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章 胆小如鼠,气壮如虎
听完苏淳风的解释,罗同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追究这件事了。而且,通过这件事,更能够说明你适合做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因为制止或者惩罚他人滥用术法,也是身为京大临时术士协会会长的职责所在。任何术士,都不可以滥用术法,针对无辜者施术,就必须要受到责罚,自古以来奇门江湖如此,当今时代亦是如此,尤其是在校园里,更要严厉对待。”
苏淳风没有吱声。
罗同华也不急于让他表态,话题一转,道:“辛如亮、古博,还有徐志峰、乔萱影,他们的家世背景、身份,你不了解吧?”
“嗯。”
“没考虑过和他们结仇的后果?”
“考虑过。”苏淳风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不过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矛盾已经结下了。”
“有气魄。”罗同华道:“古博出身冀中省省会金官庄市古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奇门江湖中的大世家流派,但其家族术法流传也算得上悠长,可以追溯到明朝末年,当前的家主古岳白资质不凡,是奇门江湖中已知为数不多踏足炼气后期之境的术士之一,而且正值鼎盛时期,十五年之内有望突破踏入醒神之境。近几年古家的人涉足商业领域,发展飞快,颇有雄心实力。”
苏淳风心中暗暗钦佩罗同华,果然是专业钻研奇门江湖的教授人物啊,竟然能推断出古岳白十五年之内有望突破踏入醒神之境。
前世的记忆中,古岳白是在2012年年末一朝突破,踏入醒神之境的。
罗同华继续说道:“乔萱影来自于晋西省,家族煤矿企业,财力雄厚,不过对她我不太了解,毕竟她不是奇门术士;徐志峰是中海市人,家族横跨官商领域,在京城里为官经商的,也有他的家族长辈,这类人你最好缓和一下,别和他针锋相对,原因我想不用我多做解释,你也能明白。当然,只要双方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程度,徐志峰断然不敢轻易为难你,因为他知道奇门江湖术士的存在,那么也很清楚奇门江湖术士,可杀人于无形。更何况,京城里藏龙卧虎,轮不到他跋扈张扬。”
苏淳风微微皱眉,却没有言语。
“奇门江湖消迹与乱世,但逢盛世太平,崛起繁荣就势不可挡,古今如此。”罗同华长叹口气,道:“人心贪欲永远无法满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奇门江湖的复兴繁荣,也谈不上是好是坏,毕竟术法都是老祖宗辈辈相传下来的无价瑰宝,强制打压不允奇门术士存在,那也是人类的损失,你说呢?”
“嗯。”苏淳风简单应了声。
罗同华看了他一眼,道:“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奇门江湖自古为儒释道、为官方所忌,视为草莽,皆因奇门术法为祸作乱与无形,而奇门江湖历代流传下来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又有几人遵从?所以,总要管一管,要不然容易生乱。”
“术士不入庙堂,您可有点儿越界了。”苏淳风笑道。
“有吗?”罗同华摆摆手,微笑道:“我没入庙堂,只是在为奇门江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在江湖与庙堂间做一条线,没有这条线,庙堂中人来直接插手管制奇门江湖,就更越界,更容易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到时候儒释道齐出,庙堂举铁血之兵横扫……奇门江湖中又会有多少术法流派彻底断绝?”
苏淳风心里一寒。
前世今生,他都没有真的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听罗同华这么讲,再想想那种惨绝人寰的后果,当真是伏尸千里,令人毛骨悚然。
他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
历朝历代,居庙堂高位者,又有谁不是铁血心肠,对非常之事绝对会强势横扫。
罗同华背负双手,仰望星空,淡淡地说道:“当代奇门江湖复兴,三五年内就会进入繁盛时期。而一旦进入繁盛时期,必然冲突不断,庙堂中人冷眼旁观,或偶尔插手打压一门两派三五人等,或挑起事端让奇门江湖始终处于纷乱状态。苏淳风,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自己如何处身于奇门江湖之中?”
“想过。”苏淳风点头道。
“远离江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苏淳风挠挠头,苦笑着说道:“是啊,可惜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但一件又一件小事关乎己身,积少成多,积小成大,这江湖,岂是谁不想涉足,就不涉足的?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不容易,唉。”
罗同华微笑道:“京大临时术士协会会长,做不做?”这话问的,很有点儿天马行空,没来由得突兀。
苏淳风却没有再犹豫:“做!”
“将来与我同谋,如何?”
“不行!”
还是很干脆的回复。
罗同华也不生气,笑道:“可是这江湖,由不得你时,又该怎么办?”
“有可为之,有不可为之。”苏淳风长叹口气,也不和罗同华道别,便迈步往远处走去,似自言自语般淡然地说道:“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绝不向往江湖奔流激荡,千万里江山如画,功名利禄不过一心度之,我没有气吞万里如虎之魄,亦没有拔剑江湖登顶舍我其谁之志……没办法,心眼儿小,胆小,自自在在挺好。”
声音不大,字字铿锵。
有点儿迂腐古板的味道,但苏淳风本不是这种人,或许是心有感慨无奈,或者是言语间道给旁人听?
总之他就这么说了。
罗同华面带微笑,目视着苏淳风远去,消失在层层叠叠已有春意气息的小树林外,语态平静地说道:“我不想让他做会长了。”
“怎么?”
几米开外的假山后缓步走出一道人影。此人西装革履,短发两鬓泛白,国字脸,卧蚕浓眉,双目炯炯犀利。他神色平静地走到罗同华的面前,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给罗同华递过去一支:“心软了是吗?其实大可不必,听这小子拿腔拿调故作迂腐的一番话,明明就是在装深沉老熟,想给你留下更深些的好印象,从而在将来得到更大的助力,又能有理由适时地推卸许多风险而已。”
“但很聪明,不是吗?”罗同华问道。
中年男子点头道:“是啊,所以我才说你没必要心软。”
“你不了解他。”罗同华摇了摇头,点上烟深吸一口,才接着说道:“我去调查过他,师从不明,但确实如他所说,一直以来都低调处事,从不张扬,说难听点儿,他真的有些胆小如鼠般躲躲藏藏,似乎生怕被他人知晓自己的术士身份,生怕卷入到奇门江湖中的事情。可惜,他见识不深,对外界不了解,不知道大学学府中有学生术士,也不知道全国有诸多底蕴深厚源远流长的奇门世家。如果他早知道这些,我都敢肯定,以他的性格,绝不肯来京大求学,甚至有可能不去任何大学求学,而是躲在平阳市的那个弹丸之地,自得其乐地当普通人藏一辈子。”
中年男子眉毛一挑,严肃道:“什么样的术士,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而且,他师从不明……”
“我也怀疑过。”罗同华苦笑道:“但不像是。”
“怎么说?”
“他只是胆小不想踏足奇门江湖,不想惹是生非而已,并不是不敢施术。”罗同华道:“既然他几次三番被逼无奈施展出了术法,那说明他不是诡术传承者。你觉得,真正的诡术传承者,不到自身有生命危险的地步,会施术吗?”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会,小小施术没人能识破他是诡术传承者,而且,他的掩息之术怎么解释?”
“那些学生术士修为低,而苏淳风修为境界足够高,所以不被其他学生术士感应到,很正常。”罗同华很认真地解释道:“京大校园里每年这么多新生入校,谁会去认认真真仔细感应每一位新生是不是术士?苏淳风有意掩饰自己的术法气息,而不是像其他学生术士那般肆无忌惮,谁又能留意到?至少……在知道了他是术士之后,每一个学生术士,都能轻易察觉到他身上的术士气息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是他没必要再隐藏气息。”中年男子想了想,问道:“他的术法是哪一流派?”
罗同华摇摇头。
“连你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名不见经传的术法流派,隐于市井乡野的术法高手有的是……”罗同华笑道:“你真当我是奇门江湖了?”
中年男子道:“但总要确定下,他是不是诡术传承者。”
“那需要逼迫他倾尽全力施术。”罗同华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强人所难。”
“这小子修为在什么境?”
“你自己判断不出来吗?”
“固气中期。”中年男子语气有些犹豫,道:“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刚才这小子好像知道我就在附近。”
“他就算是诡术传承者,固气中期的修为能感应到施术掩息的你存在?”罗同华哭笑不得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着中年男子,道:“你啊,总是这样疑神疑鬼,不要把每一位奇门江湖术士都想成敌人去严密监视和怀疑对待好不好?须知你自己也是术士,算不得庙堂中人……况且我们做事不能逼得太紧,和事佬嘛,要以和为贵。”
……(未完待续)
344章 怎样为人?
和罗同华谈话的时候,苏淳风当然感应到了旁侧有高手窥伺。
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却清楚此人的术法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了炼气初期至中期之境,而且修为根基扎实,本元之气雄浑内敛,在奇门江湖中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了。而此人能够在他和罗同华谈话时躲在一旁,说明肯定是和罗同华一伙儿的。因为罗同华这样的高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旁侧有高手窥伺。
既然如此,苏淳风和罗同华又没谈论什么机密问题,那位高手又何必鬼鬼祟祟躲在暗中窥伺偷听呢?
这让苏淳风不得不对罗同华多加了一份小心。
他很庆幸,自己认识了钱明,并且从钱明那里得到了一本无名术法的秘籍。也庆幸自己重生时保留了前世强大的心神境界,又有着丰富的修行和斗法经验,再有这几年勉强还称得上扎实的修行根基,所以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初步掌握了中天秘术的法门诀窍,并且能随心所yu地释放出中天秘术的气息。
若非有中天秘术在身,和罗同华见面详谈时,他还得尽量小翼地隐藏部分术士气息,实在是太累,也有隐患。
第二天中午。
苏淳风从二教那边上完一节课,正要去图书馆时,恰好遇到了古博和徐志峰。
徐志峰很主动地走上前微笑着打招呼:“淳风,刚上完课啊?”
“嗯。”苏淳风点点头。
“方便的话,一起走走?”徐志峰神sè诚恳地说道。
“好。”苏淳风答应下来。
三人往不远处清静的地方走去,徐志峰一边满含歉意地轻声说道:“昨天的事情,之前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嗯。”苏淳风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是一时冲动。”
古博难得露出没有丝毫敌意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赞许般笑着说道:“上次把乔萱影的车给撞了,也是一时冲动?哈哈!”
苏淳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够爷们儿!”古博竖起大拇指。
他和苏淳风之间算不得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和冲突,加上因为肖倩对苏淳风的热情以及临时术士协会会长一事,古博心里难免有些吃醋、嫉妒和不忿。前些ri子听闻苏淳风坐乔萱影的车搞出了那么一起车祸,虽然乔萱影并没有说她和苏淳风在车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争执,但古博以自己对乔萱影的了解,当然能猜出些许真相。而苏淳风胆敢悍然出手,不惜看似同归于尽地把妖女乔萱影都吓得失魂落魄,事后懊恼沮丧不已,实在是让古博感到大快人心。
昨天苏淳风再次悍然出手,更是让古博大感吃惊和钦佩。
这小子,不是善类啊!
至于自己对苏淳风的态度转变,并且当着徐志峰的面夸赞支持苏淳风的行为,古博也不在意是否会引起徐志峰的不满。
他知道,徐志峰这类人没那么小心眼儿。而且乔萱影和徐志峰之间的关系,压根儿谈不上什么真情爱意。这两年和乔萱影之间多有接触,也让古博对乔萱影的品行为人极为不屑和厌恶,只是出于想要多多结交朋友,拓展人脉圈子,而且看在徐志峰的面子上,不去和乔萱影一般见识。
但上次乔萱影只为了满足其好奇心就公然挑唆和激将,让他格外愤怒。接下来苏淳风又搞出了那么一起车祸,让古博心头大快钦佩苏淳风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结交朋友的方式和心态,似乎应该改改了。
因为苏淳风的强势姿态,并没有引起徐志峰的恼恨,相反,徐志峰还有些忌惮和钦佩般小心翼翼地主动释放善意去结交。而乔萱影这妖女,不但没有丧心病狂地生出报复之心,反而想要与苏淳风和解
这让古博顿觉学到了什么。
“淳风。”徐志峰认真地说道:“其实萱影也没什么恶意,她只是玩心和好奇心太重,最近又刚刚认识了术士辛如亮,所以她就提议让辛如亮试探下你的修为,可能的话还想和你切磋比试,但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对此事格外敏感的苏淳风当即脸sè一沉,抬手制止了徐志峰的解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唔,抱歉。”徐志峰歉意道:“其实古博刚才已经对我说过了。”
苏淳风看了眼古博。
古博笑道:“今天早上,宋慈文找到辛如亮问询,又和他过了过招结果嘛,辛如亮落败受伤,五年之内不能踏入京城半步,够倒霉的。”
“哦。”苏淳风默然点头。
他倒是没想到,罗同华雷厉风行,而宋慈文这位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在知晓事情真相之后,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去尽了身为会长的义务职责——迫使辛如亮五年之内不能踏入京城半步,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jing告惩罚,甚或是一次过招比试的小赌注而已。但重点是罗同华、宋慈文的态度,借此杀鸡儆猴,让所有的术士都明白,京城,尤其是京大这类学府之地,不是谁都可以来胡作非为的。
徐志峰见苏淳风脸sè稍缓,这才接着说道:“辛如亮卑劣的行径,完全是他自己的过错,不是萱影的意思。”
“我不喜欢被人试探,也不喜欢被人当作玩物。”苏淳风**地说道。
“好。”
徐志峰笑着点点头,不再试图劝和苏淳风和乔萱影之间的矛盾。不过他擅于言谈,转而便提及到了大学校园里的一些诸如社团活动,京大校园风俗、各学院一些知名人士等等,倒是不至于冷场尴尬。
前几次见面就和苏淳风不对眼的古博,这时候也变得格外熟络热情,甚至还主动说出了“不打不相识”的话语。
三人边走边聊,中午又一起吃了顿饭。
即便是没有罗同华的那番善意劝告,苏淳风也不至于真的和徐志峰针锋相对没完没了,更不会和古博计较。他不是那种小心眼儿到睚眦必报株连他人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神当杀神生人勿近姿态的蠢货,不过,徐志峰和古博想要劝和调解他与乔萱影之间的矛盾,苏淳风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做人,必须要有条能让别人清楚的底线。
一味地宽宏大度,只会让人把你当成可欺可惹之人。
那种全天下皆是朋友没有仇敌的超然境界,苏淳风自认为永远也达不到。
更何况,苏淳风压根儿就不相信,辛如亮施术针对张丽飞、王海菲、肖倩三人的行为,乔萱影事先并不知情。他心里,更多地认为这都是乔萱影出的主意。即便真的是辛如亮愚蠢卑劣透顶,自作主张干的蠢事,苏淳风也不会原谅乔萱影。
原因嘛,除了是向古博、徐志峰明确自己的态度之外,还有就是他不想和乔萱影这类简直堪称妖女的女人,再有什么接触。
平阳市。
路政和交jing部门联合治超治限的风暴,还没有过去。
不过死死卡住了万通物流园区的三处执法点,都已经撤掉。万通物流园的车源流量,自然开始慢慢增长恢复。
物流园里,商户们因此高兴之余,也忧心忡忡着——他们都清楚,之所以执法点撤走,主要还是因为这段时间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错扣车辆事件曝光,让交jing和路政部门承受了不小的压力。等这股风声过去后,指不定哪天交jing和路政部门因为记恨,再次迁怒于万通物流园,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商户。
现在,大部分商户的租金即将到期,他们已然打定主意,到时候转去顺发物流园。
随着红罗、池盘营两个村的村民聚集到万通物流园堵门闹事的情况发生,更坚定了商户们离开万通物流园的想法。
还好,接二连三的堵门事件,闹得都不严重,也没有多少村民参与。每次都是镇上和村里的干部们带着jing察前来,严词呵斥加劝导,把闹事的村民们给强行驱散,然后私下里再做调解抚慰的工作,所以没影响到商户们的生意。
至于所谓的调解,无非就是源远流长的拖字诀而已。
官要拖,万通物流也在拖。
“苏总。”红罗村的村书记成解放讪笑着说道:“实在不行,您再拿出点儿钱来,村民们的工作我们也好做啊。”
池盘营村的村长蔡民兵附和道:“是啊,苏总也不差这三五十万块的小钱。”
虽然他们忌惮万通物流的股东闫鸿强、赵山刚,也确实在赵山刚闫鸿强二人的强压威慑和万通物流许以他们的好处下,联合褚二河、关洪江、蔡勇这类老村痞,对闹事的村民们做了不少工作,可村民难治,一些村痞仗着身后有大人物撑腰,而且还和平阳市道上的人物们有关系,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村干部,以及蔡勇、关洪江、褚二河这些老牌村痞放在眼里,哪儿肯听他们的劝?
