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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短刀     低调术士txt下载     低调术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9章 苏家小子,你莫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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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温煦,似乎已然有了些许春日的暖意。(百度搜文學馆)

    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了金茗茶馆门口,苏淳风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留着短短发茬显得格外干练精神的他,颇有点儿玉树临风的样子,如以往那般面带一丝温和的微笑,步入茶馆,礼貌地向坐在柜台后面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冯平尧躬身问候:“老先生,没午休会儿?”

    “嗯,一会儿老伴午休起来,帮我盯着店,我再歇会儿。”冯平尧抬了抬眼皮,继续看书,一边道:“喝什么?”

    “普洱。”

    “单间还是在大厅?”

    “不上去了,就在下面坐会儿吧。”

    “嗯。”

    一楼的大厅里摆置有五六张茶桌,大多数时间里都冷冷清清,偶尔会有那么几人约好到这里喝着茶下下象棋,或者打打牌——以前冯平尧刚接手这家茶馆时,性情古板的他甚至都不允许客人在店里打牌,后来是在老伴儿的劝说下,他才默许了茶客们在茶馆里边喝茶边打牌,开门做生意嘛,谁还能跟钱有仇?

    现在,大厅里空无一人。

    苏淳风坐下没多大会儿,冯平尧就沏好了一壶茶端过来,给他淋洗了杯子后,放到旁边让他自己倒着喝。

    苏淳风道了声谢谢,没多说什么,自斟自饮。

    转过身去的冯平尧忽而驻足,又扭过头来,道:“今天黎明时分,西山县方向,天地生异象,我判断应该是你们这类术士在斗法了,规模不小。”

    “嗯?”苏淳风端起的茶杯放下,微微皱眉。

    “那个老乞丐……”冯平尧顿了顿,似有些犹豫,继而说道:“是一位隐世高人。”

    苏淳风点点头:“我知道。”

    “你能察觉出来?”

    “昨晚上,他找了我。”

    “哦。”冯平尧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苏淳风也没有再多询问什么,他掏出手机,给钱明发了条短信:联系龚虎,问问他西山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启民老师和刁平,是不是还在他那里。

    钱明很快回复:马上。

    苏淳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心念电转。

    上次他让钱明帮忙捎话给王启民之后,王启民和刁平就去了西山县龚虎的家里暂住,当时三人刚刚抵达西山县城,龚虎就打来电话冲着苏淳风发了好一通牢骚,本来说好的旅游却成了这般结果……王启民和刁平去西山县居住,虽然还是处在平阳市的范围内,不过西山县距离平阳市一百多公里,而且地处偏僻,与晋西省、冀中省接壤,老乞丐应该不会跑到那里寻找什么。而之所以让王启民和刁平离家暂避,其实完全是苏淳风习惯性地未雨绸缪,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未曾想,今天黎明时分西山县那边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法。

    这让苏淳风不得不担心——昨晚上自己才和有着地仙之实的老乞丐有过接触,难不成老妖怪大半夜就奔去了西山县?

    很快,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龚虎打来的,苏淳风立刻按下接听键:“龚前辈,你好。”

    “小子,是你让钱明给我打电话的吧?”

    “嗯。”苏淳风毫不避讳。

    “老王头今天早上领着刁平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说是要搬家了,反正东王庄村他是不敢再住了。”

    苏淳风心里一沉,道:“为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一趟吧。”龚虎慢慢悠悠地说道。

    苏淳风想了想,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苏淳风并没有急于出发,而是不慌不忙地喝着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至少,龚虎和王启民、刁平目前都是安全的。而黎明时分西山县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斗法,绝对是真实的,一来冯平尧这种近乎于半圣的人物不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二来从龚虎的语气中,苏淳风也能听得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很快,钱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师父,龚虎说王老师和刁平今早离开了西山县,而且黎明时分,他们与人斗法了。”

    “嗯,我知道了。”

    “他们的对手,是谁?”

    “不太清楚。”

    “哦。”

    挂断电话,苏淳风继续思忖着,与王启民、龚虎斗法的人,应该不是老乞丐那种有着地仙之实的非凡人物——若是老乞丐出手的话,王启民和龚虎现在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同样,以老乞丐当前的身份和年龄,恐怕也不会轻易出手,尤其是面对王启民和龚虎这种在各自的术法流派中修为已至炼气中期的宗师级术士。

    原因很简单,老乞丐比任何人都惜命。

    在乞丐看来,他那条有着地仙之实的性命,可比王启民、龚虎俩宗师加到一块儿都要贵重得多。

    喝完茶,苏淳风起身到柜台前结账。

    冯平尧找了零之后,淡淡地说道:“那老乞丐已经离开了平阳市,他给我算了一命让我得过且过,自然好过,我对他说,走一世看一世,繁华过后自有缤纷,何必求虚存,正道终能万古长……苏家小子,你莫畏惧甚么。”

    “谢过了。”苏淳风躬身拘礼,洒然离开。

    ……

    ……

    按下门铃,苏淳风站在山水园别墅区二十一号别墅的院门口,百无聊赖般打量着这处高档豪奢的别墅小区。

    龚虎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铁制的工艺栅栏门打开,一位披着浅蓝色长款休闲羽绒服,黑色打底棉裤,粉红色棉拖鞋的娇俏女子面露惊喜地说道:“苏淳风,怎么会是你啊?”

    苏淳风笑了笑,道:“怎么?不欢迎?”

    “没有没有……”龚晓蕊连忙摇头,道:“你是,找我爸爸?”

    “嗯。”

    “快请进!”

    “谢谢。”

    一边往屋里走着,身材高挑容貌娇美的龚晓蕊一边跟在苏淳风身旁低声问道:“你和我爸一样,都是术士啊?”

    “嗯。”苏淳风苦笑应道。

    “黎明时分,我爸和王启民伯伯与人斗法了,早上我听到他们讲述当时的斗法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我爸和王启民伯伯都差点儿被人杀死了。”龚晓蕊心有余悸般露出担忧之色,道:“苏淳风,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做术士会这么凶险。”

    苏淳风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能同时与王启民、龚虎这样的宗师级术士斗法,而且还能逼得王启民和龚虎都差点儿丢了性命,那该是何等实力的术士啊,甚或是……一个宗门流派高手尽出前来寻衅吗?一边皱眉思忖着,苏淳风一边敷衍道:“我还年轻,不大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唉。”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进了屋。

    鼻青脸肿的龚虎刚刚从二楼下来,一看到女儿龚晓蕊和苏淳风走在一起,两人还挺熟稔的样子,当即瞪着一双三角眼怒道:“苏淳风,你个小兔崽子,我可警告你,别打我闺女的主意啊,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爹了个蛋的!”

    “爸,你说什么呐?”龚晓蕊羞气地跺脚道。

    齐翠拎着擀面杖从厨房蹿了出来,冲着龚虎劈头盖脸砸了上去,怒道:“老药罐子你个混蛋,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龚虎连连躲避着蹿上了楼梯,一边道:“小子,上来说话!”

    苏淳风哭笑不得,很礼貌地躬身向齐翠问好,然后与龚晓蕊打过招呼后,迈步往楼上走去。

    楼下,齐翠哄着女儿:“别搭理你爸,他就是个神经病。”

    “妈,您也强不到哪儿去!”龚晓蕊气得使劲跺了跺脚,快步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抱着靠枕撅起了嘴——有这样的父母,真是让人脸面上挂不住,苏淳风可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啊,爸妈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唉,丢死人了。

    自从鸟枪换炮住进别墅过上了好日子之后,龚虎如今也像模像样地在二楼给自己专门留出了一间书房。

    不过他的书房里,可没什么书籍。

    桌上,散乱地扔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黄裱纸、朱砂、毛笔、砚台、黑驴蹄子、艾草、桃木块、桃木枝、古木、奇石、各种古铜钱、罗盘、烛台、香、蜡烛……等等等等,还随意地在椅子上搭了件黄色的,上面绣着八卦图案,脏兮兮的道袍。总之,一个职业神棍应有的那套东西,他都有。

    只是桌后的那把椅子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座椅了,也没有沙发。

    龚虎恶作剧得逞般洋洋得意地坐在椅子上,苏淳风就只能站立,不过他表情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和尴尬的神色,而是风轻云淡般站在那里,直来直去地说道:“龚前辈,黎明时西山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事发生了?”龚虎眯着一双三角眼,狡黠地反问道。

    苏淳风笑了笑,道:“让钱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市贸易路北段的金茗茶馆喝茶,是那家茶馆的老板,告诉我的。”

    “茶馆老板?”龚虎诧异道。

    “是的。”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淳风微笑道:“有机会,你去金茗茶馆喝一次茶,自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位名叫冯平尧的老先生,能足不出户,便知晓两百多里外的西山县县城黎明时分天地生异象,从而精准地判断出,应该是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法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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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章 车票小风波

    清晨,初升的朝阳洒下淡淡红的金黄色光芒,笼罩着平阳这座在新的一天里生机刚刚迸便怦然灼热的城市。

    大街上车流如织,人来人往。

    平阳市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和候车大厅处,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八点多钟,苏淳风拖着行李箱和张丽飞、王海菲三人在候车大厅门外的台阶旁下车,向开车送他们三人过来的张开达挥手道别。

    看着火车站里熙攘拥挤的人群,张丽飞不禁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些担心地问道:“淳风,车票真买好了?”

    “嗯,放心吧。”苏淳风微笑着点点头。

    “天啊,看到这么多人我就头痛!”张丽飞捂着光洁的额头,有些心悸般说道:“现在最怵的就是春运时期坐火车了,就算是买到了有座的车票,想想车厢里那种人挤人的场面,我都恨不得让我爸开车送我去京城。”

    王海菲挽住张丽飞的胳膊,笑道:“好啦,忍几个小时嘛。”

    “八个小时啊姐姐。”张丽飞哭丧着脸。

    苏淳风道:“现在还好点儿,回头你成了大明星,到时候就真不能坐火车了,不然的话整列火车上的人还不都拥挤着找你要签名?”

    “去你的吧……”张丽飞笑着捶了苏淳风一拳。

    正说话呢,一位裹着军绿色棉大衣,三十多岁年龄浓妆艳抹的妇女走过来,丝毫不避讳四周的人群,她两手揣在袖子里,大大咧咧地用胳膊肘碰了下苏淳风的胳膊,道:“小兄弟,要哪儿的车票啊?有座!”

    “不用,车票已经买好了,谢谢啊。”苏淳风笑着婉拒。

    妇女像是不急着去做她那黄牛党的生意,闲唠着对王海菲说道:“大妹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王海菲随口道。

    张丽飞却是有些警惕和厌恶地看了眼那名妇女,一边往苏淳风身旁退了半步,一边拉了拉王海菲的衣袖。

    “嘿!”妇女笑眯眯地看向苏淳风,道:“小兄弟,你买的站票吧?看你穿着周周正正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大小伙子和两位女伴儿一起坐火车,你好意思让她们在火车上和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们,一块儿挤着站上七八个小时?”

    苏淳风微笑着没有作答,他懒得理会这些黄牛党。

    张丽飞面露鄙夷地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买的是站票?嘁……”

    妇女也不在意张丽飞的表情,她拢着手不慌不忙地说道:“这趟列车在平阳市出售的座位票,包括卧铺在内,都早就卖光了,能轮得到你们?那,姐姐我可是好心想要帮你们的忙,再过一会儿你们想买也买不到了。”

    张丽飞本来就瞅这位黄牛党妇女不顺眼,闻听此言更是生气,道:“我们早就把车票买好了,你省省心吧,嘁。”

    “真有座?那也是买我的。”妇女嘿嘿一乐。

    苏淳风有些好奇了,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趟开往京城的列车上,在平阳市火车站出售的站票、卧铺票,早就被我全买了啊。”妇女丝毫不顾忌说出这些话来会给自己招惹到什么麻烦,她大模大样地说道:“小兄弟,想换坐票姐姐卖给你,咱是图挣钱,就不和你这位女伴一般见识了。”

    “你说谁呢?”张丽飞气道。

    “就说你了!”妇女眉毛一挑,显然也是个泼妇的性子,她才不在乎真和这几个小年轻吵起来卖不出去手里的车票,因为这时节有的是人花大钱从黄牛党手里买票,只不过看着小伙子穿戴不俗像个有钱人,又有女伴在身旁,应该能宰一笔大的,才不厌其烦地在这里唠叨一番,要不然早走了。

    可张丽飞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儿能受得了这种泼妇的挑衅和鄙夷,当即怒道:“我这就去告你倒卖车票!”

    “随便……”妇女冷笑一声。

    苏淳风伸手拉住冲动的张丽飞,微笑着劝慰几句——他可不想和这类明显是地头蛇的黄牛党们较真,也没那个必要,这年头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弄到钱就算是能耐,谈不上什么公平合理与否,社会现状如此,苏淳风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做伟光正的人物,再说了,和这种人较真,他都觉得丢份儿。

    王海菲也拉着张丽飞劝阻。

    张丽飞气得直跺脚,脸颊通红地和倒票的妇女争执着。

    就在这时,几个体格魁梧的彪形大汉从人群中大步冲了过来,伸手就推搡苏淳风和张丽飞、王海菲三人:“哎哎,几个意思啊?惹事儿呐!”

    苏淳风赶紧抬臂将张丽飞和王海菲护在身后,一边面带笑容地说道:“没事没事,各位,我们这就走……”

    “哟,惹了事儿就想走啊?”妇女冷笑道:“也太便宜你们了吧?”

    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将苏淳风三人围拢起来,虎视眈眈。

    苏淳风皱眉道:“大姐,那你说怎么办?”

    “得,听小兄弟口音也是咱们平阳本地人,姐姐也不欺负你。”倒票的妇女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傲慢地说道:“这样吧,一百五一张车票,你买走三张,都是带座的……这也算是照顾你们了,反正自己坐车也图个舒服不是?”

    很清楚苏淳风个人武力的张丽飞毫不慌乱,讥讽道:“一张车票就赚七十多,可真够黑的!”

    “一百八!”妇女冷笑着说道。

    “呵,坐地起价啊?”

    “二百!”妇女冷笑着一挥手,几名彪形大汉当即转身挥舞着胳膊凶神恶煞般驱散了附近围观的人群,然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围过来,大有一言不合便会动手的意思,其中一人冷冷地说道:“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你们逗弄人呐?”

    王海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紧紧拽住苏淳风的胳膊——她不害怕被人打,就怕苏淳风把人给打伤了。

    年前淳风才刚刚在京城蹲了几天号子啊。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唰地停在了候车大厅门外空旷地带的台阶下方,赵山刚和谭军二人从车上下来,看到这边几个彪形大汉围住了苏淳风,当即快步冲上去,极为粗-暴地把两名大汉给推搡到了旁边。

    赵山刚皱眉斥道:“哎,干嘛呢?”

    谭军更是一脸横肉抖动着:“孙二姐,这买卖做得越来越不讲规矩了啊?”

    “哟,军子啊!”被换做孙二姐的黄牛党妇女一脸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讨好地说道:“这俩丫头片子还有这小子不上道,姐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照顾一下卖给他们几张车票……哎对了,你要的五张车票,我这儿都给你留着呢。”

    几名彪形大汉看到赵山刚和谭军,当即就没了脾气,诺诺地围在一旁不敢吱声。

    赵山刚扭头对苏淳风和王海菲说道:“淳风,海菲,你们没事吧?怎么跟这帮人闹起来了?”

    “没事,一点小误会。”苏淳风神情随意地说道。

    王海菲也摇了摇头。

    孙二姐显然不认得赵山刚,拿着五张车票递到谭军手里,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军子,怎么回事儿?这几个人你都认得?”看到谭军冷着脸点了点头,孙二姐立刻笑颜如花地说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是你军子的朋友,一切都好说……姐姐还能不卖你个面子嘛。”

    谭军没有接那五张车票,扭头对赵山刚道:“刚哥,这事儿你看……”

    赵山刚看向苏淳风。

    苏淳风真是哭笑不得,感情托赵山刚帮忙给买五张车票,到头来谭军也是联系了票贩子买的。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鼠有鼠道,行有行规,大家都在平阳市地界上混的,自然不会因为几张车票就去和孙二姐这帮火车站的地头蛇起冲突。更何况,赵山刚他们这些人,也看不上火车站倒票赚的这点儿小钱。

    “得,车票买了。”苏淳风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块钱递给谭军,微笑道:“五百块钱五张票,该赚的不能不让人赚,别嫌少就好。”

    孙二姐正看着赵山刚愣神儿呢,她早就听闻赵山刚的鼎鼎大名,全然没想到真就是如此年轻俊朗的一个人。如果只是谭军前来的话,她孙二姐充其量也就是卖谭军一个面子,却不会过于害怕,再怎么说这两年自己也没少给谭军送过钱,谭军也帮衬着她在火车站这边吃得比较开,可赵山刚的威名实在是太吓人了……

    被谭军唤一声刚哥的人,而且是开着大奔驰来的,肯定就是赵山刚了。

    再看赵山刚,在那个刚才还被自己勒索车票的年轻人面前一副请示的恭敬样子,在平阳市火车站地界上混了好些年心思绝对活泛的孙二姐,禁不住小腿肚子都有些抽筋儿的感觉,哆嗦着赶紧说道:“哎不用不用,要啥钱啊,大兄弟,两位妹子,今儿都是我不对,有眼无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说着话,她不由分说地把五张车票塞到了谭军手里。

    谭军再次看向赵山刚。

    赵山刚点了点头——他也不把孙二姐这种人放在眼里,其实私底下谭军在平阳市地界上凭着赫赫威名和有一帮子能打能杀的兄弟,给人撑腰赚些保护费的事儿,赵山刚心里都清楚,只不过兄弟些小财,他自然不会去挡着。

    “淳风,这次真对不住了,你也甭拿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嘛。”谭军把车票递给苏淳风,却是不肯接钱。

    苏淳风瞄了眼车票,竟然是五张卧铺票,单张票价二百三,这让他愈哭笑不得,自己刚才可是以坐票的价格掏出的钱,正待要再掏些钱给谭军时,却见孙二姐已经连连拱手道歉,惶恐不安地领着一帮手下们往远处走了。

    不远处,龚虎蹲在台阶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边道:“啧,老子这次真不用给他车票钱了。”

    “爸!”龚晓蕊无奈地跺了跺脚。

    刚才龚晓蕊和龚晓磊看到苏淳风三人被一群人围拢住吵嚷时,就想着过去替他们解围,至少也能给苏淳风助助威,未曾想却被父亲给拦了下来,还颇有点儿深意地说道:“别去掺和,这小子如果连这点儿事都摆不平,他就活该让人坑!”

