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章 开坛作法
苏淳风认出郑建军的身份,这让曹兰的家人都没想到,一时神色间都难免会有些尴尬和无措。
毕竟,曹兰是教师,又是荣誉颇多的教师。
一位人民教师生病了不找医生,反而搞封建迷信请来一个神棍大仙……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曹兰别说在市二中的教导主任职务,恐怕在市二中做一名普通教师都别想了,即便是调回县一中,其在教育部门的名声也会坏掉。
退一步说,即便是没有这么糟糕的后果,但当着三名颇让曹兰引以为傲的优秀学生,她的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于是曹兰当即皱眉道:“老张,这怎么回事?”
“我……”张国面露尴尬。
张盛林赶紧说道:“妈,您最近精神状态不大好,我父亲一直担心挂念,所以想着用些民间的偏方,给您看看。”
“你是医生!”曹兰怒斥儿子。
张盛林苦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
付颖这时候却是不再顾忌这些,秀眉微颦道:“妈,请郑大师来的主意,是我出的。老话说病急乱投医,家里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您这病到医院又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每天发作的时候那么吓人,小雷都不敢在家待着了。您还是教师,我们总不能把您送到精神病院去吧?您能不能为我们着想考虑一下?”
听儿媳妇这么一说,曹兰顿时没了脾气。
其实她儿子张盛林自己有房,只是这大过年的,曹兰又得了这种病,他们做儿女的只能搬过来一起居住,也方便照顾她。而平日里,曹兰也愿意周末回到家休息的时候,有孙子在身边陪伴。
看着曹老师家里人发生争执,黄薏瑜和王海菲顿觉尴尬不已,就想着赶紧告辞离开。
可苏淳风看起来却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惊喜道:“哦,郑大师是来给我们曹老师看病的啊?那真是太好了……”说着话,他又看向曹兰,道:“曹老师,您别生气,其实家里人也是为您好,既然人都请来了,权且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大师帮您看看,说不定病就能好了呢?”
话说得委婉又显颇为关切之意,曹兰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神色和蔼又有些尴尬地坐到了沙发上。
不过曹兰及家人的心里面,难免对苏淳风心生些许不满。
这孩子,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郑建军全然没有因为曹兰的态度而生出丝毫尴尬的模样,他无视室内诸人的表情,仰着脸微微皱眉似在感应室内状况,右手掐决唇口无声开阖吟诵术咒,不多时就神色严峻地说道:“阴邪之气太重,果然有邪物作祟啊。”
付颖骇了一跳,赶紧问道:“在哪里?”
张国和张盛林四下里打量着室内——其实也由不得他们不信,毕竟这段时间曹兰每次犯病的时候,症状都太诡异了。
而黄薏瑜和王海菲则是都神情紧张地看向了苏淳风。
在她们看来,既然郑大师说屋里有邪物,那么苏淳风之前肯定察觉到了邪物的存在,只是不方便当着曹兰和付颖的面去处理。现在既然有专业的神棍大仙来了,苏淳风就应该走人才对,他不是那种不识情理之人,怎么非得故意留下来呢?难不成,他是担心这位郑大仙,处理不了曹老师家里的邪物?
苏淳风心中暗笑,郑建军即便是修为不济,也能感应到那股残留的阴邪之气,但他又岂能判断出那是一只精呢?
而且,郑建军根本无法锁定那只精的位置。
说白了,现在郑建军感应到那淡淡的阴邪之气,心里面恐怕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认为不过是普通的邪孽异物在作祟,他只要随便烧几张符纸就能起到辟邪驱孽的作用,如此一来他既赚到了钱,又赚到了名声,可谓两全其美。
“你们莫害怕,我自会将这阴邪之物擒杀……”郑建军淡淡地说道,一边走到茶几旁边,从他那看起来不大,却仿若内有乾坤般的帆布袋中掏出了几张最为普通的镇邪符、驱煞符放到茶几上,又抽出了一把一尺左右的桃木剑,几枚古铜钱,还有一叠黄裱纸剪裁成的串钱以及香烛、小香炉、烛台之类的物事……
用来唬人的家伙什备得倒是够齐全。
只是苏淳风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在郑建军手里用的话,除了能惊扰激怒那只精之外,基本起不到任何镇邪驱煞的作用。
看着茶几上的这些零碎物事,曹兰面露厌恶之色。
苏淳风则是充满好奇地询问道:“大师,您就打算在茶几上开坛作法吗?”
他的好奇询问,顿时惹来张国、张盛林、付颖三人不满的目光。黄薏瑜苦笑着摇头往后退了退——她知道苏淳风绝非那种好奇心极大,又不懂事的人,所以现在这般言行,绝对是刻意而为之,但实在是很……招人烦啊。
王海菲在苏淳风身后,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
苏淳风仿若未觉。
郑建军反应极快,没有理会苏淳风的话语,而是扭头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要去餐厅,借用餐桌开坛施法。”
“啊,在这里……”付颖赶紧往那边一指。
郑建军不慌不忙地以貌似有着某种讲究般的手法,在茶几上挨个儿拾捡着那些零碎,这个拿一件,那个再拿一件,到最后全都拿了起来——其实完全没必要如此这般脱了裤子放屁,但他必须故弄玄虚才像一位神秘的大师。刚才若非苏淳风好奇般的提醒,就在这客厅的茶几上故弄玄虚的话,确实有点儿不像样啊。
在付颖的带领下,郑建军迈着八字步施施然往餐厅走去。
曹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板着脸一言不发。
苏淳风神情有些激动地跟着郑建军就往餐厅走,就好像一个乡下孩童看到有耍猴的,就迫不及待要追着看的模样,就算是赶他也赶不走。
王海菲和黄薏瑜犹豫了一番,终是没好意思跟过去,坐到沙发上没话找话地安慰起了曹兰。
张国和张盛林这时候心里别提多烦苏淳风了。但他们实在是没理由赶苏淳风走,只能跟着过去看着。一来他们也想看看那位大师如何施法,二来也得盯住了苏淳风,可别让这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子,搅乱了郑大师作法。
餐厅和客厅之间隔着半堵墙,面积不大,也就十二三平米的样子。
餐厅一侧,正对着那只精藏身的房屋。
若是换做真正的术士,在开坛作法的时候,决不允许身边有不相干的人围拢看热闹,最多允许一个徒弟在身旁,以便必要的情况下搭把手。
郑建军可不在乎这些,似乎巴不得都来看他开坛作法呢。
因为他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但也不能说郑建军就是个十足十的骗子,至少他手里的桃木剑、古铜钱、辰砂,都是真家伙,尤其是那些符箓,苏淳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绝对是出自龚虎的手笔。若是换做寻常阴邪之物,仅是这其中一张符箓就足以解决问题了。
餐桌是长方形,苏淳风上前主动搭手挪桌子,有意无意间力道恰好地把桌子掉过来正对着那间屋门。
郑建军虽然心有诧异,却也没有当回事儿。
反正就是做样子嘛。
黄铜烛台摆两侧,香炉放中间,一碗清水压串钱,至于左手边;符箓有八张,左四镇邪符,右四驱煞符,桃木剑横压符箓定乾坤;一小袋黄沙倒入香炉,再点燃三支细香,左拜三清右拜阎罗,中间敬天道,细香插入香炉。
苏淳风站在郑建军的右手侧,稍稍靠后,认认真真地看着郑建军在那里装神弄鬼。
他没理由阻止郑建军在这里开坛作法,但必须要制止那些符箓的能量波动影响到那只精,不然肯定得出乱子。
反正到最后到底有没有效果,郑建军也不会知道。
郑建军净手、祈祷一番后,手拿桃木剑开始念念有词,苏淳风站在旁边看似满脸好奇,这时候却也是暗暗打起了精神,左手插在皮衣的口袋里掐出一个手诀,心中默念术咒,右手抬起仿若随意般揉了下鼻子,小指趁机塞到口中咬破一点。继而把右手大拇指按住小指尖的破口垂落在身侧。
“天有天将,地有地祗。”
“聪明正直,不偏不私。”
“斩邪除恶,解困安危。”
“如干神怒,焚骨扬灰……”
郑建军轻吟术咒,右手桃木剑轻灵地左右各点一张镇邪符和驱煞符,剑尖竟是挑起了两张符箓,平举在身前凭空画圆,口中道一声:“急如律令!”
噗!
两张符箓凭空燃烧起来。
苏淳风右手微抬,大拇指按住屈起的小指轻轻一弹,虽未有血滴弹出,却是有浓郁的一股血气弹至餐桌前方,在苏淳风的施展而出的术法作用下,无形的血气散开形成一道虚无的幕墙,遮挡住了两张符箓燃烧时的能量波动,无法进入那间房屋内。
郑建军微微皱眉,他感应到了异常的术法波动。
但他转念一想,就觉得这大概是师父给他的符箓中,又添加了什么特殊功效吧?所以也就没多想,继续念咒施术:
“杳杳冥冥,天地昏沉。”
“雷电风火,官将吏兵。”
“若闻官名,迅速来临。”
“驱除幽厉,拿捉精灵。”
“安龙镇宅,功在天听……”
郑建军右手桃木剑再次左右轻点,挑起两张符箓,口中呵一声“急如律令!”剑尖左摆,符箓噗哧一声燃烧着脱离桃木剑,精准地落入了盛满清水的碗中,火苗蹿起足有一尺多高,随即很快熄灭,碗里的清水中就满是符箓燃烧后的黑色纸灰。
苏淳风再次屈指轻弹,血气之幕阻挡了符箓的能量波动。
也就是遇到了郑建军这个菜鸟,无法将符箓之力尽数施展出来。若是换个术士,别说是龚虎了,就算是钱明来施术,苏淳风也做不到如此轻易地阻挡住。
毕竟,这几张符箓可是出自龚虎之手啊。
314章 郑建军的职业道德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餐厅里的光线比较昏暗,餐桌上摆放的两个小型黄铜烛台上,两支小小的红色蜡烛豆火跳突,符箓燃烧产生的袅袅烟雾散而不消。
郑建军手持桃木剑念念有声。
开坛作法本身就是一种在常人看来颇为诡秘的事情,再加上符箓凭空燃烧的神秘诡异现象,就愈发为在此开坛作法的郑建军蒙上了一层令人忌惮和敬畏的神秘感。也让张国、张盛林、付颖三人屏气凝神,高度紧张。
出于好奇心,原本坐在客厅里的曹兰,由黄薏瑜和王海菲左右陪伴着,走到客厅一侧,看着餐厅里那位大仙装神弄鬼的姿态。
郑建军第一次和第二次施术,都是每次烧两张符。
第三次,则直接以桃木剑挑起了剩余的四张符箓,然后左右大幅度摆动着口吟咒语,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苏淳风知道,郑建军第三次施术之后,这次开坛作法就算结束了。
这第三次施术,其实完全可以很快将符箓引燃,继而把被一碗清水压着的串钱烧掉,再喷洒符水完成法事。但为了在普通人面前表现出郑重其事的姿态,以及证明其作法的严谨性,郑建军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多折腾会儿,再施术引燃符箓,烧掉串钱,喷洒符水驱邪——不然的话,来到这里不过开坛作法三两分钟就搞定,肯定会让事主心里不踏实,出钱的时候也会觉得吃亏被骗从而不甘心情愿,甚至耍赖。
郑建军装模作样念叨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后,这才停下来,桃木剑平举直指前方,口吟术咒准备烧符: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
“迷人藏物,搬运无常。”
“我奉敕令,逐厉避荒。”
“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便在此时,精神高度集中的苏淳风,忽而察觉到了里屋那只精,似乎按捺不住有了要动作的迹象。他不禁微微皱眉,向右侧踏前一步,双目中精光暴射,如电般盯视住屋门口,同时默念术咒探出一缕意念力进入屋内,左手在兜里掐决导引前方几乎消散剩余不多的血气汇入门缝之中,籍此震慑那只精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这样一个未雨绸缪的小动作,却是引起了本就对他不满的张国、张盛林、付颖三人的不满——大师正作法呢,这不懂事的年轻人咋就乱动呢?
影响到大师作法可不行!
张国和张盛林两个大老爷们儿还能保持着克制,只是皱眉瞪视苏淳风,异口同声地轻呵道:“别动……”
而付颖大概是在这种气氛下过于紧张的缘故吧?她竟然在不忿的情绪刺激下,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苏淳风的左臂,往后猛地拉扯了一下:“别捣乱!”
与此同时,郑建军口喝一声:“敕令!”
噗!
四张符箓爆燃腾起一团火光。
苏淳风被付颖突然这么一拉,身体不由得踉跄后退,却又顾不得去理会付颖,急忙口吟术咒,左手掐决,右手屈小指轻弹,要以血气之幕挡住那四张符箓燃烧时所产生的术法力量,防止惊扰到里面那只精,否则铁定要出乱子。
然而付颖又紧接着猛地推了下苏淳风:“你这人咋这么不懂事啊!”
苏淳风侧着身子撞到了旁侧的墙壁上。
而这连续两次的打扰,也让他的施术出现了偏差——四张符箓燃烧产生的术法能量没能全数阻挡住,一缕符箓的镇邪功效似嗅到了那间屋内的阴邪之气般,直接逼入室内,奔向那只蠢蠢欲动的精。
呼……
阴风在那间屋内骤然刮起,关闭着的门颤抖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嘣嘣声。
一般情况下此类开坛作法,最后四张符箓燃烧后,作法者会端起水碗,喝一口沾了符箓灰烬的水喷洒而出,如此三番。但郑建军刚端起水碗,就发现水碗里的灰烬忽然在水中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窝。
“孽畜!”
郑建军皱眉呵斥一声,迅疾地放下水碗,左手并指成剑抬起在脸颊一侧,右手桃木剑在餐桌上一扫,瞬时将五枚铜钱列成一线,口吟术咒剑尖前推。
五枚铜钱立时如珠串般凌空疾射向正对着的屋门一侧,大约两米高位置的墙壁上。
啪啪啪!
铜钱击打在雪白的墙壁上,竟是迸溅出一闪而逝的火星。
这一刻,张国、张盛林、付颖、曹兰、黄薏瑜、王海菲,全都怔住了——什么情况?
苏淳风暗骂一声:“坏菜!”
但见郑建军口念术咒,以桃木剑弹出那几枚烙印过术阵的铜钱之后,左手飞快地从帆布袋中又取出了两张符箓,右手紧攥着桃木剑,大步向那间房屋门口走去,一边神色严峻语气不容置疑地警告道:“都不要别乱动!”
苏淳风见状,哪儿还顾得上去考虑其它?
他挥臂挣开付颖的手,大步冲上去,在郑建军拧动那扇门准备要推开进去的时候,一把拉住他:“别进去!后退!”说话的同时,苏淳风左右脚一错踩出奔星脚位,旋即左脚脚尖往门上重重地踢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干什么?”郑建军怒道。
“别干傻事。”苏淳风低声警告道:“那玩意儿成精了,你镇不住它。”
郑建军一愣。
他虽然术法修为不济,但精是什么,还是知道的。
回过神儿的付颖大步追上去一把拽住苏淳风,厉声斥道:“喂,你是不是有病啊?别打扰这位大师好不好?”
“你懂个屁!”苏淳风怒道。
郑建军这时候皱眉一想,这个年轻的小子八成是吓坏了,或者是读书读傻了,所谓“那玩意儿成精了”不过是一句正常人惊骇之下说出的话而已。察觉到室内邪气冲天,阴风阵阵,郑建军知道此时容不得多耽搁,当即面露怒容挥臂挣开苏淳风的阻拦,拧动门上的手柄,推门而入,大喝一声:“畜生!”
呼……
阴风呼啸而出,整间房子里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仿若突然间夜幕降临。
苏淳风快速闪身退到客厅里,横身挡在曹兰、黄薏瑜、王海菲三人身前,双手抬起在胸前掐无上封印诀,挡住汹涌而出的阴邪之气。
“啊!”
曹兰凄厉地尖叫出声。
这一叫不要紧,付颖、黄薏瑜、王海菲全都吓得惊声尖叫——其实她们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觉得阴风阵阵寒气侵骨,又有曹兰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先,顿时让她们控制不住恐慌的情绪大叫了起来。
黄薏瑜和王海菲从曹兰的身旁迅速后退避开,两人抱在一起惊恐万状地看向站在苏淳风身后的曹兰。只见曹兰浑身急剧颤抖着,神色狰狞可怖,使劲扯着脖子向后仰头,目眦欲裂,双手抬起从额头上往下抓脸,再抓到脖子上,抓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红色抓痕,一边张着嘴似要喊出声却喊不出来般,痛苦万分地哆嗦着萎顿在地。
“哎呀!”