这些人,甚至都不惧闫鸿强、赵山刚的威名。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闫鸿强在平阳市道上的赫赫威名已然是过去时,赵山刚固然是锋芒毕露时,但新起之秀还做不到在平阳市一手遮天。再者,村痞们和市里道上的人物们也得到了有心人递给他们的消息——市里面,早就盯紧了赵山刚和闫鸿强二人,就等着他们犯错误呢。(未完待续)
345章 苏董事长
这时候,作为村干部只能寄希望于苏成再次妥协,拿出点儿钱来打点下。
他们知道,三五十万的资金对于万通物流来说,算不得什么。去年红罗村闹事的时候,苏成不就是毫不犹豫地甩出了五十万元钱吗?这次苏成只要肯点头拿出钱来,他们在村里就更好做工作,也能两头做好人。因为只要有钱,就能让大部分跟着起哄的村民们消停下来,至于剩余的那些个村痞和势力嘛,搞不出兴师动众的势头来,自然也就无需去理会。而且,作为村干部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苏成没有如以前那般坐到沙发上和两位在各自村里必然有着强大号召力和实力的村干部洽谈,而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隔着几米远看着成解放和蔡民兵,神色平和地摇了摇头,颇有点儿居高临下气势地淡然说道:“老成,老蔡,万通物流不差这点儿钱,但也不能一直当冤大头啊。”
“这……”蔡民兵尴尬不已。
成解放讪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苏总你知道,我们的工作也难……”
苏成点了点头,道:“这我都知道,不过万通物流现在不是我自己说了算,这样,你们先回去,我通知几位股东开会讨论一下。”
“好吧。”
“苏总,你和几位股东好好说说,尤其是赵总和闫总。”成解放道:“可别让他们误会,好像我和老蔡与你们万通物流过不去似的。”
“嗯。”苏成微笑着答应。
两人走出去的时候,苏成都没有起身相送,神色间满是厌恶和鄙夷的冷笑。
他太清楚这些村官村痞,以及部分村民们的秉性了——有了上次红罗村轻易从万通物流讹诈到五十万的先例,红罗村的人不但不会收敛,反而觉得万通物流理亏,家大业大也好让他们讹到钱。而池盘营村的人,更是眼红红罗村轻易从万通物流讹到了五十万块钱,自然也就要跟着起哄闹事了。
那次,是苏成急于把仓储基地赶紧建起来,才会拿出五十万。
其实当时他心里就明白,拿出五十万也没想过真就能一清二白。不过在他看来,只要仓储基地建成后,村民们再怎么闹事,也闹不到哪儿去。
现在嘛……
万通物流才不会拿一分钱出来。
闹事?
有本事他们就继续闹,这点儿人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他们还敢把万通物流园区给拆了啊?现在的万通物流可不是能随便让人拿捏的企业,几大股东谁在市里没有点儿关系路子?更不要说从省会过来的天茂集团的总裁肖振了,那是直接要插手南城工业园区建设的硬主儿,手眼通天家世背景雄厚。而且市里面的官场不是铁板一块,谁不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恨不得逮到机会就把对手往死里咬?
那个市长秘书王进,敢公然站出来做什么吗?
万通物流只要把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南城工业园区在红罗和池盘营两村开始拆迁动工,这些村民们就顾不上折腾万通物流园了。而且,到那时候万通物流园绝对是南城工业园区建设发展的顶梁柱,谁敢动万通物流园就是和市政府做对!
这些村痞刁民们,敢?
至于目前物流园区内商户们人心不稳,想要房租到期后转去顺发物流的事情,苏成也不焦急,不担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平阳市发展这么快,一个万通物流园区根本别想把场面撑起来,盘子里的蛋糕足够大,养出三四个物流园都没问题,而现在平阳市成规模气候的物流园,也就万通和还没有建成招商的顺发。所以,哪怕是万通物流园的商户们走掉一大半,也会很快被其他商户涌进来站住角,根本不用担心房屋租不出去,更不要说万通物流占据了最有利的交通要道,再加上马上投建的工业园区,谁不知道搞物流货运万通物流园区是最佳选择之地?
顺发物流玩儿什么免租半年一年不收停车费的把戏,万通物流的股东们看都懒得去看一眼,他们最近还商量着今年的租金涨多少呢。
更何况顺发物流……
接下来还得面临更头痛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董事长把烟蒂暗灭在烟灰缸里,眯上眼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真不知道自家那个天才的儿子使了些什么手段,经历过何等让他想象不到的大事件,从而让赵山刚这号前途不可限量也可能中道夭折的青年枭雄甘愿舍身投地,又把许万发拉拢过来,还有那个平阳市老牌道上霸主闫鸿强……更不思议的是,天茂集团的总裁肖振,那位普通平民百姓见都难得见一面的显贵豪门子弟,也要卖苏淳风一个面子。
苏成从陈羽芳口中得知过自家儿子和肖振结识的缘由,还有那次宴会上儿子惊人的表现。
只是这种巧合的相识造就出如今的万通物流,未免太过不切实际。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苏成当然明白这一切不可思议之后都有着非同寻常的隐秘。只是天才般的儿子不肯说,整天打马虎眼,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就乐得装一下糊涂,省得让儿子心里不舒坦,说到底,又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赵山刚和闫鸿强私底下的动作,当然都有和苏成、陈羽芳讨论过。
对此身为董事长的苏成没有表态,既不明确支持,也不会明确反对。在他看来打打闹闹报复下对手未尝不可,但不打不闹事情也翻不了天,无非就是看似被动地把事情拖下去,水到自然成渠。因为万通物流走到今天,已经不可能被人推倒了,顺发物流的詹立涛、胡海燕,包括可能在其幕后的老板王进,不过是气怒攻心失了分寸才会这般针对万通物流,却疏忽了他们再怎么闹,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万通物流就撂在这儿一动不动,他们也啃不下几块肉,还得把门牙给崩下来。
这般考虑,苏成私底下和那位颇有点儿深不可测的风水大师石林桓谈及过,对此石林桓亦是点头认可,苏成心里就更加笃定。
电话铃声响起,苏成拿起电话:“哪位?”
“成叔,我是山刚。”
“哦,山刚啊。”苏成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和赵山刚谈及了村民闹事的情况。对于赵山刚喊他成叔,苏成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没什么,都是金州县乡下村里走出来的人,赵山刚和淳风称兄道弟,自然要喊他一声叔。以前赵山刚都主动提出过要认苏成两口子当干爹干娘呢,每天恭恭敬敬地喊叔,算啥?
听着赵山刚的讲述,苏成微笑着拿起笔在一份空白的稿件上随意地勾勒了几个字——迂回敌后,一锤定音!
字体写得不咋地。
但颇有悍气!
曾经身为侦察兵深入敌后九死一生的老兵,复原后沉默着居穷乡僻壤务农耕作多年,看似没啥大出息,但铁血的军事素养和血染沙场的人生经历,却让其得风云便化成蛟,掀不起滔天巨浪也能在一方浅水中称雄称霸。
爷们儿是见识过炮火连天沙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
一帮村痞乌合之众吓唬谁啊?
苏成微笑着说道:“山刚,你和闫总商量着办,该用钱的地方公司里出,把活儿干漂亮了,咱们就反过去把他们给吞掉!”
“成叔,您放心。”
第二天。
上午十点多钟,红罗、池盘营两个村的村民再次前来闹事。
这次,规模更大。
足有二百多号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拖家带口地把万通物流园a区和b区的两个北大门全都给堵上了,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导致南环路几乎都被堵上了一半,群情激奋,拉扯横幅叫喊着要让万通物流还他们土地。
人群中,村痞们怂恿着尖酸刻薄的妇女大声叫骂,还有几个泼妇干脆坐到大门口的水泥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成解放和蔡民兵等村干部们,装模做样满脸焦急之色地劝解着村民,又忙又急满头大汗。
陈羽芳吩咐让人报警后,大步去了苏成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秀眉微颦极为生气地说道:“堂姐夫,村民又来闹事了,这次得有二三百人,怎么办啊?”
“没事。”苏成微笑着摆摆手,道:“报警了吗?”
“报了。”陈羽芳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南城工业园区拆迁动工在即,咱们物流园的事情闹大了,保不齐市里会真拿咱们开刀做样子啊。”
“我过去看看。”苏成起身往外走去。
“姐夫,你不能去。”陈羽芳赶紧拦住苏成,焦急道:“人多出乱子,那些村民们受人怂恿,万一冲进来乱打……”
“我跟他们谈谈。”苏成笑着从陈羽芳身旁走了出去。
陈羽芳见状赶紧跟上。
来到a区北门前,苏成让保安队长刘金明在平房前架起梯子,然后蹬蹬蹬上了房顶,蹲在房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黑压压闹事的村民们,神色间满是轻蔑和怜悯,却是一言不发,悠悠地点上了一颗烟,扭头对跟着他一起上来的刘金明吩咐道:“金明哥,那几辆车都打好招呼了没?”
“嗯,一会儿就过来。”
“让保安把门打开吧。”
“别!”刚刚跟上来的陈羽芳赶紧制止。
刘金明面露忧色,压低声音说道:“大成子,哦不,董事长,你是不是再考虑下?要知道,法不责众啊。”
苏成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开门!”
……(未完待续)
346章 有种就进来砸!
陈羽芳愣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成这般有些冷厉的态度。
在河塘村算得上老牌村痞,只是如今已然人到中年又有稳定工作,所以脾气收敛了不少的刘金明,心头那股冲动狠戾的劲头被苏成的态度挑起,咬牙对下面严阵以待紧张不已的几名年轻保安喊道:“董事长说了,把门打开!”
大门外,一些认得苏成的村痞们立刻鼓噪起来:“那就是万通物流的董事长苏成,让他给咱们个说法!”
就像是火堆里泼上了汽油,村民们更加喧嚣吵嚷起来。
“苏成,你下来!”
“操,外地人你牛啥,二道口镇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有种下来!”
苏成蹲在房顶的角上,望着下方呵斥怒骂的人群,一脸轻蔑不屑的笑容,悠悠地抽着烟,仿若听不到他们的吵嚷。
吱吱吱……
a区北门进出两个口的电子杆升了起来。
几名保安站在旁侧。
人群吵杂谩骂的声音无需谁去制止,渐渐低落了下来。那几个坐在地上撒泼哭天抢地的娘们儿,也睁大了干打雷不下雨的双眼,有些困惑地看着升起的电子杆,再仰头看向蹲在房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的苏成——很有派头的穿着,蓝灰色西服,黑色的西裤,锃亮的皮鞋;人很有气势,短短的头发,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就那么微笑着,却带着冷厉和挑衅、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他在看一群嬉闹的猴子。
成解放和蔡民兵抹着满脑门儿的冷汗颠颠儿地跑上前,仰着脸无奈地解释着:“苏董事长,你看这……唉。”
两人摇头叹气。
许是有人打了招呼的缘故吧,原本聚拢在b区北大门的人群,也呼啦啦跑过来,围拢在了a区的北门外,仰头看着蹲在上面的苏成。
“成支书,蔡村长,你们这俩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聚在这儿堵着路,干啥呢?”苏成眉毛挑了挑,微笑着问道。
“这,这不是,他们……”两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说想要钱?不像话啊,他们可豁不出去这张老脸。于是只得扭头看向这几天闹得最欢腾的那几个村痞,一边装模做样地呵斥道:“三强,老棍,何秃子,蔡斌!”
“褚海,二本,胡老生!”
“你们到底想干啥,这不苏董事长来了,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他妈天天来物流园这边闹腾,有意思啊?”
成解放和蔡民兵不是傻子,这时候当然得先把自己摘干净,把那些挑事的人全都挨个儿点名点出来,别他妈想着吃嘴不露头,就指望着鼓捣老头老太太老娘们儿小孩子到这里讹人,真他妈丢咱们红罗、池盘营的人!
被点了名的村痞们,有的趾高气昂仰着脸叼着烟,却是不看苏成,仿若这些事与他们无关。
当然也有自觉够格的人大步走了出来。
胡老生是其中之一,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茬子,看起来倍儿彪悍的模样,他穿着黑色风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和领带,很有点儿市里面做生意老板的风范,仰着脸道:“苏总,不是我们和万通物流过不去,实在是因为你这万通物流园区占的地,是我们两个村的,当初没经过我们同意啊。”
“对啊,我们他妈的一分钱没落着,你们万通物流才他妈花了几个钱,就买走这么大一块地?”何秃子叼着烟嘴角翘着,典型的混子模样。
苏成笑了笑,看向成解放和蔡民兵:“老成,老蔡,这块地,是你们村的?”
成解放尴尬道:“以前,以前是我们红罗村的。”
“啥你们红罗村的,还有池盘营的好不好?”蔡民兵当即瞪着眼睛说道:“要不是你们村想独吞,能让区里和镇上划走吗?”
“就是,明明我们池盘营多些。”
“是红罗村的!”
“放你妈的屁!当初老子家里还在这儿有半亩地呢!”
“你把嘴给老子放干净点儿!”
两个村的村民当即吵吵起来,终于在几位村痞的强势压制下,一个个都安省下来,这才回过味儿大家今天是同仇敌忾来找万通物流麻烦的,咋个就让苏成三言两语挑得咱们先内讧了呢?一想到这里,大家看向苏成的目光就愈发愤怒。
苏成冷笑道:“别说那些没用的,痛快点儿,你们想怎么着?”
村痞们和村民们都愣住了。
这咋回答?
直接要钱的话,显得忒俗了。讹人也不能讹得正大光明不是?好歹得有个下台阶,得有个中间人两头牵线搭桥。
有那么几个村妇在村痞们的示意下,扯着嗓子嚎起来:
“给钱啊!”
“就是,当初你们就只知道给镇上塞钱,俺们俩村一分钱都没落着,这叫什么事儿啊?分明是瞧不起俺们……”
“不给钱,你们这物流园就别想开门!”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苏成豁然站起身,鄙夷地俯视着众人,颇显豪气地挥了挥大手,道:“不就是想要钱吗?好说……这样,你们村里拿出这百十多亩地的证明,给万通物流开出占地的手续,咱们签合同,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了,手续拿出来,这地值多少钱,万通物流一分钱不少你们,回头我拿着手续再去找二道口镇政府往回要钱!”
村痞和村民们一愣,嘿,这苏董事长还真是个痛快人啊!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村干部,你们他妈的整天回来瞎咧咧,替万通物流说话,劝着我们别闹事,感情你们想自己吞钱?
村干部们差点儿没哭出来,上哪儿弄手续啊?
这苏董事长转移仇恨的手段真高!
蔡民兵尴尬不已又有些恼火地说道:“苏董事长,你这不是把我们村干部往火上烤嘛……这块地早些年就被区里和镇上收走了,又不是我们村的地,我们村委会怎么能给你开手续?”
“是啊苏董事长,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成解放也说道。
“不是你们村的地?”苏成冷笑着扫视众人:“不是你们村的地,万通物流干嘛要给你们钱?”
这话让众人一时无语。
胡老生仰着脸道:“苏大老板,你甭说这些没用的,当初这地就是我们两个村的,后来被区里和镇上强行收走了而已,如今你们万通物流既然占了这地,就得给我们两个村补偿款,这事儿,你就是说出花来,占地也得给钱。”
何秃子附和道:“对,我们俩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那你们找镇上去,找我干什么?占地的钱我给了镇上,镇上给我出手续,给我签合同……”苏成冷笑道:“我给你们钱你们能给我出啥手续?总不能啥都没有,空口白话就从万通物流里百八十万地往外拿钱吧?做梦抱媳妇儿,想美事想过头了是不是?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刚说到这里,就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汽车喇叭声鸣响,四五辆中型和大型货运车从停车场内缓缓驶来,第一辆车驶到出口收费亭旁边,如往常般把停车费缴纳了,然后司机摁了几下喇叭。
后面几辆车也跟着摁喇叭。
“都让让,让让啊,堵着门拦着路干啥?”苏成不耐烦地站在房顶上挥着手呵斥道。
人群不自觉地就开始往旁边让路。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不能让,不给钱就堵死万通物流的大门!”
“对,堵住门,让万通物流这边进不去车,也出不去车!”
人群顿时喧嚣起来。
苏淳风怒吼道:“妈的,讹诈老子啊?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有手续,能签合同,合法合规老子给钱,别说他妈几十万,就算几百万,几千万,万通物流也不差钱!不过要是谁想讹万通物流,我告诉你们,一分钱没有!”
人群一静。
何秃子狰狞道:“那你的物流园就别开门了!”
“苏总你牛气啊,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胡老生大步上前挡在了出口那里,叼着烟指向那辆车驾驶室里的司机:“摁你妈什么喇叭呢?再他妈摁一声我听听,不服是不是?往前再开一厘米试试,来,来!”
