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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全文阅读

作者:我爱吃挂挂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txt下载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回到原轨

    “世子爷,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吗?要是这时候赶着进去汇报王爷和王妃,就凭王妃对世子爷的在乎程度,一定会央求王爷把事情全部调查清楚的。”

    四本会这么说话,倒不是单纯为了给自己出气。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慕容麟除封潇月以外,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那些贼子敢对自己下手,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慕容麟了。

    不论是出自私心或者大局考虑,四本怀着一份担忧的心思,觉得如此作为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这确实不妥。”慕容麟摇了摇头,又悄无声息的轻叹了一声,“你只顾着逞这一时的义气,也不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形,是否容得了我再进去说道。”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四本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探头在慕容麟的身上周围打量过了一遍,又很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世子爷是受到王爷的斥责了吗?王爷没答应世子爷的要求?”

    四本说话实在太过直白,虽说是无心之言,却恰恰实实说到了重点上,叫慕容麟面上不由得一窘。慕容麟嘴角一抽,赶着把四本拉着拽出了王府。

    “少在这里继续胡言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且等回去之后,本世子再与你慢慢说来。”

    门外,驾车的马夫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试探新的驾着车在王府面前走了一道,只是没看到慕容麟的人影。正想就此假装路过往前过去的时候,慕容麟又带着四本追了过来。

    此时马车刚刚走到王府拐角的街口上,也得亏那马夫的眼神不错,急忙停下了,才叫慕容麟他们不至于走得太远。

    在四本的搀扶下,慕容麟在马车上坐好,神色又变得忧愁了起来。“刚才你说的不错,付王怡我太儿女情长为由,拒绝了我的要求,叫我自己去想办法。”

    “况且后来,母妃想要惩治阮月华,我又怕出人命,想去叫父王帮忙,也被说了一通。这下可谓是将他们两个都得罪干净,我又哪来的脸面再去和他们告状。”

    四本才刚刚把车门帘放下,就听到他发牢骚似的,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一时半刻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回想了半天,凑到慕容麟的跟前询问。

    “这不就只是为了向王爷借兵这么件小事吗,怎么会牵扯上这许多来,世子爷你在王府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此事还是说来话长,我也不是很想提及。”慕容麟捂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脑袋和心上都有些隐隐作痛。

    一是为了封潇月的事情无果,二是为了自己屡次受到斥责,三则是好奇自己近日为何如此不冷静。

    “只是此事断不可声,以免平白叫父王再多得个机会训导我一番。”

    “这不过是小的自己做下的蠢事,王爷怎么会也怪到世子爷的头上呢?”

    四本大脑里一下子接收这么多的事情,很有

    些转不过来弯,不知不觉间竟然对自己作出了如此真实且正确的评价,叫慕容麟听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淡笑。

    “你是本世子身边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所想皆是有本世子言传身教的。你出了问题,难道没有本事的一分责任吗,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慕容麟笑过之后,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些许,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依然蒙着的四本的肩膀。“更何况,担心父王会因此对我不满也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第二条。”

    四本闻言看过来,慕容麟收回了手,又伸出一根指头挑开了旁边的车窗帘。“王府里那么些人蠢蠢欲动,有关本世子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如此声张。”

    “他们既然可以把你打晕了,并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想必在王府中已然有了他们自己的人在,方才若是叫你进去张扬开来,只怕会打草惊蛇。”

    “世子爷考虑的极是。”四本了然,猛的缩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很有种后知后觉的意味,随后又探着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观察,还以为外头有什么别的东西,结果街上还是同寻常一样的普通摊子小店。

    “只是,世子爷就这么简单的确定的是府里的自己人吗?”

    “我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外头派来的奸细,但是很快就否定了。”慕容麟丢开了手,嘴角噙笑看着四本。

    “这可是王府呀,那些人就算再有本事,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也做不到这样的兴风作浪。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潜入城中,亦或是偷偷的调查军营所在之处,”

    话说到一半,慕容麟突然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睁大了眼睛,似乎能够明白慕容羽为何如此坚定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和要求。

    正如方才话中所提到的,慕容羽怕就是担心军营里混入了别方的奸细,调兵出去,不仅而落了朝廷的口实,也给人在外面荒山野岭的对自己动手的机会。

    要只是完完本本还是厉王府以前的那一批人,慕容羽或许还不会这么担忧,可是自封潇月嫁过来帮忙了之后,使得藩地里的情况好了不少,军队也慢慢的开始扩大了编制,从乡间收了不少的人入伍。

    再加上边界时不时的动荡,难保不会有人乘乱穿插几个细作过来。像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多提防为好。

    慕容麟想罢,慢慢闭上了嘴巴又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了,谁想到依旧不如父王考虑的周全。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这般决策,反而让封潇月落入更大的危险之中,那反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原来是这样。”四本等了片刻,还以为慕容麟后面还有别的话要说,谁想他就这么沉默了下去,他悄悄转了下眼睛,抿着嘴巴问道。

    “那世子爷既然担心这些,要不要写个什么帖子,或者派小的过去汇报一声,也好叫王爷王妃能有个提防。”

    “这倒是不必,在王府之中,还不用如此担心父王的安全,否则暗处的那些人也是白养了。”慕容麟摆摆手,靠在车壁上放松了下自己的脊背。

    “再怎么说,那也是父王自己的地盘,哪怕就是一点风吹草动,父王也不可能不知道的。慕容麟想起了临走时慕容羽训诫自己的那一番话,才能有的这样自信如此定言。

    不得不说,慕容麟这回猜的真是**不离十。

    “哦。”四本一点头,随后马车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四本并不是个能呆的住的人,很快又忍不住开口。

    “那世子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呀?”

    慕容麟想了一下,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他的这派动作里,似乎可以看出他此时情绪上的淡淡忧愁。

    “按照先时我们和林潇约定过的,先在城里寻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出去落风山接班,寻找潇月的下落。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把满城都巡查过一遍才行。”

    即使手上的事情再忙,还是不能把满城百姓随意的抛之脑后。

    “是。”四本应下,对外头吩咐了一句,转过头来看着慕容麟的脸,不禁陷入了自己的一圈思考之中。

    先前世子爷说的那般笃定,只是表面上应下林潇的要求,谁想到这一圈绕了下来,最终还是听着林潇的话行动。由此可见,看来林潇有时候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这边慕容麟忙着去了,把一直试图求助的阮月华丢在了韩玉凤的悬铃院里。韩玉凤心里气极了,断不可能真如嘴上说的,只打那区区二十下。

    悬铃院里的哭喊声只响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慕容麟走了之后,又有陈嬷嬷出来看着,那行刑的人下板子的速度极快,时间虽不长,阮月华的下身却已实实在在的挨了不下百来个板子。

    这戒尺虽说并没有多么沉重,但到底是实木制造的,格外坚硬坚实,大在这般柔弱的一个姑娘身上,阮月华现在还能有劲说的出话来,已经算是十分了不得了。

    慕容羽终是不忍心拂了慕容麟的这一片禅意,掐着声音停下的这一刻走了进来,却并没有关心她的情况,只进屋和韩玉凤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慕容羽和韩玉凤究竟说了些什么,屋里传人叫陈嬷嬷进去,阮月华才能得空歇上几下。过不了多久,慕容羽便从屋里出来,陈嬷嬷也随行其后。

    这一来一去一炷香的功夫,慕容羽至始至终也没有问候过之字片语,叫阮月华心上不免有些寒凉。

    陈嬷嬷板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揪着他那条粉白色绣花手帕,挺直的,腰背端正地走到气若游丝的阮月华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阴沉,听着都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王妃说了,念在你并不是我们王府里的人,又对王爷有救命之恩,今日的事情暂且这么算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第三百零一章:两方处世

    “你们两个,派几个得力的人,把她送到边上的厢房去,为着出了这么件事,王妃心里也不好,想来阮姑娘应该也没脸继续再在悬铃院里呆着了吧。”

    陈嬷嬷丢开了手,随手指着刚才行刑的人吩咐,阮月华听着她的话,心里禁不住冷笑一阵:真是狗眼看人低,待哪日本姑娘东升再起,一定先收拾你这个腌老货。

    “对了,我们王妃还说了,体量姑娘长夜寂寞,且又是这样的一个黄花闺女,长久的呆在王府里,传出去名声也不好,改日王妃一定亲自为姑娘寻一个好差事,也好叫姑娘好好的收收心。”

    刚才那么重的一通板子,和旁人的闲言碎语都没有叫阮月华的脸色变过分毫,陈嬷嬷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强打精神。

    在王府里待着的这短短几天时间,阮月华也算对韩玉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知道最是个爱听好话,爱财如命,又嫉妒成性的恶婆娘。

    这样脾性的一个人做出的承诺,怎么可能会真的用心给自己找个好结果,怕是随便从府里拎出个不入流的小厮送过去了事,诱惑者发卖给外边的地痞流氓,以出她今日的恶气。

    高傲如阮月华,虽说是在山林里长大的,但她自负美貌,又从过往人口中听说了无数繁华世间的旧事,心中向往无比,更是觉得自己只配得上这世上权力至高之人。

    只可惜皇帝所在的京城离界山实在太过遥远,单凭他这么个喜欢养尊处优呆着的人,怎么可能走得到。

    所幸那日是天降机缘,叫阮月华平白得了个厉王救命恩人的名头,她心中得意,几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半个主人。

    只是明明初次见面时,慕容羽对自己还十分体贴,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但好歹也是个英雄人物,阮月华觉得,说起来倒还能和自己配得上。

    谁想到这连日里的示好,慕容羽竟然完全没有看在眼里,反而给韩玉凤得了机会,今日这般没脸的对付自己。

    阮月华失望之际,也产生了浓浓的疑惑,却总是想不出结果来。她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却也想不到慕容羽为何会这般转心,若是为了他这么个臭脾气的黄脸婆,那便更是不可能。

    从刚才的不服气,思维一直走到了现在,阮月华陷入沉思之中,居然忘记了反抗,这一路被人悄悄的抬了过去,倒是给那两个帮忙的人省了不少麻烦。

    不知不觉间,阮月华便被人送到了毫无生气的厢房里。厢房许久未曾有人居住,四处都可闻得见略微发霉又被阳光炙过的气息。

    那般腐烂又带着杂虫被烘烤过后的味道闻起来格外恶心,一如阮月华现在的境遇与心境,难受的叫人想要反抗,却完全无力招架。

    不过韩玉凤做事已经算是厚道了,起码这厢房里别的东西,比如被褥和床单,乃至于门帘都还是崭新的,乍一眼

    瞧上去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阮月华被人随便地扔在了小榻上,周围也无人伺候,她下身疼痛异常,就连让自己起来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时间还早,阳光从大打开的竹窗里透进来,打在阮月华的身上,就算现在还是格外凉爽的初春,也让她额头上被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四周都是被阳光炙烤过慢慢升起的灰尘,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偶尔听到两三句鸟鸣,阮月华挣扎了片刻,便索性趴在原地不再动弹,也省得白费力气。

    从懂事起一直到现在,阮月华凭借自己的样貌,在界山下,从来都是如鱼得水,何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真是越想越气,她在心中不断地谩骂着韩玉凤,忽然察觉外头似乎有人走进来的声音,阮月华吓了一跳,想回头看上一眼,身上却根本动弹不得。

    那人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脚步声,一路走进来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叫阮月华的心中又是期待,又有些担心是不是韩玉凤又派人过来继续折辱自己。

    “来者何人,有话快说,别这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依旧是一片沉默,阮月华可算是多了些许害怕,声线都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后面的不速之客终于开口了,阮月华只听得一声轻笑,而后的男子声音便令她觉得格外熟悉。

    “原来阮姑娘是喜欢英雄好汉吗,这就是你试图勾搭慕容羽的原因?”

    那人走过来就坐在阮月华的旁边,阮月华偏过头去看清了来者的长相,更让她的猜测落实。

    且再说另一边,慕容麟坐着马车在城里一路巡查,顺便寻找能够出力的人。

    如封潇月想要证明自己在城中多多安置了许多自己名下的产业,王府和慕容麟也没有例外。虽说经商一行向来在庶民的等级里排列最末,也为世间大多数人所不耻,但它所带来的利益还是很高的。

    便让这些明面上宣之于口,斥之为难登大雅之堂的人,暗地里实际上都有各自的相关产业。凭借着那些产业所得的利润,才能保证他们所谓的一些大家族经久不衰,继续支持他们商贾之人下贱的怪诞理论。

    不过也有些想得开的人,继续坚持四面做生意,积攒了一份巨大的家私后,便也可以如同城郊的齐员外一般,仗着家大业大,在城中也能有一方不败之地。

    而后,随着这类想凭银子站稳脚跟之人的不断兴起,便会难免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使得成日里纠纷不断。再后面,朝廷看不下去,非要介入进来,才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这一份商民和谐的假象。

    虽说商人的地位依旧不高,但在略有权势的人眼中,已不再是那么可以随意拿捏和轻视的人了。

    为着王府的象征意义重大,慕容麟就算想要来到自家产业查看问候,也不敢声张,就怕再度引起城中庶民的不满,让现在的情况更加难

    看。

    在西城的一间土坊,里头是各种三教九流聚集的舞艺坊和赌坊,外头便立着一个挂了铜钱招牌的小钱庄。

    钱庄负责发行铜钱和回收废旧的银票,其名下路子涉及甚广,自然也该当是王府名下的一份家产,只是明面上没有告诉出来而已,差不多的人却也都清楚。

    而为了能够迷惑众人的眼,王府可以根据自己的决定分配给信的过大户人家,以经营钱庄的资格,一如慕容麟信得过的好友顾家顾泽远,二如实力不可小觑且野心勃勃的齐员外。

    之前为了城中运送蔬菜一事,齐员外凭着和另外两个大家的关系,即使后面和马家闹僵了,也作威作福的耀武扬威了不少,叫慕容麟现在回想起都很有些过不去。

    也可惜顾家的家业虽然足以碾压齐员外这个外来者,但顾泽远向来只经营一些精巧的物件,或者衣物,在粮食这一行业上并没有多少涉足,帮不到那时的忙,当真是可惜了。

    除此之外,顾泽远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慕容麟站在心中暗自感叹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顾泽远在家中度过了新春后,便又赶着往南方去运送新的一批玩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思考过后,慕容麟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几句,有些太过依赖于旁人。同时也羡慕顾泽远,可以如同风儿一般,心到何处,便能去到何处,不像自己这般憋屈,就连维护身边的人也不是那么轻巧的事。