郑建军惊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门里,连滚带爬地蹿了出来,又急忙转身坐在门口,一脸惶恐和不甘地左手持符,右手持桃木剑念念有声。
他是有职业道德的!
即便是明知自己今天大意遇到了硬茬子,也得尽可能地去阻挡那邪孽异物,拖延时间让身为普通人的客户们赶紧逃离。
然而,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阻挡住那只暴怒的精。
站在餐厅里本就吓得惊慌失措的付颖,眼见着大仙郑建军都狼狈地滚了出来,立刻尖叫着转身扑到了丈夫张盛林的怀中紧紧抱住。
张盛林和张国父子瞬间懵了。
老天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一阵无法形容的恶臭气息汹涌而出,迅速将他们吞噬——张国和张盛林、付颖只觉得眼前一黑,都来不及张口呼救叫喊,就晕倒在地。
苏淳风咬破舌尖冲着餐厅和客厅间的通口处喷了口鲜血,默念术咒双手掐决前推,将汹涌的阴邪之气逼退。继而大步往郑建军身旁走去。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黄薏瑜和王海菲应该没事,而曹兰肯定已经被那只精侵蚀失去了意识。
屏气凝神走过去,苏淳风伸手就去夺郑建军手里的桃木剑。
哪儿曾想郑建军虽然平日里油嘴滑舌道貌岸然冒充大师骗人,自身修为极差,但想必其身上应该有龚虎赐予的护身符箓甚至是以术阵烙印开过光的小物件,此刻竟然没有被凶悍的阴邪之气给冲击得昏过去。而且郑建军职业道德极为高尚,在如此紧要关头,承受着那只精的攻击,又见苏淳风没有昏迷反而过来要夺他手中桃木剑,郑建军想都未想挥着桃木剑挡开,咬牙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赶紧带他们走……”
然后,郑建军似乎潜力大爆发,攥着符箓的左手扶着门框挣扎着站起身就要向那间屋内扑,口中怒喝:“孽畜!”
苏淳风肺都差点儿气炸了!
他抬脚踹在了郑建军的腿弯处。
郑建军不由自主地单腿一屈跪在地上,随即头颅中豁然轰鸣,意识到那邪孽异物开始入侵他的意识,本来向前扑倒的身体遭到强大阴邪气的攻击,身体骤然又直了起来,仰面向后倒去。
315章 供祭神
站在后面的苏淳风身体前探,顺手从郑建军手里夺过桃木剑,大喝一声:“行!”
唰!
夺过桃木剑在手,苏淳风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反手用并不锋利的桃木剑剑刃生生划破了郑建军的手背,随即向上一挑,心中默念术咒,体内本元沸腾流转,意念力顷刻而出,右手掐决前推,导引着滴滴鲜血甩出一条抛物线,从门口抛入那间昏暗的屋内,鲜血立刻在空气中迸溅着爆裂般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响。
苏淳风一脚把已然昏过去的郑建军踢开,大步踏入屋内,右手将沾了血的桃木剑往下一掷!
咔嚓!
桃木剑触碰地板砖,剑尖立刻断裂迸开,但断了尖的桃木剑却笔直地戳在了地板砖上,纹丝不动。
苏淳风转身从昏迷的郑建军身上跨过去,在餐厅里俯身飞快地拾捡起那五枚铜钱,意识一扫就知道这五枚铜钱上烙印下的术阵已然尽数被毁。他拿着五枚铜钱往餐桌上一撒,借助于法坛仅存之力,精准无误地摆列成了一个小小的五行之阵,继而又拿起水碗喝了一大口水喷洒在五枚铜钱上,将水碗放置到五枚铜钱之间,左手掐决,右手拔出香炉中还未燃尽的三根细香,口中默念术咒,又将三根细香插入了水碗之中——三根细矮的香就笔直地,稳稳地立在了水中。
噗噗……
两支蜡烛相继熄灭。
苏淳风双眉紧皱,右手抄起桌上的黄纸串钱,在空中摆动几下,啪地一下按在了桌角上,口中喝一声“组!”
哧哧两声,两支蜡烛再次燃起豆大的小小火苗。
“淳风,怎么办啊?”
客厅里,黄薏瑜带着哭腔呼唤道——她看到苏淳风进出于那间恐怖的房屋,既想冲过去跟在苏淳风身后,又想着打开房门赶紧逃离此地,可站在原地和王海菲紧紧相拥着,就是不敢动弹丝毫。
平日里性格柔弱胆小怕事的王海菲,每每在大事临头时,反而比常人更加冷静,她眼里噙着泪,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却还是开口安慰黄薏瑜:“薏瑜,别害怕,没事的,有淳风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呜……”黄薏瑜哭出了声。
苏淳风顾不得开口去安慰黄薏瑜和王海菲,右手在水碗旁边转动一圈儿,将五枚铜钱抄在手中,返身又回到那间光线已然变得漆黑如墨,腥臭味儿十足的屋内,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默念术咒抗拒着那只精针对他的思维意识发起的犹若惊涛骇浪般汹涌狂暴,无处不在的侵蚀攻击。
他挺身站立,左手掐决施术,右手一挥把五枚铜钱撒下。
当啷啷!
五枚铜钱落地后,极为精准地按照标准的五行方位落在了笔直戳立着的桃木剑四周。
苏淳风转身疾步出屋,走到萎顿在地的曹兰面前,右手揪住她的衣领拽着让其坐直了,左手食指塞到嘴里咬破指尖,然后掐着指诀用流出鲜血的指尖迅即无比地在曹兰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箓,口中快速无比地吟诵道“青龙居左,白虎侍右,朱雀护前,玄武立后,四方神将守元神!”
术咒吟毕,苏淳风扭头对紧张万分搂抱在一起抽泣着的黄薏瑜和王海菲道:“别害怕,过来扶着曹老师。”
“啊。”黄薏瑜愣住,惊惶地连连摇头。
“我来!”王海菲松开黄薏瑜,咬着嘴唇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扶住了神情呆滞的曹兰。
苏淳风没时间再说些别的,起身大步走到郑建军身旁,俯身从他身上挎着的帆布包里搜罗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瓷瓶,打开瓶盖嗅了嗅,确认里面装满的是辰砂,便拿着小瓶起身从郑建军身体上跨过去,进入那只精藏身的屋内。
站在之前布下的简易五行金刚解煞阵前,苏淳风紧皱双眉细细感应,将装满辰砂的小瓷瓶打开,瓶口放到唇前轻轻一吹。
呼……
辰砂如雾洒落而出。
漆黑的环境中,辰砂雾仿若燃烧般闪烁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屋内的腥臭味儿随之更加呛鼻,令人闻之欲呕。
而诡异莫名的黑暗,很快开始消散溃退。
苏淳风这才看清楚,此屋是一间书房,里面摆放着书柜、书桌、椅子,还有两张单人的沙发,与挂满了衣裳的阳台相连。
循着辰砂散开又凝聚如星河般缓缓飘向的方位,苏淳风的目光落在了书柜靠南墙根一侧下方的抽屉上。
抽屉紧闭有锁。
苏淳风大步走过去拉了拉抽屉,发现打不开,不禁皱眉稍作思忖,继而抬起左手把食指指尖的破口再次咬出鲜血来,在抽屉上飞快地画出了一道符箓。放下辰砂瓶,他转身回到简易的五行金刚解煞阵前,右手探出从水位开始拾捡,把五枚铜钱按一定的规律顺序拾捡起来,又把断了剑尖的桃木剑拔出。
解除了此术阵,苏淳风快步跑到外面从法坛前拿了那一叠串钱,端起那碗符水回到书房的书柜前蹲下身。
把串钱错开交叠平铺,端起碗将符水均匀地浇在了串钱上。
而后,他口吟术咒,右手拿起辰砂瓶,往左手食指上蘸着辰砂,施术在湿透的串钱上轻轻勾勒出一道符箓。
符箓画完,苏淳风一咬牙,把左手食指点在了串钱上的符箓中间。
滋……
一阵轻烟蒸腾而起。
随即诡异的淡蓝色火苗燃烧起来。
火苗沾衣却不燃,极为诡异非常。只是苏淳风却觉得摁在串钱上的左手食指尖破口处仿若被长针刺入般,顷刻间就钻到了左臂的肘部位置,才被他臂膀经络中磅礴的本元之气强行挡住。
猛烈的对撞,让他的左臂肘部以下瞬间肿胀起来。
苏淳风顾不得左臂和左手上的疼痛,压制住这只精的反噬后,右手拿着断裂没有剑尖的桃木剑顺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插在了串钱上。
呼呼!
平地阴风起。
火苗燃尽,地面上水渍已干,留下一小片黑色的纸灰,中间没有纸灰的空处,则是显露成一个像是端坐着的人形。
“供祭神?”苏淳风微微皱眉。
供祭神,是奇门江湖中针对一些物事的术语统称——说白了,其实就是类似于许多民间小庙内祭拜的一些东西。本来这类泥塑木雕石刻的东西就是死物,没有丝毫灵性,只不过长期有诸多人敬拜供奉,很容易就会引来一些较为强横的邪孽异物寄居在这类东西上面,享受人类的信仰生气,得以“吃饱喝足”壮大己身。
当然,这只是举一个例子。
民间甚至好多情况下,连一座哪怕几块砖垒砌的小庙都不需要,找一棵长相奇特,或者是被雷劈却未死的树木,一些迷信的人就可以拿来当作骗财骗钱或者为自己的精神找一处寄托的神灵,诚心诚意地逢年过节就去祭拜。
有的家庭,还会专门去外面委托神棍大仙请来一个木偶、石像什么的,放到家里面诚心诚意长年累月地祭拜。
一般情况下,这类东西都不会出事。
因为邪孽异物的存在率本身就不高,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许多邪孽异物有了寄存之处,巴不得踏踏实实享受着过日子呢,怎么可能去侵害人呢?更有极少数的邪孽异物,在有了一定的能力和灵性之后,还真有可能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祭拜它向它贡献生气的人,去做点小事情。
也就是民间迷信中所谓的显灵。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即便是被邪孽异物显灵帮了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有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一个人如果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祭拜了邪孽异物后,又恰好遇到显灵之事,那以后肯定会更加虔诚地去祭拜供奉。而虔诚的供奉祭拜得来的,会是邪孽异物更容易侵蚀此人的心神思维意识,一旦在某些方面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它就会强行夺取这个人体内的生气。
不过真正的庙宇、道观内,绝对不会出现邪孽异物寄居侵占神像之事。
邪孽异物也不敢去那种地方找死。
苏淳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曹老师会在家里祭拜这玩意儿。更何况,既然这东西会被搁进抽屉里,那么明显不是用来祭拜的。想必应该是曹老师家里人无意中在某处得来一个东西,当作一件艺术藏品拿了回来,却不曾想引狼入室。
稍稍惊讶之后,苏淳风把五枚铜钱摞起来摁在了人形的胸口部位,又用左手食指指尖蘸着辰砂在四周画下了几道符箓组成一个锁煞阵。
而后,他再次咬破指尖摁在了摞起的五枚铜钱上方。
心中默念术咒,右手持断了尖的桃木剑施术,在几道符箓上勾划几下将术阵开启,而后把桃木剑刺向了抽屉的缝隙之中。
他轻呵一声:“皆!”
哧……
一阵腥臭无比的青烟从抽屉的缝隙中喷薄而出,飞快地向四周扩散。
但抽屉上之前画下的那道符骤然迸发出若隐若现的红光,迅疾无比地将青烟笼罩,如同一张网般拉扯着青烟让其无法远遁散去。与此同时,小小的锁煞阵发动,生出一道无形的诡异气旋,吸附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向中间那几枚铜钱中汇聚。
五枚铜钱隐隐泛起了红色的光芒。
苏淳风摁在五枚铜钱上的食指指尖处,有阵阵烧灼的痛感传来,烫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未完待续)
316章 出力不讨好
短短不到八九秒钟,青烟收尽。
苏淳风收回左手,使劲儿在烫出了一层茧子的指尖上吹着气,一边疼得直哆嗦地甩着左手,一边用右手把术阵解除掉,起身跑到厨房那边找来笤帚小铲,招呼还在客厅里哆嗦着紧张不已愣神儿的黄薏瑜赶紧过来帮忙,把书房里打扫一遍,又拿墩布拖拖地,将书柜抽屉上的符箓擦去。
那五枚铜钱已然像是融到一起般粘成了一块铜疙瘩,苏淳风捡起来揣进兜里,走到门口,把装辰砂的瓷瓶放到郑建军的手边。
说来话长,其实从发生变故到现在处理完,满打满算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黄薏瑜抽泣着神色间满是惊恐地问道:“淳风,他们怎么样了?”
苏淳风此时已经因为刚才过度施术和遭受反噬,累得头晕眼花,来到客厅里就瘫坐到沙发上,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紧,一会儿郑大仙醒了自然会施法把他们都弄醒。薏瑜,你先帮海菲把曹兰老师拖到沙发旁靠着。”
黄薏瑜赶紧走过去,和王海菲一起把明明睁着眼睛却神情呆傻的曹老师连拖带拽地弄到沙发旁。
苏淳风接着说道:“你俩也得装昏迷。”
“为什么?”黄薏瑜诧异道。
苏淳风叹口气,神色间颇显无奈地说道:“总不能让他们都知道,是我这个神棍把问题给解决了吧?”
黄薏瑜道:“我们又不会说。”
“你们俩没昏迷过去,这就是最大的疑问。要不然怎么解释?我救了你们俩,却不管别人?”苏淳风端起茶几上还温热的一杯茶水大口饮下,道:“行了,快装昏吧,一会儿醒来就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别乱说话。我估计,郑大仙也该醒过来了。”说罢,他立刻闭上眼往沙发上一倒,假装昏睡。
黄薏瑜和王海菲对视一眼,无奈只得坐到沙发上闭目装睡。
苏淳风哭笑不得:“坐地上去,装也要装得像样子嘛。”
“哦。”王海菲赶紧答应一声,挨着曹兰靠沙发坐到地上,一手还挽住了曹兰的胳膊。
黄薏瑜撇撇嘴,却也只得从沙发上挪下来,歪着身子抬臂趴在了茶几上,心中暗暗感到好笑,又禁不住嘟哝道:“那你怎么还躺在沙发上?”
“也对。”苏淳风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书房门口,靠着门边坐下装睡——其实以他目前的修为,对付一只精完全不至于累成这样。只不过他提前没有任何准备,临时抱佛脚把一只精给收缚,自然要困难得多。而且还得亏了郑建军提前备好的串钱、桃木剑、辰砂以及符水,要不然根本别想拿下那只精。
至于郑建军使用的符箓,苏淳风用不上,因为两者术法不同。
一时间,室内安静了下来。
那只精被收缚进铜钱里,室内浓郁磅礴的阴邪之气已然消散一空,大约又过去了三两分钟,郑建军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一骨碌爬起来神色紧张地打量着室内的情景。
所有人都处在昏迷的状态中。
小心翼翼地查看感知了一番后,确定阴邪之气已然消散,再看看地上扔着的那个装有辰砂的瓷瓶,还有剑尖断掉的桃木剑,郑建军就满心的困惑。他隐隐约约记得苏淳风提醒他不要莽撞,那玩意儿成精了,也记得苏淳风冲过来要夺他的桃木剑……躲在书房里的邪孽异物,果真是只精吗?
想到这里,郑建军不寒而栗,但又愈发疑惑——如果是只精,自己怎么还能好端端地醒过来,那只精又怎么会逃走?
装有辰砂的瓷瓶,自己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桃木剑如何断裂的?
伸手从怀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坠,郑建军惊讶的发现,原本润滑光亮的乳白色水滴形玉坠上,遍布着如蛛网般的裂痕。
“师父,谢谢您老人家。”郑建军当即热泪盈眶,认定了那只邪物没能进一步胡作非为而且又被驱逐走,是师父给他的这枚布有护身术阵的玉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然的话,实在是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现在的状况。
捡起地上的辰砂瓶,郑建军挨个走到每个人身前,将瓷瓶放到他们的鼻翼下方让他们嗅了嗅。
很快,昏迷的几个人慢慢醒来。
“这,这是怎么了?”
“郑大师,发生什么事了?”
“啊呀,那,那鬼跑了吗?我怎么昏过去了?”
郑建军面色有些苍白的虚弱,却还是强打起精神装出一副高人的姿态,神情淡然地往帆布袋里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放心吧,那孽畜已经被我诛杀……咦?”郑建军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那五枚铜钱,串钱也都消失不见,他不禁微微皱眉思忖,难不成在之前施术的过程中,因为那邪孽异物成了精,所以五枚内有术阵的铜钱,以及桌上放置的串钱,也在激烈的施术对决中化作灰烬了?
