧组之中,蓝礼的工作非常繁重,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内森就直接自己处理掉了,没有必要打扰蓝礼。
佐伊却有些着急了,她没有将帽子交给内森,就仿佛这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可是,我真的真的需要见到蓝礼,我必须,我需要,我一定……”
“佐伊!”从斜对面窜出了一个身影,毫无预警地就冲了过来,大步大步地朝着佐伊走了过去。
因为太过突然,内森和警卫都有些吓到了,肌肉立刻紧绷起来,保持着警戒状态,视线快速地在对方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着。
“他就假装自己是高高在上,拒绝和你见面,只是派了助理来应付你,摆明就是不想要搭理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你为什么还要苦苦追求呢?你不知道,他只是另外一个自以为是的混球而已。他们总是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面俯瞰众生,就好像我们只是一群蝼蚁,然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一样。”那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是大学生的模样,依旧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尖锐。
“兰道尔!离开!我不想看到你!你,现在就离开!”佐伊根本就不想要理会兰道尔,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你们应该离开了,剧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你们不能在这里喧哗。”警卫履行自己的职责,挺身而出,严厉地表达了立场。
“凭什么?不是说工作马上开始吗?现在又没有开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们?你们也正在帮助他们来排挤我们,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蓝礼?蓝礼要求你们这样做的?”兰道尔就忍不住无差别攻击起来,似乎只要把所有错误都推在蓝礼身上,那就没事了。
有些错误,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下脚步了。
内森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到底涵养终究还是无法和蓝礼相提并论,兰道尔的攻击立刻就让他竖起了尖刺,“我们不欠你任何事,明白吗?我们没有义务会见你们,不是说你们要求,蓝礼就必须见你们的。”
“狗/屎!”兰道尔就这样直接蛮不讲理地臭骂过来。
内森的脸颊不由涨红起来,一时间有些语塞,但回想起蓝礼,他还是会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正面展开还击,“一个陌生人跑到你家门口去敲门,然后要求和你谈一谈,你会接受吗?你会愿意配合吗?让我告诉你,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来处理这些陌生人的要求。”
“但蓝礼是公众人物!”兰道尔继续攻击!
“而你们在无理取闹!”内森也寸步不让!
整个气氛剑拔弩张!
2182 心气不顺
兰道尔和内森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斗起来,寸步不让的还击让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剑拔弩张的火花一触即发,甚至可以感觉到拳头已经开始紧握起来,清冷凛冽的寒冷空气都变得萧索凌厉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佐伊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朝着兰道尔扬声嘶吼道,强硬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荒谬而激烈的争吵,“兰道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在无理取闹,我以为我们昨晚已经说的够清楚了。现在不是蓝礼做错了事,而是我们,明白吗?是我们!你不愿意道歉,但我希望能够转达歉意!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我?”
佐伊怀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希望能够见到蓝礼,然后当面告诉他:是他的音乐让她走起低谷里拥有了继续前进的力量,是他的坚持让她明白梦想的重量,最重要的是,是他的存在指引着她走出黑暗!
她希望能够当面传达自己的抱歉,还有感谢。但……所有都被兰道尔毁掉了,就这样轻易地毁于一旦。
佐伊满眼绝望地注视着兰道尔,但兰道尔也满眼绝望地注视着佐伊他希望表达自己,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式,他希望靠近佐伊,却选择了错误的方法,然后……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就这样被困住了,那么,他应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佐伊……我……”兰道尔试图解释一番,如果可以把心脏掏出来表明心迹,他现在不会有任何迟疑和停顿,立刻就会这样做,但他不行,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朝前走了两步,试图拉近距离。
但佐伊没有给他机会,“不!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的那些话语,你在伤害我,你还在伤害蓝礼。”那一句“我喜欢你”不是免死金牌,反而毁掉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如果再听到那句话,佐伊只会受到更多伤害,也许,兰道尔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不是吗?
佐伊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只能是匆忙地把帽子和钱包一起交给了内森,脸上带着悲伤和绝望,“抱歉,内森,请转告蓝礼,我很抱歉,我真的真的的非常抱歉……对不起!”迟疑了许久许久,却还是寻找不到更好的词汇,只有一句“对不起”,然后,佐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兰道尔被遗留在了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但视线落在了内森那气呼呼的表情和尖锐的眼神上,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然后就这样转身,快步朝着佐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内森和警卫站在原地,却依旧是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即使不知道具体情况,内森现在也是满肚子的恼火,总觉得他们昨晚是不是对蓝礼做了什么不礼貌的事情。虽然内森知道,蓝礼肯定能够处理好,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担心,但他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内森主动把约翰的钱包带给了西蒙,然后目光灼灼地逼问着,无法压抑的心气不顺让他有些急躁。
“什么?”西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个子,但是生姜头红发,满满的络腮胡几乎把整个下巴全部淹没,他正在享用自己的早餐,突然被内森以行刑一般的眼神死死盯梢,他也有些吃不消,不满地吐槽道。
“昨晚!钱包!帽子!然后刚刚我还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争吵,你就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约翰没有告诉你吗?”内森根本忍耐不住,一句接着一句询问到。
但西蒙却是属蜗牛的,慢慢吞吞地表情和动作,根本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把培根塞入了自己的嘴巴里,流露出了“人间美味”的表情,细细地品味着,甚至还发出了咀嚼的声音,这让内森满脸生无可恋。
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另外一个身影,内森立刻用挥舞着双手,不断招呼着,“山姆,山姆,过来这儿!”
山姆-斯坦利(sam-stanley),本-威士肖的助理,一个笑容清爽的光头,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山姆端着自己的餐盘走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内森连珠炮地询问到,“你知道昨晚发生里什么吗?本什么都没说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情况?”
“什么?”山姆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询问原因,而是自己缓了缓地开始回忆起来,“本回来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挺佩服蓝礼的,说蓝礼居然能够在如此压力下始终保持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状态,这是他绝对做不到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无法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需要了解吗?”山姆也不由有些好奇起来,只是他没有担忧和紧张,更多还是疑惑。
内森摇了摇头,把刚刚门口发生的事情简单阐述了一遍,“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呢?”
“放松,我相信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到蓝礼。”西蒙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说了半句之后,又停顿了夏老,喝了一口橙汁,把食物吞咽下去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约翰回来说了一点片段,大概就是说蓝礼他们主动帮助了两个汽车抛锚的人,结果其中一个人反过来指责蓝礼虚伪做作,蓝礼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内森和山姆都是满头问号,这些只言片语根本就无法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却足以让人怒火中烧。
内森更是“霍”地一下站立了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上帝!我刚刚就应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短短两句话就暴露了内森的真实属性虽然平时对外,他总是能够模仿蓝礼的神色形态,处理事情也非常稳重;但私底下,他依旧是那个保持着一腔热情而跌跌撞撞的冒失鬼,蓝礼从来不曾要求他做出改变、这也留下了他内心深处最纯粹的一片热土。
“抓住他,抓住他。”西蒙连忙说道,然后山姆也同时就拉住了内森: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蓝礼助理打人的话,那么事情可能就要偏离轨道了公众人物的言行举止就这样被束缚住了,即使是公众人物身边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公众形象。
内森被山姆阻拦了下来,但他依旧气呼呼地喘着粗气,“怎么可以这样?蓝礼已经竭尽全力保持低调保持礼貌了,他们还要往蓝礼身上泼脏水,蓝礼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他们又到底知道些什么呢?他们到底期待着得到什么?是不是只有伤害到蓝礼,他们才会罢休?”
“放松!放松!”西蒙依旧是那慢慢悠悠的模样,“蓝礼都没有那么激动呢,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西蒙把他所了解到的事情都讲述了出来,约翰也没有细细地讲述来龙去脉,只是和西蒙闲聊了些许片段而已虽然不够完整,但已经足够。
“约翰也感叹,蓝礼的教育涵养和心胸思想,的确令人赞叹。”西蒙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想想看,以蓝礼现在在业内的地位,那些嫉妒和仇恨的眼光永远都不会消失,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蓝礼的辉煌、蓝礼的傲慢、蓝礼的疏离,但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背后的故事,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攻击目标而已。”
“内森,你的确应该为蓝礼挺身而出,但你也应该学会使用正确的办法。蓝礼需要你为他遮挡这些无处不在的攻击。”西蒙那不紧不慢的话语却让内森安静了下来。
山姆也恍然大悟回来,“难怪,昨晚本也是感叹不少。其实合作之前,我们都有些担心,蓝礼现在的位置确实不一样,合作起来难免还是有些细节需要磨合,如果整个剧组都以蓝礼为核心来改变风格的话,我们就会非常被动。不要说我们了,就连……”山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就连欧格斯也始终在担心着蓝礼可能干涉拍摄,如果蓝礼开口,那么欧格斯也处境艰难。想想,就连我们这些业内人士都这样,何况是那些局外人呢?”