    “世子爷为何还站在门口,赶紧请进。”钱庄掌柜的听说了前面传来慕容麟光临的消息,连忙欢喜的迎了上来,把正在神游的慕容麟的注意拉了回来。

    慕容麟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在掌柜的身后上了钱庄的二楼,也免得的万一有人从门口路过,传出些闲言碎语。

    四本在外头帮忙安置了马车的去处后,也跟在随后上楼送茶的小厮之后,几步跨上了二楼的房间,并把门关上。

    现在虽说并不是什么太平年岁,但那些人想要找乐子的心思,并没有半分沉寂下来。才刚在房间里坐好,安静了那么片刻的功夫,隔壁便不断传来了赌徒的呼喊,以及歌姬的温声软语。

    “但真是今日不知明日忧,这些人只顾着图一时的快乐,便把所有抛出脑后,叫本世子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们毫无心眼,还是佩服他们想的够开。”

    慕容麟听着那些吵闹的声音,只觉得头顶都被他们吵翻了,不禁皱起了眉头。而后却也不知联想到了些什么东西,脸上竟然惆怅了许多。

    这话明面上听起来像是在调侃外人,暗处却有些埋怨自己的意味。

    四本跟在慕容麟身边这么久了,却也没见到他这个样子,手上帮忙送茶下托盘,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搭话。

    倒是掌柜的比较沉稳,送了杯茶递过去,浅笑开口,“草民未能好生招待世子爷,实在是有愧。”

第三百零二章:产下借兵

    “掌柜的不必如此说,这怎么能怨得到你的头上呢?”慕容麟回过神来,淡淡地摇摇头,只是眉心的那一片愁思依旧没有散开。

    “原本把地方设在这里,便就是图此处格外繁华,能让店里进益颇多。再说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土坊也是吵闹惯了的,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改正的了。”

    “就算能改成,怕我们也未必肯舍得他们原本的性子吧。”

    闻言,掌柜的满是深意的点了点头,又将一盆糖腌桂花糕推进了些。“世子爷说的不错,草民真是受教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确实是个难题,我们也怪不得那些‘不知亡国恨’的‘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了’。”

    盘子磕在木头桌上的声音清脆,也似乎是敲在了慕容麟的心上。四本怔怔地站在一边,也没明白掌柜的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那么轻飘飘几个字,竟让慕容麟陷入这样的呆愣之中。

    慕容麟原本只是有感而发,又急着想要劝慰掌柜的,而随口胡说了几句,谁想到竟然引出掌柜的这么一篇高论,反倒是叫他看明白了不少。

    “掌柜的谦虚了,还是我受教了才是。我年轻气盛,阅历不足,很多时候还需要你们老一辈的人多多指点。”

    这个金银钱庄的掌柜,原是慕容羽身边的掌簿,名叫晁错。先时在军队里,主管生活上的大小事务,对于金钱数目也有着独到的敏感,深得慕容羽的器重。

    后来因为随慕容羽上沙场,抵御匪寇之时,不小心伤到了两条肋骨,加之年岁渐长,晁错肋骨上的旧伤常常使得他日夜辗转,睡不了一个好觉,但他却依然忍着。

    就这么勉强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终于还是叫慕容羽发现了。慕容羽虽说舍不得他这么个得力且衷心的人离开,但也更不忍心榻跟在自己身边奔波了大半辈子,如今年老了,却还要经受苦痛。

    最后在二人的商量之下,晁错答应离开军营,转而来到此处经营钱庄。钱庄账目多,极需要一个细心且心腹的人看管。再念着在这里不劳晁错四处奔波,慕容羽才算放了心。

    慕容麟机缘巧合下,得知了此处晁错掌柜竟和自己父王有这么一段往事,便在心中困苦之时,时常过来寻得几个指点。

    晁错年迈丧妻,膝下没有一个子女,因而全身心地对待慕容麟,几乎有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慕容羽还曾有心,私下里叫晁错认下慕容麟为义子,却被晁错以身份地位为由拒绝了。

    慕容麟倒是未曾知道慕容羽有过这般想法,但知道自家父王极为看重晁错,自己也留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就算慕容麟平日里常有十天半个月不曾踏足钱庄,晁错都能管理格外井井有条,并捧上一本清清楚楚的账本,任他随意翻查。

    “这倒好说,小二,把我的那个账簿拿过来给世子爷查看。

    ”晁错但笑着点点头,对他的心腹小厮吩咐的话才刚说出口,慕容麟便摆手叫住了他。

    “这倒不忙,今日我过来,主要还是想请掌柜的帮我个小忙。还有,这边最近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晁错对着那个犹豫不决的小斯,一点头让他各自退下了,转过头来看着慕容麟问道。“世子爷想要草民做些什么?”

    慕容麟左右张望了一番,眼神指示四本出去将门口把手住,才悠悠的开口。

    “也不为别的,只是掌柜的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手下应当有几个信得住的人吧。我最近有一件事情烦扰,想问掌柜的借了他们去帮把手。”

    一路走来,城中那么多王府的私人产业里,慕容麟都一一去问候过,叫上了不少的好手,这家金银钱庄是他最后的落点。

    这些地方除了平日里替王府赚取利润,也兼顾着照看城中动向的任务,因此各个院里都会有他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一批能干的帮手。

    “借人倒是容易,只是草民不明白究竟是为何?”晁错一口应下,叫慕容麟欢喜了一阵,却又要追问缘由,慕容麟便不由得犹豫了。

    “具体的原因,请恕晚辈不便细说,我来找这些人是想请他们救一个人的性命。”

    慕容麟思虑过后才给出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办法,晁错摁住了茶杯,坐在桌子后,与慕容麟面对面四目相对的,看了一阵,须臾垂下眼眸。

    “人都在后面的院子里,世子爷看中了谁就带去吧。”慕容麟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晁错从小看着长大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性如何。

    即使慕容麟说的不明白,晁错也有理由相信不会是什么危害得到藩地的事。

    闻言,慕容麟立刻欢喜的无可不可,猛地一下站起来,还差点把身后的凳子给绊倒,他恭敬地向晁错一揖手,面上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多谢掌柜的松,可那我这便去了,来日自然会替掌柜的向我父王说明情况,定不会叫掌柜的为难的。”

    晁错怎么会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向慕容羽交代,只关心慕容麟的安全是否妥当。他闭着嘴巴一颔首,对着慕容麟不放心的嘱咐道。“无碍,世子爷路上小心。”

    只可惜慕容麟走的速度太快,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就已经下楼去了。

    西城门外,因为藩地最近的气候不好,接二连三地缺水,已经让此处来往的人比平日里减少了一大半。

    厚厚的灰尘覆盖在少有人清扫的大路上,仅仅是一阵微风拂过,都似乎可以卷起一股强烈的沙暴。

    不过今日倒是吸取许久,未有人踏足的城门口,忽然走进来了一列车队,为首的是一个装饰的格外精致大气的马车。

    马车之后,那么多的板车走的十分轻巧,可见是外出经商的人,已经将货物售罄才衣锦还乡。

    “什么人,下马来接受

    检查。”城门的守卫差不多都是从军营里调度而来,郊外的水源还可方便寻到,因此他们的身体素质尚可,也好凭此保护城中的一方百姓,在此做着看守的职位。

    凡进城的人都需要经过一番检查,显然车上的人也知道这么一个规矩,打了声招呼后便主动下马车,并指使后面的人把空荡的板车打开。

    待一群忙忙碌碌的小厮走过,这才赫然的发现,从马车上下来的,竟是多日不曾碰面的顾泽远。

    顾泽远被那马车车轮附近的灰尘给呛得直咳嗽,连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后,凑近旁边闲着的守卫搭话。

    “兄弟,和你问一件事儿,过年的时候城里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两个月过来就变得这么死气沉沉的,吓得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

    “你这是从外面刚回来的?”守卫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看见顾泽远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后,才眼睛转了转,看看四方有没有他的人过来检查。

    稍微瞅了一下,守卫便把右手挡在嘴巴前面,和顾泽远小声的咬耳朵。“那你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这段时间天上一直都没有下雨,地里的粮食都差不多要干死了。”

    “我们也得亏是王府里提议大家在家里修建水窖,才不至于让城中的百姓伤亡惨重。但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不出一个月城里都得倒了好多人。”

    “你要是有这个机会的话,把东西放下了,赶紧再出去避避吧,别好不容易赚了那么多钱,想回来炫耀一下,反而把自己交代在这了。”

    虽说当官当兵的人也都喜欢见财起意,但危急时刻,这个守卫说话还是比较厚道的。

    顾泽远笑着和他道谢,之后回到马车边上,却并不急着上去,只用右手两根手指捏住了下巴,俨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居然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我在外面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说。”顾泽远想着,将头抬起来,向远方眺望。

    “世子爷想要封锁这个消息,不让朝廷有机可乘,应当是费了不少心血吧,看来得空我得去看看他,顺便也问问现在究竟如何了。”

    才刚打定了主意,后面的检查也结束了,顾泽远才要踏上马车而去,就看到正前方的十字路口中,浩浩荡荡的路过了一路横队。

    顾泽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往前多跑了几步,才能够确定为首的便是慕容麟。只是因为慕容麟后面带着的这一条长队是横向走过去,又跟门口隔了好长的一段距离,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城门下的动静。

    看着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忙些什么,顾泽远站住了脚,并没有呼喊,以免打扰到了他。而慕容麟走过了之后,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便又回过了头去。

    “世子爷,有什么事吗?”还是身为贴身小厮的四本,最能察觉慕容麟的任何情绪变化。

第三百零三章:暗自密谋

    “没什么,错觉而已。”慕容麟沉声回应了一句,便站住脚,牵着自己守边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

    “四本,你先带着手下这一群兄弟去我们的仓库里挑选几样趁手的器具,那落风山上常有邪风,还是小心为妙,记得叫他们不要挑那些太过显眼的兵器,以免惹人注意。”

    “柿子也放心,这点小事小的还是知道的。”四本跳了一下,接住慕容麟从怀里取下来的钥匙,昂着头看他,“世子爷不同我们一道过去吗?”

    “我自然也会去,不过不是现在,你们先行一步。”慕容麟跨在大马上调转了方向,往他先前过来的路跑了回去。

    四本怔怔地目送慕容麟离开,此时身后领着那么多的弟兄,便都以他为尊,让他不免升起了一丝骄傲的情绪,一扬手中的钥匙对着后面吼道。“好,兄弟们,我们就出发吧。”

    却说另一边,过来拜访受伤的阮月华的人打过招呼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慢慢地走到她躺着的小榻边上坐下,像是炫耀,又像是同情的叹了一句。

    “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在哪里不会被人捧到天上去?偏偏要受他的这顿毒打。还真是可惜了,你的这张花容月貌,现在都已经惨白如纸了。”

    那人说罢,用一根指头挑起了阮月华的下巴,如此挖苦了一番后,又像丢弃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她的脸往旁边一甩。

    阮月华没有丝毫准备,被那人这一下拍打弄得牙齿不小心磕到了舌头上,一股腥甜的味道顿时充满了舌尖。

    她无力的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怨恨,看着那个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嘴巴里也没有任何好话。

    “你在这里嘲笑我,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得到哪去。难道你心里就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兄长式子也没有半分的不悦和僭越之心吗?”

    “就算是被你说中了,我也不会用和你一样这么愚蠢的方法。”那人俯下身去,让自己的脸庞裸露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果不其然,就是早上悄悄打着鬼主意和计划的慕容胤。

    “就算心有不甘,也应该学会韬光养晦,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直白,早该死了不下千百回了。”慕容胤说着,还用手不断的拍打着阮月华的脸颊。

    阮月华被疼的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不一会儿便显现出了一丝假装的红润气色来。

    “你以为本公子的父王当了这么多年厉王,什么人物没见过,就会被你这么简单甚至可笑的勾引给骗到吗?也就是韩玉凤这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会答应放你一马,否则你早就被扔到乱葬岗去了,还能这么舒服的在这里躺着?”

    “不可能!”阮月华小声的尖叫了一声,她原本觉得慕容羽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是被韩玉凤搅局了而已。

    但慕容胤所说的真相,却与她自己所认知的完全相悖,叫阮月华一时片刻根本接受不了。“如果是你这么说,那一开始

    王爷为什么要把我带进王府里来?”

    闻言,慕容胤忽然闭上了嘴巴,其中缘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说。以免阮月华过会儿歇斯底里而被人发现了自己来访,就会同时引起慕容羽及韩玉凤他们两方对自己的注意,实在得不偿失。

    “这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水上的浮萍,除了依靠我,你别无选择。”

    “你什么意思,是也想勾搭我,还是想要利用我?”阮月华裂开嘴巴笑了几下,像是在自嘲,也像是看不起慕容胤。

    慕容胤虽说在王府里不受重视,但几时受到过别人这样的蔑视,当即伸出手去掐住了阮月华的脖子,恶狠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放心,像你这么恶心的女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有个想法想叫你跟我一起合作而已。”

    那日春光明媚,太阳却不知不觉间悄悄地躲在了一片厚重的白云之下,使天色暗淡了片刻功夫。

    烟梧城中百姓还以为老天开眼想要下雨了,但不一会儿云层散去,依旧恢复成了晴空万里,阮月华的厢房也如无人踏足过一般,恢复了平静。

    却再说城外,四本领着一众人坐上马车,尽量悄无声息的往界山方向去敢,但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即使再怎么想隐藏踪迹,也不能做到完美无缺。

    恰好在这时,安靖叫军营里的一部分人练兵,剩下的一部分带到了树林里进行演习。正在训练怎么埋伏时,安靖和手下便无意间看到了四本他们浩浩荡荡过去的马车车队。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过去这么多人?”安靖身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名叫林虎,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勇气履历战功,很快便升官,做到了安靖的手下。

    只是此人太过天真,对于很多事情考虑的都不周全,说到底也还算得上是一个新兵蛋、子。安靖听着他的大嗓门儿,连忙一把按住了他的头,叫他不要露出来。

    却在藏身在自己挖出来的沟壑之前,安靖无意间看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上坐着的四本,且其他车上,似乎也有两三个他看着无比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来的人物。

    “不用紧张,只是我们自己人而已。”为着四本也在车上,而且完全不像是被人胁迫的让岁哈便料想说不定是慕容麟的命令,叫他出城去办些什么事情。

    “原来是自己人啊,倒是吓我一跳,这么大的阵势,我还以为城里要闹土匪了呢。”林虎憨憨的笑了几下,随后一挥手告诉后面的人不必紧张。

    只是他这一句无心之言,倒是提醒了一旁的安靖。

    早上便看见了林潇待着差不多阵势的人从外头跑进城里,现在又是四本领着这么多人往外头去赶,难不成城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现在的时局不稳定,可经不起任何的动荡,安靖心中担忧,一手撑在泥土石头上就要爬起来,却又转念一想。

    倘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故,慕容麟也会派人过来通知自己的,再不济也不至于世子妃身边的人出来东奔西走。

    “今日的演习就先到这里结束,你们回去后好好的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我现在有事,大概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你们可不要偷懒,放松了训练。”

    还是先找林潇从侧面问问吧,也省的直接叫到世子爷的面前,反而被他的脾气给笑话上一通,还可能偷偷告诉给了王爷。

    “百夫长,有我在这里看着你就放心吧,但不会叫你多操一点心。”林虎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而他身后的那一群人都深觉苦不堪言的仰天长叹

    林虎这人平日里倒是还好,说话脾气也还可以,和他随便打打闹闹,开个玩笑都不成问题,但只要一扯到训练或者打仗的事情上,他这人会变得六亲不认,分外严格。

    比起让他看着队伍,还不如叫安靖在军营里多呆一会儿,这种人反而还能松快些。不过安靖偏偏也就看中他这一点。

    “好,那你们慢慢撤退,我先走了。”安靖一点头,闪身驾着轻功跑到树林里,把他拴在树枝下的马解下,跑到小路上,一路往城里赶。

    “百夫长慢走。”林虎笑眯眯地看着安靖人走远了之后,才慢慢的从草丛里爬起来,对着后面就是一声巨大的怒吼。“赶紧撤!”