“真是谢谢大师了。”付颖心有余悸地连连道谢。
“盛林,去给大师拿钱。”张国吩咐道。
“哎。”
曹兰坐在沙发上神情犹有些难以置信,她低声和黄薏瑜、王海菲简单询问了几句,才肯定刚才意识突然空白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灵异事件。
只是,除了郑建军之外,似乎其他人刚才都昏迷不知详情。
苏淳风最后一个悠悠然醒来,睁开眼满脸惧色地打量着屋内,继而看向郑建军,立刻激动万分地说道:“哎呀,大师您真是太厉害了,之前那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昏过去了,您手持桃木剑和那团黑雾大战,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郑建军一愣,道:“你看到了?”
“是啊。”苏淳风道:“可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睡着了。”
“哦,你那是被邪孽异物侵害才昏迷过去的。”郑建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听师父提及过,许多术士在降妖除魔之后,精疲力尽倒下再醒来时,会忘掉部分施术的过程。也许自己,确实和那邪物大战了三百回合吧?
想到这里,郑建军暗暗庆幸,还好苏淳风这小子当时躲在自己身后故而昏迷过去晚了些,才能够目睹了他的神勇,不然这件事还说不清呢。
现在,苏淳风和屋内所有人都满脸钦佩地看着郑建军。
郑建军很享受被这种目光的注视,微笑着提醒道:“张先生,你们一家人还是抓紧时间检查下屋内有没有丢东西吧,不然我可说不清楚咯……”
“不用不用。”张国赶紧说道。
曹兰也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连连摇头。
这时候张盛林从西侧那间卧室里拿出来一沓百元大钞,表情诚恳充满感激之色地说道:“郑大师,这是给您的酬劳,多谢您了。”
“哎。”郑建军毫不推辞客气地接过钱,点头道:“降妖除魔是我等江湖术士的义务,本无需收取钱财,但开坛作法所用总需花费些钱财……”
“是是是。”
几人就都赶紧附和着称是。
就算是明知道人家赚钱,这钱也得给啊——想想之前那诡异恐怖的情景,郑大神棍从屋内狼狈滚出来,到现在还面色苍白一看就受了内伤的模样,说明其在降妖除魔的时候都差点儿豁出命去,果然是干哪一行都不容易。
苏淳风看那一叠百元大钞最多不过两千元左右,心中不禁暗叹:“真不容易啊,才赚这么点儿钱。”
“淳风,我们走吧?”王海菲起身道:“天色不早了。”
“哦,对对。”苏淳风点头起身向曹兰及其家人告辞。
这时候付颖似乎才想起来之前郑建军开坛作法降妖除魔时,苏淳风上前打扰,还怒喝她“你懂个屁!”于是面露厌恶之色,冷冷地说道:“郑大师为我们家尽了心尽了力,可有些不懂事的人啊,早该走不走,还竟添乱。”
苏淳风讪笑着摇摇头。
曹兰道:“小颖,你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付颖哼了一声,道:“郑大师在作法时,您的这位好学生就上前捣乱,我阻止他,他还呵斥我懂个屁,呵呵,我是什么都不懂,您教出来的好学生懂……这京大的学生,原来还会降妖除魔开坛作法啊?得亏了郑大师道行高深,不然的话出点儿什么意外,他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哼!”
黄薏瑜忍不住就想要辩驳几句,却见苏淳风冲她使了使眼色,道:“是是,对不住了,我当时也是太害怕想过去搭把手,失态了,对不起啊。”
见苏淳风道歉,付颖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转身去收拾餐厅。
郑建军轻叹口气,淡淡地说道:“不知者无罪,小兄弟,以后切莫要再冲动之下胡乱行事,会闹出笑话甚至人命的啊。”
“是是是。”苏淳风尴尬点头,再次道别后,和黄薏瑜、王海菲一起离开。
此时外面已然夕阳西斜。
从楼道里出来,王海菲和黄薏瑜就禁不住接连呼吸了几大口冰凉的空气,仿若之前在曹兰的家里被那种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般。
今天的事情,太恐怖了。
王海菲关切地挽住苏淳风的胳膊,道:“淳风,你没事吧?”
“嗯。”苏淳风笑了笑。
“脸色那么差,唉。”黄薏瑜秀眉微颦,神色间带着些歉疚和不满地说道:“你也真是的,明明做了好事,还甘愿让曹老师的儿媳妇那么说你。”
苏淳风摆摆手没有多解释,三人往小区门外走去。
出了小区大门,正赶上公交车过来,苏淳风和王海菲急忙和黄薏瑜道别,匆匆坐上了公交车。
……(未完待续)
317章 有失必有得
苏淳风才不会因为曹兰老师的儿媳妇对他的恶劣态度而耿耿于怀。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就连郑建军都搞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更何况付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呢?
而且,苏淳风此次虽然出力不讨好,倒也是有大收获——活捉了一只稀有的精啊。
魂、宵、魑、魅、魍、魉、煞、尸、魔,九种邪孽异物,对于奇门术士来讲,都可以拿来有所用途。纵然是魂、宵这类最低级的玩意儿,也可以让一些术士养成傀儡小鬼等物,当然了,干这种事儿的术士,多半都不是他妈好东西。
一般的正派术士,根本不把魂、宵放在眼里。
而剩下的魑魅魍魉煞尸魔,除了尸、魔更为罕有少见可以排除在外,其它五种,也就是精、怪、妖、灵、煞,术士都能用来汲取其精粹提升自身修为,亦或是用来炼制法器,效果要比辰砂、狗血、符箓、中药等等,要好得多。
我们知道,术士施术布阵,基本都会用到诸如桃木剑、符箓、辰砂、血液等等辅助品。
诚然,一些小的术法在一些修为高的术士施展时,仅凭手诀、步法、术咒、心法就能导引天地灵气形成一定的术法力量,甚至于展开攻击。但那是修为高的术士才能完成,而且其施术的功效,也远远要低于使用辅助品施术。
但行走江湖,尤其是混迹于人世间,一名术士不可能如郑建军那样天天在身上挂着一个帆布袋揣一兜东西满大街串游吧?
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法器了。
法器一来不显山不露水,便于携带又不引人瞩目,二来其中又烙印了个人所修行术法的诸般重要符箓、术阵,故而功效齐全,可谓是奇门江湖术士居家旅行混迹江湖的必备物品——奇门江湖中但凡高手,几乎人手一件甚至多件法器。
比如龚虎手里那杆烟枪,程瞎子口袋里始终揣着的几枚算子,手上的扳指,石林桓兜里装着的那一个小小的罗盘等等。
法器,也分上中下三品。
再好的可以称之为法宝,再再好的……太罕见了。
法器品质的区分,除了看原材料的品质之外,当然还得看所持法器的术士修为高低、术法的精妙程度。
下品的法器由低修为的术士用,如果遇到比较激烈的施术斗法,一次性就会被毁坏掉。比如郑建军这次,他压根儿就没怎么动手呢,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就崩裂损毁掉了。上品法器功效强大,且质量高不宜损毁可多次重复使用。
当然,即便是上品法器,也需要经常维护其中烙印的符箓、术阵,以便于让法器时常都处在最优质的状态中。
而法宝,一旦炼制而成,除非在斗法中被毁坏,平日里基本无需去维护。
现在苏淳风手里有了一只精,他倒是不急于去赶紧炼制法器或者汲取掉提升自身的修为。
首先,他没有其它辅助类药物,汲取这只精的话会浪费太多;
其次,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器外材料,如果用普通的金银铜铁之类的物事或者买件玉饰做法器外料的话,他也觉得有些可惜——前世他曾有一件近乎于法宝品质的法器,又是修为踏入醒神之境的高手,在法器方面难免会比较挑剔。
所以收缚在五枚铜钱里的精,就暂时先留着了。
初五父母就已经回到物流园区那边居住,现在只有他和弟弟苏淳雨住在河塘村的老宅里。
弟弟是趁着过年痛快玩几天。
苏淳风则是因为刚刚迈入固气中期之境才几天,每日里还得加紧修行,无名术法也得加紧时间研究修行,而乡下老宅这边的环境条件,比物流园区要好得多。到初十那天苏淳风又把弟弟给赶回物流园好好学习,老宅就更清静了。
这且不提。
话说郑建军在金州县曹兰老师家里开坛作法驱邪一事之后,回到家里左思右想总觉得那天的经历多有蹊跷之处。他知道邪孽异物的种类,也遇到过魂、宵之类的普通邪孽异物,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只精。
回想开坛作法时,那邪孽异物的强悍程度让他心有余悸。
再想想事后房间内没有了丝毫阴邪之气,倘若那只真有可能是精的邪物没有被诛杀,只是逃走了,过几天再回去祸害人的话……
曹兰的家人肯定还会来找他。
到那时候,可如何是好?
再去冒险和那凶悍的玩意儿斗一场?郑建军可没那个胆子和自信,再说手里的家伙什也不全了,他心里就愈发不安。到了正月初十,郑建军再也按捺不住,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匆匆忙忙地出门乘车去西山县找师父。
龚虎现在住着别墅,年节放假公司里照样发着高工资,时来运转大过年的一双儿女也都在家里陪着……
对于倒了大半辈子霉运的他来说,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这天上午,难得今年过年有女儿帮衬着拾掇,买了几身颇为时尚新衣服,天天打扮的有点儿老来俏的齐翠,领着一双儿女要去逛商场。龚虎这号哪怕是浑身贴金子都掩饰不住其邋遢猥琐形象的家伙,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一起去。
龚晓蕊和龚晓磊姐弟二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而齐翠虽然不想让丈夫跟着去逛街,也省得他那副形象给儿女们丢脸,但这种话当着儿女的面又不好说出口。
她犹犹豫豫走到院子里还琢磨着怎么把丈夫给赶回去呢,恰好看到郑建军拎着两份礼盒满脸笑容,面色却有些苍白虚弱地进了院门。齐翠立刻欣喜热情地招呼着郑建军去屋里坐,然后把龚虎给推回屋里招待客人,自己赶紧领着儿女出门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龚虎一脸怒容地呵斥道:“你小子好端端跑过来干什么?”
“师父,我遇到了一桩怪事。”郑建军了解师父的性子,所以对于龚虎莫名其妙般的怒气不怎么在意,道:“您给我的那枚玉坠法器毁了。”说着话,他从兜里摸出那枚遍布裂纹的玉坠,又掏出了那柄断了的桃木剑。
涉及到此类事件,龚虎立刻打起精神,接过玉坠和桃木剑看了看,又打量了下郑建军,凝眉道:“你小子也受了内伤啊。”
“嗯。”
“怎么回事?”
郑建军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当天在曹兰老师家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都有什么人在,全都讲述给了龚虎听。
听完他的讲述,龚虎点上一袋烟眯着眼吧嗒了几口后,道:“拦你的那小子叫啥?”
“好像叫,叫什么淳风……”
龚虎一口烟没吐出来,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老脸憋得通红,一双倒三角的小眼睛圆睁,右手从茶几上抄起断了剑尖的桃木剑就摔到郑建军的脸上,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账玩意儿!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师父。”郑建军没想到师父突然如此大动肝火,赶紧告罪道:“我学艺不精,修为浅薄,对不起您老人家,我以后好好修行。”
“我呸!”龚虎啐了一口,怒道:“这不是你修为高低的问题,是你没脑子!”
“啊?”郑建军愣住。
龚虎拿烟枪在茶几旁的铜制痰盂上使劲敲打了几下,气急败坏地斥道:“你这个猪脑子啊,苏淳风明明提醒你那东西成了精,你怎么还傻乎乎地往里面冲,着急去送死投胎啊?他娘的,也得亏有苏淳风在,不然的话你,还有那个叫什么曹兰的老师,谁都别想活下来,甚至她的家里人都他妈得遭灾!”
318章 你俩什么时候订婚?
“那玩意儿真是只精啊?”郑建军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废话!”龚虎往烟锅里塞着烟叶子,一边忿忿地说道:“这下好了,白白丢掉了一只精,老子还得欠苏淳风那兔崽子一份人情,娘的……”
郑建军越听越糊涂:“师父,您怎么欠他人情?”
“你真是个猪脑子!”龚虎狠狠地瞪他一眼,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大罗金仙下凡,非得要冲进去挑衅那只精,结果差点儿死掉还得亏苏淳风救了你一命,你说老子这当师父的是不是得欠他一份人情?”
“那我去向他道谢,我给他钱还他的人情。”
“你小子也配?”龚虎鄙夷地瞪视徒弟一眼,点上烟锅使劲吧嗒了几口,似乎怒气稍减,闷闷地说道:“苏淳风那兔崽子比谁都奸猾,他可没什么大公大义之心,要不是迫不得已,你死一万次他都不带救你的。而且这小子以后肯定会说,啊,他是看在老子的面子上,才救了老子的徒弟!”
郑建军懵了:“这……他认识您?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是您的徒弟?”
龚虎喷吐着烟雾若有所思,一边唉声叹气道:“还记得几年前关庙乡河塘村那个害人不成反害己成了瘫子的老太太不?苏淳风就是老太太想要祸害的那家人的儿子。你说那小子认得你,肯定是因为几年前那件事,他曾暗中调查过你,甚至还想过报复你,谁让你这混帐东西胡乱授人以术法为祸的?得亏了当时老子跟你一起去河塘村调查情况,断定幕后肯定有术法高手出招,这才去了苏淳风上学的学校做进一步调查。我估计,那时候他是看在王启民和我相熟的面子上,自己又不想暴露身份,才考虑不再追究你的责任,可惜,老子当时没能识破苏淳风这小子的术士身份。”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郑建军尴尬道。
龚虎又详细询问了一下事发前后的情况,尤其是苏淳风的语气态度等等。继而琢磨了几分钟后,道:“你确定,醒来之后那间屋子里就再没有了丝毫的阴邪之气?”
“嗯。”
“这就怪了。”龚虎似自言自语般嘀咕道:“按理说,以苏淳风当前的术法修为,在没有任何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他根本杀不死那只精,更不要提活捉了……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借助你的东西把那只精给赶跑了。”
郑建军一愣,忙不迭点头道:“对对,所以啊师父,我寻思着您得再给我弄几张更厉害的符还有法器,万一那只精又回来了,姓张的那家人再找我,我也好去应付一下。”
“你应付个屁!”龚虎瞪眼道:“给你件神兵你也拿不住那只精。”
“可生意还得继续做,我现在总得有趁手的物件啊,您说是不?师父……”
“呸!以后做事多长点儿心眼,掂量掂量自己那点儿道行,别他妈送死!”龚虎忿忿地说道:“笨蛋,开坛作法不但自己受伤,还做亏本的生意,就只收了两千块钱,真他娘的没出息!滚滚,自己到二楼书房的书桌抽屉里拿符去,那还有一把桃木剑,十八枚铜钱,一个护身翡翠镯,铜钱你只能拿五枚!”
郑建军一蹦三尺高,连连道谢着起身往楼梯口跑去。
“记得把钱给老子放下,敢放少了老子扒了你的皮!”龚虎怒道。
“前几天赚的两千我都给您。”
“赚你爹个蛋,败家玩意!”龚虎没好气地拿着烟枪在痰盂上当当当地磕打去烟灰,气呼呼地挪到沙发边,从放着电话的小桌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电话薄,掀开找到苏淳风的手机号码,然后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
窗外,天阴沉沉的,寒风裹夹着零星的雪花在村落里呼啸肆虐。
室内却是温煦如春。
早上九点钟把玩心未泯的弟弟苏淳雨赶去物流园,叮嘱他好好学习之后,苏淳风就把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在客厅的茶几上摆放好了一盘盘瓜子、花生、果仁、糖果还有水果等零食,烧好了两壶热水放在茶几旁边。
初八张丽飞给他打电话,约好初十上午会和王海菲一起来他这里做客。
十点多钟,王海菲和张丽飞骑着那辆小摩托车来了。
王海菲还是穿了那件黄色的长款羽绒服,朴素淡雅犹若冬日里绽放的梅花;张丽飞穿了件雪白色的小夹克羽绒服,裹着浅蓝色围巾,戴一顶粉色的毛线帽子,上面还绣有小小的卡通图案,下身纤瘦的黑色牛仔裤把两条修长的大腿绷得像是圆规似的,黑色尖高跟的棉靴,再加上化了淡妆的缘故,整个人青春可爱中又透着时尚的成熟风范,颇有点儿大气的明星范儿。
苏淳风热情地把两人请到客厅的沙发旁,一边往热水袋里冲着开水,一边问道:“海菲,你的补习班今天不用开课吗?”
