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险些坠落
这幢木头房子虽说是用漆黑的木板搭建而成,偶尔还穿插了三两根颜色深绿的翠竹,用于当作房梁支柱,边角一些细碎的地方,也都是用的韧性极强的藤蔓植物绑扎而成。
看上去应当是十分脆弱才是,而封潇月脚步在此慢慢踱着,房子里竟然听不见一点木板摩擦的声音,可见搭建之人应当十分仔细且费心。
也为着这一份对房子的用心,一点不曾惊扰到封潇月的思考。昨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晚,今日醒来便已过了天光破晓,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封潇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迷糊,许久不曾清醒,就连脚步都有些飘忽踉跄。
轻轻地推开翠竹做成的房门,外边峡谷里的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封潇月环绕于整个身心的迷雾。
她闭上眼睛,想要静静的感受早起山间微风的吹拂,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在跨出第三步的时候,脚下竟然突然落空。
微微的点了几下脚尖,依旧没有踩到实处,封潇月好奇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脚下尽是深深的悬崖沟壑。
而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崖壁上突出来的木屋内。从这里往下看,只消一步,她便会掉落于深深的峡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封潇月的心脏一阵抽搐,险些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为此停止。
她大脑一片空白,急忙抓着手边那扇翠竹大门,身体却因为她探出头去观望的那一下失去了平衡,两只脚同时从木屋的边缘滑落,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坠落之缘。
头上身旁都是笔直且光滑的山石壁,脚下是一道深深的黑暗,耳畔还有看好戏的晨风不断吹拂,封潇月现在除了手上抓着的翠竹门的一角,几乎是无所依靠。
这翠竹门为了使用的时间延长,昨日碰到的八声应当在它上面涂了一些不知名的油质,摸上去格外光滑。
隐约觉得自己的双手就要揪不住了,封潇月连忙用尽她浑身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救命!”
娇弱的女声在这狭窄的山石之间不断回荡,几乎是每个角落都能听得,简直把封潇月都不禁羞红了一张俏脸。
而八声将封潇月安置在这个木屋内,自己却不知跑到何处睡去了,倒有几分君子之风。
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呼救声,八声揪着这悬崖壁上长出来的藤蔓一路荡了过来,一把抱起封潇月的腰,将人一起带进了房子里。
“风姑娘你可还好吗?,你不是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这边房子对你而言都十分危险,你日后还是不要离那边远太近了。”
八声把人带上来了之后,扶她到床边坐下,又从右手边门后的一张桌子上倒了杯山泉水过来给她压压惊。
封潇月连喝了几口才勉强咽下,胸口的心脏因为刚才的事还在不断的乱跳,也算是向她证明自己还活着。
八声垂着两手,看她还有些惊慌不已,才犹豫着伸
出手去给她拍了拍后背,给予一些安慰。封潇月心领了他的好意,将他的手推开,同时也有些疑惑起自己昨日是怎样上来的。
“早就知道风姑娘会害怕,昨日天色那般漆黑,我又不好把你随便放在那棵树上休息,才特意叫你把眼睛蒙上,我带你上来的。”
房间里的陈设无比简单,除了一张桌子,一方案趣还有一张封潇月休息的小床,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八声十分有礼的没有跟她挤在同一张床上坐下,而是盘腿蹲坐在了一旁。
“本想今天早上早点过来和你提个醒,却不想还是来晚了,幸好风姑娘你没出什么事,否则我都要后悔死了。”
“没关系,入乡随俗,反正我现在安然无恙,你也不用继续自责。”封潇月一点头,八声的那番话也是解了自己心中的一片疑惑。
八声乖乖的应下,将手往后一伸,把背在背上的小包袱拿了出来,展开一看,里头都是些被晒干了的肉干和树上的果子。
“封姑娘才刚睡醒,应当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那些果子是我大清早出去采的,上面还带着露水呢,最是新鲜,你赶紧吃两个垫垫吧,”包袱皮底下隐约带着被水打湿的痕迹,可见八声所言不虚。
“等我一会下去再打几只山兔回来,就可以给你做好吃的烤肉了。”
那布包里装着一堆红彤彤的果子,看上去比旁边一道晒出来的肉干还要诱人。八声如同献宝似的一并推到封潇月的面前,惹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了,只是早饭而已,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早饭吃过了,还有午饭和晚饭呢,总不可能就早上这一顿便要饿一天吧。”
八声呵呵郎笑了几下,按着他腰边随身佩戴的短剑和弹弓,正要起身出去,封潇月连忙带着一脸为难的笑容叫住了他。
“这些实在是不必了,昨日晚上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让我休息了这一夜,现在我也该是时候下山去了,不然家里人可要等急了,公子可否高抬贵手,送我离开这片森林?”