    烟梧城中,慕容麟急匆匆地跑回小院里,就怕自己去王府的事情败露叫林潇知道。虽然并不怕林潇生气,但是爱屋及乌,要是封潇月在,定然也不会叫自己这般对她食言。

    等急忙忙回到小院里,慕容麟一路跑过了花园,现在快要接近那边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毕竟男女有别,封潇月这个女主人,自己还是不方便去随便打扰的。

    正在犹豫之际,慕容麟站在树下一眼就看见了,抱着木盆子神情有些呆滞的小云。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还不快再去休息一会儿,万一潇月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精神不振的,谁来伺候她?”

    慕容麟走上前去,未免小云开口询问,便索性自己先发制人。小云睁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终于回过神来,冲着慕容麟一鞠躬。

    “世子爷放心,平时奴婢已经睡得够多了,今日这点时间也足够了,奴婢只要拿冷水洗一次脸就能清醒过来。”

    “就是担心小姐回来没人照看,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歇着,我就想先起来帮忙准备点食材,等众人醒了起来做饭,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只是世子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小云低下头却打了个哈欠,慕容麟还以为她这是说着说着又犯困了,谁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疑问,他连忙一把抓着小云的双臂摇着,“这事你不必管,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我只问你,林潇现在何处?”

    “林潇?她还在睡着呢,她可是比较辛苦了,不仅要爬那么远山,还要负责把小钰给背回来。”

第三百零四章:安靖寻来

    小云给他这么激动的摇晃给摇的头晕眼花,再加上才刚起来不久,神志还不是十分清醒。就在小云差一点忍不住要一把拍在慕容麟的手上时,他可算是把手放开了。

    “后来她说要去外头处理些什么事情,又比我们晚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现在才终于睡下了。世子爷要实在有事要找她的话,我看看样子去把她叫起来吧,怎么也不能耽误世子爷的事情不是。”

    小云说罢,果然要转身找林潇去,慕容麟连忙叫住了她的动作。“这个不必,我只是顺路过来关心一下,也省的他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坚持着到处乱晃。”

    “等她醒过来了之后你记得告诉她,本世子已经找到人出去了,叫她自己好好呆着,也不要去外面随便打听。”

    “打听什么?”小云,现在虽说还迷糊着,但是对于话语中的重点却比平日里抓得更加准确。慕容麟面上一窘,想要伸手拍一下小云的脑袋,却下不去手,只得将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轻咳了一声。

    “你每回说话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就且按照我告诉你的这么回答他就是了。本世子还有要事要去处理,这院子里就劳你们照顾了。”

    “是。”慕容麟说完便赶着从小院里又跑了出去,小芸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硬了一句,随后又是一个哈欠出口。

    小院里至此安静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带到午休时间才过外头,太阳正式一日中最炎热的时候,房间里的林萧给自己裹上了两层被子,在此时可算是给热醒了。

    从早上到现在,林潇已然睡了足足两个半时辰,时间虽然不长,也不如夜间休息的好,但勉强也算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林潇伸了个懒腰,给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到房间后头的木头架子上一面用铜盆里的水洗脸,一面脑子里不断的思考着事情。

    虽说早上慕容麟已经答应了自己,会想办法把封潇月营救回来,但是小姐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自己也不可能就此袖手旁观。

    林潇有一点没有留情的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拍了两下,硬生生地将自己叫醒,再随便的拍了两下衣摆上的灰尘,一把推开门打算走出去,却猛然间发现安靖正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安靖闻声看了过来,却只见林潇又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为着心里的那一份担忧,安靖连午饭也没有吃,骑上快马就往城里赶,谁想到到了小院里,却吃了个闭门羹。

    后来又想着林潇恐怕是在外头折腾了一个晚上,此时正是劳累的时候,安靖便按耐住了性子,没有上来敲门,只在外头静静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林潇起床了,却又是这么一个对待的方式,叫安靖面上难免有些窘迫

    而房间里的林潇虽说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把门

    一把带上,但心里却早已翻滚开,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自己与安靖私下里有过接触,可以说除了封潇月之外便无人知晓,偏偏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送上门来,岂不是白白惹的旁人闲话。

    虽说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事情,但毕竟人言可畏,要是真的给传出了话来,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林潇平日不修边幅惯了,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女孩子,自然会有她介意的东西。

    屋里的林潇心头是担心着这些有的没的的舆论问题,外头的安靖则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想要和自己避开接触,更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如此慌张。

    忧虑之下,安靖连忙几步走到了林潇房间前面的台阶上,还没来得及敲门,却见林潇又把门打开,两眼四处张望了一阵,发现无人经过后,就粗暴的将安靖一把给扯进了房间里。

    只是林潇虽然未曾注意,从房间侧边小径上意外经过的小钰却把他门口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小云是只要短短的时间就能够恢复精神,但小钰一个文弱的姑娘,这是因为心中实在担忧封潇月的安全,完全没有睡意。

    才这么一点时间她就自己醒了过来,想着给院子里的人准备一下吃食,也免得叫他们忙碌了一晚上,连点空都不能得。

    小钰手上捧着一个小木盆的水,,无意间从此地经过,就看到林潇把人拉进自己房门的动作。即使速度极快,小钰还是清楚的看见走进房门的是那位跟在慕容麟身边的安靖百夫长。

    慕容麟身为厉王世子,不论是身份,还有立场,都有着诸多的约束,所以自己和林潇才会这么反对他派兵出来。

    可安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若是叫他做主找了自己身边几个心腹,得力且会武功的弟兄们出面,想必会院子里这群普通人的效率更高。

    正陷入沉思之中,后头捧着一碗生鸡蛋的小云也刚好走到了边上,乍一眼看到小钰呆呆的站在路口上没动,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有什么好看的吗?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也不走啊?”

    安靖倒是可以有这个法子派人出来帮忙,只是身份受限,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小钰被小云的声音一吓,急忙转过身来挡住了小云的视线,叫她无法往那边张望,却差一点撞掉了小云手上捧着的鸡蛋

    “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毛毛躁躁的?是不是没休息好?蒸鸡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交给我的,要不你还是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云手上突然一空,吓的她所有的困意全部没了,连忙拦起了两只手臂,把鸡蛋抱好。

    “没什么,我支持的住的,”小钰干巴巴的跟小云道了声歉,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扶稳了鸡蛋,又转了下眼睛,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我只是突然想起,刚才从鸡圈那边过来,咱们会不会有两三个漏下的鸡蛋忘了拿,

    就想叫你再陪我回去看一眼的。”

    “这哪里就至于你这样了?”小云不由得笑出了声,“就咱们手上的这些,想必也该够了,要是真有遗漏的,叫那些母鸡孵成小鸡仔,咱们也正好省得再从外面买了不是。”

    “你不明白,有些鸡蛋它不一定能孵得出来的,放在那里放坏了也是白白浪费。你还是陪我再去看一看吧,反正院子里的其他人等睡醒应该也还要一阵功夫呢,咱们多做一点,也省得他们落空。”

    小钰笑着拽住了小云的臂膀,把她往回拉走,小云伸着头往前面张望,却又只能踉跄地跟在小云的身旁。“那这样的话,你手上的这一个木盆的水也要一路带过去了?”

    “这是自然,现在干净的水这么金贵,总不可能叫我倒了吧。”小钰笑着点头,已经往前多走了几步,完全离开了林潇房间的范围,她才终于松开了手。

    小云又是好笑,又是不解的笑着摇摇头:“我看你真的是睡迷糊了,这么麻烦的事也做得出来。”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便离林潇的房间越来越远。安靖被林潇拽进了屋子后,便被她一把拉过去,整个人的后背贴在了房间的门上。林潇也正好借着这个动作,顺便把房门关好。

    分心留意着外头有没有旁的动静,林潇也在收拾自己混乱不堪的心绪,一时间没注意自己离安靖的距离究竟有多暧昧。

    安靖看着几乎要和自己鼻尖碰上的林潇,原本最是沉稳的心,此刻却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些许热意。

    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观望了许久,安靖还以为她有什么心里话要和自己吐露,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开口,谁想林潇却突然把手放开了。

    “不好意思呀,刚才是不是把你吓着了?只不过你过来,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身边离开了那个让自己发热的人,安靖只觉得十分无趣,心上也空了一阵。她假装毫不在意的拍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眯着眼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看林潇。

    “怎么没有?我在那树上都吹了许久的哨子了,可你就是没有出现,那我还不得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吗。”

    之前安靖就一直喜欢拖着林潇陪自己练功,但林潇不一定时时都能得空出来,安靖便送了一枚红色的铃铛给林潇。

    这个铃铛还是安靖之前在边界的时候买来的,里头装了一只小小的蛊虫。只要在一段特定的距离里,安靖手上的哨子吹响,林潇这边的铃铛便会发亮。

    林潇留意到铃铛的动静后,便会按照约定来到他们一直碰头的地方。只是今日安靖在老地方的树下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林潇的影子,才按耐不住跑过来,也才在这时得知,林潇几乎了困的睡晕了过去。

    林潇想了下,发现确实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三百零五章:更上高层

    但其实说起来,这哨子和铃铛在边界上有着别的用途。

    原是回疆那边的人,丈夫出门做生意或者行军打仗去,夫妻分离之时用于两方带着聊表思念的。倘若远行的丈夫有朝一日回来,便会在自己家的村门口吹一下这个哨子。

    屋里的夫人发现铃铛亮了之后,便胃胀即全村相熟的亲朋好友过来迎接他回家,这在回疆那边可谓称得上是一个美丽的习俗。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些参加打仗的男人们大多一去不回,就算有侥幸回来的人,回家后也会发现自己的妻子跟别人跑了。

    渐渐的,这个哨子和铃铛便被当地人给舍弃了,逐渐沦为放在边界上,被当作一方特产的小玩意儿出售。

    当时安靖只是看着这东西实在有趣,想着若是行军埋伏的话,用这个来传递信息和信号,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先带了一个回来试试。

    只是还没有实际操作过效果怎样,也还没来得及上报给慕容麟和慕容羽,他便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林潇,用于二人联络的凭证。

    林潇虽说也曾走南闯北,但对于这么冷僻的玩意儿的意思也未必了解,而安靖即使听说过一些,但并没有多想,送出去,也仅仅是出于好玩的心理。

    因此有时候,认识安靖的人都曾纷纷吐露过,还真不知道该说安靖是太过单纯,还是缺心眼。

    “这个东西亮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不可能会放松警惕到这种程度吧。”林潇笑了笑,便转着身子到处寻找那个铃铛的所在,只是悄悄翻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收货

    安靖眯着眼睛,双手抱着靠在门板上,很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还是等你先把东西找到了之后再和我说话吧,你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半点说服力。”

    “我记得应该是被我收在身上衣服的夹层里才对的呀。”林潇一面找着,无意间脱口而出这句话,“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就那么下意识的几个字,叫安靖听了,双手不自觉的放下,面上又是一热。不曾想,自己送来要求她的东西,竟然会被她如此珍视的收藏在贴身之处,实在叫他很有些感动涕零

    只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林潇在自己身上没有摸索到,便回到睡觉的床上和小榻上翻找,最终才在换衣服的屏风角落上发现了铃铛的踪迹。

    这个铃铛顺着屏风,一路滚到了墙角,身上沾满了许久没有打扫而生出的灰尘跟蜘蛛网。

    “找到了。”林潇惊喜的叫唤了一声,正要去捡,却又嫌弃铃铛上面太脏,皱着眉头转过身去拧了一块打湿的帕子,才把它捻着放到洗脸盆里清洗了一下。

    然后再炫耀似的将铃铛垂在安靖的面前,一脸无辜地笑着:“原来是在这里呀,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

    要只是寻常的寻找,亦或是没有任何表示的告诉自己铃铛失

    踪了,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但林潇之前才给了自己期待,现在就让他面临失望,叫榻完全难以接受

    安靖瞪着眼睛,心中气愤,却也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两眼愤愤地看着林潇。“你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你就给我好生的收着,”

    “要是下回再被我发现一次,你看我不好好的再试试,也和世子妃面前告你一状。”

    好心帮她把她送出来的东西找到了,他却这样的态度,凌霄也不是个喜欢忍耐的当即将右手一台扯着铃铛的绳子,让它弹回自己手掌心里,然后一把塞在腰带,之后她也插这与他四目相对的反驳回去

    “我都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呢?我告诉你本姑娘陪你玩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要是热结了,咱们索性同归于尽”

    “你有的我什么把柄就要和我同归于尽”文妍她实在忍不住笑开了,“我可是跟柿子也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王府里上下都对我的品性十分了解,而你不过是才来的,跟在世子妃身边也没有多长时间,你要是真的胡说八道出去看,最后究竟是谁信谁?”

    “那我说的话,你也不肯相信了是吗?”林潇顺着他的话一说,转身浑不在意的回到小榻上坐下,却发现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开口。

    安靖闭上了嘴巴,也不知该如何与她回话,只觉得心情有些杂乱,他呆呆地站了片刻,走到林潇的另一边坐下。

    “其实今天早上你带着那么多人从外头进城,被我看见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出去。王府那边并没有给我送来什么消息,想来城中应该无事,那便是你们院子里出了了什么问题,”

    林潇被他这一通话说的怔住了,刚想伸手去案几上倒两杯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抿着嘴巴想了一刻,忽然抬起双眼,十分严肃地看着安靖。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只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吗?”