“嗯。”王海菲抿嘴笑道:“昨天告知了同学们,今天上午不用上课,下午两点再上课,耽误的课程晚上补回来。”
张丽飞摘下棉帽,脱下羽绒服挂到衣柜外侧的挂衣钩上,里面穿了件薄薄的黑色束身线衣,更显得细腰翘-臀,胸部高-耸如峰,抬臂整理着乌黑的长发,一边打量着屋内说道:“淳风,家里就你一个人住,烧暖气多浪费呀?”
“今年过春节全家人都在这边住,初五我爹娘回的物流园。”苏淳风笑着把两个热水袋上的水擦干净递给二人暖手用,一边道:“你们来之前,我弟弟刚被我赶走,到正月十五他们还要回来再住一天,所以差这几天也没必要把暖气停了。”
张丽飞坐到沙发上,有些羡慕地说道:“其实我特向往着一个人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一个人,多闷呀。”王海菲说道。
“是啊。”张丽飞促狭地说道:“那你这几天就过来陪陪淳风吧,他一个人住,很孤独很寂寞哦。”
王海菲红着脸嗔道:“去你的吧,我才懒得管他。”
“我可是好心哟。”张丽飞嘻嘻笑着说道:“他自己在这里住,你就不担心到了晚上,有别的女人来这里陪他吗?”
“谁稀罕他,你来啊?”
张丽飞趴到王海菲肩头嘻嘻笑着说道:“我真来,你吃醋不?”
“不管。”王海菲脸红红的。
听着两位美女斗嘴玩闹,苏淳风哭笑不得,举手投降道:“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我这么老实巴交的人招谁惹谁了?”
张丽飞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淳风,刚才去海菲家里时,趁着海菲去换衣服,你猜她嫂子和她妈妈跟我说什么了?”
“什么?”
苏淳风和王海菲都看向张丽飞。
“其实是她嫂子说的,不过海菲妈妈看样子也不反对,甚至可能是海菲妈妈的意思……”张丽飞故意顿了顿,看向苏淳风时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一抹伤感,旋即消失不见,道:“海菲嫂子知道我们来找你玩,所以想让我帮着问问你,如果你们俩都愿意的话,是不是找时间托媒人说一说,然后先把婚事订下来?”
“啊?”苏淳风愣了下。
“丽飞,你讨厌!”王海菲使劲揪住张丽飞的胳膊掐了两把。
张丽飞赶紧躲闪着,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天地良心,我发誓说的是真的呢,淳风,你怎么看?”
苏淳风神色温和地看向王海菲,道:“我听海菲的。”
张丽飞美眸中略显伤感,继而笑着扭头看向王海菲,揽着她的胳膊轻晃着说道:“海菲,反正你们俩的事情家长都已经知道了,而且既然你妈和你嫂子有这个想法,你也该为他们考虑考虑,你觉得什么时候订婚合适呀?”
“这,这总要大学毕业后再说。”王海菲红着脸蚊吟般说道——大年初一苏淳风在她家里公开其男友身份的事情,还是王海菲在和张丽飞闲聊时主动提及的。所谓闺蜜嘛,这种事本来就不会相互隐瞒。而且,王海菲也确实抱有些许私心,希望这个消息能让张丽飞彻底打消掉心头对于苏淳风的那一丝执念。
“我是一切行动听指挥,随时都可以。”苏淳风笑着表态,刚说完这句话,手机铃声响起,他看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摁下接听键道:“哎你好,哪位?”
“淳风,我龚虎啊。”
“哟。”苏淳风向张丽飞和王海菲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边道:“您老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龚虎嘿嘿笑道:“你救了我那劣徒一命,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表示下感谢嘛。”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承你的人情了啊。”龚虎立刻说道,似乎生怕苏淳风反悔般,接着岔开话题道:“对了淳风,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苏淳风到院子里往西屋厨房走去:“您说。”
“那只精,是不是被你赶走了?”
“没,在我手里呢。”
“啥?让你给抓了?”
319章 邪路捷径不可取
“是啊。”苏淳风语气颇为轻松地说道。
如今术士的身份已经曝光,龚虎又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在这方面苏淳风自然不会再刻意地去隐瞒什么。
龚虎在电话那端捶胸顿足,气呼呼地说道:“淳风,有点儿不符合江湖规矩啊,你这不是从我徒弟手里明抢嘛!”
“瞧您这话说的。”苏淳风道:“合着我就不该管这事儿,眼睁睁看着您的徒弟送命?”
“这是两码事,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救我徒弟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的。”龚虎像个无赖般说道:“老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救了我徒弟,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这样吧,那只精咱们俩二一添作五,这总行了吧?”
苏淳风了解龚虎的秉性,所以也不生气,道:“精这玩意儿平分的话得双方同时施术,龚大师你不觉得在我面前打这种小算盘,很无聊吗?得,我也懒得跟你辩驳,那只精如果你想要的话,随时过来拿,我给你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啊。”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
“一口唾沫一颗钉。”
“行,抽空来拿吧。”苏淳风笑道:“我还有事,先这样,再见。”说罢,他不待龚虎再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线。
从厨房里拿了点儿香菜、油麦、小白菜回到堂屋,苏淳风笑呵呵地说道:“今儿中午咱们涮羊肉,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们总不好意思让我自己忙活吧?来,帮着择菜,我去把羊肉、萝卜、土豆和粉丝什么的都拾掇好。”
王海菲起身脱下羽绒服挂到衣柜旁,接过菜坐下开始择,一边羞涩地说道:“告诉我东西在哪里,一会儿我来弄吧。”
“那我就坐着等吃咯。”张丽飞打趣道:“真有点儿感觉像是来你们家做客,两口子要招待我似的,嘻嘻。”
“去!”王海菲红着脸啐了一口。
玩笑归玩笑,张丽芳还是俯身和王海菲一起择菜,一边对走到冰箱旁往外拿东西的苏淳风说道:“淳风,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还背着我和海菲赶紧跑到外面去接,是不是做贼心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哪儿能啊。”苏淳风随口道:“一个糟老头子,他干儿子要入股我们家公司,谁知道他当时怎么搞的,记电话的时候就记住我的手机号了。”
“是不是呀?”
“要不你和海菲打过去问问……”苏淳风笑着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道:“海菲,你来打,要是个女的只管使劲骂。”
王海菲啐道:“我又没说什么,神经病。”
“这不是怕你误会嘛。”苏淳风笑着看了眼张丽飞,道:“而且还有这么一个在旁边专擅长挑唆的小狐狸精,我更得主动用事实来证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平阳市这边的乡下人,平时玩笑说谁是狐狸精,并非指勾引人,而是源自于一个带点儿灵异色彩的传说——说是农村乡下有种狐狸精,平日里专门迷惑小媳妇儿的心智,让其多疑多怒,从而成功挑唆小两口,让他们在生活中天天吵架。
传说时间长了,人们就会在玩笑时说爱挑唆的人是只小狐狸精。
王海菲忍不住笑道:“丽飞这么漂亮,就算是只狐狸精,也不是那种爱挑唆的小狐狸,而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张丽飞道:“那我就勾引淳风咯。”
“好啊。”王海菲难得地开起玩笑道:“你要不嫌吃亏,我把他让一半给你。”
没想到王海菲会开这样的玩笑,张丽飞反倒是羞涩了,红着脸娇嗔地瞪了眼苏淳风,道:“那还不美死他。”
张丽芳穿黑色线衣,裹出丰-胸细腰,化着淡妆的俏脸上红霞翻飞,长发如瀑;王海菲穿白色线衣,虽然没有张丽芳的身材那般丰-腴-诱-人,但束身的衣服紧紧包裹在身上,亦是曲线毕露,清秀雅致的脸颊上笑意吟吟。这样两位十足十的大美女坐在沙发上一边打闹说笑,一边择着菜,时而娇嗔地瞄一眼苏淳风……
真真是无限风光惹人醉。
“黑白双煞啊!”苏淳风饕餮着眼前秀色暗暗感慨,一边板起脸故作严肃地叱责道:“你们在说话时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是一个男人,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礼物,可以让你们拿在手里互送或者分享!”
两位美女愣住,一时有些尴尬。
苏淳风随即露出促狭的笑容,道:“不过刚才我已经明确表态,一切行动听指挥,所以海菲既然这么说,那你们俩就把我瓜分了吧。”
噼里啪啦!
几片菜叶子砸到了他的脸上。
“德行!”
“让你耍贫嘴!”
“看见没有海菲,男人平时无论装得多么道貌岸然,事实上啊,都是吃着碗里扒着锅里的大色狼,一肚子的花花肠,你可得看紧咯……”
“他呀,就是耍耍嘴皮子,有色心没色胆。”
苏淳风扛不住两位大美女的批判,一张白净俊美的脸颊都羞红了,赶紧一溜烟儿跑出去到西屋厨房里准备碗筷和锅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忙活到中午十一点半,所有的东西全都备齐。
苏淳风将几罐露露饮料放到暖气片上热着,把电热炉放到茶几上,坐上小铁锅,倒入开水和火锅料,待水沸时,三个人就围着茶几开涮。
不一会儿,屋内香气四溢,热气腾腾。
三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
闲聊间,王海菲忽而问道:“丽飞,那天你跟我说,有些明星私下里做什么事来着?”
张丽飞眨巴着大眼睛诧异道:“什么呀?”
“我记得你说,有些明星好像会求神拜佛,还往家里请什么东西……”王海菲看了眼苏淳风,继而接着说道:“你同学也弄那个了,是吗?”
“哦。”张丽飞了悟道:“就是养小鬼啦。”
“对对对,说来听听。”王海菲神色间满是好奇地说道,一边看了眼苏淳风。
苏淳风微微皱眉,继而微笑着也故作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养小鬼啊?怎么明星还得养那玩意儿?是宠物的一种别样称呼吗?”说罢,他朝王海菲递了个眼神,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他知道,王海菲这是故意把养小鬼的话题引出来,让他听的。
“那玩意儿挺邪行的,说是能让养小鬼的人鸿运当头,得大富贵。”张丽飞神秘兮兮地说道:“本来一开始我是不相信的,但后来同学们传的厉害,据说在香港和东南亚一带,好多明星会在运势低落走霉运的时候,专门请法师施法送一个小鬼养在身边,可以扭转颓势,助涨气运。还有一些明星,在出道前就开始养小鬼,才能够红起来的。而且,听说我们学校走出去的一些明星里面,也有养小鬼的哦……对了海菲,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生,现在才大二,就养了小鬼呢。”
王海菲咬了咬嘴唇,道:“那多恐怖啊,她也不害怕?”
“看起来她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啊,同学们也不觉得她哪里怪,但我是真害怕,从来不去和她接触。”张丽飞缩了缩肩膀,道:“年前在学校,有位同学建议我养小鬼的时候,我立刻就拒绝了。哎,不管是真是假,能不能看得见,总之天天在身边养着那种似有似无的东西,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嗯。”苏淳风点点头,微笑道:“丽飞,你可别听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感觉吧,凡事打好基础做好准备,把握住机遇努力博取,这才是正道,正所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邪路子就算是真能够让人成就捷径迅速亨通发达,但总归路子不正,早晚都会出事,绝不可取。”
张丽飞点头道:“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惜现在这社会,人心都太浮躁了。”王海菲叹了口气,略显担忧地说道:“丽飞,我也经常听同学们谈明星,谈娱乐圈的新闻,而且报纸、电视上天天都有这类的新闻报导,感觉娱乐圈挺乱的,你以后如果真要是演电影当上了明星,还是得小心些好。”
“得了吧。”张丽飞撇撇嘴,道:“你以为当明星那么容易啊?就说我们学校吧,随随便便挑出一个来那都是俊男靓女,成绩出类拔萃的比比皆是,还有许多本来就在影视圈子里有背景靠山的人。有好多从影视学院毕业好多年的学长学姐们,在圈子里混迹几年都得不到一个小角色出镜……反正我现在感觉,希望渺茫。”
苏淳风心里一颤。
他知道,张丽飞目前这种悲观失落的情绪,会在那个环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积累。
当这种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很容易在浮躁的大环境影响下,心态出现极大的变化,从而更加奢望着机遇。一旦有任何可能对自己有帮助的机遇出现,就会不惜代价地牢牢抓住,哪怕只是一种可能,也要去尝试。
而这类机遇,往往都是陷阱。
想到这里,苏淳风表情严肃,语气诚恳地说道:“丽飞,你现在只是大一学生,好好学习,为自己打好牢固的基础,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让自己浮躁,要时刻相信自己,并学会等待。千万千万,别听信传言误入歧途啊。”
“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我就那么不懂事似的。”张丽飞笑着嗔怪道,心里却是因为苏淳风如此关心在乎她,暖烘烘的,有种幸福和甜蜜的感觉。
“丽飞,淳风也是为你好。”
“知道啦!你们尽管放心,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去求爷爷告奶奶非得当演员,大不了毕业后回家在我爸的公司当经理。”
苏淳风笑道:“对,这种心态最好了,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活的开心!”
……
……(未完待续)
320章 元宵佳节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任何一种形式的江湖,其间纷争的源头无非名利二字。
纵然是在寻常人看来神秘飘渺的奇门江湖,也不过如此。
前世苏淳风也是因利而沾江湖,因名而入江湖,因仇而闯江湖……其实在那个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物欲横流,奇门江湖进入繁荣昌盛阶段的时代里,几乎各行各业,尤其是财富利益极为庞大又相对集中的行业,都少不了奇门江湖术士的身影。
而演艺圈,或者更宽泛地说娱乐圈,更是个让诸多人一夜成名一夜暴富,又让诸多人从大红大紫瞬间一落千丈臭名远播万劫不复的混乱圈子。
遥想当年,苏淳风也曾出手帮助一名大红大紫的艺人摆脱邪术的侵害。
当然,要收费。
他只是略施小术,帮那名艺人斩断与“负灾神”的意识牵连,就收取了高达两千万元的巨额报酬——事实上这种小事情,任何一名修为达到固气之境的术士,基本都可以做到。但能做到,并不等于就可以做,因为这其中肯定会涉及到两个甚至三四个圈子之间极为复杂交织的利益链条,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名望撼得动那错综复杂的利益网,谁敢轻易出手?
要知道,江湖是诞生并生长、存在与大的社会中,任何形式的江湖和大环境都是紧密相合无法脱离的。
而庞大复杂的人类社会,又是一个个江湖组成的。
所以当年苏淳风无惧什么规则和复杂的利益圈子,悍然出手帮了那名艺人,固然是一力降十会风光无限,也没人敢于去与他这号猛人对抗。但如今回忆起来,也只能暗暗感叹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和跋扈张扬。
回忆前尘往事,苏淳风心头莫名酸楚,不知道那个曾经红透半边天的张丽飞,是否走了那个肮脏圈子里的捷径?
“淳风,想什么呢?”王海菲轻声问道。
“哦。”苏淳风回过神儿,笑道:“我感觉丽飞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只是不知道她到时候是否还能认得我们?”
张丽飞啐道:“去你的吧,我是那种人吗?”
“那可没准儿。”苏淳风打趣道:“须知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
“讨厌!”
王海菲抿嘴笑道:“那你先帮我和丽飞多拍几张照片,然后我让她签上名,等到将来就能卖钱咯。”
“海菲!”张丽飞气鼓鼓地说道:“你们俩可真是夫唱妇随啊。”
说笑着吃过饭后,王海菲和张丽飞一起帮着苏淳风收拾碗筷盘碟。
趁着张丽飞端着些碗筷盘碟去了西屋的厨房,王海菲一边收拾着茶几上剩下的东西,一边轻声问道:“淳风,丽飞她不会有事吧?”