话音落地,八声转身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整个人呆呆的沐浴在阳光中,许久未曾动弹。房子里寂静一片,封潇月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头有些对不住他,又赶着添了一句。
“自然了,也不会叫公子白费功夫的,公子若有什么想要的大可直言,待我回去之后,一定同家人重重酬谢。”
“我才不稀罕什么酬谢呢,对我而言没有半点作用,我就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八声语气中很有些委屈,他重新回过身来盘腿坐在了原地,扬起一张忧愁的脸蛋望着封潇月,直把她看的还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欺人太甚的事情。
其实刚才这几句话出口,封潇月就有些后悔了。之前是在城市中,与那群重利好益的人相处久了,说话间不禁带了些许世俗气,却不想在此地完全是
红尘之外的俗物。
“可是我也清楚的告诉你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我在外面已经有相公了,我与他生活融洽,并没有任何理由跟他分道扬镳,还请你收回这个想法吧。”
封潇月从未想过自己说这种话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且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已经认同了慕容麟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也是多亏了慕容麟坚持不懈,潜移默化的影响,竟让封潇月在此时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不嫁人,你就在这里陪我多待些时日不行吗?哪怕把你嫁的那个人一块带过来,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也可以啊。”
八声想的很是简单,只是与封潇月所说的话相差万里。这几个字一出口,封潇月顿时吓得大跌眼睛。
“这个恐怕不行,不说是我,他也不可能同意的。”封潇月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平时多么能言巧辩的一个人,在此时居然不知道该怎样同她这么单纯的一个人解释。
“就请你带我下去吧,大不了这条路我记住了,以后会时时过来看你的。”
“山里的老人都说了,说什么以后以后的那都是暂时拉过来搪塞人的话。”
八声不满的撇撇嘴,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封潇月很有种无可奈何且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一下,刚才她确实有这般意思,一下子被八声给捅了出来还真是有些难为情。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些事,也不想耽误你我的时间,只是我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你可否再多等些时候。”
八声低垂着脑袋,一面说一面揪着自己衣服边上的兽毛。一根一根的扯出来往远处丢,直把阳光照下的那一块木板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毛。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还请你早做决定。”封潇月简单的思索了一下,便应下了
毕竟来到此处,像八声这般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人,还从未遇见过,现在这么快就要抛弃别人,她心中难免会升起一股歉意。
闻言,八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抿着嘴巴看了她几眼,张了张嘴却又闭了回去,如此犹豫了几番,他才终于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我想送你出去,你就能走得了的。”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封潇月心中一惊,只以为他是想说这里有机关重重,亦或是奇特地形,将人困住不让人离开。
难怪昨日走了将近半个下午的功夫,自己依然身处于那片广阔的森林之中,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封潇月心头一气,手上也用了些劲,死死地揪住铺在床面上的兽皮床单,直把床单上深深的揪出了几道褶子。
“你不要生气,不是我故意不放你走的,只是我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实在是不认路。”
八声见她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是一副柔声柔气的淑女样子,现在突然皱起了眉头,还以为怒火是冲着自己的,连忙向她摆手解释。
第二百八十六章:两方协调
“说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这一生攀岩和打猎的本事也是和其他屋子里的老人们学的,虽然我也想试着走出森林,但是就是没有成功过。”
“这次要不是实在机缘巧合碰到了风姑娘,我只当外面都没有人了。风姑娘就暂时先在这里好好呆几天吧,也跟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
八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昨日晚上还无比蓬松的一头长长的黑发,今日就被他寻了根韧性极强的藤条给绑了起来,看上去无比清爽。