内森却不高兴了,“你这是在为他们说话吗?”
山姆哑然失笑,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不,不不,我只是说,面对那些非议,蓝礼的表现确实非常成熟。他不曾抗议也不曾辩解,始终坚持自己的工作,以作品说话,这一份定力与理智,令人佩服。”
内森却依旧不开心,不由烦躁起来,“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吗?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蓝礼始终在坚持自我,但其他脏水却根本停不下来,就连你们都这样,那我们又应该怎么办?”
“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西蒙平静地说道,“告诉你们,现在不喜欢约翰的观众依旧非常非常多,甚至还有人在街上挑衅约翰,认为他不好笑也没有演技,又普通,根本不配做演员,他们甚至还朝约翰泼啤酒,就是为了激怒约翰挑衅约翰,你们知道约翰是怎么回应的吗?”
内森和山姆双双投来了视线。
毫无预警地,西蒙就朝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搞怪而夸张,把内森和山姆都吓了一跳,然后不由笑了起来。
2183 历经风帆
“哇!”
毫无预警地,西蒙就朝着内森和山姆做了一个夸张而可怕的鬼脸,龇牙咧嘴地把五官全部扭曲调动起来,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紧绷的情绪也就得到了缓解,气氛稍稍轻松起来。
西蒙收拾了自己的表情,就如同金-凯瑞一般转了转自己的下巴,然后才接着说道,“约翰当时就做了一个鬼脸。”
“你们知道,对于某些指责和攻击,越是认真就越是严重,但置之不理又开始腐烂,我们也确实处境困难,所以,以一种玩笑和幽默的方式还击回去,让对方知道他们自己是多么愚蠢,也让对方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这才是最有效的。”西蒙夸张地用双手掰着自己的脑袋,就好像准备把玩具娃娃的脑袋摘下来一般,那动作非常有喜感。
“……”内森沉默了片刻,“那我应该转身把他们叫回来,然后朝着他们做一个鬼脸。”
西蒙和山姆交换了一个视线,满头都是黑线。
内森却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是认真的。”说着,内森就转过身,准备站立起来,真心实意地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西蒙低头吃炒蛋,而山姆则拍了拍内森的肩膀,“没有必要如此纠结,如果蓝礼在意,那么他会处理的;如果蓝礼不在意,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处理了。”眼看着内森就要张口说话,山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蓝礼需要帮忙,他会告诉你的。你应该比我们都更清楚,蓝礼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
内森坐在原地认真想了想,肩膀耷拉下来,似乎有些气馁,但转念又想了想,非常真挚地询问到,“我真的不能回头朝着他们做一个鬼脸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为什么不在这里做一个鬼脸呢?”西蒙心不在焉地给出了一个答案,吐槽着内森的真挚。
本来,西蒙只是开玩笑给出的答案,却没有想到内森当真了,他居然真的转头对着窗户,然后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而且还是非常非常认真的那种,整个五官都扭曲了起来,那是真的丑到极致的鬼脸。
看到如此模样,西蒙和山姆也加入了内森的行列西蒙显然是各种行家,不甘落后地展现出自己的极致鬼脸,准备打败内森;而山姆坐在旁边哧哧地笑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在气氛带动下,也跟着一起做出了花样鬼脸,出人意料的是,山姆不仅出色,而且比西蒙还要更加出色。
然后……然后三个人就开始攀比起来,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努力,就好像正在参加世界比丑大赛一般。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声音,然后空气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西蒙、山姆和内森三个人都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却根本忘记了自己正在对着窗户玻璃做鬼脸。
三个争奇斗艳的鬼脸齐刷刷地转过来,那场景绝对是丑出新境界,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瞠目结舌,以至于忍俊不禁。
蓝礼的眼底就不由浮现出了笑容,嘴角轻盈地上扬起来,“所以,你们正在进行晨练?那么你们就好好享受,我就不打扰了。”那浅浅的笑意落在了眼底,轻描淡写地处理完毕,然后蓝礼又补充了一句,“内森,我先到天台去阅读剧本,你记得告知造型师一声,轮到我的时候,提前上楼喊我。”
说完,蓝礼就对着西蒙和山姆分别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过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内森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却根本忘记收回自己的鬼脸,就这样向蓝礼表示了了解,一直到蓝礼离开之后才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山姆和西蒙其他两个人的面部表情落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蓝礼刚刚目睹的场景,然后……
三个人此时才意识到,彼此都依旧保持着鬼脸的模样,那狰狞的模样真是丑到灵魂深处,脑补一下蓝礼看到的画面,最后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齐齐解除武装,重新恢复了常态。
“哎呀!”内森还没有来得及开怀,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抓起了桌面上的帽子,快步朝着蓝礼冲了过去。
“蓝礼?”内森在餐厅门口呼唤住了蓝礼,“这是你的。”
“噢,我就纳闷着,总觉得昨晚遗漏了一些什么。”蓝礼就是一个丢三落四的,如果不是现在看到了帽子的实物,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到底弄丢了什么,“谢谢,你在哪儿找到的?片场吗?还是本的车子里?”
内森试探性地询问到,“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帮助了两个年轻人,你的帽子和约翰的钱包,好像掉在了他们的车上,他们送了过来。”
“噢,原来如此。”蓝礼恍然大悟,应该是帮忙拖车的时候,不小心掉到车厢里了,“看来,随意丢掉东西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内森试图从蓝礼的脸上探寻出一些东西来,但他还是失败了,蓝礼的面部表情根本没有任何破绽,他只能选择正面突击,“那个女孩儿,佐伊,她想说,抱歉。真的很抱歉。”
蓝礼挑了挑眉,点点头表示明白。
内森有些急切,“蓝礼,你准备见他们吗?”
“……不。”蓝礼摇摇头,“你可以转告她,那不是她的错,她没有必要道歉。”而后,蓝礼展露了一个浅笑,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即使是看似无坚不摧的蓝礼,他也终究有着自己的软肋。蓝礼没有向内森确认,佐伊和兰道尔是否依旧在这里,直接就拒绝了,也就是说,他没有心软,也不准备做公关,同样没有打算展露自己的宽容大量,就这样坚定地表达了立场。
也许蓝礼并不在乎,也许蓝礼没有受伤,但并不意味着蓝礼就要妥协那些影迷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喜欢蓝礼而提出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拿着“鸡毛当令箭”,但蓝礼是绝对不会就范的。上帝知道,蓝礼是整个好莱坞最顽固不化的硬石头,他不会为了讨好电影公司而妥协,同样也不会为了影迷而妥协。他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内森稍稍有些担忧,因为如此反应也说明了,蓝礼的情绪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但另一方面又安心下来,蓝礼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模样,事情得到了妥善处理,他可以不用太过操心。
转过身,内森朝着西蒙和山姆的方向重新走了回去。
察觉到内森失落的情绪,山姆询问到,“怎么了?蓝礼不太好吗?”
内森摇了摇头,“不,他很好,又或者说,他会好的。”
“嗯?我不明白,如果他没事,那么你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西蒙满头都是问号。
内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总是帮不上忙,什么事情都是蓝礼自己一个人扛起来。即使是有人朝着蓝礼泼脏水,我甚至都没有办法直接骂回去。蓝礼总是一个人,他背负的东西着实太多了。”
西蒙和山姆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现在终于明白,刚才内森为什么如此坚持,希望能够冲出去展开还击了。
“……内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蓝礼?”西蒙的第一反应就让内森惊呆了,而山姆则是想笑而不敢笑,西蒙还解释了一句,“如果是的话,我也觉得非常正常,蓝礼的魅力,确实是令人难以抵抗……”
“上帝!”内森不由捂脸,“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能够帮上忙,你们知道,蓝礼真的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现在大家看向他的视线都充满了偏见,我又不能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前解释,那种感觉真的很郁闷……我始终把蓝礼当作我的亲人,你们明白吗?如果不是他,也许我早就饿死街头了。他不仅仅是给了我一个工作而已,他还给了我尊严,我真的希望能够帮上忙。”
山姆终于可以笑出声了,一边大笑一边拍打着内森的肩膀,“内森,我们的工作就是,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让他们能够专心致志地投入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相信蓝礼会告诉你的;而如果他没说,那么我们就默默地守候在他们身后。明白吗?我们的工作非常简单,却也没有那么简单。没有必要拘泥于形式。”
说着说着,山姆也收敛了笑声,认认真真思索起来,“你们也知道,本正式公开之后,虽然得到了无数支持,但也收到了许多死亡威胁,而他还是如此低调的一个人。”威士肖已经低调地正式公开/出/柜,并且拥有一段稳定的交往关系,“我们都在困难之中前行,也许我们帮不上忙,但至少,我们可以与他们站在同一艘船上。我需要让本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
眼看着话题都变得沉重起来,西蒙撇了撇嘴,“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工作!”