苏成扭头给刘金明使了个眼色。
刘金明会意,向后面那几辆车的司机点了点头。
于是,几辆车同时摁响了喇叭。
与此同时,苏成朝着人群后面有意无意地微微颔首。之前在人群中起哄提醒村民堵住万通物流大门不让进出车辆的人,又开始叫嚣起来:“妈的,万通物流欺负咱们红罗村、池盘营村没人啊,把他们车给砸咯,把他们的商铺都砸了!”
“砸!”又有人跟着起哄。
苏成怒道:“老子借你们几个胆子,物流园里几百间门市房,二百多辆车,有种就进来砸,大门老子给你们打开了!吹他妈什么?”
何秃子、胡老生等数名村痞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人叫喊起来:“砸了它,妈的外地人来咱们二道口镇欺负人,红罗村、池盘营村的人是吃素的吗?砸了它!”
好嘛!
群情顿时激愤起来。
“砸!”
“全给它砸烂,谁敢挡着就干死!”
何秃子、胡老生等村痞,原本并没有想着把事情激化,他们又不是蠢货。但在这种情况下,受到苏成的挑衅,又有村民鼓噪怂恿,所有人的火气顷刻间点燃,几乎由不得何秃子、胡老生他们考虑,就被愤怒的村民们推搡着冲在了最前面,冲进了万通物流园区的大门,然后本就不是善类的他们,拽开车门就要打司机。
……(未完待续)
347章 好大的动静
几辆车上的司机早就见势不妙仓皇推开车门跑了。
结果车门打开顾不得关上,正好露出驾驶座下面放着的那些扳手、钳子、撬棍等等维修用工具,红了眼的村痞们抄出这些趁手的家伙什,开砸吧!
法不责众!
砸!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大多数货运车上的司机、车老板,还有那些物流、货运公司,中介公司的老板、员工们,在这种声势浩大的冲击前,惊慌失措地躲藏着,生怕惹怒了这些群情激奋的村民们后被殃及。但也有少数人,面对这种情况,为了保护自己财产,或者自己的车辆、门市已经被砸,当即火冒三丈地抄起家伙干了起来。
短短数十秒钟时间,事态就迅速失控蔓延开来,多达数百人分散在物流园区里打得热火朝天。
吵嚷声、嘶吼声、怒骂声、惨叫声,声声不绝。
万通物流园区,彻底乱套了。
a区北门外的南环路上,对面靠西侧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尼桑蓝鸟轿车,就像其它路过停下来围观看热闹的车辆一样。
轿车里,胡海燕幸灾乐祸地说道:“以前觉得苏成在万通物流就是一个傀儡,什么事情都得听从陈羽芳的吩咐安排,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至少,在处理这件事情上,苏成表现得很果断,很有魄力。”
詹立涛摸着方向盘,满脸笑容。他当然听得出来胡海燕语气中幸灾乐祸的讥讽,笑着附和道:“可惜,很愚蠢。”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什么?”詹立涛吹了声口哨,轻松地说道:“全都乱套了,咱们进去可别被误伤到,海燕,给王秘书打电话吧,就说成功了。”
“好。”胡海燕得意洋洋地拿起手机拨通了王进的电话。
急促的警笛声传来,三四辆警车从万通物流园的西大门飞驰而入。
苏成站在房顶上,冷笑着俯视下方乱了套的红罗村、池盘营村的村民,尤其是那些被激将更像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流推搡着冲在最前面的村痞,他们正在挥舞着扳手、撬棍、铁钎猛砸车辆,有的冲到了门市房前砸门窗玻璃,再与万通物流园区的商户们、司机、车老板打做一团,热血冲头……
陈羽芳急得直跺脚,堂姐夫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很显然,正是因为苏成不冷静的言行,激怒了闹事的村民,从而导致事态恶化到了不可控的局面。
“堂姐夫,你看这……”
苏成冷笑道:“让他们随便砸,能砸掉多少钱?”
“可是性质恶劣啊。”
“对,性质恶劣,砸得越狠,越好。”苏成神情冷峻地背负着双手站在房顶上,观看着下方冲动的人群和疾驰而来的警车。
刘金明站在苏成的身旁,满脸钦佩之色。
倒不是他知道苏成的想法和计划,而是身为一个曾经的老牌村痞,最清楚不过的就是村痞的秉性——其实村痞最为忌惮的除了有权势的人,还害怕有的是钱,不屑于和你一般见识,就让你随便砸的豪气——现在什么年代了?岂能还像是几年、十几年前逞凶斗狠就可以为所欲为?
聪明的村痞绝不会傻到真就胡乱砸一通,因为你赔不起!
还有,责任你背得起吗?
背得起?
除非是破罐子破摔的人,背得起。
可这世上有几个原意破罐子破摔不过日子的主儿?尤其是,这些紧邻市区生活条件相对都不错,而且考虑事情更为周全的村痞们,更不会去不计后果地逞凶斗狠了。但现在,何秃子、胡老生等人,已经身不由己。
警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下,十多名警察匆匆忙忙地从车上下来,大呼小叫着制止这些村民们的疯狂行为。
他们清楚,事情闹大了。
二道口镇派出所所长和巡警队一位接到指挥中心指示,前来处理突发事件的小队长,全都拔出了手枪。
砰砰!
鸣枪示警!
骚乱的人群顿时静止了下来。
这一刻,绝大多数村民都懊悔了——我们干了些什么?
何秃子、胡老生等几名村痞,更是比普通村民要狡猾得多,反应快得多,他们见势不妙,立刻钻进一排排货运车的缝隙中,然后从另一侧出来时,就一个个装出了一副围观群众的模样,充满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着,一边摇头叹气地往远处走去。
可惜,事情闹大了,想走就能走吗?
能!
几名村痞毕竟是老油条了,在停满了大大小小货运车辆的停车场里七拐八绕地混入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司机、物流货运公司的员工人群里,然后趁着警察抓捕训斥那些村民的时候,离开了万通物流园区。
站在房顶上的苏成,把这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笑道:“没问题吧?”
“什么?”陈羽芳一脸诧异。
刘金明咧嘴一笑,道:“苏总放心,这点小事他们要干不好,那就真是废物中的废物了,回头全都得开除掉……”
“嗯。”苏成点点头。
陈羽芳满是困惑地看向刘金明:“刘队长,到底怎么回事?”
刘金明把刚塞到嘴边的烟拿开,眯着眼睛嘿嘿笑着说道:“按照苏总的吩咐,咱们物流园区的保安不参与打斗,只需要盯住那几个带头闹事打、砸的家伙,把他们的行为全都用照相机拍了下来。这可是铁打的证据啊,这些照片交到警察手里,绝对能让何秃子、胡老生他们全部倾家荡产地赔钱,还得蹲监狱。我现在啊,就嫌警察来得早,再来晚点儿,让何秃子、胡老生他们多砸点儿,那才够劲呢。”
“众怒难犯,法不责众啊。”陈羽芳气道。
苏成摇摇头,胸有成竹般微笑着说道:“羽芳,你在政府部门工作过,像这种事情,不可能全都追究所有人的责任,但事情闹大了,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带头的人能有好果子吃?他们不是吃素的,咱们万通物流就是吃素的了?所有人都以为南城工业园区开建在即,万通物流出事,市里一定会拿万通物流开刀杀鸡儆猴,但我认为,市里确实会杀鸡儆猴,但杀的应该是这些闹事的村痞,如果在万通物流上面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南城工业园区的拆迁及后期建设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哼!”
对于陈羽芳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事情,只需轻点就能点透。
但她听完苏成的话,却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平日里几乎像个老好人般的苏成,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会迸发出如此果决狠辣的一面。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干出这种事情的!
因为,这无疑是一次豪赌!
赌的是,万通物流的未来。
陈羽芳肯定,苏成在做出这般打算的时候,没有和公司任何股东沟通,因为就连她不知道,苏成怎么可能去和别的股东说?那么,苏成的决定是何其的自信或者自负到鲁莽?一旦赌输了,他不但会丢失万通物流,还会惹下所有股东的愤怒和记恨。但陈羽芳又不得不承认,苏成说得有理。
她不知道的是,秉性稳重的苏成,这几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通盘考虑,才会如此自信貌似有些冲动地豁出去赌一把。
万通物流园区内的混乱失态,被赶来的警察迅速控制住了。
就连村痞们都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那些本来就是被怂恿鼓噪着前来闹事想要沾点儿便宜的普通村民们,怎么敢去硬撼已然鸣枪示警的警察?一个个唯唯诺诺地被警察驱赶着往物流园区外走去。几个傻乎乎的小青年顺手捡到的砖头、木棍,还有铁钎子、扳手等物都忘了赶紧扔掉,结果被警察挨个儿扣住。
这些小青年的父母们上前交涉,尤其是那几个泼妇更是哭闹嚎丧。
可惜,出这么大事情,派出所的所长肺都快气炸了,生怕被上级责怪,这时候哪儿还去考虑别的?当即怒容满面地吩咐手下的警察还有联防队员,把这些小青年们抓起来,敢哭嚎撒泼阻拦的,一律抓走,还反了你们啦?
没过一会儿,又有接到命令前来增援的六七辆警车飞驰着赶到。
差不多同时赶到的,还有三四辆急救车。
此次事件中,有超过二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
轰动,已是必然!
坐镇市政府的王进,接到胡海燕打来的电话后,兴奋得差点儿把嘴乐歪掉。
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万通物流的股东们强势压制红罗、池盘营的村痞、村官,让他和詹立涛、胡海燕一度担忧无法让村民在万通物流闹出大的影响。所以才会让詹立涛、胡海燕不惜代价许以重利让那些村痞们挑唆闹事,闹的越大越好。
等事情闹大,把万通物流彻底掀翻之后……
给那些村痞们重利?
呸!
王进根本没有把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们放在眼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念头早在王进的脑海里定下了。
“终于闹出大动静了啊!”
王进冷笑着起身去市长那里反应问题,并且刻意把这则消息在市政府里传开,并重点告知了负责南城工业园区建设发展的小组成员。不出他所料,这则消息立刻引起了高层的重视——南城工业园区拆迁在即,出了这么轰动的大事件,传到省里会怎么样?如果南城工业园区在拆迁建设过程中,再出现类似的事件怎么办?
回到办公室的王进,悠闲轻松地泡了杯茶。
运筹帷幄之中,掌控全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
(未完待续)
348章 一份大礼一份人情
周日。
晚上七点多钟。
京大校园外的道路上车流如织,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霓虹璀璨,汇聚在一起的庞大光晕托起了深邃高远的夜空,朦胧而迷人——京城的夜景,无处不彰显着这个历史悠久,举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大都市现代化的盛世繁华。
位于中关村大街上的一家星级酒店内,三楼餐饮处一间小包厢里。
苏淳风坐在餐桌前,神色有些错愕和惊讶。
他真没想到,父亲苏成竟然自作主张地操纵了这起颇有点儿震撼人心的大手笔事件。
虽然苏淳风一直都和赵山刚有联系,对千里之外的平阳市万通物流所面临的形势还算了解,但毕竟身在外无法通透知晓全盘,自然也就考虑不到更多方面。而且重生以来他的性子谨慎惯了,对万通物流的事情考虑更多的就是一动不如一静,拖下去自然会等来云开天晴之日。
今天傍晚,肖振到京大校园里找他,并把他接到了这家酒店吃饭,提及这次万通物流的事情,苏淳风才得知,万通物流出了大事。
他也不埋怨赵山刚没有及时告知他,想来在事情还未定之前,赵山刚怕他担心吧?
毕竟,这次的动静确实太大,而且是苏成自作主张搞出来的。
稍稍惊愕之后,苏淳风很快恢复从容之色,微笑道:“这样也好,可以做到一劳永逸,也算是帮了市里的大忙吧?”
肖振点头道:“苏董事长深谋远虑,出手果决啊。”
“还得靠肖总运作一下。”
“得。”肖振摆摆手:“不去添那一笔了,也省得让人误会想到别的。不过可以提前告诉你,这次王进如果被牵连到,必然会栽进去……市长彭金堂不但不会出手力保他,反而会狠狠地踩上一脚。”
“为什么?”
“王进三姓家奴,最是墙头草随风倒,而且翻脸不认人落井下石,谁能信得过他?”肖振面露讥讽鄙夷之色,又道:“再者,彭金堂今年腾出市长的位置,还想更进一步到省里任职一年后退休,这时候怎么会保王进?而且南城工业园区是他在离开平阳之前的一笔显著政绩,岂能容许出乱子?”
苏淳风点了点头。
肖振神色间闪过一抹惊惑——他看得出来,苏淳风是真听懂了他说的这些话。可是苏淳风不过十九岁年纪,一个大一的学生,能想通透这些方方面面复杂阴险的各种利害关系?他又不是官员子弟从小耳濡目染了解这方面的阴暗?而且,苏淳风还是一位身份神秘的术士。肖振从石林桓那里得知过,术士修行极为耗费心血时间,以苏淳风的家庭出身环境,能够在修行术法的同时还考上京城大学,已经堪称是出类拔萃天才级别的人物了,哪儿还能有闲心去琢磨现实社会尤其是官场上的暗流激荡波涛汹涌?
“顺发物流园区怎么样?”苏淳风忽而问道。
“怎么?”肖振微笑着反问道。
苏淳风举杯示意,抿了一口酒后,风轻云淡般说道:“肖总既然都透露了这则消息,想必王进这次倒台已经是必然。那么,在前面冲锋陷阵的詹立涛、胡海燕就更倒霉了。顺发物流园建了一半扔在那里未免可惜,市里总不至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有了雏形的顺发物流园区烂尾,或者干脆推倒?”
肖振明白了苏淳风的想法,道:“那块地不错,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以万通物流目前的实力,吞不下。”
“需要多少钱?”
“具体我也不了解,不顾估算的话,至少要一个亿的资金。”
“看来肖总也看中了啊。”
肖振开怀一笑,解释道:“生意人嘛,投资万通物流之前,总要考察了解下对手的情况。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不过等到这件事爆发后,我们天茂集团,还有华豫集团,以及平阳市其它有实力的公司,都会出手。”
“如果万通物流出一个亿,能拿到的机会有多大?”
“百分之五。”
“肖总如果愿意帮帮忙呢?”
“百分之五十。”
苏淳风摊手笑道:“那咱们万通物流,就把那块地,要了吧?”
“搞物流投入大,资金回收太慢,一个亿的贷款,可不是个小数目。”肖振认真地说道:“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一百三十多亩地,值了。”
“淳风,是不是还得征询下苏董事长和其他股东的意思?”
“嗯。”苏淳风道:“我父亲,应该会同意。”
肖振苦笑,暗想着万通物流此次事件,或许是苏淳风这家伙躲藏在幕后给他父亲苏成出的主意?他听说过苏成能有如今的万通物流,其实归根究底,都是苏淳风在幕后提出建议想法的。今天再听苏淳风一番话谈来,明显像是能够对苏成,对陈羽芳,对整个万通物流的经营发展起到决策性的影响力。
“肖总看来有些舍不得啊。”苏淳风笑道。
“那块地,用来搞物流太可惜,虽然交通算得上便利,但比不得万通物流园区更好。”肖振坦诚地说道:“淳风,这样吧,在南城工业新区这边,我尽可能为万通物流争取到五十亩的土地使用权,直接扩大万通物流园区。至于顺发物流园区那边,天茂集团想要搞房地产开发。”
“这面子太大。”苏淳风道:“多谢肖总了。”
肖振摇摇头,端起酒杯示意。
苏淳风举杯碰了下,喝下半杯,微笑着说道:“肖总,这次回去后让石林桓大师帮忙鉴别,购买一块乌木芯,不用太大,制作出两个乌木芯的球胆就行。到时候给我拿来,我在上面施术后,再由肖总把球胆送给那位身体不适的人长期把玩,我不敢肯定能除根,但至少可以起到抑制的作用。”
肖振一脸惊惑,随即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淳风果然高人!”
“哪里。”苏淳风谦逊地摇摇头,道:“这件事肖总别记怪或者怀疑石林桓大师,他擅长堪舆相术,如果是小的灵异事件还能解决,但这种较为严重的阴邪之病,想要轻易解决的话石大师也是有心无力。”
“冒昧地问一下。”肖振道:“淳风,你是怎么知道的?石大师提前告诉你了?”
苏淳风笑着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肖振的额头,旋即收回,笑道:“和石大师无关,只是我个人猜测到的。这两天肖总和那人多有接触,而且来这里之前应该是刚刚分开,身上沾染了些许阴邪之气,我当然看得出来。另外,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天茂集团虽然入股了万通物流,但我可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与肖总的交情够深,这次肖总来京城,百忙之中屈尊找到我,又卖了这么大一个面子,我如果不能做点儿什么,就太不识趣了。”
肖振愈发钦佩,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我沾染了阴邪气,怎么办?”