要不是今天早上发生了意外,他若是这么突然出现在封潇月的面前,只怕封潇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在外边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发生微微泛黄的脸颊看着格外爽朗,微微弯起的一抹腼腆的笑容,恰到好处,叫人看了不会有任何不乐意的感觉。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我的想法,却无意间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俗语有云,父母在不远行,又有“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等悲痛词句,叫封潇月很清楚的知道,无父无母照看的孩子,日子是有多苦。
因此听到八声的那两句话后,封潇月的心里仿佛被重重的痛击了一下,忙着劝慰一句,。一是告诉他不必这般紧张,二也是想给予他一点安慰。
“风姑娘不必自责,这些事情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这么傻傻的揪着不放,我要是心里真的这么脆弱,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见到封潇月因为自己的过往而深深的皱起眉头,八声又是感动又是深感欣慰,同时也高兴她并不会因为走不出这片森林来跟自己置气。
封潇月看着八声的笑容十分自然,也知道榻果真没有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我昨日被困在那片森林里整整好几个时辰,但就是一直走不出去,”放松过后,封潇月很快就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在此处排列了机关陷阱才会如此,不过听公子的话,看来只是这森林的自然长成了,莫非真是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有过几回调皮往森林深处里去过,但最后都回到了原地,几次下来之后我也没有耐心了,就索性这片森林能不去就不去。”
伸手捡了一个鲜红的野果,像是发泄似的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果汁,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八声盘腿坐在木板上,瞧见封潇月一脸的闷闷不乐,自己也被影响的有些不快。
“不过风姑娘你也不要着急,这些事情是没有绝对的,我虽然没有走出过森林,但是那些老人们说不定知道该怎么走。”
至少有拳头那般大小的果子在八声那班好的牙口下,两三下便没有了。从他说话
时一张一合露出来的牙齿可见,有好几颗都如兽牙一般尖锐,封潇月无意间瞧见,忍不住默默的唏嘘。
这外形都已经如此的兽化了,说话做事还能彬彬有礼,可见此处居住的老人,平日的调教不错。封潇月不知怎的突然放下心来,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定真有几个人知道这里的出路。
“我有一回打了兔子回来,就瞧见有三两个老人拎着长矛往森林里头走,我本想等他们回来打声招呼的,就坐在悬崖边上烤兔子,结果呆了一天一夜都没等到他们。”
“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困住了,我急急忙忙也想追上去,结果就在第二天的正午,他们又拎了一大包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了。”
“奇怪的东西?”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当地人所见所知也,不过都是些树叶兽皮,但能叫他如此形容的,必然不会是其中的任何一样。
但是说起来这山下又没有什么急事,那几个老人要想光凭走路走到城里买东西,就是这短短的一天一夜,估计也不够来回的吧。
封潇月很是不解,同时也被他勾起了些许兴趣。
八声看到她这般捧场,也有些心潮澎湃起来,微微地把身子往前倾斜,神秘莫测的摆了摆手,“就是这么说,风姑娘在外面应该会知道,但是对我来说可都是前所未见的好东西。”
“像什么可以给烤肉增加味道的还有,用来帮着点火的,以及一些穿在身上、铺在床上的东西,都是他们难得出去一趟带回来的。”。
“就是风姑娘现在坐的这张床,兽皮底下垫着的什么棉花,也是他们带来的。”
那应该是油盐酱醋茶,以及大袄。封潇月正想着,忽然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此说,条件反射的将兽皮掀开来看,果然是一床弹的不错的薄棉花床单垫在下头。
封潇月原来还奇怪,这张床只凭着一张薄薄的兽皮,怎么会这样舒服,竟然是有这山外面的东西在。
“风姑娘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我也觉得他们可厉害了,只要出去一趟,我们差不多一年两年都不用发愁的。”八声睁大了双眼,脸上看起来很是羡慕和向往。
“说不定等我再大几年,他们也会带着我一块出去瞧瞧,到时候我一定去找风姑娘说话,就是不知道疯姑娘那时还肯不肯见我了。”
“公子此言,是肯放我离开了?”封潇月难以置信地询问一句,直到看到八声犹豫的点头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本来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若是强行让你半当中留下来,对你也很不公平。”八声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救了我的性命,又待我如此之好,我若是不记在心里,那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吗?”封潇月心中一喜,只感觉她似乎马上就可以离开此处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带公子去尝尝这山外的美食。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公子打算何时带我去见山里的那几位老人?”