    安靖闻言,还以为她是虚张声势,但看着她的表情和语气,却有些不明觉厉。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十分诚恳的回答:“那是自然,我也觉得你现在最能够相信的,应该也只有我了吧?”

    林潇顿住了手,像是在考虑他所说的有几分可信,终是叹了口气。

    外头的这段时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一个时辰。封潇月在悬崖上跟八声用过了午饭,那山壁上便已被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晒的发烫,甚至都能隐隐看见山上树藤间,被阳光晒出来的白色水蒸气,

    这边的山壁太热,不适合人在上头久呆,而后头的森林又格外危险,且随着太阳光的炙烤,时不时会蒸发出一些有毒的气体,像封潇月这个外边过来的人,定然是身体受不住的。

    八声想过了之后,又将这四面环绕着悬崖四壁给打量过一遍,

    才慢慢走到呆在树下乘凉的封潇月面前蹲下。

    “风姑娘,这些地方呆着都不太舒服,我记得有一个地方,即使是这个时候也挺凉快的,就是有点高,不知道你肯不肯去”

    封潇月正在犯愁,不知道怎样才能观察到地图上那条水道的位置,八声便把这个机会给她送了过来,叫她如何肯放弃。

    “要真是这样,那就有劳你带我过去了,我并不怕高,只是怕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既然是在山石之上,想来也能稳当不少。”

    “我就在那里坐个几个时辰,也不至于耽误了你平日的行动,只要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你再记着过来接我可好?”

    “那么高的地方呆上一整个下午?”八声总把封潇月当成一个柔弱且需要照顾的女子,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惊呆了。

    “我原本只想着叫风姑娘在那里呆过下午最热的这段时间就可以了,但风姑娘这么说的话,你一个人呆在上头也未免太无聊了些。要不要我再给你准备点吃的一起带上去。否则你这么久的时间该怎么熬呀。”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胃口也不是那么好,只要给我一壶水就行了。”封潇月笑着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而后转念一想,继而说道。

    “不过你还是先带我去那上头瞧瞧,要是地方不错的话,我说不定还要劳烦你再帮我找几样东西,只是这些且到时候再说吧。”

    要是那个地方并不能观察到山下的情况,现在这么高兴的准备上那许多东西,岂不都是白费功夫了。封潇月正是考虑了这一点,才叫她自己很快就冷静下来。

    “那也可以,一切都听风姑娘的。”八声一点头,领着封潇月往悬崖的一边上走。

    “不过那个地方真的是又漂亮又凉快的,风姑娘只要看过了,就会喜欢上那里的,若是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不过是多跑个几趟,就当作锻炼身体了。”

    说罢,八声怕封潇月经受不住惊吓,便取了一条带子给她绑住了眼睛。封潇月静静地躺在八升的背上,只觉得耳边一阵声音呼啸过去,自己与他似乎是在山崖间荡来荡去,叫封潇月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忐忑。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风声突然停住了。八声把她轻轻放下,封潇月察觉到脚下果然踩着坚硬的石头,才敢摘掉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地。由于山峰太高,那些平地远远地和天连成一片,似乎离这里很近,又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封潇月看过了自己脚边的情形,以免再发生和早上一样,从房子上落下的意外,随后往右边一走,再一低头,踩在脚下的便是她一早相中的那一条水道。

    此处似乎比她掉落的那一处悬崖,还要高尚几十丈。封潇月还来不及欣喜,眼前就被那么遥远的高度给迷的几乎看不清楚景物。

第三百零六章:密谋构图

    曾经站在好几百米高的高楼大厦之巅,封潇月都未曾感觉到有现在这么头晕目眩,那条水道迷迷糊糊中,似乎不断在向自己靠近。

    封潇月看的入了迷,竟然不曾留意到是自己正在向下面低头。

    眼看着差一点点,封潇月就要整个人栽了下去,幸好旁边的八声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况,就怕会发生这种事情,连忙伸手过去把她拉了回来。

    封潇月心里猛然间轴跳了一下,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唯有不断喘息着的呼吸声,才让她勉强确定了自己仍然活在世上。

    “这里的位置比之前风姑娘住的地方还要高上许多,风姑娘头一回看到这么险要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头晕,这也是常事。”

    “这边上很危险的,姑娘还是不要离这里太近了的,好在里头坐着也是一样的,还能顺便挡一下太阳。”

    八声想带她在往后面移动起步,但他实在是浑身无力,她便只好伸手帮她拍背,顺气等她好一些了再挪动。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习惯的了,却没想到还是失策了,叫公子你看笑话,真是不好意思。”封潇月勉强的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可见她这回真的是吓得不轻。

    她一手搭在八声的肩膀上,借着他的搀扶,一直往后走到贴着山壁脚下坐着才肯停下。

    八声礼貌的把手放开,又把拴在腰间的那条水袋取下来,让封潇月喝了几口,眉间忧愁的在她旁边蹲下来问道。

    “要不然的话,我还是带姑娘下去吧,否则要换作下次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只怕会自责一辈子。”

    “好不容易上来了,怎么好轻易再回去呢?就好比公子,你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会舍得这么简单地把它放掉吗?”

    这话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借口而已,说到底还是更关心那条水道的真实走向。毕竟事关十一座城池百姓的生计问题,封潇月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肯视若无睹。

    “这是姑娘你能不能支持得住的问题,怎么就和我打猎扯上了关系呢?你们外头有文化的人说话都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八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看向封潇月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也与不解。他蹲的久了,感觉腿上都有些发麻,便也一屁股跟封潇月坐在地上放松一下。

    “虽说听起来确实是麻烦,但你细细想过了之后便会觉得里头还是很有道理的,”封潇月把水带放下,用上头的塞子好好的塞紧了之后,万分珍重的放在自己的身边。

    “我之前也不喜欢跟别人这么说话,但是习惯了之后才明白,还是这种说话的方式最为和缓,也不容易赢得别人难堪。”

    “这也就是你们外面的人才会这么觉得,要是在我们山里头,兜兜转转的说这一大通的话,我可是会被树老好好收拾的。”八声摇了摇头,表

    示不置可否。

    “却也是这个道理,一方水土便会有一方的习惯,入乡随俗便可。”封潇月淡笑,装模作样的,把那四边看过了一眼后,便试探性的跟八声开口。

    “对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供画画或者写字的纸笔,若是没有,拿一些有韧性的树皮和碳条来也是可以的。”

    “纸笔没见过,但是树皮这些东西是要多少有多少。”八声听到她第一次开口问自己要东西,绝对不会拒绝的一刻,站起身来十分肯定地拍了拍胸口。

    “就是不知道,姑娘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啊?”

    刚才问出口,封潇月就担心八声会这么反问。有了之前在山壁竹屋里和树老打过的交道,她隐约觉得山里头的人应该不喜欢和外人接触,也不喜欢外人探知他们这里的情况。

    而自己现在需要把那水道的位置重新记录过一遍,虽说与起云山此地相隔甚远,却也不知道树老会不会计较,着实令她有些烦恼。

    封潇月抬眼看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眼角余光却在犹豫之中,无意间撇到了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粉色小花,令她顿时就来了灵感。

    “我不是看着此处这些花草树藤和小野果长的实在可爱,又漂亮,便想着留下几个样子问问树老,说不定里头还能当做药材的。”

    “这样等我以后出去了,随身带上几个药材的种子,说不定也能造福一方百姓。”封潇月说的格外诚恳,眼睛一错不错的看过来,叫八声根本无法怀疑她的真诚。

    “原来是这样,风姑娘还真的是貌美心善呀,那你在这里等一下,不用一炷香的功夫,我就可以上来了。你自己可一定要小心着,别在往边上走了。”

    八声信以为真,从封潇月的右手边路过,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顺着山上吹下来的树藤下去了。

    封潇月听着他临行前长辈似的唠叨,心头很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都有些自责方才要那样的欺骗如此纯真的八声了。

    但事出从权,封潇月总得要分清楚主次为何。

    她心中怀抱着歉意念叨了自己两句,却在八声走了之后赶紧拿起旁边掉落的一节枯树藤,就着这一片平坦的岩石地上的灰尘,把那水道的大致样貌给简单画了出来。

    八声倒是说到做到,封潇月才刚把最后一笔落下,他便抱着一大堆黄褐色的树皮,和两三根烧了一半乌漆麻黑的树枝上来。

    落地后,八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一眼瞧见了封潇月正端详自己面前画的那几条弯曲的线条,而这线条的构成样子,又与那山下的一片沙地极为相似。

    “风姑娘,你不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吗,怎么又对这些地形感兴趣了?”八声把东西放下,一点不介意的,在这样灰尘遍布的地上坐下。

    封潇月还想借着八声把东西带上来的这一由头转移注意,却又被八声嘴快的

    先提出了问题,她便只得手上抱着那一大卷树皮看过来。

    “我只是看那些花花草草,有些难画,还是不如这山下的几根线条来的轻松,你觉着我画的是不是很像?”

    “像还是像的。”八声紧紧咬着嘴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只是树老他恐怕是不会喜欢的,以前我也照着那山下的样子描了几笔,但只要被他看见了,都会被他好好的说上一顿。”

    “你要是想画的话,就只在这山上随便画个几笔,过过瘾就好,等一会儿下去了,咱们就把东西烧了,免得没事惹那老头子厌烦。”

    “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树老不高兴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他。只要你回去之后领我跟他报备一声,他应该也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果然和自己预想当中的一样,封潇月笑过之后低下了脑袋,心头暗自庆幸,幸好那天早上没有多嘴问树老打听多余的事情,否则也不能安稳到现在了。

    “这还是算了吧,像他那么个臭脾气的老头子,当然是我们干什么都是不好的。好在平时我们不怎么用得着和他打交道,要不然我还真得给他烦死。”

    八声一口拒绝,连连摇头,长长又蓬松的头发几乎要把山壁上的尘土也带了起来。

    封潇月静静地必过头去,她倒是察觉的出树老对八声似乎格外上心,但只怕只有八声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别人对他有多关心吧。

    山上封潇月的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只是苦了山下一众为她担忧的人,且不说落风山前那群四处寻找并不断向上爬的壮汉们究竟有多辛苦。

    就是小院里的众人,也未必比他们能好得到哪去,各个心上都是经受了不小的煎熬。

    小院后边的房间里,林潇还是把封潇月失踪的事情,以及自己跟小钰所担忧的可能,全部告诉了安靖。

    安靖 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静静的呆坐了片刻,才终于把林潇所说的事情全部吸收进脑子里,却很有些难以理解。

    “不说你们那天早上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水源,就是山上风再大,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卷的没影了呀,难不成是有什么妖怪,叫世子妃凭空消失了。”

    “你少胡说八道了,就你说的这几个可能,难道你以为我们就没有考虑过吗?这不都是因为最后没有结果,才不得不相信小姐失踪了。”

    林潇狠狠的白了安靖一眼,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诚恳的跟他讲一大通心里话,这一到了他的嘴里就差不多全都变了味了。

    “当时我也在,那阵风确实是奇怪,不过应该也没有能把人卷得没影的程度。但是我们上上下下都找过了,除了没有爬到山顶上去,那山腰以下的地方完全没有小姐的半点踪迹。”

    林潇一手撑着下巴,“总不可能有什么风奇怪的,是把人往天上带,而人落下来的时候也是往上面滚的。”

第三百零七章:求高无用

    这样严肃的情况,按理说应当是极为深沉的时刻。但林潇的话实在说的叫安靖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安靖没忍住,捂着嘴巴都喷笑出声。

    “我在这里和你说正经的事,你不要在那里嬉皮笑脸的好不好。”林潇听着旁边安靖一点不给面子烘托气氛的笑声,当即愤怒的一拍桌子。

    使她那无辜的案几上的茶杯,被她这一下都震荡着往上跳了几跳,噼里啪啦的响了一片。

    “要不是想着你过来一趟,不方便声张,我都想干脆直接了当的把你拖出去扔掉,看你还敢不敢没事乱笑了。”

    说起来,她平日里也并不是那么一个嬉皮笑脸的人,但就是跟在他身边,叫他情不自禁地多了许多捉弄人的恶趣味。

    眼见着他是真的发怒了,安靖连忙轻咳了两声,忍住了他所有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世子妃就回来,只不过如你所说,世子爷现在也是无能为力,那你还能有别的什么打算吗?”

    “这个,倒是还有那么一个想法。”林潇伸出手,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的往外头张望,惹的安靖心上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在心里准备着该用什么作为拒绝她的理由,林潇竟然出人意料地从小榻上走下来,两条腿跪在地上,就差给安靖再一个响头了。

    安靖给她吓了一跳,完全坐不住,整个人立马就弹起来,连忙出手想要把人扶起,“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这可不像你平日的行事风格。别就为了堵我的口,你就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啊。”

    “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能答应的,我一定会答应,不能答应的呢,哪怕你真的磕头了,我也未必能够应允。”

    这回肯向你跪下,已经算得上是很给面子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妄想磕头,林潇在心里如此念叨着,两只手肘分别一左一右的侧了一下,便躲开安靖伸过来的双手。

    她慢慢的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请求与真诚,看的安靖闭上的嘴巴,再难开口。“我们如何不知道派营地里的人出去效率会更高些,但是世子爷的身份不同寻常,若是由他出面,未免会引起一场风波,我们也不想想姐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收拾这么一场烂摊子,便只能投鼠忌器,暂时放弃了。”

    “不过你既然过来了,在营地里又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若是叫你开口的话,只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追究起来问题也不会多么严重,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潇一口气把事情全部说清楚了,叫安靖才刚刚接受了封潇月失踪的这一消息,现在又要面对如此重大的一个考验,两眼顿时空洞了片刻。

    “我就说你求我一次,肯定没有好事,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安靖毫不顾忌形象的往外面跳开了,指着林潇很有些无可奈何的偏

    着脑袋说道。

    “你也知道那军营里都是王爷身边的人,没有王爷和世子爷的令牌和手令下来,我怎么可能就为了你这一句话就派他们出动呢?”

