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章 流言蜚语,清者自清!
当姗姗来迟的春光,明媚了京城的时候,有一家京城最具影响力的娱乐报刊率先刊登出了一则煽情的娱乐新闻事件,继而网络、电视各大媒体加入,在京城几乎所有繁华的商场、公共场所的大屏幕上,大街上的公交站牌、公交车、出租车的广告栏,甚至汽车站、火车站、机场的广告屏幕中,都开始出现了诸多的宣传海报……
“还记得《年轻的时光》里那位穿着校服、清纯可爱的女生方筱雨吗?”
“青春的灿烂中,总会有偶的残酷,突袭而至,当倾人心灵的美丽容颜遭遇磨难,有几人能笑看风华?”
“如水的柔美下,意志的坚强将会是凤凰涅槃的根基!”
“年轻的时光,笑颜可曾有几许绽放,几许失落,几许受伤……美丽的女孩,我们还曾记得你,但你却销声匿迹……你,在哪里?”
“当上天妒忌你的容颜,用意外毁去你的美丽,你悄然将自己裹藏在了茧中抽泣,你极度神伤,你一再彷徨,你也会绝望。然而生命和希望,让你懂得珍惜,也懂得去夺回被命运掳走的青春时光,你变得坚强,在茧中独自褪去容颜的伤。于是在今天,你勇敢地破开了茧的束缚,张开了新生的翅膀,让青春再次绽放!”
“方筱雨,回来了!”
……
各种海报上煽情的文字,美丽的人物形象,很容易影响观众心理的图案色彩等各方面的专业化排比设计,裹夹在铺天盖地的新闻舆论中,汹涌如潮,无孔不入地涌进了浮躁繁华的社会。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舆论的影响。当舆论的幅度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的思维就会被左右。
简单说来,这就是广告效应。
去年夏天,电视剧《年轻的时光》热播之后,直到现在,仍旧不断地被其它电视台翻来覆去地重播,收视率虽然肯定比之去年的播要降低了不少,但相比许多电视剧,仍旧有着极高的收视率,在平民百姓的心目中,影响力不减。
也许大部分观众们,已然忘记了《年轻的时光》在播之前,一场场的宣传活动中,那一道活跃的美丽倩影,那一个叫做张丽飞的年轻演员。
但方筱雨这个人物,观众们记忆犹新。
所以当铺天盖地又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海报、宣传,再次汹涌而来,还带着淡淡的忧伤感,很快就引了人们的好奇心、同情心,并议论纷纷:
“哦,出演方筱雨的演员叫张丽飞啊。”
“哎这丫头怎么了?”
“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自从去年播前到现在,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出现在镜头中,当时记得有传闻说,她是去外地拍戏了,还有的说她还在上学,不想被打扰,所以静下心来安静地学习呢。”
“去年《年轻的时光》热播时,我就特喜欢方筱雨,感觉几个男女主角都不如她,后来就一直看不到她的消息了,唉……”
“她到底生了什么事?”
……
当这种宣传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半个月后。
京城的电视台、全国各大门户网站、网络媒体上,几乎同步推出宣传起了一新出的单曲mv短片,歌曲的名字叫《愈合了伤》。
短片中,是一个戴着帷纱阔边帽,不露容颜身影芊芊的女孩,时而穿着雪白的长纱裙装,时而黑色的正装,时而又是休闲运动的服饰,时而在荒芜的戈壁滩,时而出现在无际的芦苇荡,也会在空旷的荒原公路上翩然起舞,又会在山巅望着云海静坐沉思,看日出日落,受风吹雨打,被春风日光沐浴,也会静静地蜷缩在黑暗中黯然神伤。
这些不断变幻的场景过程中,会有当初《年轻的时光》做宣传时各种有着张丽飞巧笑嫣然或单纯恬静的画面闪现……
旋律由舒缓到激昂,再到平静:
当我长大,迈开步伐
挥动着翅膀飞向了天涯
我要看世界的精彩,也要看世间的变化
我想我能,将青春的梦想往时光的回路上轻轻地拉。
当我受伤,落在地上
蜷缩着翅膀收起了希望
我会哭自己的迷茫,也会哭黑暗的恐慌
我想我要,将青春的梦想往自己编制的茧中深深地藏。
当我……破开了那层茧的伤,挥动伤愈的翅膀,向更高的天空战战兢兢地飞翔
我不惧我的迷茫,我不惧黑暗的恐慌,我让梦想,尽情宣泄飞扬
我知道我的精彩,我看到世界的变化,我把梦想,轻轻交给时光……
……
京城朝阳区,某著名传媒集团公司一间宽畅的办公室里。
身着西装显得颇为飒爽干练的裴佳,拿起遥控按下了暂停键,扭头微笑着说道:“淳风,这歌曲和mv,怎么样?还满意吗?”
“非常好。”苏淳风望着墙壁上悬挂的电视屏幕,拍了拍手,道:“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可不会去表什么意见。况且,你们从一开始就严加保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现在,我就算是有什么意见,提出来也晚了吧?”
“哟,还真在意了啊?”裴佳笑道。
“开玩笑。”苏淳风笑着摆摆手。
裴佳解释道:“按照我的想法,整个计划从最初就要先通知你知道的,不过在天府市和丽飞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丽飞主动要求,必须对你保密,她说……嗯,反正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意思吧。”
“可真够惊喜的。”苏淳风苦笑着摇摇头。
原来,从去年冬天开始,裴佳持股并直接参与运营管理的这家实力庞大的传媒公司,就已然在裴佳的全力推动下,开始为张丽飞伤愈后的复出,做造势计划,请了业内最为专业的词曲家,为其量身打造一歌曲。过完年没出正月,就已然开始和张丽飞私下里进行多次沟通,商洽各方面的事宜。
而这一切,都刻意地瞒着苏淳风在进行。
“淳风,江湖联盟组建的事情,现在可以说已经基本拍板定下来了。”裴佳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着苏淳风,道:“前天,李全友教授亲自去了趟山海市,恳请,劝我师父,在江湖联盟组建成功之后,加入联盟。”
苏淳风点点头,哦了一声。
“在当前局势下,我师父没办法,只能答应。还好,李全友的意思是,让我师父任奇门江湖联盟理事会的副会长,挂职而已,不需要过多参与其中。”
“其实就是让她老人家的一个态度,仅此而已。”苏淳风笑道。
“嗯。”
横岭门被官方雷霆一击,骨干力量尽数扫除,该杀的杀,没杀的大部分判刑蹲了监狱,剩余能够勉强撑起横岭门,不至于从此消失在奇门江湖的历史长河中的一些年轻后辈,可以说……基本上不再被江湖中人放在眼里。
横岭门,废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工作进展,进入了快的阶段。
官方杀鸡儆猴的效果达到了,如此强势的高压姿态下,奇门江湖中就连青鸾宗、耀皇宗这种实力庞大的顶尖宗门,即便是再如何冷漠地不情愿,也不得不表态,愿意加入以官方为主导的奇门江湖联盟,但同时也声明,联盟必须要确保奇门江湖各宗门流派、世家的独立自主权力,确保尊重他们代代相传的术法绝密,而且,奇门江湖联盟,不得推翻奇门江湖历史以来的传统和规则。
对于这种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实则纯属官方腔调的表态,奇门江湖中人压根儿就没太当回事儿,不过还是得佩服一下。
毕竟,换别的宗门流派世家,当前形势下谁敢向官方提出这样的条件?
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势在必行。
前几日,苏淳风连续接到几个电话,平阳市西山县的邪不倒龚虎、金州县的铁卦仙程瞎子、中州市的相术大师石林桓……等等,都打来电话,他们这些属于是江湖散修,但个人修为实力高深的术士,都答应了官方来的邀请。
不答应也不行啊。
裴佳起身去给苏淳风沏了一杯咖啡,神色温婉地问道:“淳风,横岭门的事情,过去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还能怎样?”苏淳风无奈地摇摇头。
“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释一下吧。”裴佳劝慰道:“毕竟被大家一直这样怀疑着,对你以后在奇门江湖上的声誉,是极大的损害。”
苏淳风微笑道:“无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嘛。”
“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也没辙啊。”苏淳风耸了耸肩。
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这种貌似自我安慰的言词,其实苏淳风内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横岭门事件之后,江湖上流言四起,对苏淳风的声誉可以说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一时间本来在江湖上威望甚高的苏淳风,大有臭名远扬的趋势——奇门江湖中人,历史以来最为厌恶的,不是什么作恶多端施术伤害了多少普通人,也不会去过多地谴责某个门派把别的术士或者门派屠杀吞并等等,毕竟奇门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实力为尊,讲求丛林法则的存在,就连诸多被视为邪-教的术法宗门流派,也会在奇门江湖上有着哪怕是极少数的支持者,怎么说来着?人家实力强啊。而与官方勾结,也算不得多大的丑事,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家一个个也都心知肚明。
可是,与官方勾结,悍然谋害奇门江湖宗门流派、世家……而且是将一个宗门近乎于铲除殆尽!
这,是大忌!
但在那种情势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应对的苏淳风,被李全友给生生逼在了墙角,他只能咬碎了牙齿和血吞。
说白了,横岭门事件,还真就是巧合,苏淳风偏偏撞到了枪口上。
人家李全友代表的是官方,早就开始着手调查横岭门,要杀鸡儆猴了,好死不死的,苏淳风和横岭门之间生了冲突。如此一来,对苏淳风颇为不满的李全友,当然要幸灾乐祸地狠狠戏耍苏淳风一把,还让其有苦难言。就连罗同华,都没办法去阻止——谁能说李全友是在故意官报私仇?难道就因为避免被苏淳风误会,担心苏淳风被江湖误会,官方既定的计划就要去更改吗?
开什么玩笑?
苏淳风算老几啊?
偏偏横岭门事件后,苏淳风还没办法去公开解释,这种极端的事情一旦生,谣言已然兴起的状况下,说得多错得多,越解释越乱,还得忌惮态势明显不惜强硬的官方……于是苏淳风事后一想,去他娘-的,爱说啥说啥吧。这样也好,反正老子没打算在奇门江湖上好好混,有了这般莫须有的官方身份,以后这奇门江湖上无论大的小的宗门流派、世家,还有那些散修高人,谁想要招惹老子,就更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就是对于当前的苏淳风来说,最大的利!
“私下里,我与协会的诸多会员们做沟通时,能够感觉到,其实他们各自所属门派、家族的长者们,都不太乐意加入奇门江湖联盟。”裴佳转移了话题,轻抿一口咖啡,然后端端咖啡,示意苏淳风别客气,接着说道:“我不明白官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以为组建了江湖联盟,就能避免奇门江湖上不再出现恩怨纠葛,从此和平吗?这也太儿戏,太幼稚了吧?依我看,不但无法阻止,反而会激化奇门江湖上的矛盾,到时候整个联盟中闹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官方不但不会坐收渔翁之利,反而会两相为难,难不成,官方还真敢明目张胆地去偏袒一方啊?”
苏淳风喝了口咖啡,沉默一会儿,道:“这些话,也就私下里你我当闲话说几句,出去就不要再说了。”
“嗯。”
“哦对了,丽飞出院那天,我就不去了,你带海菲一起去。”苏淳风笑道:“我可不想被你们故意安排的记者给拍到,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咯。”
裴佳笑道:“你还别说,我们还真考虑过,故意把你拍上,但尽量让形象模糊些,然后让一些媒体曝光,说这位可能是张丽飞的男朋友……炒作嘛,炒作点越多,越能够让丽飞迅火起来,炒起来了再公开澄清就好。”
“别介,还是主打清纯路线吧,嗯?”
“我们也完全做不得主。”裴佳无奈地摇摇头,又有些幸灾乐祸般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已经有得到我们通知的媒体,提前开始做相关工作,而且有记者采访了张丽飞的同学,并且得知,她有一位关系极好的男性朋友。”
苏淳风惊讶道:“不是吧?”
“我只能说,尽量不让他们曝光你的姓名身份。”
“该死。”苏淳风撇了撇嘴,道:“裴学姐,这事儿你务必得帮帮我,不但要避免我的姓名身份曝光,还要明确我和丽飞只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绝对不是恋爱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一点,咱们没得商量。”
裴佳耸耸肩,道:“好吧,我尽力。”
苏淳风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看,不禁眉头皱紧,竟然是李全友打来的。
“我接个电话。”苏淳风脸色阴沉着,起身走到了窗户边,道:“李教授,你好。”
“苏淳风,有时间的话,到罗教授办公室来一趟。”李全友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我有事要和你谈。”
苏淳风冷淡地拒绝道:“我在外面,没时间。”
“那就晚上七点半吧,我在罗教授的办公室等你。”
“好吧。”苏淳风无奈答应,连再见都不说便挂了线,皱眉思忖——这个时候,该死的李全友找他干什么?横岭门的事情,你们干了,奇门江湖联盟,到现在也没有了任何障碍,也就差最后一步召开整个奇门江湖的大会了!
还想怎样?
裴佳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苏淳风身旁,道:“出什么事了?”
“李全友打来的电话,让我晚上去一趟罗教授的办公室,说是有事情要跟我谈谈。”苏淳风神色平静。
裴佳想了想,道:“淳风,我估计,李教授是想,要你请师父出山了。”
苏淳风怔了下,摇摇头,道:“谁请都没用。”
“可现在的形势……”裴佳苦笑着劝道:“你也知道,李教授铲除横岭门一事之后,威望权势越来越高,恐怕,这次他的态度会很强硬。想想看,就连我师父那种性子的人,都对他做出了让步,唉。”
“谢谢你的提醒。”苏淳风笑了笑,道:“晚上再说吧,看李全友会跟我谈什么。”
“你还是提前考虑下,做好准备。”
“嗯。”
……
苏淳风向来为人行事大度,更不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但这天晚上,他还是故意迟到了十分钟,七点四十分的时候,敲响了罗同华教授办公室的门。
迟到,是一种明确的态度。
办公室里。
罗同华和李全友已然坐在沙上等候着他。
对于苏淳风的迟到,两位教授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之色,更不会去因此而斥责他几句。不过李全友还是故意抬腕看了看手表,暗示苏淳风你小子迟到了十分钟啊。
苏淳风对此视而不见。
他神情坦然,甚至有些叛逆的不礼貌,自作主张地拉过一张凳子,隔着茶几坐到了两位教授的对面,然后翘起二郎腿,点燃了一支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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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章 我想要掀了他的桌子!
面对台下前排那几位老江湖,还有诸多学生术士或彷徨,或紧张,抑或是皱眉沉思的模样,李全友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担忧,他挂着淡淡微笑的神情中,透出非凡的自信,强势而坚定——在强大的国家机器作为后盾和先锋的前提下,李全友毫无顾忌,而且他相信,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对国家好,对社会民众好,对奇门江湖,好!
当然,对他自己,也好。
这是他的梦想,是他的抱负,当奇门江湖联盟由他亲手成立,并且成为联盟理事会的主席时,所谓的盟主,不过是用来显示官方以及他李全友公平对待奇门江湖的一个幌子而已,江湖联盟的权力,将牢牢地掌握在官方,确切地说,是掌握他李全友的手中。而且,他创造了历史。
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能说没有奇门江湖联盟出现过,但只是江湖术士们自发组成的松散组织,有形无实。而且,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奇门江湖将真正的被统辖在一起,没有任何术士可以脱离在外。
历史,将会刻下他李全友的名字。
他将,永垂不朽!
一想到这些,李全友就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是的,奇门江湖联盟的成立已是定局,他个人的声望、事业,即将登上巅峰!
放眼奇门江湖……
谁能与他为敌?
谁有资格?
谁,敢?
安静的会场上,渐渐开始沸腾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多,嗡嗡嗡的让原本已然在回味中兴奋激动的李全友,不禁感到了一丝的厌恶,他皱了皱眉,打算再来一番有甜枣也有棒子的讲话,不能一直这样冷场下去嘛。
此时,罗同华凑到话筒旁轻轻咳嗽了两声。
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罗同华神色祥和,微笑着说道:“刚才通过李教授的讲话,想必大家也明白了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重大意义,对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安定、我们奇门江湖的发展,是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对于每一个宗门、流派、世家,还有散修的术士们,也有着显而易见的长远利益。当然了,大家不要对登记备案有什么误会,从而产生抵触的心理。身份登记是必须的,理由刚才李教授也已经讲过,我补充并强调一点,登记后,需要保密的个人信息,我们绝不会公开。”
李全友附和道:“是的,这一点我刚才忘了讲,还望大家不要误会,奇门江湖,以及江湖联盟,需要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携手共建,携手共进……”
“让年轻人说几句吧。”罗同华侧头轻声道。
“嗯。”李全友点点头,倒也不急于去获得台下所有人对登记身份一事的认同,反正该解释的解释了,表该的态度也表达了,你们这些人同意与否并不重要——这是规矩,很可能还会牵涉到针对特殊群体的法律。
李全友对白行庸说道:“那,你们几个也表表态吧。”
毕竟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不让学生代表们发言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当然,不会让谁临场发挥的。
发言的,只能是提前就已经安排好的学生代表——会长白行庸、副会长裴佳、副会长单蓁蓁、副会长吕伟阳。
瞧瞧,够意思吧?
对你们大学生术士的观点态度,多么的重视啊。
让好几个人都发言呢。
这些安排,苏淳风提前已经知晓。当然,在提前计划好的安排中,没有他苏淳风发言的份儿,这是李全友教授的态度,白行庸他们委实不方便因为这个与李全友起冲突,再说了,你苏淳风平时挂个闲置,基本上就没参加过协会的会议,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活动,所以好不容易来参加一次会议,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发言——让协会其他学生术士们心里怎么想?明摆着偏袒你嘛。况且,因为横岭门事件,如今苏淳风的名声在学生术士们心目中,也已然不那么好了。
这次会议,苏淳风进入会场,坐到主席台上,下面那些学生术士们看他的眼神,都没以往那么热切和崇拜了,而是冷漠,甚至厌恶、鄙夷。
对此,苏淳风并不在意。
这个江湖啊,如果所有人都不再关注他……
或许就能平平静静幸福安定地生活了吧?
苏淳风心里这样想着。
但今天,他必须要发言,哪怕是在最后,自己厚着脸皮毛遂自荐——其实他和罗同华教授已经商量好了,在今天的大会撒谎能够,罗同华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轻描淡写看似自然而然地,促成苏淳风当众发言的机会,然后趁机实施苏淳风那个直到现在,罗同华仍旧觉得没有丝毫可能成功的计划……仅凭一番话,就能掀了李全友的桌子,让即将成立的江湖联盟事宜,成为水中泡影?
身为协会会长的白行庸,已然开始发言,无非就是些对于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成立,表示由衷的感到高兴,他深切地体会到官方对于奇门江湖的关心,感受到了官方对于奇门江湖年轻一代的关注、支持……
当然还有自己关于奇门江湖联盟的认知,理解,以及一些可有可无的提议。
形式主义嘛。
接下来是裴佳发言,然后是单蓁蓁,然后是吕伟阳。
发言基本上大同小异,而吕伟阳的发言最为肉麻,充斥着溢美之词,把奇门江湖联盟和大学生术士协会都给联系到一起,把官方的态度、决策给夸得好像脱离了官方的领导,整个奇门江湖明天就会陷入绝境似的。
虽然他们的发言大同小异,基本上都往形式主义上靠拢,但毕竟都是年轻一代的江湖俊杰,所以难免会带有个人鲜明的风格。而且,他们在当前的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拥护者,所以每个人都发言表态之后,无疑打消了台下几乎所有学生术士们之前心里升起的那些抵触情绪。
李全友能看得出来,也能感受到台下那些年轻的大学生术士们兴奋的喜悦和激动——他们,适逢这个大时代,见证了历史啊。
见证了,他李全友缔造的历史!
所以,愈发心情舒畅的李全友,发现罗同华正要对他说什么,心思电转便意识到罗同华这是想要结束今天的会议了。本来嘛,今天会议的目的就是宣传奇门江湖联盟的中心思想工作之类,再让这些学生术士们与家中联系,去尽可能地通知他们每个人所能联系到的隐世散修高人……
所以到现在,思想基本统一了,就可以散会了。
李全友会错了意,因为罗同华是打算提出不能厚此薄彼,要让好歹还挂着副会长职务的苏淳风,也简单阐述一下自己的观念。凑巧的是,心情舒畅本就自信心十足的李全友,也觉得现在有必要让苏淳风当众说几句,将这小子架到火炉子上。
李全友抢在罗同华开口之前,道:“淳风,该你了。”
老狐狸罗同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是真错愕,内心里很惊喜。他万万没想到,李全友会在即将结束会议时,主动提出让苏淳风发言——这,可太好了,苏淳风的发言,万一真的见效,已成定局的奇门江湖联盟,被彻底掀了桌子,就此流产……到时候,他李全友再如何恼羞成怒,也不能怪罪怀疑,是罗同华故意让苏淳风这么做。
这,可是你李全友让苏淳风发言的啊。
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看到罗同华如此错愕还带着隐隐不悦的表情,李全友的心情更加舒畅。
其实一直以来,李全友对罗同华,就有着很深的警惕心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奇门江湖从复兴到繁荣短短不过十几载,能够进入国家官方特殊部门工作的术士,还被委以重任者,也就他和罗同华。虽然从最初开始,上级领导对于他们二人的安排,就已经有了一碗水端平的考虑,让两人划江而治,罗同华负责江北,李全友负责江南,但李全友内心里始终有着一股不满的嫉妒情绪——他觉得罗同华在部门里,在领导的内心里,位置要比他高,因为罗同华负责了京城,京城是全国的首都,是政治中心啊。李全友却丝毫没有想过,江南的平均经济,可是要比江北高得多,而且江北诸多繁华发达的沿海城市,也是凋零百年的奇门江湖,建国后最早出现萌芽复兴之态的地方。
说白了,对于他们二人,官方端起来的这碗水,很平。
只是李全友个人内心里的权力欲-望太浓,竞争意识太强,再加上罗同华年长他几岁,术法修为以及文化知识的底子,又比他厚重得多,所以他才会愈发嫉妒,并无时不刻地带着一定要比罗同华强的情绪,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所以一直以来,李全友做事,都相当的激进。
如今,他的愿望已然达成——在他还担心着将来谁做特殊部门的头把交椅,谁来掌握整个奇门江湖,如何在权势斗争中击败罗同华时,罗同华竟然因为与李全友、与官方、与上级领导的意见不合,主动退出了组建奇门江湖联盟的筹委会。如此一来,李全友没有了竞争对手,现如今他独揽大权,而且很显然的是,当奇门江湖联盟成立之后,他也会被委任要职,联盟理事会主席的位置,只有他来坐……竟敢与领导的政治思想观念不和的罗同华,将永远不可能超越李全友的权势地位。
这,就是政治。
李全友内心暗暗冷笑,你罗同华岁数大,资历高,学问深,术法修为境界更是迈入了炼气大圆满,可是,那又如何呢?
现在,就连我想要当众让苏淳风难堪,这种小事,你都无法阻挡!
你就算是入了醒神境,又能如何?
李全友扭头看向苏淳风。
苏淳风也在看着他,神色间有些懊恼,也有些无奈。
李全友笑了笑,很慈祥,很温和的笑容。因为横岭门事件,苏淳风现在可谓是在江湖上臭名远播,而李全友就是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发言,让他表态,让他尝尝被众人唏嘘鄙夷和不屑的滋味。同时,这绝对是把苏淳风架到了火炉山炙烤——你苏淳风不是一直都自以为是,自觉惊才绝艳修为高强,故意装出一副低调的模样,就连师父都躲在暗中不敢露面装隐世高人吗?你苏淳风不是毫无顾忌,狂妄桀骜,敢反驳我与我做对么?
今天,我让你苏淳风当众发言,谈谈对奇门江湖联盟的看法!
你反对,江湖联盟仍旧会成立,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么大的能量,在历史的进程中,在大势下,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物,反对的话只能自取其辱;
你赞同,那么江湖联盟成立之后,就必须让你的师父到联盟登记,如果还要一味地躲躲藏藏就是不肯出面,那么到时候联盟针对你,针对你的师父,采取强硬对策的话,就是完全合情合理,因为你是赞同了的。
倘若苏淳风说一些模棱两可敷衍了事的发言,那也不要紧,李全友可以随时打断他,当众质问提醒他,迫使他必须明确表态。
“好吧。”苏淳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看李全友,把话筒稍稍往脸前挪动了一下,调好位置,轻咳两声试音,然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台下诸多的学生术士们,道:“我想,大家现在应该都不大乐意听我讲话。因为,横岭门事件……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不过在讲述对此事的个人观点之前,我想,还是有必要对横岭门时间,简单地做个解释,难得大家都在嘛。”
李全友皱了皱眉,想要出声制止苏淳风解释横岭门事件,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因为没必要,而且会适得其反。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苏淳风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只能说,这就是一个很巧合的事件,我与横岭门之间的冲突,是偶发的,而且双方都表示了相互的谅解。官方的行动,很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暗中调查,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计划妥善,有了绝对的把握,才会采取如此雷霆一击的行动。这么简单的道理,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所以我一直都懒得公开解释,因为理解我支持我的人,不需要解释自己就能想得很清楚;而不理解、不支持我的,我想也不是因为他们太蠢想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只是,他们不愿意去承认,那么,我解释了也没用。”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面带恬淡笑容。
台下的学生术士们,面面相觑,继而露出尴尬表情——其实横岭门事件发生后,到现在时间过去快俩月了,绝大多数人也都从最初的义愤填膺,慢慢开始考虑此次可谓是建国以来奇门江湖中最为严重的大事件,与苏淳风有直接关联的可能性……然后也确实发现,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只不过,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当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发现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表露出来的意思,而且这件事似乎在渐渐淡化,没有人再去提,那么自己,又何必跳出来主动承认错误,或者去为那个错误正名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谁都要面子,何不就这样淡化下去?
当然,对于苏淳风的偏见,却因为最初的义愤和后来的疑惑,于是更加不希望苏淳风站出来解释,也更倾向于他和官方有勾结。
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正确的了。
众口铄金嘛。
但他们没想到,苏淳风今天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下,主动开口解释,而且很直接地生生撕破了所有人的脸皮,偏生又好似替他们着想般,把明明骂了他们愚蠢的话,又给说成其实不是你们蠢得想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承认。当然了,理解我支持我的人另说,至于谁理解谁支持我……
这又是一个空泛的概念了。
每个人都可以在今天以后,亡羊补牢地私下对苏淳风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绝对不会和官方勾结。”
停顿了大约有几秒钟,苏淳风才接着说道:“嗯,事情过去了,就不多做解释了。说说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事情吧,其实从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内心里,是持反对意见的,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性格,莫说是江湖联盟了,就连奇门江湖、大学生术士协会,我都从来没有多大的兴趣,若非修行术法做了术士,人在江湖又身不由己,我是真不想与奇门江湖有什么瓜葛的。当然,那时候我之所以反对奇门江湖联盟的成立,究其缘由,应该和所有江湖人士内心里的担忧是一样的,所以这方面的想法,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直到今天来开会之前,我心里仍旧,不赞成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当然,成立与否,以后也应该不会和我有太大关系,大家也了解我,大学生术士协会平时的活动、会议,我都懒得参与,更不要说江湖联盟了,确实是不喜好这些。”
台下学生术士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几位老学长,还有几位老前辈,各自神情平静。
唯独唐凌震,时而看向苏淳风的目光中,透着凌厉的寒芒,杀意一闪而逝。
“但刚才听了李教授的讲述,以及几位会长的发言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欠缺考虑,是井底之蛙的思维和眼光,太狭隘了。”苏淳风微笑着自嘲了一句,然后向主席台上几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奇门江湖联盟的成立,确实是很必要的。正如李全友教授所讲,历史以来奇门江湖上的术士们,无不是被扣着草莽的帽子,而且还是一盘散沙,从来没有真正的团结到一起过,反而相互争名夺利,斗个不休,以前听过罗同华教授的讲课,我们大家也都知道,历史上的奇门江湖中,充满了血雨腥风、阴谋诡计,可谓是凶险万分,许多精绝的术法在斗争中失传,许多宗门、流派、世家,连同他们的术法,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这很可惜。”
“而如今,新时代新气象,奇门江湖刚刚繁荣,就在我们国家、官方的关注和照顾下,组建江湖联盟,这,是对奇门江湖的保护,是对术法的保护,是对江湖、对社会、对术士、对全人类的负责任表现。”说到这里,苏淳风的表情和语气,还真有那么点儿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李全友面带笑容连连点头,内心里却是冷笑着——你苏淳风,终于低头了么?你,也知道害怕了吧?
或许,是你那位神秘的师父害怕了,才会让你这样吧?
“所以,我支持,赞成组建奇门江湖联盟!”苏淳风似乎越来越激动,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他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桌子,俯视着台下,认认真真地说道:“奇门江湖,数千年悠悠历史,如今,终于能够真正的团结在一起了,大家群策群力,相互监督,相互扶持,一起壮大,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美好前景?试想下,当我们真正凝聚在一起时,团结的力量,绝对会让任何人、任何势力不敢再小觑我们,玄学五术中,高高在上凌然数千年的山门,又如何?当我们团结在一起,山门中人还敢再小瞧,还敢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们,鄙夷地说我们是草莽吗?当我们团结在一起,尤其是,当我们拥有了一位强有力且英明的领导者,有一个精英组成的领导团队时,我们的力量,将是无穷的!想想吧,我们是术士,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能够施展出超自然强大力量的术士!当我们团结在一起,服从团队规则的约束,我们的江湖就不会混乱,当我们团结在一起,接受联盟高层的领导,我们……就可以战胜一切!”
“我们,将无所不能!”
苏淳风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紧握拳头,表情激昂,脸色通红放光。
他这番话和语气表情,加上手部的动作,比李全友之前的发言更有煽动性,更加激进,更加振奋人心。于是在这一刻,下面年轻的学子们,几乎都被他的言论和情绪调动熏染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鼓掌。
掌声雷动!
就连几个早已离校迈入江湖的学长,还有那几位老前辈,也都被苏淳风的发言带动了情绪,抬起双手鼓掌,并微笑着频频点头,面露赞赏之意。
原本就与苏淳风关系要好的刘悦、谢成飞、袁朗等人,更是高举右臂握拳,大喊着:“我们,将无所不能!”
是的。
没有人怀疑,当一个个拥有着神秘的术法,能够施展出强大的超自然力量,能够杀人于无形,能够改变风水气运,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势,能够左右诸多世事变化,能够观人而知心……能够,做许许多多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的术士们,团结在了一起,凝成一股绳的时候,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他们能飞天遁地,能移山填海,能毁灭一切……
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肆意而为!
任何人,任何组织,都得在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团体面前战战兢兢,甚至不得不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低下头屈服。
在如潮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苏淳风似乎为自己刚才忍不住情绪的激动发言,而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他露出腼腆之色,尴尬微笑着双手合十向大家连连鞠躬,然后慢慢坐下,脸上挂着一抹还未消褪的兴奋喜悦。
李全友也面带笑容地鼓起掌来,他不得不承认,苏淳风这番话,说得精彩,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知道,苏淳风终于向他认输了。
终于服了!
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服了!
于是李全友眸子中带着挑衅之色地扭头,看向了罗同华——苏淳风臣服于他,就代表着他再次胜过了罗同华。
然而,李全友很快便皱紧了眉头。
因为他发现,罗同华板着脸,神情严肃,阴沉如水,以往古井不波的双目中,竟然透着毫不掩饰,极为罕有的紧张、恐惧、恼怒之色。
怎么了?
……
ps:不好意思啊,更新晚了~~此章接近七千字~
602章 思想不能太危险!