山姆朝着西蒙眨了眨眼,“这番话你敢告诉约翰吗?”西蒙和约翰合作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年。
西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们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仅此而已。即使约翰在这里,我也会这样说。”
“但只有真正超越了工作关系的小伙伴,才能够如此直白诚实。”内森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西蒙直接就被噎住了。
山姆拍掌大笑起来。
2184 肢体语言
呼呼,呼呼。
徐徐轻风吹拂而过,似乎就连风声都染上了一层绿色,徜徉在一片绿色海洋之中,让身心完全宁静下来,耳边只剩下自然的声音,然后所有嘈杂思绪就全部消失,完完全全地进入不受干扰的世界里。
蓝礼正在天台认真地翻阅剧本,欧格斯对于整场戏份的变动并不算多,基本只是在原有基础上调整了一些台词而已。背诵台词并不是难事之后森林部分才是真正的难题,更重要还是需要从欧格斯改动的剧本之中捕捉到角色的发展脉络和故事的变动方向,一句台词或者一个细节都可能十分重要。
剧本和剧本之间、角色和角色之间,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有些角色只是如同剧情里的一枚棋子般,为了推动剧情而做出了某些举动、说出了某些话语,却无法解释具体原因;而有些角色则并非如此,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可能探索到原因,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这样做,这些内核驱动力不仅能够丰满角色,还能够丰满故事,这才是一个真正鲜活的真实人物。
甚至于,有些导演会利用自己的镜头,制造出空间感、层次感,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赋予角色那些情绪和情感,角色人物自然而然就变得丰满立体起来但如此视听语言就是另外一门高深学问了。
对于蓝礼来说,他现在就需要捕捉到大卫的脉络,根据欧格斯每一天的剧本修改来完成调整与思考,有时候,他需要和欧格斯反馈,某些话语或者行动是偏离轨道的,因为当一个角色足够立体的时候,他是具有生命力的,可以自行做出诸多举动,甚至不受编剧和演员的控制,就好像真实存在的生命一般。
比起昨晚的事情来说,研究剧本可要有趣多了有谁愿意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放弃这样的乐趣呢?显然,蓝礼是不愿意的。历经沧桑、看遍风帆,这依旧是蓝礼最热衷也最为专注的事情。
今天即将拍摄的这场戏非常有趣,主要台词发生在瘸腿男人和大舌头男人之间,而大卫则扮演一个“劝架”的角色,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劝架”呢?
“我才不会变成动物!但到时候我会带着伴侣,去看望你们的,之后,我们会前往公园、会去旅行、会到海里游泳。”
瘸腿男人冰冷而鄙夷地朝着大舌头男人投去了视线,对于大舌头男人和大卫的悲观表示了强烈不屑: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拒绝成为动物,他将会用自己的方法争取到自己的生活,那种姿态和表情激怒了大舌头男人。
然后,大舌头男人就没有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冲动地朝着瘸腿男人冲撞过去,两个人就厮打起来。
被困在中间的大卫不得不站立起来,试图把两个朋友阻隔开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动作就显得无比笨拙慌张
那么,蓝礼到底应该如何表现呢?
“嚯!”
大舌头男人直接站立了起来,重重地推了瘸腿男人肩膀一下,然后瘸腿男人就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左腿,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出去,差一点就要直接飞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避免了跌倒。
大卫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扭打起来的朋友,然后就看到大舌头男人开始发力因为他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嘴巴上,莫名其妙地用力嘟嘴,即使大卫想要忽略也困难,就看着大舌头男人再次冲了上去。
大卫猛地站立起来,看看大舌头男人、又看看瘸腿男人,脚步却如同螃蟹一般横向移动,而没有上前阻拦,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就是这一点点犹豫的时间,大舌头男人和瘸腿男人双双上前,互相推搡起来。
但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打架,只能是胡乱地推动着彼此,然后挥拳挥手一阵乱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大卫的整张脸庞都蜷缩起来,他笨拙地拉住了瘸腿男人,试图阻止他们,但根本没有效果,他的脚步和身体都被瘸腿男人拖拽着前行,看起来就好像没有任何力气的纸娃娃一般站在旁边的酒店侍应生则满脸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大舌头男人再次冲了过来。
瘸腿男人也试图反击却被自己的瘸腿拉了脚步,没有能够立刻上前,这就让大舌头男人再次占据了上风。
大卫站在中间,不断重复地说道,“朋友。朋友!”但他却又不想加入战局,于是就把双手紧握成拳,别扭而僵硬地放在身体两侧,然后用自己的脑袋朝着两个朋友顶撞过去,试图利用这样的和平方式把两个人拉开。
但根本不管用!
你推我,我推你。瘸腿男人和大舌头男人就好像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一般,凭借着本/能互相推搡着彼此,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运用拳头和肢体,那笨拙的动作透露出一种幼稚,甚至荒谬得让人哭笑不得。
而大卫呢?
大卫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两个人之间兜兜转转,他试图利用自己的身体介入其中,阻止两个人继续打架,但瘸腿男人和大舌头男人却根本不愿意妥协,互相推搡过程中,连带着也推动到了大卫,然后,大卫就好像失控的碰碰车一般,左边踉跄一下、右边踉跄一下,猝不及防又后撤踉跄一下。
大卫的头发已经完全紊乱,就连眼镜都已经被撞歪了,但他的双手依旧贴着裤边,避免自己抬手之后被误解是加入战局而引发不必要的混乱,只是用自己的脑袋不断顶撞着瘸腿男人或大舌头男人的胸口,将两个人阻隔开来。
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大卫的脑袋就如同乒乓球一般被左右来回推挡着,然后他就渐渐蜷缩着肩膀、弯曲起后背,笨拙而慌乱地在原地打转着,他甚至没有办法抬起头来,更不要说判断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持续打转着。
“砰!”
“砰砰!”
“砰!”
大卫那宛若企鹅一般的脚步憨态可掬,甚至就连用脑袋顶撞的动作都如同熊猫一般,又可爱又搞笑。
因为大卫盲目的胡搅蛮缠,瘸腿男人和大舌头男人就好像隔山打牛一般,脚步也踉踉跄跄地东倒西歪起来,最后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朝着不同方向偏移了出去,两个人都好像有些站不稳瘸腿男人是因为左腿、大舌头男人则是因为体重,阴差阳错地就这样被分开了,然后不甘心地在原地盘旋着,就好像斗牛一般,还在寻找着时机试图发起攻击,只是,两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然后,大卫就这样被遗留在了两个人之间的真空地带。
但大卫依旧没有站直身体也没有放松警惕,脚步凌乱地在原地晃动着,似乎因为转动圈数太多而有些头晕目眩,现在站在原地都无法打直膝盖,重心就仿佛不倒翁一般晃晃悠悠地转动着,尽管如此,他也依旧没有放弃。
视线低垂地注视着地面,用眼神余光寻找着那些脚步的轨迹,甚至不需要分辨来源,左边的脚步似乎正准备上步,他就踉跄着脚步迎前阻拦了过去,迫使脚步绕开之后,稍稍停顿调整片刻,就看到右侧脚步正在靠近,然后他就一个箭步靠了过去,因为太过着急而导致脚步有些混乱,制造出了一种投怀送抱的假象,这让右侧的脚步也连连后退让了开来。
慌乱的小碎步让人联想起了蚂蚁步幅不够,用步频凑。
如此这般,左右两侧始终在蠢蠢欲动,那么大卫也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脚步的移动,沉默不语却坚定不移地贯彻实施自己的拦截方针,然后脚步就越来越混乱,低垂的视线已经彻底晕了,保持立正的姿态都不容易,整个身体始终在摇摇晃晃,就好像脚底安装了弹簧一般,醉酒乱步的冲撞正在摇摇欲坠。
那僵硬木讷的动作带着一股偏执,却在混乱局面之中带着带着一种荒谬的喜感没有摔跤也没有花样,仍然展现出了默剧时代的喜剧特点,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187号房间,请过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终于可以开口了,却不是为了劝架,而是提醒瘸腿男人,轮到他练习射击,工作人员还进一步补充道,“靶纸的形状是单身而非情侣,这不是巧合。”
瘸腿男人转身离开了,但大卫依旧站在原地,傻乎乎地转了两圈,这才分辨清楚方向,绕到了面对大舌头男人的位置。
因为重心不稳而踉跄了两步,差一点就要摔倒,但还是勉强站住了;然后正面面对着大舌头男人,以婴儿学步的方式横向移动着,就好像宝宝螃蟹一般,在大舌头男人和身后的瘸腿男人之间横亘出一道沟壑。
大舌头男人没有理会大卫,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大卫依旧固执而专注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一步。
再一步。
又一步。
那反反复复的企鹅脚步呈现出笨拙而偏执的状态,就连低垂的眼神都依旧注视着大舌头男人的脚步,不曾抬起,似乎正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2185 喜剧效果
企鹅。蚂蚁。不倒翁。醉酒。螃蟹。
着实难以用一个简单的形容词来描述大卫的脚步,那不屈不挠的劝架动作又笨拙又可爱,还有些偏执和慌乱。如果必须寻找一个准确的答案,那么“孩童”无疑是最佳选择尤其是正在学走路却还没有完全站稳的孩童。
为什么?