“额,这个,”八声伸出右手手指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下颚,“这山里的老家伙们都是群顽固的石头,平时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和人打交道,或者帮忙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背后这么称呼他们。”
“而且除此之外,凡是大白天是绝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的。他们就像夜猫子一样,只有早上出露水和晚上下瘴气的时候才能见着一面。风姑娘要想出去的话,恐怕还要多等一天。”
“这个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能离开,多等些时候也无妨。”封潇月点头应下。
“只是一件事,那些老人家活了这么长时间,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会有些奇怪的气,也是情理之中,咱们身为晚辈也当多多体谅一下。”
“公子以后若是无聊也可以适当和他们攀谈几句,隋唐们一块到处走走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无聊着。”封潇月是按照一般的常识来想,因此说的理所当然,却没注意八声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难以言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风姑娘解释。”八声拧着一双浓密的黑色眉毛,须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说道。
“总之姑娘跟他们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挑你的错处,要是想不开的话,很容易被他们气死。”
“哪里就至于这么夸张了?”封潇月睁大了一双眼睛,明显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悄悄地留了个心眼。
“我言尽于此,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出去打猎去了,姑娘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自己多多留神,还是别到边上地方走了,要是再掉下去,我不一定能来得这么及时。”
闻言,封潇月脸上不知不觉的飞起了一层绯红。“那只是有些睡迷糊了,脑子不大清醒,那也只是个意外而已,我必当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嗯,风姑娘说的是。”八声肯定的十分迅速,叫封潇月听起来很有种似乎是在讽刺自己的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公子慢走。”话音落地,八声便从门口的踏板上跳了下去,把封潇月吓了一跳。
心跳骤然停了一下,封潇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瞧见八声扯着山崖上的藤蔓,从木屋前面荡了过去。封潇月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时是又后怕又好笑,默默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八声离开之后,整个木屋都空荡荡的,就连心跳的声音似乎都有回音。
清晨的微光慢慢的强烈起来,山间水汽蒸发形成的一股雾气,还没来得及消散,将投射到他们身上的阳光,折射出了无数道小光芒。封潇月站在门口往外一望,入目是一片的七色淡光。
虫鸣和鸟啼声在这山间石缝里不断响起,封潇月久久地立在那里,双眼一直一错不错地盯着山悬崖下那道深深的峡谷,感觉自己的耳边隐约听到了水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老人造访
公鸡报晓,这世间除了积着一种动物外,还有许多鸟儿也是有着一样的习惯。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些飞禽从自己的鸟巢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寻找露水食物,然后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引吭高歌。
一般这种行为都是为了引起异性的注意,或者与同性之间互相比拼,但在有思想且感性的人眼中,便成了一种对于生活的态度,格外积极向上。
现在这一片峡谷里便四处回荡着各种飞禽的嘹亮歌声,一种一种的如波浪一般互相争斗,互不认输。锐利的叫声仿佛要割破空气,让喉管流出鲜血,以证明它这一生的壮烈。
但封潇月显然属于理性的这一支派,凡事思考都从实际出发,那般悦耳却又吵人的鸟啼,并不能钻进她的心里。她驻足在竹子门后侧耳倾听,的确是掩藏在黑色峡谷底下的那一片水声。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昨日从落风山下上来,并未曾看到它与飞琊山之间的峡谷里有什么水流。
而就算是森林里的那几条小溪声音汇聚在一起,也不至于如此澎湃,那这个水声又是从何处传来的?