    “别到时候没把人救回来,反倒把我和那一众好心出来帮忙的兄弟也一起搭了进去。”

    “就知道找你靠不住,”林潇冲着他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原本也没盼着你能答应我的要求,这一个下跪,一是向你道歉,之前闯入军营里的事。”

    “第二个便是拜托你,哪怕不肯帮忙,也把这个事情摁住了,不要往头宣扬,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利用了。”

    “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可能把世子爷的事情随便拿出来和别人讲的,你这个样子也未免太小,看我的为人了吧?”安靖冷静下来后,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所谓拿人钱财给人消灾,不给些甜头,你叫我如何肯放心呢?这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你不要多想。”林潇满不在意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果然是在封潇月的身边呆的久了,受她的熏陶,对这等价的利益关系,林潇也掌握的十分通透。

    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没有情义,但也没有别的错误。安靖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才把手放下来,脸色阴沉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既如此,那你自己就好自为之,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我先走了。”

    “你应该没有生气吧?”林潇正想条件反射的答案一句,却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不不免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自然没有,你现在有多余的心,还是先顾好你家小姐吧!我们军营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呢。”安靖失口否认,推开房间的门就走了出去。

    林潇听出来安靖的语气中满满的是不耐烦,但没好意思把人叫住。

    正一眼看到安靖没有丝毫顾忌的要去推门,林潇伸出了手想阻止他,却没能来得及,房门一打开,安靖便在这同一时刻消失在了面前。

    走的速度虽然极快,林潇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紧跟着出门去了后,便在自己右手边的那条小径上发现了小钰拖着一个托盘向这里走来。

    小钰眨了眨眼睛,很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在空中消失的黑影是个人,她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林潇不好意思的抠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慢慢的踱到她的面前。

    “小钰,刚才你都看见了?”林潇的这一小声询问,把她立刻叫的回过神来,小钰呼吸了一口气,便让自己恢复了正常,浅笑着答应道。“是啊。”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羞耻的事情,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们都能明白的。刚刚走掉的那个,是安靖百夫长吗?”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确实是他,不过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样子,”林潇咧着嘴巴,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然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林潇一低头,就发现小钰托盘上装着的是一碗才刚蒸出来的鸡蛋。

    金黄色的固体鸡蛋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褐色酱油,以及几片葱花,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看着格外好看。

    “鸡蛋呀,倒是很久没做过了。”林潇惊喜道,封潇月在的时候时不时会研制出一些新鲜的吃法,像这种这么简单又普遍的方式还确实是很少见了。

    “嗯,你昨天晚上也辛苦了,我特意把这碗拿过来,好叫你恢复一些元气。”小钰捧着托盘往林潇的面前伸了一下,但她心里似乎藏着是一时忘了来接。“刚刚他来找你,你可告诉他了,咱们家小姐的事情?”

    “他既然身在军营里,想必也有他自己能够信得过的几个兄弟,叫多几个会武功的上山去帮忙,等到找到小姐的时候也能更方便把她带回来。”

    方才正想借着鸡蛋这个名额,叫小钰忘记安靖过来的这件事,谁想到她反而再度提起,而且涉及的内容也正是自己所关心的。林潇面上一僵,悠悠的低下了下巴。

    “他我们应该是能够信得过的,我也跟他简单的说过一遍,只不过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做不得军营里的主,毕竟那也是正规的王府的军队,行动都是需要有流程的。”

    话还没有说完,林潇还以为自己已经尽量说的和缓了些,却看到小钰的眸光一闪,整个人都像软了骨头似的,经不住就要跌倒在地。

    林潇心上一慌,赶忙把人给拉住了,扶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白天没有休息好,早叫你不要这么操劳了,一切有我呢。”

    其实小钰只是虚晃了一下,她强行打起自己的精神,勉强站住了脚,只是手中的鸡蛋就不能幸免于难了,黄澄澄白花花的撒了一个盘子,叫林潇看了都有些心疼。

    “他自己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件事情还是靠我们自己来处理吧,而且今天白天,世子爷也已经答应带人出城去了,终会把小姐找回来的。”

    “更何况,咱们小姐那么聪明,就是身处于山林之中,凭借着她素日看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书,照顾自己几天,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等她回来了之后,咱们再好好的给他调理一下身子,你就不要再这么担心了。”林潇说着,拿过了小钰手上的那个混乱不堪的托盘,扶着她往前头花园的石凳上去坐着。

    “我知道了,不管怎样,咱们在府里至少也得好好的坚持住,也免得的小姐在外面受苦难,还要反过来关心我们。”

    小钰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知道林潇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出自一时的安慰而已,但心里起码也能得些慰藉。林潇心里也和小钰一样着急,只是比她能更撑得住些。

    小院里,和小姐最为相似的便是小钰了,都是平日里摆出一副淡漠的姿态,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实际她们才是最上心的人。

第三百零八章:留下痕迹

    这边,小钰和林潇坐在石凳上休息,小云在厨房那边等着小钰送鸡蛋回来,却一直没看到人影,便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了刘大娘,自己出来寻她。

    早些时候并看着小钰的状况就有些不太对劲,偏偏院子里的人差不多也都在休息,万一她要真的在什么地方晕倒了,只怕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如今小姐已经不见了,她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小云心中一急,脸上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小云自知自己不够聪明,非常需要有个人在旁边提点着,就像以前封潇月是她的主心骨,现在她能满心听从的便只有小钰了。

    从后院的花树底下走过水井,又从林潇的门前路过,小云跌跌撞撞地把大半个院子转过了,才终于发现趴在石头桌子上的小钰。

    “原来你在这里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小云不禁松了口气,正热情招呼着想要走上前来,却看到林潇把食指竖在嘴唇上面,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提醒她己低声。

    “小钰她这是没有休息好,偏偏刚才又经受了一点打击,身子撑不住,才好不容易在这里睡下了,你可不要打扰她,看看要不要再从房间里给她寻个厚实点的披风来,别让她在这里睡得着凉了。”

    “现在虽说最冷的时段已经过去了,白日里的太阳也挺好,但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太阳一落山便会变得和前些时候一样冷,她和小姐一样,都是柔弱身子,都得小心看着些。”

    林潇一面说,一面向小云靠近,跟她解释了一通后,便将人转过去催促着她回房间里。小云看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和自己离开,料想她应该是在这里继续照看小钰,心中也有些放心。

    “你说受到了打击,是什么事啊,现在小姐都已经不见了,她倒还能勉强撑得住,难道有什比小姐失踪还要严重的事吗?”

    林潇面上一僵,难免深恨这种和安靖一样就会抓重点的人。她看着小云抬起头来,那么纯真的表情,又不好意思欺瞒她,只像哄小孩儿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用得着关心的,你还是跟按照我说的先回房里去吧,这些事情由我处理呢,你就乖乖的帮我们垫后就好了。”

    小云本也不太擅长思考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林潇这么说也算是正中她的下怀,她便一点头乖巧的离开了。

    林潇深觉一片心累,转头看了看睡倒的小钰,都有些对后面的事情感到了迷惘。

    太阳逐渐下山,封潇月在石壁上,将那地下的水道接连画了好几个版本,直到那么大一圈的树皮上都没有多余的位置,才终于作罢。

    她丢下了手中再也刻画不出痕迹的树枝,一抬头,外边的太阳的已经差不多落到西方天边一半的地方。

    再一看身旁的八声,为了陪着自己,就是再无聊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的靠在石头上

    ,悄悄的打起了呼噜。

    “公子醒醒。”封潇月不太好意思与之接触,只从旁边捡了一根顶端长出嫩芽的树藤,在他的鼻子上晃动了两下。

    小小的呼噜声就被这树叶给打断了,八声只觉得鼻子上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警惕地摆出架势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倒把封潇月给吓了一跳。

    “什么事,风姑娘,这么高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怪兽过来攻击的才对。”

    封潇月身上一垛墙,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你不必紧张。”

    在山林里面靠山吃山,生存完全凭借着一股天生的野性,八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封潇月倒不是不能理解,就只能怪自己方才一时调皮了。

    “我是看着外面的天色都差不多黑了,想着要是再暗下去,一会儿恐怕不好下山,所以提前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请你不要见怪。”

    封潇月满怀歉意的向八声微微弯了下腰,他伸了个懒腰,往石壁外面一转,蓦的睁大了眼睛,嘴上十分夸张的惊呼。“还真的诶,那边晚霞里头我好像都能看见星星了。”

    听着她这般天真的话语,叫封潇月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八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把刚才过来时给她戴在眼睛上的布条取了出来。

    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八声就看见了封潇月手上的那一圈收的好好的树皮,不禁又是一声惊呼。“风姑娘,你也真的是很有耐心了,就那么几条歪七扭八的线条,你居然把这上头都画满了吗?能不能给我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封潇月一阵无奈,只得把树皮给它展开了一个角,提醒道,“也就如你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下去,一会儿在火堆上,你可以慢慢的看。”

    “也好,那我们就先走吧。”八声也就撇了一眼,将布条给封潇月递过去,让她自己带上。封潇月在八声的牵引下,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然后又感觉了几次失重之感,以及耳边不断呼啸的风声。而等到一切全部停止了之后,她才一睁开眼,便毅然回到了早上的悬崖上。

    “每次被你带着往上面爬的时候,都感觉仿佛是跟着你一起腾云驾雾,这么高的地方也得是你多年来的积累,才能够爬行在这么顺手吧。”

    双脚落地后,封潇月仍能感觉到脚底板上一阵发虚。她抬眼往四周一看,只在飞琊山接近山顶的地方,才能看到自己下午落足在那一块悬崖石壁上,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唏嘘。

    这样仅仅只是往山上走,或许还能容易一些,但今天下午,八声可是直接带着自己往悬崖的另一边荡了过去。

    单单从最粗略的目测,这两边的悬崖峡谷便至少有好几十丈远,来往完全凭着两边石头缝里垂

    下来的树藤。倘若树藤不结实,断裂了,那便会摔入无尽的深渊之中粉身碎骨。

    这种事情,自己仅仅是想一想身上都忍不住要颤抖,更何况他还要背着一个人在这些地方一飘荡,真可算得上是一位绝世高手了。

    想过之后,封潇月看向他的视线中更多了几分佩服。八声为人简单,倒是没有能发现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听着她这句赞叹就忍不住羞红了脸和耳朵。

    “哪里就有姑娘?你说的那么厉害了,那神仙还是只会存在在天上的,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峡谷和树林里?”

    “你要是不信的话,下回可以不用蒙上眼睛,我带你走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了,说不定练一练你自己也能会了。”

    照八声这样的性格如此耿直,很有可能说到做到,封潇月不禁给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罢了,这未免也太吓人了,我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若叫我学会你这一套爬山的本事,只怕得等到下辈子才能学得会了。”

    “姑娘,不用这么谦虚,像我这么蠢笨的人都能学得会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行呢。”八声腼腆的笑了笑,而后睁着眼睛又把他上下看过了一遍,不免瘪着嘴唇。

    “不过看你这身子骨这么纤细,确实是有些为难你,那还是算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封潇月才算是松了口气。从那山顶上下来回到这处悬崖,天色比之外边更要昏暗上几分。

    八声正打算带着封潇月往山壁上的房子里去,结果一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在树根下烧火烤肉的树老。

    火光摇曳,从下边的位置打在树老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配合着周围幽暗的环境,咋一眼看上去还有些吓人。

    八声倒是十分习惯,没有任何感觉的抬脚凑了过去,只见树老火堆上架着两只烤得流油的兔子,而在另一边还放着一只小野猪,看来老人家今日的收获不错。

    “树老厉害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老当益壮,像这种小野猪,我也想着插一只过来尝尝味道的,只是这两天追了许久都没能撵的上,你是怎么把它打到的?”

    “呵呵,你这是年少轻狂,自己在山里的本事还没有学的多好呢,就成天向往着外头有多么厉害,等哪天我得空了告诉你打野猪的巧宗,你也可以多练练。”

    树老裂着嘴巴笑了笑,看向八声的目光,一如疼爱晚辈的老一辈人,瞧着格外慈祥。

    他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匕首,并没有急着先给八声分割野兔子,只先抬眼看向了身处昏暗中的封潇月。

    “姑娘,你和这臭小子一样,也在山上呆了这么一天的时间了,想必肚子也饿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得不说,话说开了之后,树老这个人还是比较容易合得来的。

第三百零九章:挣得同意

    听着树老的语气这般随和,与那天早上的逼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封潇月倒是知道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今天又背着他从山上带下来了那么多资料,还是难免有些心虚。

    自从发现了这边有火光闪烁后,封潇月特意往边上走了几步,想着在光亮的衬托下,自己藏身在黑暗之中,他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不过显然,封潇月是低估了树老他老人家的眼力,毕竟这么多年混迹于山林之中打猎,那一身的本领也不是白学的。

    树老烤肉的手艺也是非同一般,不知道放了些什么香料,兔子被烤的向下滴油,火焰最上头也不断地飘来阵阵香味,引的八声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树老说的对,风姑娘你也不要不好意思,过来咱们几个一起吃吧,这两只兔子他明显是把我们的份也一起准备上了,要是不够,旁边还有一只野猪呢。”

    八声说的直白,惹的树老又是好笑,又是气恼,一把伸出手去侧着身子也要打他一下,嘴上还笑骂道。

    “你这臭小子,说的好听,竟然把我的主也给做了,倒是最后什么好都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这不是我知道您老人家最硬心软,怕你拉不下这个面子,才主动替你开口的吗?你怎么反而还在怪我?”

    八声平白挨了一下打,倒是不介意,反而抢过他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从兔子背上割下了一块烤的焦黄的肉递了过去。“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您可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你,竟然把这些坏招数给学了个精光,一天惯会借花献佛。”树老嘴上骂的痛快,但他还是顺从的把那一口烤肉给吃了下去。

    这边聊天聊的火热,使得封潇月一个人站在那里也有些尴尬,更何况兼八声和树老两个人的接连邀请,叫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现在正是骑虎难下,封潇月只得把树皮大方的拿出来摆在身侧,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只希望树老能够忽略掉自己手上的这一个物件。

    “如此,那我们就过来占树老的光了,下次有机会我们也一定会反请回来的。”

    封潇月一坐下,八声便赶着撕了一块烤的最好的兔腿过来,叫她不禁接连道谢。

    “像这种话说出来,最是冠冕堂皇的。咱们山里面不兴这些面子上的假玩意,还是实打实的好。”树老低着头去切割,另一只碗好的兔子,只伸出了左手略微摆动了两下。

    “要让你一个难得过来的人请客的话,那我们也未免太没有礼数了。至于八声他这个臭小子,向来只有占我们便宜的,哪还能指望他做出些什么厉害的成就来。”

    “你胡说八道,我哪里就你说的这么没用了?只要你们等我一天,我打回来的猎物用来请你们几个老头子吃,还是绰绰有余的。”八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是不忘跟树老回

    嘴。

    封潇月笑了下,倒是确实的能够感受到树老他老人家对于八声的关心与爱护,那至于八声话中那些不尊敬的名称,想来应该也是互相都不介意的随意称呼吧。

    毕竟就算和外头的人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对于自己身边的家人还是今天吵过,明天就能和好,断没有记仇的说法的。

    就在封潇月在心里为他们之间这种家人的关心情谊而感动时,树老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似乎是想寻求封潇月的一份肯定似的笑着开口。

    “姑娘你听听,要想他请我们一次,还得叫我们白白等上一天的时间。若有的这个空,我们几个老家伙早就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此话正是在理,八声也知道无可辩驳,索性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口烤肉,闭上了嘴。

    “说的也是。”封潇月但笑着点头回应,倒是无意间发现树老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旁的那一堆树皮上,叫她禁不住绷紧了背上的皮,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对了,这个,”想着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封潇月新上衣恨咬紧了牙关正要开口就被树老给抢过了话头。

    “姑娘,今天在那山上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不仅仅是看风景那么简单吧,想来也带了些山上独有的东西或者景色。”

    树老嘴角带着淡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打算秋后问罪的意思,而八声听着他所说的话,却却很不合时宜的笑开了,一手还毫无形象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树老,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东西也就散了,景色怎么给你带过来?就光凭他自己嘴上说的,你能得到,而且你若是想看的话,你自己不随时都可以爬上去吗?”