就好像孩童看到了正在吵架的父母,试图阻止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于是就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地阻挡在了父母之间,然后脚步根本站不稳,于是就跌跌撞撞起来,就连那一声声傻愣愣的呼喊,“朋友”,都与孩童如出一辙;再加上瘸腿男人和大舌头男人孩子气的打架姿势,那就越发形象生动起来了。
所有的所有都透露出一种憨态可掬的赌气,明明面无表情却可以想象出孩子嘟起嘴巴表示抗议的模样,那些看似笨拙幼稚的举动,令人忍俊不禁,却在整个场景之中衍生出一种荒诞,瞬间就让整场戏的氛围都不同起来。
但,这还没有结束。
大舌头男人已经回到长椅坐下,气呼呼的模样生动表示着:他现在非常不满。
大卫的脚步则稍稍慢了一些,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地移动着:跨出左脚,右脚合并左脚,并拢站立,然后再次跨出左脚,再次提上右脚并拢……不是正常交叉换步的行走,而是一步一步地上步移动,就好像正在研究自己的脚步一般。
脚步来到长椅旁边之后,他的动作才稍稍自然一些,落座下来,但双手依旧十指并拢地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地挺直了腰杆,然后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抚平西装和衬衫的褶皱,仿佛正准备开会一般。
不过,他的视线余光偷偷地瞥了大舌头男人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了常态;紧接着又偷偷瞥了瘸腿男人一眼,那种游移不定的打量状态,再次暴露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不知不觉就这样屏起了呼吸,唯恐自己的呼吸可能打破现有平静。
因为憋气的关系,大卫的脸庞开始微微胀红起来视线依旧在悄悄地移动着,却拒绝开始重新呼吸,然后脸颊就一点一点红润起来,肉眼可见地。
整个拍摄现场保持着完全安静,那种静默的气氛正在缓缓蔓延,欧格斯没有中断拍摄,表演也就没有停止。
“卡!”
当欧格斯停止拍摄的声音终于响起的时候,片场所有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大口大口呼吸,喘息的声音格外明显,甚至还有人因为太过着急,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剧烈咳嗽起来,那毫无例外的举动,让众人都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原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因为蓝礼的表演而开始闭气的,那种弥漫开来的默契,让大家渐渐反应了过来,然后就再也忍不住,全场爆笑起来。
越想越好笑!
约翰和威士肖的表演非常出彩,将那种幼稚的意气之争展现了出来,与整个故事背景所呈现出来的荒诞相得益彰;但两个人的表演都远远比不上蓝礼,所有的戏眼和亮点全部都落在了蓝礼的身上。
尽管蓝礼只有一句台词,“朋友”,但声音里的委屈和无奈,却通过肢体语言完全展现出来,无论是脚步还是动作,那些细节传递出来的黑色幽默,不仅仅是展现了整个故事的基调而已,还延伸出了大卫这个角色的纯真和木讷
与此前的表演如出一辙,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大卫不谙世事而怀抱稚子之心的模样,这也成为了整个黑色喜剧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全场哄笑之中,就连欧格斯都忍俊不禁起来。
解除了表演封印的约翰和威士肖也双双笑了起来,“上帝,你真是要杀了我!我差一点点就笑场了。”约翰满脸无语地抱怨着,现在依旧不敢相信蓝礼刚刚的表演如此成功,又如此独特,“你就是天生的喜剧演员。”
“不,真正的喜剧天才是巴斯特-基顿。”蓝礼摇摇头,诚恳地说道。
“基顿?”威士肖有些意外。
蓝礼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昨晚观看电影得到了一些灵感,其实巴斯特-基顿那些看似面无表情的表演,却通过肢体语言呈现出了多变的情绪层次,脚步的快慢、身体的姿态、节奏的停顿等等,这些都是直接信号,我觉得,也许在表演里可以尝试尝试,赋予角色更多的情绪,然后,就有了今天的表演。”
周围发出了一片轻叹声:原来是巴斯特-基顿所带来的灵感。
约翰却连连摆手,“等等,不要被这家伙欺骗了。我和本昨天也看了电影,当然,我们也同样得到了灵感,却无法像他一样融入表演里。真正重要的是,蓝礼依旧是天才,否则人人都观看基顿不是都成为喜剧传奇了吗?”
“噢!”众人恍然大悟,归根结底,还是蓝礼厉害。
这一次,蓝礼没有再推辞,只是摊开了双手,“是的,我是天才。”那生无可恋的模样,搭配摊手的动作,喜剧效果就再次出来了。
“蓝礼,你刚刚的表演是怎么完成的?”犹豫了片刻,威士肖诚恳地询问到,“我是说,手部动作和脚步动作,我总是觉得表达不够到位,你知道,这本来应该是我的拐杖的。”
“你的表演非常出色。”蓝礼也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对于瘸腿的运用非常正确,我不认为你需要什么指导。不过,我们可以交流看看,我的动作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所有动作都变得一板一眼地僵硬和琐碎起来。”
虽然在表演之中没有如此分类至少专业表演不会如此分类,但表演的确可以分为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
英国戏剧演员们的肢体语言就非常丰富,因为这些动作全部都是对台词的补充;但美国演员在这方面则相对薄弱一些,最具代表的就是梅丽尔-斯特里普,这位载入史册的顶尖演员,她的表情和台词毋庸置疑,即使是不喜欢,也必须佩服她在细节方面的处理赋予了角色太多可能,但她的肢体语言却非常笨拙。
仔细观察梅丽尔的电影作品,她的双手和双脚往往是缺少生命力的,大部分动作都显得生硬而别扭,尤其是在情感爆发瞬间,肢体动作就变得木讷而笨拙起来,无法进一步延伸角色的情感,动作与表情往往容易割裂,至少动作无法给予表情更多情绪的支撑。
当然,这不能责备梅丽尔,一方面是天赋原因,有些人天生就擅长肢体动作;一方面则是电影与电视等媒介所导致的桎梏不同于戏剧舞台,电影和电视往往更加倾向于用特写或者近景来呈现出更加清晰的表情变化,以此来与观众完成沟通,久而久之,镜头之外的肢体语言也就没有得到重视了。
可以说,这与时代发展有关。
这也是英国演员必须定期回到戏剧舞台的原因,那些肢体表演训练,对于整个表演整体都有着重要作用。
威士肖作为英国人,他的肢体语言也具备了足够水准,但他还是在不断努力不断学习,因为他和蓝礼一样,坚信肢体动作也是整个表演的组成部分。
此时就是如此。
肢体表演是有技巧的,比如故意打直膝盖,这可以让走路的姿态变得笨拙起来,而弯腰和不弯腰呈现出来的步伐又会发生微妙变化;再比如调整步幅,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步伐和惶惶不可终日的步伐,必然是不同的,步子的大小搭配眼神的变化,往往能够呈现出来截然不同的心态。
蓝礼在表演中,有意识地束缚住了自己的动作,就连大拇指都死死贴着手掌,然后整个肩膀线条都发力起来,制造出一种驼背效果却不是胆怯或者恐惧,而是笨拙,如同鸵鸟一般,一边闪躲着危险,一边又不得不迎向危险,然后就只能把脑袋塞入沙子里了;最后搭配企鹅脚步,那种憨厚的笨拙就变得完整起来了。
当然,点睛之笔是眼神,那种死死盯着地面的眼神,完成了整套表演。在劝架过程中,大卫甚至可以因为害怕而快速眨眼,五官也因为惊吓而扭曲起来这些细节在兵荒马乱之中可能看不到,观众还是会被肢体语言抢走所有视线,而且还有正在扭打的两个人呢,但细节却是让表演完整的最佳途径。
威士肖缺少的正是这些细节,他充分利用了角色瘸腿所制造出来的笨重感,却在上半身动作以及双手表现力等细节方面,没有能够找到正确的化学反应,这才是角色被抢走光芒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对于肢体动作的领悟力缺少一点灵感,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角色的性格脉络缺少一点深入研究。
真正高深的表演可以告诉观众:他为什么如此走路,他为什么如此坐姿……一举一动都可以寻找到脉络,而导演的镜头则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细节,并且不着痕迹地呈现出来;同时,演员还能够浑然天成地融入其中,丝毫寻找不到雕琢的线索,那就是完美的
但如此表演着实太难太难,至今为止,即使是蓝礼自己也依旧正在探索着,这也是他需要孜孜不倦学习的原因。
2186 其乐融融
“哇哦,站在你的面前,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是演员。”约翰-赖利满脸沮丧地说道。
站在旁边的本-威士肖也点点头,“我几乎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表演过。也许,我应该更换一份职业。”
就连前来旁观的蕾切尔-薇兹都一起凑热闹,“导演,我现在可以退群吗?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这部电影。”
成为集体围攻对象的蓝礼无语地看向了一众同事们,但他没有出声辩驳,而是转头看向了欧格斯,“导演,我觉得,我的片酬可以翻几倍,不知道,三倍?五倍?我现在的工作量似乎已经超出合同规定了。又或者说,我们可以拍摄一部独角戏,全程就是大卫的独白,实验性质电影,我觉得我可以。”
看着蓝礼的模样,周围所有工作人员全部都忍不住嘴角的笑容,尤其是约翰、威士肖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那就更加喜感了,但因为气氛不太对劲,那股笑声始终闷在胸膛里,没有能够爆发出来。
最后收尾还是必须蓝礼来。
蓝礼朝着不知所措的欧格斯投去了视线,那被噎到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似乎已经忘记了应该呼吸,胖乎乎的脸颊都开始微微胀红起来,然后蓝礼就来了一句,“怎么办,我觉得我们好像把欧格斯点燃了,他就要爆炸了。”
轰!