    而开车前来送他们的许万,亦是站在旁边笑呵呵地围观,丝毫上去帮衬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龚晓蕊和龚晓磊心头诧异,他们知道许万认得苏淳风。

    他们也知道,苏淳风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不是?

    难不成,如今这社会上,术士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动用术法惩恶扬善,或者是泄心头不快了吗?

    这也太可怕了吧?

    就在他们诧异万分的时候,一连黑色的奔驰轿车驶来,然后两名气度沉凝却透着无匹彪悍的青年从车上下来,冲过去一番冷声呵斥,事情就那么简单地解决了,那帮之前还凶神恶煞般的票贩子,竟然连车票钱都不敢要,就灰溜溜地滚蛋。

    龚晓磊是男孩子,心头不禁为刚才的一幕感到热血沸腾,对苏淳风更是羡慕不已,这小子,牛啊!

    可惜的是,没干起来!

    那两位明显是道上顶尖混混的青年,如若动起了手,该是何等威风?

    龚晓蕊却有着别样的想法,刚才明明已经占据绝对上风的苏淳风,在自己的两个女伴面前,却没有一般情况下年轻人那种为了面子得理不饶人,非得彰显下自己威风八面的行为,而是风轻云淡地挥挥手不与票贩子们一般见识,还拿出钱来要给钱——或许在许多年轻人看来,苏淳风这般行为似乎有些窝囊了,可这些年一直在外上大学毕业后又在京城一家大型企业工作的龚晓蕊,却知道,苏淳风不是怕,更不是要去讨好什么人,而是他根本不屑于与这些票贩子们一般见识,更不愿意在这种人手里省下那几个车票钱。

    应该怎么样形容苏淳风在这件事中的言行举止呢?

    人上人的姿态?

    龚晓蕊一时有些迷茫,毕竟,苏淳风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在她这位大姐姐的眼里看起来,怎么都不应该称得上成熟稳重。

    见到事情解决,许万这才笑着上前招呼道:“淳风,赵总,真巧了啊。”

    “许总,你好你好。”赵山刚上前和许万握手——这两年的合作与接触,让他从钱明那里知道,许万也是一名术士。

    苏淳风上前与许万和龚虎打过招呼,微笑着拿出两张车票递给龚晓蕊和龚晓磊,道:“那,车票买好了。”

    “谢谢啊。”龚晓蕊连连道谢。

    “淳风,刚才你可真够威风的,怎么不教训那几人一顿?”龚晓磊小声说道。

    苏淳风笑着摇摇头。

    前天从龚虎家离开时,龚晓蕊知道苏淳风就在平阳市万通物流园住着,就委托他帮忙给买两张火车票,苏淳风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龚晓蕊正待要掏钱给苏淳风,父亲龚虎在旁边拽住她的手,理所当然地说道:“哎,不用给他钱,这小子买票又没出钱。”

    龚晓蕊脸唰地一下红了。

    龚晓磊也有些尴尬。

    摊上这么个爹,做子女的也是无奈啊。

    苏淳风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车票钱都是小事,咱们去候车大厅吧,一会儿车就要出了。”

    “晓蕊姐,咱们又坐一列火车啦。”张丽飞和王海菲笑着和龚晓蕊打招呼。两人之前还疑惑苏淳风怎么买了五张车票呢,没想到竟然是给龚晓蕊和龚晓磊买的车票,前年放寒假从京城回来时,几个人就恰好共乘一列火车而且是同一节车厢,还生了那么一件与人争执殴斗的事件,所以本就相熟的他们围拢到一起,便说说笑笑起来。

    对于苏淳风给龚晓蕊买火车票一事,张丽飞和王海菲也不会想别的——苏淳风和龚晓蕊龚晓磊的父亲相熟嘛。

    只不过让张丽飞和王海菲略有不喜的是……

    没曾想以前曾经见过面的那个一脸猥琐奸猾龌龊相的老头儿,竟然是龚晓蕊和龚晓磊的父亲,这姐弟俩,幸好长相不随爹!

    和赵山刚、谭军、许万他们道别之后,几人进了候车大厅。

    龚虎站在外面又把苏淳风给喊了出来,拽到一旁低声说道:“小子,我可警告你,少打我闺女的主意,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苏淳风愕然道:“你真糊涂透顶了啊?这都能想到。”

    “呸!反正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龚虎很没道德地啐了一口唾沫,横眉瞪眼,前天从女儿口中得知委托苏淳风帮忙买车票时,向来在子女,尤其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的个人问题上极为敏感小心谨慎的龚虎,就私下骂骂咧咧诅咒了苏淳风半天,若非是想着到时候不给苏淳风买车票的钱,就能省下一笔钱的话,他都差点儿没忍住给苏淳风打电话警告他,不让他帮忙买车票。

    苏淳风知道龚虎这家伙某方面脑子里少根筋,也不想和他纠缠,赶紧转移话题道:“王启民老师和刁平,有消息了吗?”

    龚虎往烟锅里塞着烟叶,一边说道:“搬到丹凤市去了。”

    “哦。”苏淳风点点头。

    “他以前的老婆离婚后,就是带着俩闺女去了丹凤市,找了个老实人改了嫁……”龚虎嘟哝道:“也不知道这次老王头是怎么想的,真好意思厚着脸皮过去,难不成是太想念他那俩已经长大成人的闺女了?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他那大闺女家的孩子都好几岁了,真是可惜了那闺女,本来还是个修行术法的好坯子呢!老王头跟我一样,就是心疼自家孩子,生怕孩子走上这条道命不好,唉。”

    苏淳风愣了下,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念头,可有着醒神心境的他,却偏偏没能抓住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到底是什么。

    ……

    ps:这章字数多,差不多能顶两章,不分章了。

    不知道大家能否猜到苏淳风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小念头是啥……另外,求月票!!!

472章 柔弱的少-妇

    丹凤市位于平阳市东南,距离一百三十余公里,因地理位置的缘故,稍显偏僻,这些年来经济发展速度要远逊于平阳市。<-》

    元宵节后,气温稍有回升。

    只是没过几天,冬寒还未祛尽,春寒又来。

    午后,紧邻南环路的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易市场上人流车辆渐趋稀少,安静了许多——葫芦口农贸产品交易市场,地方不大,环境脏乱差,却是经济条件落后的丹凤市人民的菜篮子,许多葫芦口镇的当地民众也都跟着沾了光,在这个经济发展落后的城市边缘,能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从菜市场里淘到些利益。

    葫芦口镇那一排临街,正对着农贸市场的破旧平房,现在的租金已经高到了足以养活普通一家老少的吃穿用度。

    与农贸市场大门侧对的萱萱小卖店里,几个平日里就混迹在农贸市场做治安员的青年混混,中午在饭店喝过酒之后,在治安队长陈和强的带领下,跑到萱萱小卖店里以买烟的借口驻足停留,此刻正醉眼迷离地抽着烟打屁唠嗑,他们因为没能看到那个俊俏的老板娘而感到格外遗憾。

    店主董正东坐在柜台后面狭小的空间里,捧着本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代入感十足地想象着自己能够成为小说中的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伟大的事情且不去思忖,至少……遇到如当前待在自家店铺里的这几个混混们寻衅滋事的时候,可以轻轻松松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董正东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谈不上好吃懒做,却委实没什么大本事更没什么野心,守着自家这两间临街的房子开了个小卖店,不用掏房租的缘故,收益还算可观,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而且大多数时间里都不用他忙活,贤惠的老婆忙里忙外,这让懒散的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喝小酒吹吹牛皮,畅想下未来如何奋斗——酒后,依然是得过且过有滋有味。

    车铃声响起,董正东往门口看了眼,只见送女儿去上学的媳妇儿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董正东打了个哈欠,拿着小说起身向几个混混招呼道:“哥儿几个,你们先唠着,我回屋睡会儿去啊。”

    “哎,不搂着老婆进去?”

    “我们帮你看着店,少不了的,哈哈。”

    “正东,换做我有你这么好的老婆,天天抱在怀里摸不够亲不够啊!”

    “是不是大白天的不好意思啊?要不,换我们几个?”

    “哈哈哈……”

    几个青年混混们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时不时还会把毫不掩饰淫-欲的赤-裸目光瞟向刚刚进屋的俊俏少妇。

    董正东对此心中恼火,却不敢和这些混混们顶嘴,更不想去扯些什么,他尴尬地嘻哈两句从后门去了后院——眼不见心不烦,摊上个漂亮媳妇儿固然让人羡慕,自己脸上也有光,可漂亮的花朵总会招蜂引蝶,自己有苦说不出,那也没辙。

    而且,和老婆睡在一个炕头上好些年,再漂亮的媳妇儿,董正东也有些厌了,更没有了早先那种豁出命去护着的心思。

    当然,他也没那份胆量。

    在这一点上,董正东很窝囊。

    还好,他的老婆为人老实贤惠,又极为传统特守妇道,倒是让许多闻着腥味儿的馋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垂涎,这些年也没人能真的得逞过。

    董正东的老婆叫王萱,今年二十八岁,是葫芦口镇出了名的俊俏媳妇儿,虽然结婚早孩子都已经八岁了,可王萱天生一副细皮嫩肉的好皮囊,长相俊俏端庄,虽然婚后这些年勤勤恳恳忙里忙外地养活孩子孝顺公婆还经营着这家小店,可岁月和生活的劳碌似乎在她身上留不下太多的衰老痕迹,反而给其增添了愈发成熟诱人的丰韵。她穿着普通的红色夹克羽绒服,深蓝色牛仔裤,黑色高腰皮靴,留着马尾辫,没有瘦削窈窕的身段,一米六五的身高也谈不上多么的高挑出众,没有什么高贵典雅让人倾慕的气质,可漂亮的脸蛋儿和一双仿若会说话的大眼睛,加上前凸后翘的丰腴身姿,让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洋溢着令任何男性都会深深迷恋的熟韵。

    王萱没有去理会那几名混混轻佻的荤话,红着脸从几名混混面前走过去,剃着光头的陈和强借着酒意精虫上脑,故意用下身往她腰部挺了挺,做出极其下流的耸动动作,引得其他几名手下的混混哈哈大笑。

    王萱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处,她一声不响地来到柜台的里面,拿着擦桌布轻轻擦拭柜台。

    这种事情,几年来她经历多了,也就看淡了……

    谁让家里的男人怂呢?

    好在是,镇上那些人,以及这些混混们只是插科打诨沾点儿嘴上的便宜,虽然陈和强偶尔会有些不干净的下流小动作,却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王萱在平时的生活中小翼谨慎,晚上几乎从不会独自出家门,所以也断绝了许多有非分之想的歹徒们的恶念。可她并不知道,人的欲-望往往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眼馋心痒痒,尤其是她这样的美貌少妇,更是让许多男人朝思暮想——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不着了,人心里得多痒痒?

    这种念头在寻常人心里还能平和些。

    可若是换做本就一肚子坏水的恶人,这种念头越是积攒,就越是危险,一旦有那么个口子开了,就会尽情地渲泄而出。

    陈和强上前两步趴在柜台上,一手摸索着光头,嘿嘿淫-笑着说道:“小嫂子,咋见着兄弟们也不打个招呼啊?”

    “是啊,兄弟们又不是坏人。”留着长发分头的青年坐在长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儿斜眉楞眼地说道。

    “滚蛋,长毛你丫别把嫂子给吓着。”

    “那怎么着?我应该斯文点儿唤一声小娘子?”

    “哟,你他妈当自己西门庆呐?”

    “哈哈……”

    王萱转身坐到椅子上,一声不响,她低着头,大大的眼睛微垂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她知道,这些跟随陈和强混迹在镇上和农贸市场上的地痞混混们,不过是嘴上沾些便宜,等他们流里流气地闹腾一阵觉得没啥意思了,就会心满意足地离开,说白了就是些没出息的混帐东西,真有能耐去外面找个好点儿的媳妇啊。

    唯独让王萱警惕的,就是这些混混们的头目,农贸市场的治安大队长陈和强。

    好在是,陈和强虽然凶名在外,但毕竟以前都是老街坊,他平时再如何好色为非作歹,总得多少顾忌些颜面。

    只是今天似乎不同于以往,这些混混们,尤其是陈和强在酒精的刺激下,以及日久天长积累下对王萱的那种蠢蠢欲动心思,早就按捺不住了。再加上之前董正东那副窝囊的怂包模样,让这些混混们认为董正东连个屁都不敢放,不用他们使眼色,就乖乖给他们腾开地方让他们随意调戏他媳妇。

    光头陈和强给几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会意,但却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大白天的,老大万一真要做什么事……在陈和强皱眉目露怒色之后,混混们才各自嘻嘻坏笑着,一个往里面走堵在了后门口,两个人到外面挡住了小卖店的门。

    小卖店内,就只剩下了长毛和陈和强、王萱三人。

    王萱察觉到了异样,她抬头扫视了一下店内,谨慎和畏惧的目光看向陈和强和长毛,唯唯诺诺地说道:“你们,你们要是不,不买东西,就,就请离开吧……”

    陈和强趴在柜台上的身子又往前探了探,伸手勾住了王萱光滑的下巴,阴笑道:“小嫂子,我当然要买东西!”

    王萱抬手把陈和强的手打开,面露些许怒意。

    陈和强站直了身子,目露凶光,转身走到了柜台里面,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居高临下瞅着王萱,然后慢慢弯腰俯身,嘴唇都几乎要贴到王萱侧头躲避的娇媚脸颊上了,他阴阴地笑道:“我想买啥,你这店里没有了,该咋办?”

    “你……你先让开。”

    “让开?”陈和强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道:“小嫂子,你应该知道我光头,在咱葫芦口镇,在这农贸市场附近,我不想让谁家的店开下去,谁就他妈甭想多开一天!咱都是一个镇子的人,这两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从没找过你们家店铺的麻烦,这份人情,你总不能不认账吧?”

    王萱低头,整个人都蜷缩到了柜台里侧的货柜和墙角处,她低声哀求道:“和强兄弟,你,你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怕让人看见?嘿嘿,那一会儿你去我办公室一趟吧。”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这样。”

    陈和强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店还想不想再开下去了?妈-的,我这人可没啥耐性,非得逼着我每天教训董正东一顿?”

    “你……”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小嫂子你长得太让哥哥我眼馋嘴馋哪儿都馋了。”陈和强说着话,伸出双手就去抱王萱,结果被王萱挣扎着推搡了两下没能得逞,就恶狠狠地使劲在王萱鼓鼓囊囊的胸脯上揉捏了两把,然后骂道:“呸,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行不行?”

    之前仿若一只受惊小鹿般的王萱忽然静了下来,她轻轻地抬起头,没有丝毫受到侮辱后的恼羞成怒或者羞怯不已的悲伤,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和强。

    她知道,陈和强那些威胁的话,不是在吹牛,而是真能做到。

    陈和强的父亲是葫芦口镇的镇长,舅舅是派出所所长,在葫芦口镇,陈和强的家人真能一手遮天。若非如此,他也无法成为葫芦口镇农贸市场的治安大队队长,在这个堪称丹凤市菜篮子的农贸市场里,说一不二,谁敢和他叫板?

    这几年,陈和强干得坏事数不胜数,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小嫂子。”陈和强的语气缓和下来,强露出些许温柔之意,道:“这两年我对你可是白天想夜里念,都着魔了,是真喜欢你啊!你想想看,凭我光头在咱们镇上的身份地位,想玩弄谁那还不是随便吗?多少女人都上杆子倒贴,我都没那个兴趣。可我这些年对你咋样?够客气够礼貌了吧?甚至我这帮兄弟们,都没来找过你们家店铺的麻烦,为啥?还不是因为我真心喜欢你嘛……”

    王萱仍旧静静地看着光头。

    这么些年了,因为自己男人太怂包,在葫芦口镇上多少人对她垂涎,时而说些调戏的荤话,甚至偶尔还小小地动下手脚,她都默默地忍受了,因为她有家室,有孩子,而且公婆家、娘家也都是老实厚道的小门小户,不可能给她撑腰,也怕惹上麻烦,她又是一个女人,一个起码表面上弱不禁风的女子,就应该有一个弱女子的样子,任人欺凌不敢反抗。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另一个极为隐秘的,不宜,不能为人所知的身份,她得保持着娇弱的沉默,等待着去完成那个或许一辈子都无需她去完成的使命。

    但今天,陈和强一而再再而三用极为下流的手段羞辱她,又威胁她,并明确地下达了一个让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似乎,她只能答应。

    没得选择了……

    看着沉默中,神色冷漠得毫无感情的王萱,陈和强再次不耐烦了,他一把将柔弱的王萱抱了起来,狠狠地揽在怀中,淫-笑着说道:“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王萱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凭光头一只大手在自己丰-腴的臀部摸来摸去,任凭对方用腰部下方那处已然硬挺起来的东西下流地隔着衣服耸动着不停地顶自己的下-身,王萱心里想着,父亲的那个徒弟心性不可更改,将来的命势几成定局,无论其最终是否能在奇门江湖上活到让她王萱出手的时候,她都无需再继续沉默着生活,况且,低调平凡地生活下去可以,但不能屈辱地活着啊。

    王萱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丑陋的、凶狠的脸庞,忽而开口轻声地,幽幽地说道:“何强兄弟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今天对我做的这些,所以你连家都回不去了。”

    “嗯?”陈和强一愣。

    王萱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声音柔和又满是怜悯地叹息道:“你真可怜……”

    “哎哟我-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和强忽然觉得后背发凉,脊椎骨从尾端直冲脖颈,凉飕飕得让他感到发麻,这是一种他以往从未有感受过的恐怖寒意,浸透骨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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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章 柔弱似水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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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卖店里,安安静静。

    长毛和守在后门的那个兄弟,两个守在正门外的混混,都有些诧异-地看向柜台里面的两人,娇媚的王萱被陈和强极为强势地揽在怀中,陈和强的一只胳膊铁箍般紧紧抱着王萱,另一只手还放在王萱被牛仔裤紧紧裹着的挺-翘臀瓣上。

    看起来极为暧昧,只是……更像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动。

    王萱似乎轻轻地说了什么。

    长毛和守在后门的那个兄弟,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两句话,但他们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这王萱又不是神经病,怎么可能说出那么不着调的话?

    陈和强满脸惊愕,眼眸中渐渐流露出恐惧之色。

    王萱双手抬起,轻轻地推在陈和强的胸脯上,缓缓将他推开,然后不急不缓地坐回到椅子上,低着头,像是刚刚被人轻薄过的美丽娇俏思想却又极为保守封建的小娘子,羞愧不已,不敢声张,只得合着泪水咽下苦水,希冀着不再受人欺凌。

    毫无来由的恐惧,让陈和强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根本压抑不住心头的惧意,他踉跄着从柜台后面退了出来,挥挥手极为厌烦地说道:“咱们走……”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脚步很快!