一丝不安袭上心头,但没有细细思忖,就被李全友抛之脑后。∷四∷五∷中∷文
他能够理解,此刻罗同华如此紧张且愤怒的情绪表现,毕竟一直以来,罗同华都是站在苏淳风的立场上,帮助并维护着他,却万万没想到,在如此正式的会议上,苏淳风当众摆了他一刀,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世间因伤心而愤怒的事,莫过于被自己一直帮助的人,恩将仇报地戏弄、出卖。
李全友忽而有些同情和可怜罗同华,这个总是一副老好人形象的老家伙,这次真正体会到了东郭先生的懊悔和苦衷。
当然,李全友也愈发鄙夷苏淳风。
不过表面上,李全友还是要表现出一个上位者、一位教授、一位前辈,对苏淳风应有的和蔼和满意。散会后,他走到正在与白行庸、裴佳、单蓁蓁以及其他几位青年俊杰闲聊的苏淳风身旁,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拍了下苏淳风的肩膀,微笑道:“淳风啊,你的思想态度能有这样的转变,我很欣慰。好好努力,我看好你。”
“我也很看好你,加油。”苏淳风笑着拍了拍李全友的肩膀,然后和几个朋友摆了摆手,转身跟随走过来的罗同华,一起往外走去。
李全友怔在当场。
怎么回事?
苏淳风刚才说什么?
他,竟然还做出了那样一个拍肩膀的动作!
这是大不敬!
这是无礼!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轻蔑,是当众挑衅李全友的威望和地位!是不知好歹,简直愚蠢到极点的行为!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苏淳风这家伙……
他疯了啊?
到此时,已然有很少一部分学生术士,隐隐然感觉到今天苏淳风在会场上那一番热情激昂,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妥。但具体哪里不妥,一时间还想不明白——不是他们想不明白,而是因为……灯下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全友是代表着官方的意志,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和成立,是高层拍板决定的。
居庙堂之高而望其远。
身处高位者,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目光长远,睿智过人?
所以,没人会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位面去思忖。
奇门江湖联盟,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召开第一届大会,宣布成立了——这,是绝不可能更改的。
那苏淳风,为什么还要当众挑衅李全友教授,如此不给面子?
要知道,李全友教授,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奇门江湖联盟理事会主席啊!当前的奇门江湖上,就连天下第一大宗门,青鸾宗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宗主纵仙歌,敢于杀地仙,却恐怕,也不敢当众如此挑衅李全友,苏淳风凭什么?
他可不是个蠢货,反而是公认的秉性谨慎小翼,睿智且极有城府之人。
那么,他刚才的表现和开会发言时,简直判若两人,又是何故?
银海大酒店外。
苏淳风坐进了罗同华的车内。
“罗教授,接下来就看您的了。”苏淳风微笑着说道。
“淳风。”罗同华神色很严肃地说道:“我承认,你今天在会场上的发言,带有极大的煽动性,确实能够让高层因此而产生警惕,但你要知道,居庙堂之高者,眼界心胸都极为开阔,不要以为他们就未曾考虑到过奇门江湖联盟成立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最糟糕状况。况且你今天的表现和言论,对于真正的聪明人来讲,演得有些过了,他们会不屑于你这种小小的伎俩。所以,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不一定能成功。”
苏淳风点了点头,表情平静,似乎成竹在胸,一点儿都不担心今天在会场上的发言,以及之后当众对李全友的不敬言行,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他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罗同华,道:“考虑到,和下决心去做,是两回事。况且今天我的发言,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奇门江湖,居庙堂者聪慧睿智能够想到的,奇门江湖上那些宗门流派、世家,还有隐世散修的高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也都能想象到。如您所说,我表演得有些过了,会被视作小小的伎俩,可越是这种小伎俩,越是容易被人理解得透彻,搬上台面后,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当然,您的态度,也很关键。”
“我会尽力而为。”罗同华轻轻叹了口气。
“那,我就等您的消息了。”
“嗯。”
苏淳风推开车门下车,挥手与罗同华道别。
之前下车避嫌的司机,拉开车门上车,驾驶黑色的奥迪a6快速驶离。
目送着奥迪轿车的远去,苏淳风思绪万千——其实,他之所以如此自信,仅凭一番捧杀而诛心的言论,就能把已成定局的奇门江湖联盟,给彻底的搅黄,不是他自己多么的能够忖度人心,忖度居庙堂者的心思。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前世的奇门江湖上,直到二零一二年年末他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奇门江湖联盟这种形式组织的存在,混迹奇门江湖多年且风光无限的他,与代表着官方的罗同华相识相熟,却从没有听说过李全友这个人,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啊。苏淳风相信,前世的奇门江湖上,也应该有过李全友,更应该有过要组建奇门江湖联盟的事情,只不过,被别人给搅了局。当然,也可能是奇门江湖联盟即将成立时,李全友太过兴奋而做了出格的事情,从而触碰了居庙堂者之高的大忌,于是江湖联盟计划破产,李全友也就此埋没。
以李全友的狂傲激进性格,还真有这种可能。
然而苏淳风还知道,自重生以来,整个奇门江湖因为他的涉足,开始出现了一系列蝴蝶效应。
接下来,必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同。
所以这次,他不能指望着另有人出现掀桌子,或者李全友犯错误触犯大忌,在面临李全友施加的强大威胁,苏淳风不得不亲自出手,掀桌子,将马上就要成立的奇门江湖联盟,给打翻在地。
那么居庙堂者,事后会如何对他呢?
苏淳风轻轻叹了口气。
到现在,他还真没想到什么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有短信发来,他打开看了看,是罗同华发来的短信:“淳风,即便你赢了,官方也会因为奇门江湖联盟还未成立,就胎死腹中的事情,记恨上你。你毕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所以你现在如果后悔的话,还来得及……而我,将尽全力保护你不被李全友伤害。”
后悔?
苏淳风暗暗冷笑,李全友那个混蛋,根本就没给他后悔的余地,否则他至于去干这种就算是赢了也要被官方高层注意到的事情吗?谁他妈想被那些身居高位手掌重权的大人物们天天用阴冷的眼光盯着?但就在这时,短信中那句“你毕竟还年轻”,让苏淳风灵机一动,心中顿时大为舒畅,他迅速回了条短信:“我二十一岁,年轻气盛,无心之举,只是受到了李全友教授那一番话的煽动,从而热血澎湃。”
缓缓行驶在滚滚车流中的奥迪a6轿车内,罗同华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内容,震惊之余,又不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轻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够无耻的……”
是啊。
苏淳风还年轻,与当时会场中所有的大学生术士一样,很容易被李全友那番充斥着蛊惑的言论所煽动,情绪激昂之下当众道出那样一番言论,太合乎情理了——总不能因此,就认为苏淳风是刻意而为之,用那样的言论去诛心,捧杀李全友吧?
居庙堂之高,而望远。
但灯下黑啊。
掌权者,谁又会真的把苏淳风这样一个年轻人,放在眼里,谁会想得到,这样一个年轻人,会如此阴狠歹毒,心计莫测地用捧杀的手段,掀翻李全友这样一棵几乎参天的大树,掀翻官方已然定局的奇门江湖联盟?同样,正是因为苏淳风年轻气盛,从而被李全友的话给煽动着,心理和态度都变得那么的激进,所以居庙堂高位者,才会愈发谨慎,关注,然后认真地考虑……
李全友的言行,是不是有太大的问题?
要知道,奇门江湖的将来,终究会是当前这些年轻一代的俊杰们各领风骚,而从年轻一代中极具代表性的苏淳风,被李全友的言论思想煽动后的表现,足以让居庙堂者担忧,将来奇门江湖上的风流人物,全都是思想激进的术士。
那,太危险了。
不堪设想啊!
……
愤怒的李全友没有急于离开银海大酒店。
在宋贺、熊永平、唐凌震的邀请下,他与白行庸、吕伟阳,共同到宋贺已然在酒店里安排好的包厢内就餐。
带白行庸,是因为这小子的家世,而且他还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
带吕伟阳,除了因为他的家世和副会长的身份之外,主要原因还是李全友,很喜欢这个几乎完全听从他的命令的年轻人,况且,吕伟阳的父亲是四生门门主,是从一开始就极力支持李全友,组建奇门江湖联盟的人。
当然,李全友也很清楚吕嵩为什么会如此讨好于他,无非是盘算着将来四生门,在奇门江湖上的地位和利益。
奇门江湖联盟的成立,已成定局。
所以当前莫说是四生门,就连京城奇门江湖上实力最强的宋家、熊家、唐家,都不得不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至少把表面上的功夫,在李全友面前做足了,以防将来大权在握的李全友,给他们下小绊子。
李全友对于这样的应酬,已然是得心应手,更何况如今身份尊贵,在奇门江湖上几乎能够一手遮天,面对这些江湖上的老狐狸,他当然游刃有余。
会议已经开完,又是特意安排好的饭局,自然免不了有酒。在众人的奉承中,李全友倒也没有过多地谦让,喝了不少酒,聊了诸多没有营养的话……可就在大家酒过三巡,聊得颇有兴致的时候,略有酒意的李全友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当场失态,大惊失色地向诸位告辞,匆匆离去——后背已然冒出冷汗的他,恨不得飞到直属上司的办公室里,当面作出解释。
他知道,罗同华现在,肯定在那间办公室里。
此时。
在东三环附近,那幢戒备森严的建筑物内。
某间办公室里。
一位西装革履,梳着背头,面相上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表情阴沉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手里夹着烟,看着办公桌上那叠早已经了然于胸的资料文件——文件中记载的资料,是当前奇门江湖上,所有宗门、流派、世家,以及一些已知江湖散修术士的个人详细资料。
事实上,罗同华早已从他的办公室离开。
那位致力于研究奇门江湖历史的老教授,老术士,今天匆匆赶到这间办公室后,并没有说太多的题外话,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下今天会场上李全友的言论,学生术士们的反应,以及,被煽动后情绪激昂地发表了个人言论的苏淳风,所发言的那些内容,还有……苏淳风讲完那番话之后,学生术士们的反应,李全友的反应。
其它的,罗同华一句话没多说。
也就是说,他今天到这间办公室,更像是在做一次工作汇报。
因为在来时的半路上,接到苏淳风那条回复短信之后,罗同华就认真地斟酌好了今天进入这间办公室后,应该怎么做,怎么说。
他选择,放弃了之前和苏淳风商量好的应对之策。
凡事都要有个度。
在这间办公室里,面对这位手握重权,城府睿智绝对远超常人的特殊部门的一把手,武鉴武局长,任何下属说话办事,千万不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太明显地流露在外,因为那样的话,只会引来这位高官的厌恶和警惕、猜测。因为有些话,你根本无需去详细地阐述,尤其是涉及到重大决策的更改,人士的变动,其中牵扯到了太多复杂且阴暗的方面,身为直接管理这些事务的一把手,他自然会想得到,如果什么话都让你给说明了……那么,身居高位者,该如何去决策?
听你的?
那么咱们到底谁说了算?
不听你的?
唔,明摆着正确的事情,居高位者总不能因为斗气而去犯错吧?
说白了,你罗同华术法修为再怎么高深,再如何对于奇门江湖的了解称得上学富五车,但你终究是下属,你不能摆明了来和上司唱对台戏,和官方对着干,摆明了要夺李全友的权势。更何况,今天你罗同华想要表达的那些担忧的情况,身居高位的掌权者,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过?
考虑过,是一回事儿。
可是事情摆到了台面上,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这位武局长不慌不忙地将那颗几乎没吸几口,早已燃尽的烟摁在了烟灰缸中,换上一颗点燃,淡淡地应了句:“进来。”
办公室的门推开。
李全友表情平静地走进来,将办公室的门关上,道:“武局长,你好。”
武鉴微笑着起身,一边往沙发旁走去,一边神色轻松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是老李啊,快坐……我说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偏偏都选在这个时间段过来,让我午休一会儿都不行啊?”说着话,武鉴坐到沙发上,把一包香烟推到了李全友面前,笑道:“罗教授刚刚从我这里走了没多大会儿,你就来了,是不是都盘算着,要我请你们吃午饭啊?”
“没有,我已经吃过了,考虑到有必要向你汇报一下今天的会议,这才赶紧过来一趟。”李全友面露一丝歉意,道:“不好意思,武局长,午饭时我喝了点儿酒。”
“不要紧,我可是很清楚,你们这些术法修为深厚的高人,那可都是真正的千杯不醉。”武鉴笑呵呵地说道,一点儿介意的样子都没有,道:“不就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一次会议嘛,这种事情我可是向来不参与,也不会去管的,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们会做得很好。再说了,这次会议的经过,刚才罗教授都已经跟我谈过了,老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武局长。”李全友心里颤了颤,但表情仍旧平静,道:“我不清楚罗教授刚才对你说了什么,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个人再向你汇报一下,上午的会议最后,协会的几位会长分别做了发言,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但最后苏淳风的发言……有点儿问题,这孩子还年轻,思想较为激进,所以……”
武鉴点点头,道:“嗯,年轻人嘛,可以理解的。”
李全友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武鉴微微皱眉,神情略显严肃地说道:“这些年轻的学生术士们的思想,我们必须要时刻注意引导,要多关注。毕竟,他们不同于奇门江湖上一般的年轻后辈,他们都是能够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又身兼术法,而且绝大多数都有着绝佳修为天赋的精英,是将来的奇门江湖上的主力军!”
“是,我知道,这方面我一直都有认真考虑,并且有计划,要在思想教育方面,有针对性地加大力度。”李全友后背再次冒出了冷汗。
武鉴旋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道:“我相信你,也相信罗教授,毕竟你们都已经在教育年轻术士的工作岗位上,有十几,二十年了吧?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了……老李,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奇门江湖联盟组建一事,罗同华教授主动退出筹委会,就剩下你一力承担,还要兼顾着教育那些学生术士们,肯定很累吧。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年轻一代的教育,至关重要,我们部门暂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手,能够协助分担你和罗教授的工作,所以,还是要多劳累你们啊。”
“应该的,我一定鞠躬尽瘁!”李全友正色说道,双目炯炯。
“但也别有太大的压力,事情总要一步步解决,欲速则不达嘛。”武鉴微笑着说道:“那,你今天中午既然喝了酒,就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个碰头会,重新讨论关于奇门江湖联盟的事情。”
李全友心里一惊,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武鉴目送着李全友离开,然后靠在沙发背上,阖目沉思——他知道,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其实,身为国家安全方面的特殊部门,他们这些人早就对奇门江湖联盟这种组织成立后,可能会产生的各个后果,都有过详细的讨论。这个被强行收拢到一起的术士集团,固然能够更加有效的管理,防止这些身负绝学的江湖术士们,在愈发繁荣的和平年代里,因为种种利益之争,搞出各种社会乱象,要尽可能地将一些奇门江湖上的纷争,控制在最小的影响范围内。
可是,万一这些宗门、流派、世家,还有诸多修为极高的散修术士,在江湖联盟中经过长期的磨合……
他们在某个方面的观念,拧成了一股绳,怎么办?
那样的话,他们是能够迸发出最为恐怖的能量啊。
要知道,玄学五术之中,山门固然在术法各方面的实力上,都要凌驾于那些草莽江湖宗门流派和世家之上,更不要说散修的术士了。但那只是相对一个散乱的奇门江湖来讲,而宏观整体上看,山门之中固然有诸多修为强绝的高人,可是与广袤的草莽江湖相比,整体数目并不占优。
更何况,真到了那种程度,两大势力的碰撞,会对这个社会造成多么恐怖的伤害?
想都不敢想啊。
当然,这种恐怖后果的前提是,要有一位集个人魅力、心智、心胸、术法修为、魄力等等诸多方面,都极为优秀到出类拔萃,并有着超前的战略眼光,和强硬又极为有效的手腕,用大智慧,把奇门江湖联盟中那些复杂的宗门流派世家散修们,统一起来,解决掉他们之间千百年来的新仇旧怨,平衡他们的利益,集中他们的思想……
而这一点,李全友此人,是断然做不到的,他没这么强的能力。
罗同华,也做不到。
所以高层们经过慎重的讨论之后,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奇门江湖,收拢到一个所谓的联盟之中,以便于管控、约束。
可现在……
如此讨论周密详尽的计划安排,却因为一个叫做苏淳风的年轻人,在一次普通的会议上,当众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极具煽动性的言论,从而出现了极大的不稳定性因素。因为这种几乎人人都心知肚明,但没人会去说出来,更不会去付诸于实施的可怕想法,当被一个人生生揭开,摆到了台面上后,不可避免的就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甚至公开讨论这种团结的可行性。
这太危险了。
而苏淳风之所以会热血沸腾地说出那样一番言论,则是因为李全友极具煽动性的言论,点燃了年轻人本就气盛,不安而躁动的心。
李全友是没有能力做到那种事。
可他既然说出了煽动性言论,就说明这家伙……很可能有那种可怕的,危险的想法。
能不能达成那种可怕想法,且不说,至少,他会在奇门江湖上,播下一粒危险的,而且生长速度必定会很快的思想种子!
可恶的家伙!
危险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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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章 名人出门不易
当我长大,迈开步伐
挥动着翅膀飞向了天涯
我要看世界的精彩,也要看世间的变化
我想我能,将青春的梦想往时光的回路上轻轻地拉
当我受伤,落在地上
蜷缩着翅膀收起了希望
我会哭自己的迷茫,也会哭黑暗的恐慌
我想我要,将青春的梦想往自己编制的茧中深深的藏。△¢四△¢五△¢中△¢文︽,
当我……破开了那层茧的伤,挥动伤愈的翅膀,向更高的天空战战兢兢地飞翔
我不惧我的迷茫,我不惧黑暗的恐慌,我让梦想,尽情宣泄飞扬
我知道我的精彩,我看到世界的变化,我把梦想,轻轻交给时光……
……
悠扬的曲调旋律,动人心灵的词句,回荡在全国各地的城市、乡村,不会让人听多了厌烦,反而让人们越来越熟悉,埋头学习的青葱少年,朝气蓬勃的年轻学子,踏入社会不久为希望辛苦奔波的青年,劳碌蹉跎多年的中年人,年迈的老者……几乎每个人都愿意,随着这首歌曲婉转轻柔的结束音,幽幽地感叹一句,把梦想轻轻交给时光,继而或感动,或思索,或回忆,身边世界的变化。
然后,想着再听一遍。
对光阴的牵绊,怀念,不舍,对生活的眷恋,无奈,向往……是所有人的共鸣。
铺天盖地的宣传造势,已然让人们越来越想看到,那个在人们印象中美丽清纯,时而俏皮可爱、时而落寞感伤的女孩,她怎么样了?近几日来随着张丽飞出院的消息被新闻媒体广泛报道……人们知道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这个美丽清纯的女孩,幸运地,刚刚踏出自己事业的脚步,首次出演就已然有了大红大紫的趋势时,突然遭遇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意外,毁容。
她就此,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就如夜晚的星空中偶尔划过的一颗明亮的流星,灿烂地绽放,迅疾地消失。
她在朋友和家人的帮助下,不远数千里,孤独地住在了天府市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医医院,长达八个多月的时间!
万幸的是,这家中医医院,真的治好了她的伤痕。
没有开刀做整容手术。
她,恢复了往日的容颜。
当然,这只是新闻里的报道,人们还没有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就连张丽飞出院当天,无数媒体记者围堵在那家古朴的,甚至可以说破落的中医医院门外,拍摄下了不少张丽飞走出医院上车的照片,但也只是她窈窕的芊芊身影,戴着阔边帽,白纱遮面出现在镜头中……人们不禁纷纷猜测着,她美丽的容颜是否真的恢复,期待着她,正式公开露面。
媒体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士爆料,公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为张丽飞的复出举办一场新闻发布会。
没过几天,公司就发布了准确的消息。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了五月六日上午。
京城,春季多风。
肆虐了一天的大风,终于在傍晚时,渐渐变得轻柔。
中关村银海大酒店的一间包厢里。
苏淳风拿着菜单和服务员简单地交流询问几句,然后点了几道菜,要了酒饮之后,服务员便转身走了出去。
“丽飞快到了吧?”肖倩抬腕看了看手表。
“嗯。”苏淳风点头笑道:“她现在可真是大忙人了,约她出来一趟可不容易。不过,我在电话中说,肖老师想你了,她立马就答应了。”
肖倩抿嘴嗔道:“就你会说话。”
坐在苏淳风旁边的王海菲,故作苦笑的模样,道:“我们班,我们整个宿舍楼的好多同学,自从知道了我和丽飞是好朋友之后,几乎每天有人去寝室里找,有时候一去就好几个人,把寝室都挤满了。偏偏我那些舍友们,还都不厌烦,一个个高兴得不行,在别人面前炫耀着和丽飞一起吃过饭。”
“那你岂不也成了学校的名人?”肖倩幸灾乐祸道。
“是名人了,在教室里上课,走在学校的路上,都会冷不丁冒出一个或者几个人堵住我,询问丽飞的近况,还有请我帮他们索要丽飞签名的……”王海菲摇摇头,道:“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好多明星出门都得把自己的脸庞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确实很麻烦的呀。”
一直以来,任职京大的肖倩老师,与苏淳风、张丽飞、王海菲都没有中断过联系,偶尔还会相约见面一起吃顿饭之类的。但自从去年暑假开学之后,肖倩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张丽飞,期间她偶尔想起时,也曾询问过苏淳风,还给张丽飞打过电话,但得到的答复,无非是敷衍着说她在外面拍戏,比较忙之类的。时间久了,肖倩就不再去询问打听,在她看来,太过主动可能会打扰了张丽飞拍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心多变,已然成了明星的张丽飞,或许不大愿意与她再联系了吧?
当然,这种话肖倩是断然不会说与任何人听的。
她还没那么小心眼儿。
直到前些时日,突然间娱乐媒体铺天盖地的开始了宣传沉寂半年多的张丽飞,一首《愈合了伤》更是飞快地红遍了大江南北,肖倩才从苏淳风口中得知,其实张丽飞去年暑假期间,拍戏时发生意外,面部毁容了。
“如果不是丽飞伤势痊愈,容貌恢复了……”肖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那时候就知道她会好起来,这不是怕你担心嘛。”苏淳风微笑着解释道。
肖倩看了一眼王海菲,见她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稍稍犹豫后,用嗔怪的眼神看着苏淳风,道:“还瞒我?”
“什么?”苏淳风有些莫名其妙。
王海菲也面露诧异。
“我听我堂哥肖振,说起过一些事情……”肖倩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饱含深意。
苏淳风怔了怔,很快明白了肖倩的意思——看来在势力庞大的肖家,能够与他苏淳风关系匪浅的人,都可以得知一些有关奇门江湖上的隐秘了。张丽飞遭降头师所害,以及晋西省那两场震动整个奇门江湖的斗法之战,应该是石林桓告知了肖振,于是在一个很合适的场合下,肖振把这些事,讲述给了肖倩听。
而肖倩刚才刻意如此隐晦地提及,想来也只是想提醒下苏淳风她什么都知道,又考虑到可能王海菲并不知晓内情,所以不便明说。
想明白了这些,苏淳风微笑道:“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海菲也知道。”
王海菲很快明白过来,只得稍显尴尬地笑了笑。
肖倩面露好奇,道:“我不敢想象,真的会有蛊术、降头术,还有各种神秘的,恐怖的术法……”
“放心吧,这种事情被寻常人遇到的概率,极低。”苏淳风淡淡地说道。
“嗯。”肖倩点了点头。
若是换做其她女性,想必会忍不住好奇心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但肖倩毕竟是真正的官宦豪门出身,从小耳熏目染的,也养成了极为良好的心性。一个月前,肖倩看到了宣传张丽飞的海报,马上给苏淳风打去电话,才得知了张丽飞遭遇意外的确切消息。而当时,肖倩恰好与肖振在一起,所以被这则消息震惊之余,她权且当作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在肖振的面前提了提,反正肖振和苏淳风认识,而且关系不错,也不是什么外人。
她却不知道,肖振很早就知道了这则消息,而且知道更多真实的内幕。
大概是因为肖倩本就知晓苏淳风术士的身份,或许还有别的想法吧,肖振倒也没有瞒着肖倩,而是如同讲故事般,把他从石林桓那里得知的真实情况,讲述给了肖倩听。而肖倩,自然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知道术士的存在,也知道,苏淳风就是一位神秘的术士。
但她何曾想到过,术士,真的有那么恐怖强大的实力?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的裴佳,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窈窕,穿牛仔裤、休闲运动鞋、宽松蝙蝠衫,头戴鸭舌帽还戴副口罩的女孩子,正是张丽飞。
“丽飞!”肖倩站了起来,巧笑嫣然。
“肖老师!”张丽飞摘下帽子和口罩,开心地扑过来与肖倩拥抱在一起。
拥抱过后,肖倩双手捧着张丽飞精致美丽优胜以前的脸颊,嗔怪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实话!害我还以为你成了大明星,就不记得老师了呢……我看看,丽飞,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真的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啊。”
“嗯,谢谢肖老师。”张丽飞开心道:“还得多亏了淳风,若不是他,我哪里能找到那样一家神奇的中医医院。”
肖倩从堂哥肖振口中听说了,张丽飞在天府市治疗伤势的那家医院,是奇门江湖中的医术世家。当时她还觉得好奇怪,中医怎么也和神秘的术法联系到了一起,现在看到张丽飞这般模样,她在吃惊之余,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该不会是传言有些夸张,张丽飞毁容本来就不严重吧?
否则的话,再好的医术,怎么可能不开刀整容的前提下,仅用中药、针灸疗法,外敷药物保守性治疗,就能恢复张丽飞的容颜,而且明显比以前还要美丽。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打开。
两位相貌端庄漂亮的服务人员端来了菜肴。
张丽飞和肖倩这才坐下。
放下菜肴的两位服务员,目光看到张丽飞时,都不禁怔了怔,旋即绽放出激动的光芒,其中一位禁不住问道:“你,你是张筱雨?”
另一位服务员道:“什么呀,是张丽飞,你是张丽飞,对吗?”
张丽飞尴尬讪笑着点点头:“你们好。”
两位服务员当即激动得不行,她们万万没有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娱乐圈炒得最火的明星,张丽飞,今晚会在她们工作的酒店吃饭,而且还偏偏在由她们二人负责服务的包厢里……太幸运了。
要知道,张丽飞复出的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呢,多少观众都等待着新闻发布会之后,能够在电视上看到张丽飞现在的模样。
而她们两人,竟然有幸现在就见到了张丽飞。
还是真人哎!
一时间,两人竟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又要签名,又想要合影,可是随身什么都没带,这可怎么办?
张丽飞也不好推辞,只得讪笑着与两人客套:“没事,不着急,我带笔了,你们想让我签在哪儿?”
“啊,签在衣服上吧。”
两名服务员急忙凑过去,外面穿着的制服不方便签字,两人干脆浑不在意顾客目光地撩起了衣摆,把里面的白色衬衣或者秋衣给拽出来一截,让张丽飞给签字。
在座者皆哭笑不得,也不好说什么。
王海菲凑到苏淳风耳边,道:“她们出去肯定会和同事们说的,唉,咱们今晚这顿饭……恐怕吃不安省了。”
坐在张丽飞身边的肖倩,也面露一丝无奈和担忧。
“没事,放心吧。”苏淳风微笑道,一边掏出了手机,打算给宋慈文打个电话——这家伙,自己都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怎么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会儿如果真的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来要签名合影,这顿饭还怎么吃啊?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西装革履的宋慈文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两名服务员围在张丽飞面前,毫不注意形象地从制服的下摆里面拽出衣服,让张丽飞给签名……
宋慈文不禁皱眉面露怒容,呵斥道:“干什么呢?”
“啊。”
两名服务员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看去,只见银海大酒店的总经理宋慈文,以及餐饮部经理寇怀玉,正站在门内怒视着她们。
两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低头站好,不敢吱声。
其中一位,还没被签名。
“宋总,对不起,我之前已经吩咐过她们,不得对这间包厢的客人进行任何言行骚扰,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规章制度处理她们的。”寇怀玉尴尬道,然后扭头怒视着两名女服务员,斥道:“还站着干什么?出去……”
两名服务员差点儿没哭出来,低着头往外走去。
寇经理之前是特意吩咐过她们,今晚这间包厢的客人很重要,不得大惊小怪,更不能有打扰客人正常就餐的言行。她们当时也想到可能是有名人在就餐了,对于在银海大酒店餐饮部工作的她们,平时经常能见到一些明星。但今天,见到的这位可是张丽飞啊,是她们的同龄人,是当前炒得最火的明星,而且许多人都在期盼着,能见到去年被毁容后销声匿迹,直到如今才准备复出的张丽飞,是什么模样,是否真的如以往那么漂亮。所以能够比媒体还要更早一步见到张丽飞,真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们当然激动不已,哪儿还顾得上去想别的?
但现在,却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又恰恰被宋总给逮了个正着,这下完了,工作可能都要丢了——想进入银海大酒店工作,哪怕是当服务员,也不容易啊。
要知道,银海大酒店的薪水,相当优渥。
就在她们刚刚转过身要走时,张丽飞神色有些尴尬地起身说道:“对不起,我,我想给她们签名,而且这件事不怪她们,她们也只是想要一个签名而已……希望两位经理,不要责罚她们,如果因为我而让她们受到了处罚,我会很内疚的,真的。”说罢,张丽飞向寇怀玉和宋慈文微微鞠躬。
宋慈文和寇怀玉愣神儿,这怎么受得起?
人家是酒店的顾客啊!
顾客就是上帝!
于是两人赶紧上前解释道歉几句,并且诚心实意地夸赞张丽飞心地善良什么的。寇怀玉更是佯怒斥责了两名服务员几句,随即面露笑容吩咐她们赶紧把衣服再扯出来,让张丽飞签名,一边说道:“出去之后,不许告诉任何人!”
两名服务员满口答应,得到签名后既感动又欣喜地走了出去。
待服务员走出去,宋慈文和寇怀玉又向张丽飞以及苏淳风等人深表歉意,并且宋慈文当场表态今晚这一餐,无需各位埋单,籍此表达银海大酒店因为管理不到位,使得顾客被服务人员打扰一事的诚挚歉意。
苏淳风笑道:“行了宋学长,都是自己人,你至于这么见外么?”
“应该的。”宋慈文呵呵一笑:“酒店制度就是这样嘛。”
看到宋总竟然和这间包厢的顾客熟识,且关系应当不错,否则也不至于这般言语随意轻松,寇怀玉心里松了口气,于是她考虑可以剑走偏锋地开个轻松的玩笑,以打消宋总心里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她产生的不满。当然……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寇怀玉,看到今晚被宋总特意关照的包厢里,顾客中有张丽飞,其实内心也是颇为惊喜的。所以她笑着请示道:“宋总,我能不能借个便利,向张丽飞女士,索要签名啊?”
“要不,你一会儿再坐下喝杯酒?”宋慈文板着脸说道。
“没,我没那个意思。”寇怀玉赶紧说道,心里暗自懊悔不已。
宋慈文转而一笑,道:“去前台拿过来酒店的明星签字本,这么好的机会,要多为酒店考虑,不要只想着自己……”
“哦对对对。”寇怀玉开怀一笑,赶紧向众人道了个别匆匆走了出去。
“张小姐。”宋慈文极具绅士风度地向张丽飞微微躬身,道:“看在淳风的面子上,一会儿无论如何要为我们酒店留下签名,如果能够给本酒店提出意见,并写下来的话,宋某人就更要感激了。”
张丽飞脸颊微红地说道:“宋总客气了。”
其实对于宋慈文,她还是有着清晰印象的——去年冬天,宋慈文曾经亲自去过天府市袁家中医医院看望她。
又简单客套了几句之后,宋慈文看向苏淳风,道:“淳风,等菜上齐可能还要几分钟,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你看……”
“好。”苏淳风起身。
两人走出包厢,乘电梯到办公楼层,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内。
坐到沙发上,宋慈文直来直去地说道:“淳风,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第一届大会,还有半个月就要召开了。按理说,现在正是紧锣密鼓的准备时期,不瞒你说,我们宋家早已做好准备,要为大会的召开出钱出力,我想你也能够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世家。”
“嗯,当然。”苏淳风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问题是,现在奇门江湖上,很突兀地静了下来,官方那边似乎也没了什么消息。”宋慈文皱眉说道:“我父亲给李全友教授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李教授还说让我们等电话,大会肯定是要召开的。但第二次打电话时,李教授的态度莫名其妙地变得很恶劣,让我们等消息……这,有点儿反常啊。”
苏淳风微笑着打趣道:“那就等消息吧,你迈入社会这么久,平时和各种人打交道也多了,还不熟悉官方部门的办事习惯嘛,许多事情说变卦就变卦,说拖,就会拖下去,但前提是,他们能拖,能变卦,但咱们不行。”
宋慈文苦笑道:“这是两回事,奇门江湖性质不同,再说李全友教授的行事风格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向来是激进派,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已然在整个奇门江湖上公开了的事情,变卦,或者拖延下去啊?”