“目前没事,以后不好说。”苏淳风轻叹口气。
“你得帮帮她啊,万一……”
“她是个大活人,有自己的主观想法。”苏淳风苦笑道:“我又能怎么帮?充其量只是多给她提提醒,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还能强迫她不去做什么吗?海菲,我知道你关心她,可有些事情很复杂,不是你我想怎样就怎样的。”
王海菲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反正无论如何,如果在这方面出了事,也只有你能帮到她。”
“嗯,我尽力吧。”
……
弟弟苏淳雨被赶去了物流园,老宅这边就只剩下了苏淳风自己。
难得清静,他把学习都暂时放下,每天把院门从里面插上,专心致志地钻在屋子里一边修行一边研究无名术法。
这几天,龚虎也没有来找他要那只精。
虽然电话中答应了龚虎,随时可以过来拿,但苏淳风心里明白,龚虎这号人看似无赖般就喜欢沾点儿便宜,事实上关系不算太熟悉的人,越是把便宜给他,他越是会犹豫不决不想占便宜,更担心因此欠下别人的人情。
正月十三那天上午,石林桓打来电话说他和天茂集团派来的代表到了万通物流园。
苏淳风知道,这是提前就约好的,几位已经达成口头协议要入股万通物流的股东,将和陈羽芳、苏成共同就公司重组后的股权分配及财务方面的各项事宜正式开会讨论,通过后就直接签订协议,元宵节后公司将重新申报。
这方面的事情,苏淳风不再参与。
正月十五元宵节。
苏成和陈秀兰两口子开车回双河村,把二儿子苏淳雨留在了物流园区,并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晚上负责和物流园的保安们,在物流园点放烟花。
作为村里首屈一指的有钱人,苏成和村里另一位土豪李胜今年春节受村里老人们和村委会的恳请建议,共同出资一万元,其中五千元用于村里秧歌队购买锣鼓、服饰、高跷等用具,另外五千元买烟花,元宵节晚上在村里的十字大街上好好热闹一把,也算是为河塘村过年的娱乐做贡献。
当然不只是他们两家,其他经济条件不错的也都有掏钱。
晚上八点钟,在家里放过烟花后,苏淳风就和父亲,还有两位堂哥苏长江、苏长海一起到村里的十字大街上准备燃放烟花。
这时候村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处都在不断燃放着的烟花。
十字大街上的村民们越聚越多。
喧嚣的锣鼓声中,秧歌队已然开始热热闹闹地扭起了大秧歌。
快九点钟的时候,李志超才开着车匆匆赶了回来。跟他在一起的还有钟华、陈彬彬、李海峰三人。从车上一下来,四个人就笑呵呵地围到了苏淳风他们几个身旁,李志成掏出烟散发一圈,道:“我靠,紧赶慢赶,还算没耽误。”
“好嘛,点烟花都能把人累死。”钟华叼着烟道:“我们可是从县城赶回来的。”
“三个地儿啊,还点了他妈那么多烟花……”李海峰乐道:“李总你这买卖越干越大,以后哥儿几个每年正月十五晚上帮着你放烟花,都得放到正月十六天亮了。”
“盼着那天赶紧到来吧,到时候哥们儿给你们每人配一辆小轿车,咱们各自带领一支队伍分头行动,比现在还得快呢,哈哈。”李志成言语气势上颇显豪气干云,举手投足间隐隐然已经有了大老板的气概,扭头道:“淳风,一会儿放完烟花到咱们猪场去,哥儿几个今晚上喝个痛快。”
“对,这大过年的,你在家整天不出门儿那咋行。”
“不能读书读成书呆子啊。”
苏淳风笑呵呵地说道:“我有罪有罪,今晚上开席先罚三杯。说起来也是没办法,功课太多,天天累够呛还怕学习跟不上呢。”
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说说笑笑,心里其实也不怎么计怪他。
现在他们这一伙人中,只有苏淳风还在上学,其他人有的初中毕业后就已经辍学。如今都是十九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谁天天也不能闲着,只有赶上过年这些天能够清闲地痛痛快快玩一阵子。
而其中最忙的,莫过于苏淳风和李志超。
苏淳风在哥们儿眼里是学习太忙,京大学子嘛,学习繁重可以理解,却没人知道,他是在忙于神秘的术法修行。
李志超则是忙于生意。
这家伙年前秋末,没用家里一分钱,直接以养猪场抵押贷款一百多万,买下了县里的一个因为经营不善频临倒闭的屠宰场,然后又与赵山刚合作,在金州县和平阳市里,打通了一些销售渠道,把养殖和宰杀、生猪肉销售给一体化了。
今年过年,李志超更是大赚了一笔。
九点钟。
点放烟花开始……
一时间村里的十字大街上爆竹声声,鞭炮齐鸣,把喧嚣的锣鼓声都给压了下去,不断腾空而起的绚烂烟花将深邃的夜空映得璀璨多姿。
苏淳风没有参与到点放烟花的过程中。
他站在街道旁的人群里,神色间颇有些沧桑地看着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还有村里其他年轻人们热热闹闹地放着烟花,看着从地面爆燃而起的火树银花,看着在夜空中绽放的璀璨绚烂,看着那如瀑布般倒挂而下如银河倾泻的雪亮烟花,看着激情高涨的老娘们儿和年轻小媳妇儿们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披红挂彩地扭着秧歌……
时光如梭,前世今生在苏淳风的脑海中如放电影般一幕幕闪现。
重生已经快五年了。
一直隐瞒着的术士身份,已经被诸多人所知。
未来会怎样?
一时间,苏淳风心头竟有了些许的迷茫。
夜里十二点,苏淳风向酒桌上的各位兄弟告饶,提前离席,带着些许酒意回了家。
推开院门,发现客厅里灯光还亮着。
苏淳风把院门插上,走进堂屋里,只见屋内烟雾缭绕,父亲正坐在茶几前拿着万通物流公司的资料认真地看着,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计算器。
“淳风回来了。”苏成把资料放下,神色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苏淳风走过去坐下:“爹,这么晚了还不睡?”
苏成笑着摇摇头,神色开怀地说道:“这次得亏你小子提前把事情都给办妥了……今天上午,就有人不想让咱们好好过元宵节,市政府那边正式通知下个月还款,还有人提出要重新审核调查万通物流园区当年承包土地时的流程,说什么涉嫌营私舞弊,这不是他娘的扯淡吗?银行那边也打电话,催促说是贷款快到期了,让咱们提前准备,还说今年上面政策紧,放给咱们的贷款不能再续贷。我在想,等过完元宵节咱们公司重组的消息传出去,大笔的现金进入公司账上后,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321章 老子犯贱行不行?
“公司的难题能解决就好。”苏淳风微笑道:“您和我堂姨可别因为这点事,到时候把所有人都狠狠地踩上两脚。”
苏成愣了下,感慨道:“是啊,做事留三分,总好过四处树敌。”
“爹,早些睡吧。”
“等会儿,还有件事和你商量。”苏成摆摆手,道:“去年夏天你堂姨要在中州市那边建分公司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可行。现在过去都半年了,搭进去几十万不说,问题是还看不到前景。前两天你堂姨和我提议,此次公司重组之后,公司的账目上流动资金较为充裕,她想收购中州市中州货运信息网。”
苏淳风微皱眉道:“中州货运信息网比咱们公司的信息网实力还要强,收购的话需要多少资金?而且,人家是否愿意卖呢?”
“有天茂集团做公关,应该没问题。”苏成道:“这件事,你堂姨和肖成联系过。”
“哦。”苏淳风点了点头。
中州货运信息网确实比万通货运信息网的规模要大得多,基本覆盖了豫州省省会中州市以及省会周边的所有城市,甚至于豫州省南部几个城市的货运信息网都有其股份,而且中州货运信息网还曾经派人到平阳市,有意向收购万通货运信息网,或者入股合作,但被当时正值信心蓬勃的陈羽芳婉拒。所以按理说,万通物流纵然是资金宽裕,但想要去收购中州货运信息网,人家也未必会同意。
但如果有天茂集团出面的话……
这件事的可行性就高了。
因为中州货运信息网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类似于无线寻呼传播信息的公司,怎能和天茂集团这样的商业巨舰相比?现在万通物流有天茂集团注资持股,再有天茂集团的人出面商谈收购,中州货运信息网的负责人心里必须得掂量掂量自己那点儿家底,倘若不同意的话,万通物流凭着天茂集团在中州市乃至整个豫州省的强大实力,硬生生在中州市和他们展开竞争的话,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很明显。
“我堂姨的胃口很大啊。”苏淳风笑道:“这是想把全省的货运信息网整合到万通物流旗下。”
“嗯。”苏成抽了口烟,道:“你堂姨说什么货运信息网的终端和接收方式,不出三年就会告别无线寻呼台,转化作什么宽带网络化形式。还说到时候信息网规模做大了,还能够承揽广告业务,收益可观,这我就听不懂了,所以问问你。”
苏淳风愣了下,继而点头道:“是这样的,收购的投资可能会高些,两三年内资金恐怕都难以回笼,但将来的前景很广阔。”
“那就行。”苏成放下心来。
“爹,公司重组后股权财务划分的结果是什么?”苏淳风问道。
苏成笑着喝了口茶,道:“你娘还有你的股份都转到我的名下,咱们家百分之四十五,让给你堂姨一点,她有百分之二十……无非就是几十万的钱,因为她心里对于赵山刚入股时少拿了二百万心里还有些不痛快,说起来这还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所以咱们吃点亏就无所谓了。”
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按照此次投资入股的价格换算,确实就是几十万,但事实上目前万通物流的总资产,已经不能这么算了。
不过苏淳风也知道父亲的意思,道:“咱们抽取多少钱?”
“资金到位后,把公司所有债务偿还需要一千五百万。”苏成盘算着说道:“我是个粗人,他们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听不懂,所以直截了当地对他们说,剩余还有一千一百多万,以万通物流目前的资产来换算,咱们家拿走七百七十万,你堂姨拿走三百五十万……公司重组后暂时不会有大的项目要做,所以各股东都无需再投入,至于日常经营所需费用,单是停车费一项就够了,还能有盈余。”
苏淳风咧嘴一笑,道:“收购中州市货运信息网一事呢?”
“贷款,或者各股东借钱给公司,公司按照银行利率偿还。”苏成乐道:“你小子少考我,这点儿账我还是算得过来的。”
“我哪儿敢考苏董事长您啊。”
“滚蛋,赶紧睡觉去。”
“哎,您也早点儿歇着。”
……
正月十六。
一大早父母就开车回了物流园区。
苏淳风给钱明打去电话,让他明天到物流园拿回无名术法的秘籍。那本手写的编译稿,苏淳风在上面做了详细的批示,还额外专门写了一本针对无名术法的修行精要,便于钱明以后在修行过程中不至于走弯路或者出茬子。除此之外,他还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无名术法取了个名字——中天秘术。
介于诡术与其它所谓正派术法之间,乾坤不明,故而取“中天”
十点钟,苏淳风接到了许万发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师父龚虎要见苏淳风,问问他是在物流园还是在村里。
苏淳风告知许万发,让龚虎到河塘村,自己在家里等着。
十点十五分。
院门砰砰砰地敲响,龚虎没好气地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叫:“苏淳风,大白天你插着门在家里干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呐?”
苏淳风哭笑不得,到外面打开门看到龚虎站在院门口,台阶下停着一辆摩的。
“老子没带钱,你给人三块。”龚虎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边大步往院子里走去,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似的。
苏淳风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从兜里掏出三块钱递给摩的司机。
回到屋里,龚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烟,一边说道:“你小子说话不能当屁放了吧?把那只精给老子拿来。”
“别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苏淳风反挖苦他一句,回到卧室从抽屉里翻出那五枚融成一团的铜钱,到客厅挥手抛开了龚虎。
龚虎伸手敏捷地接住,唠叨道:“你也不怕砸着我老人家讹死你啊?”
“我现在打电话报警,能告你个私闯民宅还企图勒索。”苏淳风坐到沙发上大模大样地点上颗烟,笑道:“要不要试试?”
“呸!”龚虎说不过苏淳风,拿着那块铜疙瘩打量了一会儿,惊讶道:“没想到啊,你小子还真能抓得住。”
“别提了,我当时是去给老师拜年的,哪儿想到他们家里会有一只精?本来打算回去准备好家伙什,再收拾那只精的。”苏淳风撇撇嘴,有些不忿地讥讽道:“得,你那好徒弟正好去了,我劝都劝不住,好嘛,当时我还以为你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得呢……结果害得我都差点儿把命给撂那里,您可真收了个好徒弟。”
龚虎哼了一声,把铜钱揣兜里起身就走:“我走了啊。”
“嗯,回见。”苏淳风大方地摆摆手。
龚虎端着烟枪迈着八字步悠哉悠哉地往门外走去。
苏淳风也不理会他,心想着无非就是一只精而已,龚虎这次真厚着脸皮拿走了这只精,就得多欠一份人情——让龚虎欠下人情……
绝对值。
走到屋门口的龚虎扭头看了眼苏淳风,随即怒气冲冲地返回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用烟枪指着苏淳风的鼻子骂道:“你这小王八羔子心眼儿坏透了,老子才不上你的当,说吧,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苏淳风愕然,皱眉道:“我说龚虎,你也忒没礼数了,我帮了你的闺女儿子,又救了你的徒弟,这只精本该是我的,我也不跟你计较随你拿走,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拍拍自己胸口,看看自己的良心是不是坏了?”
“我……”龚虎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说个数吧。”
“什么数?”
“我给你钱!”龚虎板着脸道:“以后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不过你别狮子大张口,老子没那么多钱。”
苏淳风轻蔑地说道:“你走吧,我不缺钱。”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苏淳风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指着龚虎的鼻子吼道:“就是看你老丫挺不顺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似的,整天干点儿什么都是为了得到报酬,就想着让人欠你的人情啊?我告诉你,老子不稀罕!”顿了顿,苏淳风紧接着又训斥道:“当初在火车上帮你闺女儿子,那是因为我见不得那几个混帐东西的做派,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你闺女和儿子。我救你徒弟,那是因为知道他是你龚虎的徒弟,我把你当一位老前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徒弟死在那里,同样,也是为了保护我的老师家人不受到伤害。怎么?诛杀邪孽异物,难道不是我们这类人应该做的事情吗?你倒好,张嘴闭嘴就是人情、钱,你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粪坑里了啊?”
龚虎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苏淳风气呼呼地端起茶杯大口喝下,见龚虎张嘴欲言,就瞪着他哼了一声道:“什么都别说了,你走吧。”
龚虎耷拉着眼皮沉默了好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红绸子包裹着的物件,连同那五枚铜钱融成的铜疙瘩,啪地扔到了茶几上,冷笑道:“小兔崽子,别说我老人家没提醒你,这只精没有药物配合,直接汲取太浪费,长期留着也不是回事儿,但用于炼制法器的话,普通的外材料就可惜这只精了,用这个当外材料吧。”
说罢,龚虎板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把你的东西拿走。”苏淳风语气淡漠地说道。
“老子犯贱,所以挨了顿骂就想把你当朋友,送你的礼物,这总行了吧?”龚虎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
322章 行行有大师
朋友?
苏淳风笑了笑,听着木质的院门关上时重重的一声砰响,不禁神色略显感慨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能让邪不倒龚虎当朋友,两生有幸啊。”
人与人的圈子,几乎都脱离不了朋友二字。
事实上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龚虎这号人绝对不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他私心极重,占便宜没够,吝啬抠门儿斤斤计较,口无遮拦满嘴脏话,穿着邋遢长相猥琐,走到街上你只想离他远点儿生怕被人知道他和你认识……
纵然是明知龚虎秉性,苏淳风之前也没有更多地去考虑和龚虎结交成为朋友,只是想着能让龚虎欠自己几分人情而已。
因为,这家伙的缺点太多太明显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结交朋友方面却极为慎重到如他的性格那般吝啬小翼,甚至是傲慢自负眼高于顶。
可以说,龚虎是一个明目张胆却又光明正大的小人。
他对自己的缺点毫不掩饰,全都肆意张扬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无耻无赖,但不卑鄙不阴险;他自私吝啬抠门,但内心里把人情看得极重,所以交友谨慎生怕多一个朋友就得多一份责任;他邋遢猥琐满嘴脏话,但理所当然自得其乐反以为荣……最重要的是,龚虎对朋友绝对肝胆相照,是那种遇事时毫不犹豫甚至会蛮不讲理地就敢于豁出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狠主儿。
思忖着这些,苏淳风神色随意地打开了卷裹着的红绸,瞬间怔住。
妖骨!
好大的手笔!