整个片场集体哄笑起来,笑声根本止都止不住。
不过,欧格斯不是一个与全场打闹一片的导演,视线充满无奈地望向了蓝礼,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开玩笑,但也没有阻止大家,然后总算是重新开始呼吸了,用眼神向蓝礼表示“强烈的谴责”。
蓝礼可以察觉出来,欧格斯不是真的生气,但的确介意拍摄进度被耽误,于是他转头看向了约翰,在约翰耳边嘀咕了几句。
欧格斯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后就可以看到约翰站了起来,朝着欧格斯走了过来,“刚刚这场戏,我们再重来一次吧,你有什么意见吗?”
欧格斯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蓝礼刚刚和约翰就在说这件事吗?那为什么不能蓝礼自己过来呢?
紧接着,灵光一闪,欧格斯就明白了过来,蓝礼这摆明了是故意的:一方面强调着拍戏,因为他知道这可以让欧格斯平静下来,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拍摄上;另一方面则暗示着欧格斯对蓝礼依旧有偏见,于是让欧格斯的宠儿约翰来劝慰,缓解欧格斯的“怨气”。
这……这明摆着就在调侃欧格斯嘛。
欧格斯无语地看向了蓝礼,试图挣扎反抗一下,但看着蓝礼那满脸的无辜,似乎又进入了大卫的表演状态,他就严肃不起来,最后也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蓝礼这家伙总是知道如何掌控全局,不是吗?
转头看向约翰,“那就再重拍一次吧,刚刚的表演挺好,你们按照自己的理解再来一次,我没有什么意见。”视线余光再次看到蓝礼,欧格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蓝礼为什么自己不过来而让你过来呢?”
约翰眨了眨眼,“那么,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询问蓝礼,而询问我呢?”
欧格斯,“……”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扬声说道,“刚才这场戏,准备重拍一次!”
约翰转身朝着蓝礼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连连摇头,就好像两个联手做坏事的高中生一般。
……
“龙虾”剧组的拍摄工作进度非常顺利,整个剧组的工作氛围也非常轻松。
对于蓝礼来说,喜剧表演确实是一种享受,可以探索不同的表演方式,也可以摸索不同的表演形态。
后来,蓝礼又前往镇上数次,都是为了观看巴斯特-基顿的作品。有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则是成群结队,因为蓝礼的表演,剧组不少演员都对巴斯特-基顿产生了兴趣,希望自己也能够得到灵感。
欧格斯万分欢喜。
巴斯特-基顿的表演确实赋予了“龙虾”这部黑色幽默作品更多的可能,但具体情况还是因为演员的不同而不同,显然,蓝礼依旧是个中翘楚,他的表演细腻触感是最为出色的,往往能够捕捉到更多化学反应。
除了约翰和威士肖之外,蓝礼与奥莉薇娅的相处时间也非常多,他们不算是朋友,因为每次讨论都显得无比……正式,讨论喜剧表演、讨论舞台风格、讨论角色质感,诸如此类等等,而且还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互相冷嘲热讽,剑拔弩张的气氛屡屡让旁观者出一身冷汗,但两个人却十分专注投入,争吵过后,却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说朋友嘛,他们似乎根本不是;说不是朋友嘛,却总是坐在一起讨论,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
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合作关系了。
因为整个剧组的融洽,也因为欧格斯对演员和风格的准确定位,剧组拍摄进度十分顺畅,甚至超乎了想象,短短不到三周时间,酒店部分的拍摄就已经全部结束,森林部分的拍摄也顺风顺水地投入了拍摄。
对于其他剧组来说,调配光线无疑是户外拍摄最麻烦也最困难的环节,当初拍摄“星际穿越”的时候就是如此,一场戏拍摄两个小时,但调整光线却可能需要四个小时乃至于六个小时,一整天的工作都在等待中度过;但如此问题对于“龙虾”剧组来说,却根本不存在。
当初欧格斯选择爱尔兰、选择斯尼姆小镇为拍摄基地,最主要原因就是希望采用自然光完成拍摄,充分利用这里阴郁而昏暗的环境来营造出电影所需要的冰冷质感。
对于欧格斯来说,自然光就是最完美的光线,不需要调整和完善,每一天抵达拍摄现场,面对什么自然状况,就调整相对应的拍摄方案,刮风下雨都无法阻止剧组的拍摄工作,甚至不需要花费时间来完成测光、调光的工作,直接卷起袖子就可以上阵了。
当然,爱尔兰一年四季的光线变化都相对稳定,这也确保了欧格斯能够面对一个相对均衡的拍摄环境,光线和天气都能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这也为拍摄节约了无数时间否则,今天天晴、明天风暴,那么拍摄出来的戏份也无法完成连戏,那也是不成的。
从酒店进入森林,“龙虾”剧组的拍摄进度也没有感受到明显变化,真正让拍摄进度稍稍出现波澜的状况依旧是剧本。
虽然欧格斯每天晚上加班加点,但森林部分的剧本还是拥有不少瑕疵,每一天的拍摄中,欧格斯和演员们都需要针对台词做出细微调整,基本处于边拍摄边思考的状态,这也注定了拍摄进度无法流畅起来,那么速度也就难免受到了影响。
不过,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全情投入拍摄,反而没有能够感受到“速度受阻”的状态,完全专注的工作状态让那些磕磕绊绊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因为整个创作流程是保持流畅状态的,头脑风暴和思想碰撞保证了拍摄始终维持着激/情,每一位演员都在积极主动地参与到自己的工作中,也就遗忘了时间的意义,只能感受到一切都在正确轨道上发展,这就已经足够。
另外稍显不同的是,故事进入森林部分之后,其中部分剧情是发生在黑夜之中,而欧格斯坚持使用自然光拍摄,这也意味着,他们不能人工制造出黑夜效果,而是需要调整工作作息时间,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如此一来,夜戏的拍摄就变得有趣起来。
除了环境和状态之外,他们还需要和时间赛跑,否则,日出之后,周围光线的变化就让拍摄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现在蓝礼终于明白“荒野猎人”的拍摄多么困难、也多么消耗资金了,因为“荒野猎人”对于自然环境的要求,比“龙虾”要苛刻数十倍乃至于数百倍,这也意味着剧组需要时时刻刻与自然、与时间做斗争。
难怪这部作品的投资成本就轻松过亿了。
目前为止,蓝礼经历的所有剧组都严格遵守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规定,每天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八个小时,“龙虾”也不例外,这也意味着,为了拍摄夜戏,整个剧组白天都必须睡觉,强制性地颠倒时差。
以前拍摄“超脱”的时候,托尼-凯耶也喜欢拍摄夜戏,蓝礼曾经经历过彻夜拍摄的场景,但当时是在纽约,整座城市都洋溢着喧闹的声响,即使是深夜也依旧宛若白昼;而这一次拍摄“龙虾”,却需要进入大自然的黑夜,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夜色了而且,斯尼姆小镇旁边的森林,依旧维持着原始生态,这也意味着昆虫和野兽都是存在的,自然而然,整体拍摄体验都有所不同。
这也是蓝礼非常非常喜欢“龙虾”剧组的另外一个原因:他又体验到了全新的拍摄状态,然后根据不同状况来调整状态,这也是严峻考验。
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五点,内森唤醒了蓝礼,蓝礼闭着眼睛坐直起来,却依旧不愿意离开床铺,好像就这样保持着闭眼状态再次进入了梦乡一般,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内森的声音,“蓝礼,马修来了。”
2187 无法确定
“蓝礼,马修来了。”
内森轻声说道,但蓝礼依旧保持着紧闭双眼的状态,不曾做出反应,就好像再次进入梦乡,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一般,即使是电闪雷鸣也无法吵醒他,这让内森有些挠头,转头试图向马修解释一下。
但马修只是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给了内森一个眼神,压低声音说道,“给我们一点空间。”
内森这才反应过来马修比他更加了解蓝礼,他朝着马修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径直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站在酒店走廊上,内森忽然想起来,今晚的拍摄行程还没有告知马修,蓝礼还有拍摄戏份;但随即内森就拍了拍脑袋,马修比他还要更加遵守时间,而且也比他更加知道怎么让蓝礼起床,不需要他来操心。
想到这里,内森就放下心来,朝着餐厅方向走了过去“龙虾”剧组的拍摄准备已经精简到了极致:
不需要调光,因为摄影师和灯光师会寻找到采用自然光的办法;不需要化妆,因为所有演员全部素颜出镜;不需要造型,因为所有装束都已经确定下来……这也意味着,演员只要到场,拍摄就可以开始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每天新鲜出炉的剧本,还有一日三餐。想到餐厅,内森不由开始好奇:今天晚餐菜单是什么呢?