    长毛和堵在后门的兄弟神色讶异-地看了看坐在柜台后的王萱,顾不上说些荤话再去调笑几句,便赶紧起身往外走。门口那两个混混亦是一头雾水,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快步走出小卖店的陈和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想到了刚才王萱轻声对他说的那两句话“何强兄弟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今天对我做的这些,所以你连家都回不去了……你真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要回家!”陈和强咬着牙说道,一边扭头看了眼那个文静安详地坐在店铺里柜台后面的娇媚少妇。

    王萱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陈和强立刻感觉心里像是被扎入了一根钢针般,剧痛,猛然收缩。而王萱看似平和的目光,却如同一条高高昂起头颅的眼镜蛇,冷冷地盯视着已经被自己锋利的毒牙注入了毒液的猎物,自信而安静地等待着猎物毒发身亡的那一刻。

    王萱温和地一笑,笑容中满是怜悯。

    陈和强猛然扭头,大步向远处走——他心里怕极了!

    结果还没走出五步远,陈和强就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仰起了头颅,使劲地拼命地尽可能地向后仰,仰,喉咙里迸发出一阵诡异的咕咕声,然后浑身剧烈抽搐着仰面摔倒在地,噗通一声,灰尘荡起,身体猛地蜷缩……

    午后难得有了些温煦之意的阳光,洒落在他蜷缩着痛苦抽搐一会儿就渐渐伸直了的身体上,有些刺目,一片白色。

    “强哥!”

    “队长,你咋了?”

    “强哥……”

    几个混混呼啦啦拥了上去。

    大街上车辆行人稀少。

    农贸产品交易市场大门口的几辆三轮车车夫,还有那些趴活的货运车司机们,正围在一起打牌赌钱玩耍,听着这边儿的动静,他们有些诧异-地扭头循声张望过来,其中一人趁机偷偷地从已然下好注的散落钱币中顺走了几张。

    萱萱小卖店里,容貌娇媚心性柔和善良的王萱低下头,抬手用一块纸巾轻轻揩拭掉唇角溢出的一丝血迹。

    以术法杀一个普通人,比杀一个术士要简单、轻松得多。

    但承受的反噬,却要大一些,也是无法避免的。

    因为术士和普通人的体质、气机有大不同,自然天成的体内小自然状态,对术法的排斥性更强,更符合天道自然万有平衡规律的反噬法则。从这一点上来讲,术士施术杀寻常人,倒不如击杀同为术士的人,来得痛快和爽利。

    当然,如果一位术士谋而后动,做足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在杀人的同时,规避自然的反噬伤害。

    这,是王萱第一次杀人。

    但她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杀人之后的余悸,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做过无数次——那是在多少个梦境里和想象中,施术杀人的经历,而梦境里和想象中击杀的那个模糊的目标,却是一位在整个奇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让所有江湖术士们都闻风丧胆的强者。所以,王萱觉得杀死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痞小混混,委实如同踩死了一只蚂蚁般,没什么紧要。

    陈和强,死了。

    死因是酒后突发心肌梗,导致心脏和呼吸骤停。

    话说回来。

    当救护车的警报声渐渐远去,沸腾的街道上围观的人群散开,被警报声和喧嚣的吵嚷声闹醒了出门去看热闹的董正东,挠着头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躲闪着那些注视他的目光,飞快地迈步回到了自家的小卖店里,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店门关上,刚才在街上他已经听到许多人议论,陈和强是从自家小卖店里出去后,突然病发倒地的。这让董正东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里,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就在他伸手要关店门时,妻子轻柔的话语声在店内响起:“关门干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么?”

    董正东打了个寒颤,扭头看着坐在柜台后面的妻子。

    王萱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却又格外平和淡然的样子,就像是随时等待着前来购物的顾客,又像是一位坐在河边的垂钓者,不去找些能够打发无聊时间的事情做,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就很好的样子。

    “陈和强咋就死了?”董正东嘟哝道。

    王萱眼睑微垂,不言声。

    “刚才他们在店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董正东忽而显得极为烦躁地呵斥道,因为陈和强从他家店里出去后突然病发一事,让他生恐惹祸上身被陈家人迁怒,这种恐惧在回到店铺里又得不到妻子及时的宽慰时,便迅速转化成了一种对妻子的愤恨和怀疑——没有理由!只是一个窝囊的男人极为可悲又可恶可恨的下意识行为,也是因为平日里王萱太过老实贤惠,把董正东娇惯成了这样。

    “他们能做什么?”王萱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起身往后门走去,一边说道:“你看着店,我去睡会儿。”

    董正东怒了,吼道:“我问你他们有没有对你干什么!”

    王萱站在通向后院的门口,扭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董正东,这个与自己共度了八年青春的丈夫,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你……”董正东想骂,却没有骂出来,颓然坐到了长凳上。他发现今天的妻子与以往不同,似乎突然间就变得陌生了许多,不是因为她破天荒地骂了他一句“废物”,而是那种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神态中,没有了贤惠和老实巴交的气质,反而更像是高高在上轻蔑地视他为蝼蚁的孤傲。

    王萱径直走了出去。

    董正东咬了咬牙,暗骂老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他终究没敢起身追到后院里把老婆打一顿。

    这种事儿他以前酒后曾经毫无理由地干过。

    可今天就是不敢。

    因为他想到之前老婆平静淡然地提醒他“关门干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么?”这句话时,透着一种异常从容的淡定,难不成……

    是自家那婆娘杀死了陈和强?

    习惯性沉浸在幻想中的董正东禁不住浑身颤栗,他想要跑过去把门关上,但就是站不起来,仿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傍晚。

    两辆警车停在了萱萱小卖店的门外,几名警察进入店内,带走了王萱,没什么充分的理由,只是带她去派出所接受一番调查询问。

    王萱被警察带走没多大会儿,一群暴-徒冲进萱萱小卖店,将店铺内打砸成了一片狼藉,把战战兢兢留守下来看着店铺的董正东暴打一顿,又冲到后院里把他们家里打砸了一通,然后一群暴-徒扬长而去。

    这是陈家人悲伤愤怒的宣泄。

    陈和强的突然死亡,让陈家人根本无法接受,即便是医生已经明确地给出了死者的死亡原因。

    就连和陈和强在一起喝酒的几个混混,也都惨遭陈家人的暴打。

    在医院里,陈家的人就已经对这几个混混进行了严厉的询问,从而知晓了陈和强死前都和谁接触过,发生过什么事情。自然而然地,陈家人知道了陈和强在萱萱小卖店里对王萱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了王萱对陈和强说出的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虽然匪夷所思,可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带有威胁性质的诅咒。

    但寻常人又怎么会想到,王萱当时说出那两句话时,就是当场宣判了陈和强的“死刑”并立即执行呢?

    他们想到的,是王萱在诅咒陈和强。

    换做以往,这种诅咒只会被任何人视作是一种弱者面对强者时,无奈的、可笑又可悲的可怜哀嚎罢了。然而当诅咒突然间很巧合地演变成了现实,而且又是如此之快的现世报,就不由得让陈和强的家人,迁怒愤恨诅咒自家孩子的王萱了。

    这个恶毒的妇人!

    该死!

    可想要杀死一个人没那么容易,即便是陈家在葫芦口镇能一手遮天,也做不到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仅凭王萱诅咒陈和强的那几句话,就把王萱定义成杀人的罪犯。甚至,连拘留关押王萱一段时间,陈家的人都很难做到。

474章 亲情与抱负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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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凤市凤翔区棉二纺织厂职工家属楼,地处东环路南段内侧,与葫芦口镇相距不过五公里。

    元宵节后,王启民就带着刁平来到丹凤市,在棉二纺织厂职工家属楼小区租了套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子,四栋一单元201室,两室一厅,每个月房租三百二十元——八十年代末期的老房子了,当年也是令人羡慕的国营企业职工家属楼,如今却因为几年前棉二纺织厂倒闭,失去了经济来源后年久失修破败不堪,有条件搬离此处的房东们,也懒得去把老房子重新装修,就那么放着收租金。

    这两天王启民正打算着到外面找份工作,对他来说找工作并不难,月工资几百块的环卫工人、小区看大门的……反正他也不挑拣,哪怕是去一些单位里做清洁工都没问题。不多的工资加上每个月的退休金,够日常花销了。

    而还未初中毕业的刁平,已然放弃了学业。

    刁平早就不想上学了,在他看来,能识字算数这就够了,学那么多知识干什么?自己是术士,要做的就是把修为尽快提升上去,将来报仇雪恨自然是头等要事,之后要做的,就是帮着师父一起,让诡术在奇门江湖上扬名立威真正占有一席之地,而不再是奇门江湖的历史上那个如丧家犬般被人人喊打,不得不偷偷摸摸苟延残喘,被打上邪门歪道人人可诛之标签的流派。

    王启民也不再强求刁平学习文化知识,他现在最关注的,是刁平能够迅速度过令人身体衰弱的净体期,迈入固气境。

    在广阔的,历史悠久的奇门江湖上,宗门流派众多,这其中更多的还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小门小派,因为近代百年战祸不断的历史原因,更是凋零到了大多数都是一脉单传,就连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大宗门,譬如青鸾宗、耀皇宗,如今也不过是以家传为主,最多不过百十人的门派。直到改革开放后的这些年里,随着国家内外局势渐趋稳定,经济开始发展,各宗门流派才渐渐复兴有了繁荣之势。我们不去说近两年奇门江湖已经勉强称得上繁荣的大社会状况,其实在涵盖了整个奇门江湖的数千年历史中,绝大多数术士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徘徊在净体境难入固气。

    而在势单力孤的王启民看来,不入固气境,根本就称不上是术士!

    哪怕是许多因为徘徊在净体后期和大圆满之境多年,成为了固气假境,身体不再受到修为境界的影响而虚弱不堪,王启民也不会把这样的术士放在眼里,这也是他多年来一直从不收徒的缘由。

    资质达不到上佳者,收来做徒弟又有何用?

    至于多收徒……

    王启民更不会去做那种愚蠢的事——人心隔肚皮啊,多收一个徒弟,就意味着多一层暴露诡术传承者身份的风险。

    清晨,天未亮。

    师徒二人皆在室内打坐以半睡眠状态修行一夜,几乎同时醒来,下床洗漱之后,出门到外面打拳健身修行。

    自搬到这个小区后,王启民每天都会在小区的附近转悠几圈儿,看似闲散无聊迈步,实则小心谨慎查看着附近是否有术士的气息和术法的细微波动。他可不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因为修行这种日常必为的事情,引起其他可能存在的术士的关注——毕竟,他和刁平不同于其他术士,他们俩,是诡术传承者。

    还好,没有发现任何术士存在的迹象。

    棉二纺织厂职工家属楼当年建设的时候,企业效益还很好,所以小区的规划和建设做得都不错,小区绿化面积大,栽种的树木也多,除了小区正门对着的那处面积宽敞的广场之外,在小区最里面还有一处类似于花园式的小树林。

    王启民和刁平,就在小树林里打拳健身修行。

    因为是八十年代的职工家属楼小区,所以这里居住着许多退休的老人,每天晨起健身的人也多。不过他们都是普通人,所以并不妨碍王启民和刁平的修行。

    天光大亮,东方的天际泛起了朝霞的第一抹红芒时,王启民和刁平同时收功。

    一老一少神情悠闲地往回走去。

    比他们稍晚出来,在小树林边缘健身的几位居住在小区的老人,很热情地主动上前攀谈唠嗑:“老弟啊,以前没见过你,刚搬到这里来?”

    “是啊,刚搬来租住的。”

    “看你太极拳打得不错,有空闲教教我们……”

    “好说好说。”王启民笑呵呵地与人客套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什么事还得麻烦各位街坊邻居多多照应。”

    “听着话就亲热,是咱乡下来的人!”

    “可不是嘛,哎,这是你家的孙子吗?真听话啊,现在的小孩子可没多少能坚持着每天起这么早锻炼身体的,他在哪儿上学呢?”

    王启民摇摇头叹息道:“身体有点儿毛病,暂时休学,在家里调养身体。”

    “哦,这样啊……”

    “可惜了,这孩子看着挺机灵,又懂事,等孩子身体好点儿了,还是得上学啊。”

    “是啊是啊!”

    王启民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却是很容易被人所接受的人,他长相憨厚,气质沉稳,总是面带笑容,扔到人堆里绝对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并记住他,但就是这样的朴实中透出的那种令人无法表述,似有似无的气息,会让人生出亲近感,至少……不会厌恶他,并愿意和他交流。

    而刁平则不同,虽然在王启民的教导下尽可能地做出了一副乖巧的老实样子,但乌黑的双眸中那掩饰不住的戾气和凉意,会让人有种拒之千里的感觉。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和这些老人们在一起唠嗑,被这些老人们关注。

    但他却不得不勉强地露出些乖巧的笑容,不那么自然。

    就在一老一少与新的邻居们攀谈一番,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只见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一名穿着朴素的老年妇女,看样子已过花甲之年,看到王启民便神情焦急地挥着手唤道:“老王,老王啊……不好了,小萱家里出事了!”

    王启民微微皱眉,赶紧加快了脚步。

    来人是他的前妻李芳。

    几天前王启民带着刁平来到丹凤市之后,选择了距离前妻和自己女儿家不远的棉二纺织厂家属小区租下了这套房子,之后就以看望孩子的名义,找到了前妻李芳,打听了两个孩子当前的境况,并且告知李芳和两个女儿自己搬到丹凤市暂居的住址,以便如果有什么事方便找他,毕竟,二女儿王妍都已经二十六岁,再过些日子可能要订婚了。

    “发生什么事了?”王启民走上前问道。

    “小萱,小萱昨天傍晚让警察给抓走了,她经营的小卖店,还有家,都让人给砸了,正东也让人给打得不轻。”李芳神情焦急地说道,边说边流出了泪水。

    王启民愣了下,赶紧说道:“走,去家里看看!”

    “哎,哎!”李芳转身就走。

    “平娃,你回家里自己做点儿吃的吧,我去那边看看就回来……”王启民对跟上来的刁平说道。

    刁平应了一声,没有再跟着去。

    “李芳,你知道事情的缘由吗?”王启民一边走一边问道。

    “听人说,昨天下午有人去小萱的小卖店里买东西,可能是那人不地道耍流氓了,小萱和他吵了几句嘴,那人从店里出去后,就突然死在了店外面。”李芳神情焦虑又有些歉疚地说道:“死的那个人家里有权有势,听信谣言说那人之所以会突然发病死亡,是因为小萱诅咒了他,唉,老王啊,你说这不是作孽吗?本来这种事我也不想来麻烦你,可你是小萱的亲生父亲,而且你已经住到丹凤市这边了,我家那口子老实巴交的,啥都不会说,所以我只能来找你,让你给拿个主意……”

    王启民宽慰道:“嗯,我知道,你先别急,等过去看看再说。”

    听完前妻对事件缘由的大概讲述,王启民心里已经有了些担忧和些许的愧疚——如果事情真如妻子听信的那些流言所说,那么,死去的那个人,十有八九真的是女儿王萱施术杀死的。

    身为人父,王启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格!

    就如同古人云忠义不能两全,作为一名诡术传承者,作为一名抱有雄心壮志的诡术传承者,王启民想要达成自己的梦想和目标,那么就要在亲情与理想之间做出决绝的,有些无情的选择。时而,他还会违心地劝慰自己,做出这种选择不一定就是错,譬如自己的女儿,不就是心甘情愿地修行诡术,并同样抱着复兴诡术,为诡术正名的理想,默默无闻老老实实地做了这么多年的平凡人吗?

    而且,她不平凡啊!

    这世间,有多少人期望着做一个不平凡的人,还做不到呢。

    只是,让女儿身负绝学却背上了如此大的一个责任,低调地把本该多彩多姿的美丽青春付之于平凡的生活,守望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看似有着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生活,可是,她幸福吗?

    为了隐藏身份,让自身显得更加平凡,十九岁嫁人,二十岁已为人母,贤惠老实,勤俭持家,上孝老下养小……

    王启民不禁长叹口气,流出两滴老泪。

    他并不太担心女儿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即便是王萱真的施术杀了人,警察也绝不会掌握到任何证据给王萱定罪!

    他只是内疚,自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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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章 父女相见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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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易市场内和大门外的道路上人来车往络绎不绝,市场大门外的道路两侧,也都被各种小商小贩的摊位给占满,市场大门口更是堵得一塌糊涂,车行如蜗,人声鼎沸。

    平时早就应该开门营业的萱萱小卖店,今日那两扇浅蓝漆的木门却没开,门上挂着锁。

    小卖店后面的院落里,鼻青脸肿的董正东,一手推着自行车往院门外走,一手拉着背书包的女儿小宁宁,边走边哄劝着:“小宁乖,听话啊,妈妈只是昨晚上去姥姥家走亲戚住下了,等中午妈妈回来了,我让妈妈去接你。”

    昨天下午放学后到现在都没有见着妈妈的董宁,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滴,抽抽泣泣着边往外走边不依地嚷着要找妈妈——昨天傍晚她放学被奶奶接回来后,正好看到了一帮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冲进家里乱打乱砸,还打了她的爸爸,着实让幼小的董宁吓得不轻,心里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阴影。

    堂屋里。

    董正东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姐夫都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流年不利啊!

    摊上这种事情,一家子老实巴交的人也只能如此哀叹,一时间又没什么办法。其实莫要说他们这样的老实人家,在这葫芦口镇上,又有几家敢和镇长陈卫国他们家对着干的?更不要说还出了这么一档子天大的事情。

    陈卫国的儿子陈和强死了!

    “只要小宁她妈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把咱们家和店铺砸了,就砸了吧,咱们认个倒霉……”董正东的父亲董林抽着烟嘟哝了一句,他脸上的皱纹比平时深了许多,短短的发茬也似乎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显得格外苍老。

    女儿董正香气愤地说道:“陈和强那个混蛋就是作孽作死的!关咱们家什么事?凭什么就把小萱给抓走?凭什么把咱们家给砸了?”

    “就是,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往上面告,告到京城去!”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着。

    “告不出的,唉。”女婿胡先学面露苦涩地劝道:“这几年陈卫国家的人做得孽事还少了?农贸市场就跟他们家开的似的,不管什么事情,他们只要说句话,谁敢说半个不字?别说市场里和镇上的那些保安、治安人员都是他们家的打手,就连市里的黑-社会成员,都跟他们有瓜葛。”

    董正香咬牙切齿道:“那就这么算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气得哭了起来。

    “啥也别说了,认倒霉!”董林使劲拍了拍大腿,作为一个男人,一家之主,摊上这种事儿却要认怂,他也着实是无奈,总得为一家人以后的生活考虑,真要是赌气和陈卫国家里闹腾,别说葫芦口镇,恐怕这丹凤市他们都呆不下去。

    一家人就都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王萱母亲李芳的声音:“正东啊,亲家,在家没?”