封潇月静静地听了许久,耳畔流水的声音只会听得愈发明显,叫她更加确定了地下竟然有水源存在。
由于自己是从落风山上被风吹下来的,而这风就算再怎么强烈,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深深地吹到另一座山头上。
换而言之,就算有如此强劲的狂风,自己从那样高的树顶上摔下来,又怎么能做到毫发无损?因此封潇月条件反射的认为自己应当还在落风山上。
但耳边的水声却叫她有些动摇了这个观念,封潇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可惜之前太过笃定,居然忘了问公子,此处究竟叫做什么。”
“不过他一直留在这深山里,怕是也对这些事情不大清楚,估计问了也白问。”封潇月将两手背在身后,面对着眼前如此恢宏壮观的自然景观,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片沧桑。
两方高高的石壁从地面拔根而起,高耸入云,将天分割的只剩下一个缝隙。
所幸方向不错,侥幸从缝隙里透过来的春日光芒,如佛光普度一般倾洒在自己身下悬崖上的大片森林上,让林子里的所有生灵同时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早早察觉到天亮的鸟儿们,仗着自己是第一个睡醒的,骄傲的在林子树梢间来回穿梭,鸟鸣也因此叫唤得更加欢乐。
身处在这样高的地方,又无处可以下来,封潇月虽说有些憋闷,但也能感同那些鸟儿的快乐。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将昨日带回来的披风好深的折叠一番,变成一个软和的垫子。
封潇月把披风垫子放在门后三寸的位置上跪地而坐,一面欣赏外边清脆的非情歌声,一面向远处眺望,视图寻找那水源的出口。
可是眼前不只是天,就连目所能及的广袤大地,也
都被山石放夹成了一条竖直的长线,一直连到天上。
往外头望了半天,那条狭缝中除了翠绿的草地,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叫封潇月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这山林里的鸟儿就像闲着无聊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吟唱。声音比起早晨好似薄弱了一些,怕是一部分前去捕捉食物,另一部分接着高歌,还懂得轮番上阵,车轮一战。
封潇月听得有些无聊,将头靠在门板上闭目养神,偶尔能听见下面传来几声鸟儿的惨叫,廖晓,要么是因为自然弱肉强食的法则,要么是八声在打猎。
昨天晚上明明已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晨睁开眼时候却还很早。
也不知他们山里用饭的时间是如何安排,封潇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八声回来,幸好手边还有他早上带来的食物,倒不必担心会饿着。
表面上看起来,她沐浴在阳光下陷入了熟睡之中,但封潇月实际却是在心头勾画先前相中的那条水渠应当如何挖掘。
水往低处流,若是发现了这峡谷底下的水源,将它连接到那条天然的水道之中,自己便不用操心需要上山开凿水渠,引水下山了。
毕竟这人力物力以及炸药都不是容易得的东西,更何况这一条界山山脉的地方实在太不安全,总是会担心引起朝廷的注意,还是越低调的越好。
封潇月在心头想了一半,就连那条水道要用多少炸药从何处挖起,以及饮水的工具都也构思齐全,唯独朦胧了那水源所在的位置,成了她这一计划当中的最大难题。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怎么会睡在这里?”封潇月想了一半,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名长相年迈,但精气神都极为强盛的老人站在面前。
老人手上拿着一根打磨光滑的木头拐杖,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与兽皮相结合的衣袍,手上与脚上都因为年纪已大而有些弯曲,但他的脊背却比年轻人更加挺直。
封潇月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从她爬起的这个动作,她才猛然间发现老人竟然只有半个脚掌站在木头房子的踏板边上,剩下一半还悬在空中。
想着自己早上仅仅是才跨出一步,还没有落到相平的位置上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平衡,这个老人却可以在毫无支撑的地方站的这样安稳,实在是叫人佩服。
就在封潇月观察的同时,老人也把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今天碰巧路过,想来看看八声,却发现一个漂亮的姑娘倒在他房子的门口。
要不是封潇月因为遇到了瓶颈,于沉思当中微微地皱起眉头,老人怕是都要以为她昏迷不醒,甚至失去生气了。
“老先生好,我姓封,昨日不巧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被八声公子救上来的。”封潇月佩服的同时,看老人的面相极为和善,想着应该是个读书有礼的老先生,别人用了最为尊敬的礼仪相待。
“您
还是快进来吧,站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难怪对你们外边的人来说,这样应当看着十分吓人吧,但在我们这里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老先生笑着摆了摆手,却没有拒绝封潇月的好意,从她让出来的位置侧身进了屋子里,落座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可以坐着的凳子上。
封潇月随在他的身后、进屋,心里忍不住腹诽道:这个老先生何至于像八声口中所说的那样难以沟通,可见是他心存芥蒂,所言不实。