“没事。”苏淳风笑道:“肖总气场极强,些许污秽阴邪之气很快就会消散开。”
“石大师也是这么说的。”肖振脸上的担忧之色敛去,道:“淳风,要不要抽出时间,去看看那位病人?”
“不用。”
“可是……”
“放心吧。”苏淳风端起了酒杯。
见此,肖振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微笑着端起了酒杯,心中疑惑更多。
气场或者阳气可以抵挡阴邪之气侵扰的说法,肖振从石林桓口中听说过。可这又有些矛盾——既然连他的气场都能够震慑阴邪之气,那位人物的气场肯定是要比他还强,又怎么会患上阴邪顽疾呢?
对此疑问,石林桓笑笑不予解释。
而苏淳风现在,也是这般态度,让肖振不好接着再问下去。
在这之前,肖振曾经带着石林桓来京城看过那位,回去后石林桓就告知他,这种严重的阴邪之病时间长了已成顽疾,以风水术数布下术阵固然也能消除顽疾,但那需要让患者长期待在风水术阵中,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石林桓就建议肖振,找到苏淳风,请这个虽然年轻却深不可测的人出手。
这些话肖振还没开口,就被苏淳风看了出来,着实让肖振吃惊不小,钦佩不已。
正如苏淳风坦诚之言,双方的交情委实称不上深厚,既然想要请苏淳风出手,就必须地拿出点儿诚意来。
而紧挨着万通物流园区搞出扩建用的五十亩土地,无疑是一份大礼。
……
万通物流园区事件发生的第二天。
当市里面正在为此事件激烈交锋时,顺发物流园区那边也出事了——上千当地的村民围堵物流园,拦阻施工,虽然没有发生严重的恶性冲突,但也足以引起市里面的高度重视。与此同时,一封封举报和申诉的信件,递到了市里。
自信满满的王进推开市长彭金堂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把房门关上,微笑道:“市长,万通物流园区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啊,所以……”
彭金堂板着脸挥手打断了王进的话,冷冷地说道:“顺发物流园区怎么回事?”
“嗯?”王进一愣。
“搞什么乱子?”彭金堂甩手把一叠举报信摔在办公桌上,起身怒不可遏地呵斥道:“岂有此理!万通物流园区的问题,不过是一小撮人在恶意诋毁、挑唆怂恿迷惑群众闹事,这次要严查到底。可顺发物流园区呢?各项审批是怎么通过的?手续不全就动工开建,谁给他们的权力和胆量?”
王进的后背瞬间浸出了一层冷汗,寒气冲顶。
彭金堂的话,等于是给万通物流园区事件定下了基本的调子——不查万通物流,反而要追查群众闹事的根源。
顺发物流园区,也要彻查!
“彭市长……”
“你去敦促下公安局那边,对于万通物流事件要尽快调查清楚。”彭金堂坐下挥了挥手。
看着彭金堂冷漠得已然显出生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张脸,王进如坠冰窟,魂不守舍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甚至,都忘了应下彭市长的吩咐。
(未完待续)
349章 谁又知我是谁
围绕万通物流的交锋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市里面就突然统一了口径——彻查这起恶**件的幕后始作俑者。
那几名带头闹事的村痞本以为溜之大吉事后即便是调查到他们,这种事儿也大可以一推二五六地说自己是受鼓动怂恿,最不济也就是被拘留十天半个月,还能咋地?仗着人多法不责众撒泼耍赖本就是他们这类人最擅长的手段。却没想到万通物流提供出了当时他们带头闹事打砸的现场照片,可谓是铁证如山。于是在公安局里老老实实承认了他们的罪责,然后不需要警察说些什么将功赎罪的话,就很没义气地争着抢着把市里两三股黑恶势力团伙头目,以及詹立涛、胡海燕全都给供了出来。
与此同时,市相关部门针对顺发物流园区的调查也已展开,在建的顺发物流园区被勒令停工,贴上了封条。
两天后,詹立涛、胡海燕被警方拘捕。
一周后,市长秘书王进在办公室里被纪委和警方的人员带走调查。
事情发展到现在,万通物流的股东、员工,对董事长苏成此番果断狠辣的决策,由衷地感到钦佩不已。
在这之前,几乎每个人都明白拖下去自然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但又都清楚,万通物流园区的占地一事,和红罗村、池盘营村的矛盾会继续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南城工业园建成后,将来村民们也会时不时地闹出点儿事来。而苏成借势趁势策划了这么一起轰动性的大事件,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带头的村痞们全都被抓,当前市里正要杀鸡儆猴为南城工业园区的开建铺路,闹事村痞和幕后主使者被判刑入狱几乎是板上钉钉。没了村痞们挑唆怂恿带头闹事,村民们谁会再去触碰万通物流这尊明显受到市里官方强势支持的大公司?
瞧瞧这次,什么法不责众?
市里面雷霆一击,该抓的全都抓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呐!
村民们听说,人家万通物流先行赔偿了在此次事件中受到损失的那些车辆、门市,就连在物流园区被打伤的司机、各商户人员的医疗费,万通物流都给拿了出来。而这笔对万通物流来说算不得多,对普通村民来说却要倾家荡产才能赔付的钱,万通物流才不会真就自认倒霉,而是要追究到底让参与打砸的人赔偿。
想要蹲几天拘留所或者蹲几年监狱就算两清?
门儿都没有!
震撼人心!
……
京城。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时,素有皇家园林之称的京大校园里更是春意盎然。
周日上午十点多钟,苏淳风捧着一本书坐在未名湖畔的青石旁,晒着春日的暖阳,悠闲自在地看书学习。
如今的他可谓是心态轻松,生活安逸。因为家里的事情,也不用他再去多操心了。
一直以来在旁人眼中好似走大运才能有今日成就的暴发户父亲,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保守小农,而是有能力、有魄力去干大事的成功商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思维缜密眼光独到,拿捏时机精准,出手果断狠辣,一劳永逸地解除了万通物流的隐疾,也确立了他在万通物流几大股东心目中的董事长地位,而不是全靠股份居多和还在上大学的天才儿子私下运作把他推到了高位上。再者,以目前万通物流的实力,以及接下来平阳市经济的发展趋势,加上南城工业园区落成诸多企业汇集在物流园附近,即便是苏成再如何不作为,扩建后的万通物流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除此之外,重生几年来苏淳风一直都小心谨慎隐藏身份,活得看似幸福,也确实因为能够重生弥补前世遗憾所以幸福,但内心里压力何其之大?而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累下去。
因为术士身份已经不是秘密,而诡术传承者的身份……也基本不可能暴露了。
他身负两种堪称绝世的术法,诡术为主,中天秘术为辅。对外则是中天秘术公开,诡术隐藏与内,只要不像前世那般非得求一个在奇门江湖中声名鹊起从而一头扎进江湖里搅动风波浪澜,那么踏踏实实过日子几乎没啥问题。
有脚步声临近,苏淳风扭头看去,穿着灰色西装满头银发的罗同华走到了他的身旁:“淳风,看书呢?”
“罗教授,您好。”苏淳风起身礼貌地微微躬身。
“坐吧。”罗同华微笑着坐在了足以容纳四个人并肩而坐却是凸凹不平的大青石上,道:“记得你说过,你所修行的术法,重点讲求以武术破术法,什么时候,能让我开开眼界?”
苏淳风低头抚摸着手里书籍,道:“随时。”
“以前没这么痛快。”罗同华讶异道。
“因为以前犟,现在想通透了。”苏淳风咧嘴憨笑,略带歉意,“其实算不上想通了,委实是没办法。而且,咱们也算是熟人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您又是为了搞这方面的研究,我总不能太藏私心,那就小家子气了。”
罗同华欣慰道:“叫什么?”
“中天秘术。”
“真没听说过。”
苏淳风弯腰从身前小径间的石板缝隙中抠出几粒小小的石子,在地上摆出一个小小术阵,摘了几片青青草叶连接其间,道:“以木串金水,以土托木水,以阴透阳坎位,以阳切巽位……有雷煞符、金行符、生死门符等交叉而组,是为五行慧阵,术法修为足够的话,可困邪、驱煞、斩妖,这只是其中之一。”
罗同华稍作思忖,了悟般点点头,道:“不是说擅长以武术破术法吗?怎么又会有了术阵符箓?”
“最近才了悟到的。”苏淳风叹口气,道:“资质愚钝,以前师父教的时候想不明白这些。至于以武术破术法,主要是感应到术法力量的运行轨迹,凭借个人的心窍强横短时间抵挡不受术法力量的影响伤害,然后在最短时间内攻击施术者的软肋,迫使其术法无法尽全力施展出来,或者抓住最关键的时刻,直接打断其施术过程,从而导致其承受术法中断的反噬伤害。”
“霸道。”
“嗯。”
罗同华微笑道:“古时候多有高武者,或沙场百战的雄兵猛将,能硬撼术法之威,强势冲击至施术者身前,一刀砍下头颅,一了百了。古往今来不乏这样的高手,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越来越不重视术法的原因。”
苏淳风抬头望着平波如镜的湖面,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术法好像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术,只能躲藏在幕后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也不尽然。”罗同华道:“其实刚才我的那个比喻略有不妥,试想下不要说是术士了,就说古时候那些高武者或沙场百战的雄兵猛将,也不是无可匹敌,或许能是百人敌、千人敌,能斩杀修为至炼气后期的术士,可如果真在布满凶险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或者是在与人拼杀的过程中,一旦受到术士施术的影响,哪怕是一丝一毫,纵然是百人千人敌,稍有不慎着了道,就可能被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兵给一刀剁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强大,说到底,还是脱不开一个五行相生相克。”
“受教了。”
罗同华摆摆手,似乎不需要苏淳风再多做什么,转移话题道:“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一次协会的课程,公布由你来做下一任的会长。”
“还是有些忐忑。”
“没什么。”罗同华看着苏淳风没有丝毫忐忑表情的脸,笑道:“当然了,公布之后难免会有其他学生术士心有不忿,借口切磋和你比试术法,这方面你得有心理准备,到时候最好还是别拒绝。”
苏淳风道:“如果输了呢?”
“输了不要紧。”罗同华道:“会长的选择标准,又不是非得术法最强?”
“哦。”苏淳风正要再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他一边往外掏手机,一边对罗同华露出歉意的神情,不曾想罗同华却是微笑着起身道:“别的也没什么,我先走了……你接你的电话。”
说着话,罗同华转身离去。
苏淳风看了下来电显示,是肖振打来的,便按下接听键,一手拿着书本,一边起身往南走去:
“肖总,到了吗?”
“嗯,我在你们寝室楼下。”
“我一会儿到。”
挂断电话,苏淳风不急不缓地往寝室楼方向走去。
早上肖振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是乌木芯已经买到并制作成了两枚球胆,今天上午大概十一点左右,会把乌木芯球胆送到京大。
在乌木芯球胆上画符布阵,制作成汲阴化煞的法器,这种事对苏淳风来说虽然谈不上举手之劳的小事,但也没有太大的难度。不过那位遭受阴煞祸害的患者,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因为能让肖振如此上心的人物,又是身在京城,很显然身份非富即贵,如果还是一位高官显贵的话,那苏淳风就更不想见了。
一来身为术士不便于为官者多有接触,他这么年轻却搞阴阳五行术可能会让人不信任加白眼瞧不起,何必去自讨苦吃?
二来天知道明明不该受到阴煞祸害的大人物却偏偏患上了阴煞疾患,到底是何原因?如果是因为惹下仇恨从而有术士出手害人的话,那苏淳风就更不能去给自己添麻烦了。毕竟,敢于去祸害有身份人物的术士,其修为肯定非常高,不然都无法承受剧烈的反噬,修为不足的术士甚至连施术都做不到。而且,敢害有身份的人物,那么害人者的身份权势地位也不低吧?
苏淳风何必去趟这潭浑水?
他可以受肖振所托制作两个汲阴化煞的球胆法器,即便被对方下手的术士发现也不能迁怒与他。
可如果他亲自去,性质可就大不同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苏淳风太过谨慎小心想得太多,但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还真就没必要去做。
其三,这件事石林桓固然是做不到,可他的故交袁赐辛医术超群,做这种事儿比苏淳风去做的话效率会高得多,为什么石林桓不介绍袁赐辛而是推荐苏淳风呢?这其中可能是石林桓暂时不想把自己的主顾买卖牵涉到更多术士从而让自己在天茂集团肖振的心目中失去竞争力,还有可能是,袁赐辛没时间,距离京城又远,而石林桓又恰好借此机会试探下苏淳风的术法修为?
……
ps:丢人啊,对不住……这几天每天醉酒,所以短刀每年平时基本不回老家,一回来酒席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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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章 阴阳球胆
还是那家酒店,不是那间雅致的小包间。
简单用过午餐后,苏淳风就去了肖振安排的一间房内,告知他不要让人来打搅,自己要在房间内做准备,晚上零点以后为乌木芯球胆画符布阵——术士施术作符,与道家相仿,每年特定的时节里作符为最佳,每个月亦有初一、十五两日为佳,又以当日清晨或者凌晨时分为佳。
清晨时分,朝气蓬勃天地焕发之时;
凌晨时分,阴阳交汇之时。
每年、每月的特定日期,又各有两仪、四象、五行、八卦的不同优势。故而不同的符箓,作符的最佳时间又各有不同。
虽然说术法高手作符不受时间、地理位置所限制,但相对来讲,术法修为再高,非特殊或紧急情况下,也没有哪位术士愿意随时随地作符布阵来彰显自己的术法修为高,而是会选择最佳时间去作符。因为特定的时间段作出的符箓,功效好,且术士自身受自然反噬的伤害最低。
比如前些时日苏淳风为自己制作法器,为王海菲、张丽飞制作护身法器,所需要的符箓其实都是提前在特定时日里早早作好,每日里清晨再用。
此番和肖振约定的日期时间,苏淳风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需一应物事,肖振都早已备好,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皮箱内。
苏淳风席地盘膝坐在软软的暗褐色地毯上,将球胆搁置在身前,打开皮箱取出黄裱纸、辰砂、鸡血、毛笔、一小块干驴蹄、一两炒熟了的大米粉、一两小米粉、一两高粱米粉,两根细小的银毫针,些许处女天葵粉(经血晾干后磨制而成),还有一瓶从深山古井中取出的深井水。
苏淳风默念术咒,心法流转,施术把天葵粉和小米粉、高粱米粉、大米粉用深井水搅拌成糊状,均匀地涂抹在两枚乌木芯球胆上,放置一旁。接着,他把黄裱纸剪裁成条状的符纸,总计六十四张,分成八份,每份八张。
做完这些后,苏淳风将剪裁好的八份黄裱纸按照八卦的方位,在面前摆放成一个直径约七十公分左右的简易八卦图阵。
两枚球胆,放到了术阵中间。
用鸡血和辰砂、深井水调和成墨,放在身旁,苏淳风便不再去做什么,盘膝闭目静坐修心聚意。
与前些时日制作自身法器和护身用的法器不同,此番制作的法器专为汲阴化煞而用,乌木芯球胆无需与人相合互养,只是能够缓慢将人体内的阴煞渐渐汲取化解,待患者体内阴煞彻底被乌木芯球胆吸收化解之后,再过些时日没有了阴煞补充,那么坚硬的乌木芯球胆就会慢慢变作土黄色,继而粉碎成灰。
苏淳风修心聚意,是要先行将制作乌木芯球胆的步骤、所需符箓、术阵都铭刻于心,至夜半子时,便可以毫无凝滞地将法器制成。
法器制作本就是极难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此类汲阴化煞的法器,又不能也没必要累次叠加,况且苏淳风这次不是以自己所擅长的诡术去制作法器,而是以中天秘术制作,故而更不得有丝毫差错。
连晚饭都没有吃,苏淳风就这般静坐修心聚意,直到夜半子时。
没有开灯,室内黑漆漆一片。
无需去看时间,静坐中的苏淳风凭借阴阳交汇之时天地灵气的微妙变化,便知晓时辰已到,他缓缓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持笔蘸墨,口吟术咒,左手掐诀,右手挥毫在面前一叠黄裱纸上一笔而就,笔锋力透至八张纸!
八张符箓一次功成。
“敕!”
唰!
上面的七张符箓犹若神助,像是刀片般诡异非常地自行刺入另外七叠黄裱纸下方,隐隐然托起了这些黄裱纸。按照八卦方位摆下的小小术阵凭借符箓有了一丝灵气,竟是稍作旋转移动了一个卦位。
苏淳风持笔蘸墨,在移动到面前的黄裱纸上再次挥毫一笔而就,左手掐诀口中轻吟:“敕!”