……
目送着房间门轻轻关上,马修来到了床尾位置,脚步声全部都消失在地毯里,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然后用后背轻轻依靠住书桌,静静地注视着蓝礼,他知道,蓝礼起床过后需要一点时间启动;他也知道,蓝礼需要这片刻的宁静,所以,他没有着急开口,只是耐心地在心底数着时间的流逝。
“嗯……”蓝礼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声响,就好像开水正在汩汩沸腾一般,“我还有多少时间剩下?”
“二十五分钟?我猜。刚刚进入酒店的时候,剧组正在准备用餐,拍摄器具都已经摆放在大堂门口了。”马修平静地说道,“但是,在拍摄正式开始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
事情?
蓝礼没有开口,依旧保持着安坐、闭眼的状态,等待着下文,但时间正在耳边流逝,他依旧没有等到,这有些异常因为马修足够了解他,如果有事,他会直接开口,而没有必要继续耐心地等候下去,但问题就在于,马修没有开口。
于是,蓝礼终于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迷迷糊糊地勾勒出了马修的身影,“……你从伦敦赶过来的?”蓝礼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应该是室内暖气太足,稍稍有些缺水,然后就可以看到马修递来了一个水杯,蓝礼接了过来,连续喝了大半杯,这才稍稍舒缓了下来,“怎么突然过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说到这里,蓝礼微微歪了歪脑袋,“等等,这是你第一次到剧组来探班吧?我是说,正式地。怎么突然就产生好奇了?”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浅浅的笑意,上下打量着马修,“需要我带着你参观一下剧组吗?”
“蓝礼,伊迪丝失联了。”
马修的声音如同清冷的瓷器碰撞在一起般,就这样冰冷而安静地发出了轻轻的声响。他知道这件事没有婉转的方法、也没有正确的方法,无论如何,伤害都将产生,他必须告知蓝礼,而唯一的选择就是如同撕开创口贴一般,干脆利落、一鼓作气。于是,马修就这样抛出了答案。
蓝礼端着水杯的右手微微停顿了片刻,耳朵似乎可以捕捉到窗外传来的铿锵之声。
然后,蓝礼就再次端起了水杯,不急不慢地将杯子里剩下的温水全部都倒入了喉咙里,平静地说道,“这难道不是常事吗?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蓝礼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掀开被子,走下床铺,然后站在了床铺旁边,“之前在洛杉矶的时候,她就不喜欢随时接听电话,动则就失联一段时间,上个月还因为失联太久,那位美国队长专程跑到了奥兰多追问她的下落,这就是她的风格。”
“更何况是在土耳其呢?”
“好莱坞电影不是总是这样表演吗?置身于战地环境,因为没有信号塔,他们根本无法拨通国际电话,所以不得不拿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种传统的砖头电话,通过卫星来完成联系,稍稍一些混乱状况,可能就联系不上了,这是经常发生的。”
蓝礼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波澜也没有颤抖,只是因为嗓子的关系,而微微有些沙哑,却捕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真的,没有必要,她回来之后肯定会嘲笑我们的,就好像一群傻子一样。”
然后,蓝礼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淋浴喷头。
哗啦啦。
哗啦啦。
喷头的水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然后就可以听到刷牙的声响混杂其中,蓝礼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洗漱,为今天的拍摄工作做准备,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一般,也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他工作一般。
但马修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蓝礼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他的眼睛。蓝礼在说谎,他在欺骗他,也在欺骗自己。
“怎么样?思考好了吗?有什么地方想要参观的?今晚我有两场戏,应该,但我可以抽时间带着你浏览一下,因为你是最特别的那个,我需要亲自接待表示慎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
蓝礼离开了浴室,用浴巾擦拭着头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轻快地询问着,絮絮叨叨的话语根本停不下来,然后他就打开了衣柜,开始翻找自己今天拍戏的服装,与昨天的戏份需要能够连续在一起。
“看,这个衣柜是否有些眼熟?就是根据你的风格完成整理的,按照颜色深浅排列。这次的表演主题,借鉴了不少你的风格,哈,到时候观看电影,你应该可以产生一些共鸣,估计,其他强迫症患者也可以吧。”
蓝礼格外话多,甚至有些不同寻常地话多。
马修也有些于心不忍,今年年初,蓝礼在拍摄“星际穿越”的时候,得知保罗-沃克的车祸,那几乎摧毁了蓝礼的意志力,那段时光的折磨与煎熬,马修也不知道蓝礼到底是如何坚持过来的;而今年年末,蓝礼又在“龙虾”剧组得知另外一个噩耗,他无法想象蓝礼现在的心情,但即使是他自己,也觉得无比残忍。
可是,马修必须告知蓝礼,这是他的责任,即使蓝礼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宣泄到他身上,他也必须完成。
“蓝礼。”马修才刚刚开口,就被蓝礼急切地打断了,“对了对了,我们今天要在森林拍摄,你应该非常非常不喜欢吧……”
“蓝礼!”马修扬起了声音,但蓝礼依旧没有停下来,“……你这个洁癖,总是挑剔得不行,森林的环境,你应该承受不住。”
“蓝礼。”马修第三次开口呼唤到,蓝礼终于停了下来,缓缓抬起眼睛,落在了马修的身上,那双眼睛里充满乐绝望,恳切地注视着马修,就好像没有听到那支靴子落地的声音,坏消息就永远不会发生一般。
马修轻轻咬了咬牙,几乎就要投降了,但他还是心一横,残忍地说道,“红十字会方面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但始终没有能够联系上她。在这之前,她专程前往了前线,一个村庄出现了大规模的爆炸,导致了大量平民伤亡,其中还有两名bbc的记者失踪,她需要前往那儿探知具体情况,但在那之后,她就失去了联系,至今已经过去四周时间了。然后……”说到这里,马修的眼神都不由隐隐颤抖起来,他不得不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前天,那个村庄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安静。
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甚至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大脑也彻底停止了运转,耳边只剩下一阵嗡嗡的声响在涌动着。
“……那么,维和部队发现了什么?”蓝礼的声音格外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冷漠,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这让马修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暂时没有。”马修回答到,“暂时什么都没有,维和部队还没有能够进入那个村庄,他们依旧在区域外围对峙着,所以暂时不知道情况。”马修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他们目前依旧在封锁消息,没有任何媒体能够打探得到,但亚瑟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是……说是伊迪丝同行的文字记者已经遇难,找到了他的遗体。其他消息,内部完全封锁,我们什么都没有办法打探得到。”
马修就这样注视着蓝礼,蓝礼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但那种平静的模样却让马修开始害怕起来,他总觉得蓝礼好像正在远离,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越离越远、越飞越远,那种感觉让他非常不安,“蓝礼?”