    董林两口子赶紧应声:“在了在了,是小萱妈啊,快进屋来坐。”

    董正香起身走过去掀开门帘。

    李芳和王启民走进屋内,董林一家人看着王启民就都面露出一副疑惑之色,还是董林的记忆力好点儿,想起来这是自家儿媳妇王萱的亲生父亲,家住平阳市金州县的王启民——八年前董正东和王萱结婚时,王启民来参加了婚礼。

    “是小萱他爸吧?哎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董林赶紧上前握手打着招呼,一边掏出烟来递上去。

    董林老婆和女儿、女婿都面露尴尬地打招呼)这可真是事儿赶事儿赶寸了,儿媳妇刚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亲生父亲王启民偏生从平阳市大老远地跑来看女儿,结果女儿让警察给抓走了……

    他老董一家人,怎么对得起人家?

    董正香和母亲忙着沏茶倒水,董林和女婿就陪在茶几旁,苦涩地把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只是涉及到如何处理这件事时,都露出了无奈和尴尬的神色。还好有李芳在场,把死者陈和强的家境以及在葫芦口镇的势力,向王启民说了说。

    听完他们的讲述,王启民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萱能回来就好,其它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董林一家人长舒了口气。

    现在,就盼着王萱能够平安回来了。

    王启民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心中却在思忖着,如若前妻及女儿公婆一家人所说属实,死者陈和强家族在葫芦口镇一手遮天,为了泄恨不惜践踏国法,也要无端加害王萱的话,该怎么办?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如果女儿王萱平安回来之后,陈家人继续为难女儿一家子……

    他们的生活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在术法修为上已迈入炼气中期,且年过花甲,心境沉稳如山的王启民,很少有地生出了一丝狠戾的杀意。

    莫要欺人太甚!

    后院的院门外,骑着自行车送女儿上学回来的董正东,正好看到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的妻子,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萱,你回来了?”董正东赶紧迎上去一脸关切地问道:“他们,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看着丈夫神色间没有丝毫虚假的真挚关切和担忧,王萱的心里生出了些许暖意——其实自己的丈夫除了窝囊点儿,在许多方面实在是不够男人,也没什么大的出息之外,倒是心地善良,而且长相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虽然当年的自己年轻冲动为了一个似乎不切实际的目标,甘愿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嫁给了一个只是看着顺眼心性老实善良的男人,可毕竟夫妻多年,即便是没有爱情也已然养出了浓厚的不能轻易割舍的亲情,况且,夫妻二人还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

    “没事……”王萱柔声说道:“在派出所关了一宿,警察问了许多话,毕竟陈和强是从咱们家店里出去后死的。”

    “是啊是啊,唉。”董正东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唉。”董正东面露苦涩,道:“昨天傍晚你刚被警察带走,就来了一大帮人,把店里还有咱们家都给砸了,把我也给打了一顿……”

    王萱稍稍怔了下,道:“小宁和咱爸妈没事吧?”

    “没事,他们只是砸了东西,没想着打人。”董正东抹了把眼里忍不住流出的泪水,红着眼睛说道:“他们砸店时我上去阻拦了,才被打的。”

    “哦。”王萱轻轻叹口气。

    说话间,两人进了院,董正东就朝着屋里喊道:“爸,妈,小萱回来了……”

    门帘很快掀开。

    一家子人全都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李芳当先上前揽住了女儿,边哭边上上下下打量着王萱:“闺女啊,你可受罪了,他们,他们这是把你咋地了?脸色咋这么差!天杀的啊!”

    “妈,我没事。”王萱柔声道,一边看向王启民,没有什么惊喜之色,只是很平静地说道:“爸,你怎么来了?”

    看着女儿平静淡漠的眼神,王启民心生酸楚,却是神色和蔼地说道:“正月十五过后,我就搬到丹凤市住了,还没顾上和你说,今早上听说你出了事,就赶紧过来看看……小萱啊,人回来就好,谁这辈子还能不遇上几道坎呢?”

    “嗯。”王萱轻柔地点了点头。

    “快进屋坐吧。”

    “我去做点儿吃的!”

    “哎……”

    一家人说着话进了屋。

    又是一番关切的询问和唉声叹气后,吃过饭的王萱神情疲累地说要回房间歇会儿,王启民和李芳跟着女儿去了西屋的卧室。董家的人自然不会跟着去打扰人家母女之间说话,再说了,小萱的亲生父亲多少年没见着闺女,好不容易来到丹凤市见着闺女了,又赶上这么一档子破事,父女之间也得说些知心话啊。

    西屋的卧室里。

    王启民和前妻、女儿,已经有好些年没这样聚过了。

    “小妍怎么没来?”王启民问道。

    李芳叹口气,道:“上着班呢,没敢告诉她。”

    “哦。”王启民点点头,看着脸色憔悴的女儿,疼惜不已——他知道,以女儿的身体资质,即便是在派出所里熬上两宿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至于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原因只能是,女儿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施术杀死了普通人。

    那个叫陈和强的人,该死。

    王启民没有丝毫犹豫地在心中下了定论。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王萱心性善良贤惠又极能隐忍,很有责任心,若非是被羞辱逼急了,绝不会贸然施术杀人。

    王萱神情平静地坐在床边,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李芳忍不住又流出了泪水,她抽泣着满是怨恨地看了眼王启民,咬咬牙起身往外走去:“你们父女俩有几年没见面了,聊聊吧。”

    和王启民夫妻多年的李芳,很清楚前夫是一个神秘的术士。虽然她不知道王启民是诡术传承者,更不知道现实的社会上,有一个神秘的,超现实,松散却真实存在的社会组织形式奇门江湖,而诡术传承者在这个江湖中是人人皆可诛之的可怜又危险的存在,但李芳知道,作一名术士肯定是很危险的,因为前夫年轻时明明能够做到降妖除魔驱邪逐鬼的事情,可自从当年突然神秘兮兮地离家数日,回来后说是去送别逝世的师父之后,王启民就再没有在村子里做过施术画符给人看邪病的事情,而且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王启民修行愈发勤奋不说,半夜睡着觉时又总是会做噩梦惊醒,日常生活中,他也变得小心谨慎极为敏感,似乎生怕被人知道他会术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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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章 我想看轻天下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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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某一天,王启民向妻子提出了离婚!

    已经被丈夫神经质的状态给折磨得几乎快患上神经病的李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改嫁到了丹凤市——那时的李芳,其实很爱自己的丈夫,也曾两次听闻酗酒大醉后的丈夫吐露出一些让人难以置信又无比惊惧的酒后真言,而酒醒后的王启民拒不承认那些话,并恳求叮嘱妻子不要说出去……

    李芳爱王启民,了解王启民,所以她果断地离开。

    为了王启民,也为了两个孩子。

    等大女儿上小学六年级之后,王启民来丹凤市看望女儿的次数开始多了起来,而且很明显对大女儿王萱格外的偏爱,经常会带着王萱出去游玩,寒暑假期时,他还会把王萱接回平阳市金州县的老家常住。后来王萱上初中时,有一次在母亲的面前说漏了嘴,原来父亲王启民每每寒暑假期把她接走,并没有回东王庄村的家里居住,而是在全国不断地变换着城市,住旅店,游山玩水。

    从那时起,李芳就知道,丈夫把一身稀奇古怪的神秘术法,传授给了大女儿王萱。

    李芳没有去阻止,就像是大部分的女性一样,李芳也有好奇、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憧憬和幻想,她觉得女儿学会那些术法也是一门本领,一门独特的非凡本领,虽然与王启民共同经历过文-革时代的凄惨打击,使得她很清楚这种事情不易为人知,但她还是默许了长女跟随生父修行术法。

    再后来……

    女儿王萱的性情开始变得沉默,也愈发柔顺温和。

    但知女莫若母,李芳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这种变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一种诡异的令人惊叹的成熟、淡然。

    王萱十九岁时,经人介绍结婚成家。

    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十九二十来岁结婚很正常。

    可李芳却愈发觉得内心不安——身为人母,她太清楚自己的大女儿了,天资聪颖勤学上进,即便是初中至高中这些年跟随父亲开始修行术法,也从没耽误过学业,而且她成绩优异,考上大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高考时却成绩不佳并就此放弃了学业,转年有人登门提亲时,王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去相亲,然后相了三四次亲之后,就很干脆利落又很任性地结成了这门婚事!

    那段时间有种像是做梦感觉的李芳,想到了修行术法有着一身神秘本领的前夫王启民,大半辈子的生活就是那么的平凡低调,再想想大女儿王萱……李芳为女儿感到不值和可惜,这辈子都给耽搁了啊。

    难道,修行术法就为了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正是从那时起,李芳开始对前夫有了怨恨,但偶尔相逢时,又无从说出口。

    卧室里,安安静静。

    点燃了一支烟的王启民,满是慈祥地看着神情憔悴,低着头神情淡然的女儿,他长叹口气,道:“小萱,你后悔了吗?”

    王萱摇摇头。

    “你这次施术杀人……”王启民顿了顿,道:“爸不怪你。”

    王萱抬头,看着王启民,有些突兀地问道:“爸,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着急了?”王启民温和道。

    “我只是想,早些做完那件事后,就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普通人,孝顺公婆,伺候丈夫,把女儿养大,我还想,给董家再生一个儿子。”王萱扭头望着窗外,一时间泪珠扑簌簌落下,她语带哽噎,断续却又坚强地说道:“或者,将来做完那件事之后,我会坚决地离开董家,步入您所说的那个奇门的江湖中,去闯荡一番……这世上,男人能做到的大事业,女人也能做到,不是吗?”

    王启民默然,他不忍,不舍,也不甘——人生如棋,落子生根,岂能随意动弹,坏了那布好的大局?

    过了一会儿,王启民道:“你还想杀人?”

    “如果陈家的人没完……”王萱抬手轻轻地撩了下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泪流未止,却展颜温柔一笑,道:“为什么不杀?”

    “你戾气太重了。”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王萱幽幽说道,两手轻轻地搅在一起,像是在玩儿无趣的手指游戏。

    王启民想了想,道:“再等五年。”

    王萱歪着头看着王启民。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是意外,陈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王启民淡淡地说道:“如果真如你们所担心的那样,陈家为了泄愤没完没了地欺辱你们,影响到你们的生活甚或是人身安全……那么,交给我来解决。”

    王萱轻柔地点了点头:“好的。”

    “小萱,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也付出了最多的心血。”

    “我知道。”

    “相信爸爸,在某天,你会名扬天下!”

    王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大大的眼睛里光芒四溢——谁说女子不如男,有朝一日搏风云,芳华绽放璀璨耀苍穹,看轻天下须眉!

    只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她二十八岁了,是一个八岁女孩的母亲,而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幼稚的,容易被美丽虚无的幻想左右理智和决定的女孩子。

    可既然等了这么久,就再等五年吧。

    又有何妨?

    ……

    ……

    陈和强死了。

    陈家的人自然不会愚蠢到真以为凭着在葫芦口镇一手遮天,就能擅自把法律当作自家的利刃随意践踏屠戮他人的性命,事情闹到了他们也担心会吃不了兜着走,所谓的上层有人,到时候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弃之如履。

    但陈和强死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蹊跷,陈家的人在巨大的悲痛下,怎能允许那个诅咒了陈和强却又极度巧合地应验了的女人,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如果就此罢休,陈家在葫芦口镇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三天后的清晨。

    萱萱小卖店再次开门营业。

    然而小卖店开门营业不到两个小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冲进来的暴-徒乱砸一通,领头的人挥着砍刀气焰极为嚣张地对畏畏缩缩躲到墙角,蹲在平静站立着的妻子腿边抱着脑袋的董正东威胁道:“你的店开张一次,就砸一次!你们也别想着把店铺和房屋转手租出去,谁敢租,不管做什么,都做不成!”

    站在懦弱丈夫身旁的王萱神情淡然地说道:“做人,总得留一线……”

    “留你妈了-个-逼!”带头的凶徒再次指示手下将已然遍地狼藉的店铺砸了一通,威胁道:“以后你们一家子,在葫芦口镇出门都得多留点儿神啊!”

    王萱低头,没有说话。

    一群凶徒嚣张跋扈地离开了。

    董正东骇得不轻,把店铺关上门后,就跟着妻子王萱到后院里,和父母商量着,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干脆把房子给卖掉,到市里面买套房子,然后随便找点儿什么工作,总不至于饿死,这葫芦口镇是不能待下去了。

    听了儿子的建议,董林两口子觉得这样也好,惹不起人家,咱躲得起不是?

    不曾想,王萱却是神情淡漠地否决了这个建议,她说:“去市里买楼房,我们买不起,虽然咱们家这处宅子临街正对着农贸市场,又有两间门市房,应该值不少钱,可现在真想卖的话……有陈家的人从中作梗,谁敢来买?”

    一家人全都不吱声了。

    这可怎么办?

    董林老两口在叹息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惊讶于自家儿媳妇突然间的转变,以往贤惠勤俭持家,老实忠厚少言寡语而且貌似胆小的儿媳妇,在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像是变了个人般,面对那么多凶神恶煞般的混混们疯狂的打砸行为,竟是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反而平静淡漠得像是在看着别人家遭受欺凌,而且是一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表情。又放佛,她随时都能轻易解决这些问题,只是不屑去做。

    当天下午,董林两口子极为肉疼地咬牙花大钱买了些贵重烟酒,到镇长陈卫国家里登门致歉,无比屈辱地恳求陈卫国放过他们一家人,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陈和强突发疾病身亡,他们也不想看到,也为陈家感到难过等等。

    陈卫国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陈卫国把你们家怎么样了吗?”

    陈卫国的老婆更是直接,她怒气冲冲地把董林两口子赶出家门,把他们拎来的贵重烟酒全都扔到了大街上。

    葫芦口镇陈家,何曾在乎这点儿烟酒?

    得知此事后的王启民,在女儿家里很淡然地劝慰道:“陈和强刚死没几天,陈家的悲痛和怒气还未散去,这时候就别去触那个霉头了,再等些日子,时间长了,陈家的人气消了,心淡了,总不至于一直这么蛮不讲理地和咱们过不去,忍忍吧。”

    董家人听了,都深以为然,并暗暗希冀。

    王萱对此没有任何表态,一如这几天像是完全颠覆了以往性情般的淡漠,仿若任何事都无关己身。她在想,当初陈和强如若没说那些威胁逼迫她的话语,只是揩两把油沾点儿小便宜,她也就忍忍过去了,陈和强又怎么会死呢?

    父亲太想当然了,陈家为了在葫芦口镇的面子,也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你说你来解决,那我就看着。

477章 国际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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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二月冬寒去,倒来春寒亦不御。

    没有了春寒料峭的彻骨,学子们青春的悸动便不可抑止地萌发,保暖的棉衣似乎一夜之间就被朝气蓬勃的他们急不可耐地褪去,换上了利落的春装,英姿飒爽。

    恰逢周末,校园里各社团组织的活动踊跃地展开。

    苏淳风里面穿件灰蓝色秋意,外套一件黑红相间的棉织休闲开衫,下面穿着浅色瘦款的牛仔裤,一双白底深蓝面的板鞋,悠闲地走在京大校园的道路上。以往显得不那么年轻化的短发,也隐然有些赶在了时尚潮流之前的风范。

    如今寝室的舍友们至少都加入了两到三个社团,刁翔那货更是加入了五个社团,最让他上心的是一个叫做“红星网络联盟”的社团,都是些热衷于计算机技术和程序设计的学生,而且在这个网络信息化开始腾飞的年代里,身为京大学子的他们,很快就成长为了计算机技术方面的高手。

    向来不大喜欢热闹的苏淳风,只加入了一个“英语角”社团,就这还是当初组建英语角社团的肖倩主动邀请他,才加入的。

    今天上午九点钟,苏淳风得去五四体育场那边观看一场篮球赛。

    这是一场由学校官方组织邀请,美国某大学的学生篮球队应邀前来参加的联谊赛——其实就是两国两校之间友好交流往来的一种方式和一个楔子,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其中难免有国家政治的因素影响在里面,还好不至于那么严肃。

    英语角社团争取到了此次接待国外大学生友好交流团的一些志愿者名额,肖倩第一时间里就联系苏淳风,让他务必参加此次的志愿者队伍,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参与这类活动并成为志愿者,不仅能锻炼个人的英语交流水平,还可以加学分。苏淳风本来是想婉拒的,可想了想英语角社团那么多成员,名额本就不可能摊派到每一名成员的头上,说白了,肖倩这就是假公济私地好心帮苏淳风一把,如果他再婉拒的话,就实在是有点儿不近人情和不识抬举了。

    而且肖倩知道苏淳风的性子,所以特意告诉他其实所有需要志愿者的任务工作都安排妥当了,他只需要人去,不用干活儿就能拿到学分。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淳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走到体育场门口时,苏淳风恰好看到纵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便微笑着招招手,待纵萌走到面前后,客套道:“学长,来看球赛?”

    “嗯。”

    “没看出来,你也喜好这些。”苏淳风笑着轻声打趣道:“还以为你除了修行术法,以及强迫自己学习之外,没有其它业余爱好呢。”

    纵萌一如既往地板着那张脸,冷冷地说道:“这次进行友好交流的国外学生团体中,有术士,所以我来了。”

    “你的消息蛮灵通嘛。”苏淳风有些愕然。

    “只能你知道?”

    “我不知道。”

    “哦。”纵萌丝毫不怀疑地选择相信了苏淳风,两人一边并肩往里面走着,纵萌一边低声说道:“看来因为去年年底的事情,罗同华对你很有成见了,所以这次的事情他没有通知你,也没有通知单蓁蓁,反而告知了我和曲飞燕。”

    “没辙。”苏淳风摊了摊手,对此倒不怎么介意。

    他知道,罗同华并非小心眼儿地记恨自己,只不过去年年底闹出的那场风波,换做任何人坐到罗同华的位子上,恐怕都不能容忍苏淳风继续做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而单蓁蓁,也不适合做副会长了,原因很简单,去年年底单蓁蓁以副会长的身份,在会议上当众表态支持苏淳风,将了罗同华一军。

    现在罗同华要做的,不过是一点点地减弱苏淳风这个会长在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中因去年一事积攒起来的些许名望,把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不急不缓地推行到每个学生术士的心里。如果现在强行把苏淳风会长的职务撸掉,恐怕会引起学生术士们的反弹。毕竟去年苏淳风敢于硬抗罗同华的态度,那可是狐假虎威地扯着整个奇门江湖做大旗的。而慢慢让京大的学生术士们自我感知并接受苏淳风这个会长做不长了的话,下半年重新任命一位新的会长,就显得水到渠成理所当然了。毕竟,京大的学生术士中,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支持苏淳风——他还没那么高的威望呢。

    两人选了一处看台上方的僻静角落坐下,纵萌忽而说道:“前天晚上,我和白行庸斗法了。”

    “哦?”苏淳风来了兴趣,微笑问道:“结果呢?”