又是七张符箓如刀片般均匀散开,至第一张符箓上方,其它未成符的黄裱纸下方。
术阵再动。
蘸墨,作符……
八八六十四张符箓制成,一个总计八层,由八个小术阵形成的大术阵层叠交织,灵韵生动,悬空半尺,术阵中荧光闪闪,犹若无数星沙汇集成银河星系。
放下毛笔,苏淳风将手边干驴蹄扔入阵法中,干驴蹄竟是悬浮于阵法之中没有落地,情形诡异神秘。他右手屈指轻弹连续五次,每弹一次口中默念一行,至金木水火土皆出,术阵八卦八门开始运转,苏淳风吟诵术咒:“太阴幽冥现光明,云光日精照人庭,凶煞追踪归阴地,赫赫阳阳化五行。”
最上层的八张符箓燃烧,术阵崩闪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悬浮的干驴蹄迸裂出道道缝隙,分裂成碎块,再碎,最终化灰,散浮在术阵之中。
苏淳风微阖上双目,默念术咒。
地毯上原本放置在术阵中间的两枚乌木球胆缓缓悬浮而起,处于运转的术阵中间,而两枚球胆也在术阵的运转力催动下,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包裹在上面那层已然变干的糊状物在术阵的作用下变色,一个变成漆黑色,一个变成了乳白色。黑白两枚乌木芯球胆在高速旋转下拖曳有尾,竟是形成了阴阳鱼的太极运转图案。
“邪煞阴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扰为厉,定雷霆,太上有令施必行!”
吟诵术咒的同时,苏淳风右手掐诀,左手拿起两枚银毫针,屈指轻弹入术阵之中。
两枚银毫针精准无匹地插入了一黑一白两枚乌木芯球胆中,便似插入了那运转着的太极阴阳鱼的鱼眼之中。
每过半个小时,一层术阵八张符箓燃烧;
在这一过程中,苏淳风不断施术,以意念力导引术法之力,在两枚乌木芯球胆上刻画烙印符箓术阵。
直至凌晨四点多钟,乌木芯球胆法器制作而成,缓缓落在了地毯上。
苏淳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将乌木芯球胆拿在手中,只觉轻重适手,沁凉入骨,表面润滑光洁,犹若凝脂,隐隐然有微弱流光闪烁,他不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肖振帮助万通物流在南城工业园区搞到五十亩扩建用地,这个忙帮得不亏啊,仅是这两枚乌木芯球胆法器,搁在前世的奇门江湖中,除去乌木芯的昂贵,请术士施术制作的费用都要一百多万吧?若是以诡术制作,那就更加术以稀为贵了。”
把玩了一番,将球胆放到旁边,苏淳风起身在屋内舒缓着有些僵硬的筋骨,打了一趟拳,继而再次盘膝坐下,修行汲取天地灵气补充此次施术损耗。
气机流转,天地灵气汇集。
中枢魄高速运转着的气旋缓缓增长……
天亮时,苏淳风给肖振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室内取走乌木芯球胆。
等了一夜半天的肖振迫不及待地赶来,看到原本通体灰黑色的乌木芯球胆变成了一黑一白,油光泛亮润滑如脂的漂亮球胆,神色间就满是惊讶骇然,拿在手中竟生出了爱不释手的心思,感叹道:“术法真是太神奇了。”
苏淳风坐在茶几旁,慢慢喝着让酒店服务员送来的早餐白粥,一边说道:“肖总,石大师是怎么说的?”
“嗯?”肖振愣了下,继而了悟道:“之前他说可以请你出手,但不一定可行。”
“因为难啊。”苏淳风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地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儿,肖总可别再来找我……当然了,这种事情被一个人连续遇到的概率,委实罕有,肖总也不必太担忧。”
肖振早先就从石林桓口中知晓施术制作这类神秘法器的难处,连连感激道:“这次真是有劳你了。”
苏淳风摆摆手。
肖振又带着些试探的语气恳请道:“淳风,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件事还得麻烦你,能不能帮他改运?”
“什么?”苏淳风皱皱眉。
“实不相瞒,这次患上阴煞疾患的,是我的一位堂伯,身居高位,两年来官运不济,快退休的年纪了,他想要善始善终。”
苏淳风略显不愉地说道:“这事找石林桓。”
“石大师说……”
“说无力回天是吗?”苏淳风冷笑一声,道:“石林桓是风水相术大家,改运的事情他都做不到,别的术士又怎么能做到?说实话,石林桓不是做不到,只是知道这件事背后可能太过复杂,而且也没必要再去强为了。至于我,确实是无能为力,并且和石林桓一样,都清楚让你堂伯善始善终的愿望,不用奢求自然能成,但你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善始善终,奢求太大了啊。”
肖振露出失望的神色,却也很是无奈地苦笑着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两世为人的术法高手苏淳风,自然能猜得到——肖振那位身居高位的大伯,可能是自我倒霉或者受人以术法相害,自身被阴煞所害,气运倒转,事事不顺就成了必然。如果不及时祛除体内阴煞,说不得就会身体亏损最终致命,且官场失利甚至会经受牢狱之灾。
肖振以及他那位高官大伯和家族中人所求,绝非只是一个善始善终的退休,而是想扳回一局,再次掌权从而为家族和个人谋福利。
想要靠术法达成这个目标并非不能,只是太过强求了。
首先,最擅于以风水改运的石林桓,需要真正意义上的逆天而为,且插手庙堂之事,折损寿阳是必然;其次,一旦这件事真的是幕后有高明的术士作祟,那么石林桓又怎么愿意去悍然动用风水之术,与修为极高的术士和那必然庞大的势力敌对?
苏淳风更不会傻乎乎地去做这种事。
而且,他也做不到改运。
……(未完待续)
351章 病急切莫乱投医
西三环紫竹苑附近有一处高档的别墅小区,小区内草坪处处,春暖刚至树木便已有郁葱之意。阔路和碎石小径穿插于小区内,其间有矮山奇石,人工湖波平如镜,湖上水榭亭台,一座座或如江南古建筑,或现代化风格,或欧式风格的独栋别墅,仿若园林楼阁般不伦不类却又雅致精美地点缀在这片占地面积极广的小区内。
仅凭占地面积和清雅的园林式小区环境,足以想见此处小区内的别墅价格有多么的昂贵。
豫州省天茂集团总裁肖振,去年在这里购买了一套两进四合院样式的别墅。他当初购买这套别墅,一来是有投资的想法,二来也确实喜欢这里的环境优雅,建筑风格别致,想着以后难免会经常来京城,有这样一套雅致的宅院,方便迎来送往的社交。另外,如果必要的话可以送人。
四合院内部完全按照老京城大宅门内的样式装修,不张扬奢华,却厚重朴实,透着浓浓的文化历史底蕴。
肖振的堂伯肖全景,在这里居住快两个月了。
这位在大半辈子的政治生涯中,就职履历达两省四市继而迈入京城政治中心的老人,可谓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总体来说算得上是有惊无险步步高升。久经宦海的他为人处事极为谨慎小翼,在官场上不能说完全没有失误,但凡事都留足了后手。直到入京之后的这三年时间里,初始还比较顺利,有望更上一层楼,谁曾想随后就屡屡遭遇不顺,
细细想来,这三年官场上的失利,似乎完全就是运气不足,背到了极点。
这天傍晚。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驶至四合院门口,穿着黑色西装,神色间满是疲累的肖全景从车上下来,和秘书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其随车离开,独自一人迈入了四合院内。
自从他搬入这套四合院以来,就只有聘请的一位保姆小刘和其同住,便是家里人都没有一起过来,因为肖全景只想每天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能够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待会儿,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走过中庭来到后院,保姆小刘从西厢房走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肖主任,石先生在客厅等您。”
“哦。”肖全景应了一声,迈步往正堂屋走去。
保姆又道:“晚饭吃些什么?”
“一会儿再说吧。”肖全景神色温和地摆了摆手。
正堂屋的客厅里,穿一身浅色唐装的石林桓正端坐在暗褐色的木几旁,神态安详地慢悠悠品着无需保姆帮助,而是自己沏好的热茶。看到肖全景进了屋,石林桓便微笑着起身说道:“肖主任回来了,快坐,茶水刚沏好。”
肖全景坐到茶几旁,微微伸手客气道:“让石先生久等了。”
“肖主任别客气。”
“这套四合院的风水怎么样?”
“上佳。”
“那我在这里居住,能否改运?”肖全景直来直去地问道。若是换做以前,他断然不会与一个搞风水堪舆和相术的江湖骗子说出这些话,更确切地说双方连坐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肖全景是什么身份?石林桓又算什么?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嘛,石林桓岂能有资格和肖全景平起平坐饮茶谈话,还摆出一副大师的谱?
石林桓轻叹口气,摇头道:“之前我就曾坦言相告,肖主任您的气运,应该和居所、工作地点的风水好坏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受到了阴煞之物的侵害,气运极低。无论是风水术数还是阴阳五行之术,都无法立竿见影地为您改运,更难以做到让您的事业从低谷重新崛起一帆风顺。今天我和肖总去您的住宅查看过,也去了您的工作地点附近,确认风水无碍,不会滋生阴煞之物。所以我可以肯定,您身上的阴煞,或是有术士施术作祟,或是您去过某个特殊的地方,从而沾染上了阴煞之物。”
肖全景皱眉道:“按照你们术士的说法,阴煞之物应该侵害不到我的。”
“是啊。”石林桓点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肖全景不满的态度和口吻而紧张,坦然道:“或者您可以想一想,气运极低时,您是否求过神、拜过庙?”
“笑话!”肖全景一脸倨傲冷厉。
“那就只有前两种可能了,您回想一下。”
肖全景从茶几下面拿了包软中华,抽出一颗点上,淡淡地说道:“你告诉过小振,我的气运是有机会更改的,为什么现在对我,却不这么说了?”
“气运是可以更改,但只能汲阴化煞让您的气运不至于继续跌下去。”
“这种两头甩的江湖话,石先生还是不要对我讲了。”肖全景神色间闪过一抹鄙夷,道:“你直接说,需要多少钱吧。”
石林桓自然看得出来肖全景的内心所想,却是根本没有在意,微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件事,不是钱的问题,肖主任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在豫州省的家族又极有实力,自然不会看得上我们这些被常人称作江湖骗子的术士,不过……”石林桓轻轻抿了口茶,道:“肖主任自进入官场,数十年来虽然谈不上平步青云,但也是有惊无险至今,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进入中枢之地后,肖主任虽然官位提升,但同样压力倍增,殚精竭虑之余,难免草木皆兵,所以肖主任初始几番不顺,便想到了靠莫须有的神灵相助,说句不大中听的俗语,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吧?”
肖全景浓浓的眉锋一挑,没有言声,却是眯缝着眼睛盯住了石林桓。
石林桓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话犯了忌讳,笑了笑继续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肖主任万万不会想到,不过是为了宽心的一个小小随意的举动,反倒会造成自己的运势愈发艰难。”
“什么举动?”肖全景沉声问道。
“拜神!”石林桓语气平淡,表情平静但无比坚定。
肖全景默然。
石林桓也不急于说话,不慌不忙地为自己斟了杯茶水,这才给肖全景倒了杯茶轻轻推过去。
室内安安静静,落针可闻声。
过了好一会儿,肖全景终于流露出了真诚的尊敬之色,道:“为什么?”
“肖主任多年为官,自然有一身官家浩然正气,鬼神不侵。”石林桓也不去趁机拿腔作派,道:“可惜正邪如阴阳,可融汇又可抵触,肖主任心神不宁,不信自身不信官威赫赫,却偏偏信了这虚无缥缈的神灵,自然让阴煞之物有了可趁之机,并藏锋与体内,此阴非人身之阴,与肖主任自身之阳不和不调,又因肖主任心态不宁故而夺取肖主任的气运心神,如此一来,肖主任自身气运自然也就一落再落。”
“石先生真乃高人!”肖全景长叹口气,抬手摸索了几下头上稀疏的华发,本就因为诸事不顺心烦意乱而显苍老的神态,愈发颓废,更显懊丧。
两年前他初遭官场之争,压力甚大,心烦意乱之际想到处处碰壁,难题几乎无解,便独自去了京城怀柔县山里的景区内旅游散心,途中在风景区看到一座香火几乎凋零的小小庙宇,还真就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进入庙宇内诚心膜拜,祈求冥冥中的神灵能够助他避过官场之灾。
其实他早就有过这种想法,只是避讳身份不方便去大的庙宇内祈求膜拜,而这种小庙宇没什么游客,不至于为人所识,所以就顺便进去膜拜。没想到回去之后,事情就出现了转机,让他避过了那场灾难。当时他还感慨着是否真的是冥冥中有神灵相助,心中庆幸不已。然而在这之后,他的气运就开始不断跌落,诸事不顺,在部门内部被渐渐排挤边缘化,甚至于自己曾经为官的地方都开始出现了对他不利的声音。
看着肖全景疲惫无奈又充满懊丧的神情,石林桓淡然一笑,道:“肖主任别太担心,此次另有高人出手相助,只要你能平心静气,在官场上善始善终自然不难。”
“另有高人?”肖全景一愣。
“是啊。”石林桓点点头。
“什么人?”
“江湖术士而已。”石林桓放下茶杯,风轻云淡般说道:“肖主任不需要知晓是谁,居庙堂者自然不便于江湖术士接触。”
肖全景也就不再追问那位高人的身份,转而道:“曾经想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不曾想小庙居阴煞,难怪那庙宇会冷冷清清没有香火鼎盛。早知如此,我就找石先生这样的大师解忧,或者去大一些的道观、庙宇内祈求上香了。”
“您可不能去上香。”
“为什么?”
“两不相宜,莫说没有真神,即便是真有,也承受不住为官者,尤其是肖主任这样的高官膜拜,那样不但不会转运,反而会引来祸事临头,需知世间万象,至刚则易折啊。”石林桓坦言道,只不过有些话,他还是不方便对肖全景坦诚相见。譬如肖全景去小庙内拜神祈求转运,沾染上阴煞之物,更大的可能不是巧合倒霉,而是有术士早早布局为肖全景挖好的坑。
肖全景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他以前听来根本懒得去理会。可如今他不得不去相信,也不得不懊悔。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西装革履的肖振大步走了进来,先问候了肖全景,继而坐到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黑一白两枚球胆递给了石林桓,道:“石先生,这是苏淳风昨夜制作成的两枚乌木芯球胆,真是神妙无比,您帮忙给看看。”
石林桓接过两枚球胆,神态安详地翻看着,一边道:“肖总,拿了这两枚球胆去做了些医学鉴定吧?”
肖振笑道:“不放心,所以去鉴定一番。”
“可以理解。”石林桓说罢,神色间流露出惊讶之色,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一黑一白两枚光滑如脂的球胆。
……
ps:九十度鞠躬,拱手转圈向各位拜个晚年顺道歉,初六晚上回到家的,今天起正式恢复更新!
另,这个年过得很好,年前老爷子早早出院,身体康健,家和万事皆兴;平时不回家,回家这些日子里几乎天天走亲访友,日日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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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章 事有深浅两相说
两枚乌木芯球胆是以中天秘术中所含符箓、术阵制作而成的具有汲阴化煞功效的法器,其中术法之精妙,身为奇门术法行内高手的石林桓自然能看得出来,让他吃惊的是,这般精妙的符箓、术阵,以及其中透出的磅礴术法气息,不似奇门江湖中医、命、卜、相四门之术,而是更接近于山门之术。
便如当初苏淳风第一次打开那本无名术法时,便一眼看出了其中术法之精妙绝伦,不次于诡术。
查看到这两枚乌木芯球胆的术法气息时,石林桓首先想到的,是诡术!
他很早就开始怀疑,苏淳风有可能是诡术传承者。理由很简单,一个明显没有什么身世背景的乡下年轻人,却有着强绝的术法,其师承颇为神秘诡异,而且苏淳风又尽可能地保密不想暴露自己术士的身份……别说是石林桓,换做任何一位奇门江湖中的老江湖,对苏淳风有所了解后,都会怀疑到世代为奇门术士所忌惮、留意的诡术传承者。
但仔细观察了乌木芯球胆上的符箓、术阵及术法气息,石林桓又觉得,不像是传说中的诡术。
诡术历来神秘,诡术传承者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奇门江湖的传说中,诡术霸绝狠辣,以攻击性见长,逆天而行,少有中和温性的术法招式。而这两枚乌木芯球胆上的术法,精妙番茄,霸道中又有循序渐进之势,不逆不歹,顺应天道自然之规律。
石林桓认真研究观察两枚乌木芯球胆时,肖全景轻声问道:“小振,苏淳风是什么人?”
“一位术士。”
“高人?”
“嗯。”
肖全景点了点头,道:“这两枚乌木芯球胆,有什么功效?”