“才吃过早饭吗?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虽说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这果子却是外面绝对吃不到的野味。”
老先生看到了八声扔在地下的两个果核,才会有此一言,而实际上封潇月只是吃的一小块烤肉。听到老先生的这句话,封潇月只能淡淡地笑了笑。
还以为山里的烤肉会比外面卖的更加油腻,但八声带来的不仅没有这一感觉,反而格外清爽,叫封潇月如此爱好清淡的人都无可挑剔。
唯一不好的,就是一时间吃不出这究竟是哪种动物的肉,实在叫人有些好奇。
“你说你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可是这通往外面的路已经一年半载都没有开启过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为着和老人说话得有礼貌,老先生落座在凳子上,封潇月则乖乖的立于一旁。
乍一听到老先生如此说,封潇月不由得在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害的自己,始终寻不到出口。
封潇月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自己躁动的心绪后,低着脑袋,尽量放低了身子,与老先生相对说话。
“不满老先生,我原本是同家里人一道去落风山上的,不想到半山腰的地方遇到了一阵强风将我卷走,我醒来之后便置身于下面的那片森林里了。”
“听老先生的那几句话,应当是森林的出口不曾打开,便不会有人可以进出。我已然失去消息一整个晚上了,家里的人应当都急坏了,小女子在此恳求老先生,可否替我开启出口,让我早些离开,也省的家人担心。”
“乱谈乱谈,你这话虽说讲的滴水不漏,但此事如何可能发生?”老先生一改方才通情达理的模样,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态度。
“虽说你的身量看着是格外纤薄,但这世上哪有那样大的强风,能把人卷到这么远的地方。老夫我虽然许久未曾出山,但还不至于老迈昏聩,到这种地步叫这样的虾话给唬住了。”
“小姑娘你还是从实招来,莫要再编这些谎话,若是真的存心进森林里来打探的,你大可直言,也省的日后被拆穿了,叫旁人看笑话。”
老先生的这番话,听着是很有些意思,封潇月一时心底存疑,一时又是无奈。这下倒是明白八声为何会提出如此说法,果真是未曾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与老人家说不通的那一种焦急心理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相持不下
“为什么老先生会觉得是骗人的,莫非老先生未曾见过的事情,就都可以当它不存在吗?这样未免也太独断专行和笃定了吧。”
封潇月尽量的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整理好思绪与逻辑,如此说话也是相当于在做一场赌局,赌这老先生是否真的通情达理。
果然老先生听到她如此说了之后,眼神也不再充满了看轻与怀疑,转而真正与之正视起来。
“小姑娘不会以为老夫许久未出山,便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老夫也不是那般固步自封的人,只是姑娘的这番话实在叫老夫无法相信。”
“老先生何出此言,不过就是从山上吹到了山下,又不是什么天边之外,何故会觉得这般意外。您长久居住于山林之中,难道对那落风山上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吗?”
虽说封潇月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答案,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总要向他确认了之后才敢下定论。
那老先生听过之后,不由得一愣,须臾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扬起了一抹叫人猜不透的笑容。
“姑娘莫非还以为这里是落风山上吧,若是这么简单,老夫方才也不至于对姑娘做出那番猜测了。”
“那还请老先生指教,晚辈确实已经弄不明白。”封潇月心下了然,同时又是感觉一块石头沉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此处说起来,和落风山倒是有些渊源。就在落风山的背面,是它的一座背头山,名唤作‘起云山’,正好与落风山特质相反。”
“这座山倒是名副其实,比落风山还要高出半个山头不止,且一旦林子里的瘴气起来,这悬崖上便是置身于一片毒雾当中。”
“居住在此处的人想要活命,不得已把房子安置在山壁上,也就是姑娘看到的这个样子了。”老先生说罢,取下腰间的黄色小葫芦,打开塞子,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飘散出来。
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可以酿酒的土窖,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边缘问题的时候。
封潇月拧着一双秀眉,此时她手下一阵犯难,起云山的名字她更是听都未曾听说过,地图上也未有过标明,就算慕容麟现在在自己的身旁,也不定会有印象。
记得先前从落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自己与慕容麟正身处在一片竖直的草地上。那么方才在这屋子里从峡谷的缝隙透出去看到的那一抹绿色,莫非就是落风山的那片草地。
“如此说来,晚辈是被落风山上的那一股邪风。吹得绕过了一片山腰,才摔在这里的?”封潇月脸上一片诧异,“那这峡谷前面的绿地,难不成就是落风山的山体吗?”