    “平手……”纵萌说出这两个字时,语气拖得长了些,神色间也很少有地显得不是那么自信。

    苏淳风道:“就你们俩?”

    “嗯。”

    苏淳风点了点头,没有好奇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纵萌却是忍不住说道:“其实,以公平切磋的方式斗法的话,我不是白行庸的对手,但如果是生死相斗,白行庸必然会被我所杀。”

    “能想到。”苏淳风微笑道。

    纵萌噎了一下,沉默了。

    篮球场四周的学生们越来越多,那边已经有英语角社团的志愿者们出现,随着他们的到来,一些身材高大魁梧的京大篮球队的学生们也陆续进场,在教练和指导员的安排下来到他们的休息区进行热身运动和赛前的战术讨论安排。

    不一会儿,二十多名来自于美国的青年大学生在领队和翻译人员的引领下,步入球场,其中有黑人有白人,皆健硕魁梧,身材高大。

    苏淳风眯缝着眼,懒洋洋地打量着那些外国学生们。

    以他的心境修为,很轻松地就发现了那些一个个壮得如同铁塔般的国外大学篮球队学生队伍中的术士,是一个身高约有一米八五,高鼻梁深眼窝浅黄色眼珠的白人学生,留着短短的金黄色卷发,二十多岁的模样,应该不是篮球队员,不仅身高和其他明显是篮球队员的学生们差了一截,他还没有穿球鞋和运动款的衣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打着蓝格子条纹领带,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这哪儿像是打篮球的?

    不过这家伙长相确实好,帅气俊朗,身高体格虽然不如篮球队员,但一米八五的个头和健硕挺拔的身材,以及得体的穿着,显得风范十足。

    篮球场四周许多前来观看比赛的女生们,目光都被这家伙所吸引,个别女生甚至露出花痴状地和朋友相互说笑议论,一边注意着那位帅气十足的外国男生,而她们嬉闹议论的内容,很显然都是些什么什么什么……

    纵萌侧头轻声问道:“哪个是?”

    “最有范儿的那哥们儿。”苏淳风抬了抬下巴。

    “修为如何?”纵萌又问道。

    苏淳风故作思忖了几秒钟,道:“初入炼气境,这小子资质不凡,应该有点儿来头,由此可见,国外术士的圈子,也不容咱们小觑啊。”

    “你怎么看出他是初入炼气境的?”纵萌有些疑惑地问道,也难怪他会这么问,苏淳风不过是在去年击杀万连胜之后,或者说是在与万连胜生死斗法的过程中,才突破桎梏迈入了炼气境,而若非是己身的修为境界足足高出对方一个层级,苏淳风又怎能轻易地看出对方的修为境界呢?

    苏淳风微笑道:“你别跟我打哈哈,那位国际友人身上散发的术士气息根本没有丝毫的隐藏,你我都能察觉得到。不过我虽然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境界,但对方的术士气息并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压迫感,咱们身为术士,最是相信个人的直觉,由此我推断,对方的修为只能是和我们相当。”

    纵萌稍作思忖,道:“你一直都如此小翼和敏感,多思多虑吗?”

    “不至于。”苏淳风神色轻松随意地说道:“尽职尽责而已,虽然罗同华没有告知我,也没吩咐我这次面对术士圈子的国际友人前来,作为东道主的我们应该做点儿或者注意点儿什么,可好歹我现在还是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总不能真的就尸位素餐,那岂不是让你们也失望了?”

    对苏淳风格外信任的纵萌,压根儿不相信他说出的这些鬼话,却也没有去质疑,他望着体育场越来越多的学生,看着附近许多学生来到他们身旁,又都像是避鬼般的与他们二人隔开些距离。

    苏淳风轻笑道:“你那副千年不变的冰霜表情,该换换了,你又不是能让男人仰慕的冷美人儿,跟谁都好像有仇似的,这怎么行?”

    纵萌微低头,略显突兀地说道:“我很少愿意去与人聊天分享些什么,你是一个例外,我把你当朋友……可刚才我本想与你说一下我和白行庸斗法的过程,以及向你解释下我为什么会那么自信可以在生死斗法中击杀白行庸,却被你一句‘能想到’给堵住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苏淳风忍不住扑哧一笑,连连拱手道:“抱歉抱歉,是我的错。”

    纵萌一点儿尴尬的样子都没有,淡淡地说道:“白行庸的心境修为应该比我高出一些,术法旗鼓相当,但他必胜的意志力和决心,不如我,所以在斗法的最后关头,他即将取胜,而我要做出最后一搏的时候,他主动放弃,认输了。”

    “他不放弃,你会拼命吗?”

    纵萌想了想,道:“不会,但肯定全力以赴,不惜受伤。”

    “难怪。”苏淳风轻拍了下纵萌的肩膀,道:“白行庸输得一点儿都不冤,你赢得理所应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不必自责。”

    纵萌没有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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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章 你会走出国门吗?

    比赛开始前,双方的负责人自然要有那么一通开场白,京大作为东道主表示如何如何欢迎,远来的客人则表示多么多么的荣幸,怎么怎么的愉快,然后作为两个世界大国里的两所知名大学,两校此番交流的负责人又共同表示,以后要为了人类的进步,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等等理由,所以要增进友谊,以后要开展更为广泛的友好的交流,共同学习进步……

    好像这个美好的世界已经陷入了极为深重的危急中,没有他们就会毁于一旦,而有了他们就会复苏得更加美好。

    纵萌坐在那里听得有些打瞌睡,干脆微阖双目导引天地灵气入体,与己身自然生成的本元之气融汇,修复着体内经络和五脏六腑七魄中的伤势——与白行庸一战,纵萌不可避免地受了些许的轻伤,除却白行庸术法修为略高于他,在斗法中伤到了他,并迫使他不得不在斗法中全力以赴的原因之外,大自然的反噬,也是每一名术士斗法时几乎都无法完全规避的伤害。

    苏淳风倒是听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出舞台剧,大家的表演都那么的到位和纯熟。

    他笑着随口道:“我说,你倒是上点儿心啊,罗教授不是让你来睡觉的吧?”

    纵萌眼皮都没抬,回道:“就是过来看看,确认下目标,然后防止出什么乱子而已,远来是客,咱们得保护他的安全。”

    苏淳风诧异:“不交流,只是做保镖?”

    “有什么好交流的,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认得他叫什么……”纵萌掀了掀眼皮,道:“防止出乱子的理由,是我自己琢磨的,罗同华这老东西交际面真够广,连国外的术士都有联系,谁知道他天天在想什么,神神叨叨的,话也不说清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苏淳风打趣道,一边貌似随意地瞄了眼远处西侧看台上坐在人群里的曲飞燕。

    曲飞燕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朝他微微一笑。

    苏淳风点头示意。

    沉默了几秒钟的纵萌开口道:“坦白说在京大上学这几年,罗同华待我不错。你知道,依我的性格向来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可我不傻,罗同华如此对待我并非看在我父亲和青鸾宗的面子上,而是,他这个人还算正直。”

    “所以你给他点儿面子?”

    “他是前辈,不能说我给面子。”纵萌摇摇头,略显感慨地说道:“再过三个月,我毕业后就要离开京城了……谁也无法忖度奇门江湖在这个大的时代中会走到哪一步,会面临什么样的新形势。所以,我总要尝试着尽力去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性习惯,为了父亲,为了青鸾宗,也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吧?”

    苏淳风有些吃惊于纵萌的变化,如此自负又极为冷傲的人,竟然会真的开始自我的反思并尝试着做出改变。

    场中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毫无意外,开局京大篮球队就被对方压着打——与东西方人种身体素质的差异没有太大关系,事实上京大篮球队的队员们一个个也都是龙精虎猛,体能方面和对手相比丝毫不差,之所以在比赛中双方实力会显得如此悬殊,着实是团队的合作默契度和篮球技术方面的差距,这不仅仅是教练和日常训练的问题,追根溯源的话,与每个人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的环境都有着极大关系。

    这种高强度团队对抗的体育比赛,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国际上有句话说体育无国界无种族……

    比如现在,就连不怎么喜好这类体育运动的纵萌,都被激烈的赛况所吸引。

    相反,苏淳风倒是显得很淡定和随意些,他从关注双方的比赛,到思忖双方实力悬殊的缘由,一直想到了很有点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深刻高度,继而回过神儿,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和自己又有个屁的关系。

    纵萌忽而有些气忿地说道:“打得真臭!”

    苏淳风笑道:“换你上去如何?”

    “我肯定不行。”纵萌很认真地评论道:“团队之间的配合默契度不够,团队的合作战术不够完善……而且,队员们没有对手那种敢打敢拼不惧受伤的冲劲,无论是个人的技术还是团队的技战术,相对都太保守了,放不开。”

    苏淳风忽而想到了前些时日在宿舍里用刁翔的电脑上网时看到的一本书,当时他也没有认真看,只是随意地浏览,却记住了里面的一些颇有点儿道理的话,就说道:“还有一点你看出来了没?”

    “什么?”

    “咱们学校篮球队的队员们,每一个单拿出来的话可能都是一条龙,但组成一个团队,就成了一堆虫。”

    “这话有点儿过了。”

    苏淳风微笑道:“也就咱俩私下说说。”

    纵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刚才说得这句话,放在我们整个民族的高度上,再细化到大多数的个人身上,都能适用。唉,奇门江湖刚刚复兴没几年,便有了繁荣之态,而且很显然将会越来越繁荣。可我们这个江湖上,大多数的宗门流派以及散于民间孤独修行的术士们,却并不知道,世界上许多国家术士的江湖,早已经繁盛,并且许多实力较强的宗门家族,已然将触手伸出了国门。”

    “我们的江湖太久了。”苏淳风微仰着脸,感慨道:“大概这就是传统文化思想造就的环境观念和人的态度,数千年的江湖,数千年的保守。”

    “你想过走出国门吗?”纵萌问道。

    “没有。”苏淳风笑了笑,忽而觉得自己刚才的感慨,就像是特别针对自己所说,然后露出自嘲之色,道:“我啊,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没什么大的抱负和理想的小人物,就希望自己能发点儿小财,衣食无忧,家里人过得幸福安康,还能有三五知交好友偶尔闲时唠唠嗑喝上几杯小酒,老来找个把徒弟,把自己修行的这一套术法传承下去,对得起师门就算齐活了……”

    纵萌一时语塞。

    他不相信苏淳风这番像个看透世事的沧桑老头儿才能说出的话,但想想苏淳风平时的言行为人,以及他过往的人生经历,又不得不信。

    苏淳风道:“你会走出去吧?”

    “嗯。”纵萌道:“家里公司的海运业务,几年前就已经向国外拓展,我虽然不太关注,但也听闻了许多关于国外术士的事情。再看看这几年国家的发展,与世界的接触愈来愈密切,将来国内的奇门江湖与外界接轨,是必然的趋势,而我,也肯定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当前我国北方似乎还没有什么国外术士的影子,京城虽然是首都,经济文化政治的中心,但管理森严,国外的术士想要涉足进来短时间内很难,况且这还会涉及到面子和思想观念的问题——让国外的术士混迹到咱们的首都来,恐怕奇门江湖上没有谁会乐意看到,这,又是一个思想观念极端保守的现象。而在南方一些大的城市中,现在已经经常会有来自于国外的术士的身影出现。”

    苏淳风沉思不语。

    前世他在奇门江湖上如日中天之时,也确实曾与世界上多个国家的顶尖术士有过接触和交流,甚至还曾经大动干戈,但委实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了解。而前世最后那场不惊于世却绝对旷古绝今的大战中,也有诸多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术士高手参与,那才是真正的无国界,大家同为一个伟大的目标而倾尽全力。

    对面篮球场球员的休息区,肖倩正坐在美国学校篮球队的几位带队者的身旁与人攀谈,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时而,她就会貌似随意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她终于看到了苏淳风,那家伙正在看台上略有些偏僻的角落中,和另一个表情冷峻气质凌厉如同一把出鞘钢刀般的男生并肩坐在一起,时而会开口说笑几句——不过奇怪的是,在两人身旁两米范围内,没有其他人落座。

    这种情况让人感觉很怪异。

    肖倩又气又笑地撇过头去不再看苏淳风,心里暗暗责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惫赖,蹭学分蹭得这么心安理得,好歹过来走走过场让别人看到你,说明你来过啊,也不怕拿到了志愿者学分,别人背后戳脊梁骨?”

    肖倩苦恼地想着,如果这事儿以后真被人曝出去,自己该怎么向学校的领导解释?

    悠悠然观看比赛的苏淳风显然没想到肖倩老师正在腹诽并关注着他。

    此时,场上一名京大篮球队的队员在和一名如同黑熊般魁梧壮硕的黑人队员在争夺中冲撞倒地,看台上顿时响起了夹杂着嘘声和加油声的喧嚣——篮球比赛这种情况很正常,台下的比赛从开始到现在,也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冲撞倒地。

    很显然,在合理的冲撞中,京大篮球队的队员们较为吃亏。

    苏淳风就笑着说道:“估计咱们京大的学生们现在都暗自气恼地想象着,两校能再来一场搏击赛泄愤。”

    纵萌道:“搏击赛也赢不了,京大武术队那帮人都是些花拳绣腿,实战的话,差得太远了。”

    “嗯?”

    “国外诸如拳击和格斗的训练,更贴近与实战化。”

    “别一棍子全撂倒,至少我那舍友顾天恩,就不简单。”苏淳风道:“单纯以武术对决,我估计,你不是他的对手。”

    纵萌没有回话。

    苏淳风微微皱眉,他察觉到了对面场地间渐趋明显的术法能量波动。

    是坐在西侧看台上的曲飞燕,和那位来自于美国的青年术士之间,在经过几次的互相试探之后,终于开始了一种双方都极为默契地保持着绝对克制的斗法。随即,苏淳风就察觉到了一股磅礴凌厉的杀伐之意,从纵萌的体内迸发出来,并迅速形成了滔天般的巨浪,犀利无匹的术法攻击波动顷刻间排山倒海地涌向了那位站在美国篮球队休息区前面的青年术士,并狠狠地如同钢刀般切开了曲飞燕与那名青年术士之间的术法对撞。

    很突兀,没有任何征兆。

    ……

    ps:我又犯纠结较真的老毛病了,今儿更得不多,但还是要求月票……

479章 警告与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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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苏淳风和纵萌的术法修为,两人其实早先都已经察觉到,曲飞燕与那位来自于美国的青年术士之间进行的几次术法试探。

    这不奇怪。

    素不相识的术士在某地偶遇,知晓了对方同为术士,那么出手试探一二,很正常。

    那位美国来的青年术士丝毫没有隐藏自身术士的气息,似乎明摆着就是要引起术士的注意。而曲飞燕,也从来没有隐藏个人术法气息的习惯,所以她与那位青年术士,自然是很快就互相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不过那位青年术士,倒是没注意到苏淳风和纵萌。因为他们三人的修为境界几乎对等,再者苏淳风习惯性隐藏着自身的术士气息,而纵萌这次前来又是受罗同华嘱托,前来确定目标人物的,同时又要防范出乱子,所以同样隐藏了自身的术士气息,与暗中观察情况。

    此番最先出手试探的,是曲飞燕。

    曲飞燕性情本就如此,似乎对谁都有种满不在乎的样子,高傲自负,猛不丁见到一位外国来的青年术士,还是个大帅哥,也就按捺不住地施术去试试对方的深浅,抑或是……罗同华另外又吩咐她做些什么?

    所以,当她和那位美国青年术士互相试探,随即开始有限度且保持克制的正式斗法时,苏淳风没打算去理会。

    切磋而已,出不了大事。

    但纵萌显然不这么想,他在第一时间里施术横插进去,挡在曲飞燕之前,硬撼那位美国青年术士施展而出的术法波动。

    两股浪头不猛烈却刚硬地对撞。

    纵萌出手极重,没有丝毫克制更没有保守限度的意思。而那位美国的青年术士,在出手时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并压制着所施展出术法的能量波动强度。所以,骤一交手,美国青年术士就陷入了被动。不过纵萌骤然爆发施展出的排山倒海般凌厉的术法攻击虽然势不可挡,却顷刻间就又极为不可思议地收了回来。

    篮球场的天地五行灵气平衡风平浪静,仿若从未有过任何的术法波动出现。

    一次警告。

    仅此而已。

    那位美国青年术士转过身,平静中透着挑衅的目光锁定纵萌。

    纵萌神情冰冷,目光如刀,迎向对手。

    苏淳风抬手攥拳抬至唇边轻咳了两下,略显诧异-地看向纵萌——这哥们儿脾气是不是有点儿太急躁了?就算是英雄救美也没你这么救的吧?双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恶意,极有分寸地切磋而已,再者说了,纵萌好像和曲飞燕向来不怎么对付,又何必在如此明显的小事中横插一杠子?

    收回术法的纵萌视线不再与美国青年术士直视,而是侧头看向苏淳风,道:“曲飞燕的修为不足,我不能让外国的术士小瞧了咱们。”

    苏淳风哭笑不得。

    感情就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纵萌却做得理所当然。

    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有点儿愤青的潜质啊。

    侧对面,那位来自于美国的青年术士转身和同行的人以及两位京大的志愿者说了几句话,然后绕着赛场往苏淳风和纵萌所在的看台走来。

    苏淳风笑道:“得,人家找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纵萌淡淡地说道。

    “你还真改了。”

    纵萌沉默。

    不一会儿,那位美国青年术士已经绕过来,面带微笑地迈步登上了看台。

    纵萌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和生人勿近之态稍趋缓和,而苏淳风自始至终都是那副从容淡然,平易近人的表情,此刻更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位年轻的白人术士。其实以他的心性想法,并不喜欢和陌生的术士结交,更不想和国外的术士们牵扯上什么关系,可远来是客,作为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长的他,待客之道总要有的。

    虽然他自信凭借自己的掩息术,就算和那位美国青年术士面对面侃天侃地半天,也绝对不会被对方察觉到术士的气息,但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因为瞒不住。

    白人术士肯定是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京大的学生术士产生交际的,况且苏淳风现在又和纵萌坐在一起,难不成再去对每一位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成员们打个招呼,让别人帮他隐瞒术士身份的秘密?