“两种可能。”苏淳风斟酌了一下,道:“一,这件事泡汤了,江湖联盟不会成立;二,要做调整,李全友教授可能要被边缘化。”
“为什么?”宋慈文正色道。
“明知故问,老兄你这是在给我挖坑啊。”苏淳风笑道。
宋慈文哭笑不得,面露一丝尴尬,道:“其实上次召开的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宋家就认真地讨论过李教授的发言,而且还谈了你当时的表现以及发言……淳风,我严重怀疑,你当时那么做,是故意的。”
“宋兄,当时我未发言之前,李教授讲完话之后,你是怎样的心态?”苏淳风答非所问地问道。
“我,挺热血澎湃的。”
苏淳风点点头:“我也是。”
宋慈文怔了怔,瞬间了悟,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有些事想明白了,就放在心里,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淳风,很抱歉,你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嗯。”苏淳风微微一笑,全然不介意的样子,起身邀请道:“宋兄,一起下楼,喝两杯?”
“不了,一会儿如果没什么事,我再去敬酒。”宋慈文婉拒道。
“那行,我先下去了。”
“好。”
……
604章 公子与血奴
随着既定的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大会时间,一天天临近,江湖中人也就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江湖联盟,八成是真要黄了啊。
原本兴师动众搞得沸沸扬扬,突然间仿若一口沸水锅里,被倾入了大半锅的冰块,抽走了锅底的柴火,平静下来后就再无一丝波动。
这是什么情况?
绝大多数的江湖中人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联想到了那次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想到了当时慷慨激昂脱稿即兴发挥的苏淳风,以及他那一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嘿,你小子到底是和官方一派,还是故意这么做把李全友教授给捧杀,并暗中警告威胁官方,重新考虑如何管控奇门江湖?
具体官方内部是否因此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动,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力推动奇门江湖联盟成立的李全友,失势了。
天气越来越热。
又到了每年的校园离别季。
苏淳风能感受到诸多即将毕业的学子们复杂的心情,有欣喜的激动,有彷徨的迷茫,有不舍的悲伤等等。他也就难免会和寝室里的哥们儿一样,感慨着转眼间,他们已经在京大的校园里度过了三个春秋,明年,他们也将各奔东西。
当然,苏淳风更加感慨的是,自己重生至今,已经过去了七年。
似乎一切,都很好。
然而有违初衷的是,自己终究是踏入了奇门江湖,并且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参与,甚至直接决定推动了奇门江湖的走势。
清晨。
天光微亮。
修行完毕的苏淳风,站在红湖岸畔,望着水波如镜的湖面,感慨万千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从大局上来讲的话,是对是错。譬如这次以退为进,生生掀了李全友的桌子,让已然成了定局的奇门江湖联盟成立一事,就此泡汤。
对奇门江湖,对这个社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苏淳风不知道,虽然说前世的奇门江湖经历中,并没有江湖联盟这样一个形式的组织存在,也没有对整个社会造成什么明显的破坏,但他在2012年年末时,死了……再后来,有没有江湖联盟出现?奇门江湖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切,无从所知。
然而从个人利益的自私角度出发,苏淳风必须掀掉李全友的桌子,把李全友从大权独揽的位子上拖下来。
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的小树林中响起。
苏淳风微皱眉。
以他当前炼气中期的修为,以及醒神的超强心境,稍加留意自然能够清晰感知到来者的修为深浅。当然,前提是来者的修为不会比他的心境修为高出太多。譬如天下无敌的纵仙歌,譬如被纵仙歌一击毙命的世间仙人胡四。
苏淳风转过身,看着从林中缓步走来的李全友,微点头躬身,道:“李教授,这么早就来京大了?”
“找你。”李全友目光阴冷。
“哦?”苏淳风神色平静地走到一块卧石旁,坐下。
李全友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盯视着苏淳风那平静淡然的脸颊,语气冰冷地说道:“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们已经做出决定,不再组建奇门江湖联盟,也就是说,计划取消……你的阴谋,得逞了。”
“然后呢?”苏淳风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全友冰冷的眸子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苏淳风笑了笑,道:“李教授,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首先,组建奇门江湖联盟这件事,我没有反对,而且在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上,我还公开表态对此一定会强力支持。当然,现在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一直以来,我确实从内心里反对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而且因为那天你我之间的谈话,更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江湖联盟成立,您大权在握的话,对我,对我的师父,都将极为不利。但很显然,在召开那次会议的时候,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知道江湖联盟的成立已成定局,所以我不得不违心地表态支持,从而争取得到您的谅解,期望能够借此化解以前您对我的不满。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
李全友沉默着,目光神情仍旧阴冷。
他知道,自己没有误会,而苏淳风也知道他没有误会。所谓误会,其实不过是苏淳风用相对委婉的态度,来阐述他这么做的目的罢了。
几秒钟后,李全友说道:“周末,昌平与延庆交界的山区,你我斗法,敢否?”
“理由?”
“依着奇门江湖的规矩……”李全友冷冷地一笑,道:“相互之间如果有了难以化解的矛盾,斗法似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苏淳风点点头,道:“我拒绝。”
“理由?”
“我不认为和你之间有难以化解的矛盾,江湖规矩中,似乎也有拒绝斗法这一条。”苏淳风起身,一边往小树林走去,到林边后,停下脚步扭头淡淡地说道:“李教授,不论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有多么的恼怒,我只想送给你一句话,做人,是要讲道理的。另外,你之所以提出斗法,不过是赌气想要名正言顺地教训我一番罢了,如果你敢于和我生死斗法,我可以考虑。”
说罢,苏淳风慢悠悠地离去。
李全友那张脸瞬间铁青,一言不发地看着苏淳风消失在树林间。
走出树林,沿着小路慢跑回寝室楼的苏淳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知道,刚才李全友和自己简单谈话的时候,罗同华就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窥视着,但很显然,李全友不知道。
而罗同华,应该不知道苏淳风其实知道他在。
待苏淳风远去,罗同华神色平静地从树林中走出,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江湖,不至于真的失控。”
“罗同华!”李全友目光如剑,冷冷地说道:“苏淳风是顾及到被我报复,所以采取了如此卑劣的手段,生生破了已经定下的大局。可是我不明白,你,又是图什么?权力?筹委会是你自行退出的,我没有和你争,奇门江湖联盟成立之后,你再不济,也会被安排一个副会长的职务,你我携手,掌控奇门江湖……这样难道不好吗?现在,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计划,取消了,你又得到了什么?”
罗同华轻轻摇头,道:“老李,你有没有想过,假使奇门江湖联盟成立了,又被你掌控,可一旦将来的某一天,上面后知后觉,要取消江湖联盟的组织形式存在,到那时候,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可能?”李全友怒道。
“我从来不想针对你,但我必须保护刚刚进入繁荣阶段的奇门江湖……”罗同华正色道:“凋零百年,奇门江湖不能再受到太大伤害了。”
“你觉得我的做法,会害了整个江湖?”李全友冷笑。
罗同华轻叹口气,他知道,自己和李全友之间是理念上冲突,这样的对立,不是靠解释和劝导就能够化开的,所以他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说道:“老李,奇门江湖联盟的事情,到此算是画上了句号,你也该离京了。”
“你凭什么命令我?”李全友神情狰狞,道:“你我管理大学生术士,划江而治,界限分明。至于对奇门江湖,你我更是有着相等的职责权力去管控!怎么?是不是因为这次没能把我彻底扳倒,心里不高兴,想要借此在我面前彰显一下你的地位,你在部门里比我的地位声望,要高?”
“我不想和你争执,好吧,你愿意在京城多留几日,随意。”罗同华摇摇头,转身就走。
李全友冷笑着,转过身去,背对罗同华。
罗同华淡淡的话语声从林中传来:“李全友,奉劝你最好别妄想在京城做什么事……我罗同华答应了苏淳风,要保护他。”
“你,保得了吗?”李全友头也未回地说道。
“这里是京城。”
李全友没有再说话,面色愈发阴沉。
罗同华已然消失在了树林中。
……
夜色下的京城,斑斓多姿。
京城大学南门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里,苏淳风安静地坐在半封的隔间座位上,捏着不锈钢小勺的一端,轻轻搅拌着杯中滚烫的咖啡。
穿着浅色唐装,右手把玩着一串乌木芯串珠的褚卓延,颇有些世外高人风范,闲庭信步地走来,到苏淳风所在的座位旁时,才微微躬身,神色间满是敬意地轻声道:“公子,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坐吧。”苏淳风表情淡然地伸手示意。
褚卓延乖乖坐下。
苏淳风扭头喊服务员又要了一杯咖啡,放到褚卓延的面前,这才不急不缓地和声说道:“亚星影视公司这段时间以来,挺好的吧?”
“是的,多亏了公子您的帮助。”褚卓延恭恭敬敬说道。
“以后别一口一个公子的叫,这都什么年代了?”苏淳风皱眉面露不喜之色。
褚卓延笑了笑,很自然的样子,道:“既然做了公子的血奴,各方面都理当恭敬,当然,公开的场合下我不会这样称呼,甚至还需要犯上地称呼公子的名字,但私下里,唯有称呼公子才显恭敬,如果称呼您主子,我想您会更加厌恶了。”
苏淳风懒得在这方面和褚卓延较真,点点头抛开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道:“你回去之后,和詹又平打个招呼,以后你别在亚星影视工作了,去豫州省,找一位叫做石林桓的相术大师,我会让他安排你,进入万通物流集团,负责协助董事长苏成的工作,当然,主要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公子的父亲?”褚卓延语气恭敬地问道。
“是的。”
“老爷他……”
“我只是担心他在外受到术法所伤。”苏淳风眯眼看着褚卓延,道:“你除了确保他的安全之外,也要尽可能保护好我母亲的安全。不过,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制作护身的法器,到时候你只负责想办法劝说他们佩戴在身。另外,相术大师石林桓,在公司以及我的家里,都有布下防御型的风水术阵,所以对你来说,只需要跟随在我父亲身边,以防万一就好。”
褚卓延恭敬应道:“是。”
他没得选择。
因为这是命令。
而他,是奴才。
“还有。”苏淳风道:“我的家人,并不知道我是术士,他们甚至都没听说过术士这类人的存在,所以……你自己要多注意些。”
“是。”
苏淳风端起咖啡,慢悠悠品了两口,微笑道:“褚卓延,你的家室,怎么安排?”
“妻子和孩子,我会带上一起走。”褚卓延恭敬答道:“徒弟益华……我会询问下他的想法。”
“嗯,没有想过再收徒吗?”
“还请公子示下。”
“奇门江湖凋零百年,术法传承不易,念益华的天赋资质不足。”苏淳风一边慢慢喝着咖啡,一边说道:“遇到有合适的孩子,可以收徒,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向我请示了。但前提是,绝不能使用蛮横强硬的手段,去收徒。”
“是,多谢公子!”
“哦对了,我还没见过你的孩子,资质如何?”
“女儿十六岁了,高中生,资质还好,但我不想让她做术士,所以一直没有传授她术法,她也不知道我是术士;儿子十四岁,资质很好……我,我原本打算在他十三岁时,开始传授术法的,但前年冬,我成了公子的血奴,不敢擅作主张。”
苏淳风笑了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传吧。”
“多谢公子。”褚卓延声音微颤地说道。
苏淳风喝完咖啡,没有再说其它的,起身道:“回去准备一下吧。”
“是。”
苏淳风转身离去。
褚卓延低着头,眼眶含泪——对于苏淳风颐指气使的命令,褚卓延内心里没有丝毫的抵触情绪,他是一个非常能拿得起就放得下的人,反正已经终生为血奴,就算苏淳风每天让他端屎端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对不会咒下眉头——奴才,就是奴才,根本没有资格和主子讨价还价。
让褚卓延感动的是,自从成为苏淳风的血奴,苏淳风从来没有对他下达过任何过分的命令,更没有羞辱折磨过他。不仅如此,身为主子的苏淳风,还帮着他褚卓延,解决了最大的危机,救了他全家,以及好友詹又平全家的性命。
如今,苏淳风还允许他收徒,避免术法失传……
念益华天赋不足,无法尽修褚卓延的术法,也就无法将术法完美地传承下去。而术法的传承,对于江湖上任何一位术士来讲,都是重要到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得自身所修术法,不至于断了传承。
血奴,是没有资格收徒,没有资格去讲求术法传承的。
在成为血奴之前所收的徒弟,可以另说。
而现在,身为主子的苏淳风,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允许血奴褚卓延择优而收徒授术,将术法传承下去。
褚卓延岂能不感动落泪?
夜色朦胧。
苏淳风迈步在京大校园里的五四大道上,神情恬淡。
上午,他接到罗同华教授的电话,去了趟罗教授的办公室,两人谈及了奇门江湖联盟被上级取消组建的事情。
让苏淳风和罗同华都颇有些失望和无奈的是,奇门江湖联盟虽然被取消了组建的计划,但李全友也只是丢掉了本该到手的江湖联盟理事会主席的职权,其它的职务、权力地位,都没有受损,仍旧和罗同华平起平坐。
没能兑现之前承诺借机拿下李全友的罗同华,只好提醒苏淳风,李全友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即便是没能成为掌控奇门江湖的联盟主席,但权势犹在的情况下,说不得就有可能暗中给苏淳风下绊子。而奇门江湖上,也难免会有愿意巴结讨好李全友,甚至甘愿为李全友鞍前马后做狗腿子的术士。
更何况,当前的奇门江湖上,苏淳风还真不敢保证,没有记恨他的术士,会趁机与李全友勾结,暗中加害于他。
所以,他必须要多加小心。
奇门江湖,太危险了。
安排褚卓延去保护父亲苏成,是苏淳风仔细考虑后做出的决定——褚卓延修为虽然算不得绝强,但好歹也是迈入炼气初境多年的术法高手,修为深厚,应付一般的术士,绝对没有问题。而且,苏淳风还要亲自施术制作护身法器,再有相术大师石林桓很早就应他的请求,在公司、家中布下了防御型的风水术阵,只要不是那种逼急了明目张胆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人情况,那么在这个奇门江湖上,还真没有几个术士,能在苏淳风安排的多重保障下,害得了他的亲人。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重生以来,已然养成小翼谨慎心性的苏淳风,恨不得施术将李全友杀死,以绝后患。
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李全友,有着官方负责人的身份。
清晨在红湖岸畔,苏淳风曾想以激将法逼迫李全友和他生死斗法,可惜李全友这条阴险狡诈的老狐狸,终究是不敢和他玩儿命。
605章 合格的董事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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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市天茂集团大厦,总裁办公室里,肖振神色平静地翻阅着石林桓写就的一份人事资料评估。前些时日天茂集团全资收购了一家港资企业,对于企业人事方面暂时还不方便大动,所以肖振借考察企业工作的名义,带上石林桓一起到那家企业的各部门走访,而后召开了一次各部门负责人参与的会议。
其实目的,就是要石林桓通过面相,对这家企业的各部门负责人给出品行和能力各方面的评价,继而决定在这家刚刚被集团收购的企业里,应该先把谁踢出局,或者调动到更合适的工作岗位。
石林桓的评估资料写得简要明了,对每个负责人都做了简短的评语。
不过,也仅仅只是评语。
一针见血。
例如:
陈某某,心思缜密,心胸欠缺,唯贪小财而心不宁,孑身乏友;
林某,开阖有力,雷厉风行,野心膨胀,贪权势而能成,是为上者,乏藏锋之性;
朱某,心如针口如刀,贪欲深重,能力泛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作为在肖振面前几乎能称得上一言九鼎的高级顾问,石林桓却从不会直接开口建议肖振去把》谁干掉。因为辞退谁、调动谁的工作职务,是由肖振和天茂集团高层来决定的,石林桓作为集团高级顾问,只需去做好份内的事情。
天资聪颖睿智的肖振,打小又是在豪门贵地之家耳熏目染,再经历多年商场打拼,可谓有着过人的眼光头脑,他很清楚这是石林桓在职场上,也是人生中难得的大智慧懂得如何做,是职场智慧,而做这些事情时,从来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恰到好处地浅谈辄止,全然没有丝毫的做作,让任何人都发自内心地钦佩又不至嫉妒和忌惮,这就是人生智慧。更何况石林桓还是一位神秘的相术大师,拥有着鬼神莫测的识人、堪舆之能。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近乎于人间仙人的大才相助,这些年来肖振才能够少走了很多的弯路,避过了诸多风险,可谓是一帆风顺,无往而不利。
所以,肖振对石林桓,愈发的信任和感激:“这次辛苦您了。”
“职责所在。”石林桓微笑道,一边抬腕看了下手表,道:“那位褚先生,应该快到站了。”
肖振笑道:“苏淳风这家伙,我是该说他胆小,还是应该说心细如发?”
“此子生性谨慎,从不愿惹是生非,生活中甚至能够做到不拘小节忍辱退让,然而在对待奇门江湖事和术士时,却睚眦必报,杀伐果断,最重要的是,他底线分明……”石林桓轻叹口气,感慨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岂不知庸人自扰,亦是扰了无辜的他人,譬如苏淳风,他向来为人行事低调谦和,却无法避免那些自扰的庸人烦扰,不得已将底线划得格外分明,却是有利有弊。利在警告他人,不得去触碰他的底线,否则誓不罢休。而从敢于划出底线这一点来看,苏淳风事实上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当然,他也确实有底气自负。弊端在于,他这样划出底线,就能让所有想要与他为敌者,都会在与其发生冲突而无把握时,首先想到去侵害他的底线,或者以此为要挟。”
“年纪轻轻,活得可真累。”肖振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石林桓微微一笑,道:“既修山门术,何必入红尘……这就是他的命啊。”
肖振摇摇头,自嘲道:“听着就头疼,我本以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奇门江湖不但超脱世外,在诸多情况下甚至还超脱了法律的约束,简直让人不可想象。所以有时候想想还挺羡慕你们,这种充斥着神秘危机和血腥争斗的江湖,倒是真的能够快意恩仇事了拂衣。有道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大概石先生您也乐在其中吧?”
石林桓微笑不语,心中感叹虽然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可子非鱼,亦不知鱼之苦、鱼之无奈啊。
正如他石林桓,何尝不想快意行事事了拂衣,他相人精准无比,堪舆地理运势而择之,人为改动风水气运可称逆天,可受制于冥冥中的天机,又不得不刻意低调行事,在协助肖振时从不去做出人事的抉择,看似风轻云淡不逾他人底线,,实则也是无奈之举。问世间,谁人不想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可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石林桓一身高强的相术修为,放眼整个奇门江湖,能与其比肩的相术高手屈指可数,可相人相天相地相风水,从运导运甚逆运,天道反噬之伤就无可避免,只好这样故作清高姿态地打个擦边球,将天道反噬的力度降低到可控、可抗的范围内。
而肖振所说的奇门江湖术士们能快意恩仇,不受法律的约束,更是一种可悲可笑的肤浅表象事实上官方越是纵容某个术士或者门派,那么被纵容者就会越发紧张,犹如走钢丝般战战兢兢。
天知道,何时踩破了几乎完全是官方掌权者自由心证的红线,就会遭到官方的雷霆一击?
山城市横岭门就是前车之鉴。
肖振见石林桓没有回应他这番话,倒也没怎么在意,笑道:“石先生,这次我和您相互唱一台戏,把那位从京城来的术士,安排到苏成身边,倒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如果那人除了一身术法之外,委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能力,以苏成的性子,早晚会和咱俩发牢骚……你也知道,苏董事长可见不得任何闲人白拿工资,更何况还是卖咱们的面子往身边留个人,他必然心生疑惑和些许的不满,倘若他回头就把那个术士,给安排到了其它的工作岗位上,我们怎么和苏淳风交待?”
“这件事,苏淳风心里有数。”石林桓当然知道肖振接下来想要把话往哪方面引,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肖总,褚卓延此人,既然是苏淳风安排到他的父亲身边,那么你绝对不要想其它的,哪怕是苏成真的会把此人从身边支开,你也不能去把褚卓延笼络到自己身边。”
被一语揭破心思,肖振却没有丝毫尴尬,很坦诚地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当然会提前和苏淳风打招呼的。”
“这个招呼,不能打。”石林桓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褚卓延是苏淳风的人。”石林桓神情严肃地说道:“他既然放心把褚卓延安排过来保护他的父亲,那么任何人,尤其是我们这样被他视作朋友的人,就更不能去打褚卓延的主意了。”
肖振笑道:“不至于吧?”
“这是一个态度。起舞电子书”石林桓轻叹口气,道:“肖总,我石林桓还不至于,去和其他术士在你这样的贵人面前争宠,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这样的心思去忖度我,这很容易引起误会。另外,你如果想要拢络奇门术士,以为将来不时之需,那么我还是要劝告你,趁早断了这样的念头,纵然奇门术士能杀人于无形,可害人终会害己,以肖总的身份,不值得去冒这种风险;如果肖总是因为对石某人风水术阵的防御性不放心,担心将来受术士所害,那么肖总就更不能与苏淳风之间产生不会言明但必然存在于内心的隔阂……说到底,肖总对奇门江湖,对奇门术士,还是不够了解。”
肖振稍作思忖,起身鞠躬,神态诚恳地说道:“多谢石先生教诲。”
石林桓摆摆手,起身道:“走吧,去接那位褚先生。”
“好。”
……
中州市,万通物流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内。
苏成面带爽朗笑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石先生、肖总,你们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用咱们平阳的土话说,这叫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我这几天就一直发愁自己这个大老粗,打理万通物流集团的诸多事务力不从心,想着找一位经验丰富又有能力的助理呢,这不,肖总和石先生就把褚先生给送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两天前就已然得到消息并决定接受这名助理人员的苏成,心里还是有些泛嘀咕,好端端的肖振和石林桓突然来这么一手啥意思?
万通物流、万通快递的重要部门,都有他们天茂的人,咋还不放心?
给咱老苏身边安插这样一个人物……
对于典型土老冒骤然间发家致富挣下如此大产业的苏成来讲,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的血汗钱。更何况万通物流、万通快递是股份制的企业,心眼儿实诚的苏成身为董事长,生怕自己打理不好公司的运营,对不起其他的股东们,谁让他是一把手来着?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公司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分公司、网点招收员工的事情,苏成不敢说面面俱到,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翻看各分公司有多少员工,工资多少,房租、水电、通讯费用等等。
事无巨细全都上心啊。
这样一位堪称劳模的董事长,突然往他身边安排一名助理,而且是肖振、石林桓推荐过来的……
肖振在电话中还说了,基本工资要一万元。
他妈的,一万块钱可是巨款啊!
粗中有细的苏成打着哈哈对褚卓延说道:“万通公司的庙门不大,了褚先生却是尊名副其实的大佛,先前我打电话给陈总,提到了这件事,不曾想陈总一听说你的名字,立马就告诉我,你们认识,而且褚先生和我那不成材的儿子苏淳风,竟然也挺熟的……你看看你看看,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褚先生直接来公司找我或者找陈总都行,何必再去麻烦肖总和石先生,见外了啊。”
褚卓延不卑不亢,微笑着用他颇为浓郁的南方口音说道:“公私还是要分明的,而且正因为和淳风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次到中州市,我本意是去天茂集团应聘,肖总和石先生认为,我很适合任职苏董事长的助理,所以,我这既能说是毛遂自荐,又能说是应聘入职,服从安排。”
肖振帮腔道:“其实这件事,半年前我就考虑过,苏董事长在公司一向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太过劳累了,所以有必要安排一位成熟稳重、有着过人能力的助理,协助并分担苏董事长的工作压力。”
“我推荐褚先生,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接到了淳风的电话,他恳请我帮忙给苏董事长找一位优秀的助理。”石林桓笑道:“苏董事长,有这么懂事又关心你的儿子,福气啊。”
苏成乐得眉开眼笑,考虑到避免褚卓延太过尴尬,便不再多说什么,很干脆地大手一挥,让秘书带着褚卓延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两日前,褚卓延还未到中州市,从石林桓那里得知此事隐情的肖振,就已经给苏成、陈羽芳分别通过电话,简单讲述了身为董事长的苏成,身边安排一名优秀助理协助其工作的必要性。
陈羽芳对此大力支持。
苏成虽然心有不喜,可到底是肖振和石林桓推荐的助理人员,他不能驳了二人的面子。况且,苏成还特意给他最为信任的儿子苏淳风打过电话,说及了这件事,而苏淳风也表示非常有必要。
于是苏成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
短短一星期之后。
苏成就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身边有一位优秀的助理人员,是多么必要的安排了。
原本在物流行业中,绝对称得上门外汉的褚卓延,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迅速理清了董事长及办公室大致的工作流程,两天时间后,褚卓延就能够在部分指导性的事务,向苏成提出合理的建议,包括工作会议上要强调的重点,各项工作事务的轻重缓急划分,并且能够独立对一些分公司提交的事务做出恰当的处理。当然,这几天时间因为刚刚涉足物流集团公司,褚卓延做出各种处理意见后,都会提交给苏成,由董事长拍板决策。
苏成不由感慨:“人才啊,比咱这个土老冒强多了!”
也难怪,没有充足的文化基础和管理集团公司经验的苏成,平时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许多时候,他都会觉得万通物流、万通快递的事务又多又乱,总是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件事有纰漏。
而褚卓延接受过高等教育,又是在早已经济繁荣的香港长大,多年来一直都在大公司工作,虽然没有做过助理,可在公司里那是仅次于一把手詹又平的高层,好歹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让他做一名董事长助理,委实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刚刚接手物流集团董事长助理的职责,褚卓延就能迅速地了解并融入到工作中,处理各项繁琐事务有条不紊,在苏成看来一团乱麻的工作,被他梳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这钱,花得值!
苏成觉得,自己近来真是鸿运当头,白捡了这么好的一位助理,二儿子苏淳雨高考又考了646分的高分,好嘛……
手拿把攥进华清大学了!
土包子大老板苏成,虽然这些年在商场上把心性磨炼得愈发沉稳,可以做到处事不惊,可仍旧在儿子考上大学的事情上,没能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和那份几乎要冲破头顶的虚荣,决定为此回老家村里住两天。
没别的,必须大摆宴席遍邀亲朋和街坊四邻。
膝下俩儿子,三年前老大考进了京城大学,今年老二考入了华清大学全乡、全县、全市……
全省!
能找出第二个来么?
苏成美得整天合不拢嘴儿,对于回家大摆宴席容易被人私下里说他臭显摆,向来极为在意名声和低调的苏成,还特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三年前老大考入京大时,咱在村里大摆宴席了。今年老二考上了华清大学,咱如果不再来一场,老二不得埋怨他们做父母的偏心么?
按理说,董事长因为儿子考上了华清大学,高高兴兴回老家村里设宴庆贺,身为董事长助理的褚卓延,应该留在公司处理各项事务。
但褚卓延对苏成说:“我是董事长助理,可以代为处理公司事务,但多数情况下需要向董事长及时做出工作汇报,并得到董事长的批准。所以,我有必要跟随在董事长身边。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了,电话通讯极为方便,不会影响到工作的。而且,许多公司的事务,身为助理的我,要随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以供董事长参考决策。”
对于助理的职务、职责相对已然了解的苏成,仍旧有些纳闷儿,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褚卓延跟随在自己身边,考虑到自己离开公司,一旦有什么紧急事务的时候,也确实需要褚卓延这样一位优秀的助理协助出谋划策,他就没有再说什么。
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乐呵。
喜悦总要有人共同分享,才更愉悦不是?
这一日天气晴朗,日头毒辣。
中午,河塘村村委大院三年后再次被首富苏成借用,院子里、各间办公室,还有新修的礼堂、都摆上了桌子,酒宴丰盛,人声鼎沸,犹若赶集般热热闹闹。比之三年前苏淳风考上京大时的那次宴席的规模,还要大得多,场面也要气派得多因为不仅仅是乡里的领导,县里、市里都有领导应邀前来,今时不同往日,万通物流集团董事长苏成的面子,值得他们给。
褚卓延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农村乡下大摆宴席的场景,他借口以职责在身不便饮酒为由,陪着苏成在市县几位干部那一桌上浅尝辄止地喝了几杯啤酒后,就走出那间办公室,毫不在意炙热的阳光,漫不经心地在热热闹闹的村委大院里闲散溜达着。
除却领导酒席所在的那两间房内,其它房间,礼堂中,以及没能进入室内喝酒的街坊四邻酒席上,粗野的乡下汉子们赤膊上阵,大声地划拳猜酒,妇女们呼喝着撒欢的孩童……
这里,就是苏淳风从小长大的地方。
和苏成接触了一段时间,褚卓延对这位董事长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偶尔的闲谈中,苏成也毫不避讳地告诉过褚卓延,自己没啥文化,当过几年兵上过战场的大老粗一个,老婆更是斗大字不识一个,这几年才自学着勉强能自己读书看报了。可他们两口子虽然没文化没啥见识,偏偏培养出了两个考上京大、华清的儿子。
说起这些时,苏成满脸毫不掩饰的骄傲。
褚卓延理解也必须承认,苏成两口子有资格因此而在任何人面前展现他们的骄傲。
而褚卓延现在,愈发迷惑……
这样的父母,这样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如果说苏淳风和弟弟能够考上京大、华清这两所大学,还不算奇怪的话,那么苏淳风在日常生活中,一言一行所表现出的稳重、成熟、低调谦和、极有绅士风度的涵养和气质,就让人很难理解了因为,优越的气质和稳重成熟,以至于城府的心性,集中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从小到大在特殊的环境里耳熏目染亲身经历诸多事物,才能培养出来。
但那种特殊的环境,绝非这个农村,这个家庭,这些人……
不知不觉中,褚卓延走出了喧嚣的村委大院,站在了流水潺潺的小渠旁那棵合抱粗细繁茂柳树下,树荫浓郁。
蝉鸣声阵阵。
阳光透过繁茂枝叶间的缝隙,在褚卓延身上洒出点点光斑。
他想着奇门江湖上有关苏淳风的流言,不,现在以苏淳风在江湖上的声名,已经不能说是流言,而是有关他的传说了天生仙灵奇象,隐有双魂合体之态,不受天机所限,超脱五行运势之外……
“或许,有这样一个主子,此生也算是值了吧?”褚卓延面露一丝微笑。细想之下,除了血奴的这个身份之外,自己似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来自于苏淳风的伤害,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况且,成为血奴,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恶果,比之死去的万连胜师徒,他算是万分幸运了。
昨天晚上,住在了河塘村的褚卓延,晚饭后把苏淳风交给他的两枚护身法器,以赠送的名义,给了苏成和陈秀兰。
初次见到老嫂子,赠送礼品显得很自然。
褚卓延说:“请董事长和嫂子,务必随身佩戴。在我的老家,只有被视作最值得尊敬的友人,才会赠送首饰。而接受了友人赠送的首饰,就一定要佩戴在身,以示对朋友的尊重。”
所谓友人赠送首饰的说辞,当然是谎言。
这是苏淳风想到的办法他了解自己的父母,虽然如今已然身价不菲,可陈秀兰也仅仅只有苏成前两年发家之后给买的金项链、金戒指、金耳坠,土老冒苏成觉得这绝对是爱的浪漫,坚定地认为纯金饰品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当然,陈秀兰也这么认为。而苏成……除却陈秀兰听取堂妹陈羽芳的建议,给孩子他爹买了块价值数千元的手表之外,苏成实在是没有戴过别的首饰,两口子都认为,大老爷们儿戴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干啥?