    “你这个好没心眼的,若是听不懂就不要随便插嘴,我正在和人家姑娘说话呢,你半当中闯进来成什么意思?”虽然听着有些急躁,但树老并没有打算责骂,语气中隐隐可以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封潇月在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瞧着们两个就那么平日里的说话都像是随时要吵起来一样,不由得挑了一下右边的眉毛。

    事情是由自己而引起的,此时她要是再不说话,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树老不必生气,你从小看着公子他长大的,自然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他向来是这么一个人,你又何苦跟自己置气呢?”

    “不过您老人家果真是阅历深厚,连这个都能猜的到。不瞒您说,我在那山上确实相中了一片景色,就画在我这张树皮上,您若是感兴趣的话,我便献丑展开给您看看。”

    封潇月说着,把自己手边在树皮拿过来抱在怀里,却并没有急着打开,只静静地等着树老改变主意。

    而树老似乎也能猜到她怀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放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骨头,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点头。

    “老夫倒是许久没有看到别人画的画了

    ,倒还真是有些好奇,那么就有劳姑娘你了,也好叫我们这些生在山林里的人开开眼界。”

    话音落地,树老还顺道捡起脚边摆着的一根长长的柴火,轻轻地戳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八声一下。

    “若是可以,也好叫这臭小子多学点本事,好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山里呆着,别一天到晚想着像那无主的风一样到处乱跑。”

    这话里头的那个形容怎么有些隐喻的意思,封潇月暂时停热,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垂眸中顺势把树皮瘫在地上,往树老的方向一滚。

    在旁边火光的照耀下,那树皮上赫然出现了好几条大江的走向。

    虽然每一幅画卷的角度都不一样,且水流的速度更不相同,但它的大致轮廓还是如出一辙的。那树老见多识广,对悬崖周围以及界山这一片的山势情况都格外了解,自然不会对封潇月画里的这条水道感觉陌生。

    他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眼伸手把树皮又向封潇月的方向卷起来。

    “那山下并没有这样的景色,看来是姑娘你的幻想了。”闻言,八声当即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封潇月,但她倒是对树老的这番话有着明确的理解。

    “虽然它现在没有,并不意味着它以后也不会出现。一些您老人家未曾见过的东西,您便能这样的否定它的存在吗,也未免太笃定了些。”

    树老明显是看出了自己的意思,但却没有一把把它扔到火堆里烧掉,说明事情可能还有一些回转的余地。封潇月心中的石头略微往下放了一些,伸手把树皮卷重新收了回来。

    “我既然有这个想法把它画出来,那便有这个自信,让它成为现实,就是不知道树老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老夫还是可以回看到有人这么谈条件的,”树老拉着八声一起掰断旁边的树枝,丢进火堆里。

    那些干柴遇上烈火,瞬间就融为了一体,并不时地从火焰的灰烬底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为这逐渐黑暗的四方伴舞。

    “既然姑娘已经打定主意了,又何必过来问我,就算我有心阻止姑娘的行动,也未必能够让姑娘回心转意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

    火焰烧的极为热烈,烤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顿时驱散了四周,向身上不断侵袭的寒意。树老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端正的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就在封潇月他们两个都要以为他要睡着了,他才悠悠的开口,“也罢,只要姑娘不是给我们这一方净土,姑娘想如何便随你去吧。”

    “反正八声这个臭小子,现在是认定了姑娘你,几乎跟你形影不离。我要是真的想对你动手,只怕他非得和我拼命不可,我可没有草木皆兵到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

    “您老人家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忤逆。”八声生怕封潇月会轻信了树老的话,而看轻自己,连忙矢口否认。

第三百一十章:礼尚往来

    “只怕到时候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树老开启眼眸,却只睁开了一半,轻飘飘地往八声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已经料想到八声所理解的对封潇月动手,指的是普通的用口咬,毕竟像他这般天真,又从小被保护在这山林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得到那些血腥的场面。

    不过他会这么觉得也好,反正自己已经不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滥杀无辜,今天这样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起到一丝震慑作用而已。

    八声要是真听明白了,恐怕等不到真正动手的那天,当即就会与自己闹僵起来。

    封潇月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隐约觉得树老对于八声的那种关怀,应该不仅仅是出自于对晚辈的那种关心,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

    知道树老最在乎的还是八声的看法的话,那正好也作为了自己与之打好关系的一个切入点,封潇月将树皮好好的收在自己的背后,看准时机进去插话。

    “公子他是您老人家从小一手教导到大的,我这几天跟他呆在一处,常听他的说话用词十分儒雅得体,想来一定是几位用心调教的结果。”

    “既然是出自于您老人家的手笔,你又如何会担心公子他有朝一日会为了别人与您反目呢。”

    “俗话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就算又过一时的口角,只要您二位好生说开了,那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树老何苦在这里如此早早未雨绸缪,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

    封潇月这般接二连三的劝慰,叫树老这个老江湖一听便知那是刻意讨好,但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话也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

    八声听着封潇月像是为自己说好话,也在旁边连声附和,“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算表面上对您再不恭敬,心里还是敬佩着的,树老你完全是多虑了。”

    “哼,像你这么个口不对心的臭小子,谁能猜得到你究竟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哄我的。”树老嘴上苛责,但面上却已经淡淡地笑开了。

    年轻人到底年轻气盛,说什么也不肯听话的,但封潇月居然能叫八声他说出如此乖巧懂事的话来,已经算是不容易,或者说很有本事了。

    轻哼了一声后,树老看向封潇月的眼神也改善了不少。“罢罢,趁着现在离三林开门,还有个几天时间,就暂时允许你们在这几天里胡闹吧。”

    “姑娘上山来的目的,想必还没有全部达成吧。”

    “确实,多谢树老网开一面。”封潇月忽然被他提到,面上倒没有什么惊慌失措,只十分乖巧地冲他颔首点头。

    “时候不早了,再在这里久留,只怕林子里的瘴气就要蔓延过来了,你们把这头野猪带上山去,就当我今日送你们的礼物,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说罢,就在八声翻动着烤兔子身上的骨头时,树老撑着自己的膝盖站

    了起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潇月只觉得面前的劲风吹过,再一睁开,树老那么大一个人便消失在了面前。

    “你们身上的这几位老人家是不是都身怀武功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的轻功可以高深到这个样子,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连影都叫人捉摸不到。”

    曾经在电视里倒是见过这样的武艺,封潇月倒也不至于觉得过于新奇,只是还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样真实且没有吊着威亚的轻功,叫她还是有些激动不已的。

    “武功是什么东西?是一样很厉害的本事吗?这说起来我还真没有见到他们哪个老人家这么表演过。”

    八声丢开了手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又从脚边草地上捡起了树老留下的洗的干干净净的红色野果,张嘴就咬了口。

    鲜红色的汁水从嘴角的缝隙流淌出来,瞬间便滴到了下巴上,叫八声一阵措手不及,连忙抬起了袖子去擦。

    “不过姑娘你要是说刚才的那个爬山的本事的话,我倒是也学过,只不过年纪太小了,还没有他们练得那么炉火纯青。”

    “树老他跟我说了,只要我再在山里练上个十年二十年,也可以达到和他一样的程度。”八声说着,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自鸣得意的表情。

    “你想他那么大年纪的人,好不容易花了一辈子时间练出来的本事,却叫我那么三四十年就给赶上了,这么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厉害。”

    这世间,无论是什么武艺或本领,都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树老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并不拘于只能在这个地方练习。

    封潇月将树皮从身后取下来,宝贝似的抱在膝盖上不肯放手。想来树老之所以会有这么一番说辞,估计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八声安心的在此处呆着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树老为了照顾八声,真可谓是呕心沥血了。封潇月低下头去,面对这火光在心里暗自感慨着。

    而八声自己吹嘘了一阵后,却没却没有得到封潇月的回应,不由得有些不满的向她询问。“风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在想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这树老虽然与你非亲非故的,但是对你倒是极好。”封潇月但笑着抬头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叫八声,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他握着手中鲜红的果核,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继续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了。“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们虽然对我十分严格,但也只是在我想要往外头去跑的时候,才会狠狠的骂我一顿,在平日的生活他们还是对我诸多照顾的。”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那些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公子你和该好好的听他们的话才是。”

    为着树老的首肯,封潇月觉得适当的开导一下八声,让他学着理解山上的那群老人家,权

    当作是还树老的这一份人情吧。

    “可这就和姑娘你先前跟树老讲的话一样,既然未曾踏足过,你们又怎么能这么笃定我在那边过的一定就不好呢?”

    八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果核往后面一丢,可见她及时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放弃,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念头。

    封潇月对于他的想法,倒是不会不能理解,那便索性改变一下劝说的思路,采用迂回对策。“没想到才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公子,你倒是把我说的话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闻言,八声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开嘴巴憨憨地笑了两下,

    “现在的情况是,树老和公子你们二人所占的理由都是正确的,我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有太多的插嘴。”

    “姑娘不必这么说,你的见解还是很有道理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让自己与封潇月之间的距离近了些,八声怎么会容许她在这时候这样开口自贬。

    “公子你且先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封潇月难得态度强硬一回,她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立刻就叫他还想争辩的废话给咽了回去。

    “只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树老他们不会做任何对你有害的事的,也一定不会叫你年纪轻轻便准备在山林里孤独终老。你终有一日可以出去,只是在那之前,”

    “公子是否可以答应我,先耐心的听从一下树老他们的安排。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不能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却抛弃了你身边最应该珍惜的一切。”

    这样的话,但凡是个心智完全的正常人都能明白的了其中的意思。八声盘着两腿,等她说完了之后,只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封潇月,半天都没有说话。

    “姑娘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认为他们会带我离开?”八声瘪着嘴巴,虽然看着还是有些很不乐意,但态度明显松动了不少。

    “之前我看姑娘孤身一人流落到我们这里,明明是个文弱的女子,面对那些怪鸟的攻击,却没有吓得哭出声来,我便觉得你至少也是个敢于抗争的女中豪杰。”

    “确实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到你劝我服从别人的安排。”

    “这并不是服从,只是以不变应万变而已。”封潇月语气平淡地回道,“正如公子今日突然对我改变了看法,我只想说,无论从何时,公子看到的都只是片面的我而已,一如公子对于外面的认知。”

    “这里虽说不至于与世隔绝,但凭着林子里的那个机关,便足矣阻挡一切想要闯入这恍如桃源仙境的平静世界。”

    “而树老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到现在都留着那个开口,不一早就把它毁掉了呢。凭着他们在聪明才智,做出你们日常需要的物品,应该也不是难事。”

    在火焰的照耀下,伴着夜间吹拂过来的山风,使封潇月的声音听着格外柔和。

第三百一十一章:辗转别处

    柔和平缓而没有任何尖锐的嗓音,更能融入到人的心里去,再加上八声原本就心思单纯,最是容易被说通。

    封潇月虽说是个外来的人,她的话原本没有多少可信度,但凭着八声对外面的向往,打从心底里不自觉地会对封潇月都产生了许多信服与好感。

    但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八声即使不能顺利的认同,也会仔细的考虑一下可能。

    “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才算是明白了。白瞎我跟他们一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反而不如姑娘,你才来这几天了解的透透。”

    在心里几个念头来回的打过一圈的转,八声还是选择了相信封潇月,面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以及自嘲。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公子介怀的事,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正是因为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盼,才会更难以接受他们对你的否定。”

    这难得出声劝慰一个人,封潇月可不想把他说到自我怀疑。她也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在那几乎燃尽却还冒着火星子的火堆里来回拨弄,顺便也试一下她脸上的尴尬。

    等到火光完全熄灭,这一片地方便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八声撑着膝盖站起来,等封潇月把最后一点可能引发森林大火的火星子熄灭,才缓缓开口。

    “既然这样,那我就借姑娘的吉言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送姑娘回去吧。”

    “说的也是。”封潇月丢开了手中隐隐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树枝,手上还不忘把他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树皮,紧紧的揣在手弯里。

    “明日或许还要劳烦公子陪我出来转转呢,只是希望公子不要觉得厌烦。若是不行的话,就把我从屋子里带下来,让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者皆是客人,我断不可能把姑娘一个人丢下。”八声头一回说话这么一本正经。“姑娘且抓住了,我们这就上山。”

    在天边未尽的余晖中,以及半空中早早出现的月亮的照耀下,这峡谷里只能隐隐看见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在树藤间来回的晃,当最后藏身进一处黑色的屋子里后,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待夜幕彻底笼罩了大地,山壁上陆续点燃了一点两点的火光,如同幽灵一般在黑暗里,随着山风的吹拂不断飘摇。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八声惯例带了东西过来找到封潇月,打算嘱咐她好生的呆在山上,等自己打猎回来用过午饭后再带着她出去走走。

    但封潇月今天似乎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在八声忙着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还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怎么了?难道姑娘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要叫我带上来吗?”八声回过头来,面上是满满的不解。

    方才抓住八声的力气没有收敛,封潇月很清楚的,都能听到自己的指甲,从

    他腰间系着的兽皮外袍上发出了一阵刺耳,又令人崩溃的声响。

    不由得红了一张脸,封潇月连忙后退了几步,向八声弯腰致歉。“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我只是想叫公子也带我一起下去。”

    “这个,这么早?”八声闭着嘴巴,没有立刻答应,“那下面的林子里还有很多露水,你穿的这么单薄,下去肯定会受凉的。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就像昨天一样,我到了下午自然会带你出去逛逛的。”