“是专门为您求来的,能够将您体内的阴煞化解掉……”肖振轻叹口气,神色间有些无奈地说道:“汲阴化煞之后,就能改运。不过,现在也只能帮您逢凶化吉,求个稳妥,短时间内却不能再增添运势了。”
“那要来有什么用?”肖全景苦笑着再次点上一颗烟。
肖振无语。
石林桓却是抬起头来,毫不顾忌地说道:“用处就是能保命,还能保住肖主任您的运势不至于再走下坡路。只要您能放宽心,不去再强求什么,至少在官场上善始善终没问题,其它的,就不要多想了。”
肖全景微皱眉道:“阴煞能要人命?”
“嗯。”
“那如术士所说,我多年来养成的一身官气,还有什么用处?”
“心不宁,气则逆。”石林桓伸手从茶杯中蘸了些水,屈指弹到茶几上几滴,淡淡地说道:“便如这茶水,在杯中是为人所饮,溅落在外,则是要被抹去或者蒸干了,是好是坏?一身官气堂堂正正不仅是指为官清廉,更在于心正气正,心气在官场为正,则益;落在外,为邪,就容易成祸了。”说罢,石林桓微笑着将两枚乌木芯球胆递给了肖全景。
肖全景若有所思地接过乌木芯球胆,攥在右手中缓缓把玩着,一边点头道:“受教了,悔不当初啊。”
室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看出了肖振和石林桓还有话要说,肖全景便起身道:“小振,你陪石先生聊着,我有些累了,先上楼歇息一会儿。”
“好。”肖振起身作势相送。
石林桓稳坐没有起身,只是微笑着点头目送。
待肖全景上了楼,肖振才坐回到沙发上,轻声道:“昨晚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苏淳风的房间,他和外界也没有任何联系。”
“嗯。”石林桓伸出食指,在茶杯中蘸了些凉了的茶水,在茶几上勾勾画画。
肖振面露疑惑,却也不去多问。
过了一会儿,石林桓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地望向门外已然垂下夜幕的天色,颇为感慨地说道:“既修山门术,何必入红尘,唉。”
“石先生,什么是山门术?”肖振忍不住问道。
石林桓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道:“肖总,如果我说让你以后尽量少接触苏淳风,你一定会认为,我是藏有私心的吧?”
“怎么会?”肖振尴尬道。
“罢了。”石林桓笑笑,也没有在意肖振的心思,淡然道:“我也说不清是福是祸,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我无法解决的问题,非得让你去请苏淳风出手相助,权且当他是一个普通人,做好友吧。”
肖振点头道:“那是自然。”
其实这滚滚红尘世间,寻常人又哪儿会遇到那么多阴邪之事,非得惊动术士呢?只不过当一个人知晓了某方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遇到此类事件。就比如肖振如果不知晓术士的存在,又怎么会诚心诚意不惜代价地把石林桓这样的相术大师留在身边?从而亲身经历并仰仗了神秘莫测的相术相助,也知晓了堂伯肖全景身遭阴煞之物的侵害。
但这一点,短时间内肖振不会想到。
石林桓却很清楚。
奇门江湖复兴繁荣,和任何社会结构的复兴繁荣、堕落败坏,归根究底源头一致,那就是人类的欲-望,在促进社会的发展。
这并不矛盾。
石林桓说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他无法解决的问题,非得让肖振去请苏淳风出手相助,并不是指肖振以后就不会再遭遇阴邪术数一类的事件,而是指石林桓自己能解决问题,或者他可以去找到其他术士来相助。此次肖全景一事,之所以让肖振去请苏淳风出手,说到底还是石林桓想借此看看苏淳风,或者其幕后的师承,到底是何方神圣?
肖振起身重新沏上热茶。
石林桓似刚想起什么,道:“过些时日,如果有人问及有关你堂伯的这件事情,可以坦诚告知对方我的存在。”
“谁会问?”肖振诧异道。
“只是提前打个招呼预防而已,或许没有。”石林桓微笑道:“这话不要对你堂伯说,我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有术士在布局针对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比较复杂了,但切忌不能惊动官方,江湖事,要江湖了。”
肖振皱眉道:“与我堂伯有关,这还能算是江湖事?”
“一件事要分开来讲的。”石林桓笑了笑,道:“老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退后一步其实也不平坦,只不过总比前方鬼门关要好得多。”
“那苏淳风呢?”
石林桓摇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与他无关。”
“为什么?”
“假如真的有术士施术为祸,那么对方肯定也知晓深浅,不会触及红线的。”石林桓眯缝起眼睛,微笑道:“如果把苏淳风掺和进来的话,事情就会更加复杂,到时候一发而不可收拾啊。”
“我还是不懂。”
“别问了。”
“好。”肖振笑着点头,虽然心有万千疑惑,却也知晓深浅。就如石林桓曾经亲口认可他的一项优点——明明知晓术士和术法的存在,却能够听从石林桓的劝告,冷静地不去事事求助于术法,而是尽可能靠自己去解决问题,亦不会沉迷于术法,那样反而会让自己丢失掉个人的优势,比如强大的个人气场。此次堂伯肖全景的遭遇,更是让他坚定了这般信念。
……
周日下午三点多钟,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环境优美的京大校园里便多出了一把把五彩缤纷仿若花朵般的雨伞,偶尔能见到伞下情侣借着小雨,相依相偎地迈步在校园中观景谈情。
苏淳风和顾天恩、谭哲、张展飞从二教上完课出来,嘻嘻哈哈说笑着小跑回寝室楼,还没走到三楼呢,苏淳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宋慈文打来的,便示意舍友先走,停下脚步将手机附在耳畔道:“学长,什么事?”
“淳风,有课吗?”
“没,刚上完回到寝室楼。”
“我在三角地这边,有空的话,过来聊聊?”
“好,一会儿到。”苏淳风答应下来,挂了线转身往楼下走去。
28号寝室楼紧邻着三角地,下楼后左转没多远,苏淳风就看到了举着把雨伞站在道路中间的宋慈文。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身材高挑,姿色气质都极为出众的长发女生,看模样二十二三岁年龄,穿了件浅灰色大翻领方格蓝条的小西装,深色铅笔裤,黑色高跟鞋,亭亭玉立在宋慈文打着的黑色雨伞下,手里拎着一个浅黄色的精致小包。
不认识他们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想到郎才女貌四个字。
没有打雨伞的苏淳风小跑到路旁的大树下,神情随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笑道:“宋学长,什么事啊?”
宋慈文和那名女生面带微笑地走到树下,道:“受人所托,把你约出来,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没什么。”苏淳风笑着摇摇头,视线看向面前亭亭玉立的女生。
女生也在看她,笑颜如花,当真有闭月羞花的倾城之姿。
“这位美女,是裴佳,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大三学生,将来的大明星啊。”宋慈文笑着介绍道:“那,裴佳,这就是我们京大的苏淳风。”眼看四下无人,宋慈文接着说道:“大家都是术士,说话不用避讳什么……裴佳,你和淳风既然不认识,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苏淳风一眼看到裴佳时,就知道这名女生是术士,听宋慈文介绍,立刻就想到了面前这位有着倾城之姿的美女,就是张丽飞所说那位出手阔绰想要兑换走妖骨项坠的学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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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章 有一位高手曾经自宫
“你好。”裴佳伸出了纤细雪白的右手。
“你好,久仰大名。”苏淳风伸手与对方相握,只觉入手温软无骨,滑腻如脂,却是稍触即松,没有丝毫无礼之嫌。
裴佳美眸闪过一抹诧异,她对自己的姿容极为自信,平日里与大多数男生握手时,都能清楚察觉到对方的依依不舍,而她也并不太介意那种紧握她的手不忍松开的行为。但如苏淳风这般稍触便主动松开,又不带丝毫腼腆羞涩之意的男生,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她笑着说道:“我和你的女朋友丽飞是校友,平时经常在一起排练表演,本想着经她介绍认识下你,不过一直没机会,所以只好主动前来,你不会介意吧?”
苏淳风面露歉意:“真抱歉,丽飞跟我说过几次,只是考虑到有些事不便答应,这几天学业又比较忙,所以还望学姐见谅。另外,我得声明一下,丽飞是我的好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如果不是太私密的事情,我希望,能够让我知道。”宋慈很绅士地轻声问道。
“也没什么。”苏淳风笑着摇摇头。
裴佳也明白有关妖骨的事情,不方便告知给宋慈。虽然以宋慈的家世条件,或许想要搞到一块妖骨不是很难,但妖骨毕竟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多多益善,如果得知苏淳风竟然拿妖骨做项坠饰物随手送给女性朋友,那么宋慈恐怕也会从苏淳风手争取到一块妖骨吧?
见两人都不想说出口,宋慈就微笑着解释道:“两位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身为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我不希望两所大学的学生术士之间,有和术法相关的冲突矛盾,这在京城,也是不允许的。”
裴佳掩嘴轻笑道:“我们之间可没什么矛盾。”
“宋学长请放心。”苏淳风也能理解宋慈话里的意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宋慈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淳风,这把伞借给你。”说着话,他将雨伞递给苏淳风。
苏淳风刚刚接过雨伞,裴佳就很理所当然地上前一步和苏淳风并肩而立站在伞下。
宋慈笑着摆摆手,转身在淅淅沥沥的小雨离去。
“边走边聊?”裴佳侧头笑着提议道。
“好。”苏淳风点头答应。
两人沿着路阶往远处缓步而行。苏淳风本就是长相白净帅气的小伙子,身高不魁梧但也有一米七七,而裴佳天生倾城之姿,气质出众,穿着高跟鞋的她更是比苏淳风还隐隐然高出那么一两公分。这二人同打一把雨伞,在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在环境清雅的京大校园里,即便是没有相依相偎的情侣亲密状,也让路过的师生看到后心生惊艳羡慕。稍显不妥的是,苏淳风穿着一身典型学生装扮的休闲服,而裴佳的穿着打扮和气质,要成熟大气许多,更像一位新进的职场女性,于是乎难免有点儿姐弟的意思了。
“用妖骨做饰物送人,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也没什么,看得重则重,看得轻则轻。”
“我看其符箓、术阵简单,以妖骨制作成普通饰品,仅用于辟邪驱煞,不免心生可惜。只是符箓、术阵胜在精妙绝伦,术咒又高深莫测,才能配得上妖骨的珍贵,不知道淳风你,修行的是哪一门术法?”
“奇门。”
“喂,这也太敷衍了吧?”
“我对罗教授说过,但就连他都没有听说过,或许是太偏门的小门小派术法,比不得一些世家流派源远流长,所以也不好意思提及。”苏淳风淡然一笑,道:“天秘术,不知道学姐听说过没有?”
裴佳抿嘴轻笑:“还真没听说过。”
“就说嘛……”
一说一笑间,两人的关系从陌生似乎很快就融洽了许多。继而简简单单地相互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倒不是两个陌生的男女因人介绍要处对象所以相互了解下,也不是俗气的搭讪聊天,而是双方都是正在上大学的神秘术士,在这个奇门江湖渐渐复兴的年代里,能够与京城求学而相识相逢,自然要交往熟识。
比如修行的术法流派,师承,若是出身世家又是什么情况等等。
苏淳风的情况还是那么有点儿让人不满意的简简单单——师承神秘,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师父几年前离开后就再未见面,出身更为普通,乡下普通农民家庭。
裴佳来自于距京城不远的冀省东北的山海市,不是奇门术士世家,却是从小跟随师父修行奇门术法。其家庭条件优越,父母经商,具体做什么的当然不会在闲谈提及到,但想来能够在日常生活佩戴价值数十万元项链和项坠的女生,其家庭环境之优越,绝非普通小富之家所能媲美。
她修行的术法,叫做魉冥蛊术,师父的名称倒是没有提及。
不过,魉冥蛊术和山海这座城市,立刻就让苏淳风想到了前世曾经在奇门江湖接触到的一位术法高手——曹素,冀省山海市人,一位术法修为达到炼气后期之境的老太太。江湖上有传言说,这位叫做曹素的老太太,本是男儿身,年轻时修行魉冥蛊术后为求突破不惜自宫,从而在年仅二十岁时就达到了炼气后期之境,却也因此有了自身缺陷,不能够再行突破至醒神之境。
但可以肯定的是,曹素是奇门江湖停留在炼气后期之境时间最久的术士,也是号称醒神之下无敌手的顶尖术士。
据说,曹素还能以炼气后期之境越级战败醒神之境的高手。
苏淳风却知道,这并非江湖传言,前世他踏足醒神之境后,曾有机会和曹素过招,而诡术本就是霸绝狠辣之术,同境界之内可轻松碾压对手,以一当十,更不要说当时的苏淳风已经迈入了醒神之境,所以那次勉强算得上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过招,结果自然是曹素落败。而在那次斗法之后,苏淳风也清楚地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人。
看到苏淳风若有所思的神情,裴佳诧异道:“你认识我师父?”
“哦,不认识。”苏淳风摇摇头,笑道:“只是想起了我的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裴佳露出了然的神态,说起来两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相像的。本就不是什么术法世家后代,只是机缘巧合下被世外高人相了资质,从而踏上了修行术法之路,成为一名对于寻常人来说极为神秘的术士。区别是,苏淳风更符合大部分奇门江湖的闲散术士,也更符合里的人物形象——身世普通偶遇一位世外高人,教会其绝世武功后就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而裴佳则是家境优越,家人本就与师父相识,算不得多大的机缘。
想到这里,裴佳好奇又有些攀比心理地问道:“你现在什么境界?”
苏淳风挠挠头,憨笑道:“没有师父帮助指导,具体现在是什么境界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固气期吧。”
“你有用掩息术吗?”
“稍稍用了些。”
裴佳撇撇嘴,道:“难怪我无法第一时间内断定你是术士,还以为你的术法修为比我能高出多少呢,原来差不多嘛,我也是固气期。”
苏淳风竖起大拇指赞道:“佩服佩服。”
“你是在夸自己吧?比我还小两岁,修为境界却相同。”裴佳嗔笑道。
“没有。”苏淳风否认道:“刚才都说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修为到底在什么境界,说是固气期,很大程度上自我安慰和吹嘘的成分较多。”
裴佳不在这个话题上较真,以她的性格,哪怕是苏淳风现在的修为迈入了炼气之境,她也不会太过惊讶,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父可是一位二十岁就迈入炼气后期之境的顶尖天才高手。闲谈说笑到现在,大抵上觉得气氛算是融洽了,裴佳便开口道:“淳风,说实话我这次找你,其实是想问一下,你手里还有没有妖骨?”
“没有了。”苏淳风摇了摇头。
“哦。”裴佳并没有流露出太过失望的神色,毕竟妖骨可遇不可求,她神色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可心里一直都想拥有一块妖骨用以炼制属于自己的上品法器,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帮我,从丽飞手换回那枚妖骨制作的项坠?给她佩戴不过是用于辟邪驱煞,太大材小用了,我可以拿出最好的玉石兑换,价格方面也随你和丽飞开口,怎么样?”
苏淳风微笑道:“裴佳学姐,那枚妖骨已经烙下了我的术咒、符箓、术阵,你拿去又能有什么用?”
“你可以把术咒、符箓、术阵都祛除啊。”
“学姐,你是知道的,以我们目前的修为境界,还做不到祛除干净法器上的术法烙印。”苏淳风摇了摇头,道:“如果祛除不干净,再附加其它术法的话,妖骨就会成为一件废弃品,毫无价值了。”
“我师父可以做到。”
苏淳风皱眉道:“这恐怕不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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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章 斩誓术
“对不起,你别误会……”裴佳急忙道歉。
奇门江湖中历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强行祛除他人法器上留下的术法烙印,等同于打人耳光,是犯忌讳的。因为术法高手在法器上祛除他人的术法烙印时,能从中分析出法器主人术法方面的部分弱点,而且,强行祛除术法烙印,会给在法器上布下术咒、符箓、术阵的术士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所以如果不是被他人生抢硬夺走了法器,没有哪位术士肯把自己的法器交由他人去祛除术法烙印。
苏淳风倒是没想到,这位百分百师出曹素魉冥蛊术的美女术士裴佳,还真从师父那里听说过这条江湖规矩。因为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曹素此人乖张孤僻,厌恶俗世,性格狂傲不羁,行事为人常常离经叛道,亦正亦邪,从不把所谓的江湖规矩当回事儿,又怎么会把这些根本不成文事实上也没多少人会去古板遵守的老规矩,告知给徒弟呢?
“裴学姐,妖骨珍贵难觅奇门江湖众人皆知,但只要舍得花大价钱,也并非求购不到。”苏淳风微笑着宽慰道:“既然你认识宋慈文,自然也认识更多出身豪富奇门术法世家的学生术士,找他们求得一块妖骨,应该不是难事吧?”