这次褚卓延“赠送”给陈秀兰和苏成的,是两枚戒指。
妖骨材质。
当初苏淳风杀万连胜师徒,将两枚原本给张丽飞、王海菲佩戴的法器取回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每天修行时,都会以术法导引天地灵气温养两枚妖骨,如今原本外观黑灰粗糙的妖骨,已然被温养得漆黑透亮,犹若玉石般晶莹剔透,分外美丽。
前几天,苏淳风特意委托去京城出差的赵山刚将妖骨带回平阳市,找到仍旧在平阳商厦经营着手工饰品店的大师级饰品雕刻专家,老头儿白景安,告知要为年近五旬的夫妻打造一对戒指。戒指打造好后,赵山刚又亲自送到京城,苏淳风让他在京城住下等待一晚,当晚苏淳风在两枚戒指上施术布下术阵,制作成护身法器,再由赵山刚带去中州市,私下里交给了褚卓延。
两枚戒指虽然是黑色的,但雕工精致,而且妖骨晶莹剔透分外美丽,所以苏成和陈秀兰非常喜欢。
两口子问及是什么材质时,褚卓延说:“这是极为稀有的黑玉。”
陈秀兰又问多贵?
褚卓延笑说道:“嫂子,接受了朋友的赠品后,当面询问友人所赠礼品的价值,不太好吧?”
陈秀兰尴尬笑着不再询问。
苏成也赶紧呵斥了妻子两句,这老娘们儿,咋这么不懂事?
……
就在褚卓延站在树荫下出神时,一位气质不俗,穿着整洁,神采奕奕,明显不是乡下人的老者,走到了褚卓延的身旁,微笑道:“褚先生,这么早就离席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褚卓延回过神儿扭头一看,见是刚才在酒席上言谈相互介绍过的陈献,知道这位老者是苏淳风的外公,赶紧微躬身礼貌道:“陈老先生,卓延职责在身,不便饮酒,所以提前离席,又好奇豫州省乡下的风土人情,走到这里,就忽而心生感慨入神,失态之处,让老先生见笑了。”
“褚先生应该是书香门第出身,言谈举止都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书卷气息。”陈献神情和蔼地夸赞道。
“老先生如此夸赞,卓延无地自容。”褚卓延谦逊道。
“北方人多心性直爽,不喜欢绕圈子,言语间如果有让褚先生不快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陈献摆摆手,顺着小渠往南远眺,一边说道:“褚先生是奇门中人,术法修为极高,苏成和秀兰两口子,能有您这样的高人暗中保护,身为他们的长辈,我得代他们表示下谢意……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奇门江湖和术士的存在,更不知道你这位董事长助理,其实是专程前来负责长期保护他们的奇门术法高手。”
褚卓延心里暗暗惊讶,刚才在酒席上得知,陈献曾经身居一市市委书记的高位,这样的人物竟然也知道奇门江湖、术士的存在,而且很显然,他清楚苏淳风术士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进入万通物流集团成为董事长助理的缘由,难不成苏淳风已然将此事告知了他的这位外公?
心中疑惑,但褚卓延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只是领一份酬劳,做一份事。”
“褚先生。”陈献稍显为难之色,继而说道:“你术士的身份,以及在万通物流集团暗中保护苏成的事情,倒不是淳风告诉我的。实不相瞒,我和石林桓大师是老朋友,是他私下告诉了我。自从得知你到了万通物流集团后,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件事。”
褚卓延面露询问。
陈献道:“淳风,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性格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既然他请褚先生到万通物流集团做董事长助理,应该是有所担忧,为了安全起见才会这样做,而且,他的担忧必然是实际存在的。私底下,我也听石大师讲述过,你暗中保护苏成,虽然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但因为有石大师在万通物流集团总部以及几个重要分公司,还有苏成、秀兰的居住地,都布下风水术阵,又有向来谨慎小翼的淳风布下诸多防御型术阵的缘由,其实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你这份保护的工作,是很轻松的。所以我今天专程找机会单独与褚先生谈话,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请讲。”褚卓延礼貌道。
“在不影响褚先生保护苏成的前提下,必要的时候,也能够保护我的女儿陈羽芳。”陈献认真地看着褚卓延,道:“我也可以按月支付给褚先生应得的酬劳,如何?”
褚卓延不解道:“陈总经理,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是术士,我能够做的,充其量就是应对术法对人的侵害。”
“我担心的,正是羽芳被术士施术法伤害到。”
“为什么?”
“淳风考虑且担忧的,正是至亲之人遭受术法所害。”陈献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道:“羽芳和他的堂姐、堂姐夫,嗯,也就是秀兰和苏成之间,包括淳风,关系非常近,羽芳更是万通物流集团的大股东,总经理。如果有术士为了报复之类的缘由,想要伤及淳风的亲人,那么我担心,羽芳也会成为术士的报复攻击目标之一。”
褚卓延怔了下,稍作思忖后,微笑道:“陈老先生,我想您对于奇门江湖和术士,不够了解。淳风请我来,确实是因为有所担忧,防止万一事态的出现。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非常低。原因很简单,传统的江湖规矩中,就有祸不及家人这一条,况且纵然是谁有心要不择手段地报复发泄,也总要考虑到,被报复者有亲人,实施报复者,也同样有亲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其一,其二,我出现在苏董事长的身边,更多起到的是一种警示作用,但也有弊端,那就是会令个别疯狂之人意识到淳风所在意的是什么。如果我再把自己的职责范围扩大,关注目标包括了陈总,那么我想,就会形成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结果,从而让有心人认识到,淳风所在意的人中,包括了陈总,这样的话,本来无风险的陈总,反倒会徒增无辜被伤害的可能性。”
“这……”陈献皱眉想了想,点头自嘲道:“褚先生此言有理,是我年纪大了,想得太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头子咯。”
“老先生爱女心切,可以理解。”
“罢了,罢了!”陈献摆手道:“褚先生,有机会还请赏光,我久仰奇门江湖事,很想请教。”
“不敢当。”
……
苏董事长在河塘村大摆筵席,邀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庆贺次子考入华清大学的这一天晚上,身在京城大学的苏淳风,也邀请了室友,还有在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里算得上关系极好的白行庸、袁郎几人,在京大西门外的烧烤摊上,撸串扎啤,几个年轻人不亦乐乎。
弟弟考入华清大学,苏淳风当然也非常高兴。
他能想象到,父母现在的心情。
为人子,莫过于此。
褚卓延打来电话的时候,苏淳风正与室友们喝到了兴头上,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就摁下接听键,道:“说吧。”
褚卓延听得出苏淳风这边热热闹闹的声音,知晓苏淳风现在不大方便接听电话,所以褚卓延没有废话,直接把中午时分陈献与他的谈话,简单讲述给了苏淳风听这,是褚卓延认真思忖后做出的决定。
听完褚卓延的讲述,苏淳风道:“卓延,这样处理挺好的,我相信你。”
“嗯,那就先这样,不打扰你了。”
“回见。”
“再见。”
挂断电话,苏淳风稍稍出神儿之后,端起扎啤杯,仰脸咕咚咕咚一气喝尽,起身貌似带着醉意地乐呵呵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说哥儿几个,来啊,走一个!干了!”
一众人纷纷举杯,起哄叫好。
白行庸和袁郎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那一抹同情之色。
苏淳风,不容易啊!
……
ps:这几日孩子出水痘,一直做奶爸时刻关注着,怕他痒痒挠破后留疤,唉~~~还好,目前已经开始结痂,基本无碍可以放心了……鞠躬,今日两章合二为一,我会慢慢补回来的!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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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章 万通物流,姓苏!
炎炎夏日,酷暑难熬。
午后,平阳市大街小巷两侧的树木,都被毒辣的阳光炙烤得无精打采,蔫了的枝叶耷拉着。
繁茂枝叶间蝉鸣不间断地制造着噪音。
在万通物流园的家里稍事午休后,苏淳风便下楼,开车出去——如今家里买的这辆黑色桑塔纳2000,基本上等于是他的车了,因为父亲长期在中州市工作,就连母亲也跟着过去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而公司里,给苏董事长配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沉稳大气又显档次。当然,若非是苏董事长一力阻挠生怕花钱太多,原本董事会的决定,是为董事长购买一辆价值过百万元的进口奔驰。这下可好了,既然苏董事长的配车只是奥迪a6,那么公司里最高档的配车,也就只能是这个档次了。
万通物流集团总裁兼财务总监陈羽芳,为此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她其实一直都惦记着给自己配辆宝马的。
好歹也是评估价值破二十亿的集团公司了啊。
而且,从万通快递正式运营仅仅一年就已然实现业绩突飞猛进的状况来看,万通快递只要不出现决策性的战略失误,大局范围的国家经济不出现问题,那么短短几年之内,万通快递的价值必将扩张数十倍甚至百倍。去年开始运营后,银行虽然给予贷款,但卡得还是比较紧,根本不够支撑万通快递用以快速的业务扩张,庞大的流动资金中,除却股东自掏腰包注资,以及华茂集团庞大的财力以及信用担保做支持外,还有就是万通快递的自给自足,就连万通的几个物流园,万通货运信息网的收益,也全都投入到了万通快递的快速发展步伐中。但是,这远远不够。
而从今年年初开始,银行已经开始注意到万通快递的迅速发展和良好前景,几家银行负责人都主动提出,有意向增加对万通快递的贷款。另外还有十几家基金、控股投资机构的公司,开始主动与万通物流集团的高层接触,希望能够出资购买万通快递的股权。
但目前情况下,因为各大股东,尤其是最大股东兼任董事长的苏成,对于融资事项表现得较为冷淡,所以万通快递暂时还没有融资的意向。
苏淳风放暑假回来后,去过一趟中州市万通物流集团总部。
其实今年在学校里,他就接到过几次父亲的电话,期间还回来一次,与父亲和堂姨陈羽芳专门就融资一事进行过细致的商议。在苏淳风看来,出售股权融资,对于当前的万通快递来说,肯定是一件收益率极高,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通过合理的融资,万通快递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拥有大笔资金,这样一来万通快递的高速发展,就不会受到流动资金极为紧张的束缚。
陈羽芳也是这个意思。
但在这件事情上,向来对大儿子苏淳风言听计从的苏成,却出乎意料地表现得格外强硬,他不同意。
他认为万通快递要一步一个脚印,稳妥地发展,不能平地起高楼。
其实苏淳风和陈羽芳能够理解,苏成之所以如此坚定地否决融资一事,除了因为没有信心掌控越来越庞大的集团公司之外,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个人文化基础薄弱,眼界和雄心都不够,根本意识不到万通快递融资之后快速的膨胀,会让这家公司的实力在最短时间内实现质的飞跃。或许,苏成还会小农心性地觉得,融资之后股权稀释,他个人的股权会降低太多,有可能失去对这家集团公司的掌控。
然而令苏淳风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还真是小觑了父亲。
那天晚上在中州市,父子二人私下谈及此事时,苏成很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从去年万通快递正式营业开始,流动资金的严重缺乏状况,就让我考虑过出售股权融资,但那时候时机并不成熟,也没人看好万通快递。而到了去年年底,董事会和股东会议结束后,天茂集团的代表,私下里与我洽谈了一件事,那就是天茂集团愿意出资五个亿,购买我在万通物流以及万通快递的股权,或者,天茂集团直接出价二十亿元,将万通物流集团包括旗下公司全资收购。那天,我拒绝了天茂集团的收购意向。之后,我就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万通物流集团的价值以及增长空间,有多大。暂且不说发展迅速的万通快递,仅仅是万通物流的几家物流园的地皮价值,几乎每年都会翻一番,你算算值多少钱?万通货运信息网,现在也开始拓展渠道业务,不仅仅走物流信息的业务,今年初还全国首开了物流门户网站,以及一家主打车辆讯息的门户网站,到现在半年时间,就实现了盈利,虽然相对于万通快递和万通物流园的利润,网站的收入只能勉强算是锦上添花的零头,但很显然未来发展的空间非常大,你堂姨对此也非常重视,特意从中海、深圳聘请了网站经营和维护方面的专家。再说回到万通快递,大家都知道,财务报表显示去年的万通快递没有实现盈利,甚至还有亏损。但那只是摆在明处的一些账目,事实上呢?去年半年的发展中,除却银行贷款和股东们的增资之外,有接近百分之五的拓展投资,都是万通快递的盈利!去年自开业至年底,万通快递相继投入了超过四个亿的资金,购买车辆、租用库房、公司办公场地、招收员工等等,四个亿的百分之五是多少?两千万!今年,前半年除却万通物流集团各公司的盈利继续依照合同规定,投入万通快递的拓展之外,我没有再从银行贷一分钱,也没有同意股东继续注入资金。但仅是万通快递半年的盈利投入,已经高达四千多万了……淳风啊,不是父亲思想僵化胆量小,而是涉及到如此庞大的股权融资事宜,我必须要小心谨慎,一是不能把万通快递的股权贱卖了,另外,还要防止融资之后,本来稀释的股权突然间从投资公司的手里,集中到了一家企业的手里。”
当时苏淳风听完父亲的话,略显惊讶于父亲的分析,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股权融资,可以在合同内注明股权变更的条件,加以各方面的限制,其实这方面您不用太担心的。”
“所以我得拖下去,这是一场心理战。”苏成认真地说:“一个又一个人私下里找我商量,劝我,给我仔细地分析讲解,我自己只要一有时间,也会去参考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哪儿能不清楚融资的好处?只不过,商场如战场,人心莫测,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都有可能。咱们现在这点儿资本实力,与那些庞大的商业大鳄比,差得太远了,随时都会被他们轻易吞掉。所以我得加倍小心,不得已只能采取拖的方式,以不变应万变,因为越是这样往下拖,将来在谈判桌上的底气就越足,不然的话,谈判协议条款上的条条杠杠,怎么能让你爹我这个土老冒占据主动?涉及到上亿甚至十几亿的投资,哪一个有资格出面洽谈的,不是人精?再说了,拖的时间越长,万通快递的股权价值就会越高,这是明摆着的。当然,你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拖下去,也得有个度,不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苏淳风彻底震惊,并且由衷地感到了欣喜。
他想到了一位伟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唯有实践才是硬道理!”
父亲苏成,几年前还只是一个没啥文化,当过兵扛过枪打过仗,然后回村务农的普普通通农民,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更没什么雄心壮志,小富而安。在心惊胆颤地开始了贷款搞物流园之后,短短几年时间,苏成事业腾飞的同时,思想见识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事实上,就在这次与父亲谈话之前,苏淳风偶尔听及他人谈论改革开放后,国内迅速发家致富的诸多大老粗富豪,尤其是那些借着天时地利搞石油、煤炭、铁矿的豪富们,虽然苏淳风不会插嘴讨论,但打从内心里还是有些人云亦云的偏见——那些人的崛起,是特殊的大时代造就了他们,是矿产、石油、煤炭等重要的资源,促生了他们,是胆大包天,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强取豪夺,舍得花巨资贿赂等等不择手段的方式……但绝对不是他们有着过人的经商天赋以及聪慧的头脑。就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苏淳风内心里也清楚,没有自己两世为人重生而来的相助,没有他苏淳风靠术士的身份和神秘的令人恐怖的术法,积累出了人脉资源,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今天。
而现在,苏淳风的这些想法,已然被现实掀翻了一半。
他认识到,这些人的成功确实有着诸如运气、胆识、资源、权势甚至是不择手段违法犯罪的诸多因素,但最根本的条件,是这些人的智商天赋加上后天远超常人的努力勤奋。
正如苏成所说,一旦涉及到上亿、十几亿甚至数十亿巨额资金的生意,能够有资格坐到谈判桌上的,哪一位不是人精?多少纵横商场的豪富者不可谓不精明,更有着一大帮头脑智商学问经验都极为优秀到出类拔萃的智囊,可仍旧会一败涂地……那些能够不断成功,不断壮大实力财富的所谓大老粗们,如果没有过人的聪慧才智和付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勤奋努力,事无巨细的谨慎和当断则断的勇气,精准果断的抉择,恐怕早就被充斥着阴谋诡计杀人不见血的商业战场嚼碎吞下,连一粒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他们,是大老粗。
但他们,绝对不简单。
那天晚上,苏淳风很高兴,并且坚定地支持了父亲的决策,最后,他又给父亲吃了一颗定心丸:“褚卓延,是自己人。”
苏成松了口气。
他没有多问,但相信这个一直以来都非常优秀、非常自信,从没有出现过判断失误的儿子。
……
苏淳风开车来到了贸易路北段的金茗茶馆。
暑假期间,只要有空闲的时间,他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到金茗茶馆来喝茶。有一次恰遇到赵山刚和钱明也在,他开玩笑说:“山刚,你觉得在这里喝茶,能沾上点儿文化气息,这不,我也想多沾点儿。”
茶馆老板冯平尧近乎于半圣的诡奇身份,赵山刚自然不知晓。
苏淳风私下里倒是告知过钱明,并建议他如果有时间,可以经常到金茗茶馆喝茶,冯平尧的人文气能不能沾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半圣的浩瀚儒气,能够潜移默化地帮助到钱明。因为钱明的师父实在是不称职,做不到经常盯着徒弟的修行进展,而修行术法忌好高骛远,忌心浮气躁,最大的风险是在修行过程中因为各种外界因素影响到情绪,从而会促生心魔的壮大——心魔人人有,但如果心魔壮大失控,后果会很严重。而冯平尧这位半圣奇葩,不需要刻意地去帮助谁,他个人的气息,就能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性,抚平一个人的戾气、燥意,尤其是对于术士的心魔,更有着显著的压制效果。
与赵山刚、钱明经常到这里喝茶的目的有所不同,苏淳风更愿意去细细地感应冯平尧那种不同于玄学的浩然大气,不应天,不逆势,但就是那么充沛浩瀚,无与伦比。
苏淳风有着醒神的心境修为,更是身兼诡术和中天秘术,他希望能够通过对冯平尧的气息细致分析了解,从而悟出些什么来。
奇门江湖中,众所周知术法不可多修。
可山门术法又是公认的玄术广博,山门中人几乎皆能集医命卜相四门术法与一身,这又是何故?再者说来,以固有的现状逆推的话,会发现奇门江湖术法不可多修,虽然是事实存在的公理,但大家也都认可大道三千皆通天,任何术法都无出阴阳五行,再细致些说那就是所有的术法,全都离不开两仪四象八卦九宫这些最基本的玄学根源。
既然源出同根,又为何相悖相逆,势同水火难相容?
山门术法又是如何做到集众长于一身?
苏淳风如往常般进入金茗茶馆,礼貌地与冯平尧的老伴打过招呼,对冯平尧倒是没说什么客套话,点了一壶碧螺春便径直上楼,到右侧那间临后窗的雅室内等茶。
许是应了那句“要想富开久铺”的老话吧,金茗茶馆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生意冷清。
茶水价高,可前来喝茶的人倒是不少。
每天总会陆陆续续地有前来喝茶者,要么独自一人,要么邀三五人坐到单间里品茶谈事情,在平阳这个喝茶委实没什么讲究也没什么习惯的地方,难免有那么点儿附庸风雅的意思。当然,寻常老百姓没人会来这里花上几十块甚至几百块喝壶茶水。
午后这段时间,是茶馆里最清静的时候。
开着空调的缘故,室内清凉舒适。
冯平尧神情淡漠地走进来,沏上一壶茶,放到苏淳风面前,稍作犹豫,坐到了苏淳风的对面,道:“听人说,你弟弟考上了华清大学?”
平时,冯平尧从不会多说一句话。
于是苏淳风有些受宠若惊般看着冯平尧,微笑点头道:“是的。”
“京大,华清,一门两才子,难得。”冯平尧由衷地赞叹道:“你的父母有福啊。”
“我和我弟弟,也有福。”苏淳风笑道。
“可你现在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冯平尧轻轻摇了摇头,略显混沌的双目看着苏淳风,道:“去年这个时候,距离我们平阳市不算太远的晋西省山区,发生了一件大事,应该是你们那个奇门江湖中的顶尖高手斗法。我感应到了那位最强者的存在,但很快他的气息就弥散在了天地间……对了,那个顶尖的高手你见过,就是在我这间茶馆里,被你施舍的老乞丐。”
苏淳风点点头,毫不隐瞒地淡然说道:“当时我在场。”
冯平尧没有丝毫讶异的表情,道:“我从来就不喜欢你们那个所谓的奇门江湖,戾气太重了。苏淳风,你心性良善,却深有城府,而且匣中藏剑,戾气极为浓郁,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有时候我会很奇怪,到底哪一个才是你?虽然不了解江湖术士,也不了解你们的术法,但我觉得,这样下去对你,对你的家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处,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受教了。”苏淳风端起茶壶,给冯平尧也沏上了一杯,微笑道:“气门江湖上,无论相术还是卜算、命算之术中,都有高手曾经说过,我是天生仙灵奇相,隐有双魂合体之态,而且己身运势脱离五行之外,不受天机所制。大概,这就是您奇怪我会有两种截然相悖心性的缘故吧?”
冯平尧怔了下,摇头道:“我不信这些。”
“信则有,不信则无。”苏淳风道。
“淳风……”冯平尧说道:“我对奇门江湖、奇门术士都不了解,虽然前年和你谈完那次话之后,不再对奇门江湖、术士有什么偏见,但人老了,性情就会愈发顽固,不愿意沾染奇门江湖事,只想要平平静静开自己的茶馆颐养天年。前几天,我听一个来自京城的人,提到了你,所以我想,或许有件事,你能帮我一个忙?”
苏淳风微皱眉:“哦?”
“那个人,叫罗同华。”冯平尧轻轻抿了口茶水:“这壶茶,算我的。”
“什么事?”苏淳风问道。
“他想请我,介入奇门江湖事。”冯平尧自嘲般笑了笑,道:“我一辈子读育人,老来虽然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与众不同,但丝毫不懂得术法之类的东西,这诡奇莫测,戾气过重的奇门江湖,我一个门外汉,何必去添乱,也给自己徒增烦忧。”
苏淳风道:“那我,能帮您什么忙?”
“我虽然已经退休,但毕竟是从公职上退下来的人,有些话不太方便直接对罗同华,以及其所代表的官方说。”冯平尧轻轻叹了口气,道:“罗同华多次提到了你,并且对你赞赏有加。所以我想,你能帮我去拒绝罗同华的邀请,我老了,喜欢安静。”
“就一壶茶?”苏淳风笑道。
冯平尧愣了下,继而哭笑不得道:“你小子,总不至于以后每次到我这里,都喝免费的茶吧?”
苏淳风喝下杯中茶,一边自斟一边缓缓说道:“既然罗教授向您提到了我,我想,您应该也对我的事情有所了解了,其实,我很厌恶且害怕奇门江湖……所以我安排了一位术法手高在我父亲身边加以保护,并亲自制作了护身的法器给我父母佩戴,我还得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广结人脉以希冀于让每一个亲人、朋友,都不至于因为我而受到术法的伤害。”说到这里,苏淳风顿了顿,神色间满是诚恳之一地说道:“冯老,我苏淳风求人甚少,一直以来都想向您开口,但总觉得交情不到。”
“我足不出户,也不愿意干涉奇门江湖事。”冯平尧面露不喜之色,道:“当初我暗示保你不受那个老乞丐的伤害,也仅仅是指不让他在平阳是作孽。所以,在晋西省出事时,我根本没有阻拦。”
“平阳,和中州市的距离,对您来讲,不算远。”
“我不会杀人。”
“事实上,也是我杞人忧天,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低。”苏淳风微笑道:“我只希望,一旦有突发事件时,您能够出手保住我的亲人们的安危。至少,在平阳至中州市一带,您有这份实力。”
冯平尧皱眉想了想,道:“你很自信,能说服罗同华以及其所代表的官方,不把我请走?”
苏淳风笑了笑,道:“您这不是,有责在身么?”
“我什么责?”
“不管是谁,做人都是要讲道理的。”苏淳风慢慢喝着茶,不慌不忙地说道:“您得护着我的家人安危,哪里会有时间去操心其它事?更不要说,去千里之外的京城任职了。”
冯平尧一怒,旋即一笑,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闭口不语,扭头隔着挂帘的屋门向外看去。
一位穿着休闲薄丝绸唐装,颇有些儒雅风姿的中年男子从楼梯口上来,径直走向这间茶室。
“我约好的熟人。”苏淳风微笑起身。
“我重新给你们沏茶,今天茶费翻倍。”冯平尧板着脸走了出去。
中年男子与掀开竹帘的冯平尧擦肩而过。
“石大师,请……”苏淳风微笑伸手示意。
“淳风,你可真是好雅兴啊。”石林桓微笑着走到茶桌旁坐下,看了看茶桌上的茶壶、茶杯中的茶水,道:“早就听陈老书记和赵山刚都提及过,金茗茶馆的茶水好,环境雅致。未曾想到,这份不俗之处,原来都在茶馆老板的身上。难得啊,可惜我早有耳闻,却没来亲眼见高人。”
苏淳风道:“一会儿老爷子上来,您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老爷子脾气古怪,不近人情。”
石林桓点头笑道:“早有耳闻,不过,他倒是能和淳风你谈得来。”
“巧了,听说我弟弟考上了华清大学,老爷子这才给面,坐下来把我说教了一顿。”苏淳风解释道。
“一辈子教书育人,退休后职业病未去,可以理解。”石林桓笑道。
冯平尧轻轻咳嗽一声,板着脸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重新煮水沏茶,换下了杯子,做完这些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苏淳风斟上茶,道:“石先生这次找我,有事?”
“天茂集团的公事在身,恰好到平阳住两天。今天上午把事情处理完了,傍晚的火车,就想着找个人聊天解闷。”石林桓了一句,继而说得:“淳风,奇门江湖联盟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没怎么关注过,当时考虑江湖联盟成立了,我就加入其中,也没甚么大不了,无非是随波逐流罢了,总不至于去和官方硬抗。不过,板上钉钉的事情,偏偏到了最后又不了了之……这可真让人感觉奇怪和唏嘘啊。”
“提起这事儿,我也是一肚子委屈,无辜背了口黑锅。”苏淳风面露无奈地苦笑着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石林桓笑道:“那之后呢?”
“被训了一顿呗,我能怎么样?”苏淳风摇摇头。
“你啊,终究还是年轻。”石林桓轻轻叹口气,颇有些长辈姿态地训诫劝道:“老话讲,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以后再遇到这类事件,尽量不要公开表态,随波逐流就好,谁也不能埋怨你。”
苏淳风长叹道:“是啊,可有时候也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我能怎样?”
“倒也是,谁让你名气太大了?”石林桓打趣道。
苏淳风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清楚,石林桓从一开始,就是坚决支持奇门江湖联盟组建的江湖散修术士之一。然而他万万不会想到,江湖联盟组建的事情,还是在最后一刻,被苏淳风给掀了桌子。
当然,石林桓也知道,苏淳风故作委屈说自己背了黑锅的话,纯粹是在敷衍罢了。
如今的江湖,谁人不是后知后觉看出了这些蹊跷?
石林桓道:“淳风,这两年你在奇门江湖上招惹了不少的人,如今又不小心惹怒了官方,所以安排褚卓延到你父亲身边以防万一,这件事做得对,可你偏偏又给父母订制了两枚戒指做护身法器,如果是普通的材质也就罢了,竟然还用妖骨制作,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苏淳风慢慢喝茶,神色平静地说道:“能佩戴妖骨制作的护身法器,且显露在外,奇门江湖上恐怕也没几个不开眼的,会按捺不住贪心去强取豪夺,总要询问打探一下,这两位是谁……”
“倒也是。”石林桓摇头笑了笑。
以当前苏淳风在奇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比他的实力强或者与他不分上下的各方风流人物,没谁会为了贪一块妖骨而招惹苏淳风,而比苏淳风弱的,谁敢?当初惨死在京城的万连胜师徒三人……如果那时候苏淳风修为在炼气中期,万连胜断然不会去做那种傻事的。
苏淳风给石林桓满上茶水,道:“万通快递各大分公司,以及我父母亲的常住地,辛苦石先生布下了风水术阵。很抱歉我父母并不知道奇门江湖,更不知道术士的存在,也不信任风水。所以,万通快递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展得相对顺利,我还是要感激您的。”
“说感激的话就见外了,不说我与你外公陈老书记,以及与你之间的情谊,单说万通快递公私我本就有股份,岂能不上心?”石林桓很自然地说道:“我还等着,你毕业后进入公司执掌大权呢。再者说了,风水术阵增持气运这一点我可以受之无愧,可如果要说起安全起见的防御型,比起淳风你布下的术阵,我那风水术阵连锦上添花都不敢当咯。”
“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苏淳风淡淡地笑着,低头饮茶,“万通物流发展如此之快,我父亲是董事长,又是最大的股东,其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所以这份感激,还是要有的。”
至此,话题终于七拐八绕扯到了双方都想谈的正题上。
石林桓喝下杯中茶水,自斟着一边说道:“淳风,万通快递的成绩效益,以及未来的前景,是有目共睹的。就连我,也不敢把风水术阵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夸大其词。但现在,处于高速发展中的万通快递,其实陷入了一个瓶颈阶段,不破不立啊。”
“哦?”苏淳风面露请教之意:“这话怎么说?”
“一年时间以来,万通快递的拓展,主要方向还是针对一线二线城市。”石林桓道:“现在已然开始向三线及县城、区城发展,这是必须要尽快完成的网络布局,否则就会被人后来者居上赶超。当今时代,是任何行业都必须高速发展的时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万通快递,却缺乏足够的资金,从而不得不放缓了拓展的脚步,这,对万通快递极为不利。”
苏淳风点点头,道:“石大师,是想说融资的事情吧?”
“嗯。”石林桓正色道:“万通快递的业务范围和网点拓展,需要巨额的资金,这一点除却融资或者被更大的资本收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虽然银行也可以贷款,但万通快递的资金投入后,相对回拢较慢,所以银行高额的利息根本无法承受。”
“肖振的意思,是什么?”苏成眼睑微垂,轻轻摸索着杯子。
“全资收购,亦或是股权出售融资。”石林桓道:“淳风,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以及肖振之间,是朋友,没必要去玩儿那些商场上的阴谋和勾心斗角。以天茂集团的背-景实力,如果下定决心想要在商场上做成什么事,纵然是奇门江湖上的名门大派,恐怕也无法真的和肖家以强绝的姿态硬抗。所以我觉得,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价格,苏董事长完全没必要再去争什么,几个亿的资产,终身荣华富贵足以。当然,这也仅仅只是随口一说的话而已,肖振没什么过分的想法。而苏董事长,即便是不想放弃万通物流集团,也完全可以答应融资一事,不要因为过度的担忧而影响了万通快递的发展,因为一旦万通快递走下坡路,资本价值势必大跌啊。”
苏淳风点点头,道:“我能理解,这不仅仅是肖振的意思,况且天茂集团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是啊,唉。”
“万通快递出售股权融资没问题,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拍板决定,然后我亲自去与我父亲谈。”苏淳风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继而说道:“但是,还请石大师给肖振总裁带个话,万通物流集团姓苏,这是底线,不能动。”
石林桓怔了怔,很快笑道:“没问题。”
苏淳风扭头看了看门外,此刻已然有陆陆续续的茶客来到,他笑着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抽时间去一趟中州市,和我父亲谈谈。”
“好。”石林桓点头应下。
有些话,点到为止。
人在中海市出差的肖振接到石林桓打来的电话后,微皱眉面露不喜之色,思忖之后问道:“石先生,您怎么看?”