一根长约十公分,宽厚不足三公分,边缘不整的漆黑色妖骨,还有两块玻璃球大小的不规则漆黑色妖骨。
拿捏起妖骨打量了一会儿,苏淳风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以他强大的心神修为和前世的丰富经验,自然能看得出来,这妖骨的本体火候还不够,刚有了点儿妖的道行就不幸被龚虎给干掉,妖骨的质量也就稍稍差了些。不过妖物本就罕见,所以能有这么大块的完整妖骨,也绝对算得上稀有的珍宝了。
龚虎真够朋友啊。
有了妖骨这么好的东西做外材料,再以精去炼制法器,绝对能炼制出一件中品法器。
真是时运来了不由人,风吹草帽扣鹌鹑。
本来正发愁用什么外材料炼制法器,才不会浪费了这只精呢,结果龚虎就给送来了妖骨……想到这里,苏淳风忽而生出些许歉疚之意。他摇摇头,起身把妖骨包好揣在身上,拿着铜疙瘩放回到卧室的抽屉里,继而转身出门。
到大街上拦了一辆三蹦子,搭车到107国道,再乘公交车去往平阳市。
苏淳风不急于炼制法器,因为在炼制法器的过程中,是不能受到丝毫打搅的。而老宅这边大白天说不得就会有人来找他,或者有什么事打来电话,委实不太方便。更何况,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在手,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搞出一个外观上不伦不类的东西做法器吧?那纯粹是暴殄天物。
到贸易街平阳商场站下车,苏淳风大步往商场走去。
因为刚刚过完年,又是大中午的缘故,商场里零零星星没有几位顾客。
进大门左侧,有一个专门制作和回收金银首饰的小店铺。店铺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头儿,须发皆白,戴着副老花镜。此时店铺前没有顾客,老头儿也没什么活儿,正坐在桌旁,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着。
看到苏淳风走到窗前,老头儿放下碗筷笑道:“小伙子,打首饰还是卖啊?”
“打首饰。”苏淳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大两小三块妖骨,递到窗口里面,到:“这两块小的您老给我打磨出两个小项坠儿,样式您看着做就行,给女孩子戴的。这块大的,您给做一条项链,项坠要做成八边形,中间刻上八卦和阴阳鱼。”
“呵,小伙子你还信这一套啊?”老头儿把妖骨拿在手中打量着,一边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质地,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骨头?”
“从京城淘来的,觉得是好东西。”
“嗯,确实不错。”老头儿不再多问,又检查了一番后,道:“一条项链,加上那两个小项坠,加工费两千八百块,后天赶早过来拿。”
苏淳风点头道:“没问题。”
老头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个俊俏白净的小伙子会如此痛快。不过他也没想别的,随便开了张票递给苏淳风,道:“行了,我得关门回家去弄。”
“那后天见。”苏淳风把票装好,转身走了出去。
平阳商场这位叫做白景安的老头儿,在设计、雕工、打磨缺一不可的手工首饰制作方面,别说平阳市,就算放眼豫州省乃至全国,都堪称是大师级的人物。只不过因为近些年现代化科技的发展,各行各业的产品都有了靠仪器设备制造的流水线生产,制作出来的东西又足够精美,而纯手工的许多老手艺制品加工费又相对高昂,所以被挤兑得几乎没了什么市场,生意惨淡,学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苏淳风知道,再过几年纯手工的市场将会再度活跃起来,并且纯手工打造出来的首饰将会一跃成为高档次的奢侈品。
白景安身为手工微雕首饰制作方面的专家,几年后中央电视台还会邀请他做一期节目专访,之后全国各地慕名前来者如过江之鲫。因为人们都明白,经白景安手工雕刻制作出来的首饰,那就是真正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到那时候,再想让享誉全国的白景安给打造首饰,那手工费……
苏淳风记得,前世有不少的江湖术士在制作法器的时候,都会慕名找到白景安,由其制作雕刻。
2011年他请白景安制作的那支玉笛,手工费就掏了七十万。
白景安不是奇门江湖术士,但他这种老艺术家都知道奇门江湖和术士的存在。
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去过问顾客的身份,也不去问让他做出来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甚至于,他拿到原材料要做成什么样,都不让顾客提意见。
而江湖术士甘愿掏钱让白景安制作法器的原因,除了他雕刻制作出来的物件外观精致美观又不失大气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白景安这类老手工艺人,大师级的人物,亲手打造出来的物件上都会自然而然地带有一股子浓郁的灵性——这是多年在一个行当中沉淀积累下来的厚重气息,以及个人情感上的真挚付出。
就好像一位顶级的画家,画出来的一草一木都会透着生命的灵动。
任何艺术的至高境界,就在于此。
从商场出来,苏淳风到对面的拉面馆吃了碗面条,期间给张丽飞打电话,让她帮忙去趟东王庄村,告诉王海菲不用操心车票的事情了。
匆匆吃过饭,赶到火车站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伍,把后天返京的三张车票买好,又给赵山刚打了个电话,然后坐车去往山刚农贸公司。
万通物流现在资金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还清所有债务。
剩下最为至关重要的问题是,防范红罗村和池盘营村的村民闹事——赵山刚虽然说了他能够处理这个难题,但苏淳风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为赵山刚这家伙是黑-道上的人物,而且还年轻,万一搞出人命来……
那就扯淡了。
位于平阳市解放路和东环交叉口,前两年新落成的新阳农贸市场,堪称是平阳市人民的菜篮子。
山刚农贸公司在新阳农贸市场南大门外西侧,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和一个后院,最下面一层是四间里外通透的门市房,上面一层是办公场所——后院和市场相通,和库房区衔接,山刚农贸在这里还有三个普通库房,两个大型冷库,其经营的产品有粮油、蔬菜、肉食、副食产品等等,主要经营精品蔬菜,而且山刚农贸的精品菜,几乎垄断了平阳市的各家大型超市、商场及酒店、饭庄一半以上的销路。
当然,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在平阳市打出一片天下,其幕后各种激烈残酷的竞争手段,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苏淳风下车走到公司后院,恰好看到王海平正站在门市房的后门口,手拿本子和笔指挥着几个人往一辆依维柯上装成箱的精品蔬菜。
“哟,淳风来了。”王海平笑着打招呼。
“海平哥,忙着了?”苏淳风笑着走过去,掏出烟来递上一颗。
王海平接过烟点上,乐呵呵地说道:“操的就是这份心,总得尽心尽力。你找赵总是吧?他就在楼上呢,刚有三四个人进去找他了。”
“那你先忙着,我上楼去。”
“去吧。”
看着苏淳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王海平撇了撇嘴,心里五味杂陈——他打心眼儿里是感激苏淳风的,没有苏淳风,就没有他的今天。但问题是,苏淳风是妹妹的男朋友,是因为把他当大舅哥才帮他的……
这个缘由每每想起来,都会让王海平有种哭笑不得的别扭感。(未完待续)
333章 成功的背后
楼梯转弯处的墙壁上贴着一行字“今天的事情,不推到明天。”
登上二楼,侧面墙壁上贴着“需求万变,努力不变。”沿着楼道往里面走,两侧墙壁上贴着“优服务、高效益、大发展”、“团结、拼搏、务实、高效”、“勇于承认错误、敢于承担责任”……等等企业口号类的标语。
这让苏淳风不禁想到了前世听过的一句笑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赵山刚,没什么文化。
他是从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闯荡江湖的,而这几年,完全靠胆量和勇悍蛮横地拼杀就能谋得一片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
所以几年后赵山刚能够在豫州省黑-道锋芒万丈,靠得不仅仅是拳头。
至关重要的,是其过人的头脑和远见。
想及此处,苏淳风若有所思:“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两名西装革履,浑身透着彪悍气息,神色间却显得貌似很和善的青年。
其中一名青年看到苏淳风有些面生,当即微微皱眉拦住了他,微笑着问道:“这位兄弟,你找谁?”
苏淳风笑道:“哦,我找赵山刚,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哪间?”
青年脸色不喜道:“你找我们赵总有事吗?”
“对不起对不起……”苏淳风意识到自己刚才直呼赵山刚姓名的话略有不妥,便满脸歉意地说道:“我找赵总谈些事情。”
“赵总没空。”青年冷哼一声,道:“有事可以和我说。”
“你是?”苏淳风诧异道。
旁边那名青年道:“这是我们陈经理。”
“抱歉。”苏淳风笑了笑,道:“我还是等会儿和赵总谈吧。”
被唤作陈经理的青年当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之前脸上的和善表情迅速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凶悍的狠戾,冷冷地说道:“你是丹凤市郭二的人吧?回去告诉郭二,山刚农贸的生意先做到那里的,不是和谁抢来的,他如果觉得自己是地头蛇,就能从山刚农贸嘴里抢生意,那就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苏淳风愣了下,哭笑不得地说道:“误会了,我可不是丹凤市的人。”
“少废话。”陈经理怒道。
“利军,怎么了?”旁边的办公室里,一名穿着黑色风衣,戴副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青年走了出来。
陈利军道:“王总,这小子看着眼生,上来就说找刚哥。”
被唤作王总的青年打量了一番苏淳风,随即笑着伸出右手,道:“苏淳风,哈哈,许久不见,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我找赵总有点事。”苏淳风微笑道:“您是?”
“贵人多忘事啊!”王总也不介意苏淳风不记得他,笑道:“我是王清,你在金州县上高中的时候,我正好在刚哥经营的水泥制品厂做销售经理,咱们在南关农贸市场的冷库那边见过一面,忘了吧?”
苏淳风拍拍脑门儿道:“哎哟瞧我这记性,真抱歉,对不起王总。”
王清摆摆手,对陈利军道:“来,利军,斌子,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刚哥的好兄弟,苏淳风,去年平阳市考入京大的才子啊。淳风,这是我们公司粮油销售的主管陈利军,这位是配送部的俞斌,他们不认得你,可能有点儿误会,别在意。”
“不会不会。”苏淳风笑着主动伸手与二人相握,道:“陈哥,俞哥,你们好。”
两人赶紧和苏淳风握手,连连抱歉。
王清也不多说什么,指了指里面说道:“刚哥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他有几个客人在谈话。”说到这里,王清稍稍顿了下,意有所指地轻声提醒道:“是红罗村和池盘营村的三个人,所以也不用避讳你什么,过去看看吧。”
苏淳风点头道:“好,那我先过去,你们忙着。”说罢,他向三人礼貌地点点头,往赵山刚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了赵山刚的声音:“进。”
苏淳风推门而入。
外面楼道里,陈利军神色诧异地问道:“王总,苏淳风是谁啊?没听刚哥和你们提起过,刚哥正在和人谈话,让他进去不合适吧?”
“知道万通物流吗?”王清笑道。
“当然,咱们公司可没少从万通物流园区那边调车,而且咱们公司今年不是入股万通物流了嘛,上午刚哥开会的时候提到的。”陈利军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别人入股百分之五要拿四百万,咱们出六百万就占了它百分之十的股份。”
王清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肯定心里会想,是万通物流卖咱们刚哥的面子,也想着让咱们撑腰,所以才白送咱们公司二百万吧?错咯,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万通物流的老板苏成,是苏淳风的父亲。而苏淳风,是咱们刚哥的老铁……几年前刚哥就说过,谁和苏淳风过不去,就是和他过不去。”
陈利军一听这话,脸上歉意更浓,摇摇头道:“得,回头我赶紧找刚哥解释一下。”
“没事,一点误会而已。”王清笑着拍了拍陈利军的肩膀,轻声道:“精品菜库管王海平的妹妹,是苏淳风女朋友,以后你少拿海平开涮。”
“行,谢谢王总提醒了啊。”
“赶紧忙去吧。”
“哎。”
陈利军知道,能让在公司里地位仅次于谭军的王清如此郑重其事地交代,说明苏淳风此人和赵山刚的关系,绝非一般。
赵山刚的办公室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平米的样子。
屋内摆设很简单,进门左侧是一张玻璃茶几,被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靠墙的三人座黑色真皮沙发半围住。再往里是一张暗褐色的大老板桌,上面还摆放着一台电脑,后面是一把黑色的真皮转椅,南边的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色的盆景。
此时赵山刚坐在正对门的单人沙发上,和三名看上去三十四五到四十岁不等的彪悍男子喝茶聊天,室内烟雾缭绕。
“淳风来了。”赵山刚起身道:“办公室简陋,你先坐办公桌这边吧。”
“行,你忙着。”苏淳风笑着点点头,走到里面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和文具。
他惊讶的发现,办公桌旁侧的小桌上,放着一本新华字典和一本汉语词典。
而办公桌上,除了靠墙侧的文件栏里插着的文件夹之外,电脑显示器前还放着一个学生用的那种大汉字本,一支钢笔,本子是掀开着的,上面写着一行行整洁的汉字语句,就连标点符号都非常精确。细看的话,明显就是从词典里直接抄写的词语和词汇解释——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会吃饱撑着干这种笨活儿吧?
苏淳风看了眼办公桌前坐在沙发上和人谈话的赵山刚,心中暗暗钦佩。
这世上,偶然的成功毕竟是少数。
寻常人看不到的,是每一位成功者的背后,比别人更多的付出和努力。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黑-道起步年纪轻轻赤手空拳迅速打下上千万资产,如今在平阳市地界的黑-道上风头日盛,咄咄逼人的赵山刚,因为从小家境贫寒没有上过几年学,所以现在私底下会像个小学生般,用一种近乎愚笨的方法,刻苦努力着一点点去啃新华字典和词典。
他是不是还想着将来要参加成人高考甚至上大学?
有几人,能做到赵山刚这般?
感慨过后,苏淳风听着几人的谈话时,无意中碰了下鼠标,显示屏的桌面显出来,只见电脑桌面上除了一些公司的文档资料之外,打开着却暂停了的播放器里,是初级英语教学的cd影音……这家伙,也太用功了吧?
钦佩和好奇之下,苏淳风点开电脑的d盘,看到里面除了英语教学,还有数学、语文的教学影音文件。
猛人!
苏淳风豁然想到自己这么做很不礼貌,于是把打开的d盘关闭,不再去浏览电脑里的东西,转而看向谈话的几人。
刚才苏淳风进来时,三名正在谈话的男子,心中还有些疑惑——这个穿着休闲款皮衣,长得白净俊俏看起来颇为文弱的年轻人,是赵山刚的弟弟吗?赵山刚似乎根本不避讳他,在这种场合下还让他坐到了办公桌的后面,
但赵山刚却并没有开口介绍,这显然有些不合理。
稍稍诧异之后,三人也不再多想,赵山刚都不避讳,他们也没必要去在意什么。
三人现在和赵山刚谈的,是南城工业园区开始建设后的一些工程项目上的事情。此次是赵山刚主动请他们来,想要和他们几个红罗村、池盘营村的地头蛇合作,共同拿下南城工业园区建设过程中部分土石运输和供应的买卖。
关洪江是红罗村人,蔡勇和褚二河是池盘营村的人。
他们都清楚南城工业园区开工建设,里面有巨大的油水可以捞到。而作为地头蛇,他们也有实力和资格从中捞点儿油水。
但如果想要捞得更多……
就必须拉拢到更强的势力和他们联手去做。
说到底,他们也就能在红罗村和池盘营村跺跺脚,纯粹的村痞而已。平阳市那些有实力资格介入到南城工业园区的公司,谁会把他们几个村痞放在眼里?嫌麻烦给他们点儿油水那叫施舍,不高兴了直接打压他们又如何?(未完待续)
324章 你们玩不起!
红罗村和池盘营村紧邻平阳市区,所以这些年关洪江、蔡勇和褚二河这类村痞们,和平阳市区一些势力团伙中的人物也并非没有交际。甚至于,一些势力团伙中的个别重要人物,还出身于红罗、池盘营,亦或是二道口镇的其它村子。
其实市边缘村落中痞子的发展史,也算得上是改革开放后的黑-道风云史,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说起,一直到现在跨入新世纪。
全国各地,几乎如出一辙。
这些村痞们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有的混进市里的圈子发达了,有的做了大势力团伙中的手下马仔,有的选择离开这样的生活道路安安稳稳踏实过日子,有的再如何悍勇但没头脑就只能留在村子里这一亩三分地上耗子扛枪。
还有的,进了监狱。
有的,死了。
随着年龄增长岁月流逝,人与人之间混迹圈子的不同和眼界层面上的差距,会使得混得好的人不屑于再理会村落中的老痞子们,村落中的老痞子们则是有些嫉妒地保持着那种自卑的骄傲不肯低头与人为伍,关系也就渐渐疏远。
现如今,南城工业园新区的开发,无论是初期的拆迁,还是中期的建设,后期的维护等等,其中都有着巨大的油水。
谁不想上来啃几口肥肉?
关洪江、蔡勇和褚二河他们想要多啃到嘴里几块肉,又不想去低三下四求人,更不想被人当枪使,却又惹不起那些强大的势力。
怎么办?
同样,以赵山刚为首,如过江猛龙般杀进平阳市,迅速崛起生生打出一片天下的势力团伙,看似锋芒毕露势不可挡,但根基毕竟不牢固,想要跨行业作战,在群狼诸虎中抢食儿吃,也有极大的困难。所以,赵山刚需要在南城工业区规划的地面上,找到如关洪江、蔡勇、褚二河这些和其它势力不怎么合得来,却又是老牌地头蛇在当地村落中有着一定势力威望的人物,强强联手,才能在利益的瓜分过程中抢到肥肉,而不是只喝口汤。
苏淳风在旁边听着他们谈笑风生,心中暗暗钦佩,赵山刚果然是天生强者的风范——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龄,却能让这些老牌地头蛇们端不起丝毫前辈的架子,反而赵山刚隐隐然有股子领导者纵横捭阖的强大气场。
“听说过几位老哥以前的事,为了两个村争地闹得不可开交。”赵山刚笑道:“如今时代不同了,大家有什么事最好还是坐下来好好谈,有钱一起赚,何乐而不为?打来打去反倒是让别人赚了便宜,是吧?”