裴佳苦笑道:“谁舍得把妖骨卖掉?更遑论当作礼物馈赠了,唉。”
苏淳风面露诧异,在他看来如裴佳这般美貌出众,家世财富雄厚的女术士,从那些奇门世家中求购得一枚妖骨应该不是难事。其实也难怪苏淳风会有这般看法,前世的他走遍大江南北,在奇门江湖中混得声名赫赫,夺取过那些自不量力之人的上品法器,也曾亲手击杀过几只妖物获取妖骨,所以向来不怎么把这种东西太放在眼里,甚至于还曾慷慨相赠与他人,便如龚虎这类闲散的术法高人那般看似小肚鸡肠实则大大咧咧。
而真正有着悠久传承的术法世家,在这方面反倒是格外小气斤斤计较,他们可以挥金如土去广结良友,却绝不肯拿妖骨之类的珍物馈赠。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妖骨之类的珍物,就如凡俗世间战争年代的黄金,一个术法世家想要源远流长数百甚至上千年传承,除了独门术法之外,没点儿厚重的家底怎么行?
家底,是什么?
对于奇门术法世家来说,钱财不过是俗物,想要赚取时轻松即来,只有术法和妖骨之类的珍物,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传世之宝。
“你师父,应该有妖骨吧?”苏淳风有些同情地问道。
裴佳摇了摇头:“没有,她倒是有一件上品的法器是以妖骨制成。”
这话再次勾起了苏淳风对前世的回忆,曹素那件上品法器,是一只罕有的产自东北长白山天池中的旋龟之甲制作而成的阴八卦镜,此旋龟虽然比不得上古传说中的旋龟,但在妖物中排行绝对前列,所以曹素那件上品法器在奇门江湖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好东西。可惜当初与苏淳风斗法时,阴八卦镜崩坏碎裂。
回忆的过程中,苏淳风淡然说道:“妖骨这种东西也要看机缘,不可强求。即便是真有了妖骨,如我们现在的修为,也不敢保证能成功制作出上品法器,一旦制作法器失败才是暴殄天物了。而且真要制作上品法器,除了需要极为成熟的上好妖骨之外,还得有精之气,加以自身精妙术法和心血精心雕琢。所以学姐你也不必太牵挂这种东西,反倒是会累积心态,影响了个人的修行进展。”
“淳风,你懂得可真多。”裴佳面露钦佩地说道。
“谈不上,只是师父曾经叮嘱过的一些话,转述罢了。”
裴佳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淳风,说真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尝试祛除送给丽飞的那枚项坠上的术法烙印,然后转赠于我,这对谁都是一件好事。要知道,妖骨极为珍贵,戴在丽飞身上万一被心存恶念的术士看到,很麻烦的。”
“嗯,多谢提醒。”苏淳风点点头,道:“不过那枚项坠毕竟是我送给丽飞的,回头我试着向她讨要一下吧。”
其实这种担忧,苏淳风岂能没考虑过?只是这么大一个国家,十几亿人口,术士毕竟是极少数的存在,张丽飞这辈子运气再差又能碰到几位术士?更何况,项坠本身就是贴身佩戴的物件,再有中天秘术覆盖妖股气息,只要不被术士亲眼所见,谁又能知道张丽飞身上佩戴妖骨?
所以要说担忧的话,苏淳风早先最担忧的应该是裴佳会做出什么出手抢宝的可恶事情。不过当时裴佳既然主动让张丽飞联系他想要结识求购,苏淳风自然也就不再担心,再者,在不知苏淳风底细的前提下,她敢吗?
此时两人已经迈步来到了未名湖畔。
小雨稍歇,微风轻拂,湖面上波光粼粼,景色格外宜人。
“淳风,你刚才说寻妖骨也看机缘……”裴佳知晓苏淳风刚才的话不过是托词,所以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从伞下走出,轻踩着潮湿的碎石小径,微笑道:“你既然拥有妖骨,想必机缘运势不错,也许还会有机会幸运地得到妖骨,而且你为人慷慨大方,视妖骨为寻常物随手馈赠,高人风范尽显,将来如果有幸再有了妖骨,能不能送给我一小块?当然,我会给出合理的价格。”
虽然两人只是初次相识,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受到此等有着倾城之姿的美女这轻轻一拍,纵然苏淳风没什么龌龊念头,也难免会心软心甜,而且他对裴佳的心性为人观感不错,便爽快地点头应下:“希望我能再有好运吧。”
“说话算数!”裴佳伸出葱玉般的右手,小指微勾,竟是做出了很小孩子气的拉钩举动。
苏淳风哭笑不得,伸手与裴佳拉了拉钩,不过在说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多了个心眼,默念术咒心法流转,以防备裴佳趁机施展出类似于“斩誓术”的术法,让他阴沟里小小翻一下船。
斩誓术,是一种拿捏他人誓言的术法。
老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不可随意发,其实这世上每天为某些大事小情发誓赌咒自身之人实在是数不胜数,真正发誓却巧合地应验了的又有几个?而古往今来多数应验了的誓言赌咒,其实不是巧合,也非天机,而是术法在作祟。
类似于诡术中“斩誓术”的术法,许多术法流派中都有。一旦某个人在术士面前发誓赌咒自身,被术士拿捏住了誓言,违背誓言之后小誓必有小报,毒誓必有毒报。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其他术士相助还有机会破解,不过这世上术士毕竟是少数的存在,普通人又怎么能运气极好的在术士面前发誓赌咒又被其他术士帮助破解呢?更何况,许多人恐怕在发誓赌咒之时,只是随口而言,根本没当回事儿,等到倒霉时已经晚了。
这还不算严重,最严重的就是血誓,民间多有歃血为盟一说,而在古代这种仪式上往往会有术士在场以做见证。一旦发了血誓,那么违背誓言后就算是修为达到归真之境即将羽化的仙人般存在出面,也救不了违誓之人。
苏淳风虽然是术士,刚才也没有发什么像样的誓言,但如果不小心着了这种小道,也会有小小的麻烦。
而且他清楚,曹素所传的魉冥蛊术中,“斩誓术”可谓炉火纯青。
如果苏淳风现在的修为达到炼器之境,自然不会在意修为只是在固气中期之境的裴佳小施手段,何况他本就没有发下什么正儿八经的誓言。不过现在的他和裴佳修为相当,总要未雨绸缪小翼一些。
当然了,他知道裴佳不会有恶念,这种微乎其微甚至当不得誓言的话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伤害,可如果裴佳仅是想要开个玩笑切磋下,试探下他的术法修为……他也得受了不是?
果不其然。
苏淳风刚刚道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话,就见裴佳左手轻轻掐出一个指诀,美眸含笑,诱人的唇口快速开阖。
一阵细微的术法能量波动在裴佳身上涌动旋转,犹若漩涡快速吸引苏淳风的气机。
苏淳风微微一笑,小拇指还勾着裴佳右手小拇指的左手屈食指轻弹裴佳右手合谷穴,持伞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向裴佳紧绷衣衫的高耸胸口,裴佳秀眉微颦快速后退一步,但还是不如苏淳风的右手快,食指触碰到了她的心窝上,却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开。继而双方勾着的小指也都松开,苏淳风后退一步。
若是常人看到,还以为一对恋人闲来无事跳了一步亲密的舞步。
苏淳风持伞微微躬身颔首,歉意笑道:“学姐要切磋,得提前打个招呼,这突然出手,差点儿让我防不胜防。”
“你提前防备了?”裴佳诧异道。
“嗯。”苏淳风坦然承认。
裴佳却是不信苏淳风有如此小人之心,只认为苏淳风术法修为或者术法之精妙要远高于她,不禁有些失落地流露出了平时在他人面前根本不会表现出的小女孩家娇气,撅嘴道:“你可别谦虚了,那,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如果我运气好,有钱当然要赚,之前说过了,我可是贫农出身,妖骨对于我来说,不比钱更实际。”
裴佳开心道:“那走吧,我请你吃饭,先表谢意。”
苏淳风婉拒道:“对不住,我晚饭和舍友们约好了,下次有机会,我叫上丽飞还有我女朋友,一起请裴学姐你吃饭。”
“好吧,那就再见?”
“嗯,再见。”苏淳风点头应道。
裴佳抿嘴浅笑着嗔怪般瞪了苏淳风一眼,转身迈步离去。只是转过身后,她的美眸中讶异之色更浓——想要请她吃饭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加强连,但愿意婉拒她主动请吃饭的男人,她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当然,她也没有请过男人吃饭,却从不相信有男生会拒绝她的主动。
……
355章 会长易与不易
“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28号寝室楼334寝室内,飘荡着吉它声和嗓音略显低沉沙哑的悠扬歌声。
光着膀子的张展飞抱了一把黄色的吉它坐在窗边,边弹边唱。他的目光,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玻璃窗望向外面阴沉的天空和密集的雨幕,脸上挂满了一种陶醉般的沧桑和寂寥,仿若心绪随着旋律和歌声融入窗外的雨中。
顾天恩仰躺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翘着二郎腿悠悠晃荡着;刁翔和杨波坐在侧对着张展飞的下铺边,脸上满是神往和钦佩。
谭哲叼了颗香烟正坐在桌旁统计班费和做下学期的计划表。
苏淳风盘腿坐在上铺,一手拿笔捧着本英语四级的模拟考题做——便如当初大多学长学姐,还有老师、肖倩所说的那般,进入大学,只要在大一学期适应了学习环境和初时的繁杂学习课程之后,接下来就会轻松许多。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讲,如果你一门心思要学习,那么依然有着你永远学不完的知识。
顺利做完一套题,苏淳风空出心思来看向坐在窗前弹吉它唱歌的张展飞。说起来大学真是一个能够锻炼并绽放每个人特长和喜好的地方,尤其是京大自由的教育环境,更是让学子们能够随心所欲地挥自身的特长。比如曾经弹吉它跑调、唱歌音质不行的张展飞,如今已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歌唱风格,以他天上沙哑的嗓音和对音乐的天赋以及不懈的努力,短短半年时间就在他所在的社团里小有名气了。
换做以前,谁会认为张展飞能弹能唱还能弹唱好?
一曲唱完,张展飞似乎还未能从陶醉在歌曲的意境中回过味儿来,轻轻叹口气道:“这两天大四的学长学姐们都已经开始回忆大学生活,做好准备告别青春校园了,这让我不禁感慨,三年后我们终会离别,天南海北啊。”
“你大爷!”顾天恩甩手把书扔了过去:“别人伤春悲秋,你现在就唠叨这些干-屁?”
谭哲扭头笑道:“丫已经走火入魔了。”
年龄最小的刁翔乐呵呵地说道:“飞哥,再来一曲吧,唱得真好……我决定,以后就跟着你学习弹吉它了。”
“展飞是为了泡妞学弹吉它唱歌的,你呢?少儿不宜懂不懂?”杨波打趣着,一边随手摸了摸刁翔的脑袋。
“靠!”刁翔扭头把杨波推倒在床上。
大学生的寝室里似乎永远都缺失不了欢声笑语和打打闹闹,苏淳风虽然不是那么好与舍友们打闹说笑,但很喜欢这种轻松自由的生活环境和氛围。他翻身从上铺轻飘飘跃下,笑道:“快蹦快跳,别耽误了青春年少。我说你们几个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展飞好歹还有点儿音乐上的追求,你们呢?”
“不要打击哥了,我的心灵好空落。”顾天恩仰天长叹。
谭哲故作愁眉苦脸:“我也迷茫了。”
“我短时间的生活目标是明确的,那就是追求到一位天仙般的女朋友,然后将你们平日里对我的歧视狠狠地踩在脚底,再露出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和轻蔑目光俯视着你们。”刁翔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框,义正词严道:“大丈夫生当如此!”
于是寝室里再次掀起一片打闹声。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离门口最近的苏淳风上前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紧身短袖背心,灰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的青年,留着短平头,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三四那样,身材健硕,脸庞刚毅棱角分明,细长的双眸中透着孤傲的冷漠之色,气势凌人仿若一把出鞘的钢刀,让人一眼看到就会马上觉得来者不善的模样。
纵萌,京大临时术士协会会员,大三学生,是京大术士学生中最为不近人情且冷傲孤僻的会员。
苏淳风诧异道:“纵学长,你怎么来了?”
“找你。”纵萌**地说道。
“什么事?”
纵萌看了眼室内其他目光注视向他的学生,表情和语气稍缓,道:“周末晚上八点,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安排个地方和你谈谈。”
“好。”苏淳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那就这样,再见。”纵萌转身离去,一如往常的孤傲冷漠,又显自负。有些话无需明说,也不方便当着普通学生的面说出来,双方心知肚明便是。
前天晚上京大临时术士协会召开了一次以历史讲座为名义的简单会议,会上罗同华正式提出宋慈文今年毕业后,接下来的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由苏淳风担任。与以往不同的是,罗同华亲自在会议上对苏淳风讲述了身为京大临时术士协会会长的职责和义务,而不是由目前在任的会长私下里向下一任会长传达。
说起来会长的职责和义务,也很简单,维护校内对于学生术士日常生活的一些条例规定,防止出现意外的术法事件;与京城内各大学府的学生术士临时协会中的成员,共同防范制止术法祸乱校园师生,危害社会安定等等。
其实这种口头上的职责和义务,很大程度上来讲更像是一个有权无实的噱头——平日里没谁会去愚蠢地,无事生非地在京城,在京城的学府之中挑衅。
虽然提名苏淳风担任会长,但罗同华在会后还说了一句很有些玩味的话语:“各位同学如果有什么意见想法,可以私下里和我,或者现任会长宋慈文、下一任被提名的会长苏淳风,做一些交流。”
这他妈不是明摆着鼓励其他学生术士找苏淳风的麻烦么?
不过苏淳风并不在意,这种情况罗同华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而且苏淳风也能理解,毕竟以罗同华的身份和地位,做事说话总要考虑到其他学生术士的心思,做到四平八稳。同时,专门研究奇门江湖各流派术法的罗同华,岂能不想亲眼见识下,神秘的中天秘术,到底实战能力又如何?
总不会,只是如上次那般,纯粹以武力破术法吧?
关上寝室门,苏淳风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顾天恩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皱眉道:“淳风,那哥们儿谁啊?我看他来者不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一位偶然相识的学长。”苏淳风摇头微笑道。
“要帮忙不?”顾天恩认认真真地说道:“别的不敢说,为兄弟出头哪怕是背上两次处分,我也绝对不含糊。”
其他舍友倒是没顾天恩这号战斗力强的猛人那般语态凶悍直接,却也是面露担忧之色地上前关切询问。刚才来的那位明显不是善茬,虽然苏淳风也不是那号吃鼻涕喝脓的怂宝,但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不是?
苏淳风笑着解释道:“别被那家伙的表象给糊弄了,他天生就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脸,倒是没什么恶意。他叫纵萌,工学院的大三学生,找我只是想谈谈生意上的事情,他的家里要搞物流专线,想和我家里合作。”
这种解释自然天衣无缝,没谁会蛋疼到刨根究底。
“好嘛,这号人也能做买卖?”顾天恩笑道:“遇到不认识的,还没谈话就被他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色给赶走了。”
其他几人就笑着附和称是。
苏淳风道:“做买卖不是看脸色,而是看有没有利益可赚,咱们市场营销系的好像学过吧?”
“得,书本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谭哲笑道。
张展飞立刻反驳道:“话糙理不糙,风哥这话叫做举一反三,朴实易懂。”
苏淳风笑着摆摆手。
目前已经被提名为下一任京大临时术士协会会长的苏淳风,手里已经有了京大校园里每一位术士的联系方式,还包括京城各大学府内临时术士协会会长的联系方式。他本想着再给纵萌打个电话,约好私底下切磋交流便是,过程中不要让其他术士旁观,不过很快苏淳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以纵萌孤僻冷傲的脾性,苏淳风根本没想到会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服,而以纵萌的脾性,应该也不至于去呼朋唤友搞得人尽皆知吧?