“得应得的,不争不应得的。”石林桓在电话中淡然说道。
“石先生,您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肖振表情严肃地说道:“集团内部高层以及投资部门的专家,对万通快递做了极为详尽的评估报告,如果有充足的资金投入,几年后万通快递的市场价值,会膨胀到上百亿,甚至几百个亿!您应该清楚,如此庞大的利益,任何有足够实力的集团公司,都会在合法的范围内做出任何事情!”
石林桓笑了笑,道:“肖总,你先别激动,其实从本质上来讲,到了天茂集团以及你这样的地位时,再大的市场资本价值,都不过只是一堆数字而已,满足的仅仅是成就感的虚荣心价值。如果肖总心里仍旧觉得不甘或者无奈,我想最好还是去与你的堂伯,肖全景老先生,谈一谈。”
肖振稍作犹豫后,道:“好,多谢石先生提醒。”
“这个世界很大,天茂集团可以有很多赚钱和成功的地方。”
“是,我明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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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章 我这边,需要人!
苏中省盐城市。
西环路两侧到处都是正在动工建设的工地,晨光微露时,工人们就进入工地开始忙活了——酷暑时节,也不知道是哪家工地的建筑公司和建筑队的工头们商量好,为了避免工人们中暑,决定每天早晨四点半就上班,上午十点半下班,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吃早饭时间,下午则是三点半至六点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盐城市绝大多数的工地,都开始实行此类方案。
几个相邻的建筑工地大门外的西环路两侧,每天早晨、中午的时候,都会有六七个卖各种早点的摊位,譬如豆浆油条、包子、鸡蛋灌饼、烧饼夹肉、混沌之类的,应有尽有。
早上六点左右,太阳已经升起。
工人们纷纷从工地走出来,到路旁吃早餐。
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轿车停靠在了路边,车上却没有人下来。
后排座位上,罗同华隔着车窗看向那个在路边摆了一个鸡蛋灌饼摊位的青年老板——摊位很小,就连其它摊位排成一溜的矮桌都没有,只是一辆改装过的摩托三轮。
青年老板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短,中等身高,身材偏瘦,穿着很普通的深色短袖衫,牛仔裤,拖鞋,还系着围裙,显得不伦不类。
他现在很忙,买鸡蛋灌饼的工人挺多。
“有意思。”罗同华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没有急于去打扰那位青年小老板,也不方便。
他拿出文件夹又看了一遍这位青年老板的个人资料:
刘学树,二十七岁。
师承奇门江湖上一位不知名的散修术士,而那位散修术士……三年前去世,目前没并有调查出刘学树是否有同门师兄弟。
去年春,刘学树因某工地的建筑队被开商、建筑公司拖欠工钱,从而仗义执言并帮着农民工建筑队找建筑公私和开商讨要工钱。根据调查,刘学树与那支农民工建筑队没有亲戚朋友关系,只是在施工的半年时间里,这些民工经常买他的鸡蛋灌饼。而这处工地的开商最大股东,是赣江省净月门。时,身为当地人的刘学树,帮着农民工建筑队,到处告状,拉横幅、堵公司大门等等行为,激怒了净月门,并安排净月门中实力不俗的术士前去处理,以术法教训并震慑那些闹事的农民工和多管闲事的刘学树。但净月门万万没想到,他们这次碰到了一颗硬钉子——当净月门安排的术士施术教训建筑队的工头时,被恰好在场的刘学树迅出手反击,并重创那名术士,然后逼问出了主谋,是什么奇门江湖上的宗门,净月门。
随后,刘学树孤身入净月门讨说法,先与副门主邹月香斗法取胜,再与门主施载群斗法,在身心皆疲且受了内伤的情况下,输给了施载群——施载群的修为很早就入了炼气初境,在此境界徘徊数十数年,可谓功力深厚,而刘学树是连续三战,身心皆疲的情况下,输给施载群,可以说虽败犹荣。
那一次斗法之后,生恐事情闹大,也担心术法修为高强的青年术士刘学树,身后有更为强大的势力,所以老老实实拿出了工钱。
事实上,净月门是被建筑公司给坑了。
净月门和建筑公司签的合同中,明确了支付一半,另一半是工程结束验收之后的五个月内结账。
而建筑公司和建筑队之间,却是验收后就结清工钱。
最关键的问题是……
农民工组成的建筑队,根本不懂得什么法律合同法律效力之类的,他们只是单纯并且简单又豪爽地认为,干了活儿就该拿钱。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具有保障自身权利的有效合同文件,甚至只是口头约定。于是建筑公司想要找各种理由扣工钱,拖延支付时间,企图时间久了工头扛不住压力会少要钱然后认倒霉,或者干脆不给他们钱,打官司他们也打不出,更拖不起。而净月门则是傲慢惯了,这件事又不该与他们扯上关系,所以生气农民闹事,立刻就安排术士去教训那些闹事的工人。
刘学树的行为,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似乎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些没什么深厚交情的农民工,去和一个奇门江湖上的术法门派做对,还差点儿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罗同华却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好人。
而刘学树,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心性耿直嫉恶如仇心性善良的……好人。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对于奇门江湖不怎么了解,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要进入奇门江湖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然后因为这次偶然的事件,他很突兀地出现在了奇门江湖上,并且一战成名了。
这一点,和苏淳风倒是有些相似。
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师父,更是与苏淳风的师承相似了。
只不过,苏淳风的师父可以肯定是神龙见不见尾,而刘学树的师父,可以肯定已经去世了。
去年,李全友亲自找到一战成名的刘学树,向他提及了国家要组建奇门江湖联盟的事情,希望他作为奇门江湖上的散修术士代表,积极地支持并加入到奇门江湖联盟中。对于这件事,刘学树明确表态支持,也愿意加入到奇门江湖联盟之中,可让他去做些这方面的宣传和鼓动他人支持……实在是做不到,因为刘学树和奇门江湖中人的接触,除了他师父之外,就是和净月门的接触了,而且是很不愉快的接触。
当然,与净月门一战之后,倒也有个别江湖散修,以及几个宗门流派、世家之类的人主动接触过刘学树,希望把这个好像单枪匹马无依无靠的术法强者,拉拢到身边,可惜刘学树本就对奇门江湖没好感,净月门的事情更是让他从内心里厌恶江湖术士,所以,他没给任何人好脸色。
好嘛。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小子孤身一人,仗着修为迈入炼气初境且实力不凡,就觉得自己真是盘菜了?
你当自己是人家苏淳风啊?
于是,没人再搭理他了。
今年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计划被撤销一事,刘学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因为没有人通知他。怒火攻心已然觉得在整个奇门江湖上丢尽颜面的李全友,谁都不想搭理,更不要说刘学树这个青年散修了。
所以,刘学树还在等待着,希望中的江湖联盟组建。
他无比坚信地认为,有国家机构管着,一个个本领非凡的奇门江湖术士,都得老实点儿了吧?
不能再肆意妄为地作恶欺负人了吧?
快八点钟了。
罗同华透过车窗,再次看向刘学树,他正在收拾着略显凌乱的小餐车。此时各个早餐的摊位前都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工人们,热热闹闹的公路旁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那些商贩们忙碌着收拾摊位——上午十一点以后,他们就会再来卖上两个小时的快餐。
刘学树的摊位小,简单一收拾便妥当了,他没有和其他摊贩那样离开,而是把摩托三轮开到了不远处繁茂的树荫下。
路旁正好一张长椅。
刘学树躺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头枕着交叉的双手,眯缝着眼睛打盹儿,想象着自己啥时候攒够了钱,把村里的老宅翻盖成两层的小楼,娶个媳妇生俩娃——事实上他一点儿都不会因为年纪轻轻干鸡蛋灌饼的行当而自卑,初中高中的那些老同学们,好多有着正式又体面的工作的,其实还真不如他卖鸡蛋灌饼赚得多,一个月收入小三千块了。
2oo2年,月收入两千五以上……
真不低。
黑色的奥迪a6轿车缓缓停在了刘学树的三轮摩托车后面。
躺在长椅上的刘学树扭头吃力地翻着眼皮瞅了瞅,他以为是有人要买鸡蛋灌饼,便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轿车上,下来一位满头银,神采奕奕,戴副眼镜的老人。
看老人的穿着、气质,还有人家坐的奥迪轿车……
有钱人啊。
刘学树脸上浮现出礼貌客气的笑容,眼神中略带希冀——卖一张鸡蛋灌饼最少赚一块钱,这老头儿既然是有钱人,如果买鸡蛋灌饼的话,起码得要打三个鸡蛋,再卷两根儿火腿肠吧?
老头儿微笑着走过去,坐在了刘学树旁边,视线看着这辆经过改装的破旧摩托三轮车,道:“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您是……”刘学树一脸疑惑。
“哦,随便问问。”罗同华道。
刘学树撇撇嘴,既然不是买鸡蛋灌饼的,他也就没了太大的精神和热情。但好歹也是一位老人,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刘学树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往后靠着说道:“没准儿,有时候两千多点儿,赶上生意好,运气好,一个月能挣四千多呢,怎么着?您老人家不会是也想干这个吧?”
罗同华笑着摇摇头,道:“刘学树,你为什么会非常坚定地支持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并且愿意加入?”
“你是谁?”刘学树立刻警惕起来。他记得李全友曾经说过,奇门江湖上有诸多得益于术法的宗门流派、世家,乃至一些散修的术士,习惯了依仗术法牟取利益,不愿意受到官方的管束,甚至藐视抗拒法律,他们暗中联合起来抵-制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而且,刘学树对嫉恶如仇的李全友,非常信任,因为李全友代表着官方的意志,专门负责管控奇门江湖,打击那些凭借术法为祸于人、搅乱社会的奇门术士以及宗门流派、世家。
总而言之,在刘学树的心目中,言谈思想激进的李全友,就是正义的化身。
“我姓罗,李全友的同事。”罗同华主动伸手,道:“很高兴认识你,一位奇门江湖上的散修高手,青年俊杰。”
刘学树面露疑惑,警惕性十足地伸手与罗同华握了握。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支持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了吗?”罗同华微笑道。
刘学树心想,不管这个老头儿所说的个人身份是真是假,讲些自己心里想法的话,倒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妨碍,所以他掏出两块五毛钱一包的吉庆香烟,自顾自点上一颗后,才往罗同华面前递了递,道:“抽一颗?”
罗同华微笑摇头。
“当然要支持。”刘学树也没多做客气,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术法这种玩意儿,本来应该是用于降妖除魔、驱邪逐鬼的,还能够强身健体提升个人的心境。但在奇门江湖上,却被当作了牟利所用的强势手段,危害性太大。所以,必须要有国家出手给予严格的管制,否则的话,靠自律和所谓的天道自然反噬,纯粹扯淡,说句不打中听的话,全他娘是些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包括你自己?”罗同华笑道。
“当然。”
罗同华点了点头,道:“想法是好的,出点也正确,不过……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计划,取消了。”
“取消了?”
“嗯。”
“为什么?”刘学树一副惊讶和愤怒的表情。
“联盟不能成立,因为一旦联盟失控,危害性会更大。”罗同华一言概述,也不管刘学树是否能迅地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便接着说道:“另外,你对于玄学术法和奇门江湖、术士的定义,带有极大的个人偏见。虽然不可否认,你的话不算全错,但历史以来,奇门江湖和术士、术法的存在,不仅仅是降妖除魔驱邪逐鬼,其它更多的有益作用,在这里我不想也不方便多说,你如果放下了偏见,自己就能想到。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一点,玄学五术,奇门江湖、术法,都是一种文化,流传悠久的历史文化精粹,有它存在的必然和必要性,当然,其弊端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尽力去降低弊端的危害性和出现的概率。而不是一刀切。”
刘学树听得糊涂,道:“举个例子。”
罗同华很干脆地说道:“工业化对环境的污染很严重,有的几乎是不可逆的,但可以不展工业么?战争的主角是军队、军人,但可以没有军队军人吗?高尖端的武器对于人类的杀伤力是恐怖的,但可以全球取消这些武器么?可以停止高科技的研么?”
“这,这是两码事……”刘学树几乎有些生气地说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罗同华笑了笑,不以为意,但也不再去向刘学树解释,而是说道:“刘学树,自古以来居庙堂者不入玄门,隐江湖者不入庙堂,这条规矩,你听说过吧。”
刘学树叼着烟点了点头,没做声。
罗同华接着说道:“严格来讲,我和李全友,都不是官方公务人员,是介于庙堂于江湖之间的牵线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建议,可以布局策划,但不能决策,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刘学树耸了耸肩,没好气地说道:“我理解不理解,又有个屁用,我就是一卖鸡蛋灌饼的。”
“你其实,是可以做许多事的。”罗同华认真地说道。
“什么意思?”刘学树皱眉问道。
罗同华道:“你不喜欢奇门江湖术士们为非作歹的行为,厌恶他们目无法纪嚣张跋扈,你渴望着能有一个官方插手负责,严格管束江湖术士的机构……为什么,不自己去做些事情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刘学树歪着头,双眼眯缝起来:“别跟我绕圈子,有话还请您老直说吧。”
“我这边缺人手,术法修为高强的术士。”
“我?”
“需要审核,条件要求高,而且……”罗同华顿了顿,说道:“你必须把之前我说的那些问题,想清楚,放下自己内心极端的偏见,愿意真正地去了解认识奇门江湖,否则,不会通过的。”
刘学树双眉紧皱,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狠狠地拧熄了,抬头问道:“工资多少?”
“写份报告申请一下吧。”罗同华没有直接回答。
“那……”刘学树咬了咬嘴唇,用没什么底气的口吻试探着问道:“一个月大概能给三千多块钱不?”
罗同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名片放到刘学树手上,笑道:“只要通过了审核,嗯,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既然你当面向我提出了薪金要求,我想,月薪五千块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罗同华便往车旁走去。
一直都是小本经营精打细算惯了的刘学树,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要少了啊,他攥着名片起身喊道:“那我要五千,你们给多少?”
“八千!”罗同华背对着刘学树,忍不住笑得肩膀颤抖。
“那,那我要一万!”
走到车旁拉开车门的罗同华站定,扭头看向激动不已的刘学树,道:“月薪一万五。”
“那我要一万五!”
罗同华摇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的名片扔掉吧,你在我这里的审核结果是,不通过。”
前一刻还激动不已眼冒星星的刘学树,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却没有丝毫从高空跌落谷底的巨大失落感,他淡然笑道:“我只是觉得,一个像你这样的傻帽都能做负责人的部门机构,委实有些可笑,也让人不放心,所以试探一下而已,还好,你不是个傻子,竟然还顺势反过来考验了我的贪心。”
“你觉得,我会生气么?”罗同华眯起眼睛问道。
“那是你的事。”刘学树无所谓地一笑,道:“说破大天去,实在不行我还继续卖我的鸡蛋灌饼,而您……说实话,既然主动找我了,我觉得这和做小本生意差不多,谁主动了,谁就被动了。”
罗同华笑了,点点头道:“月薪八千,考虑清楚后,给我打电话。”说罢,他低头坐进车内。
奥迪a6缓缓驶离。
刘学树靠在改装了的三轮车上,点了支烟,目送着那辆轿车驶离,内心激动不已。--+2060471-->
608章 千里外有人破血誓
苏淳风本想着暑假开学后,和罗同华教授当面谈一谈关于请冯平尧出山的事情。^o^. .但他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年暑假后新生入学,罗教授都会忙碌上好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他只好给罗教授打电话,将冯平尧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说:“罗教授,自从当年我击杀青鸾宗迟一正,废江灵儿,江湖上就开始流传各种关于我的谣言,再后来连续不断的几次事件,更让我在奇门江湖上名声大噪——当然,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相反还惹下了诸多的仇人。我这人的性子您知道,特胆小,所以当初知晓了冯平尧老先生的独特身份后,立刻多次恳请他,坐镇平阳市,保护我的家人安慰。”
罗同华哭笑不得,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冯平尧和苏淳风两人商量好的说辞,不禁笑道:“冯平尧还真会找人,让你来做说客。”
苏淳风就笑着说道:“说客谈不上,毕竟冯老先生是货真价实不惧术士术法的半圣之人,选择权还是在他手里。只不过,听闻您亲自赴平阳市,邀请冯老先生出山协助管控奇门江湖,我难免会有种被人挖了墙角的感觉,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是不是……”
“好吧。”罗同华说道:“其实对于请冯平尧出山一事,我本就没什么把握,所以还没有向上级汇报。”
“谢谢罗教授。”
“别谢我。”罗同华说道:“冯平尧毕竟身份不凡,这次我卖你这么大情面,以后你得还。”
“罗教授,您怎么像个生意人了?”
“其它的要求我没有,但至少,你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副会长,以后协会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要担起来一部分责任的。”罗同华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道:“吕伟阳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管他以往为人品行如何,至少一年来在协会中还是尽职尽责的,裴佳也已然毕业不再任职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副会长,突然间少了这两个重要的人物,你让白行庸和单蓁蓁两个人忙忙碌碌,自己继续做甩手掌柜,很安心么?”
苏淳风道:“我一直都这样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今年京城各所大学,新入学的大学生术士几乎没有,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成员少了一批,剩下的这些人,谁能够有资格任职副会长的……”罗同华叹了口气,道:“你啊,至少协会里有要事的时候,帮衬一把,担负起一些责任。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想不明白,这个奇门江湖,不是你避着它,就能躲过诸多事端的。”
“好吧。”苏淳风无奈敷衍着答应下来。
他能够理解罗同华当前的难处。
李全友的政治心理不够成熟,暑假前因为奇门江湖联盟组建成立一事,言论不当,虽然看似并没有受到冷处理,但很显然,他在居庙堂者的心目中,已然失了势,最起码,在针对处理奇门江湖事端的时候,李全友的意见,很显然不能够再如以前那般更受到上司的重视。
而罗同华,自然而然地要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偏偏这时候,又是奇门江湖乃至大学生术士协会面临的一个特殊时期。
暑假开学后,白行庸、裴佳,还有前任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宋慈文,私下和苏淳风谈及过,有关大学生术士出现断代的问题。
而暑假期间,苏淳风接到龚虎电话,去金州县城铁卦仙家里闲谈时,程瞎子也提及了奇门江湖断代的事情。所以这种情况并非仅仅出现在大学生当中,也是整个奇门江湖的现象,也不止是现代,在奇门江湖数千年的历史上,都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属于正常现象。
这种断代,有时候是三两年,大多是四五年,甚至有过十多年隔代的状况。
同样出现的情况是,连续几年时间里连续出现诸多才俊,他们会成为将来的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手,主力。如果连续五年以上,不断涌现出这样的青年俊杰,那么就说明,奇门江湖进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
比如近些年来,奇门江湖从复兴到繁荣,就连续不断地出现了诸如欧阳远、范嫣芝、古翰、刘学树、宋慈文、纵萌、白行庸、曲飞燕、苏淳风、裴佳、郭子弟、吕伟阳、古博,以及还未名动江湖的千面笑阎罗屠惜掳、王萱……等等出类拔萃的青年术士。
而在这些顶尖青年术士的光芒掩映下,还有如谢成飞、袁郎、单蓁蓁、郭子阳之类的才俊,哪一个都可谓是天赋资质优越的年轻才俊。
奇门江湖,在这个大时代中可谓人才济济。
井喷现象之后,就是平静。
以罗同华、李全友主管代表着官方意志的部门,还有奇门江湖上的宗门流派、世家,都曾对此现象予以关注和调查过,发现接下来至少几年内的年轻一代中,天赋资质优越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这,就是断代。
现在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状况,已然开始有了青黄不接的征兆——副会长裴佳的退出是去年组建协会时,就已经确定了的。但原本计划要在副会长一职上再干两年,拿到硕士学位的吕伟阳,这次选择退出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却显得有些仓促和突兀。
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奇门江湖联盟在即将成立的最后时刻,突然取消,奇门江湖中损失最大、丢尽颜面的,莫过于四生门。
因为四生门,是在这件事中最为活跃的宗门。
四生门在此事件中,以门主吕嵩为代表,真是全心全意地出钱、出力,到处拉拢支持者,想要借助官方此次的大动作,借助奇门江湖联盟的成立,一举把四生门推上在奇门江湖中不次于青鸾宗、耀皇宗那般威望的高位,并且为将来四生门实力的快速发展,奠定基础。
然而眼看着到手的果子,就那么飞了!
似乎,只是因为苏淳风一番貌似热血激昂支持奇门江湖联盟组建的言论,太过热情,所以官方心生忌惮,蛮不讲理地把这个计划给取消了——他妈-的,这才是真正的、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很显然居庙堂者的拳头,是最大的。
四生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名誉尽扫。
吕伟阳再也没脸留在京城,当那么一个本来就是勉强厚着脸皮争取来的副会长了。
其实对于这些事,苏淳风还真不怎么上心。
他寻思着,明年一毕业,自己绝对不会接着留校读研究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回家要么进入万通物流集团做事,要么琢磨着做点儿别的事业——因为,本来应该是让人踏实学习知识,远离世俗纷扰的大学之地,这几年来反倒是与奇门江湖牵连不断——大学生术士啊,江湖和官方都重点关注、培养的青年一代。
谁让他们都是俊杰,未来江湖的主力、生力军呢?
还好,这几年苏淳风遇到的大事不少,但都有惊无险地度过。
晋西省之战后,一年多来,他虽然仍旧经历了黄薏瑜遭术士所害、与山城横岭门的冲突、插手摧毁奇门江湖联盟组建计划的三件要事,但相对来讲,晋西省一战威名大盛,确实让他的生活平静了许多。
所以他才能够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学习,选修课、必修课、班里的小组课业没有落下,而是还能参加社团英语角的活动……
和其他同学的生活,似乎没什么两样。
而且,在绝大多数熟知苏淳风,并认可他天性聪慧的同学看来,他还真谈不上出类拔萃的高智商,他自己也清楚,论及头脑和学习的天赋,能够进入京大的学子们,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苏淳风相比许多同学,显然还要差上一些,比如在进入大四学期时,好多同学已经修完了大学的课程,要么进入社会实践,要么有了自己的研究课题,还有的已然开始备战考研,雄心壮志满满地要完成硕博连读。
苏淳风却还在不急不缓的学习,经常钻到图。
只不过,没人知晓他最近在图,多半都是些与自己所修课程无关的书籍,如道家、佛家、儒家学说的相关著作,尤其是历史上那些诸子百家历史流芳的学术大家们的著作。而这些书籍,都是暑假期间他在金茗茶馆喝茶时,冯平尧推荐给他的——自从那次委实有点儿不伦不类的交易谈话之后,苏淳风颇像个顺杆爬的家伙,愈发频繁地主动与冯平尧谈话,而冯平尧似乎也不再排斥苏淳风,闲谈中经常职业病发作地给苏淳风讲课,学贯古今的老家伙引经据典旁征博引那叫一个有才。苏淳风则是认真虔诚地学习着冯平尧讲述的知识,时而故作茅塞顿开之态。
中秋节刚过。
专程回家过完中秋节的苏淳风,八月十六傍晚回到学校。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天晚上圆月高悬,月华如水格外清亮。
苏淳风和王海菲迈步在未名湖畔。
大概是年轻的学子们为了应景应时地追求某种浪漫的缘故吧,湖畔时而就能看到一对对的男女大学生相伴,或闲散悠然缓行,或坐在长椅上低语情浓依依,或拥抱着站在树影下缠缠绵绵……
王海菲被苏淳风单手揽腰,头依着苏淳风的肩膀,懒洋洋迈着小步,轻声道:“淳风,万通物流融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谈判中,基调都定好的,最多再有一个多月,就应该落实了。”苏淳风笑道。
“真好,实力越来越强了。”
“老爷子也越来越累。”苏淳风轻轻叹口气,道:“这次回去,我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头上都有白发了。”昨天在家里吃完饭陪着父亲喝酒时,他看到父亲的鬓角,已然生出了根根银丝。
王海菲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道:“明年你毕业后,多帮帮他吧。”
“嗯,看情况。”苏淳风笑道:“其实,我还想自己创业呢。”
“哦。”王海菲抬手百无聊赖般在胸前拧着一缕乌黑油亮的长长发丝,稍作犹豫后说道:“你说,万一明年毕业后,成叔和秀兰婶他们,想让我去万通物流工作……我该怎么办?”
苏淳风怔了下,打趣道:“考虑得挺远啊。”
“昨天在你家吃过午饭后,婶子私下里跟我闲聊,说起了这件事,还挺开心地说就等着你我毕业后,都到公司里工作,还能为叔叔分担压力。”王海菲哭笑不得地说道:“她好像,根本就没想过别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当时也不好意思拒绝,唉。”
“那你怎么想的?”苏淳风愕然问道。
“我,其实我想当教师……”
“这样啊。”苏淳风正待要说什么,忽而双眉紧皱,不由分说地拽着王海菲,迅速往旁边小树林里的深处快步走去。
王海菲惊讶问道:“怎么了?”
苏淳风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附近无人,就快速叮嘱道:“帮我留意下,别让人来打扰。”说罢这句话,苏淳风大步从小径离开,进入几米远的树林中,围绕着几棵树木踏转天罡步,同时右手平举,掐决伸食指虚空划动,左手掐决在腰腹部位,口中默念术咒。
修为已入炼气中期的他,施术顷刻间,就导引汇拢了大量京大校园内本就浓郁的天地灵气环绕在周身附近方圆十几米米之内。然后,他停下脚步,目光直视东北方向,同时右臂抬高,以四十五度角食指直指天际,唇口开阖:“泛子阴之时,运中阳离举,开血誓之煞,宁……”
瞬息间。
无形却浓郁的天地五行灵气凝聚成一条粗如大水缸,长约五丈的巨龙,扭曲狰狞着快速扑向东北天际。
站在不远处小径上的王海菲,一脸的惊讶和担忧。
她知道,苏淳风肯定又在施展术法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如此突兀地在这个时候仓促施展术法?很显然,发生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件——王海菲听苏淳风说起过,京城是不允许术士随意施展术法的,而如京大这样的学府之地,更是严令禁止学生术士施展术法,可苏淳风这是……怎么了?
林间。
苏淳风双眉紧皱,短短不过十几秒时间里,他已然大汗淋漓,目光中怒火暴涨,心中戾气横生,倾尽全力施展出了最强的一招术法攻击后,果断而决绝地掐断了已然施展出的攻击性术法与自己的意念衔接。
距离太远,对方又有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护法,苏淳风如果强行施术继续与对方斗法的话,不但无法胜出,还会遭受重创。
他轻缓踏罡步斗,收势静气。
放弃施术后,苏淳风从林间走出,来到小径上,抬手轻轻揩拭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滴,微笑道:“没事了,咱们走吧。”
“刚才怎么了?”王海菲极为关切地问道,一边搂住了苏淳风的胳膊。
“有些人言而无信。”苏淳风摇摇头,无所谓地笑道:“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王海菲满脸担忧:“淳风,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
“哦。”王海菲很懂事地没有再问下去——她向来如此,苏淳风不想说的事情,她绝不会去好奇心发作地追着问,因为她觉得那样会让苏淳风感到为难,而让苏淳风为难的话……王海菲会心疼。
苏淳风揽住王海菲的芊芊细腰,极为暧昧地小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提前在酒店开好了房间,今晚别回学校了。”
“哦。”王海菲轻轻挣了下,低头抿嘴笑着。
两人刚刚走出树林,就见路灯下身着西装的罗同华大步走来,看到苏淳风和女朋友从小树林中走出,他不禁微微皱眉,面露不喜之色,沉声道:“淳风,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海菲讶然看向苏淳风。
苏淳风轻轻拍了下王海菲的手,小声道:“前面路口等我。”
“嗯。”王海菲点点头,迈步往前走去,从罗同华身旁走过的时候,还颇为礼貌地微躬身点头。
罗同华对此无奈,也只得点了点头。
待王海菲走远,苏淳风伸手示意罗同华,然后率先转身沿着小径往林间走去。
罗同华沉着脸跟上,道:“刚才施术的,是你?”
“嗯。”
“这里是京大校园,是京城要地,规矩还用我跟你说么?”罗同华气愤地说道:“苏淳风,自从横岭门事件之后,你应该清楚奇门江湖上那些对你极为不利的谣言,说你一直以来都和官方暗中勾结,否则官方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袒护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你也应该清楚,自从你入京之后,我对你足够宽容,也一直在包庇你,可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就算是你不在乎,可总要考虑官方的威望,考虑我和李全友的脸面!”
苏淳风停下脚步,目光森冷地说道:“东北郎家家主郞延,目前正在施术强行破除血誓,刚才我想要千里施术警告他,并给予教训的,可惜,我做不到。因为,他安排了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护法,”
“施术强行破除血誓?”罗同华愕然道:“怎么可能?”
血誓这种无形的存在,发起血誓者一旦敢于施术破除血誓,那么立刻就会引发接受血誓者的警觉,并且能在瞬间,无论距离多远,凭借所掌控的气血誓言,施术将发起血誓者重创甚或是击杀。
奇门江湖中,没有谁会发下血誓后,傻乎乎地去强行破除,除非接受血誓者已死。
否则,谁护法都没用。
可这种匪夷所思的话从苏淳风口中说出来……
罗同华却不得不相信,因为他很清楚,苏淳风绝不是那种会随便拿这类重大事件开玩笑的人。--3155+dsuunlhhaga+3125295-->
609章 虐杀!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苏淳风抬手轻折枝,眼眸中戾气横生,道:“但他确实这么做了,一个敢于悍然冒着极大风险去破除己身血誓的人,有什么目的,显而易见。”
罗同华当然知道,破除血誓的目的,只有一个——实施报复。
如果没有报复之心,那么血誓破除与否都无妨,不会对己身的生活带来丝毫影响,又何必非得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破除血誓呢?
“淳风,你确定?”罗同华仍旧难以置信。
所以,这不仅仅是我个人要多加防备郞延破除血誓之后的疯狂报复,罗教授您,也要去调查一下了。”
罗同华疑惑道:“什么?”
“这件事,有山门中人插手。”苏淳风冷冷地说道。
罗同华双眉紧皱,稍作思忖后,不得不慎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真会是山门中人插手其中了。东北郎家的家主郞延,若非有绝对把握,还不至于愚蠢冲动到这般地步,而一旦确认了有山门中人插手苏淳风与东北郎家的奇门江湖恩怨……
此事的性质就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奇门江湖恩怨,而是必然,也必须是三方介入的事端,很麻烦很难处理。
官方、山门、奇门江湖。
“我等您的消息。”苏淳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林外走去。
罗同华静静地站在小树林中,沉思良久之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武鉴局长的电话——针对此事,他们必须提前有所应对。或者说,是他罗同华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前的奇门江湖上,恐怕没有谁能比他罗同华,更加了解奇门江湖了。
所以他知道,东北郎家与山门之间,断然不可能有所联系。山门中人,向来又不喜与奇门江湖上的宗门流派、世家有所瓜葛。在这样的前提下,谁能够居中搭线东北郎家,从山门中人那里获得可以有足够把握破除血誓的精绝术法呢?答案只能是……
罗同华心生怒意。
时,晚上九点多钟。
东北松辽平原的腹地,有着东高西低特殊地貌特征,吉省的省会久春市北郊偏东方向,有一座巍巍耸立的小山,名曰兴丰山。中秋时节,东北地区的气温下降得早,山上寻常植被已显枯黄,唯有那些茂盛的常绿树木,还在用绿意装裱着这座委实名不见经传的兴丰山。
夜晚,寒意渐浓。
圆月当空,月华如霜。
兴丰山山巅开阔处边缘,东北郎家家主郞延,盘膝面东而坐在一块凸出近乎于悬空的巨石上,右手掐决掌心向天搁在膝盖上,左手掐决手臂抬起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悬于头顶上方。他双目微阖,唇口频率奇快地开阖着默念神秘的术咒,山上浓郁的天地灵气汇集到他的身边,渐趋有液化之态,纹路流动荡漾,清亮的月华洒在附近和郞延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浸泡在了五彩的华光之中,此情此景之下,犹如在世谪仙。
巨石下,西、北、南三个方位,分别站着郎家的术法高手,郞延的弟弟郎年,叔叔郎平坤,另外一位,则是郎家专程请来的蜀川省天秀派掌门贾天峡,三人皆是炼气初境,其中尤以郎平坤、贾天峡修为最高,郎平坤在炼气初境已然二十余载,贾天峡也是十数载炼气初境的修为。
他们三人,今夜负责为郞延护法,确保他能够顺利破除血誓。
只要将血誓破除,那么……
郎家和天秀派将联合起来,报复苏淳风——在他们看来,修为迈入炼气中期的苏淳风固然强悍,但并不可怕,真正令奇门江湖中人忌惮的,是隐藏在苏淳风身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修为深不可测的师父。
不过,郎家和天秀派如今,对苏淳风的师父,倒是没有了太多忌惮。
因为,苏淳风的师父,绝对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轻易不敢公开露面甚至害怕露面!