“嗯。”老先生看她始终坚持一开始的理由,心头对她的怀疑也减轻了几分,只是还没有彻底消失,因此语气才会有些漠然。
在这一生,封潇月与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
道,对于如何判断一个人的意思,她早已有了一套自成的体系。因此注意到老先生的脸色时,封潇月不消多言,便能大致的猜测出他的态度。
“按老先生方才话中隐约提起的几个字眼来看,老先生应当十分提防外边的人闯入这里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揣着别样的心思,总有些意外,老先生何不看开一些?”
自己还没有忧虑到这般地步,这位老先生就何至于此,这里这么多飞檐爬石的好手,难道还怕自己一个弱女子不成。
封潇月说着,心底不由得一笑,客气地双手捧着送了颗八声早上带来的果子给他。老先生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还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把那个果子接了过去。
“若只是这么一段距离,倒是也还正常,这落风山从外面看着大,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片,和这起云山于半山腰上是连着的,”
这果子看起来软和,但实际上还挺费嚼头。老先生一咬便接咬到果核的位置,叫封潇月难免有些惊讶,这看着快有七八十高龄的老人,牙口倒是极好。
“也可以说是被山上的怪风吹过来的一道山路,将两座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却隔开了旁边的飞琊山。”
“若如此说,从这起云山下去的话,还得再从落风山上经过不成?”眼见着一个果子很快就被咬了个干净,封潇月索性把剩下的几个一块递了过去。
“那是自然的,你从那边的藩地上来,也只能从原路回去。若是走这起云山,且不说后面是朝廷的地盘,这里也没有可供下山的山路。”
老先生将果核潇洒地从窗口丢了出去,摆手拒绝了封潇月的好意,顺道也把八声留下的那两个果核一到收拾了。
动作虽小,但封潇月还是敏锐的看见了。八声虽说一个人在此处孤苦无依,但这边上附近住着的老人们对他也算得上是贴心了。
若说老人们喜欢在这时候过来八声的屋子里,而他也恰好在此时出去狩猎,那一天中难得碰得上几回也是情理之中。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老先生才接下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这起云山后面可是和这峡谷是连着的,也是一条深深的万丈深渊。”
“难道这里就没有几条可以让人好生行走的路吗?”封潇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如此感慨。“那老先生可知道峡谷底下是否有流水,可以一路流到平地上?”
“怎么你这时倒是不急着走了,还打听这些琐碎。”屋里的凳子太矮了,老先生坐的有些累腰,索性站起来在这房子里来回的转了两下,散散筋骨。
“流水倒是有,不过只有一节,从这起云山的背面往落风山的方向流过去。但是落风山的山脚下好像有一个窟窿眼,流水流到那里便消失了,估计是又回到了地底下。”
“那样湍急又澎湃的水流在那窟窿里,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可想而知那底
下又是一处怎样的天谴之地?”老先生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敲了敲拐杖,又将拐杖往外头一指。
叫封潇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瞧见了峡谷里有一处比其他地方更要黑暗几分的洞、眼。
“倒是还有一件事,姑娘方才所说的不对,这界山还是有一处平缓的山丘的。”老先生转过头来,封潇月亦洗耳恭听。
“就在往北走过大概四五个山头,有一座横仗山,最是平稳好走,以前是专门供藩地和朝廷联系的必经之路。现在过去这么久,山头肯定又往下矮了几分。”
“藩地里的人要是错过了这个山头,便要绕过大半个江山才能抵达京城了。不过想来这世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喜欢白费功夫的人,遭这趟罪。”
老人家许久没有人说话,难免一开课便会罗嗦个没完没了,也是情理之中,但让她觉得不解的是,这位老先生何故要和自己讲这些事情。
“既这么说,老先生对于藩地里的事也都有所了解了,您可认得厉王吗?”老先生不用看到封潇月的脸,单从她的语气中也能猜的出她的眼神中是怎样的疑惑与试探。
“老夫虽然久居此处,但偶尔也会出去带些东西回来,难免会听到个一两句。藩地现在执政的便是厉王,姑娘觉得老夫说的可对?”