    那就不是低调,而是无聊了。

    就在那位青年术士快要走到面前的时候,苏淳风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是李志超打来的。因为赛场上赛况正酣,看台上的学生们亦是踊跃着时而呼喝加油,环境噪杂,所以他只得向那位走过来的白人术士露出一抹歉意之色,点点头,然后和纵萌说道:“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便起身从座位之间的狭窄走道中,向看台上方后面的僻静处走去。

    美国青年术士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虞,很快释然,他走到纵萌身旁坐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你好。”

    “你好。”纵萌点点头。

    白人术士用英语问道:“可以用英语交流吗?”

    英语水平实在不怎么样的纵萌思忖了几秒钟,才把这位白人术士已经尽可能缓慢道出的几个英语单词的意思在脑海里组成了一句能明白的话语,然后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挤出了一句最适合这时候讲的话:“很抱歉,我的英语说得不好,希望你能够用中文……或者,等我的朋友回来,他可以。”

    白人术士往看台上方瞄了两眼,略显遗憾和不满地点点头。

    他觉得刚才因为要接电话而离开的苏淳风,实在是太不礼貌了,难道他不觉得这样做,对于一位不远万里而来的客人,是一种不尊重吗?

    此时苏淳风已经在看台后方的僻静处,拿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志超,什么事?”

    “淳风。”李志超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我现在在丹凤市,到这边接触下客户,你猜我见到谁了?”

    “谁?”苏淳风故作疑惑地问道,其实他已然想到,应该是巧合之下,抵达丹凤市的李志超看到了王启民,而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的话,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李志超,不至于见到什么人还专门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果然,李志超道:“王启民!”

    苏淳风道:“唔,这么巧啊?那你这位年少有为的大老板,中午可得请咱们的初中老师吃顿饭。”

    “这都是小事儿。”李志超认真地说道:“淳风,王启民在这边遇到些麻烦,本来我是不想理会这些事的,毕竟不是在咱们平阳,可我寻思着你好像一直以来对王启民都很敬重,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要不要帮他一把?”

    苏淳风诧异道:“他怎么了?”

    李志超简略地把自己从客户那里打听到的一些情况告知了苏淳风。

    苏淳风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并且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微皱眉沉声道:“志超,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可别去多管闲事,不然的话有可能影响到你的生意,这件事……你关注下后续的进展,如果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

    “淳风,你甭担心什么。”李志超笑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山刚下午也会到丹凤市,是为了万通快递在丹凤市这边的办事处而来。要知道,他的精品蔬菜两年前就已经做到了丹凤市,而且那时候和这边的势力发生过几次冲突都赢了,如今在丹凤市算得上有些实力,如果他出手……”

    “等等再说吧,别急于去管。”苏淳风打断了李志超的话。

    “那行,听你的。”

    挂断电话,苏淳风攥着手机微阖双目,轻轻仰着头思忖——王启民的女儿,十有八九是诡术传承者!

    王启民,师父啊……

    前世师徒那么久,共同在江湖上生生死死经历了那么多的血雨腥风,苏淳风从没想到过,师父竟然还藏着如此深的一招后手。而且,王启民之所以埋藏下这么一招后手,最初的目的,就是用于将来除掉可能失控的苏淳风!

    虽然前世已去不会还,今生不再是师徒。

    可苏淳风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内心里隐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他气愤与前世师父的隐瞒,更痛心与王启民的决绝,也心疼前世的师父,今生的诡术传承者王启民——处心积虑谋划如此之久,付出的,又何其之多?就连他的亲生女儿,都要为了一个很可能惨败的目标,而付诸青春乃至一生!

    是对,是错?

    根本说不清楚!

    有着醒神心境修为的苏淳风摇摇头,强行抛开了这些令他纠结痛心的杂念,转身往回走去。

    那位白人术士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苏淳风走过去还没打招呼,纵萌就开口道:“他不大会说汉语,我的英语也不行,你来和他做介绍吧。”

    “你好!”白人术士已经伸出了手。

    “你好。”苏淳风隔着狭窄的通道坐下,和白人术士握了握手,继而用流利的英语做自我介绍,并介绍了纵萌——他在高中时期英语成绩就不错,进入京大并加入了英语角社团之后,又经常参加些社团里增强英语口语练习的活动,所以不敢说英语水平有多么好,至少正常的交流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一番相互介绍后,苏淳风和纵萌就都知道了这位白人术士,名叫科尔·道格拉斯,是加利福尼亚州人。

    科尔·道格拉斯显然受到过良好并严格的家庭教育,虽然之气受到纵萌近乎于蛮横的强硬术法攻击警告,令他极为恼火,但在开始交流后,科尔·道格拉斯各方面依然表现出极为成熟稳重又不失年轻人青春活力的绅士风范,而且他很健谈,即便是面对英语水平差到连听明白他的话都费劲的纵萌,也没有丝毫与其交流不适和尴尬的样子。

480章 我有局却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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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凤市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际市场正门侧对着的萱萱小卖店,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关门歇业后,再次开业。

    但随即就又一次被砸,不得不关门。

    附近的邻居街坊,以及那些商铺老板摊贩们,有幸灾乐祸者,亦有同情者。

    如今大家都知晓了董正东和王萱两口子无端惹下的祸事,而且葫芦口镇和农贸市场上流言蜚语四起,多数人又都选择了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中的一部分——人们不会相信董正东这个怂货有胆量去用某种可怕的方式杀死陈和强,但却都愿意相信,陈和强十有八九和俊俏的少妇王萱有染。于是陈和强突发心肌梗死亡的缘由,就被人为地忖度传播成了饮酒过量又大白天和王萱做那种事儿被董正东逮个正着,虽然董正东连个屁都没敢放,可干出偷人家老婆这种破事儿的陈和强难免紧张,又是正在干那事儿时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却被突然惊到。所以就……突发心肌梗了。

    真是毁人不倦啊。

    谣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传越真,若非董正东亲自开口为妻子证明,董林两口子及女儿女婿都怀疑王萱是不是和陈和强有染了,亦或,王萱到底有没有被陈和强那啥。

    这种事情一旦属实,是任何家庭任何人都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可即便是家人相信了这些谣言都是陈家故意唆使人放出来的流言,目的就是要毁掉董家在葫芦口镇的脸面,他们却又无从辩驳,因为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而且谁会腆着脸去到处对别人解释说我们家王萱没有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那样只会越抹越黑,只会让旁人更加兴奋地去忖度去八卦。

    于是,董家的人在葫芦口镇抬不起头来了,就连王萱的女儿,八岁的小董宁,都在学校里遭到了同学们的嘲讽:“你妈偷人了……”

    估计小孩子连偷人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但却知道,这不是好事儿,很丢脸。

    小董宁的自尊心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几天来她抽抽泣泣地死活不肯去上学。

    其实如若不是小董宁在学校受到羞辱不肯上学的事情发生,董家已经开始考虑全家举债借款在市里购房,从葫芦口镇搬走,就连王萱都点头默认了。即便是因为派出所那边有死者陈和强的舅舅所长把关,所以户口不好迁,也要先搬离,因为葫芦口镇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流言蜚语已经让这家人不堪重负——出门儿都被人戳脊梁骨用异样的眼光看,换谁都受不了。

    但这次因为孩子受辱,身为人母的王萱怒了,她坚决不肯搬走,而且近乎于偏执又倔强地选择了萱萱小卖店再次开门营业。

    毫无意外的是,小卖店再次被砸了。

    第二日,一片狼藉的小卖店没有收拾,甚至许多货品都残缺不全,竟然又开张了,还在门口放了一挂鞭!

    这是对陈家的挑衅。

    一种在他人看来近乎于愚蠢的高调强硬。

    半个多月前就曾接到过指示,萱萱小卖店开门一次,就打砸一次,绝对不能让其再开张的混混们,领头的长毛都有些发愣,他娘的,董家那个小娘们儿这是要疯啊?俗话说横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长毛心生胆怯,可想想如果萱萱小卖店如此明目张胆地开张,陈家人肯定会恼怒万分,如果长毛不动手,那么他肯定会受到陈家的斥责。

    所以长毛领着一帮混混们再次杀了过去。

    但这次,出了点儿意外。

    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易市场内,最大的精品蔬菜经销商,山刚农贸产品销-售公司的大老板赵山刚,出现在了萱萱小卖店的门口,笑呵呵地拦住了长毛率领的那帮混混们,赵山刚说:“长毛哥,好久不见越来越威风了啊。”

    “山刚,你这是什么意思?”长毛微微皱眉。

    “没什么。”赵山刚笑着揽住长毛的肩膀,道:“王萱姐以前是我老家人,同村,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

    长毛梗着脖子道:“山刚,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

    “具体情况我还真不太了解。”赵山刚无所谓地说道:“可既然让我遇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长毛哥今天先给我个面子,咱们找个地方喝茶慢慢谈……怎么?我赵山刚的面子,不会这么不值钱吧?”

    长毛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其实长毛心里本来就不大愿意再进去砸店,事情发展到现在,就连他都觉得陈家的人有些过火了。

    赵山刚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一个下台阶。

    而且长毛知道,赵山刚的公司当年能在丹凤市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易市场上如过江猛龙般干脆利落地打出了一片天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山刚的势力进入丹凤市,公司开到葫芦口镇农贸市场的最初,赵山刚就极具魄力和眼光地软硬兼施,先和陈和强搭上了线。随后,借着与陈和强的关系,赵山刚又与陈和强的父亲、舅舅相识,以葫芦口镇农贸市场为根基,从而才有了山刚农贸与丹凤市地方老牌势力强硬碰撞,并最终获胜站稳了脚跟的局势。其实说白了,年轻的赵山刚之所以能让陈和强的父亲、舅舅认可并表达了赏识之意,是因为魄力十足的他拿出了足够让陈家人动心的利益。

    所以长毛觉得,赵山刚如果出面能说服陈家不再欺负董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自己完全没必要挡在中间做恶人。

    雷声大雨点小。

    一帮混混们就这样离开了。

    围观等着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议论纷纷。

    只是,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光顾萱萱小卖店买东西。

    小卖店里,容貌娇美的王萱静静地坐在柜台后面,仿若一朵绽放在空谷中的幽兰,无需他人的欣赏,自有芬芳。

    王启民坐在柜台侧面的货架旁,道:“如果能平和地解决,你接受吗?”

    “暂时容忍。”王萱回答道。

    “恩怨相报何时了?”王启民轻轻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坚持开店,还放了一挂鞭,除了赌气之外,还想着迫使我出手。但我想,这起事件最好的结局,应该是把这处宅子卖出一个好的价钱,然后你们一家人从葫芦口镇迁走,到市里生活。或者,我还可以给正东安排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

    王萱笑了笑,道:“你明明已经开始布局要杀陈家人了,难道因为刚才外面那个人的出现,你就放弃之前自己的付出?”

    王启民道:“是的,我不滥杀。”

    “那个人是谁?”

    “他叫赵山刚,是咱们东王庄村人。你离开村子的时候还小,所以,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吧。”

    “在葫芦口镇,赵山刚能说服陈家的人?还是让陈家的人害怕?”

    王启民摇摇头,道:“赵山刚这个人天生枭雄,为人仗义心性本善,最擅于积势借势,出手果断,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到。我虽然不能肯定他会帮我们插手这件事,也不肯定他能处理好,但至少要试试,如果赵山刚做不到的话,到时候再说……小萱,你是我的女儿,小宁宁是我的外孙女,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并不介意施以雷霆手段去做些什么。但如果有别的可能,为什么非得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呢?”

    王萱想了想,没有说话。

    默许。

    她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一味地任性随心所欲地去做。

    ……

    最初从李志超口中得知,王启民的女儿竟然居住在葫芦口镇,而且目前其全家正遭受陈家欺压的消息时,赵山刚的本意,也倾向于苏淳风的意思,那就是不急于去管,关注后续进展,有什么新的消息,再告知给苏淳风。

    毕竟,山刚农贸在丹凤市的生意,还需要借助于陈家的势力,而且他们两方面目前还是合作的伙伴。

    但今天上午长毛要带人砸店时,恰好被赵山刚遇到,他立刻决定,出手拦下。因为赵山刚考虑到,既然苏淳风说了要关注此事的后续发展,有什么消息随时告知他,那么足以说明,苏淳风绝对不希望王启民以及其女儿受人欺辱,只是顾忌到李志超在丹凤市的生意,怕连累了他所以不让插手。而且,赵山刚心里清楚,身为术士的苏淳风与同为术士的王启民之间,绝对有着某种神秘的亲密关系。

    帮王启民,就是帮苏淳风。

    同样,帮王启民,就是在帮助一位神秘的老术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种事情赵山刚再擅长不过了。

    但具体要怎么帮,赵山刚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

    因为陈家在葫芦口镇的实力,太强大了。

    赵山刚这条过江的猛龙,可不会盲目地自信能够轻易降服陈家这条地头巨蟒。

    与长毛在市里喝茶闲聊的过程中,赵山刚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深知赵山刚与陈和强家中合作关系的长毛,根本没打算瞒着赵山刚什么,一股脑地全讲了出来。而赵山刚听完之后,心中在气愤陈家人可恶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忖度,陈和强遭受诅咒诡异-地突然死去,恐怕……和王启民有关。

    又或者,王启民的女儿也是术士?

481章 将来我可以为你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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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长毛一番长谈后,赵山刚告诉长毛,这两天暂时不要去动萱萱小卖店,他会亲自去与陈镇长谈谈。

    长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上午十一点钟,赵山刚开车把长毛送回葫芦口镇农贸市场,自己也去了市场里的山刚农贸丹凤市分公司。此时分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里,俞斌、王清这两位一直都跟随着赵山刚的骨干成员,正面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低声议论着什么。

    见到赵山刚进来,王清立刻起身走过去,轻声说了几句话。

    赵山刚微微皱眉,挥手吩咐俞斌去把分公司经理陈和江叫来——陈和江是葫芦口镇陈家的人,当初赵山刚势力进入丹凤市,为了尽快打开局面并且站稳脚跟,必须又极为准确地选择了与葫芦口镇势力最为强大的陈家合作,陈和江就是在那时候,成为了山刚农贸丹凤市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一把手。

    没过一会儿,西装革履的陈和江面带微笑地走进了办公室。

    赵山刚坐在属于陈和江的总经理办公桌后面,神情随意地翻看着账簿,一边示意陈和江坐到沙发上,淡淡地说道:“和江,我与和强关系不错,算得上是兄弟了,他这次突发疾病去世,咱们公司以及我个人,理当表示表示。不过这毕竟是丧事,你自作主张从公司的账户上拿出三万元随了份子钱,搞什么?”

    “山刚。”陈和江说道:“你不会是,怀疑我从这里面拿钱了吧?”

    “三万块不多,小钱。”赵山刚随手把账簿扔到桌上,道:“兄弟们都知道,我赵山刚向来讲求有钱大家赚,可你私自动用公司的钱,这是不对的。”

    陈和江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颇有些傲慢之态地说道:“山刚,虽然说山刚农贸在葫芦口镇农贸产品交易市场上的分公司是你和我堂弟和强的,可大家都知道,一直以来公司能够在丹凤市把生意做得这么好,一家独大,几乎全都是因为我的努力,还有我二叔他们的照顾,别说我拿了三万块钱在我堂哥的丧事上随礼,就算是我自己从公司拿三万块钱花花,你这位清闲的甩手掌柜,也不至于当着兄弟们的面,质问我吧?难不成,我家和强兄弟这一走,你就打算把他的股份全吞了?”

    “这是两回事。”赵山刚脸色一沉:“和强不在了,股份自然归他家里,而且就算是和强在,他也不能随意动用公司的钱。”

    “既然今天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坐在沙发上的陈和江俯身弹了弹烟灰,道:“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和强跟你合作这几年,生意挺好,我呢,也算是功劳苦劳都有,我二叔的意思是,让我接手精品蔬菜的生意,俗话说生意不在人情在,我拿你当兄弟,也看在咱们两家合作几年还算愉快的面子上,以后你在丹凤市搞那个快递公司,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肯定二话不说。不过嘛,这主营精品蔬菜的生意,山刚农贸还是放手吧,当然,我不能让你吃亏,二十万,怎么样?”

    话里有话。

    赵山刚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得出陈和江话里的威胁之意——你赵山刚要在丹凤市搞快递公司,还得靠我们家支持,如若在精品蔬菜这方面不舍得放手,那不好意思,精品蔬菜的生意我们吞了,你的快递公司在丹凤市的办事处,也搞不起来。以陈家的实力,自然有资格这么干。

    赵山刚点了颗烟,稍做思忖后,道:“和江,这两年你在分公司这边做得不错,我心里有数,也没亏待过你……”

    “山刚,咱就别扯那些弯弯绕了,痛快点儿。”陈和江道。

    “公司不是我自己的,这件事我得和兄弟们商量下。”赵山刚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说道:“和江,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你得继续好好干,把生意给我做好了,如果这段时间公司有什么不利,我要你的命!”

    陈和江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丝毫不惧赵山刚的威胁,道:“当然要好好做,这可是我的公司。”

    从办公室出来,俞斌紧跟在赵山刚身旁,低声道:“刚哥,是我没把这边的事情做好。”

    赵山刚沿着楼梯往下走,道:“这和你无关,早晚要发生的事。”

    王清说道:“这边分公司去年的收益将近一百万,他陈和江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二十万就想买走,哼!”

    “他一分钱都没想出!”赵山刚冷笑道。

    见到赵山刚他们三人阴沉着脸从分公司的二层楼内出来,司机崔二赶紧下车,小跑着绕过来打开奔驰车的后车门,赵山刚微笑着拍了拍崔二的肩膀,道:“上次不是说了吗?以后别搞这一套,还专门给我开车门,演电影呐?”

    “赵总,咱这不是在丹凤市嘛,得讲求点儿排场。”崔二低头哈腰地恭维道:“这是王总专门叮嘱过的。”

    赵山刚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王清。

    王清笑了笑,没说话。

    赵山刚俯身坐进车内,崔二在旁边把车门关上。俞斌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王清则是绕到另一边自己拉开车门坐到后排,轻声解释道:“刚哥,现在有些人就吃这一套,摆出点儿架子来,起码能唬人,你可别怪我。”

    赵山刚点点头。

    奔驰车向市场大门口驶去。

    “刚哥,陈和江这么干,我判断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或许陈和强死之前,也已经动了心要独吞丹凤市精品蔬菜的生意,他们哥俩早就商量过。”王清神色认真地说道:“现在陈和强死了,他爹陈卫国是镇长,不方便直接插手与咱们合作,陈和江就是陈卫国最合适的代言人了,那么陈和江向陈卫国提出把咱们踢出局,再给陈卫国更多的分红,陈卫国肯定会答应,毕竟他们是亲叔侄,而且,咱们公司精品蔬菜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他们这是要摘现成的桃子,几乎没有任何风险性,轻轻松松赚钱。”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俞斌急了,扭头道:“刚哥,我安排人把陈和江干掉!”