而郎家和天秀派,已然得到了李全友的全力支持。
把苏淳风的师父,逼出来!
更何况,不论苏淳风和他的师父修为有多么的高强,只要拿下了苏淳风最为在乎的家人,那么……苏淳风就必须乖乖束手就擒。至于这么干,会不会给郎家和天秀派带来什么不利的结果和影响,郞延和贾天峡,全然不在乎。因为,李全友支持他们。
而李全友,代表的是官方!
这个世界上谁的拳头最大?
毫无疑问。
郎平坤、郎年、贾天峡,分立阵脚位置,一言不发,但相互借助术阵灵犀相通,刚才那股磅礴骇人的术法攻击力量,犹若携千钧之力从天而降,浓郁的杀气几乎将山巅的天地灵气都要驱散。尤让三人心有余悸的是,如此恐怖的术法攻击力量,是从千里之外风驰电掣而至。
施术者术法修为之高深,术法之绝伦霸气,怎能不令人心生恐惧。
好在是,他们提前就已经布下了术阵做好防备,而且由他们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压住阵脚,护法抗御外来的术法攻击力量。倘若三人中有一人未进炼气境,亦或是术阵稍有瑕疵,他们还真没把握在如此骤然而至,强大恐怖的术法攻击下,确保处在关键时期的郞延。
而郞延……
同样是炼气中期的术法高手,他能够做到如刚才苏淳风那般,千里施术,还保持如此强绝的攻击力么?
三名护法者各有所思。
当然,刚才如果苏淳风没有果断地及时掐断了与攻击术法的衔接,那么郎平坤、郎年、贾天峡,就有绝对的把握给予苏淳风一定成的创伤,甚至重创——毕竟,苏淳风是在千里施术,而他们,是在有准备的前提下以逸待劳,更有强大的术阵力量作倚仗。
还好,那一波骇人的攻击之后,苏淳风再没有发起攻击。
很显然,苏淳风也有自知之明,既然这里有三位炼气境高手,且借术阵之力护法,那么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阻挡郞延破除血誓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午夜十二点,整。
圆月高悬,华辉愈盛。
兴丰山山巅,浓郁犹若实质的天地灵气,流光溢彩,仿若幻境。
盘膝而坐的郞延,缓缓睁开了双目,面露喜悦的笑容,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通透,意念清亮,虽然经过长时间施术破除血誓,耗费了他太多的精气神,体内本元气血已然近乎于干涸状,短时间内无法弥补充满,但丝毫不影响郞延此刻神采奕奕——此番破除血誓,心境修为飙升,压在他身心中那块巨石,也终于卸掉了。
自从在京城被迫发下血誓,回到东北后,郞延便闭关不出。
他,和东北郎家,颜面尽失。
然而从今天开始,他将带领东北郎家,在奇门江湖上锋芒毕露,雄风再起——郎家主强行破除了自己发下的血誓,而且受血誓者,还是当前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实力公认强悍的苏淳风!
仅此一事,足以让郎家在奇门江湖上赚足了面子,实力威望更上一层楼。
一念至此,郞延长身而立,负手观穹苍明月。
霸气四溢。
巨石下。
贾天峡拱手施礼,朗声道:“恭贺郎家主大功告成,破除血誓,修为境界更上一层。”
郎平坤和郎年,亦是欣喜不已。
他们都清楚,郞延破除血誓一事,在奇门江湖上,会为东北郎家带来何等令所有江湖中人震撼并仰慕的巨大声望。
负手而立于巨石上的郞延,心潮澎湃,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慨!
蜿蜒上山的曲折小径间,清冷幽静。
小径两侧灌木草丛枯黄,树木苍苍,在清凉月光下掩出片片淡淡光斑,愈发衬托得山上环境的静谧安逸,还有着令寻常人心悸的神秘感。
一个身材不高,体型匀称,穿着浅灰色运动装,戴一顶棒球帽的身影,脚步轻盈地沿着曲折坑洼的小径登山。他轻盈的步伐不算快,但脚步明显带有某种节奏感,在距离山巅还有将近百米的距离时,这道浅灰色的身影,速度开始加快,右手如变魔术般轻甩,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刀锋修长的短刀,刃长一尺,手柄半尺,锋寒刃利,在其手中犹若翻飞的蝴蝶般转动,寒光闪闪,不断地将小块区域的昏暗夜幕划出道道明亮的伤口。
“奇门江湖术逍遥,地府阴曹往生桥;一刀划去断生死,阴阳两隔世事了……”
巨石上,郞延皱眉扭头,循声望去。
巨石下,郎平坤、郎年、贾天峡大吃一惊,循声看向通向山下的小径——山巅附近,尤其是上山唯一的这条曲折小径,都布下了精密的防御型术阵,有丝毫风吹草动,就会被山上人提前察觉。
可是这如说似唱的打油诗,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了山巅附近。
“我笑,世间纷扰;我笑,十殿阎罗无聊……”
“我再笑,阴阳一线千般好!”
清亮月光下,一袭灰衣的千面笑阎罗屠惜掳,犹如鬼魅般从山巅小径处显露出身形,翩然翻飞的短刀闪烁出的凌厉寒芒几乎将他全身笼罩。他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无视就在巨石附近护法的郎平坤、郎年、贾天峡三名修为皆入炼气初境的高手,狂飙突进地冲到巨石下,纵身一跃而起,双脚在陡峭的巨石石壁踢蹬三次,鹞子般稳稳站到了巨石上,弯腰屈身,毫不停顿地持刀冲向犹自沉浸在惊诧中没回过神儿的郞延。
五彩流光笼罩,仿若幻境的巨石上,一人如谪仙,负手而立于边缘,扭头面露惊诧,一人如狡狐凶狼,直扑谪仙!
唰!
短刀脱手,寒芒如电,刀锋破空袭向郞延胸口。
虽然此刻的郞延正处在刚刚破除血誓,心境修为暴涨,磅礴气象雄浑无匹之时,但毕竟身心皆疲,眼见一袭灰衣浅歌吟唱,身形如鬼魅跃上巨石,随即悍然发起攻击,冲天杀气将他笼罩,一道寒光追风逐影,郞延根本来不及施术攻击灰衣人的心神,仓促间侧身躲避致命一击,体内所剩不多的本元顷刻间沿经络流动循环三个周天,心中默念术咒,磅礴的术法力量顷刻间将疾奔来袭的灰衣人笼罩锁定,同时,双手掐决搭桥,横阻灰衣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火石光的刹那间。
然而灰衣人的速度显然要比郞延快得多,甚至比那脱手而出追云逐月风驰电掣的锋利短刀更快,在郞延侧身堪堪避开飞袭寒芒的同时,灰衣人的身影真如鬼魅般绕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错开郞延搭起横阻的手桥,只是在他眼中留下一道残影,真实的灰衣人已然出现在了巨石边缘,探身近乎悬空般,一手抓住了飞袭的短刀手柄,继而单脚点地,身如陀螺旋转半圈化去冲击力,从凌空百丈的巨石外返回,纵身扑向郞延。
寒芒森森的短刀,笔直刺向郞延胸口。
郞延大惊后退,同时加大术法攻心的力度,引天地灵气成无形之盾无形剑气,企图将锁定他的骇人杀机驱散。
五彩流光凝滞成墙,横阻灰衣人。
又有天地五行灵气汇聚如绸带,盘旋飞舞缠绕灰衣人,欲将其捆缚。
灰衣人受到术法攻击,身形稍滞,抬头面露一抹轻笑,没有丝毫狠厉之色,仿若与友人相见,又好似在做一件轻松至极的小事。他右手短刀转动半圈,反手握刀柄,脚步诡异地侧滑,刀锋轻易划破了几道五彩流光的缠绕,灰衣人成弧线突进,反手持刀疯狂劈刺砍划阻挡在身前的那一堵,由浓郁的天地五行灵气凝滞而成的墙体。
流光溢彩斑斑闪烁,如无数萤火虫飞动消失。
术法攻击无效!
确切地说,是没有针对灰衣人,起到足够的杀伤效果,甚至都没能阻止他的攻击速度。
灰衣人以武破术!
绝强自信和冲天杀机,摧枯拉朽般将磅礴恐怖的术法攻击力,尽数摧毁!
怎么可能?
郞延在这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掉头飞奔,纵身跃下巨石。
五六米高的巨石下方,郎平坤、郎年、贾天峡,还没有从极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巨石上两人瞬息间的交手已然结束,刚刚以术法强行破除了自身血誓,信心高涨心境修为暴增的郞延……
已然落败,逃窜。
从巨石上跳下,至落地,五六米高,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而已。
但就是在这一眨眼的工夫中,时间仿若被一股无形中的神秘力量拖住,变得凝滞缓慢——灰衣人紧随其后跃下,并凌空追上郞延,反手持刀狠劈猛砍,迅疾如电,刀刀见骨,直至郞延来不及感知到疼痛便屈腿落地,借势向前翻滚着泄力并躲避攻击。
锋寒刃力杀机浓郁的短刀,如影随形。
唰唰唰!
杀机携寒光笼罩郞延。
啊……
凄厉绝望愤怒的惨嚎声终于响彻山巅。
却戛然而止!
原本五光十色如水流溢的山巅华光,荡然一空,仿若从未有出现过。
郎平坤和郎年反应过来,几乎同时施术启动术阵,同时向那名灰衣人发起了术法攻击,而贾天峡,更是施展出了天秀派绝学狐隐术,身形顷刻间在山巅消失不见,悄然向那名灰衣人迅速靠近,右手手刀直插灰衣人后心。
此刻,灰衣人刚刚停止了对郞延的攻击。
而郞延,已然浑身浴血,衣衫碎裂不堪,躺倒在地没有了动静,只会偶尔轻轻抽搐一下。
场面,极其血腥惨烈。
从灰衣人浅歌吟唱出现,到郞延浴血倒地,也仅仅只是过去了几十秒的时间而已。
贾天峡手刀距灰衣人后心还有几厘米。
灰衣人右手反握的短刀突然诡异非常地向后划来,以狐隐术隐去身形的贾天峡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后退,然而那把锋利的,还沾着血的短刀,却如毒蛇般缀上了贾天峡迅疾收缩的右手,唰……
寒芒一闪!
鲜血飞溅!
贾天峡狐隐术被破,显露出身形,右手掌心被短刀割裂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从中指指尖直至手腕的手筋处,差点儿就废了。
贾天峡狼狈倒地翻滚着逃窜。
灰衣人没有再追击他。
此刻,郎平坤、郎年叔侄二人,刚刚意识到术阵和术法的攻击对这名突然出现的灰衣人,似乎没有多大效用,于是愤怒和担忧的叔侄二人,联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灰衣人——东北郎家,不能没有了郞延。
因为郞延是家主,是家族中唯一修为迈入炼气中期的术法高手。
家族有这样一位高手,是维持郎家在奇门江湖中地位的擎天之柱。
这一刻,叔侄二人很清楚,在术法攻击无效的前提下,凭他们叔侄二人,根本不是灰衣人的对手,冲上去搏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灰衣人击杀……但愤怒而绝望的他们,仍旧一往无前,死,也要想办法困住灰衣人让其行动不便。只有这样,才能给身兼狐隐术,个人武力不弱的贾天峡,创造出将灰衣人一击毙命的机会。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一刀几乎废掉贾天峡的右手,并且逼得贾天峡仓惶狼狈地逃窜躲避后,灰衣人竟然……
跑了!
只见灰衣人如鬼魅般,两个纵跃之后就站到了山巅边缘的灌木丛旁侧,扭头看着追来的三人,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苍白清秀脸庞在,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礼貌而温和的淡然笑容,继而转身消失在了繁茂的灌木丛中。灰衣人没有选择那条上山的小径,就像是被追得急了,慌不择路地跳下了悬崖,除却那条小径,其它地方虽然长满了灌木和大树,可山势陡峭,根本不适宜逃遁——从这些地方莫说是快速逃离,就算是缓步攀爬,也极为危险。
追至山巅边缘的三人,知道不可能再追上灰衣人,而且追的话,还可能会有危险,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郎家家主郞延,于是三人赶紧返回到浑身浴血凄惨无比的郞延身边。
可惜,郞延已经断气。
致命的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脖子几乎都被切开了一半。
而郞延浑身上下,处处刀伤!
衣衫碎裂血迹斑斑。
虐杀!
这绝对是虐杀!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灰衣人有绝对的实力和把握,能够一刀将郞延毙命,可这个灰衣人,偏偏在郞延的身上砍劈了不下一百多刀!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当郎年背着郞延的尸体,郎平坤、贾天峡高度紧张地前后护佑着,走下兴丰山时,半山腰处,一株枝桠虬结狰狞,从石缝中顽强长出来的松树,探出悬空的粗大树枝上,一袭灰衣头戴棒球帽,杀生门传人千面笑阎罗屠惜掳,正坐着树枝,颇有些调皮般晃动着双腿,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身处在清冷月光中,看着山脚下仓惶离去的三人。
只是,屠惜掳的嘴角挂着一抹懒得揩拭的血渍。
潜伏窥视郞延多日,屠惜掳终于觅得了绝佳的刺杀契机,然而刺杀的对象毕竟是一位迈入炼气中期境的高手,刺杀地点又早已布下防御攻击力皆强大的术阵,更有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护法。
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不过,杀生门传人,术士杀手……本来就应该走这条路子的。
不是么?
屠惜掳笑得愈发自然,恬淡,轻松。
然后,他的眼神中忽而闪过了一丝恍惚——我这次刺杀了郞延,算是直接帮助苏淳风了却了一个心头大患,那么,苏淳风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至少……也得有点儿表示吧?但如果告诉了苏淳风,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屠惜掳皱眉撇嘴耸耸肩。
这小子本来就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时候杀他呢?
稍作思忖后,屠惜掳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找个机会,问苏淳风要五十万。”
610章 让他与我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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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讲“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东北郎家家主郞延,与农历八月十七凌晨子时,在兴丰山山巅被杀一事,迅速传遍了奇门江湖。
倒也不能全怪东北郎家和天秀派藏不住事儿,毕竟郎家众人在愤怒惊惧之余,貌似太不冷静的处理方式,也在情理之中——郎家先是号召家族中人出动,在方圆数十公里内的大小道路上搜寻那名一袭灰衣的刺客。虽然灰衣刺客以武破术,但其明显是术士,有着极为强烈的术士气息。同时,郎家通告东北三省地区的奇门江湖中人,协助追查灰衣杀手。
这样的处理方式,本没什么错。
但郎家众人随即又在气怒攻心、急切寻仇的情绪刺激下,做出了一件很难让奇门江湖中人接受的行为。
他们,竟然,报警了!
奇门江湖数千年的历史中,有一条无论正邪对错,大家都公认的江湖规矩——江湖事江湖了,不惊动官方介入。
既然报警了,而且是杀人要案,当地警方当然会高度重视。立刻成立专案组,并且安排了最为专业的刑侦技术人员,前往事发现场调查取证,并询问了郎平坤、郎年案发时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案发经过等等。而另外一位目击证人贾天峡,则坚决地回绝了警方的询问调查——在得知郎家报警的消息后,贾天峡毫不犹豫地前往机场乘坐飞机离开了久春市。
开玩笑!
因为你们郎家的事情,再报警当证人,以后他贾天峡和天秀派,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在调查询问过程中,警方的专案组人员发现,这起案件实在是疑点太多了。首先,郎平坤和郎年二人对于警方的询问,不太配合,他们对于当晚大半夜跑到兴丰山山巅的解释,是相信祖传的气功修炼法门——八月十六日月圆,月亮精华最为浓郁时……在警方看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迷信,绝对的迷信!迷信果然害死人啊。
当然,迷信也不该成为郞延被残忍虐杀的合法理由,调查取证还是要继续下去。
诡异的是,警方在整座兴丰山上都查遍了,却只查到了死者郞延留在山巅的血迹,其它线索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包括行凶者的脚印、打斗迹象、上山、逃走时的痕迹等等。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行凶者,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一起骇人命案,又或者,是被行凶者极为自信认真地抹去了所有的作案痕迹一般。
通过一番缜密细致的侦查后,警方终于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了郎平坤、郎年、贾天峡三人的身上。
首先,警方控制了郎平坤、郎年。
随后,久春警方飞赴数千里,把贾天峡给抓回到了久春市。
大案要案嘛,警方的办案效率果然高,从郎家家人报案,到把回到家炕头还没暖热的贾天峡从外面抓捕归案,前后也就用了四天时间。
人在京城的苏淳风,虽然平时几乎不去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圈子里晃悠,也基本上不怎么和奇门江湖上的术士们联系,但他却是最早得知郞延遭人虐杀消息的人。因为当天晚上,他作为受郞延血誓者,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知晓了郞延布下术阵,并有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护法,企图破除血誓的行为。随即苏淳风就告知罗同华此事非同小可,必然会牵连到山门中人,如此一来,罗同华自然要高度关注。
所以,第二天罗同华得知郞延被杀的消息时,就立刻打电话告诉了苏淳风这则惊人的消息,并且严厉地质问他:“苏淳风,是不是你安排人,远赴东北刺杀了郞延?”
苏淳风哭笑不得,心想就连罗同华得知此消息,就立马怀疑到了他的头上,那么奇门江湖中人会又做何感想?不过对于再次背上一口黑锅的事情,苏淳风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清者自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没办法,且懒得去解释太多。
苏淳风没有直接回答罗同华的质疑,而是反问道:“就算是我想这么做,就算是我有如此强大的助力,可您觉得,我来得及去安排么?”
罗同华愕然无语。
可不是嘛。
苏淳风人在京城,距离久春市两千多里,他感应到郞延要破除血誓,并且与罗同华谈及此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而郞延是在深夜刚过零点之后,就遭遇了灰衣人的刺杀。三个小时的时间,苏淳风根本来不及赶过去。他安排别人过去杀郞延,也不切实际,哪儿能那么快?
况且,那名灰衣杀手,确定是个年轻人。
而苏淳风最为强大的助力,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可苏淳风的师父……怎么可能是年轻人?
年轻人?
据说,杀手在凶残的虐杀过程中,面带诡异笑容。
苏淳风和罗同华,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同样年轻,同样是面带诡异的笑容,同样持短刀,出手凶狠不惧术法攻击——曾经刺杀纵萌落败,随后又在京大校园内刺杀了科尔·道格拉斯的那位杀手!
杀生门传人!
“淳风,我是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罗同华在电话中轻声说道,竟然有了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您得给我作证。”苏淳风无奈道。
“有用么?”
苏淳风轻叹口气,确实没用。
现在,他和罗同华几乎可以肯定,虐杀郞延的杀手,就是杀上门传人。而苏淳风更是知道,那个杀生门的传人,名叫屠惜掳,将来他会在奇门江湖上闯出一个响当当的骇人绰号——千面笑阎罗。
屠惜掳杀了郞延,对苏淳风来说,算是解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但问题是,自从这位神秘的杀生门传人第一次刺杀纵萌失败,开始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后,整个奇门江湖中,都流传着此杀手与苏淳风有着莫大关系的风言风语。也难怪,当初屠惜掳刺杀纵萌时,恰好纵萌向苏淳风发起约战,屠惜掳刺杀科尔·道格拉斯时,这位漂洋过海从不远万里从美国来的国际友人,刚刚和苏淳风进行了一场斗法,被苏淳风秒败,然后惨死在杀手的刀下。这次,东北郎家家主郞延,刚刚破除了献于苏淳风的血誓,就在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以及提前布下的强大术阵护佑中,被杀手虐杀……
几次事件后,谁还能说苏淳风和这位杀生门传人没关系?
哄三岁孩子呐?
罗同华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帮你澄清……”
“但我办不到。”苏淳风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回绝——他知道罗同华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找到杀生门传人,或者说,把屠惜掳给抓起来,公之于众,如此一来,自然能把苏淳风背着的黑锅卸下。
“唉。”
两人几乎同时叹气,挂了线。
对于郎家选择报警一事,苏淳风私下和白行庸几人谈及时,也不过当作了一个笑料,并且给予了理解。郞延一死,对于东北郎家来说,简直等同于中天折柱的灾难,家族中人愤怒惶恐之余难免犯下这等错误。不过,苏淳风倒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他还真没那么老好人。
几天后,当苏淳风听说了郎平坤、郎年、贾天峡被警方拘捕的消息后,就有些耐不住几日来心头的疑惑和愤怒,主动给罗同华打去了电话:“罗教授,东北郎家的事情,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官方打算怎么处理?”
“你操心这事做什么?”罗同华很敏感地疑问道。
“我想知道,会不会再被你们官方摆一道。”苏淳风直来直去地说道:“罗教授,虽然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相对比来讲,我在你们这条粗大腿面前,压根儿就称不上胳膊,充其量也就是一根枯草,但是……别把事情做得过了头,奇门江湖上的草莽们都知道,我苏淳风的底线不能触碰,罗教授,你们的人不会蠢到连这点儿情分都看不透吧?”
罗同华轻叹口气,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我不安心。”苏淳风的语气明显透出了罕有的狠戾,以往,他在诸多情况下都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然而如今,他冷静不下来了。
因为,通过郞延得到了破除血誓术法的事件,他清楚地认识到,幕后要与他为敌的人,有多么强大的实力,而他很可能将要面临的,是任何奇门江湖中人,哪怕是个人实力天下第一,麾下宗门亦是天下第一的纵仙歌,都难以有绝对把握对敌的势力。
颇为了解苏淳风心性的罗同华,赶紧说道:“淳风,你先别冲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等。”苏淳风压住火气,挂了线。
两世为人的他,确信有山门中人插手了此事。
只有最为玄奥的山门中,才有能够破除血誓的术法。而山门中人向来不会去和奇门江湖人士接触,更不会去传授山门术法给奇门江湖上的草莽——奇门江湖中,人尽皆知术法不能多修,可玄学五术之首,凌驾于医命卜相之上的山门术法,却不受此种术法禁制的约束。
苏淳风站在华清大学的一汪小湖旁,望着晚霞余晖,心情低沉。
“哥,想啥呢?”苏淳雨小跑着过来,站到他身旁兴高采烈地问道。
“没啥。”苏淳风笑了笑,自暑假开学以来,他已经被弟弟闹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天天在舍友们面前吹嘘自己的哥哥多么优秀,一帮舍友们就都乐呵着希望见见这位哥哥,苏淳风推辞了几次后,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答应请他们吃顿饭,他随口说道:“你和舍友们都约好了?”
“约好了。”苏淳雨满脸笑容。
和苏淳风这个两世为人,心性成熟到比之同龄人简直堪称奇葩妖孽的家伙相比,绝大多数的大学生,尤其是大一的新生们,还都处在年轻充满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憧憬时期,所以苏淳雨总是会在舍友们面前,把哥哥的优点毫不夸张地讲述一番——不是他不想夸张,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根本不需要去夸张,事实就是那么的优秀。
各方面都出类拔萃。
比如苏淳雨在华清大学,就被父母限制每个月的生活费两千元,虽然在同学们当中不算少,可和哥哥简直没法比。
因为,苏淳风的生活费……
没有限制。
以前对于这种情况,苏淳雨是满心的不乐意,觉得父母太过偏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性的慢慢成熟,已然度过了青春叛逆期的他,渐渐认识到了自己和哥哥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会如此区别对待他们兄弟二人。正像是父亲苏成那俗气但却无比让人心服口服的说辞:“你哥上初中时就帮衬着家里出谋划策挣钱,咱们家能有今天,全是你哥的功劳,且不说他自己懂得节约俭省,花钱都会花到有用的地方,就算是他挥霍,爹娘也得认了,谁让钱是你哥挣来的呢?”
话糙理不糙,苏成和陈秀兰这类出身的人,也懒得去思忖那么多教育孩子要适可而止如何如何。
好在是,苏淳雨完全接受这样的说辞教育。
他也确实对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小到大,哥哥就是他的偶像,他的标杆。
弟弟这般在同学室友面前不懂得低调的言行做派,苏淳风倒是没有去过多地管束,只是私下里叮嘱弟弟,不得透露与张丽飞熟悉的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代年轻人对于明星的追捧,狂热度绝对超乎想像。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们,对当前被不停炒作宣传火得一塌糊涂的天字第一号清纯美女大明星张丽飞的热衷爱慕……
想想苏淳风都会头疼。
还好,苏淳雨也清楚绝对不能在舍友们面前提及张丽飞,否则麻烦事就太多了。
晚饭后,已经是九点多钟,一帮多多少少都喝了点儿酒,十八、九岁的大一新生们,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一口一个风哥,和苏淳风道别,苏淳风送他们回到华清大学的校门口,没有再往里去,而是站在校门外面带微笑地出神——家庭幸福,家人平安……
自己怎么就一脚踩进奇门江湖,拔不出腿了呢?
思忖间,他没有打车,缓步往京大校园走去,权且当作散心。当他快要走到东大门的时候,犹自出神儿思忖着江湖和家庭生活的他,听到一声轻柔悦耳的呼唤:“苏会长,你怎么在这里?”
苏淳风循声看去,只见已然在读研究生的单蓁蓁,从路对面快走几步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时,夜色阑珊,道路上车辆人影稀少。
身材消瘦,相貌清秀婉约的单蓁蓁,扎着马尾辫,穿一身普通的休闲装,运动鞋,清纯范儿十足。
“唔,我和人吃饭刚回来。”苏淳风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事,就出来散散步。”单蓁蓁脸颊微红。
看着单蓁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淳风不禁心有疑惑,纵然是如他这般有着醒神心境的高手,也难以忖度出单蓁蓁这般作态,是有心故作,还是在他面前确实不好意思。因为单蓁蓁的天赋,委实有些罕见。不过,这种天赋的优点在于,纵然是苏淳风明知这是天赋作祟,可仍旧生不出任何厌恶之心,反而会不由自主地愿意去和单蓁蓁交流谈心。
当然,只是单纯的愉悦、舒心,没有其它任何想法。
苏淳风道:“一起走走吧?”
“嗯。”单蓁蓁轻轻点头答应,愈发羞涩清纯可人的模样——好在是,她的相貌虽然清秀婉约,但并非如张丽飞、王海菲那般美得让人情不自禁会多注视几眼,否则的话,仅是这般欲语还休、半推半就的清纯可人羞涩之姿,就足以让任何男生神魂颠倒了。
走了一会儿,单蓁蓁终于耐不住两人之间如此这般的安静,开口道:“东北郎家的事,你,恐怕又会被江湖中人误解了。”
苏淳风笑道:“没事,习惯了。”
“可是……”单蓁蓁咬了咬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单学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单蓁蓁赶紧摇头:“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你从来不想害人,可是这几年,却屡屡迫不得已地卷入奇门江湖的事件中,偏偏这个江湖上,又很少有人能理解,相信你,唉。”
“我很感动。”苏淳风由衷地说道。
单蓁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淳风忽而微笑道:“单学姐,你这样犹犹豫豫的,可不怎么好……是不是,屠惜掳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啊?没有……其实,其实……”单蓁蓁有些慌乱。
“不用瞒我。”苏淳风目视前方,抬手轻轻摆了摆,道:“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把他的身份传出去的,纵然是背上让奇门江湖人误解的黑锅,也无妨,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嫌咬,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奇门江湖中人既然都认为我和杀生门传人关系密切,那就随他们去吧。就好比,他们知道我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有甚者传言说我的师父已经是有了地仙之实的返璞境世间仙人。那么,我既然有这样一位师父,又有杀生门传人这样的朋友,将来的奇门江湖上,谁还敢轻易招惹我?”
单蓁蓁不禁笑了笑,随即又面露愁容。
苏淳风双手抬起抚摸了一下短短的发茬,作感慨状,继而笑道:“单学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吧,屠惜掳要多少钱?”
“啊?”单蓁蓁愈发尴尬。
这几天来,单蓁蓁一直都沉浸在无比的纠结之中——她和哥哥屠惜掳的思维截然不同。屠惜掳根本不会去考虑,杀郞延是否经过了苏淳风的同意,是否如苏淳风所愿。反正他屠惜掳杀了郞延,对苏淳风是有好处的,那么苏淳风就应该支付相应的报酬,至于这件事是否会对苏淳风带来什么坏的影响……与他屠惜掳无关。
而在单蓁蓁看来,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向苏淳风张口要钱啊?
人家苏淳风又没请你杀郞延!
更何况,郞延被杀,明显给苏淳风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和极坏的影响。
可是哥哥既然这样要求了,而且因为单蓁蓁读研究生,当前兄妹二人的经济条件确实陷入了窘境,而屠惜掳在外打工,也只是干一些保安或者工地上短工的活计,委实挣不到多少钱。再者,屠惜掳在外租房、生活、修行、疗伤……各方面都需要钱,所以单蓁蓁既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可能拿到些许钱财的机会,又实在是无法向苏淳风张口。
苏淳风见单蓁蓁仍旧不好意思开口,终于确认这位和自己同龄,生月还要小一些的副会长,不是凭天赋在自己面前故作这般姿态,而是,她确实心有内疚,无颜提要求。
“你不说,我可要走了。”苏淳风笑道。
“他,他要五十万。”单蓁蓁终于脱口而出,随即低下头,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淳风点点头,掏出一颗烟来点上,表情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五十万,不多……杀东北郎家家主,而且是一位在奇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炼气中期高手,又是在三名炼气初境的高手和提前布下术阵护法的情况下,悍然出手击杀,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屠惜掳,有没有受伤?”
单蓁蓁怔住。
直到苏淳风扭头微笑看着她,这才回过神儿来,红着脸低头轻声道:“受了内伤,但不算太重。”
“单学姐,你和屠惜掳,是兄妹关系?”
“嗯。”
“难怪。”
单蓁蓁抬起头注视着苏淳风,神情尴尬充满歉疚地说道:“淳风,苏会长,真的对不起……我哥他,他其实没别的意思,都是因为我坚持要读研究生,所以他才会,才会提出要五十万。你可以拒绝的,因为……我说实话,他杀郞延,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苏淳风点了点头,微笑道:“经济条件窘迫?”