蓝礼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平静地注视着马修,“嗯,我需要开始准备了,今晚还有拍摄工作需要完成呢。你准备和我一起前往片场吗?还是留在酒店里休息?从伦敦过来,又是飞机又是汽车,你也一定累了,需要留在这里吗?”
蓝礼真的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吓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2188 兢兢业业
“……从伦敦过来,又是飞机又是汽车,你也一定累了,需要留在这里吗?”
蓝礼真的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吓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穿上衬衫、扣上扣子、穿好外套,然后整理头发、戴上眼镜,整个过程完全一丝不苟,全身心地投入今天的拍摄准备工作,甚至还细细地拉平了衬衫之上的褶皱,那完美主义的模样透露出一丝冰冷。
那股平静,让马修的心绪严重不安起来,试图靠近蓝礼,却发现蓝礼在自己的周遭树立起了一道透明墙,严严实实地将所有人都阻隔在外。
“蓝礼?”马修轻声呼唤到,清冷而僵硬的声音却隐藏不住自己的担忧,他往前走了一步,但因为蓝礼的视线而停止了下来。
蓝礼终于没有回避马修的视线,平静地迎向了马修的眼神,那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捕捉不到任何波动,“现在什么都无法确定,不是吗?即使是军方,即使是维和部队,他们也都无法确定,难道不是吗?”
马修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心底滋生出了一股不祥预感,但还是轻轻点头表示了肯定,眼神里挥之不去的担忧却染上了一丝茫然。
“既然没有人能够确定,那么我们又怎么能够提前下结论呢?”蓝礼的话语让马修没有办法反驳却也没有办法放心,“我希望我能够上场帮忙,但我只是一个门外汉,即使真的抵达了前线,我也只能帮倒忙,甚至阻碍他们的工作,而我真正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我的工作,然后为她暗暗祈祷,等待着她回来。”
道理,是这样。
但问题就在于,蓝礼太过平静也太过冷静,就好像机器人一般,这让马修格外不安。虽然在外人看来,蓝礼和所有世袭贵族成员一样,冷静自持、内敛端庄,即使再危险的状况,也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情感;但马修却不是“外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亲情、友情和爱情在蓝礼心目中的分量。
现在,伊迪丝杳无音讯,而且种种情况都令人不安,但蓝礼却丝毫没有波动?这不正常,这着实太不正常,甚至有些可怕,这样的蓝礼,就好像……就好像伊丽莎白-霍尔一样,马修开始抑制不住地恐慌起来。
“蓝礼……”马修还试图再次说点什么,但这一次,蓝礼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转身,掐断了马修的话语,然后就大步大步地离开了房间,“快点快点,我们还有工作需要完成呢,这又将是一个忙碌的夜晚。”
走到门口,蓝礼打开房间门之后,转身看向了马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马修,你不准备跟上吗?”
“……当然。”马修眼底浓浓的担忧隐藏起来,然后快步跟上了蓝礼的脚步,一起朝着餐厅方向走了过去。
当蓝礼和马修出现在人群面前的时候,马修已经恢复了常态,那毫无表情的冰山脸严严实实地隐藏了所有情绪,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蓝礼也是如此。
置身于世外桃源的剧组完全一片宁静祥和,热情地欢迎马修的到来,内森和山姆也自告奋勇地带领马修参观剧组;马修没有生硬地拒绝,礼貌地答应了下来,却也没有太过热情,简单了解了一些情况,也就结束了参观。
没有人产生丝毫怀疑,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应该只是因为马修性格内向而已,对参观剧组没有兴趣、那么对蓝礼拍戏总应该有兴趣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
马修返回餐厅的时候,剧组已经出发前往今晚的拍摄场地了,内森和山姆也带着马修一起跟上了脚步。
今晚的拍摄场地就在距离酒店约莫八百米开外的地方,层层叠叠的森林在眼前铺陈开来,然后酒店的建筑就消失在了那些墨绿色的山峦叠嶂之间,似乎就这样迷失在无边无尽的森林海洋里,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来路,微风吹拂树梢的声响在耳边轻轻响动着,灵魂与躯壳之间的剥离感让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远远地,马修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蓝礼的身影。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灯光师打开了照明,超大瓦数的灯光如同月亮被拉近到森林里一般,照亮了周围一大片环境,那些倒塌的树干、泥泞的苔藓、腐烂的树叶和错杂的树根全部都暴露在了灯光之下;但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准备拍摄工作,没有喧哗也没有嘈杂,反而是透露出一种奇妙的井然有序。
即将开始拍摄的这场戏,现场人员有些多,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将近七十人,其中不少人都聚集在了中央场地,正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寻找自己的站位,看起来应该是群众演员的模样;而蓝礼则和欧格斯站在了一起,同时还有蕾雅-赛杜和蕾切尔-薇兹,他们正在讨论着接下来这场戏的拍摄状况。
这是一场相对简单却拍摄不易的戏份。
那些逃离酒店和城市,生活在森林里的人们自称为“孤独者(loner)”,与酒店那些选择妥协的人群区分开来;同样,在森林里也有自己的制度,表面上,他们为了反对酒店而开放了酒店里禁止的所有事情,实际上,他们也拥有自己的框架制度,所谓的“自由”也必须按照规定完成,整体依旧无法摆脱整个社会所赋予的枷锁,从酒店来到森林,只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外一个牢笼,始终无法逃脱。
比如说今晚这场戏。
森林允许每一位孤独者听歌跳舞,享受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但必须在规定时间规定区域里进行,而且,每个人都必须如此,不允许有例外。从酒店里的强制禁止自己听歌跳舞,到森林里的强制必须自己听歌跳舞,其实本质没有发生改变,只是变化了形式而已,这无疑是对“自由”的另外一种讽刺。
今晚准备拍摄的就是每一位孤独者自己听歌跳舞的戏份。
说是相对简单,那是因为台词只发生在蓝礼饰演的大卫和蕾雅饰演的孤独者领袖之间,其他人就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跳舞就好每个人都自己带着耳塞享受自己喜欢的音乐。
说是拍摄不易,那是因为欧格斯需要呈现出那种“无形框架”的荒谬,进而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这也意味着群众演员们必须投入角色,然后呈现出那种“行尸走肉”的效果,就好像蓝礼此前的肢体动作表演一般;同时,昏暗的光线也为拍摄制造了不少困难。
经过沟通,欧格斯确定了摄像机走向以及台词细节,然后就准备投入拍摄。
整个剧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整场戏分为两个部分,前半段是“群魔乱舞”,后半段则是大卫和孤独者领袖的对话。其中,前半段的戏眼不是蕾切尔饰演的近视眼女人,而是亚里安妮-拉贝德(ariane-labed)饰演的酒店女佣。
亚里安妮-拉贝德出生于希腊,2010年,年仅二十六岁的她,出演了自己的处女作,“艾登堡”。在这部作品里,亚里安妮与欧格斯合作演出,然后登上了威尼斯电影节的舞台,结果,她成功击败了“黑天鹅”的娜塔莉-波特曼,斩获了最佳女演员奖杯,这使得她一举成名,在欧洲影坛站稳脚跟。
顺带一提,亚里安妮是欧格斯的女朋友。
不过,亚里安妮不是欧格斯的御用演员,而是“艾登堡”的希腊投资制作公司混沌影业(haos-films)的签约御用演员,因为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让她在欧洲电影市场站稳了脚跟,除了与欧格斯合作了“阿尔卑斯”之外,她还拍摄了“黑镜”、“爱在午夜降临前”、“菲迪奥:爱丽丝的旅程”等广为人知的作品。后来,她还与迈克尔-法斯宾德合作了“刺客信条”。
虽然是欧格斯的女朋友,但“龙虾”仅仅只是亚里安妮出演的欧格斯第二部作品而已;而且欧格斯也没有采用亚里安妮作为女主角,公事与私事还是保持了相对理智,两个人都拥有相对独立的事业发展
在电影里,亚里安妮扮演酒店女佣一角,此前与蓝礼有多场对手戏;而女佣同时也是森林安插在酒店里的“间谍”,她总是为孤独者首领送来物资,并且泄露消息,这也是孤独者们能够在森林长期生存的重要原因之一。
今晚的“群魔乱舞”戏份,亚里安妮扮演的女佣抛开了所有枷锁,尽情舞动着,这也是欧格斯剧本里的一个巧妙设定,对于酒店和森林的两种制度都是一种打破,具有讽刺意义。自然而然地,亚里安妮的表演也就至关重要。
整个摄像机与片场都已经架构完毕,灯光师已经关闭了所有灯光,仅仅只是借助月光洒落下来的光线,完成拍摄;幸运的是,今晚没有乌云密布,明亮的月光,即使不能算是灯火通明,却也让森林的能见度保持在良好状态,然后剧组寻找到了一块空地,尽可能避开树梢的遮挡,完成了拍摄布置。
现在,亚里安妮就站在摄像机镜头的正中央,四周分布着约莫十五名群众演员,所有人都带着耳塞、带着随身的音乐播放器,做好了拍摄准备。
“开拍!”