    “别胡闹。”赵山刚轻声斥了一句,淡淡地说道:“这件事与死了的陈和强没关系,他比陈和江更了解我,就算是死了变做鬼,也不敢从我手里抢东西。”说罢,赵山刚微阖双眸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不好办啊。

    奔驰车忽然急刹车停下。

    崔二放下车窗,怒气冲冲地朝外面那位从路沿上下来挡住车的老头儿骂道:“我-操,你他-妈找死啊!”

    赵山刚睁开眼往车窗外看去。

    挡在车前面的王启民已经一声不响地让开,站到路沿上。

    “你们等我一会儿。”赵山刚推开车门下车,神色从容地走到王启民面前,微躬身礼貌地点头,道:“王老师,找我有事?”

    “到家里说吧。”王启民淡淡地说道。

    “好。”

    王启民在前,赵山刚在后,两人走进了萱萱小卖店。

    坐在柜台后面的王萱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她甚至都没去看赵山刚一眼,而垂头丧气坐在里面的小桌旁,正在辅导不去上学的女儿做作业练习的董正东,见到王启民领着一位气质沉稳,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让他顿觉压迫感十足的青年走了进来,便起身露出勉强的笑容,道:“爸,这位是……”

    “老家的人,到后院谈些事情。”王启民淡淡地回了句。

    “哦。”董正东就赶紧拉开店铺的后门,就要跟着往后院走,却听着王萱轻轻柔柔地说道:“回来,爸要和人谈事情,你去干什么?”

    董正东习惯性地一瞪眼就要发作,但发现妻子看都没看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立刻就没了脾气,甚至还生出了一丝畏惧——在陈和强死之前,结婚八年多的日子里,董正东从来没有害怕过温顺贤惠的老婆,陈和强死的那一天,董正东第一次被妻子骂做废物,他当时愧疚得不行,也就没有发作,可事后这半个多月时间里,他却发现,自己是真的开始害怕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冷静得近乎于冷漠的老婆了。

    想不出理由。

    就是害怕!

    王启民领着赵山刚来到后院女儿一家三口居住的西屋客厅里。

    赵山刚坐到沙发上,掏出软中华香烟递给王启民一颗,自己也点上一颗,开门见山地说道:“王老师,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这件事,不好办。”

    被直接道破想法的王启民没有丝毫讶异,他坐在沙发上,身形有些佝偻,低头抽着烟,也不去注视赵山刚,语气轻淡地说道:“我女儿小萱一家人,可以离开葫芦口镇,这样的话陈家的人也有面子。所以,我希望在他们一家往外迁户口,以及把这处宅子卖掉时,陈家的人不要阻挠,这就行了。”

    “这处宅子,地理位置好,值不少钱啊。”赵山刚道。

    “陈家的人如果阻挠,一分钱都卖不了。”王启民摇摇头,说道:“所以我希望,陈家人也不要用以极低价格买走这处宅子,做为放小萱一家人走的条件。”

    赵山刚道:“王老师,对付陈家的人,你应该能做到吧?”

    王启民仍然没有讶异之色,淡淡地说道:“杀人简单,可杀人又是最不简单的行为,而且我个人向来不好滥杀……”

    “那么,我能有什么好处?”赵山刚微笑道。

    王启民思忖良久,道:“将来,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情,但前提是,我力所能及且情愿做的事。”

    这句话,似乎完全就是句废话。

    但赵山刚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好,我尽力。”

    “多谢了!”

    “先别说谢,能不能做到还不一定,而且,要我帮你,你得主动给淳风打个电话,没有他的允许,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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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章 乡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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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暖阳融融。

    春光也就愈显明媚,杨柳枝桠泛青吐芽,微风徐徐吹过,未名湖上波光粼粼。

    京大校园内,学子们或三五结伴欢声笑语,或独身散步静想细思,或情侣揽臂亲密相随,青春的朝气与初春的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生机勃勃。

    身形挺拔相貌俊朗的科尔·道格拉斯,在苏淳风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游览观赏着如皇家园林般清雅美丽的京大校园——来到这个国家两天了,让他格外感到意外的是,在这个国度的每一个地方,遇到的人们并不像他在美国时所听说的那样,这个古老的国家的民众看到他这样的外国人,会如同见到稀有动物般极为无礼地围观,民众们反而显得极为淡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这也难怪,毕竟科尔·道格拉斯是第一次踏上这块在西方国家许多民众的心目中,还是一种神秘古老又贫困落后形象的国度。

    而这位比他小两岁,名叫苏淳风的京大大二学生,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却又模糊的印象,淡然,稳重,成熟,外加一丝令人恼火的小神秘。虽然苏淳风没有如其他京大安排负责接待道格拉斯他们的志愿者那般热情友好,但他又不会让人生出丝毫反感的情绪和受到冷落的不适——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会流露出温和的笑容解答你的一些问题,偶尔也会主动向你提出几个小小的问题,或者给你讲讲京大的校园风情。他可以安静地认真地听你说话,并适时地流露出赞同和欣赏的神情。他又是一位历史悠久的华夏国度里的术士,修为境界……不知。

    “苏。”道格拉斯站在京大办公楼前的石麒麟旁,微笑道:“在美国,我们这样的人和你们一样,是很神秘的。不过,在我们的大学里,并没有如你们这样还专门成立的学生术士组织,唔,我们也称作术士。”

    苏淳风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应该被人称作神父呢。”

    “神父是光明而圣洁的存在,是受人敬待的。”道格拉斯耸耸肩,道:“就如同你们这个国家的道教真人,而我们不是,反而会被普通民众们披上一层更多带有邪恶性质的神秘面纱……哦上帝,这真的很不公平。”

    苏淳风笑着点点头,没有接话。

    道格拉斯撇撇嘴,他发现和苏淳风在一起想要痛痛快快地聊天,或者尽快地熟络成为知交好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家伙总会在适时的情况下,立刻抓住时机选择淡然又不失礼节的沉默去应对,似乎,他有些内向?

    两人就这样悠闲地继续游览。

    过了一会儿,道格拉斯笑着说道:“苏,我忽然很想留在京大,在你们的国家生活两年,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苏淳风点点头。

    “那我能加入京大学生术士协会吗?”

    “很抱歉,我没有批准的权力。”苏淳风抬手向上指了指,笑道:“不过可以帮你申请,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道格拉斯道:“但我听说,你们的国家很保守,尤其是你们所谓的术士江湖,会排斥外来者。”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苏淳风神情悠闲地把双手揣在裤兜里,道:“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名言了,你不要总抱着一种谨慎和疑惑的态度,认为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任何社会现象都很神秘,只有在这种主观意识上态度端正些,才能真正了解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国度。当然,你如果怀揣着其它想法,那么你会发现这里确实很保守。”

    “抱歉,我不是太明白。”

    “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华夏国人从小接受的文化思想熏陶,让我们习惯于在讲话时含蓄委婉些。”苏淳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也许自己刚才完全靠临场发挥用自己所知的英语单词和语法强拼硬凑出来的那番话,让科尔·道格拉斯真的听不明白了吧?当然他神情还是很淡定地笑道:“好吧,我直接点儿说,比如间谍,我想在每一个国家恐怕都是不被欢迎的存在,明白了吗?”

    道格拉斯怔了下,随即开怀笑了起来:“苏,没想到你还很幽默。”

    苏淳风也笑,但又不接话了。

    依他的性子,根本不想去做一个称职的志愿者,他当志愿者只是碍不过肖倩的面子和好心,又想着能蹭点儿学分罢了。他更不乐意陪同科尔·道格拉斯这号来自于美国的青年术士游园观景闲扯淡,鬼知道这个天赋资质高而且术法修为又高到能称得上是个天才的家伙来华夏国到底想干什么——这可不是苏淳风心眼儿小疑心重,因为和庙堂、奇门江湖都有着扯不清关系的老狐狸罗同华,对于道格拉斯的前来都提前上了心,这里面如果没什么蹊跷猫腻的话,苏淳风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可苏淳风是英语角社团的成员,又是此次负责接待交流的志愿者,科尔·道格拉斯也不知道怎么与京大负责接待他们的负责人交涉的,就把苏淳风给找了出来,而且是肖倩专门向苏淳风打过招呼的。

    还想偷懒躲着蹭学分儿?

    门儿都没有!

    在篮球赛的赛场上时,肖倩就看到科尔·道格拉斯和苏淳风坐在一起聊天,所以觉得道格拉斯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以理解。当然,肖倩也没有多想为什么当时道格拉斯会绕着赛场边缘走到看台上坐到苏淳风的身边,原因很简单嘛,当时赛场的看台上几乎坐满了观众,只有苏淳风和那位面色冷峻的学生身边空着好多个座位,道格拉斯选择到那里坐下观赛并与京大学子交流,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没人觉得奇怪,但苏淳风却判断,科尔·道格拉斯在此次前来友好交流的团队中,或者是在国内、在他们的大学中,应该也有不俗的身份。

    不然的话,他的待遇也太高了些。

    竟然有资格要求一位志愿者单独陪同他,而且还点名并且得到了默许,他们的负责人也不管管这孩子,咋那么多事儿……

    另外,开学后一直都没和苏淳风联络的罗同华,似乎也暂时放下了心头对苏淳风的不满,昨天下午专门给苏淳风打了个晚来的电话,让身为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长的他,负责友好地接待下美国来的学生术士科尔·道格拉斯,但并没有叮嘱什么诸如小心提防或者监视道格拉斯、探探口风之类的话。

    来到红湖畔的一座精致小石桥上,科尔·道格拉斯倚栏驻足,极为享受春风拂面的感觉般,仰着脸微眯双眼,道:“苏,我有一个不太礼貌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嗯?”

    “我们可不可以比试一次?”

    “斗法?”

    “是的。”

    苏淳风微笑着婉拒道:“很抱歉,我不太喜欢斗法,而且自认为术法修为不够。不过我可以建议并帮你联系下纵萌,就是昨天在篮球场上突然出手阻止你和那位女生斗法的家伙,他非常喜欢与人切磋斗法。”

    “不不,他一点都不友好。”科尔·道格拉斯摇头说道。

    “道格拉斯,你可能对纵萌有些误会,而且我们华夏国的术士在斗法时,会点到为止的,我的意思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双方斗法时要保持限度。”

    科尔·道格拉斯忽然露出一抹带着凉意和自负的冷笑,道:“我是担心因为之前与纵萌之间有过不太友好的小冲突,所以在斗法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而失手伤到了他,这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两国两校此次友好交流的氛围。”说到这里,他耸肩笑了笑,道:“斗法时的我很恐怖,连我自己都害怕。”

    苏淳风也笑了笑,很平常的笑。

    他心想辛亏与人斗法时自己不害怕但谁都会害怕而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很恐怖的纵萌没在,那厮要是听到科尔·道格拉斯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抛开了绅士的虚伪面孔摆出这么一副很叼的样子,估摸着纵萌立刻就会肆无忌惮不在乎任何规矩地在京大校园里出手干掉这个不远万里从美国跑过来要友好交流的家伙。

    苏淳风没有和科尔·道格拉斯交过手,也不了解他修行的是哪门子术法,攻击力如何,有没有上品至宝法器。但心境修为早已醒神的苏淳风可以肯定,科尔·道格拉斯和纵萌真要是玩儿生死斗法的话,那么科尔·道格拉斯必败,也必死无疑。

    科尔·道格拉斯见苏淳风只是笑,却没说什么,顿觉这家伙要么就是胆小,要么就是在不屑。

    为什么华夏国的人总是习惯虚伪地把简单的话题搞得很复杂?

    有话直说不好吗?

    科尔·道格拉斯很不爽,也更加笃定自己一直以来对华夏人的看法。

    “苏。”道格拉斯耸肩道:“请别介意我刚才那些话的冒昧,事实上我这次到华夏国,是很真诚地抱着学习的想法来的,我知道华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在这个国度里有着许多神秘且历史久远的术法传承,我相信我能在这里学到很多新的知识。刚才你说华夏国有着像是大海般的胸襟,能够容纳许多的大山,但我觉得,美国才是真正做到了这一点的国家,稍微了解美国历史的人想必都明白这一点,就好像我的家族原本是爱尔兰的一个古老家族,但现在我们都是最纯粹的美国公民,并以此为傲。正是因为这种自由的大融合,才能够让我们家族这种即便是只能存在于人类社会黑暗中的术士和术法,也能够得到更加完美的传承,并在不断的交流学习中进步。其实在美国,也有来自于你们华夏的术士,而且我与他们接触过。”说到这里,道格拉斯摇摇头,道:“我的家族,还有我个人,曾经对你们的术法研究过,知道玄学,知道山、医、命、卜、相,很系统很复杂,但就如你们国家的武术,看起来很好看,但大多数都不实用。而且我接触过的华夏术士们,实力真的不行,但他们却很可笑地用一种在我看来完全是自欺欺人自我陶醉的虚伪态度,告诉我华夏国内的术士、术法都很强,所以我来了……”

    苏淳风没有生气,只是在心里有些吃力地细细将科尔·道格拉斯这番长话理清楚了,才微笑道:“你确实还需要深入了解一下华夏国的术士、术法。”

    “抱歉,也许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苏淳风笑道:“我们有一句俗语叫,不知者不为罪。”

    科尔·道格拉斯摇了摇头,他再次觉得苏淳风很虚伪,华夏人都很虚伪,其实一点都不懂得谦虚,只是在盲目地用谦虚的样子来维持自己的自尊,继而自卑。

    苏淳风还是保持着谦逊礼貌的微笑。

    科尔·道格拉斯有些不满地说道:“苏,我更喜欢在谈话中可以直接一些,而不是为了保持那种虚伪的友好,放弃我们的真诚。”

    苏淳风心想王八蛋才喜欢虚伪呢,我们这叫谦逊……

    但谦逊反而遭人误解为虚伪,礼貌又让人觉得不爽了,而且好像不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又成了一种不真诚和盲目的自尊?果然思想文化和传统教育上的差异是在交流中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肩负着友好交流重任又有些郁闷的苏淳风,觉得自己有必要忍辱负重地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真诚,并抛开自己的谦虚从而让对方能够开心些,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很抱歉道格拉斯,我刚才的言行和态度确实不够真诚,当然,我主要是不想与你在某些话题上产生不必要的争执。”

    “哦不。”科尔·道格拉斯摇头道:“我喜欢争执,更喜欢从争执中得出真理。”

    “好吧。”苏淳风微笑道:“道格拉斯,坦白说你是一位资质非常优秀,在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中修为很高的术士,但在华夏国,如你这样的年轻术士有很多,之前我提到的那位纵萌先生,和你斗法的话,你肯定会输,所以之前你说出那些话时,我才会保持沉默,因为我觉得这种语言上的争执很无聊,又会让你不高兴……华夏国是礼仪之邦,不愿意做出和说出让远来的客人们不开心的事情以及话语。”

    科尔·道格拉斯当即皱了皱眉,但他发现自己不能表现出自己很不高兴,因为是他让苏淳风说话直接些的。

    狗屎!

    华夏国的人太狡猾了,最擅长这种小伎俩。

    科尔·道格拉斯勉强露出微笑,道:“那么,苏,你难道不觉得,华夏国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术法,虽然神秘且有着很系统复杂的分类,但确实已经很落后了吗?”

    苏淳风很诚恳地摇头道:“不,那是因为你们对术法的认识,太浅薄了。”

    这话,有点儿太直接太狠了。

    苏淳风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心想咱这样真诚地直接是不是不太友好?妈-的,外国佬真难伺候,非得逼着我这么低调谦虚憨厚的老实人很无礼地说实话。

    其实到现在,苏淳风对科尔·道格拉斯自负傲慢的言语和态度,也仅仅只是稍有不快,并不想和对方无聊地在语言上非得争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他说出这种话来,不是在赌气,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或许在当前新世纪初的世界格局下,从两个国家各方面的整体综合水平来讲,作为现代化发达国家美国的公民,科尔·道格拉斯可以理直气壮高傲自负地嘲讽属于发展中国家的华夏国民众,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训斥苏淳风的思想落后等等,可在术法这方面,两世为人前世更曾与全世界顶尖的术士们都有过接触和了解的苏淳风,很清楚在华夏国度的奇门江湖上,只要是能排得上号的宗门流派中那些大拿,还有许多散居民间低调修行的老家伙们,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站在全世界术士圈子的高台上,高傲无比地藐视任何国家的术士包括他们的小圈子中那些屈指可数修为到了醒神境的超强者:“一群他妈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土鳖!”

    这是华夏奇门江湖上的术士们,拥有着全世界最为悠久、最为完善、最为庞杂的术法历史传承厚度的骄傲!

    无与伦比!

    “好吧,抛开这些争执,我很诚恳地再次向你发出挑战,希望你能够接受。”已经肝火大动的科尔·道格拉斯努力保持着绅士的模样,微笑着很礼貌地说道:“当然,请你别误会,我没有因为你刚才的话而生气,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要隐藏自身的术士气息,是因为不信任我或者不屑吗?还有,你掩藏自身气息的术法又是什么,怎么可以做到掩藏得如此隐秘让人丝毫都察觉不到?”

    苏淳风微笑着摇摇头,正待要说什么,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微点头致歉,继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您好,哪位?”

    科尔·道格拉斯气得想要把苏淳风的手机夺过来扔到桥下的水中。

    该死!

    转过身去接电话的苏淳风没有注意到科尔·道格拉斯几乎要抓狂的表情,他的手机中传出了王启民平和淡然的话语声:“淳风,我是王启民。”

    “哦,王老师,您好您好。”

    “淳风啊,你知道我现在搬到丹凤市居住了吧?”

    “嗯,听龚虎说起过。”

    手机中传出王启民的一声轻轻叹息,继而说道:“我前妻和两个女儿都在丹凤市,这些年我一直都挺想念两个女儿,所以就搬到这里,平时还能看看她们。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的大女儿家里面,遇到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正巧赵山刚和李志超他们都在这边有生意做,我也遇到了他们,而且知道赵山刚能帮助我的女儿解决这起事端,但他说,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肯帮我……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这件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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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章 棋子的牌,是王牌!