    “今天我想去的地方和昨天不一样,而且公子你自己也说过了,下午山上的太阳实在晒人,我要是等到了那时候再过去,恐怕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看风景了。”

    封潇月皱着眉头轻声劝着,“我一点也不麻烦的,工资只要把我带下去,那地方我可以自己摸索着找去。”

    “唉,”八声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阵,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姑娘,你对于你自己的说法,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完全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么执着的时候。”

    “那便走吧。”

    见他终于肯松口了,封潇月面上一喜,静静地等着风,从自己的耳边刮过,并且控制着自己不要畏惧那几下失重的惊险感觉。

    就在这样的自我斗争当中,封潇月很快便在八声的帮助下落到了平地上。凭借着昨天早上在屋子里往外眺望时相中的那一个方向,封潇月几乎是凭着直觉往前走。

    只不过走了没有多久的功夫,封潇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直跟在自己的附近。如此清楚的在耳边萦绕,就算叫人想把他忽略掉,也完全做不到。

    封潇月站住脚,很是无奈的转过身来,“公子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吗,你完全不用这么牵挂我的,我一个人会自己小心的。”

    “那可不行,把你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八声摇头拒绝的十分坚决,绕过了封潇月,反而自己在前面带着路。

    看八声这副样子,似乎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封潇月无所谓的将两手摊开,几步追上了他的脚步。八声一面在前面带路,一面问着。

    “此处我应当是再熟悉不过了,姑娘你这是在山上发现了底下有什么地方感兴趣的吗?不妨说出来,我好带你过去,也能省些时间。”

    封潇月想着,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他已经甩不掉了,何不索性告诉他了事,也省得一会走偏了。

    “公子可知道,落风山和起云山之间有一道相连的空中土桥。据说那里是两座山相连的唯一一块地方。乍一眼看上也如同悬崖一般,只不过过了落风山的半山腰之后,底下便是空的。”

    “我一早远远地便听到这附近的悬崖底下都是匆匆的流水声,只是可惜不能看的清楚,我想等到了那座土桥上,说不定能够好生的观赏一下。”

    从起云山背面流出来的大河水源,竟然到了落风山下,便会钻

    入一个回流的无底洞之中。没有亲眼所见之前,封潇月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若是到了两座山相连的那个假悬崖之上,说不定能把这些景象全部尽收眼底,也能方便日后关于界山下那条水道的挖掘和引流。

    “这山的名字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树老他们也没有跟我说过,我只知道我自小生在这边,已经对这里,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倒也忘了主动去问。”

    八声从地上随便抽出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封潇月瞧着榻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烂漫,还是真的有些犯蠢。

    “不过姑娘你说的那到土桥,我小的时候倒是经常去过,那下边确实有一条水流,特别湍急的大河,我从那边上下去时不时都能钓上好几条大鱼。”

    “你是没有见过那大鱼究竟有多肥,要是运气好的话,随随便便拎出来一条,都有昨天咱们带回去的那只小野猪那么大了。而且味道也一定比你们在外面吃到的要好。”

    封潇月原本只是敷衍地听着八声讲述他以前的故事,但后面听着听着,得知水里大鱼无比巨大后,倒确实叫她多了些感兴趣了。

    “是吗,那还真是挺厉害的。”

    河水湍急,在加上无人捕捞,换做一些寿命极长的鱼,在这悬崖底下生活个十几二十年,倒确实有可能长到八声说的那么大模样。

    再加上要能在这样急促的流水中生存,而不被冲到下游去,这些鱼也一定练就了一身爽口的肉质。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归是新奇的,再加上八声口中描绘的东西叫封潇月能够想象也无比向往。她的神思转着,竟不由自主的把那土桥和河流联想到了鲤鱼跃龙门上。

    使得这原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悄悄地蒙上了一层人为的神秘色彩。

    “风姑娘也一定很感兴趣吧,我正发愁今天中午咱们吃些什么好呢,这下倒是有选择了。咱们也好换换口味,叫姑娘你好好尝尝我们山里面的烤鱼。”

    八声只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封潇月果然如自己预料中的一般陷入了神思之中,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自鸣得意的意思。

    “那我就在此恭候,等着公子您大显身手了。”封潇月但笑着回应八声总是突如其来的莫名兴奋,心里还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点可惜的情绪。

    只可惜此处是山中人士他们的地盘,自己也曾口口声声答应过树老不会随意泄露,必然不能这么轻易的食言。

    要不然的话,如八声口中所说的那么大,又那么肥美的鱼送到藩地里,定能促进一下城中百姓的经济增长,改善他们的生活情况。

    也省的在面对天公不作美时,再像这几年一样,所有人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封潇月正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八声在前面拨开了一个巨大的草丛,当即跳起来喊道:“终于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崖底捞鱼

    伴着八声的一声提醒,封潇月闻声望去,只见分开的草丛露出了一条土黄色的路,远远的和对面什么都没有的落风山连在一块。

    单单从封潇月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对面一片光秃秃的石壁,除了玄岩石缝里努力生长出来饱受摧残的小草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绿色的生机。

    本想着终于离峡谷口近了些,对外面的景色的观望也会扩开了不少视野。

    但由于落风山的山势是向外边突出的样子,那半山腰上侧边的一大片垂直草地和正面的悬崖石壁相接,刚刚好挡住了峡谷口一半的风景。

    封潇月心里觉得很是可惜,要是再往前走上几步,恐怕所见的内容便只有三座山,山底相连的深渊了。

    之前和慕容麟才来到落风山下时,可能由于角度的问题,封潇月一直以为飞琊山和落风山是处于一个同等的状态下,却实际上飞琊山比之落风起云一体的山体要瘦削不少,看看超过了此处土桥的所在平面。

    如此一来,封潇月一面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往前走,一面思索着,将这两座山的所长所缺进行一个互补的话,应当不会影响此处对外边的观望,只不过确确实实的会有很大角度的偏差。

    就是不知道这点偏差,能不能让她看见飞琊山前面的水道。

    或许由于两山相接的石桥就近在眼前,封潇月反而没有早上那般的焦急了,只等着一步一步的思索过去,也方便理清楚思绪。

    而八声一个急性子却等不及了,两边的草丛又长得茂盛,他要在那里一直踩住等封潇月过来,看着实在有些犯傻。八声一撇嘴,一气之下,索性抽出匕首削去了大半的长长的草叶。

    “这里的草叶倒还挺嫩的,而且露气消散的也快,一会儿放到林子里做个简单的陷阱,说不定能引来不少的兔子,就暂时先留在此处吧。”

    八声念叨着,刚才心里不爽,差点将这些草叶一把丢进了悬崖底下,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了,才不至于亏了。

    他把草叶好好的收在一旁的老树藤树根底下,磨出过老茧的双手都差点被锋利的草叶给割出了一道口子。

    “嘶。”八声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将手撤了回来,那么大一捧的草叶便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在野外靠天生长出来,又能长得这么好的杂草,除了凭借着它顽强的意志,也会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方式。

    或者生出些长刺,或者长出些绒毛,八声当时一时不查,竟然未想到这样柔软的草叶边缘竟然比她手中的匕首还要锋利。

    要不是常年生活在山林之间,有着这样好的本能反应,只怕自己未曾被野兽伤到分毫,反而会因为这点子软弱的草叶让鲜血流出指尖。

    将手收回来,八声仔细看了下,倒是没有割到里面的肉,就是食指和中指指尖的老茧,被深深地划出了一道口子,干枯的死皮也顺

    着破裂的地方往外翻翘着。

    “混蛋。”八声小小的骂了一句,尤不解气地对着草叶悄悄的踩了两下,然后挥着右手催促封潇月赶紧过来。

    “风姑娘,你快点过来,我特地给你开的一道口子,这边上的草叶还挺厉害的,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先进去做些准备了。”

    说罢,八声果然一个转身跑到了土桥上。封潇月抬头看去,只见悬崖边上放着一摞杂草,原本密集的草丛中果然开出了一个开口。

    再一看前面,八声在土桥上还没走几步便消失了身影,封潇月眉头一跳,很是不解他究竟去了何处,便加快了几下脚步匆匆赶了过去,

    结果才刚走到土桥的入口处,便听到了悬崖底下如同雷鸣一般的流水声。“轰隆隆”的一片,仿佛比潮涨潮落,平原水涝还要来的恢弘壮阔。

    为着八声在此地土生土长长大的,封潇月便对他没有多少的担心,所有的注意瞬间被那崖低的水流给吸引了过去。低头一瞧,入目满是白色翻涌的浪花。

    还有几滴蹦跳的最欢的水滴,竟跳出了十几丈高的距离,调皮的打在封潇月的脸上,润湿了一小块皮肤。

    封潇月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动,若有这般大量的水源供应,藩地十一座城池的百姓们何愁度过不了这回的天降大旱。

    再将视线往两边一瞧,与光秃秃的落风山不同,起云山这边的山石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大片的树藤,有些粗壮的,甚至比的过一条普通蟒蛇的粗细。

    或许是由于所在方位的不同,两座山的情况仿佛不像是由一山长成。起云山向阳,无论哪一面都正好能对上一日中太阳最好的时辰。

    落风山的这一边背光,又兼着下方水流湍急,凉风习习,实在长不出什么别样的漂亮植物。

    封潇月静静看着起云山上的那一片树藤,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将它们与蛇联系在一起,身上都忍不住一阵发抖。

    偏偏树藤和树叶上,都带着斑斑点点或者一圈一圈的花纹,在如此密布的阴蔽之下,谁能想到,说不定真的会有确实的蛇群在此盘桓。

    就当封潇月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八声拽着一条还不足几根手指粗细的树藤,一路欢呼尖叫着从崖底了上来。

    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在这等同垂直的山壁上如此来去自如,封潇月吓了一跳,赶着往后退了几步腾开位子,让八声正好落点踩在了这土桥之上。

    “真的是好久没有来到这里玩过了,幸好身上这一手艺还没有生疏。”八声今天瞧着好似格外亢奋,手上不知捧了个什么东西,就往封潇月的面前凑。

    “风姑娘你瞧瞧,还新鲜的很呢,等到中午的时候你就有口福了。”

    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封潇月才终于看清楚他手上捧着的是个什么东西——一条浑身银白,甚至与有些透明的扁状大鱼。体型之

    大,就连八声两只大手也未必能完全握住。

    刚才有天上的太阳照下来,封潇月只感觉眼前被一道反射的银光给影响了视觉,现在恢复过来,看清了是什么物体后,她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好大的银鱼,听说最是鲜嫩无比,公子你可真厉害。”

    “是吧,我也就是知道这种鱼的味道最好,所以才专门逮了一条来给你瞧瞧。幸好我还没有忘记这些鱼该用什么方法抓,速度还不至于丢人,要不然被树老知道了,肯定又要当着其他人的面笑话我。”

    八声笑了笑,随手从旁边扯了一根树藤用来抓住石头和泥土缝的长须,从银鱼嘴唇之中穿了过去,便做好了一个简单捆扎。

    “所以你方才上来时所说的技艺还没有生疏,指的就是钓鱼?”

    八声过去山壁一边把鱼挂上,同时转过头来,“对呀,怎么了吗?”

    “没什么。”封潇月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本来以为这里的悬崖石壁比之里头的更加陡峭,且没有任何一处可供采摘的凸起石块,会叫他的攀爬有些为难,谁想到人家根本不担心这一层面。

    “只不过公子你把活鱼挂在这里,怕是会被太阳给晒死的吧,到时候吸引了苍蝇蚊虫可就不好吃了,要不然我们找个什么可供装水的桶,或者凹下去的石洞,暂时抵一下吧。”

    封潇月说着,还想走进个几步近距离的观察一下银鱼身上的鳞片和模样。

    怎料到这条鱼格外活泼,即使是被放在砧板上,也要拼命的跳动。封潇月还未曾有多靠近,这条鱼便翻动着自己的尾巴,溅出了几滴的水珠。

    “风姑娘小心。”八声惊呼出声,眼疾手快的挡掉了弹起来的水珠,才不至于叫它们沾染到封潇月的衣服上。

    其实这种鱼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腥臭味道,哪怕是刮去鳞片就此生吃,味道也极其鲜美。但八声想着封潇月到底是个文雅的姑娘,想必也会格外注重外表,难免会有所介怀。

    还不如他表现得君子一些,才不至于落了自己身为主人家的礼数。

    “风姑娘,你没事吧?”八声体贴地问候一句,封潇月脸色僵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那就好。至于姑娘方才所说的,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家打猎会准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就地取材。若是想要木桶,我们还得往回走一趟,耽误了时间,也不值当。”

    闻言,封潇月探眼往边上瞅了一下,之前过来还未曾留心,原来这一去退回去,竟然也有个好几里路。

    “不过风姑娘实在是多虑了,你别看它们挂在这里,好似一副多么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它们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八声说着,用手拍了拍银鱼的肚子,银鱼不甘受辱,还在不停的跳动。

    “就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个一整天,到了晚上,只要让它们沾上一点水都可以恢复如初。”

第三百一十三章:震撼人心

    为这刚才银鱼的活泼,也险些让自己吃了大亏,封潇月也知道八声话中所说的确有其事,就是这副场景,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封潇月眉头一挑,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身,“我知道了,公子所言不虚,还请公子暂时放过这条可怜的鱼吧,它原本就要被我们吃掉了,何苦让它再受到如此折磨。”

    “风姑娘真是心地善良,连一条小鱼的想法都要考虑到,实在令我佩服。”八声收了手凉也很是敬佩地看着封潇月。

    封潇月在心里干下了两下,更是有些难堪地垂下眼眸:自己若真是如他话中所说的那般良善,只怕在起云山的这段时间里,早就驾鹤西去了。

    “那现在我们就暂时各忙各的去吧,那山下还有好多鱼,等着我带它们一块儿上来呢。”八声朗声笑笑,也不知从何处,又寻出了一大块干净的树皮以及几根成炭的树枝。

    “我知道风姑娘最喜欢画画了,昨天画的那几条河实在是漂亮,我还想再看别的呢,姑娘要不把这崖底的样子也一并画出来吧。”

    封潇月回过身,脸上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昨天树老的那一句话,八声便可以如此的将自己自小居住的地方“出卖”,也实在是心思单纯了。

    她犹豫着把那些东西在手上,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的笑意,抬眼问他,“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呀,方才过来,并没有看见你拿在手上。”