即便是告知了协会其他学生术士,也无妨,因为纵萌只是第一个,接下来难以避免的会有其他术士提出切磋斗法。
苏淳风总不能做作地故作神秘,一个个地切磋斗完。
前天晚上开会,罗同华提名下一任会长是苏淳风之后,并没有给苏淳风当众讲话的机会,会后也只有袁朗、谢成飞向他简单地道贺并表示了羡慕钦佩,其他学生术士都仿若没当回事儿般不予理会。这让本来已经准备好满腹话语的苏淳风实在是有点儿吃瘪,所以如果和某位会员切磋斗法时,其他学生术士都能来参加,他正好能讲述一番自己的话,也省得以后再有什么小麻烦。
雨,越下越大。
骇人的雷声夹杂在暴雨中,把京城大地投入到了一片混沌的境地之中。
红湖岸边一座雅致的四角凉亭下,纵萌站在台阶边缘,冷漠地注视着昏暗中涟漪密集的湖面,任凭狂暴的雨水卷入凉亭下把他的衣衫打得浸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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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章 谶言有曰英杰百年
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倚坐在凉亭亭柱边的吕伟阳,目光平静地看着纵萌并不高大也不魁梧,但给人巍峨如岳,冷硬如刀的背影。
来自于湘湖省的吕伟阳打心眼儿里钦佩,甚至于有些嫉妒纵萌。
奇门江湖如今已然渐趋复兴,谁不想在这江湖复兴的大潮中崛起?拥有世家传承的独门术法,拥有雄厚的家族实力支持,自然要更容易一些。但世家流派无论是所传承术法还是实力都有强弱之别,个人天赋资质也有差距。
在虽然复兴但还未搬到全国局面上繁荣鼎盛的奇门江湖中,能够踏入京大校门,自身修为又突破至固气之境的吕伟阳,绝对堪称是天赋资质绝佳的精英人才。别说放在整个江湖上与那些闲散的草根术法传人相比,就算放在群英荟萃的京城各大学府之中,他也能挺直了腰杆当一名佼佼者。
只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仍。
与纵萌相比,吕伟阳就自觉各方面都要被甩出几条街去了。
纵萌师出淮南省青鸾宗,而且是江湖别号锁江龙的宗主纵仙歌的幼子。青鸾宗自古便是奇门江湖中的一流门派,传承源远流长,不说其独门术法精妙绝伦,便是给外门弟子修行的术法都有多达百十种之多,其实力之强悍放眼整个江湖,谁人不高看一眼?纵仙歌三子一女中,长子、次子、女儿皆资质相对平平,唯独最为年幼的纵萌,天赋资质堪称百年难遇的术法修行天才。
有绝佳天赋,又有雄厚的背景实力,还有一流门派中精妙绝伦的独门术法修行,纵萌如今不过二十三岁年纪,修为已然稳稳地迈入了固气中期之境。
而在京大学府中,学生术士都以为纵萌的修为在固气初期,认为他不如宋慈文修为境界高深。殊不知纵萌天生性格孤僻冷傲,根本不想去与人相争斗法,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不去突破,只为一朝突破便如大江大河崩毁堤坝形成汪洋之势。所以事实上,纵萌的修为境界比宋慈文,甚至要高出一筹还多。
这一点,和纵萌有过切磋交手经历的宋慈文心中有数;
另外,就只有吕伟阳清楚了。
在京大,在京城所有学府的学生术士之中,性格孤傲的纵萌没有朋友,如果非得说出一个关系较好的人,那就非吕伟阳莫属了。吕伟阳的家族,与青鸾宗可谓是世代交好,轮到吕伟阳父亲吕嵩这一辈,更是与纵仙歌相交颇深。
八十年代初期和中期,奇门江湖的复兴萌芽刚刚破土,全国的奇门江湖还处于分散状态几乎没什么沟通,纵仙歌就能够名声在外,锁江龙的别称传遍江湖,说到底还是吕家不遗余力地给传播出去的。传闻中,八十年代初期纵仙歌一骑绝尘,与四十不惑之年踏入醒神之境,随后在大江之上施术。
术锁长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
锁江龙之名由此而出。
锁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固然霸气冠绝天下,踏入醒神之境更是令人惊羡仰慕至极。但四十不惑之年才踏入醒神之境,在奇门江湖的数千年历史上委实算不得天赋异禀的绝代术士天才。之所以说纵仙歌一骑绝尘,委实是因为当初那个时代,以及近百年奇门江湖凋零隐匿的历史缘由,让奇门江湖中的高手几乎不出于世。所以纵仙歌踏入醒神之境,加上锁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的蔚为壮绝之事,足以轰动凋零的奇门江湖。
正因为有前人父辈如此天人之姿,所以吕伟阳一直都相信,冷傲孤僻的纵萌必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朝一日境界修为的突破将势如破竹连过桎梏……或许,十年之内纵萌就能踏足醒神之境?
任凭暴雨洗礼一言不发的纵萌,忽而开口生硬冷漠地说道:“苏淳风答应了,周末晚上我会与他斗法,你如果愿意,通知下协会其他术士。”
吕伟阳愣了愣,笑道:“这都是罗教授的意思,你何必让苏淳风难堪?”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作态。”纵萌冷哼一声,看都未看吕伟阳,道:“你的本意就是想让我在斗法中打败苏淳风,不然又怎么会在我面前发些看似牢骚实则挑唆激将的话语?而我也并没有被你的话语激将,之所以向苏淳风发起挑战,只是想见识下不同的术法,同时在切磋中寻找自身不足,增进个人修为。”
对于纵萌毫不客气的语态,吕伟阳不以为意,笑道:“所以我不是在挑唆激将,自从你进入京大之后,范嫣芝和宋慈文两任会长你都挑战过,轮到苏淳风当会长,不用我说什么,想来你也会去与他切磋斗法。”
“如果你想做会长……”纵萌忽而扭头说道:“我可以为你争取。”
“别。”吕伟阳摇摇头,道:“只是见不得一个进入京大不满一年,没什么出身来历的穷小子,走狗屎运被罗教授为了搞平衡而选中,就能当上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我想不只是我,其他术士也都有这样的想法吧?”
“罗同华决定的事情,不能更改,你又何必去自寻烦恼?”纵萌淡淡地说道,不过他说话时并没有尊称罗教授,而是直言其名。
吕伟阳笑道:“看个热闹也好。”
“看苏淳风斗法被我击败,再被其他某个术士击败?你就能幸灾乐祸,或者你观看我与苏淳风斗法之后,有了把握自己再出马教训苏淳风?”
“都想过。”
“无聊!”纵萌冷冷地扔下两个字,然后浑然不在意瓢泼大雨的浸淋,大步走出凉亭,往寝室楼走去。
看着纵萌的身影消失在昏暗密集的雨幕中,吕伟阳眼眸中闪过一抹讥诮,轻轻开口吐出了两个字“匹夫”——在他看来,纵萌虽然文化学习成绩不错,本质上却只是一个痴迷于术法,没什么智商的莽夫而已。这种人纵然天纵奇才,在将来的奇门江湖中,也难以登上独览众山小的高度。
江湖,不仅仅是术法高低的江湖。
要说以术法冠绝群雄,以前或许有,当代谁人能做到?纵萌也不行!京大上一任会长范嫣芝那娘们儿,现任会长宋慈文,华清大学已连任两年临时术士协会会长的白行庸,中海市复旦大学的郭子弟……等等,谁不是人中龙凤?
吕伟阳早先就从与家族是世交的那位命算高人胡四的口中得知过,奇门江湖沉寂凋零百年,复兴繁荣之后必百花绽放群星璀璨。
胡四曾有谶言:“天地不覆,英杰百年;乾坤若倒,仙人存根。”
谶言难释,但吕伟阳却清楚,在江湖复兴繁荣,百年内英杰涌现的时代里,不是纵仙歌那般仅靠修为上一骑绝尘便能在江湖中登顶俯瞰十多年了。既然大家都是天才,想要争顶就得靠头脑靠手段。
至于玄而又玄的天地倾覆乾坤颠倒……
吕伟阳才懒得去理会,就算真有那恐怖的一天到来,还有那么多奇门江湖中的英杰去应付便是了,他只要居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能落得个亲率群雄的威名赫赫,这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应为之事。
如果他的这般想法被两世为人的苏淳风得知,说不定就会肝火大动,从而记恨上所有当代奇门江湖中的英才和奇门术法世家了。
正如那句话所说:“世间正邪之分不在于术,而在于人!”
……
357章 地仙
古语云: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湘南省可谓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名人辈出,且物产丰饶,是全国著名的“鱼米之乡”八百里洞庭水波浩淼,湖天一色,浩瀚迂回,山峦突兀,自古便有“神仙洞府”之称,可见其山水景色如画别有洞天之美。
洞庭湖南岸湘湖县,近些年来随着全国经济的高速腾飞,依靠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渔牧业、旅游业迅猛发展,人均收益显著提高。
暑期未到,地处江南的湘湖县已然是烈日炎炎,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度以上。
这一日午后。
湘湖景区紧临湖畔的一处颇具古典风格的别墅后院,几株繁茂郁葱的垂柳遮蔽了毒辣的日光,洒落下幽幽绿荫,将临湖的精致水榭遮笼,树荫借着微风从湖面上轻拂而来的水气,便在这夏日里为湖畔平添了阵阵难得的舒适凉意。
穿着薄薄的月白色丝绸唐装的一位老人坐在凉亭外侧的竹椅上,悠悠品茶,远观水天一色波平如镜的浩淼湖面。
老人面容安详,须发皆白,颇有古风。
不认识他的人,万万不会想到,看起来格外富贵似在这洞天福地颐养天年的老人,更多时候却是穿着邋遢沿街走巷状如乞丐?
便在老人刚刚放下手中小巧精致的紫砂茶壶时,一位穿着浅蓝色短袖衬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的中年男子从雕梁画栋古韵十足的别墅中走了出来,还未走到水榭旁便恭恭敬敬地微笑着招呼道:“胡老,没有午休?”
老人眯缝着眼睛,像刚刚打盹醒来般扭头笑了笑,懒洋洋地埋怨道:“被你吵醒了。”
“对不住对不住。”中年男子走过去,坐到竹制的小茶桌旁,把手里拎着的一盒极品毛峰放到茶桌上,道:“伟阳打来电话,说是罗同华提名了一个叫做苏淳风的大一学生,在宋慈文毕业后接任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
“哦。”胡四像是困意十足,眯着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胡四对于京城大学学府中的大多数学生术士们,都没什么印象,也几乎从来没去关注过。不过对于罗同华,他倒是很早就认识,近几年也多有耳闻,不过两者关系并不相熟。虽然说前些年奇门江湖沉寂凋零,可对于一些从小到老因为时代的缘由所以没怎么混迹过江湖的老家伙们来说,他们还是会遵循着许多传统,并带着好奇心去找寻并结识些和他们同样身份神秘的奇门江湖术士。
中年男子叫吕嵩,是湘南省奇门江湖上“四生门”的当代门主,世代家传“震坤术”。
当然,这年头大多数门派,纵然是术法世家,也远没有小说和传说中那般实力雄厚弟子成群。便是称得上一流门派的青鸾宗,也不过家族中少许适合修行术法的人和外门寥寥不足百人的子弟。而“四生门”现在,根本没有外姓弟子,家族中修行术法的三代人总计也不过才十一二人,这还包括了修行资质浅薄,只是略通皮毛的家族子弟。
吕嵩很清楚胡四疏懒的性子并不怎么关注年轻一代,甚至都不知道谁叫宋慈文,但他还是愿意对这位老人讲述:“那个叫做苏淳风的学生,只是普通的农民家庭出身,术法师承的来历更为神秘莫测,修为境界目前还不清楚。据伟阳听说的消息,苏淳风修行的术法叫做中天秘术……胡老,您听说过吗?”
胡四睁开眼,露出些许困惑,望着波光粼粼有些晃眼的湖面,思绪了一会儿说道:“好似有些印象,但不清楚了。”
“失传?”
“嗯。”胡四轻叹口气:“江湖百年沉寂,多少奇门术法凋零绝迹……”
“也有许多并未绝迹,只是隐匿乡野市井,不为人知。”吕嵩微笑着拿出一个精美的金属烟盒,里面只有两颗上好的雪茄和一把做工精致的雪茄剪、几根专用火柴,他手法熟稔地剪去雪茄头,恭敬地递了一颗给胡四,继而用火柴为胡四点燃,这才自己点燃了一颗雪茄,轻缓地品了一口,吞吐着芳香说道:“苏淳风是豫州省北部平阳市人,那里有姓程的老瞎子绰号铁卦仙、也有邪不倒龚虎以及龚虎的三个徒弟,似乎还有一位当了大半辈子乡村中学教师的神秘老术士。”
胡四眼皮垂下,轻声道:“上次程瞎子对我说,恰风水至三两年,便人杰地灵,其实豫州平阳当代出人才,人杰却寥寥无几。”
“哪一地能一代人杰频出?才真是别有洞天咯。”
“湘南曾有过。”
“近代。”
“嗯。”
吕嵩把话题收回到之前:“程瞎子的卦算修为,果真当得起铁卦仙的名号?还是徒有虚名不过是江湖人以讹传讹?”
胡四抽了口雪茄,轻叹道:“后生可畏啊。”
后生可畏!
铁卦仙程瞎子如今已然年过六旬,胡四却开口赞之“后生可畏”,而吕嵩竟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年过七旬的老人,实际年龄却已经堪称是程瞎子爷爷辈的老古董了。而能够被命算之术独占鳌头,修为早年就已迈入醒神之境,如今隐隐然有突破进入返璞地仙境界的胡四赞一句“后生可畏”,足以想见豫州平阳的卦算高手程瞎子,其铁卦仙之称名不虚传。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胡四手中雪茄前端不多的烟灰散落在竹制小茶桌上,白如碎雪,格外醒目。
胡四看着细碎的烟灰白痕,眸子中闪过一抹讶异。
吕嵩没有注意到老人眼眸中的异常,道:“纵萌这次会和那个叫苏淳风的年轻人斗一次法,您看谁胜谁负?”
“无趣至极。”
“怎么说?”
“五五得平,若非平局,纵仙歌之后就要北上了。”
吕嵩默然点头,心有疑惑和惊讶,却也不再多问。他知道,面前这位接近于返璞地仙之境的老人,一旦认真开口,必然是玄而又玄接近谶言,不会多做解释——能理解知晓多少,全靠听者个人的悟性和机缘。说得难听点儿,胡四辛辛苦苦活到现在,修行到现在,每时每刻都在跟上苍较着劲玩儿,累并有趣着,却不容易。
有很多次,吕嵩都曾在心中俺想,胡四是不是早已突破醒神迈入返璞,成为了传说中的地仙?
看老人神色垂垂,似乎睡着,吕嵩一言不发地起身,轻轻离去。
回到房间里,吕嵩拿起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伟阳,苏淳风非等闲之辈,胡老的意思是他的术法修为不会低于纵萌,所以你做事无论好心恶念,都不要表露的太明显,多多注意他就行了。”
“好的。”
……
时近夏日,昼长夜短。
下午五点钟,烈日没有丝毫疲累的迹象,火辣辣地挂在西边的天际上空,肆意地散发出滚烫的热量炙烤着钢筋水泥构筑而成的密集建筑丛林。
京都钢厂西直门居民区十一栋楼下,戴了副墨镜的苏淳风穿着白色的短袖体恤,浅灰色瘦款的休闲长裤,白色休闲皮鞋,一手插在兜里,神情悠闲地在大楼遮蔽出的大块阴影里站立着,一边看似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往的车辆行人以及这片颇显陈旧的老住宅小区。实则默念术咒心法流转,点滴修行。
几栋老住宅楼的楼道口都没有安装防盗门,里面的墙壁上到处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穿着一件水蓝色短袖过膝连衣裙的王海菲拎着一个黄绿色帆布包,戴一顶白色遮阳帽,从楼道口出来后,往东走出没几步远,就看到了站在楼影下神情悠闲的苏淳风,她不禁惊喜地小跑上前:“淳风,你怎么来了?”
原本就没有全身心投入修行中的苏淳风收回心神,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得不行,早上和你打过电话问了地址,下午就过来看看。”
“对不起啊。”王海菲满脸幸福地娇羞着道歉。
今年开学后,她就一直向高年级的学姐,还有老师们询问做家教的事情,并请同学和老师帮助联系家教工作。一个半月前,她终于经老师介绍,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是给一位上初二的女生补课,女生的家长都是京都钢厂的高级职工,家庭条件不错。在最初试了两次补课之后,两位家长都很满意王海菲的补课水平,就正式签订了长期合同——每周三、周五傍晚五点半至六点半补课一小时,周六周日上午一小时,下午两小时,补课薪酬为每小时四十元。
钱是赚到了,但每周末却没有充足的时间和男朋友苏淳风约会,所以这对小恋人已经有两周没见面了。
若是换做其她女孩子,男友说出想她想得不行的亲密话语,必然会娇嗔地说些是不是呀、不信之类的话语,不过王海菲天生性格柔顺好害羞,做不得那些娇柔之态,故而会赶紧道歉,少了些女生的撒娇情趣,却更显小家碧玉的闺秀之润。
“走吧,到你们学校外面,就近找个地方吃顿饭我就回去。”
“嗯。”王海菲很自然地挽住了苏淳风的胳膊。
一边往小区外走着,苏淳风一边随口提醒道:“天热衣衫单薄,项坠的红绳系得长一些,尽量别让人看到你佩戴的项坠。”
“哦。”王海菲脸一红,不由地抬手掩了掩略敞的桃形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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