    “是的,李志超在电话中大致说了下。[][].[].]”苏淳风坦白道:“而且我告诉他不要去掺和这件事,因为按照他所说的情况,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反而会连累自己,毕竟他的生意还要做,当地的权贵势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我想这一点您能够明白,所以希望您理解。”

    王启民道:“你说的对,这没什么好介意的,不过我相信赵山刚能够处理这件事,只是他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苏淳风面色不虞,沉声道:“王老师,如果我同意的话,赵山刚肯定会竭尽全力把这件事帮您摆平,但您应该很清楚赵山刚走的是哪一条道,让他去处理的话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您难道不担心,这样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大到最后无法收拾吗?与其这么做,还不如您自己承担些施术遭受反噬的伤害,以及事后可能引来的麻烦,去布下术法局杀人,何必让其他更多的人去承担风险?”

    说出这番话时,苏淳风心里确实有气。

    很明显,以赵山刚的精明,之所以会应下帮助和他没什么情义的王启民,固然是有私心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看在他苏淳风的面子上,因为赵山刚知道他和王启民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某种情义关系,仅此一点,只要苏淳风点头答应,那么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赵山刚绝对会为了和自己毫无干系的王启民女儿的家事,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这样的话……赵山刚就要去面对极大的凶险——过江猛龙杀地蟒,可不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几句话就能简单搞定的。

    苏淳风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朋友去承担无谓的巨大凶险?

    是的,他很早就已经把赵山刚当作自己的好朋友去看待了,更何况一旦赵山刚和极有权势的地头蛇交恶,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稳赢和全胜,势必会影响到万通快递的业务在丹凤市迅速开展,而如果丹凤市的万通快递不通,就会直接影响到万通快递在整个豫州省的网点布局。

    万通快递可是当前万通物流旗下最关键,投入最大也是所有人抱着最高期望的企业,现在需要的就是尽快先在全省布局,时间就是金钱,不说越早运营在将来飞速发展的市场上就越成熟越有竞争力,单说每天银行巨额贷款的利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啊。

    王启民女儿当前所遭受的困境,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家人简单的小生活受影响,一间小小的小卖店关门大吉而已,他们在葫芦口镇生活不下去了,完全可以搬离那个地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最多也就是过上一段稍稍艰难些的日子罢了,只要全家人和和睦睦辛勤劳作,难不成还会流落街头讨饭去。

    再者……

    因为王启民女儿是术士的情况被苏淳风所知,他内心中已经对王启民生出了一些根本挥之不去的芥蒂。

    苏淳风当然知道王启民不想施术,也不想让女儿施术干脆利落杀人解决事端的原因,而且从苏淳风的本意上来讲,他也不乐意见到这种以术法滥杀普通人的恶性-事件发生,但林林总总的缘由加起来……

    他凭什么去帮王启民做这件事?

    王启民语气中略带讶异和歉意地说道:“淳风,你可能有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要求太多,只是想死者的家属能够不再刁难欺讹我女儿一家人,让他们能安安稳稳离开葫芦口镇就行,陈家在这个镇上的势力太大,我女儿一家想要离开,户口都很难迁走,他们的宅子想卖也卖不掉,而赵山刚和死者的家属应该是熟识的,所以我才请求赵山刚,帮忙去和陈家的人打个商量,这事儿……唉。”

    听到这番话,苏淳风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些,道:“那个死去的人,是您施术杀死的?”

    “是我女儿。”王启民坦诚道。

    他虽然不明白苏淳风刚才说话时的语气,为什么好似突然就有了很大的怨忿,这完全不符苏淳风以往的性格,但王启民稍作思忖也能想明白一些,所以他现在也不想再对苏淳风隐瞒自己女儿是术士的身份,因为他觉得苏淳风肯定猜到了,即便是现在没猜到,将来也肯定会知晓,那么完全没必要再掩耳盗铃,从而让苏淳风愈发对他不满。况且,王启民觉得让苏淳风知道女儿是诡术传承者的秘密,这也没什么,反正苏淳风和刁平注定不睦,他不可能把这则消息告知刁平,更不会宣扬出去。而苏淳风又同样身为诡术传承者,即便是不想帮自己为诡术扬名和正名,也断然不会去打乱自己的布局。

    王启民又哪里会想得到,苏淳风两世为人,前世就和他师徒多年,并且差点儿被他当作今世的刁平那般必断的利剑角色呢?

    苏淳风俯身,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轻按额头,手肘撑在石桥的栏杆上,因为王启民对他的坦诚而心绪更加复杂,他语气淡漠地说道:“王老师,真没想到您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为了能够确保传承的稳妥和安全,留有如此一手暗棋。”

    “你知道,我将来要做的事情,风险性太高。”王启民道:“是要与整个奇门江湖为敌啊,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吧?”

    手机中沉默了几秒钟后,才传出了王启民的回应:“是的。”

    无需明说,两人皆心知肚明。

    苏淳风不愿意在将来的某一天,出手杀刁平为诡术在奇门江湖上正名。

    暗棋会去杀!

    王启民又一次的坦诚相待,让苏淳风的心情更加复杂糟乱,他挺直了身躯,深呼吸一口气后,往石桥下走了两步,全然没有心思去理会站在身后的科尔·道格拉斯,只是语气平静地问道:“您的女儿,修为是什么境界?”

    王启民又犹豫了几秒钟,道:“比刁平高。”

    这似乎是句废话。

    苏淳风没有介意,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高到,什么程度?”

    王启民再犹豫。

    这次犹豫了大概有十几秒钟,就在苏淳风几乎要放弃询问,暗暗恼怒寻思着抽时间去一趟丹凤市,亲自看看,不行的话就出手试试王启民的大女儿到底修为达到了什么境界的时候,手机中传出了王启民低沉的声音:“会,比刁平高的……”

    似乎还是一句废话。

    但苏淳风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别人或许听不明白王启民这句像是江湖神棍说出的那种模棱两可,正反怎么讲都解释得通的扯淡话,但苏淳风却隐隐约约明白并确信了这句好似简单的废话,是什么意思。

    前世他迈入醒神之境后,神识觉醒凡心脱尘,对诡术的修行参悟已经达到了比王启民还要高的水平,那时候他隐然发现,以自己修行的各种诡术术法,进一步延伸穷究的话,有可能创造性地布出一个非凡的术阵,再配合施展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术法,就是以他醒神境的修为,如果把那种可能研发出的术法和术阵,施加在比他修为低但同样修行诡术的师父王启民身上,那么就可以达到一种极为玄妙,近乎与传说中仙人抚顶般的效果——王启民修行的同时,也等于是在为苏淳风修行,这不会减弱和影响丝毫王启民的术法修为进程,但会让苏淳风在不修行的前提下修为却仍然能够稳步提升,而如果他也在继续修行,就等于事半功倍。简而言之,就是说本身就比王启民修为要高的苏淳风,无论他修行与否,都会永远比王启民修为高。

    而身为醒神境大宗师的苏淳风,确信自己的这种感悟和推测,是绝对可行的,只可惜前世的他没来得及去把这种术法研究出,更没有机会去实践。

    现在听到王启民这样的回复,他马上意识到,这种术法其实早已存在与诡术之中。

    只不过,前世王启民没有传授给他。

    也许因为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王启民心性本善有所愧疚,所以在那个姑且称之为平行的时空中,王启民没有去让苏淳风替他修行,但绝对在他的身上施加了这种术法和术阵,而对应的,是一直都潜伏在幕后从未露面的王萱,也就是说,在那个平行的时空中,王萱绝对比苏淳风的修为高!

    这,就是前世王启民没有传授给他这种术法的原因。

    而在前世的奇门江湖中,倘若王萱要杀苏淳风,即便苏淳风是迈入了醒神境的绝顶高手,王萱也照样能杀他!

    震惊!

    恼怒!

    苏淳风的心绪几乎要炸裂掉,不过他毕竟有着醒神的超强心境,所以迅速平复下内心急剧的震荡,淡淡地说道:“我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算了,我也不想过问太多。希望事情真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会给赵山刚打电话的。”

    王启民没有生出丝毫的疑心,他认为苏淳风刚才稍稍的沉默只是在琢磨那句话的意思,所以说道:“淳风,谢谢你了。”

    “别客气,先这样吧。”

    “嗯,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苏淳风把手机揣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一颗,深吸一口,缓缓喷吐出袅袅的烟雾,一边平复着心绪,一边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前世未竟之事,研究出这种术法,然后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尝试这种术法的可行性?以自己醒神的超强心境和未忘却的那些经验记忆,成功的把握性还是很大的,而且这种术法对被施术者没有丝毫的损伤,只是自我心理上有些感觉卑劣下作的内疚压力而已。

    站在小桥上的科尔·道格拉斯发现苏淳风打完电话后,也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样子,反而站在那里好似悠闲地抽烟,顿时愈发恼火。

    他大步走下几个台阶,压抑着怒气问道:“苏,你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了吗?”

    “哦,很抱歉。”苏淳风转过身来,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意,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吧,京大还有很多美丽的景点。”

    科尔·道格拉斯恼火道:“苏,我要和你斗法,你还没有答应我。”

    本就被刚才王启民的那些话搞得心烦意乱的苏淳风,心绪刚刚平复了许多,就让科尔·道格拉斯给搅得再次烦躁起来,他皱眉冷冷地说道:“道格拉斯,我刚才已经拒绝你了,如果你非得和华夏国的术士斗法,我可以介绍纵萌与你比试。”

    “我,要和你斗法!”科尔·道格拉斯已经完全没有了丝毫绅士的风度,变得气势凌人:“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你这个胆小鬼!”

    “你,不够格!”

    苏淳风极为厌恶和烦躁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自己这般说出的英语是否准确,科尔·道格拉斯能不能听明白,便转身大步离去。

    什么玩意儿?

    井底之蛙!

    ……

    ps:这章字数也不少,七百免费字,情节不适合分章就不分了……大半夜码字到现在,能腆着脸求月票吧?

    亚历山大熊兄弟天天见,围剿的明天兄弟你狠你给我等着!

484章 你帮我,我帮你,借势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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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光景里,暖阳高照,春意融融。

    红湖畔的小石桥上,科尔·道格拉斯站在徐徐轻佛而过的春风中,一时间思维有些懊恼的凌乱。自己明明是一个很有修养和内涵的绅士,刚才怎么就会失控勃然大怒了呢?苏淳风明明是一个很沉稳很和善总是挂着一副淡然亲切笑容的人,刚才怎么就会骤然间气势骇人,高傲自负不屑一顾了呢?

    他说“你们对术法的认识,太浅薄了。”

    他还说“你,不够格!”

    不让你虚伪,让你直接点儿,真诚点儿,但也不能这样啊……听不说来什么是客气话吗?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懂礼让了?

    科尔·道格拉斯一双铁拳紧紧地攥住,他紧绷着脸,本就英俊的脸庞愈显刚硬,如鹰般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渐行渐远的那道瘦削身影——从美国来时接受的那些叮嘱和吩咐,让科尔·道格拉斯渐渐冷静了许多,但心中因为苏淳风不屑一顾的高傲态度,仍旧难以压抑被激起的冲天愤怒。

    此时的苏淳风,已然很快平伏下了烦躁的情绪,对于刚才的失态倒也没什么后悔,事儿干了,后悔药没地儿买去,爱谁谁吧。

    真把老子惹毛了……

    就让纵萌教训一下科尔·道格拉斯。

    哪怕是在京大校园里悍然出手,也无所谓。至于事发后罗同华会多么的愤怒生气,随便他吧,老狐狸一直悠闲地坐在后-台看戏遥控指挥,真有了需要擦屁股的事儿,他总得做。反正苏淳风知道自己在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长的位子上也坐不久了,纵萌过几个月也要毕业离校了,罗同华难不成还敢扣下纵萌的毕业证?

    再说了,这也是为国争光,站在大义的立场上了嘛。

    到现在苏淳风之所以还是不想亲自出手,他说科尔·道格拉斯不够格,固然有赌气的成分在内,可还真不是狂妄自负打肿脸充胖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淳风觉得如果自己出手教训科尔·道格拉斯的话,搞不好罗同华那条老狐狸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幸灾乐祸屁颠颠儿地在第一时间跑过来眼冒精光地围观。

    行至五四体育场附近,苏淳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山刚的电话,嘟嘟几声响后,手机中传出了赵山刚的声音:“淳风。”

    “嗯,山刚,王启民给我来电话了。”苏淳风语气严肃地说道:“他女儿的事情,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和面子,能帮的话就帮一把,不能帮也别勉强,我的意思是……首先要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你知道,万通快递投入巨大,容不得有丝毫差错,切忌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大局。”

    赵山刚笑道:“放心吧淳风,我心里有数,其实这次没有王启民女儿的事情,我自己农贸公司的生意也要和陈家摊牌,没办法,事情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当然,我会尽量在不引发冲突的情况下去谈判解决问题,不过……”

    苏淳风皱眉打断他的话,道:“你和死者,在丹凤市是合作关系?”

    “嗯。”

    苏淳风沉默了,不用多问他也能想明白,过江的猛龙赵山刚和盘踞地方的蟒头陈家,在利益的分配上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赵山刚接着说道:“目前还没到针尖对麦芒的程度,我先去谈谈吧。”

    “可以。”

    “淳风……”赵山刚犹豫了一下,道:“不说王启民女儿的事,单是我的农贸公司这次要与陈家摊牌,就有极大可能引发直接的冲突,这与万通快递在丹凤市设立办事处并投入运营,恰好都赶在了同一时间,所以我想,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苏淳风皱眉道:“怎么帮?”

    “你给肖振打个电话。”赵山刚道:“我不需要他动用肖家的权势,只要万通快递在丹凤市的办事处开张那天,肖振能够亲自来一趟,然后丹凤市地方肯定会有人邀请他,到时候让他带上我就行,这样就有可能兵不血刃地把王启民女儿的事情和我的农贸公司的事情,一锅烩着解决掉。”

    苏淳风想了想,道:“行,我给他打电话试试,但他是个大忙人,而且身份在那儿摆着的,不一定请得动。”

    “好。”

    “那就先这样,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苏淳风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两点二十。

    稍作思忖后,他拨通了肖振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肖振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咯,苏大学子,苏大师,竟然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别寒碜我了,肖总,这次打电话是有事相求啊。”

    “见外了不是?别叫什么肖总肖总的,看得起我就喊一声肖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咱们谁跟谁啊?”

    苏淳风笑道:“好吧,那我可就直说了,是这样,大概肖哥你也知道,赵山刚在丹凤市有自己的生意,所以万通快递在丹凤市的办事处选址、运营、招聘人员等一应事项,就顺便交给他去处理了,山刚向来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极高,可能再过几天就能正式开张。不过,他的意思是,开张那天想请肖哥你大驾光临给捧捧场,如果肖哥在丹凤市有什么场合了,顺便带上他,去多认识几个朋友。”

    肖振何等人物,立刻就听明白苏淳风话里的意思了,他笑道:“天茂集团也是万通物流的股东嘛,我去的话理所应当。不过,淳风,你可得给我交个底儿,赵山刚在丹凤市那边的生意,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别误会,毕竟赵山刚他走的道有点儿那个,而我又不方便直接插手,所以……”

    “我明白,这确实让你为难。”苏淳风道:“赵山刚说了,他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也无需表态,让一些人知道他和你认识就够了。”

    肖振笑道:“淳风,我如果带上赵山刚,就已经足够说明太多事情了。”

    苏淳风能够理解肖振的为难之处,毕竟这如果是他自己的事,不管多难肖振肯定会倾尽全力,可赵山刚,和肖振还没有那么深的情分。所以苏淳风说道:“肖哥,你不用为难,这件事我也就是带个话,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咱们之间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出什么芥蒂和不满,不过万通快递你可得多多照顾啊。”

    肖振笑道:“这样吧,我回头和赵山刚联系下再说。”

    “嗯,那就先这样。”

    “好,再见。”

    “再见。”

    苏淳风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机,有些懒散般眯着眼睛晒太阳,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赵山刚真乃人杰也,头脑何其聪慧,何等精明,又不失豪爽仗义本性,把握时机精准,魄力更是少有的强悍,借势蓄势,不愧是枭雄啊!”

    今天是周五。

    下午五点钟,苏淳风从二教那边上完一节自选课出来后,就直接到校外打了辆出租车,去京师大找王海菲。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谈恋爱嘛,虽然和王海菲之间从来没有过那种如胶似漆的热恋状态,更不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深刻念想,但苏淳风知道,以王海菲的性格,即便是偶尔会羡慕别人恋爱的如火热情和浪漫,也不会提出来,所以苏淳风平时经常会多多考虑王海菲作为女孩子,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的心思,并主动付诸于实际行动,由此他成为了王海菲在京师大的朋友圈子中,最为出色的完美男友标榜。

    除此缘由之外,苏淳风也不想多在京大校园里待着,因为今天自己作为志愿者,很不友好地把科尔·道格拉斯独自扔下不管,如果被罗同华知道了,十有八九得找他说道说道,他又不想见那条老狐狸。最关键的是,他担心肖倩得知消息后,会立刻火冒三丈地找到他当面斥责。

    京师大东门外街上的一家上岛咖啡屋。

    苏淳风和王海菲面对面临窗而坐,听着舒缓悠扬又刻意放低了音调故而显得有些飘渺的旋律,神色悠闲地慢慢喝着咖啡。

    “淳风,周日丽飞要拍戏,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出演影视剧的角色,想让我们俩过去探班。”王海菲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喜悦,道:“听说这部电影里,有好几个大腕级明星出演呢,咱们去的话,是不是有机会要到几个大明星的签名呢?”

    苏淳风微笑道:“你想去?”

    “嗯。”

    “那就去咯……”苏淳风点头应下,道:“不过去之前,我得先买一台照相机,然后让你和穿着戏服的丽飞合影,再和那几位大明星合影,怎么样?”

    王海菲抿嘴笑着点头,道:“其实啊,没什么戏服不戏服的,丽飞这次出演的是一部现代都市情感剧,她长那么漂亮,平时穿得也都挺好,和戏服又能有什么区别啊?我就是觉得挺新鲜的,想看看怎么拍电影。”

    “嗯嗯,我也想看。”

    喝完咖啡,两人又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吃过晚饭,苏淳风懒得回京大校园,把响了两次都被他摁下未接的手机一关,带上王海菲就打车去了电影院。

    看电影去!

    那两个未接电话,是罗同华打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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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术士介绍:

世间正邪之分不在于术,而在于人。2012年,千百年来奇门江湖中最有可能触摸到“归真”之境的天才术士苏淳风,遭人暗算身受重 创,又惊闻父母双亡的噩耗,从而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机缘巧合下强大的灵魂穿越时空,重生回到了1995年中学时期。这一世,他不想波澜壮阔,只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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