    “这树枝是我昨天在树老的火堆里捡的,这树皮也是昨天姑娘画画时留下一半剩的,”八声说着,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至于怎么拿出来,其实我昨天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树皮。那崖底有几根树藤粗壮无比,我拿把刀将它一划扯下来,发现它和树上长的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更结实些,就给姑娘带来了。”

    难怪昨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此地比外头的风水不一样,才会导致的如此,不想原来本就不是数的表皮。

    封潇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果然比之树皮要柔软上不少,就是这树藤皮上还长着一块一块的死皮,就叫她有些难以接受了,握在手上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崖底也也就是一大片的大水,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多多研究的地方,所以在早上,封潇月才没有问八声要东西。

    不过这会人自己主动拿出来了,又是这样好的一片心意,自己也不好拒绝,便只好接受了。封潇月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还请公子多多小心。”

    “放心吧,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呀。”话音在两边的山壁上回荡,还没完全消失,八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藤之中。

    其实是在此地呆了这么长时间,封潇月依旧对这些人的攀爬本事有着十分浓厚的好奇。她静静地看了下面好一会,终于看到底下有个

    黑影在翻过来翻过去,才收回了视线,转而处理自己手边的事。

    为着落风山是凸起的模样,恰恰好挡住了封潇月一半的视野,至少从土桥的半当中往后的地方,是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封潇月便只好留在这个出口的地方。

    而对面飞琊山之前没看出来,它是上面瘦削,下面却犹如树根一般的往外头延伸,延伸到和落风山差不多的起点。

    再加上水道本就在飞琊山往由偏远的地方,这一下,正好给飞琊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水道的来了,只能勉强看得清远处的走势。

    没有水道开口的确切位置,封潇月很难将它与此处崖底的水源头连起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封潇月拽着树皮在这里左右地走动了好几遍调整位置,结果不是看不清楚,就是索性连后面远方的延伸也消失不见了,看的真叫人烦躁。

    而论起来,其实在昨天飞琊山山顶的岩石缺口上,也能看得清此处的崖底,并水道入口,只可惜实在太高兴,连封潇月原本不畏高的性子,现在想想脚下都有些打颤。

    万般无奈之下,那便只能等离开了此地之后,再和慕容麟过来做一回确切的考察吧。封潇月如此想着,思绪一和慕容麟联系在一起,竟然叫她有种莫名的惆怅和忧思。

    以前慕容麟出征打仗,也走过许久乃至于几个月不见人影,只有驿站送来的只字片语,而现在不过分开了几天时间,倒是有些想念起了小院和他了。

    自己失踪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晃动一下略显僵硬的手臂,封潇月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从此等伤春悲秋的矫情情绪中走出来,转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下。

    崖下轰鸣声一片,似乎能激起惊涛骇浪。两边山石耸立,直直的连一点可供暂时停息的地方都没有。

    左手边的岩石上,长了一大片的深绿色树藤,油油地反射着太阳的光,乍一眼看过去,真是难以区分树藤和蛇身。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这样环境的崖底不断翻飞,在宏大的自然的衬托下,显得他格外娇小。为这着八声是擅长这些的,封潇月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视线。

    崖底有大片的水花溅起,十分嚣张地拍在两边的石壁上,又像是卷着千军万马一般,从落风齐云两山之间的缝隙里跑出来,涌向对面的飞琊山。

    但这三山交汇的地方好似有什么阻碍,封潇月探头下去,只见身下土桥的正下方,有许多方向各异的漩涡,以及反向拍回来的浪花。

    封潇月愣了一下,以前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流水方式,顿时觉得无比新奇,赶着用手上的东西把这这景象给画下来。

    一面画着,封潇月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树老所说的,从起云山后面出来的巨大泉水,流经此处悬崖时,似乎因为一个回旋的泉眼,使得如此大量的水源全部又回到了底下。

    可又该是如何的泉眼,才不一定能吞没所有的泉水吧。封潇月落下最后一笔,爬起来去到面向飞琊山的另一边向下望去。

    此时的太阳从左侧边对封潇月的头上照过来,与此处的白色飞花不同,那另一边的深渊可就漆黑无比了。

    隐隐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和旁边的浪花汇聚成一片,也叫人分不清楚究竟是何处传来的声音。低下头去,果真看不出一丝泉水的流动,正对石桥半中央的位置上,有一个幽深的洞。

    无数的水流便全都是从此处流淌下去的,黑黑的一片,仿佛可以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吸纳进去。

    封潇月看的目瞪口呆,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蹲坐在地上,才勉强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听到了心跳声,才终于确定了自己还活着。

    此处不高,坐在实处也不必担心会掉下去,但封潇月就是感觉到了一阵恐惧,是一种无形压迫,或许只是每个人在面对自然的鬼斧神工,都应有的畏惧吧。

    坐了一会,封潇月好不容易缓过来,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身下的土桥。这上面灰尘一片,也不坚硬。在桥的边缘处,竟然还生出了一片小草,嫩绿地顺着走向长了一条蔓延向前方。

    虽是黄到泛白的颜色,四处却隐隐有着裂缝,看的封潇月一阵心惊胆战。这地方似乎真就是靠的泥土累积而成,还没有化成石头,毫不坚实。

    而崖底还有无数的水花冲刷着土桥的下方,封潇月在走上来之前,清楚地看见这并不是一块实心连接两山的通道,底下早已经空了大半,就像是个吊桥,不知何时就会毁于一旦。

    加之方才被那黑色水洞的惊吓,封潇月还没能完全接受,又判定了土桥不够结实,她更是想爬起来就走,却不想脚下一阵酸软,动不了了。

    正在心里为难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沉,封潇月转过脸去,只见八声笑眯眯地蹲在自己的右手边,前头的岩石上,又多出了两条鱼。

    “风姑娘,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八声笑了笑,伸手体贴地帮着把她拉起来,“这旁边是你的画吗,让我看看。”

    “哇,这浪花画的也太像了把,我也想会这个。”

    以封潇月的角度来看,炭笔的使用比毛笔更为顺手些,画成这个程度也不足为奇,不必如狼毫羊豪,再好的毛笔也控制不好轻重,叫封潇月现在最顺手的也就是一笔小家碧玉的簪花小楷。

    封潇月方才还被这些自然景观给震撼了心灵,这一下听到了八声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倒把她给呼唤的恢复过来,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只要勤加练习,都是可以画成这个样子的,不过你平日里都很忙,就不必花费时间在这上面了,你若是喜欢,我改日再画一幅好看的景色给你留下,也算聊以慰藉。”

    封潇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反手拍了拍身后的灰土。

第三百一十四章:计划炸石

    “听着好倒是好,但是这边上的景色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哪怕就是梦里也能给他们描绘的一模一样,风姑娘要是有空的话,不如给我留几副你在外面看到的美景吧,正好让我见见世面。”

    耳边不断的传来峡谷里的风声,以及下面的浪花拍打的声响,但八声的声音却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穿透了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威胁,一字不落的落入封潇月的耳中。

    眨了眨眼睛,略微定定神,封潇月可算是彻底恢复过来,又听着八声话中所说的,未免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用袖子捂着嘴巴,以免被他看见了自己的笑脸,还以为是在嘲笑他。

    外面所谓的见世面,可不是只看了那些漂亮的景色。不过她现在不会知道,待树老改日决定放他出去之后,自然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于他的,何必自己再在这里多嘴多舌。

    如此想过之后,她便闭上了嘴巴,把差点想要脱口而出的词句全部都咽了回去。

    八声看着她欲言又止,心中虽然觉得疑惑,倒也没有多问,只蹲下身去把她刚才因为心惊胆战而掉落在地上的那半截树碳给捡起来。

    “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用这个东西,原来也可以画画写字,我听树老说,还以为外头的人都用的是毛笔呢,没想到他们的鬼点子挺多的。”

    呵呵,封潇月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笑一笑:树老说的其实倒也没错,除了远古时期的那些人不会做什么工具,只能就地取材拿碳画过几个符号之外,现在的人确实更推崇用动物皮毛制成的笔。

    反而是如此方便的木炭被嫌弃了,就仿佛社会似乎是在进步,反而越往倒退了。

    正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封潇月抬头一望之间,原先挂着银鱼的石壁上,仅仅多出了那两条跳的小鱼,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按照八声方才的速度来看,这不应当是他捕鱼时的效率。

    本以为这个打量的视线已经尽量隐晦了,但封潇月还是被八声捕捉到了些许。八声顺着她的眼神往后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只伸手在封潇月眼前一晃,轻声笑道。

    “风姑娘不要着急,我在下面是做了机关的,并不是说我就只会这些,一会儿定让让你看到我这些年来在山里的练出来的本事。”

    “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如此想过。”封潇月面上一窘,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并不高。

    站在悬崖土桥上静静地吹了会风,八声也不急着下去,只蹲在桥的最边缘,看到封潇月心里一阵胆颤。

    封潇月强迫着自己在往边上走出个两步路,便再也迈不出步子,只得站在原地招呼着,“公子可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公子一下。”

    因为那边上实在太过危险,封潇月生怕自己冒然开口会把他吓得掉下去,因此说话都是试探性的口吻。

    封潇月探着头往他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八声正好在同时转过了脑袋。

    “风姑娘,请说。”

    封潇月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也不敢回头,只伸手指着背后悬崖下方的那个黑色的大洞。“就是此处明明应该是一条大河,它若是重新回到地下也就罢了,却为何连一条小溪流也不会涌出?”

    看飞琊山前面那条水道的轨迹,原本应该适合此处的峡谷相连的,莫非也是为了什么缘故,藩地曾经也闹过一场大旱,才使得那条水道生生干涸了吗?

    要是那条水道可以恢复它原本的样子,从烟梧城一路向西,就凭着峡谷此处如此浩瀚的水流量,至少几百年内藩地都可以不必再为水源忧心。

    “那个啊。”八声站起来,让发麻的双腿放松一下,随后又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下,“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这里便一直是那个样子了。”

    “不过听树老他们的话说,好像是哪一日天上打雷,劈掉了飞琊山的山顶。此处峡谷本就宽大,那山顶又细窄,掉下来之后正好卡在了那些泉水回流的眼里。”

    “为了这个山顶的缘故,泉水无处回流,好像深深地从峡谷里面蔓延出去,冲到了下游,据说还差点闹了一场洪灾。”

    说到此处,底下的浪花像是配合着八声的演讲一般,狠狠地打在地下那个黑眼前面的石头上,然后占去了无数的浪花,零星的落在了封潇月的脚边。

    “然后就是这些泉水冲刷的太厉害吧,那石头深深地掉了个个儿,眼打开了,泉水便乖乖回去了。只不过有石头堵在那里,就再也没有什么水能从峡谷里出去。”

    八声他还自谦自己并不清楚,实际上说的格外清晰。封潇月听过之后心里也算了然,恐怕那条水道的形成原因,便是由于那场洪灾的冲刷。

    不过究竟是怎样的电闪雷鸣,才能够把一座山的山头也给深深地被劈下来,这说出来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封潇月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光秃秃的飞琊山。飞琊山的山峰一向是界山当中最高的,而现在只能屈居第二,怕就是因为山顶被削掉。

    在巨大宏伟的山体面前,封潇月的视线沿着那些岩石的痕迹,一路向上,不自觉的能够体会到自己身为人类,在面对这些自然时的弱小。

    “啊,来了,风姑娘你稍等,我过一会就上来。”身后的八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只招呼一句便拽着旁边的树藤荡了下去。

    而封潇月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这座高山,并没有留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悬崖的这一面,飞琊山的山上除了岩石缝,就没有别的土壤,也难怪乍一眼看上去会如此萧条可怜。

    封潇月抬着头,兀自沉吟着,忽然视线一凛,在那半当中快要接近山顶的位置处,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深深凹陷进去的黑眼。

    这个黑眼出现的成因,不是因为什么风吹日晒或者雨水侵蚀,看那边上的印记那般陈旧,瞧着到像是被东西深深砸出来的。

    而且越往里面越黑,似乎是由什么粉末状的东西堵在那里,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它已经与岩石融为一体,咋一眼还不大好分辨的出。

    封潇月看了一阵,觉得甚是新奇,脑海中无意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被她捕捉到,再结合方才她化妆所提到的内容,她不禁莞尔一笑。

    难怪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顺畅,但细思却根本经不得推敲,竟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不肯让此处的泉水流经藩地。

    如果是从当时便一直计划着现在的干旱,那这个人的心思也未免太深沉了些。封潇月摇摇头,自己也很不敢相信。

    不过朝廷和藩地的纠纷由来已久,八声也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区区一二十年的功夫用于绸缪,怕是那些有心的人,还真的是耗得起。

    既然他们用了火药,深深堵住了此处的大河,却也正好给了自己改变的灵感。

    封潇月拿起了她画好的树皮,虽说刚才胆小的打起了退堂鼓,但至少底下的景物凭借着她那双视力极好的眼睛,还是都给描画的一清二楚。

    有巨石挡在那个泉眼处,倒也是个好事,像个大坝一样,能够拦住多余不需要的水流。只要在那石头最高处开出一个小口,两边凿平,也就成了个位置极高的水渠。

    随后再找几个人帮忙把水道附近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干净,让泉水不必从峡谷出来便和底下的泥土融为一体,那这次的事情便是彻底解决了。

    简单的勾画过后,封潇月将树皮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了不少。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虽然是不经意掉落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但能够有如此大的发现,倒也是不虚此行。

    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才一转身就看到八声从下面一个旋转挡到了自己的面前站着。即使在这生活了这几天,她对于他的这个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风姑娘你看,我从下面抓鱼回来了,满满当当的挂了一个树藤。树老还说我请他们吃饭,要等上一天,看我这回多抓了这么多的鱼,正好堵住了他们编排我的话。”

    “猎物是有些犯难,但是和他们老年人相比,抓鱼这个事情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八声说着,十分骄傲的拍了拍胸口。

    以前都会飞出淡淡灰尘的兽皮衣服,现在只能溅出两三个水珠,看起来应当是在下面的时候被浪花给湿透了全身。

    “鱼肉倒是有营养,且好消化,对于老年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补品,待一会儿回去给树老他们看见了之后,他们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封潇月赞同地一点头,而后又蹙起了眉头,“不过也还是应当注意些,毕竟鱼吃多了容易上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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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介绍: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转头嫁给世子爷,却被世子府立刻赶出去了穷乡僻壤。发现府中人竟给她留了一块荒死的田地,那就看她如何在这死地上种出一片颜色!
当夜,大雨倾盆,将她赶出府的世子爷临行要暂住此地,而她却要收房租?!
“这屋子和田地都是我世子府的,你还要收房租?!”
“现在是我住,那就是我的,你要住就交房租,不住拉倒!”
……
“把房租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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