“嗯。”单蓁蓁低下头,旋即抬头,认真地说道:“不要紧的,他有工作可以赚钱,我也可以半工半读。他杀郞延,也不是因为想要帮助你,更不是想要赚你的钱。”
“学姐,这件事你不用向我解释太多,更无需太内疚,我既然知道屠惜掳的身份,那么自然能够接受他提出这样的条件。”苏淳风语气平和地说道:“你们兄妹二人,应该对于我如何知道你们杀生门的身份,以及屠惜掳这个名字,而感到疑惑不解,当然,我不会把缘由告诉你们的,而你呢,对于这个问题,也就不用再放在心里天天想着了,因为不会得到答案……那,把银行账号给我,两天内,我会把钱汇到账上。”
单蓁蓁满脸歉疚:“淳风……”
“说了,不用内疚。”苏淳风打断她的话,道:“但我有一个条件,还请学姐转告屠惜掳,等他伤愈之后,与我一战……这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因为我知道,早晚他都会对我出手。这次斗法也有赌注,他输了之后,就要成为我的朋友——单学姐,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把他当朋友,更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我宁肯被整个江湖误解,也不会出卖你们。而我需要的,是屠惜掳能真心实意地把我当朋友,以后我有什么事情,他能不能帮我的忙另说,至少,他别再给我添乱了。”
“哦。”单蓁蓁点点头。
“帐号发短信给我,我先回去了。”苏淳风微笑道别。
“嗯。”单蓁蓁仍旧点头,目送苏淳风往三角地方向走去,忽而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又忍不住没说,满脸无奈地摇摇头。
放佛能读懂人心般,已然走出几步远的苏淳风扭头微笑道:“和我斗法,他不会胜的,所以,没必要谈他如果在斗法中胜出,会得到什么了。单学姐,这句话你也可以转告他。”
单蓁蓁愕然。
苏淳风闲庭信步般离去。
站在幽静的校园小路上,过了好一会儿,单蓁蓁才嘟着嘴有些生气地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苏淳风已经答应了,你明明自己就有他的手机号,却偏偏要我去说,帐号你自己给他发吧,我不管了。”
远在两千多里外的久春市,某建筑工地宿舍里的屠惜掳,笑着走出活动板房搭建的简易宿舍,拨通了妹妹的手机。
单蓁蓁没好气地把苏淳风之前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讲给了屠惜掳听,然后说道:“苏淳风把我,把你,都当作朋友,所以他才宁愿自己让整个奇门江湖误解,也不肯把你和我公之于众!哥,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太过分,而且太危险了么?”
“危险倒没什么,我早晚都会被整个奇门江湖知晓。”屠惜掳道:“而且我清楚,苏淳风不会把你出卖,他也不敢。”
“那他提出斗法的事情,你……”
“蓁蓁,我亲自与他联系吧。”
“哥,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把苏淳风当朋友。”单蓁蓁近乎于哀求般地说道:“宗门的规矩我知道,可那些都是历史,现在是新时期了,你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一直孤独地在江湖上杀下去吧?苏淳风是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也不容易,有他做朋友,没有坏处。”
屠惜掳语气一变,冷冷地说道:“我是杀生门传人,是术士杀手,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
“哥……”单蓁蓁几乎要哭出来。
手机中,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屠惜掳挂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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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章 我来有三件事!
中秋已过,秋天似乎直到此时,才懒洋洋地来到了南方沿海的城市,而祖国的北方,气温已然有了深秋的寒凉。
周末。
西装革履的苏淳风乘坐飞机抵达吉省久春市,并按照屠惜掳提供给他的地址,搭乘出租车来到了东北郎家的宅邸门外。
郎家在久春市东北郊外,偌大的宅邸占地接近十亩,沿一座似丘陵又如小山的缓坡而建,坐北朝南,正门前除却通往北环路和郊县的一条公路之外,还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恰环绕郎家而过。真正靠山面水的地形,风水上堪称是聚藏福运的宝地了。
豪门大宅啊。
苏淳风打量着郎家宅邸高耸的门楼和围墙,大红木门,上有铜钉,门两侧立有雕工精致的石狮,十层台阶,愈显家族大气之势。站在外面的公路上,就能看到院内树木参天,粗壮的树枝枝桠从高墙上探出墙外,树木枝桠的掩映中,一幢建筑华美的三层别墅楼若隐若现。
此刻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苏淳风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那么,郎平坤、郎年他们快回来了吧?
苏淳风抬步拾阶而上,进入了郎家大宅内。
刚走进去,就有一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青年从门房里出来,拦住苏淳风道:“你好,请问找谁?”
“郎平坤,郎年。”苏淳风淡淡地说道。
“他们不在。”青年面露不喜之色,心想这小子什么来头?也太没家教了,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进入郎家开口就要找郎平坤、郎年,连个尊称都没有,简直岂有此理!
苏淳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请问你是?”
“我叫苏淳风……”
“苏淳风?”青年面露惊讶,继而怒气冲冲伸手推搡苏淳风,一边驱赶道:“出去,郎家不欢迎你!”
苏淳风后退半步侧肩泄力,抬手极为轻松地拧住对方的胳膊,反手按住他的肩头,一脚踹到屁股上,将这名青年踹得踉跄跑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啃屎,苏淳风紧跟着上前,抬脚踩在对方脖子上,脚尖狠狠顶着喉结,微笑道:“你太冲动了,也不想想我既然登门拜访,会忌惮什么吗?”说话间,苏淳风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位修为已然在固气初期的青年,不禁暗暗感慨东北郎家果然实力不俗,随便从门房里走出来的一个青年,就有着固气初期的修为。当然,也可能是郎家的核心人员,在门房等待着被拘留数日的郎平坤和郎年回来吧?苏淳风摇摇头抛开这些没用的思忖,神色平静地淡然说道:“郎家是否欢迎我的到来,你还不够格说这句话。”
“苏淳风,你别欺人太甚!”青年怒意勃,但感受着脖颈喉结处的压力,倒也不敢反抗攻击。
“你信不信,我现在转身走出郎家的大门,郎平坤和郎年,就回不来了?”苏淳风俯视着青年,微笑道。
“你……”青年怔住,神色间愈恼怒,但夹杂着一些惧怕和忌惮。
江湖传言,苏淳风和官方勾连。
山城横岭门招惹了苏淳风,结果差点儿就被官方清剿一空,剩下的那些年轻后辈,修为没有一个进入炼气境的术士,天赋资质也没有优越者,充其量就是苟延残喘,勉强让横岭门不至于真的惨遭灭门的下场而已。而此次郎家家主郞延企图破除血誓,当晚却在提前不下术阵,又有三名炼气初境高手的护卫下,突遭杀手袭击身亡!
根据近期掌握到的诸多线索分析,那个灰衣青年杀手,应该就是江湖传言中杀生门的传人。
同样,这位术士杀手,与苏淳风似乎也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今天苏淳风突然在东北郎家宅邸中现身,又明确地道出了郎平坤、郎年今日出狱。现在,他又威胁,如果他转身走出郎家的大门,那么郎平坤和郎年就回不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诫说,他苏淳风就是与官方有勾连,甚至此次警方突然把杀郞延的嫌疑人,转为怀疑郎平坤、郞延、贾天峡,并且将三人拘捕,可能都是苏淳风的意见。
那么,他今天到郎家来干什么?
苏淳风已然抬脚松开了这名青年。
青年翻身而起,怒目瞪视苏淳风,却再没有任何手头上的动作,也不说话,只是皱眉思忖、忌惮着……
赶苏淳风不是,不赶也不是。
而苏淳风,似乎懒得再理会这位在郎家没什么地位的青年,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阔道,向那栋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别墅大步走去。
青年不敢阻拦,只得紧跟在后。
西装革履越显得英俊帅气的苏淳风,全然不在意刚被他出手教训了的青年,紧跟在身后虎视眈眈隐有杀机。他走到别墅门前,不做丝毫犹豫地直接推门而入,到屋内扫视两眼,左转过玄关进入客厅,恰好看到客厅沙上坐着两个年轻人。
熟人。
上次在京城,被他废掉修为的郞延之子郎远枳和贾天峡之子贾言。
“苏淳风?”
两人几乎同时从沙上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和恼怒之色。
“哦,你们俩都在啊。”苏淳风好似东道主般,神色和蔼随意地摆摆手,坐到沙上,道:“坐下吧,不用太客气……”
“你怎么来了?”贾言战战兢兢地问道。
“谁允许你来我家的?”郎远枳愤怒地喝问——对于苏淳风,他真正是恨之入骨。这个可恶的家伙,在京城废除了他的修为,等同于毁掉了他的一生,这还不算,当时在京城,苏淳风还当众逼迫郎远枳父亲,身为奇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北郎家家主郞延,下血誓整个郎家不会报复苏淳风,又一句话把郞延气得口吐鲜血。
而郞延此次夜半在兴丰山被袭杀身亡,也是为了破除苏淳风承接的血誓……而那个杀手,和苏淳风关系莫逆!
如今,苏淳风竟然主动登门!
是来示威?
还是故意前来笑话郎家人?
苏淳风从茶几上拿起摆放着的一包软中华香烟,抽出一支点上,表情平静地看着郎远枳,道:“郎家主身遭不测,尸骨未寒,据说因为案件侦破的缘故,还停放在太平间,从道义上来讲,我应该表示同情,不过我今天来郎家,是要谈事情的,你郎家现在,你做主?”
“我们郎家,和你有什么好谈的?”郎远枳忿忿道。
“我等郎平坤和郎年回来。”苏淳风抬腕作势看手表,一边淡淡地对怒气冲冲从楼上下来的几名妇女说道:“你们最好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敢保证,让郎平坤和郎年,再也回不来。”
正要挥特长撒泼哭嚎撕扯吐唾沫拍着腿骂街的几名妇女,全都傻了眼。
泼妇招数几乎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她们毕竟出身术法世家,心智修养皆有,且耳熏目染居移气养移体,每逢大事足够的涵养性还是有的,不至于冲动昏了头——如今家里中天折柱,仇家强势登门,言辞咄咄逼人,可仇家有足够的底气来跋扈嚣张,为了顾全大局,她们还真不能对苏淳风怎么样。
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气度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表情冷漠地走过来,坐到了苏淳风的对面,道:“我是郞延的妻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苏淳风道:“你当家?”
妇女怔了下,道:“至少,能做一部分的主吧。更何况,现在郎家能够主事的人都不在,你只能和我谈。”
“你不是术士,不懂。”苏淳风摇摇头:“一会儿郎平坤和郎年回来,我还是和他们谈吧。”
“你……”妇女大怒变色。
苏淳风皱眉看向郎远枳,训孩子般呵斥道:“郎远枳,怎么一点儿礼数都没有?有客人到,沏茶!”
郎远枳牙关紧咬,双拳攥得嘎嘣响。
“远枳,去给客人沏茶。”中年妇女挥了挥手,继而瞪视犹自站在那里不动弹,怒视苏淳风的郎远枳,疾言厉色地斥道:“去啊!”
“是。”郎远枳咬牙转身,去沏茶。
苏淳风微微一笑,阖目做养神状。他当然知道,自己今天到郎家的这副作态,委实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面角色形象,可是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一些人,偏偏只吃这一套,他能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苏淳风根本就不可能在被郎家人强硬逐出郎家宅邸后,去决定郎平坤和郎年二人能否回家。
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优势欺骗。
他与罗同华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是知晓了今天下午一点半,郎平坤和郎年、贾天峡三人会被无罪释放。这是高层安全部门鉴于此事的特殊性,直接跨机构接手此案,然后把此案从警方档案中消除得一干二净。
今天苏淳风到久春市郎家,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罗同华。
唯一猜测他可能会亲自到郎家的,只有屠惜掳。因为苏淳风在和屠惜掳的短信连络中,询问了郎家的具体地址。
当然,屠惜掳并不知道苏淳风具体什么时候去郎家。
客厅内,陷入了令人不适的安静中。
所有人都一言不。
郎远枳端着沏满茶的茶壶和杯子,放到茶几上,就板着脸站到了一旁,继续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苏淳风。
不过,坐在苏淳风对面的中年妇女,也就是郞延的妻子曲继慧,虽然眼神很冷,脸色很差,但还是很主动地端起了茶壶,给苏淳风沏上了一杯茶,道:“久闻苏先生大名,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没有什么主事的能力,在郎家也没这份资格,但我想,苏先生也不必对我如此讳莫如深吧?”
苏淳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点头,语气和缓了些许,道:“一会儿郎平坤和郎年回来,您可以旁听。”
曲继慧没有再作声。
几分钟后。
外面传来了匆匆而杂乱的脚步声。
当先进入客厅的,是四十多岁,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的郎年,他一双眼睛如铜铃般瞪视着苏淳风,低吼道:“苏淳风,你来做什么?”
苏淳风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紧随郎年进来的,是郎平坤和贾天峡,和郎年一样,他们和苏淳风之间素未谋面。
年过七旬的郎平坤,显然要比郎年更有涵养,人老成精的他虽然经历了家族中天折柱的伤痛,又无比冤屈愤怒地被警方拘捕关了几天,但仍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上前挥手制止了侄儿郎年要呵斥并驱逐苏淳风的打算,神色平静地走到沙旁坐下,凝视着苏淳风,语气淡漠地说道:“敢问苏小友,亲自登门我郎家,有何贵干?”
苏淳风扫视了一下客厅内众人。
郎平坤头也不回地说道:“要谈事了,该回避的回避。”
于是诸多郎家人纷纷离开。
贾言犹犹豫豫着起身,在父亲的瞪视下,赶紧低着头往外走去——客厅内除却苏淳风和郎平坤,只剩下了曲继慧、郎年、贾天峡、郎远枳。
“继慧,你也先回避一下吧。”郎平坤淡淡说道。
曲继慧面露犹豫。
苏淳风道:“无妨……”
曲继慧便没有起身,而郎平坤也就没再坚持让曲继慧离开。站在一旁的郎年,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满之色。在他看来,如今大哥既然已经去世,叔叔郎平坤年事已高,郎家家主的位子,就只能由他郎年来坐了。那么,一个不懂术法的妇道人家,怎么能留在这种场合?
不过,郎年并没有直言表达自己的不满。
苏淳风不慌不忙地喝下一杯茶,自斟满,这才淡淡地说道:“我来有三件事,一,郎家主虽然遭人袭杀已然仙逝,但郎家主擅自施术破血誓,郎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二,郎家主遭人刺杀一事,我提前并不知情,信不信由你们,我不多做解释;三,郎家被人利用,我的声誉无故受损,这件事,需要郎家与我配合调查清楚真相,至少,还我清白。”
郎年当即勃然大怒:“苏淳风,你不要欺人太甚!”
郎平坤、曲继慧、郎远枳、贾天峡虽然压制着没有急于开口驳斥,但也都面露怒意。
也难怪,是人都接受不了苏淳风这些话。
后两件事还好说,可提出的第一个条件……简直就是骑在了郎家的脖子上拉屎啊!没错,郞延悍然私自施术破除血誓这件事,做得不对,可他人都已经死了,尸骨未寒,郎家人也并没有针对你苏淳风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你怎么能登门质问,还要郎家给一个交代?
自古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苏淳风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
苏淳风好似全然不在意众人的愤怒,道:“江湖规矩,不能破……擅自破除血誓,郎老前辈应该知道江湖规矩吧?”
郎平坤阴沉着脸,点点头,道:“你想要如何?”
“我苏淳风为人行事,奇门江湖有目共睹。”苏淳风拿起烟来自顾自点上一颗,道:“六十万,郎家与我苏淳风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郎平坤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淡淡地说道:“钱是小事,按理说苏小友这般说辞,堪称大度。但现在就说一笔勾销,苏小友未免也太自负了,或者说太仗势欺人吧?毕竟,我郎家家主,被人刺杀了。”
“这一点,涉及到我说的另外两件事。”苏淳风道:“和私自破除血誓需要给我的交代,没有关系。”
“好,我郎家出这六十万,但要说就此仇恨一笔勾销,我恐怕还不能马上答应你,郎家也没这么不堪到卑躬屈膝。”郎平坤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言语间又不失分寸和强势,他随即说道:“那么,就请苏小友,把另外两件事,详细说说吧。”
其实事到如今,郎平坤这头老狐狸,心里比谁都清楚。
家主郞延要破除血誓报复苏淳风不假,而当时那人主动找到郞延,牵线搭桥为郞延提供了破除血誓的山门术法,并且双方谈妥,官方会在以后郎家与苏淳风以及苏淳风那位神秘强大的师父生冲突时,坚定地站在郎家这一边。可以说,依照当时双方的洽谈合作方案,这件事是相互共赢的,并非仅仅是郎家得益——从这一点上来讲,郎家委实算不得被人利用了,可郞延施术破除血誓当晚,却被人刺杀了……
那么,郎家损失最大,苏淳风也损失了名誉。
得利者,似乎只有一方。
这样的结果,郎平坤怎能不去怀疑,当时与郎家磋商谈妥此事的李全友,是否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当这几日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郎平坤冷静地稍加思考,就很轻易的想到,郞延施术破除血誓的事情,苏淳风绝对不可能提前知晓,而当晚千里感应到郞延在破除血誓,苏淳风立刻施术企图阻止结果落败之后,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亲赴吉省久春市,也不会有足够充分的时间安排能力强绝,据说与他苏淳风有着密切关系的杀生门传人,赶赴到久春市刺杀郞延,更何况,他们也来不及。
而唯一能够对此做好充分安排的,只有李全友,或者说,官方!
对于郎平坤如此干脆利落的表态,苏淳风心里还是略有些吃惊并暗暗钦佩的,他点点头说道:“郎家主破除血誓的术法,应该是山门术法,奇门江湖上绝对没有任何门派和散修术士,有着如此玄妙且把握十足的术法。而且,山门中人一向不与奇门江湖中人有瓜葛,那么,我想知道,是谁居中牵线搭桥,并且有能力请动了山门中人出手?”
郎平坤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郎家,被人利用了。”
“人人都有私心,我能理解郎家主得知有办法破除血誓时的心情,也理解他一意孤行要这么做的缘由。”苏淳风毫不避讳,很坦率地说道:“可事实上,郎老前辈应该很清楚,虽然我苏淳风与郎家结下了似乎难解的仇恨,但自京城事件之后,我从未为难过郎家。”
郎平坤点头承认,道:“是李全友。”
“嗯。”苏淳风道:“事实上,郎家主当晚施术破除血誓,被我察觉到,当我无力阻止的时候,就猜测到了这件事,很可能是李全友插手了。但我没想到,郎家主当晚会被刺杀……我想,现在不用我多解释,郎老前辈您也应该猜测到了,真相是什么。”
郎平坤没有说话,凝视苏淳风。
旁侧几个人全都面露诧异。
苏淳风接着说道:“我希望,如果有机会能够三方对质,郎老前辈可以代表郎家,出面作证。”
郎平坤冷笑道:“苏小友刚才自己也说了,你与我郎家结下的梁子,难以解开,那么我郎家,又何必在中天折柱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再被你利用,去得罪代表着官方意志的李全友呢?”
“郎家主和郎老前辈,你们恐怕有所不知。”苏淳风淡淡地说道:“其实早在奇门江湖联盟组建计划,被取消之后,李全友已经在官方那里失势了,若非如此,他何必为了针对我一个散修术士,专程找到与我有仇的郎家,利用郎家来报复我呢?”
郎平坤怔住。
其他几个人也全都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苏淳风这番话,又让人无法反驳,并且不得不去相信,去考虑这件事的诸多疑点——是啊,江湖早有传言,苏淳风与官方有勾连,可众所周知代表着官方意志和态度的李全友,明明大权在握,堂堂横岭门都被他轻易摧毁,更何况去对付一个苏淳风,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代表官方的李全友,居中牵线搭桥让山门中人提供术法给奇门江湖上的一个世家,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有些脱离了正常的范畴。一旦此事被天下所知,那么山门、奇门江湖、官方,恐怕都会对此有所反弹。
李全友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有极大的风险,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
为什么他还这么做?
所以,如果苏淳风所言属实的话……
郎家这次就不是被李全友利用,而是被李全友给耍弄了!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郎家报复苏淳风,而是借着奇门江湖人尽皆知郎家与苏淳风结下的仇恨,从而诱使郞延去破除血誓,然后安排人把郞延刺杀在兴丰山之巅,如此一来,早有传言与杀生门传人关系密切的苏淳风,务必会被卷进这起刺杀事件之中,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郎家中天折柱,苏淳风名誉尽毁,而且不得不时刻小心防备着愤怒的郎家可能起的报复。
而按照正常人,尤其是术士的心理来忖度的话,有着仇恨的郎家与苏淳风之间,又绝对不可能当面锣对面鼓,互相坦率地把事情说清楚。于是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个死结。
李全友打得一手好算盘。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苏淳风竟然登门郎家,开诚布公!
郎家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然都猜测到,并确认了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苏淳风和屠惜掳、单蓁蓁之外,谁又能想到,屠惜掳杀郞延,虽然确实是早有谋划,但相对此事来讲,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确实是郞延他,该死了呢?--+2070231-->
612章 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
客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神情不同——苏淳风仍旧保持着淡然的模样,仿若今天前来与郎家的主事者推心置腹之后,郎家作何态度,都无关紧要;郎平坤闭目沉思,犹豫不决,郎年目光阴沉,明显压抑着愤怒的火焰,郎远枳神情恍惚……他不知道现在该相信谁,从内心里,他绝不愿意相信苏淳风的这些话,可是事关郎家,事关父亲之死的真相,由不得他不信。而曲继慧,稍作思忖后便凄然泪下,奇门江湖,终极只是个草莽江湖,官方可以肆意掌控他们的生死,即便是郎家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
难不成郎家还要去和李全友斗么?
不行。
李全友有着官方的身份,其所言所行都可以说是代表着官方的意志,这件事到底是李全友个人出于私心,还是居庙堂者的意思,不能仅凭苏淳风一面之词,郎家就相信李全友因为奇门江湖联盟组建一事而失势了。更何况,就算李全友完全出于私心做了如此卑劣的事情,可官方会如何处理?
没准儿。
毕竟,这是奇门江湖事,官方向来宁可相信或者袒护自己人,也不会去站到一个奇门江湖世家的立场上。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虽然苏淳风的这番话,让郎家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事情的真相,可真要让他们做出决定,听从苏淳风的安排站出来指证李全友的所作所为……郎家人还真不敢,万一被苏淳风给利用了呢?要知道,奇门江湖几乎人尽皆知苏淳风与官方有勾连,而且苏淳风此番底气十足地强势登门郎家,更证明了他确实有官方在身后为其撑腰。至于苏淳风和李全友之间的矛盾,十有八、九是他们内部的斗争,郎家何必再次卷入如此凶险,且对己身没有任何利益的争斗中呢?倘若家主郞延在世的话,东北郎家还不至于如此忌惮害怕,毕竟郎家传承数百年,实力雄厚,又有郞延这样的炼气中期高手,和官方谈话也多多少少有点儿底气。可现在的郎家之中,炼气境高手只有年过七旬的郎平坤,和四十多岁的郎年,而且还都是炼气初期境。
身为官方人物的李全友,既然敢于利用郎家,并且极为狠毒地把郞延灭了口栽赃给苏淳风,那么,想收拾现在的郎家,那就更简单了。
讲道理?
呸!
以往多少次挥着大拳头当道理的郎家,比任何人都清楚,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世上最大的道理最大的拳头,还不就是官方么?
再说了,这件事郎家理亏啊。
擅自破除血誓,还有脸站出来去跟人讲道理么?
几分钟后,曲继慧先开口说道:“苏先生,很抱歉这件事给你带来了不利的影响,但我觉得,郎家已经输得够惨了,不能再卷入到任何争斗和冲突中,我们,输不起。”
郎年张口欲说什么,但还是忍住,满脸不忿之色。
郎平坤微微皱眉,轻叹口气。
很显然,郎家当前能做主的人,在这个问题上的所思所想,是一致的。
苏淳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掏出写有自己银行卡号的纸条,放到了茶几上,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尽快把钱汇到我的账户上,另外,希望郎家从此以后,别再做蠢事!”
言罢,他大步往外走去。
郎年忽而开口道:“苏淳风,如果郎家这次站出来的话,李全友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我不知道。”苏淳风停步,扭头淡淡地说道。
“那你,凭什么让郎家去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郎年有些愤怒和不甘的低吼道。
苏淳风笑了笑,道:“做与不做,是你们的事情。”
一直都好像很清楚自己的外人身份,所以不便对此表意见,保持着沉默的贾天峡,忽而插嘴说道:“苏淳风,江湖传言你是山门中人下山,而且据说也是你亲口承认过这一点。而且,你与官方之间的关系,江湖中人尽皆知。那么依照你刚才的思路,我觉得,郎家主此次被害,更大的可能,是你和李全友合作唱了一出双簧。”
“看来,李全友为了对付我,还真够上心的。”苏淳风答非所问般笑了笑,道:“京城唐家、蜀川天秀派、山城横岭门、湘南省四生门、东北郎家……但凡是和我有过节的,一个没落下。贾掌门,郎家家主刚刚身遭不测,事时你就在场,而且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看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想把我拖下水?”
“真相,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不是蠢人。”贾天峡冷笑着哼了一声。
苏淳风点点头,道:“贾掌门,这次郎家主擅自破除血誓,郎平坤老前辈和郎年出手护法,我能理解,而且如今郎家主身遭不测,我也不想过多去追究郎家了。但你贾掌门,不远数千里应邀前来协助……天秀派与郎家关系友好的话,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可在我苏淳风看来,你们的关系和我无关,所以你天秀派这么做,就是摆明了要与我为敌。”
贾天峡皱了皱眉,忽而有些懊悔刚才不该插话,但旋即冷笑——苏淳风此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在郞延破除血誓一事上,虽然他今天没有主动提及要天秀派给他交代,但想必要不了多久,苏淳风就会和天秀派话事了。既然如此,天秀派更有必要站在李全友这一边,并且尽最大努力确保李全友在和苏淳风的争斗中保持主动,并占据上风。否则的话,一旦李全友因为此事真的彻底失势了,那么天秀派,还能倚仗什么,去应对接下来苏淳风的打击报复?
诚然,在之前的谈话中,苏淳风提及李全友已经在官方部门失势时,贾天峡心神俱颤,但思及苏淳风今日需要郎家协助他去证实李全友的所作所为,那么贾天峡就有可以据此判断,苏淳风强势登门郎家,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李全友即便是真的因为奇门江湖联盟组建一事,惹得居庙堂者不悦,从而失去了部分权势,但仍旧拥有着不可小觑的权力地位。若非如此,与郎家有着难解仇恨的苏淳风,得知郞延被杀的消息,本该庆幸和幸灾乐祸的,何至于看似强势实则主动游说地登门造访?
刚想到这里,贾天峡又不禁后背生寒……
他到现在,也相信郞延被杀,肯定是李全友暗中策划布下的局——李全友这样的人,太不可靠,也太危险了!
贾天峡的沉默,让在场郎家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害怕了。
以当前苏淳风在奇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加上其与官方之间的密切关系,天秀派还真招惹不起。
苏淳风也看得出来,贾天峡神色间闪过的那一抹畏惧惶恐,但苏淳风从来都是那种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必须达成目的,不会有丝毫优柔寡断之心。所以苏淳风站在客厅拐角的玄关处,神色平静地说道:“坦率地说,对于那天晚上郎家主遭人刺杀一事,我个人觉得,还有更多说不通,并且被人疏忽了的疑点……既然杀手实力绝强,郎家主根本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那么,为什么实力强悍的杀手,没有杀你们三人?”
所有人心中一惊,双眉紧锁。
这个疑问,不是没有人考虑过,而是事情生后,再去考虑这些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但现在,当郞延被杀的“真相”被苏淳风直截了当地摆到了桌面上之后,再提及这个疑问,信息量可就大了。
郎家众人看向贾天峡。
贾天峡看向了郎年。
郎家众人不得不去怀疑,如果贾天峡和李全友也有过接触,那么他就有可能是内鬼——根据刚辞推测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李全友的计划,事当晚,郞延必须死。那么就可以凭此判断,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李全友的计划中肯定会有以防万一的准备,也就是说,如果生意外状况,杀手未能杀死郞延,那么,就会由贾天峡补刀。
而贾天峡怀疑,是不是修为不足但在家族中向来有野心,又对兄长的强势颇为不满的郎年,和李全友暗中勾结,共同谋划,继而撺掇郞延听信李全友的话,学山门术法破除血誓,然后把郞延杀死在兴丰山,栽赃给苏淳风的同时,郎年又能够顺利继承郎家家主的位子。
总而言之,有着绝对实力的杀手,没有杀他们三人的原因……是贾天峡或者郎年,是内鬼。
双方很快反应过来,苏淳风在挑拨离间!
可这样的挑拨……
哪怕是在场者心里都很清楚,但却根本无法保持内心里的平衡和信任感,毕竟,这个疑点除却有内鬼,别的无从解释了。
苏淳风当然看得出来众人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他随即又添了把火,道:“贾掌门,我再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也不要太高估自己,却低估他人的头脑。”说罢,苏淳风根本不容贾天峡解释,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淳风,你,你把话说清楚……”贾天峡心急火燎地大步往外追去,但到门口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赶紧回身到客厅,信誓旦旦气急败坏地说道:“坤叔,年弟,嫂子,你们,你们千万别听苏淳风胡说八道,他是在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啊。”
脾气暴躁的郎年冷哼道:“那你紧张什么?”
“我……”贾天峡急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显得心虚,而此时又急于解释,更显心虚。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愁煞人也!
而原本就对这件事充满了疑惑和无奈愤怒的曲继慧,此时已然不想再去理会贾天峡,她板着脸起身往楼上走去——不是她已然认定了贾天峡是和李全友暗中勾结加害了郞延,而是……不管怎么说,贾天峡至少,和李全友暗中是有联络的,但他又瞒着郎家,为什么?
贾天峡百口莫辩,恨不得追出去杀了苏淳风。
郎平坤坐在沙上没有动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挥手淡然说道:“大家都清楚,苏淳风是在挑拨离间,所以全然没必要因此伤了和气,天峡,你也不用因为担心而急于解释什么,我相信你。”
“是,是,我们绝不能让苏淳风这奸诈小人得逞。”贾天峡忙不迭点头。
“天峡。”郎平坤淡淡地说道:“因为我郎家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这几天你在拘留所里,想来家人也放心不下,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尽快回去与家里人团聚,也省的他们操心受累。”
贾天峡怔了怔,苦涩道:“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坤叔,年弟,暂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郎平坤用明显敷衍的语气说道:“也不必这么急,再住一晚吧。”
“不了,我这就走。”贾天峡道。
郎平坤看向郎年。
郎年知道叔叔是想让他去送贾天峡,但他现在委实恨不得杀了贾天峡,更不要说再亲自开车送贾天峡去机场了,所以郎年抢在郎平坤开口之前,扭头对神思恍惚悲怆的郎远枳吩咐道:“远枳,你开车送贾掌门去机场……顺便,把机票给他们买了。”
“哦。”郎远枳回过神儿来,满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贾天峡心中无比的愤怒和无奈、委屈,可事到如今,他知道越是解释就越说不清,所以只能无奈地告辞,大步走了出去。
客厅内,安静了下来。
郎平坤与郎年这叔侄二人,坐在沙上一言不。
许久。
曲继慧从楼上下来,表情语气极为不善地说道:“不管我们郎家,与苏淳风有多大的仇恨,但这次远枳他爸的死,我们不能就这样认了,必须站出来,不为帮助苏淳风,只为了替远枳他爸出这口恶气!不能让他死不瞑目,更何况,东北郎家好歹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奇门江湖世家,怎能如此受人欺凌……叔叔,年弟,你们还犹豫什么?”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郎年怒斥道。
“我不懂,你懂得多……”曲继慧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你哥死了,远枳的修为也被废了,郎家以后的家主,只能由你来做,所以你要掌权,你得说了算,你要为家族考虑!”
“住口!”郎年豁然起身,怒目相视。
郎平坤斥道:“坐下。”
郎年忿忿地坐回到沙上。
曲继慧毫无畏惧地冷笑着,眼中含泪,靠着墙壁站立。
“继慧。”郎平坤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情,家里人都能理解,家主遭遇不测,家族中人都无比悲痛,对于我郎家来说无异于中天折柱之灾,可这件事牵涉甚广,李全友更是代表着官方的强势人物,在没有确凿证券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轻易表态,去与李全友为敌,否则就有可能遭遇灭门之祸啊!所以,此事必须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定夺。而且,如今家主尸骨未寒,也没有入土为安,还是先办理家主的后事吧。”
曲继慧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转身匆匆离去。
郎年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郎平坤挥手打断,道:“郎家家主的位置,非你莫属,现在先别急于掌握家族的话语权。去,给苏淳风留下的银行账号,汇款!今天晚上,召开家族会议。”
“真给他钱啊?”郎年忿忿道。
“去!”郎平坤的语气严厉了许多。
郎年无奈,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纸条,大步走了出去。
郎平坤缓缓靠在了沙背上,仰着脸,微阖双目,满面疲惫之色。此时,他心里对于此事,已然有了决定。
他知道,这将是一次极度危险的赌局!