“山刚兄弟这话说得我爱听。”蔡勇道:“当初我们两个村打来闹去,最后那块地谁都没捞着,图什么啊。”
关洪江道:“可不是嘛,唉。”
“咱们也不年轻咯。”褚二河靠在沙发上,叼着烟道:“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打来打去有啥意思?学老狗和蝎子他们,进了监狱,可就啥都没了。所以我琢磨着,现如今能多赚点钱,让家里人都跟着咱们过上好日子,才是正经事儿。”
“是啊。”
“这次南城工业园区,咱们也别想那么大,能捞到几个拆迁的项目还有土石供应,这几年也就够了。”
赵山刚摆摆手,道:“这都没问题,三位老哥只要能在红罗村和池盘营村拉动一些靠得住的人,扛住各方面的压力,钱绝对有得赚。不瞒你们说,鸿运建设公司的闫鸿强这次肯定会拿下不少项目,从他那里我能拉到一些拆迁和土石供应的生意;另外,南城工业园区建设的主要投资方天茂集团,我也能搭上话。”
“哟,那感情好啊。”
“山刚兄弟,你尽管放心,在红罗村的地盘上,咱说话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池盘营村也没问题,不过山刚兄弟,单是拉到项目还不够,到时候你这边还得多拉上一票兄弟过去镇镇场面,要不然凭我们几个能拉到的那点儿人手,恐怕是扛不住的。”褚二河眨巴着眼睛,道:“因为,我们两个村也有和咱们不一条心,而且在咱们平阳市混得不错的人,不好办啊。”
“这没问题。”赵山刚满口答应下来。
三个人相视一笑。
赵山刚又道:“哦对了,还有件事情得请三位老哥多多照顾下。”
“山刚兄弟有事尽管开口。”
“对啊,客气什么。”
赵山刚笑着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我的公司入股了万通物流,而万通物流的园区和仓储基地,正好在三位哥哥的地盘上,以后还望多多照顾啊。”
“这……”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间都充满了犹疑。
万通物流是块肥肉,繁荣的货运行业和地皮价格的飞速上涨,让他们这些地头蛇一个个眼馋得不行。
这两年隔三差五的,他们就要想着法子去找点儿万通物流的麻烦,然后从万通物流公司的手指缝里挤出点儿油水来。而万通物流为了避免麻烦,很多时候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懒得,也有些忌惮去和他们这些地头蛇较真,直接拿钱打发他们走人就是。去年为仓储区的事情,万通物流都不得不拿出没有丝毫名义的五十万巨资来安抚红罗、池盘营两个村,这其中大部分钱,都落在了地头蛇和村委的手里面。
眼见着万通物流如此慷慨大方,他们不但不觉得应该收敛,反而认为万通物流挣得的钱太多了,不在乎这点儿钱。
这是村痞和混混们的通病。
那么,单纯地讹诈万通物流,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关洪江斟酌了一番,笑着说道:“山刚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万通物流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们几个的态度不管用,这是两个村村委和所有村民们的的事情。当初那块地镇政府划走的时候,我们两个村的人都不乐意,可胳膊扭不过大腿,实在是没辙,但好歹也算是镇上的地。后来镇上把地租给万通物流了,我们两个村一分钱没落下,好处全让镇上给捞走了,这种事儿,搁谁也不能乐意啊。”
“是啊山刚。”蔡勇叹口气,指了指天花板道:“说实话,你就不该趟万通物流这摊子浑水,上面也有人要动他们呢。”
“其实我们倒无所谓。”褚二河笑了笑道:“可全村人要闹,上面有人要整治,哥哥我这种小人物也拦不住啊。”
三人的态度几乎完全一致。
他们和赵山刚其实并不算相熟,只是偶尔因为池盘营、红罗两个村大棚蔬菜收购销售的生意有过一些合作。
而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却锋芒毕露的赵山刚,他们心里除了钦佩之外,其实也有些嫉妒和自卑般的不屑、轻蔑——说到底,赵山刚混得再牛-逼,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呢。没有他们,毛刚长齐的赵山刚根本别想插手南城工业园区的生意。
所以一码归一码,万通物流的事情他们没必要卖赵山刚的面子。
更何况,元宵节前他们还在针对万通物流的事情上,得到了市里一些人物的暗中支持,并且许诺事后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赵山刚丝毫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俯身把烟蒂暗灭在烟灰缸里,坐直了翘起二郎腿微笑着说道:“红罗、池盘营两个村,我能说的上话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之所以今天找三位老哥来谈事情,主要是觉得三位最仗义。其实说实话,南城开发区我能从鸿运建设、天茂集团手里拉到活儿,那么愿意和我合作的大有人在,谁也不会和钱有仇……”说到这里,他微微微抬手,神色微敛道:“万通物流的事情很复杂,这我知道,心里没底的话,我也不会傻乎乎地把几百万的钱往里面扔,不过三位老哥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但山刚也想劝劝三位老哥,万通物流的事,你们玩儿不转,到最后不论谁输谁赢,也轮不到你们赚钱,恐怕还得把自己栽进去,信不信由你们。”
蔡勇唇角一掀,露出不屑的笑容。
褚二河微微皱眉,做沉思状。
关洪江却是俯身往赵山刚身边凑了凑,颇有些小翼地问道:“山刚,到底咋回事儿,跟哥哥交个底啊。”
“知道万通物流值多少钱吗?”赵山刚冷笑着反问道。
“多少?”
三人都认真地看向赵山刚。
赵山刚竖起一根手指头:“一个亿!”
咝……
三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像他们这种村痞,心里天天惦记的也就是几十万、几百万顶天了,哪儿敢往上亿的资金上想?
“这还只是现在,我敢说三两年内就得翻几番。”赵山刚目光中满是轻蔑地扫视着三人,道:“敢打万通物流主意的人,有来头,这我知道。可万通物流真就扛不住吗?我跟你们交个底,不光是我赵山刚的农贸公司入股,还有闫鸿强严总的鸿运建设、许万发的亨通商贸,以及中州市的天茂集团,也就是此次南城工业园区的主要投资方……如果没听说过天茂集团,就先回去打听打听。”
听到这一番话,关洪江,蔡勇和褚二河都面露震惊之色。(未完待续)
325章 便宜徒弟
他们豁然明白,刚才赵山刚说“你们玩不转”是什么意思了——他们,确实玩不转。赵山刚、闫鸿强在平阳市黑-道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有那个什么亨通商贸的许万发,中州市的天茂集团……这一个个人物谁是傻子?谁不比他们几个村痞强?人家难道就不知道想要动万通物流的人是什么身份背景吗?
现在,围绕着万通物流争夺的双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他们这号屁颠颠冲到前面的小角色,只能成为炮灰。
赚钱?
赚个屁,命都保不住了。
赵山刚扭头看向苏淳风,笑道:“淳风,年前那五十万就算了吧,也不全是他们拿的,主要还是村委以及少数村民。”
苏淳风会意,点点头神色平静,语气淡漠地说道:“无所谓。”
“刚才忘了给你们介绍。”赵山刚微笑着对三人说道:“这位就是万通物流苏总家的大公子,苏淳风,去年咱们平阳市考入京大的大才子啊。”
三人愣了下。
褚二河最先回过神儿来,起身主动伸过手去,满是歉意地说道:“哎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苏总家的公子,对不住对不住。”
苏淳风不冷不热地起身和他握了握,道:“不敢当。”
“淳风,幸会呀。”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关洪江和蔡勇也都起身腆着笑脸与苏淳风握手。
如果换做平时,即便是面对苏成,他们也不会如此的忌惮和客气。但刚才被赵山刚一番话给震慑住心里正惶惶然呢,陡然听得赵山刚和苏淳风那两句对话,又听赵山刚介绍,他们心里就愈发恐慌——好家伙,感情赵山刚今天把他们叫过来不止是谈合作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告诫他们以后别再找万通物流的麻烦,万通物流竟然还想着让他们把去年吃到嘴里的那笔钱,再吐出来呢。
去年他们闹事的时候趾高气昂,苏成对他们还得陪着笑脸。
现在想想,以往人家苏成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当做跳梁小丑般懒得和他们计较,给钱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如今涉及到了大事,而且他们几个还牵涉其中,那么万通物流就会搂草打兔子,顺手把他们先给收拾掉。
再看这位苏总的儿子,进入办公室后就沉默着一言不发,神色淡漠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强大气势,直慑人心魄。
苏淳风当然知道,自己刻意散发出来的气场,对于这些人有多么大的震慑力。
不过,他懒得和这些贪婪卑劣的村痞们多说什么,看情况事情基本已经解决,自己也不用担心赵山刚以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所以抬腕看了看手表,道:“山刚,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
“不用。”苏淳风走到门口,扭头看也不看另外三人,对跟过来的赵山刚道:“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叮嘱你尽可能别搞出人命来,没必要。不过刚才听了你们的谈话,倒是我多虑了……行了,你继续和他们谈吧。”
赵山刚笑道:“好,你放心。”
“再见。”
苏淳风走出去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室内。
关洪江、蔡勇、褚二河三人后背冷汗直冒,腿肚子都有些软——苏淳风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万通物流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应对此次危局。而且,他们和赵山刚之间,恐怕早就做好了实在不行就下死手杀一儆百的准备。
乖乖……
他们可不比年轻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只要日子能过得去,谁原意去跟人玩命?
赵山刚笑着招呼几个人坐下,道:“咱们谈谈有关拆迁的问题吧,这里头有利润。”
……
当天晚上。
池盘营、红罗两个村的村干部,以及关洪江、蔡勇、褚二河等几个在村里颇有声望的村痞人物们,到万通物流园对面的老马饭店安排了一桌,宴请苏成。
本来苏成还以为这是村民要闹事的前奏开始了,未曾想,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个个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开席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语,酒过三巡,更是挨个儿地自自己罚酒向苏成道歉。
这种转变,让苏成很是纳闷儿。
这天晚上,他在诸多人的奉承和道歉声中,推却不过就多喝了些酒,醉醺醺地回了物流园区。
第二天睡到九点多才醒来。
苏成揉着还有些疼的脑袋走到客厅里,只见妻子陈秀兰正忙着往行李箱里塞东西,一边对大儿子苏淳风叮嘱着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要舍得吃舍得喝,别委屈了自己,开春后别急着脱衣服,春捂秋冻不生杂病……
“爹,您醒了。”苏淳风笑道。
“嗯,昨晚喝得太多。”苏成点点头,坐到沙发上喝着妻子已经给他泡好的热茶,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十点。”
“一个人走?还是和张开达的闺女,还有那个王海菲一起走啊?”
“一起走,昨儿我把车票买好了。”
苏成愣了下,道:“你昨天去市里了?”
“啊,正好有点事,顺便到火车站买了车票,之后我直接回了村,老宅那边还得好好拾掇拾掇呢,就没顾上往物流园这边拐个弯。”苏淳风笑道:“爹,我听说昨晚上您和红罗村、池盘营村的那帮人喝酒了,以后注意着点儿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哦对了,昨晚谈得怎么样?他们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苏成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在后面又动手脚了,我说这些人怎么都像是转了性似的,还都一个个地向我赔不是。”
陈秀兰诧异道:“淳风,你……可别冲动干傻事儿啊。”
“没有。”苏淳风笑道:“是赵山刚和他们谈了谈,估摸着说了些什么话吓到他们了吧?其实也不能说赵山刚自己就能吓到他们,还有鸿运建设公司入股万通物流的消息呢,闫鸿强在平阳市名头那么大,他和赵山刚俩人加起来如果还吓不倒这些村痞的话,那他们在平阳市就白混了。”
“是啊。”苏成叹了口气,感慨道:“有时候,恶人就得恶人磨。”
陈秀兰微微颦眉,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可不想和这类人打交道,说不定啥时候反过来就会咬咱们两口。”
苏淳雨从里屋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哥,回头你介绍我认识下赵山刚吧,他现在可是咱们平阳市的扛把子,我们学校里还有人天天说一些有关他的事情,你可不知道,传得老厉害了,比电影里都精彩。”
“别想这些没用的,好好上你的学吧。”苏淳风板着脸斥了句,一边扭头对母亲说道:“放心吧娘,赵山刚的品性我了解,要不然也不会便宜他二百万入股了。再说了,他不是还一直要认你们做干爹干娘嘛。”
“去,这事儿以后可不能提,胡闹嘛。”陈秀兰嗔怪道。
苏成点了点头,干亲可不能随便认。
这时候苏淳风腰上的手机有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看,是钱明发来的短信——师父,我到物流园了,你在楼上吗?
苏淳风哭笑不得,转身走到门外,看到钱明正在楼下院子里,便招呼道:“钱老师,上来坐。”
“哎,来了。”
苏淳风先回到客厅里,道:“明儿就要走了,钱老师的那些资料我得赶紧还给人家。”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陈秀兰斥道:“咱家有车,让你爹开车带着你给人送到家去才对,哪儿有借了人家东西还让人过来拿的?”
“以后不能这样了啊。”苏成也板着脸斥道。
“是是是。”苏淳风赶紧承认错误。
钱明上来后,免不了一番客套话,然后和苏淳风一起去了卧室。
把编译稿和那一叠照片、交卷,以及自己撰写的“中天秘术修行精要”递给钱明,苏淳风轻声道:“你的修行基础牢固,所以修行此秘术的时候,修为增长会很快,但切记不要因此而欣喜大意,一定要沉稳,不要急于求成,严格按照我给你写的这本精要里的步骤去脚踏实地地修行,有任何不妥,都要第一时间询问我。”
“嗯。”钱明掀开笔记本封面,首页竖写着几个铁画银钩虬劲有力的钢笔字——中天秘术修行精要。
他不禁动容,屈膝就要下跪,被苏淳风一把拽住强按在椅子上,斥道:“别胡来!”
“师父!”钱明咬了咬嘴唇,低头道:“你可以不认我,但我必须认你这个师父……我听龚虎和王启民师父说过,奇门江湖最重师门之规,我既然修行奇门术法,要做一名术士,就必须遵从规则和传统,否则以后有什么脸走江湖?”
苏淳风皱眉驳斥道:“如果别人知道,你的师父是我,别人会作何感想?”