2189 群魔乱舞
风,在轻轻吹拂着,夜色的迷雾正在悄悄涌动着,隐隐能够捕捉到树梢与草丛之处传来的沙沙声响,反而是越发衬托出了夜晚的宁静,似乎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沉睡状态,就连虫鸣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月光温柔清亮地洒落下来,冷冽皎洁的朦胧光晕在森林之中穿行氤氲着,如烟似雾地在清澈露珠之中折射出一片晕染,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一抹神秘气息,可能诡异可能美妙可能恐怖也可能迷幻。
静谧神秘的氛围之中,一群人却正在沐浴着月光翩翩起舞。
他们穿着塑料袋制作而成的雨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洗漱打理自己,拉渣的胡须、油腻的头发和肮脏的服装,那些细节可以在脑海里描绘出他们蜷缩在泥地或者垃圾堆里的模样可以说是流浪者,却也可以说是遗弃者,就连面容都在夜色之中模糊了。
但此时,他们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带着耳塞,然后就如同置身于舞池之中一般,忘我而热情地扭动着,沉浸早自己的世界里,放下所有重担和责任,尽情地享受片刻的自由与快乐。
只是,他们都沦为了陪衬就如同老年迪斯科一般,略显拘谨而束缚地扭动着身体,小心翼翼的动作泄漏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在正中央的女佣对比之下,那种落差就越发鲜明刺激起来。
女佣身穿着酒店工作制服,站在森林的空地中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局促,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然后尽情肆意地舞动起来不是随随便便的舞蹈,而是“vogue”。
此类舞蹈最早起源于三十年代的纽约哈莱姆区,但后来因为麦当娜而广为人们所知,受到了“时尚(vogue)”杂志的启发,以模特儿的造型姿态为模板,制造出有棱有角、线条性突出的舞步,以稳固的手部、腿部和身体姿态构建出角度、线条和框架的质感,整个舞蹈动作似乎毫无生机却气势逼人。
现在,女佣就这样如此舞动着。
抬手。抬腿。交叉。转身。扭腰。跳跃。
那旁若无人的动作爆发出了一股即将把整个舞台都生吞活剥的气势,瞬间就抢夺了全场的所有目光。
比较起来,周围那些人们的舞蹈,看起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荒芜而昏暗的夜色里苏醒过来,清冽的氛围悄然弥漫,于是就迸发出了一股墓地的视觉效果;而正中央的女佣又在张扬而忘我地舞动着,那些脚步与动作带着骨骼都隐隐疼痛的僵硬,不由就滋生出了一股诡异感,就好像女巫一般。
于是,现场氛围就发生了悄然变化:女巫正在舞动,召唤亡灵,然后月光之下,亡灵苏醒、群魔乱舞。
那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渗透出来,徐徐寒风吹过,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然后冷汗就开始缓缓滑落。
尤其是女佣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是加重了这种突兀之感,整片树林之中只剩下那些树叶和草丛涌动的沙沙声响,宁静得可怕,越发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同时,近视眼女人也沉浸在音乐之中,但她却丝毫表演,只是慢慢地摇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与神情,就连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彻彻底底淹没在了一众行尸走肉之中,这也让女佣的舞蹈越发突兀,就连风声也都变得惊悚,如同无形之手正在笼罩这片土地,只有月光见证了这一切。
如果放任如此氛围延续下去,在巧妙而准确的镜头调度下,那么“龙虾”可能就要演变成为一部恐怖电影了。
但显然,欧格斯是不会如此放纵的。
于是,大卫登场了。
大卫穿着宽大而肮脏的雨衣,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注视着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就好像迷路的小鹿斑比,微微抿起唇瓣、轻轻眨了眨眼,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大范围”做动作的女佣,那凌厉而犀利的舞蹈动作具备着强有力的视觉冲击,这让大卫微微愣了愣,直接惊呆了。
扑闪扑闪。
大卫的眼睛快速眨动着,却没有太多特别的表情,似乎不知所措,迟疑片刻,然后他决定直接无视。
然后,大卫就稍稍往后弯了弯腰,闪躲过了女佣大幅度挥手的舞蹈动作,绕道走向了斜前方。
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一个弯腰的动作,瞬间就让惊悚的画面变得喜感起来,举手投足的木讷传递出一股“抱歉打扰了”的谦虚礼貌,反而是让现场那种宁静却骚动的气氛瞬间就变得荒谬起来。
但大卫浑然未觉,视线注视着近视眼女人的方向,径直前行。不过,才刚刚经过女佣,他的脚步就被孤独者领袖阻拦了下来。
孤独者领袖从斜侧直接穿刺出现,神出鬼没的动作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更是无人察觉,这把大卫吓了一跳,脚步就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你到哪儿去了?”孤独者领袖询问到,平静而冰冷的声音没有太多温度,“我刚才在找你。”
大卫此时才看到了孤独者领袖,拍了拍胸口,似乎正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缓了半拍,这才回答到,“我刚才在那些树丛背后/***。”大卫认认真真地回答到,就好像自己刚刚在树丛后面做题一般。
因为在酒店里,***/是不被允许的,这是一项只允许与伴侣完成的动作,所有单身者们都被禁止。
现在在树林里不受束缚,自然也就解禁了。
孤独者领袖有些无奈,脑袋左右轻轻摇摆了片刻,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郁闷,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轻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没有跳舞呢?”
大卫专注地看着孤独者领袖,一本正经地回答到,“我的腿有些酸疼。”然后还抿了抿嘴角,流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孤独者领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卫,那无可奈何的眼神似乎正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而大卫也微微有些不解地望了回去,似乎不明白孤独者领袖眼神的意思。
这让孤独者领袖不由语塞,停顿了半秒,抛出了此次谈话的重点,“你挖掘了自己的坟墓吗?”
此时,整个背景依旧可以看到正在群魔乱舞的人们,那毫无灵魂的舞蹈完全就是女巫操控之下的扭动,察觉不到任何热情与激/情,行尸走肉般的模样让现在正在进行的谈话变得越发恐怖而惊悚起来。
“暂时没有。”大卫微微低垂了视线,有些沮丧也有些失落,还有些愧疚,无法正视孤独者领袖的眼睛。
进入森林之后,孤独者领袖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挖掘自己的墓穴,以防止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与酒店不同,森林认为,每个人都可能随时死亡,而他们都是孤独者,没有人会护送他们上路,于是要求每个人自己做好准备。
至少,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墓穴。
但至今为止,大卫依旧没有完成这项任务。
孤独者领袖微微歪了歪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不赞同却没有刻意掩饰,“我不想给你压力,也不想破坏我们庆祝胜利的气氛,但在某个时间点,这是你必须完成的事情。”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冷漠,她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大卫,“不要期待任何人会为你挖坟或者埋尸,甚至在你的尸体上撒些泥土都别想。这就是现实。”
孤独者领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大卫,那双平静的视线却让大卫的眼神忍不住开始微微闪躲低垂起来,就如同正在发起实质性的攻击般。
“明天。”孤独者领袖说道,“大卫,找个你喜欢的地方,没有太多石头,就可以开始了。”孤独者领袖等待着大卫的回应,那微微沉默的气氛让大卫吞咽了一口唾沫,轻轻颌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孤独者领袖这才没有继续逼迫下去,“好好享受今晚。”
“谢谢。”大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孤独者领袖瞥了大卫一眼,不经意间,大卫和孤独者领袖的视线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然后大卫紧张地再次低垂下来,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但孤独者领袖却没有太多表示,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大卫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细细沉思着,但因为夜色太过浓郁,再加上低垂的眼睑,很难探究他到底正在思考些什么;然后,他抬起头来,月光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泄露出一丝茫然与失落,那种迷路的困惑感再次渗透出来,他的视线在人群之中迷茫地寻找着,最后找到了近视眼女人。
她正在舞动着,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忘我地舞动着,自得其乐,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周围的诡异。
女佣也依旧正在用力舞动着,就好像准备消耗掉身体里所有的参与能量一般,那棱角分明的舞步仍然具有强大的存在感,全场都没有人能够忽略但偏偏全场就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只是在孤独地舞动着。
那些无声的躁动与热闹,将大卫缓缓包围,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不经意察觉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