胜的几率目前看来极低。
而且纵然是胜出,也不见得能让郎家得到什么益处,甚至同样会遭受到打击,只是比不赌、赌输了的结果,要好上一些,仅此而已。但郎家被卷入了这场高层的冲突之中,已然没有了退路和选择。
既然如此。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郎平坤年迈疲累的脸颊上,露出了做出豁出去的决定后,终于轻松下来的一抹笑容。
……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江湖上除却仍旧在传播着东北郎家家主之死,有关苏淳风和杀生门传人的谣言,且越传越离谱之外,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代表着官方意志的罗同华、李全友,都没什么新的动向,似乎真的只是高高在上,冷眼俯瞰奇门江湖,把重点放在了大学生术士的教育和管束上;苏淳风还在京大校园里悠悠然过着他大学生的恬淡日子;神秘的杀生门传人,如以往那般干了一票惊动江湖的大事件后,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北郎家,已经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让前家主郞延入土为安,并由郎年接替去世的郞延,成为了郎家新一任家主。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雷声大雨点小。
还能如何?--+2071879-->
613章 把事情,做绝!
奇门江湖上,有关苏淳风遣使杀生门传人,远赴吉省久春市郎家,刺杀郎家家主郞延一事,不断地酵。
流言对苏淳风越来越不利。
前有山城横岭门之祸,今有东北郎家家主被刺杀身亡一事,苏淳风在奇门江湖上好不容易闯出的赫赫威名,还有令人称道的优秀品行,却因为其个人对于这两件大事近乎完全相同的不回应态度,愈让人觉得他狂傲嚣张,仗着自身的术法修为高深,又有一位神龙见不见尾、术法修为深不可测的师父,他还与官方有着密切联系,甚至是暗中勾结,如今就连那奇门江湖的历史传说中,令术士人人谈之色变的神秘杀生门传人,似乎都听从他苏淳风的派遣……所以以往故作低调谦和有礼的他,都不过是演戏给他人看,到现在已经流露本来面目,在奇门江湖上肆无忌惮。
苏淳风的名声,一落千丈。
即便是,在那次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上,苏淳风曾对于山城横岭门一事做出了简短而有效的解释,但随后他个人在会议上那番慷慨激昂,极尽马屁嫌疑的言,还是让几乎所有的奇门江湖人士所厌恶——排斥奇门江湖联盟组建的术士,认为苏淳风那番言论太过谄媚,没有一丁点儿的骨气,而且从他的言态度上,也可以看出来,江湖传言他与官方穿一条裤子,应该是事实;而支持期望着奇门江湖联盟组建的人,则愤恨苏淳风阴险狡诈的城府厚黑,以一招捧杀,生生将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奇门江湖联盟组建一事,给掀翻在地,只因为,他个人与李全友不和。
现在,苏淳风竟然明目张胆地派术士杀手,极尽残忍地虐杀了东北郎家的家主郞延。
而官方,对此至今没有丝毫的表态。
虽然郞延擅自破除血誓,不合乎江湖规矩,谁都能想到郞延擅自施术破除血誓后,肯定会对苏淳风起打击报复,可报复的行为毕竟还没有生啊。平心而论,无论换做是谁,哪怕是没有打击报复苏淳风的想法,作为奇门江湖上颇有声望的人物,一位实力不俗的世家家主,为了面子不想再背负血誓,从而想办法破除血誓,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道理这种东西,似乎往往经不住众口铄金的言论,哪怕是明摆着在这件事上,苏淳风可谓占尽了道理,可谁让他属于强势一方呢?郞延可是被虐杀了,值得任何奇门江湖人士同情,更让诸多本就忌惮苏淳风,与苏淳风有仇恨的势力个人,心有余悸戚戚焉。
所以,不能放任苏淳风如此这般嚣张下去了。
否则,天知道这家伙接下来,还会再干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有了这般舆论的情绪,再加上私下诸多势力的推波助澜……于是在江湖的舆论中,不仅仅是苏淳风名誉受损被动不已,就连官方,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谴责和江湖反弹。
官方,为什么不就此事表个态?
这是明摆着包庇苏淳风!
正因为这般舆情汹汹,使得真正想要袒护苏淳风,也确实清楚苏淳风与郞延之死无关的罗同华,这段时间以来和李全友之间生了几次激烈的争执,甚至在顶头上司武鉴那里,罗同华都受到了颇为严肃的质问——就算是郞延之死,和苏淳风无关,但作为官方代表的你,和李全友,也必须给予奇门江湖一个交代。杀生门传人和苏淳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苏淳风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时间来得及去安排杀生门传人赶赴久春市杀死郞延,但郞延确实是在刚刚破除血誓成功之后,被杀生门传人给虐杀了!
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
那个杀生门传人,必须找到。
尤其让武鉴感到分外不满的是,他从李全友那里得知,身为江湖新秀,跻身泱泱奇门江湖上顶尖高手行列的苏淳风,这两年愈桀骜不驯,狂妄自大,面对江湖上这么大的舆论风波,竟然置之不理。
本来对于苏淳风这样一个年轻人,武鉴虽然听说过,但还真没太放在眼里,只是记下了这个年轻人,考察着以备将来所用。至于苏淳风那个神秘的,高深莫测的师父,武鉴也不以为意,奇门江湖嘛,本来就有着诸多隐士高人,山门中不也有少许不出世的强者么?
总之,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
而官方,关注这类人物,但还真不会害怕——说破大天去,他们都是些……草莽,而已!
但武鉴现,苏淳风这小子似乎越来越不像话了。
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虽然因为上次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上的一些过激言论,从而引起武鉴及高层的重视,从而重新认真考虑之后,取消冷藏了江湖联盟的组建计划,但事后,为此背负重大责任和压力的李全友,几次在武鉴面前旁敲侧击的解释,使得武鉴稍加思忖,就想到了李全友是被年纪轻轻的苏淳风,以捧杀之计,给坑了一把。顺带着,就连官方,这个专门负责奇门江湖事宜的特殊机构,以及一把手武鉴,统统都被苏淳风给戏弄了。
这小子,不好管控啊。
深知武鉴局长已经开始关注并重视苏淳风,罗同华的心里也不由得紧张焦急起来。他倒是向武鉴汇报过有关破除血誓的术法,奇门江湖上没有,郞延只能是从山门中人那里得到了神秘的术法……但这种话,只是猜测,却没有丝毫明确的证据。
所以,罗同华得到的,是武鉴的严厉批评——别替苏淳风开脱了,也不要想着继续找借口打压李全友!
罗同华并不知道,苏淳风去过东北郎家。
而东北郎家,对于苏淳风亲自登门一事,讳莫如深地没有对外讲述。
午后。
罗同华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淳风,现在的情况对你极为不利,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我已经和李全友达成了共识,召开一次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你在会议上公开解释一下……态度要诚恳谦逊,不论别人相信与否,总比你现在这样不闻不问不予理会,要好得多。你知道奇门江湖上,现在如何议论你么?”
其实这句问话,更多的是在警告苏淳风。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然处在了江湖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苏淳风坐在沙上,一脸淡然的神情,一边慢慢喝着罗教授的茶水,一边问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在李全友的推波助澜下,你可能会被软禁。”罗同华很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
“任由事态如此展下去,官方必须正式表态,与你划清立场。”罗同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前奇门江湖上的流言,对官方极为不利,所以,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用强势手段打压一下你,来证明官方在这起事件中的公正,以及,澄清官方庇护你的谣言。”
苏淳风微笑道:“或许,还会借此打压您吧?”
罗同华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有良心,现在整个奇门江湖上都知道,我这个代表着官方的人物,处处包庇你!”
“李全友做事真够绝的。”苏淳风感慨道。
“所以,你这次必须听我的。”罗同华神色间甚至都有了些许的恳求之意,道:“别和李全友斗气了,没必要!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当前的态势是,你和李全友斗气,就是在与官方做对,明白吗?”
苏淳风摆摆手,道:“再等等,不急。”
“火烧眉毛了!”罗同华气道。
“我在等一件事,一个契机……”苏淳风仿若风轻云淡,又似成竹在胸般悠悠说道,只是内心里,隐隐然也有了些焦虑——他妈-的,天秀派贾天峡,还真沉得住气啊,要么,他真的讲义气不愿意出卖郎家?或者,贾天峡确实私底下和李全友之间,没有联络?
不应该吧?
从东北郎家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苏淳风就接到了郎平坤打来的电话,两人在电话中简单地达成了共识。
郎家,会根据苏淳风的指示,随时站出来作证。
而苏淳风则让吩咐郎平坤,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把消息封锁,绝对不能传递出去,等待契机的到来。苏淳风知道,郎平坤肯定会与天秀派贾天峡联系,嘱咐贾天峡千万不要把苏淳风去往东北郎家的消息传出去。而贾天峡……苏淳风判断,在郎平坤特意叮嘱过后,无论贾天峡私下受到过李全友什么样的承诺,都会因为义气和诚信的缘故,踌躇不决,从而拖延一段时间后,再把苏淳风亲自登门东北郎家洽谈的消息,告知李全友。
贾天峡和李全友之间,绝对有联系!
这一点苏淳风可以肯定,一是因为贾天峡当日在郎家的表现,二是罗同华在那个特殊机构内部得知的确切消息,李全友和奇门江湖上那些与苏淳风结有仇恨的势力,全部私下联系过。
苏淳风之所以没有在和东北郎家谈妥后,就立刻一起站出来,指证李全友的行为,是因为,由他和东北郎家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件事捅到官方那里的话,官方先会考虑这件事,会在奇门江湖上制造出对官方极为不利的影响,所以他们必定要想方设法掩盖消息不走露风声,然后私下调查清楚,低调地解决此事。那么李全友……就有了足够的缓冲余地,去做诸多可以抵消此次事件对他不利影响的安排,甚至会倒打一耙,把苏淳风和东北郎家全都置之死地。
毕竟,官方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奇门江湖势力。
而奇门江湖,对于官方更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忌惮以及……不信任。
所以,苏淳风不会考虑把此事“真相”主动散播到奇门江湖上,还要打一个时间差,以看似傲慢不屑的姿态,去激纵容奇门江湖上对此事的舆论攀升到再也无法遮掩住的高度,让自以为大功告成的李全友,主动从幕后跳到前台上,想躲都躲不掉的时候……
毕其功于一役!
最起码,也得把李全友的半个官帽子和一身官方的皮,给一撸到底!
没有了官方身份的护身符,李全友就是一个普通的奇门江湖术士,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散修术法高手。
到那时候……
心性本善且向来为人大度的苏淳风,如今对李全友,早已失去了丝毫的忍让念头。
看着面色忽而变得阴冷,眸子中闪烁杀机寒芒的苏淳风,罗同华不禁感到后背生寒——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奇门江湖新秀,不仅术法修行方面天赋资质极高,而且聪慧过人,城府极深,谋略厚黑的心计更是让罗同华深有体会。上次因为横岭门一事,苏淳风看似不屑于解释,又好像忍气吞声地屈服于李全友,实则在推波助澜,然后一把掀了李全友的桌子。
那一次,李全友被彻底击败,本来滔天的权势也被官方收回。
但李全友,显然没有长记性。
反而更加仇恨苏淳风。
这次,苏淳风又在谋划什么呢?
“淳风,你跟我说句实话……”罗同华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苏淳风微笑摇头。
“你别瞒着我,至少让我知晓后,我也可以提前有所准备,到时候还能帮得上你!”罗同华急道,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认为,苏淳风会在如此紧张几乎无力回天的局势下,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
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只不过,苏淳风现在不能告诉罗同华,而且苏淳风也隐然有些担心,李全友已经开始力出手,随时都有可能站到前台了。只是,如果在李全友走到前台时,他苏淳风已经被官方给软禁,并且向奇门江湖公布了消息的话……
再周密的布局谋划,都成了竹篮打水。
妈-的!
苏淳风忿忿地想,实在不行,菜还没上齐就掀桌子吧,提前把事情摆到桌面上来,即便是达不到预定的效果,至少比彻底失败了强。
刚想到这里,手机铃声响起。
苏淳风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郎平坤打来的。
苏淳风猛地站了起来,他有预感,李全友站出来了——他按下接听键,压制着心头的激动,淡淡地说道:“喂,我苏淳风……”
“淳风,李全友刚才给我来电话了。”郎平坤激动说道——他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机的到来。虽然明明知道这件事风险太大,但郎平坤同样知道,躲不过去。既然如此,早生,总比一直不生,但明明随时都有可能生,来得痛快些,当事者,也可以少受些心理上的折磨和煎熬——他妈-的,是死是活,来个痛快的!
“哦,他说什么?”苏淳风保持着冷静。
“贾天峡把你到东北郎家的事情,告知了李全友。”郎平坤说道:“所以,李全友威胁我,绝对不能把他居中牵线搭桥,给予郎家山门术法的事情,告知给你,更不能把这件事传出去……”说到这里,郎平坤顿了顿,才小声说道:“我录了音。”
苏淳风皱眉稍作思忖后,道:“这几天,您一定要小心些,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前,郎家诸人没什么事最好别出去,以防万一。”
“我明白。”
“好,等电话吧。”
“嗯。”
挂断电话,苏淳风心里彻底轻松下来,他知道,威胁完郎家的李全友,马上就要对他动手了——因为,李全友害怕!
罗同华正色看着苏淳风。
苏淳风坐回到沙上,表情严肃地说道:“罗教授,事到如今,我可以把我的计划,告知给您了,半个多月前,我亲自去过东北郎家,与郎家谈妥了,郎家愿意站出来指证李全友……”
罗同华满脸震惊地听完了苏淳风不急不缓的讲述。
许久。
罗同华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道:“淳风啊,你这么做事,太决绝了,不给人留下后路……居庙堂者,也会被你逼到死角。如此一来,即便是你达成了目的,可让官方注意到你,不是件好事,你怎么就不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为将来多做考虑?”
“我没得选择。”苏淳风冷冷地说道:“如果我给了李全友将来,那么我就没有好的将来。被官方记恨,将来官方会对我怎么样,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李全友带来的威胁,是明确的。”
“唉。”罗同华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淳风故作轻松,笑道:“您是不是担心,这件事之后,官方会失去对您的信任?”
罗同华没有做声。
“很抱歉。”苏淳风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愧疚之色,继而说道:“但反过来想一下,姑且不论这些阴谋诡计的暗中谋划争斗,至少……您,和我,都站在了道理的一方,我们问心无愧。”
“哼!”罗同华瞪了他一眼,道:“别的我不去说,但我肯定,李全友这次也只是借势顺势而为之,郞延之死,绝对不是李全友安排的。当然,我也知道,不是你安排的……”
苏淳风怔了怔,笑道:“这世上,总有许多巧合的事情,在不断地生着,比如,一片叶子飘落到远处的砖缝中,为什么不是落在旁边的砖缝中?为什么不是落到了公路上,为什么会被风吹出老远……这些事情,都是巧合,但结果和起因,都是必然。”
罗同华怔了下,随即笑了,挥手道:“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装神弄鬼卖狗皮膏药的话,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苏淳风笑着起身,告辞离去。--+2073856-->
614章 阵容强大的会场!
秋寒渐浓。
树木枝叶褪绿,尽显萧条。
上午九点多钟,苏淳风站在中关村银海大酒店的门外,望着刚刚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后终于难得稀疏安静了许多的道路,微笑道:“宋兄,这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每每有会议召开,都到你这银海大酒店来,而且各种服务都免费提供,全国大学生术士协会召开,也在这里……你们宋家,为奇门江湖做出的贡献,实实在在啊。”
“别挤兑我了。”宋慈文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而且你这位市场营销系的高材生,还看不懂这种简单的营销方式么?”
“不懂。”苏淳风故作认真的样子。
“去你的吧。”宋慈文拍了拍苏淳风的肩膀,旋即神色一黯,道:“淳风,最近江湖上的风声有些紧,这次李全友和罗同华教授,亲自召开此次会议,我感觉有点儿鸿门宴的意思,你得多加小心。”
苏淳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东北郎家家主郞延被刺杀一事,在奇门江湖上持续发酵,愈演愈烈,诸多奇门江湖上的宗门流派、世家,开始态度严正地向官方提出了质疑,要求官方必须就此事做出明确表态,并且将杀手抓获归案,还奇门江湖一片清明。其实这种要求有些搞笑,有些让武鉴之类的居庙堂者愤怒无奈,他们很清楚这是奇门江湖人士在借势逼宫——官方不是一直想要控制左右奇门江湖的局势和未来走向么?好啊,既然江湖事不能如历史上那般按照江湖规矩江湖了,那你们官方就得管了不是?
更何况,这件事的持续发酵,完全是因为有部分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据说,就连个别山门中人,也就此事表达了严重的关切。因为杀生门历史以来就是修行玄学人士最为忌惮的存在——杀生门传人,以血腥残酷且对自身有着极高风险性的刺杀,来提升己身修为,而且目标不仅仅局限于奇门术士,对超凡脱尘的山门中人,也会莫名其妙蛮不讲理地发起刺杀。
而一直以来都被江湖中人怀疑与杀生门传人关系密切的苏淳风,因为和死者郞延的仇恨,因为郞延死时恰好刚刚破除了献于苏淳风的血誓,自然而然,苏淳风无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危险的舆论中。
没人会去考虑事发时,苏淳风有无充分的时间安排这场震动江湖的刺杀行动;
没人会去考虑,郞延擅自破除血誓,明显居心不良;
没人会去考虑,即便真的是苏淳风安排术士杀手刺杀了郞延,也并不算违背江湖规矩,而且情有可原。
官方也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奇门江湖上会因为此事,发酵出如此激烈以至于即将失控的舆论,正是因为近几年来官方插手奇门江湖事的行为,过于激进、过于强势——如果没有官方几年来的强势姿态,事事都想插手,那么,身为东北郎家家主的郞延遭刺杀,固然会轰动奇门江湖,但绝不至于发生如此巨大,近乎于一边倒的反弹。
说白了,这,只是一件恩怨冲突导致的江湖事件。
若非东北郎家是奇门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家主郞延更是炼气中期的一线高手,那么一个术士因为奇门江湖上的恩怨而死,充其量也就是给本就充斥着凶险血型争斗的奇门江湖,添加了一笔血迹而已。
只不过,现在即便是所有人都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无法再去拽回这驾已然失控,暴戾地向前冲去的舆论马车。
而苏淳风,则成为了这驾马车的撞击目标。
所以今天这次会议……
绝不简单。
宋慈文忧心忡忡——在这场声势浩大潜流激荡的舆论斗争中,从本心来讲,他更加倾向于苏淳风。但正如父亲宋贺所说,推动舆论发酵的有心人,目标直指苏淳风。而绝大多数甘愿卷入参与此次舆论的江湖中人,甚至是少数山门中人,实际目标则是那个奇门江湖历史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危险的术士杀手——这家伙如果不除掉,奇门江湖中所有人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没有人zhidào,这家伙要刺杀的下一个目标到底是谁。
万一,是自己呢?
杀生门传人,是江湖公敌!
与此同时,这场舆论风波,还将间接地迫使官方,重新考虑将来针对奇门江湖的管控原则,从而让奇门江湖人士夺得更多的自由。
而苏淳风,无论他是否冤枉,在这起事件引爆的舆论热潮中,似乎已然注定了其可怜可悲的结局。等事件结束后,或许会有少部分人同情他的遭遇,感慨他的际遇如此巧合又倒霉,但现在,必须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而官方,在被舆论逼得必须做出明确回应的时候,就是苏淳风倒霉的时候,一时间抓不到杀生门传人的官方,一定会拿苏淳风开刀,从而给奇门江湖一个交代,并且希望能从苏淳风口中,得知杀生门传人的下落。
那些纷纷前来参加会议的大学生术士们,看到距离银海大酒店的大门口不远处,站在宋慈文身旁的苏淳风时,几乎都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有同情怜悯,也有幸灾乐祸,还有厌恶憎恨……
年轻的大学生术士们,思想上更容易受到舆论的引导和欺骗。
原本,苏淳风是整个奇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术士,几乎是所有大学生术士心目中的楷模,可如今,他已然成了奇门江湖上恶人的代名词,是大学生术士群体的耻辱,是卑鄙狡诈、阴险厚黑的小人。
正当奇门江湖上的舆论形成巨大风暴,让官方不得不重视的敏感时期,李全友和罗同华两位教授,突然代表官方召开此次会议,而且,今日前来参加会议的,可不仅仅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成员,还有全国各地诸多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代表们,以及在奇门江湖上颇具影响力的一些宗门流派、世家,都应邀派遣代表人物,前来参加此次会议。
这,是一次规模较小,但绝对堪称江湖会议的会议。
可以想见,官方要针对郞延被刺杀引发的舆论风暴,正式表态了。
而苏淳风今天,将在劫难逃。
只是不zhidào,此次官方将会如何处理苏淳风——此次表态的结果,将成为官方以后如何对待奇门江湖的一个风向标,一个准确的讯号。
此刻看似情绪低落,无奈却倔强的苏淳风,实则心情格外复杂。
有愤怒、有惊喜,有希冀,又有无奈,还有些……失望。
事实上这次名义上的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会议的召开,是出乎罗同华和苏淳风计划之外的。他们本来计划的是,当李全友对苏淳风动手的那一刻,确切地说是苏淳风被官方人物们抓捕、问讯的时候,再发起反击一锤定音。但没想到,李全友却极力推动并得到了上司的点头同意,召开此次会议——很显然,李全友是要借此次会议,彻底击败苏淳风,让他永无翻身之地,同时,李全友也要靠这次的行动,把自己之前因为奇门江湖联盟组建计划的取消而丢失的威望、名誉、权势,一并挽回。
当罗同华哭笑不得地把这次会议的召开,提前告知苏淳风时,苏淳风笑道:“现在,您不会再觉得我做事太狠太绝了吧?”
罗同华无语。
确实,不能怪苏淳风做事狠绝,而是,李全友太狠绝了,让苏淳风不得不,下毒手。
kànkàn时间,会议快要开始了。
“走吧,开会去。”苏淳风提醒道。
宋慈文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淳风,要不你今天别参加会议了,万一会场上发生什么事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淳风表情阴沉地往门口走去。
看样子,确实是豁chuqu了。
也没什么信心吧。
以往,苏淳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风轻云淡成竹在胸的样子。
唉。
宋慈文摇摇头,遇到这种事情,换做谁,还能有个屁的信心啊。也许,能够在这次危机中拯救苏淳风的,只有他那位神秘的,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了——作为奇门江湖名门世家的子弟,宋慈文明白,虽然说历史以来,奇门江湖从未有超越过山门的地位,更不可能胜过强大的国家机器,所以奇门江湖人士,才一直会被官方和山门中人,视作草莽。但天道昭昭,奇门江湖历史中,也有极个别超凡脱俗的传奇强者,能够不受山门、官方的约束,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够以决绝的姿态和无匹的个人实力,去威胁、左右居庙堂者和山门中人的决策。当然,这类传奇存在的强者,少之又少,而且,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个人修为实力达到那种传奇境界,且必然身份神秘的强者,断然不会去威胁官方和山门。因为,那也就意味着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风险。
那,将是一种豪赌!
而官方,也确实忌惮这类超凡脱俗的顶级强者。譬如去年夏天死在晋西省的那位世间仙人,修为稳居返璞境的胡四,能够言出法随一语成谶……谁人不惧?所以胡四被杀,固然引发了江湖震动,官方极为关注,但居庙堂者的内心里,或许更多的还是一种欣慰的庆幸吧?
假如苏淳风的师父,正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存在,那么……
宋慈文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官方这次,是不是故意要逼出苏淳风的师父?
这个念头,让宋慈文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他现在不确定今天的会议中到底会发生么什么事,但万一发生不可控的大事件……这里是京城,今天的银海大酒店中,不仅仅有罗同华、李全友这两位官方代表人物,更有奇门江湖上诸多的青年俊杰,诸多宗门流派世家的代表人物。
一旦在银海大酒店发生可怕的事件,导致了重大伤亡,那么宋家,将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和苏淳风一起走进电梯的宋慈文,故作平静地说道:“淳风,你先去会场,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件事。”
“好。”苏淳风点点头,也没太当回事。
他当然看得出来,宋慈文的神色间有些紧张和惧怕的慌乱,但哪能想到,宋慈文心中产生了那样一个恐怖的担忧?当然,这种担忧,在苏淳风看来实在是荒谬,因为他这一世根本没有师父,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深不可测的师父,委实是苏淳风故弄玄虚,江湖上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虚幻存在。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人zhidào这个天大的真相。而正因为不zhidào真相,所以宋慈文想到这一点……
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当前诸多奇门江湖上的老狐狸们,在接到此次会议召开的邀请函时,就深知这是要公开讨伐苏淳风了,并且也预估到了这种可怕状况发生的可能性。当然,他们更多人,也希冀着那位很可能属于传奇强者的神秘人物现身,以及,传奇强者与官方之间爆发激烈的冲突。
他妈-的,那可是千年难遇的大事啊!
今天前来参与会议的大学生术士代表、各大宗门流派世家的代表人物们,有少部分人,来之前就已经接到了长辈叮嘱亦或是考虑并做出了应对恐怖状况发生时的决定,一旦发生不可预估的危险事态,绝对会选择中立,或者干脆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匆匆回到办公室的宋慈文,发现父亲宋贺正坐在茶几旁边,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
“爸……”宋慈文道:“您还没xiàqu?”
“唔,马上。”宋贺微笑着起身。
宋慈文赶紧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快速讲了一遍,道:“万一发生不测事件,我们如何应对?”
“虽然晚了些,但你还是想到了这一点,很好。”宋贺神色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宋慈文的肩膀,说道:“不用太担心,一来这种事情,我们没得选择,二来,你以为只有你自己能想到这一点?江湖上那些老狐狸们,恐怕都在盼着这出戏开场呢。”
“可是……”
“天塌不下来。”宋贺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还要提醒,也是批评你一句,几天前就开始陆续入住我们银海大酒店中的一些客人,都是官方特殊机构的人员,在这样周密的安排下,大罗金仙来了,也在劫难逃。但是,你却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异常。”
宋慈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再言语,跟着父亲走出办公室。
会场内,与会人员已经到齐。
会场的门,关上了。
有着良好隔音效果的会场外,楼道内很快便出现了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戴墨镜,浑身彪悍气息的男子,二层的电梯口、楼梯口,被这些彪悍男子们封锁住,不得任何人进出。
而此时,整个银海大酒店的大门外,各个楼层,以及楼顶上,都有这种穿着打扮的神秘人物。
酒店附近。
几个路口及酒店大楼的停车位,陆续有接到命令赶赴指定地点的警车停下,车上的警察们荷枪实弹,但谁都不zhidào,来这里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上级给予的命令很含糊——防范应对突发事件。
会场内。
主要人物们各自的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摆放有会议名标。
这次,苏淳风的座位没有安排到主席台上,毕竟这次会议特殊,他这个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副会长,再坐到主席台上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他的位置,仍然被安排在了台下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位置。
苏淳风右侧邻座,是京城唐家的家主唐凌震!
左侧隔着间道,是湘南省四生门门主吕嵩。
身后,是蜀川天秀派掌门贾天峡。
苏淳风心中暗暗冷笑,李全友安排得还真够妥当啊——这样的座次安排,绝对是李全友亲自过问并且独断专行定下来的,因为负责此次会议安排的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以及宋贺、宋慈文父子,不可能做出如此针对性明显的安排,他们和苏淳风又没什么仇怨。
从座次安排上,与会人员们也就更加笃定,此次会议是针对苏淳风的,而且很可能,在会场上就要对苏淳风动手。因为,贾天峡、吕嵩、唐凌震与苏淳风都有着极深且难以化解的仇恨,让他们围坐在苏淳风旁边。明显是防范修为高深,且江湖上众人皆知性格桀骜不驯、心狠手辣的苏淳风,一旦被逼急了当众发飙么?
当然,李全友如此安排,罗同华这条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淳风与唐凌震邻座,而吕嵩的邻座是晋西省吕梁谢家的家主,谢震东谢老爷子;与贾天峡邻座的,是一个穿着名牌西装,但再怎么好的衣服穿到身上都显得很邋遢,而且相貌猥琐的半老头子……
平阳市西山县邪不倒龚虎。
他受邀前来,倒是出乎了苏淳风的意料。
另外,参与此次会议的还有豫州省中州市相术大师石林桓、京城熊家家主熊永平、苏中净月门门主施载群、粤海省龙蜇门门主郭蠢、鲁东省蓬莱市命算大师尚文天、冀中省金官庄古家家主古岳白、辽东范家家主范威……等等,冀中省山海市那位号称醒神之下无敌手的曹素曹老太太,在徒弟裴佳的陪同下,低调地坐到了会场最后排的角落。
主席台上,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人,奇门江湖第一大宗门青鸾宗宗主纵仙歌,赫然在座。
宗门实力有资格与青鸾宗比肩的耀皇宗宗主白寅,也到场了。
会场内,诸多能有幸参加此次会议的大学生术士代表们,尤其是那些原本够不上资格参加,但因为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成员,所以近水楼台能够参与此次会议的大学生术士,无不是满面掩饰不住的激动神情。
好嘛……
今天赚大了啊!
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们,几乎都到齐了,这种场面,何其壮观,何其难得。
但同时,他们又惴惴不安。
如此大的场面,难不成今天会发生什么,比扳倒苏淳风还要严重的不可测事件发生?
“爹了个蛋的!”龚虎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素质地在安静的会场上突然咧咧了一句,然后伸手拍了下苏淳风的肩膀,全然不去在意别人厌恶的眼神,大声道:“哎,苏淳风,见了老子也不打个招呼,你没良心的小兔崽子!那,老子听说,你小子在江湖上闯了大祸,有好多人想收拾你?跟我说说,只要你在理儿,老子就算把天捅个大窟窿,也敢站到你这边。”
苏淳风哭笑不得,这位邪不倒,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倍儿讲义气的浑人一个——就因为当初的一句“老子把你当朋友”,哪怕是对敌整个奇门江湖,他龚虎,也绝对能,并且敢于做出上刀山下火海的壮举!
“龚伯伯,这都要开会了,安静些。”苏淳风微笑道:“我很感谢您的关心和支持,可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并请求您,千万别插手,毕竟这里是京城,而且,有些事情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所以,我不想连累任何人,自己来扛吧。”
“咦?你小子刚才叫我啥?”龚虎惊讶地瞪着眼大声道:“爹了个蛋的,还真要出大事啦?”
好嘛!
安静的会场内,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苏淳风和龚虎所吸引。而龚虎仍旧毫无顾忌、毫无素质,他问出这句话时,甚至很干脆地站起来挤眉瞪眼,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但浑身上下却明显迸发出了彪悍的戾气和舍我其谁的bàqi。
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
见过耍横仗义的,没见过这么耍横仗义的,简直是愚蠢透顶啊——好家伙,你龚虎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可这里毕竟是京城,这个会场上,有太多比你龚虎修为高,比你龚虎名气大,比你龚虎威望高,比你龚虎实力强横的大人物们,而且还有代表着官方的罗同华和李全友在场。
你这么横,这么硬……
给谁看呐?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位邪不倒的硬气,因为龚虎更着脖子瞪着一双三角眼,扫视全场!
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诉所有人:
他爹了个蛋的!
老子就是站在苏淳风这一派的!
都看清楚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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