“之前我说过,在旁人面前,我不会唤你师父。”钱明认真地说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但我得让自己心安啊,师父。”
“得得。”苏淳风无奈,挥挥手道:“你回去吧。”
“嗯。”钱明不慌不忙地把东西放进带来的包里,“我先走了啊师父。”
“去去……”
“师父再见。”
钱明嘿嘿笑着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到客厅里和苏成、陈秀兰客套着说笑了几句,又帮着解释不用苏淳风下去相送,便快步离去。
苏淳风站在卧室里连连摇头叹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年纪轻轻的自己,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三十出头的……徒弟?(未完待续)
326章 有人知有人不知
正月十八。
春运的返程高峰期早已过去,但平阳市火车站依然是人头攒动,候车大厅里人声鼎沸,喧嚣噪杂。
时间还不到九点钟。
苏淳风早早地赶到火车站候车大厅里,把行李箱和书包放到寄存处,给张丽飞打了个电话,而后下楼出火车站,打车去往贸易街平阳商场。
商场刚开门,里面冷冷清清。
“老爷子,东西做好了吗?”苏淳风笑着走到手工首饰加工店窗口。
正在里面收拾着小柜子的白景安闻言转过身来,一边走到桌前坐下,一边说道:“妥了,小伙子你看看,满意不?”说着话,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三个精致的小纸盒,一个长的,两个正方形的,搁到了窗口台上。
苏淳风掏出钱包数出两千八百元现金,连同票据一块递进去:“这是两千八,您老数数,看好真假。”
“哎哎。”白景安乐呵呵地接过钱在手中,也不急着数钱,而是看着苏淳风。
苏淳风把长条形的纸盒打开,里面是红绒布和泡沫夹板,挂摆着一条黑色的项链——项链上的串珠,是一厘米长、直径约六七毫米的圆柱体,总计六十粒,紧密相连几乎看不出里面的红线,接口处是金属开合挂钩,项坠是一块直径三点五厘米的八边形,正面雕刻出了精致标准的八卦卦爻,中间是阴阳鱼图案,卦爻上描了鎏金,阴阳图的阳鱼涂成白色,鱼眼为黑,而阴鱼鱼眼涂白;项坠的背面,则是简单粗犷的雕刻线条勾勒出一个活灵活现的阴阳鱼图案,没有涂色区分,但却似在缓缓转动般透着股子灵韵。
可以说,整个项链的制作工艺和雕刻技巧,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项链材质的缘故,现在看起来明明是黑色的材质表面却显得灰土土的,没有丝毫光泽还略显粗糙,就像是用污泥制作风干而成。
打开两个小方盒,里面是相同的两枚小项坠,用红线穿着。
小项坠直径三厘米,同样是八边形,雕刻出八卦和阴阳鱼图案,边缘像是雕刻又像是粘上了一圈镂空的圆边,看起来格外的精致。只是从直径上来看的话,明显不是之前苏淳风交给白景安的那两块小的妖骨就能雕刻而成的。
似乎看出了苏淳风的疑惑,白景安道:“那两块小的,我用来切割打磨珠串了。这两个小项坠,都取材于那件大的材料上。”
“哦。”苏淳风点了点头。
两块小的妖骨其体积虽然不比这两块小项坠少,但平面太小,不适合做项坠,做出来不美观。
所以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方法。
白景安微笑道:“小伙子,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这是第三次遇到类似的质材。你别看现在它看着灰土土的不好看,但佩戴的时间长了,从里到外就会变得越来越光洁,如同羊脂玉般温润油亮,到那时候,就真是好东西咯。”
“嗯,您老的手艺没得说。”苏淳风竖了竖大拇指,一边把盒子盖上装进随身的挎包里。
“还有这些”白景安又递过来一个小方盒,道:“加工完剩下的碎料。”
苏淳风笑道:“您老留着吧。”
“那不行。”白景安摇摇头,表情认真地说道:“第一太贵重,我留下的话不合规矩。第二,这玩意儿阴气太重,我留着存不住,也没好处。小伙子,我给你提个醒你别不高兴,这玩意儿在给人佩带之前,最好是拿到寺庙里让得道的高僧或者找一位道长给开开光,因为阴气重的东西,长期佩戴容易伤神伤身。”
苏淳风不禁动容,满脸钦佩之色地点点头,赞道:“您老好眼力!”
白景安摆了摆手,低头开始数钱。
“老爷子,咱们回见。”
“嗯。”
苏淳风拿起那一盒碎料揣兜里,转身离开。
妖骨固然宝贵,但雕刻出法器的外观主体之后,剩余的碎料对于一名术士来讲,基本上没什么用处。
就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苏淳风当然知道,妖骨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长期放在身边确实会对身心健康带来很大的影响,只不过他疏忽了一点——这些碎料放在常人手里,肯定会随手扔掉,但对于白景安这号知晓其珍贵程度的老艺术家来说,有这类料子就舍不得扔了。可又不好留在身边放着,所以白景安干脆就还给了他。
赶回到火车站,王海菲和张丽飞已经在候车大厅里等着他了。
与她们在一起闲聊的,除了张丽飞的父亲张开达之外,竟然还有龚晓蕊和龚晓磊姐弟二人。
苏淳风上前很礼貌地和张开达打过招呼,这才笑着对龚晓蕊、龚晓磊说道:“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真是巧啊,同一趟车吗?”
“是啊。”龚晓蕊道:“我到京城再转车去黑龙江。”
龚晓磊道:“淳风,年前的事情还得多谢你出手相助呢,以后在京城要常联系,有时间一起出来坐坐啊。”
“客气了。”苏淳风道:“随时欢迎你去京大找我。”
又闲叙了几句后,龚晓蕊忽而笑眯眯地问道:“苏淳风,你怎么和许大哥,还有我爸爸认识的?”
“凑巧。”苏淳风看似神色随意地向龚晓蕊姐弟二人递了个眼色,接着说道:“许总的亨通商贸,以前和我们万通物流那边有过不少次的合作,所以见过几面。而且今年亨通商贸入股万通物流,许总和我爸的关系就更要好了。”
言语间,苏淳风轻轻松松就把如何认识龚晓蕊父亲的问题给带了过去,而且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丝毫不妥。
龚晓蕊和弟弟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也不道破。
他们明白,想必王海菲和张丽飞,并不知道苏淳风的术士身份。
“入股万通物流?”张开达诧异道:“淳风,你们家公司引资入股要重组了?”
“嗯。”苏淳风道:“年前我放寒假回来后,公司流动资金上有些短缺,所以考虑引资入股化解公司的资金问题,元宵节前已经把重组的事宜和各股东签订了合同,这两天提交申报,我想快的话,下周末应该就能注资了。”
张开达面露惊讶和可惜,连连摇头道:“这也太快了,早知道万通物流要引资入股,我公司肯定要入股的。”
苏淳风尴尬道:“对不起啊张叔,这方面我也不做主。”
“没事,没事……”张开达笑着摆摆手,但神色间犹有些可惜之色——开达活性炭厂的效益这两年不断下滑,他一直都在考虑投资其它行业。而万通物流无论是其市场前景,还是那块地皮的未来升值空间,都是相当可观的。如果早知道万通物流要引资入股重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入股其中的。
张丽飞抱怨道:“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真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这些不大懂。”苏淳风连连赔不是。
“和你这个丫头片子说,能有什么用?”张开达笑着责怪了一句,看看手表,便说道:“小龚,你们姐弟俩和丽飞他们在路上要相互照顾啊,以后回来有时间欢迎到我们家做客。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就不送你们了,再见。”
几个人赶忙答应着和他道别。
待张开达离开后,张丽飞面露疑惑地说道:“淳风,你们家万通物流怎么会这个时候卖股权?过年时我爸在家里经常说,万通物流现在生意兴隆,而且地皮价值不断攀升……现在如果卖掉部分股权,岂不是吃亏了吗?”
“资金紧张,没办法。”苏淳风笑着摇摇头,心想着张丽飞竟然还操心这种事情。
“唉,可惜了。”张丽飞撅撅嘴,嗔怪道:“瞧你,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知我一声,是不是怕我们家赚了钱啊?”
苏淳风哭笑不得:“哪儿的话啊?”
“我不管,反正这次算你欠我的,哼。”张丽飞歪着脑袋伸臂揽住王海菲的胳膊,娇声打趣道:“海菲,你看清楚苏淳风的本质了吗?他呀,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朋友,这么大的事,初十的时候去他家里,他都不说。”
“这可冤死我了。”苏淳风露出无奈的表情,心想万通物流重组的幕后缘由如果被张开达知道,他也不敢插手吧?
说笑了几句,看看快到检票时间了,苏淳风就到寄存处把包拿过来。
检票开始后,他再次担当起了搬运工的角色,拉着行李箱背着书包,左右手和臂膀又拎又挎地揽着大包小包往检票口挤去。
龚晓蕊、龚晓磊姐弟和苏淳风他们不在同一节车厢,进站上车前就分开了。
本来姐弟二人上车时还想着找到苏淳风他们所在的车厢,和他们旁边的乘客换下车票,这样一来大家能坐在一起。但进入车厢后才发现列车上乘客太多,拥挤不堪,实在是不方便来回走动,姐弟二人也就作罢。
找到座位坐下后,龚晓磊就小声问道:“姐,你觉得,张丽飞和王海菲两人不知道苏淳风是术士?”
“嗯。”龚晓蕊点点头:“没听父亲说吗?苏淳风以前几乎隐瞒了所有人。”
“这不是傻帽嘛。”
“你懂什么?”龚晓蕊嗔怪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出风头的。更何况又是他们这类人……父亲年纪大了还不大在乎什么,可苏淳风才多大?你想想,就现在这社会,让人知道他是个神棍,别说出风头了,恐怕会被人嘲笑死。”
龚晓磊不屑道:“嘁,他有真本事还怕人嘲笑吗?”
“为什么不怕?”
“你看咱爹现在,谁会嘲讽他?就连卢富坤那样的大老板,还得上杆子巴结咱爹。”
“你想得太简单了。”龚晓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许多不知实情的人固然会羡慕嫉妒咱们家目前的生活状况,但私底下,你觉得他们还会怎么说?”
“这……”龚晓磊一时无语。(未完待续)
327章 年前河东,年后河西(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落到办公室里。
光洁的地板反射着阳光照在脸上,晃得人眼花。如此明媚的阳光加上室内暖暖的气温,让人有种好似春天已经来到的错觉,不禁生出些许懒洋洋的舒适困意。
王进眯缝着眼睛,端起茶杯神色安详地细品着极品狮峰龙井茶幽幽浓郁的茶香,甘泽入口,香气似由内而外从喉咙中回旋至鼻腔里,味蕾上滑溜溜的醇厚独特质感,让他心旷神怡,似立足于群山之中,感受清风徐徐拂面。
坐在沙发上的詹立涛品不出茶中韵味,看到王进喝下茶水时那颇显陶醉的神情,心里忍不住暗骂:“妈-的,装什么高雅!”不过表情上,他还是露出了谄媚之色,满脸笑容地恭维道:“好茶也得王秘书这般高雅之人才能品出个中滋味,像我们这类粗人,喝再好的茶,也不过是做作地充个脸面而已,就像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咯……”
王进摇了摇头,微笑道:“针对超载超限的乱象,市里已经明确要严厉整顿,你们私下要协调好,我不方便直接过问的。”
“嗯,明天路政和交通队会设卡联合执法。”詹立涛点头道。
“顺发物流园区的建设进度还要加快。”王进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可以先把建好的那一排楼房装修出来,尽快招商入驻。另外放出风去,就说路政、交警在万通物流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加大查超力度。万通物流的大部分商户,两个月后租期到期,到时候他们不会傻乎乎地继续留在万通物流的。”
詹立涛皱眉道:“我觉得最好是在那里建一个长期性的检查站,这样的话,直接就会让万通物流的商户们断了念。”
建立检查站,当然需要王进在市政府这边运作一下。
王进笑着摆摆手,道:“行不通的。南城工业园新区项目上马,现在谁提出在南环路附近建长期性超载超限检查站,那就是和南城工业园新区项目,和市里、省里作对。之所以市里同意在南环路和市区以南的107国道范围内严厉整顿一段时期,不过是为了应付上面和舆论,表表态而已。”
“这倒是。”詹立涛点了点头。
南城工业园新区动工建设,至少两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市内都会从各方面大开绿灯。如果交警和路政在那里严查超载超限,各种工程项目所用的拉土石和建筑材料的车辆进出都成问题,运输成本大幅度提高,那还建设个屁啊?
在建设动工的最初,严厉整顿做做样子,市里面就能在舆论等各方面占据主动,也会显得格外重视。
王进接着说道:“别担心,掐住他们这段时间,然后放出风去,就能让万通物流陷于被动之中,商户们可不会考虑这些问题。而且,万通物流看似经营得不错,但他们步子迈得太快,发展迅速,从而导致公司财务上一直都很紧张。他们的主要收益来源于物流园区的库房房屋租赁费用和万通信息网的费用,但这些都是年限合同制的一次性收费,而且这些盈利都已经投入到了公司的发展中。日常开销和流动资金,全靠停车场的停车费用来支撑。一旦车源方面断流,没有了停车费用这项大收入,他们立刻就会陷入财务困境。”
“难道,他们连市里的扶持资金都还不起了?”詹立涛诧异道。
“嗯。”王进笑着点点头。
詹立涛闻听此言长吁一口气,心里的把握更大了。
万通物流陷入财务困境,即便是能筹措到部分资金,可市政府的扶持资金他们怎么还?各大银行都收到了相关消息,肯定不会再放贷给万通物流。而且,消息传出去之后,万通物流想要引资入股重组,都难,谁会傻乎乎地冒着招惹一大批强人的风险,这时候选择盲目地投入大笔资金支持万通物流呢?
年前那次聚会之后,王进和詹立涛、胡海燕私下里都打探过消息,得知肖振并无意入股万通物流,只是看中了万通仓储基地,想要合作而已。
据说,肖振也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所以万通物流现在是死路一条。
如果不想死得太难看,陈羽芳必须来卑躬屈膝地祈求他们,或者贱卖万通物流,或者选择合作,然后慢慢被吞噬掉。
问题是……
詹立涛皱眉道:“以陈羽芳的秉性,她如果宁肯底价出售给肖振,也不和咱们合作的话,到时候我们就得不偿失,为他人做嫁衣了。”
“怎么?”王进神色轻松地问道。
“天茂集团一旦收购了万通物流,我们从各方面都竞争不过,毕竟顺发物流园区的地理位置不行。”
“肖振不会那么傻,他就算收购了万通物流,也不会来和我们在物流货运行业打擂台,天茂集团岂能放着那么好的一块地用来搞物流园区?”王进摆摆手,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道:“如果肖振真的要这么干的话,那也别怪咱们不客气。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平阳不是中州,想要折腾他有的是办法,而且一旦事情搞大了的话,肖振兜不住,他身后的那些大人物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詹立涛心里颤了颤。
他可没有那个胆量,去和肖振对决。
不过王进说得似乎没错,因为这件事他们藏有最大的后手,那就是红罗村和池盘营村的村民,一旦事情闹起来,动静可就大了。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
那样对他们来说也会留下些隐患。
就在这时,詹立涛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按下接听键:“喂,海燕啊,我在王秘书办公室这边,你那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什么?”
“消息确定吗?”
简单说了几句后,詹立涛挂断电话,神色惊愕地说道:“万通物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秘密完成了股份重组。”
“嗯?”王进愣了下,冷冷地问道:“投资的股东都有谁?”
“亨通商贸、鸿运建设、山刚农贸,还有天茂集团,以及肖振的心腹,一个叫做石林桓的人。”
王进皱眉想了想,道:“鸿运建设的总经理闫鸿强,我倒是听说过,好像和吴副书记有关系。不过那两家公司,还有石林桓,是谁?”
他身为市政府的高官,平时接触的要么就是政府部门官员,要么就是一些大的企业高层,若非和詹立涛、胡海燕这层同学关系,以及他们的家属也身为政府部门官员,能够为王进带来些许助力,他又岂会和詹立涛、胡海燕接触如此密切?
所以,对于亨通商贸、山刚农贸这类小公司,王进根本没听说过,更不知道石林桓是何方神圣。
詹立涛道:“亨通商贸主要经营市钢厂的部分钢材产品,总经理和法人叫许万发,与市钢厂的厂长郑卫军似乎有关系。山刚农贸,是这两年刚刚崛起的一个农贸公司,在新阳农贸市场经营粮油农副产品和蔬菜瓜果类产品,发展势头迅猛,公司总经理和法人,是一个叫做赵山刚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
“二十六七岁?”王进皱眉道:“什么来头?”
“白手起家。”
“涉黑?”
“嗯。”
王进露出轻蔑之色,他不会把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淡淡地说道:“那个石林桓呢?”
詹立涛道:“石林桓此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没什么名气。但此人我倒是听说过,他深谙风水堪舆和识人的相术,是天茂集团内部高级顾问,也是肖振私人最信任的幕僚。另外,他好像和前副书记陈献,以及我市部分官员,都有过联系。”
“哼!”王进冷哼一声,道:“一些阿猫阿狗的江湖骗子,靠迷信手段就能混到这般地位,也难怪陈献会有如今这般下场,如果肖振信任这种人的话,他的好景也长不了。”
詹立涛不想和王进讨论这些,他紧锁眉头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万通物流融资成功,短时间内没有了资金困难的话,我们怎么办?而且,天茂集团插手其中,对我们来讲,大为不利啊。”
王进想了想,道:“他们此次融资,有多少?”
“两千多万。”
“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进冷笑道:“你去找红罗村、池盘营村的那些人,让他们开始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詹立涛道:“恐怕够呛。”
“怎么?”
“山刚农贸的赵山刚,还有鸿运建设的闫鸿强……”詹立涛顿了顿,道:“他们都涉黑,所以红罗村和池盘营村那几个村痞流氓,恐怕不敢去招惹赵山刚和闫鸿强。而且,许万发、闫鸿强他们肯定也会疏通各自市里的关系啊。”
王进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王进皱皱眉,拿起电话道:“喂,我是王进。”
“王秘书你好。”电话中传出了陈羽芳语态轻松的声音:“我是陈羽芳啊。”
“哦,羽芳你好。”王进微笑道:“我正在工作,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陈羽芳道:“年前聚会时,詹立涛和胡海燕不是说,想要和我们万通物流合作嘛……我和我们苏董事长商谈之后,觉得可以合作,不过聚会时我和詹立涛、胡海燕之间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就想委托你做中间人对他们说一下,万通物流有意向投资顺发物流园区的建设和后期经营,他们可以随时来找我洽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