老先生从鼻子里悄无声息地哼出一声,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然也。”他说的滴水不漏,连一丝多余的信息也没有透露,叫封潇月也很难揪得住特别之处。
这个老人说话做事都透出一股神秘感,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其中。但他现在毕竟也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封潇月想着就算有什么渊源,也是上辈子人的纠纷,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已然失去了当初的效果。
“多谢老先生的指点与透露,叫晚辈受益匪浅。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老先生可否抬手替晚辈开启那森林的出口。”
“老夫虽然有办法带你出去,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老夫也是有心无力。”老先生摇了摇头,从窗口往外看过去,依稀可见有个黑色的身影在森林中上下翻飞。
听着不像是搪塞,封潇月不禁皱起眉头,“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其中的隐情你还是不要问太细的好,那不是你这个外来人应该知道的东西。”发现森林中的黑影落下去后许久都未上来,老人便猜到他估计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老先生觉得我会蠢笨至此,先生之前的话里有诸多破绽,我总不至于发现不了吧。”封潇月淡淡一笑,将两手放在身前,挺直了腰杆,一身正义之气。
“我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于老先生拼命想隐藏的东西没有半分意思。如今只一心想要离开此处。先生放我走了以后,只要再把出口关上,就不会有人进来。我自以为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再被那大风吹走一次。”
第二百八十九章:暂且妥协
天上的太阳已经慢慢地升到半空中,从外头吹来的空气,封潇月都能隐约闻出那被晒得发蔫的草叶气息。
老人抿着嘴巴背对她站了许久,终于紧紧地握着手上的拐杖开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没有理由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是被八声带进来的人。”
“他年纪小不懂事,老夫和其它几个老家伙可得好好地帮他看着。”老先生说罢,重重地把拐杖往地上敲了下。
在这上头待久了,封潇月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各种可怕的地界,直到被老先生这一下给惊醒,吓得她还以为房子要落下,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既然你已经再三决定要离开,老夫也不乐意你在此久留。待到出口可以打开的那一天,老夫自然会过来待姑娘你离开的,今日且先暂别了。”
话音落地,老先生转身从门前跳下去,便再没了声响。就算有八声大清早的前车之鉴,封潇月还是会被他们此地这种自杀式的离开方式吓到,身体不由控制地跑到门口去看看情况。
只是没看到老先生荡起来的影子,却瞧见八声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和一支山鸡出现在面前。封潇月赶紧往后退去一步,八声也给她下到差点站不稳。
“风姑娘你怎么在门口呆着,是想等我回来一起出去玩吗?”须臾稳住了身形,八声扬着笑容把两只手上的死物放在桌子上。不仅如此,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条长布袋的野果。
满满地装了大半个袋子,八声把东西解下,里面的东西竟然没有收到丝毫损害。封潇月看的格外惊讶,很好奇他是如何在两手都不得空的时候翻身上来这么高的山壁的。
“算是吧,方才在上面看到你在森林里的样子了,你每日都要这么忙碌还真是辛苦了。”封潇月抿着嘴巴微笑,帮着把野果收起来。
就是桌上的猎物有一股腥臭气息,那可不是她的长处,封潇月也不敢擅动。八声见状,赶紧把东西拿了出去搭在门口两步宽的踏板上。
方才拿进来也就是想获得她的一句夸赞,不想反倒把人给吓着了。
“这没有什么,我都习惯了。”八声爽朗的笑了两下,又从腰间取了一样东西下来。
“对了,今天我在林子里跑,捡到了一个水袋,看着还挺好的,怕你在上头被太阳晒容易口渴,我就灌了一袋子水来,你可要喝吗?”
封潇月接过来一看,发现水袋上赫然画着小院里的标记,顿时了然。估计是当时被吹走的时候,水袋也被一起带了过来。
“你想的可真周到,那就多谢你了。”封潇月客气地道过谢,打开盖子就连着喝了好几口水。
八声看她似乎确实有些口渴,而早上带回来的野果她一个都没动,不由得有些好奇。“疯姑娘你其实完全可以吃野果的,难不成你是不喜欢这果子的味道吗?”
按理说,这
种野果应该是最好吃的果子呀。
封潇月把水袋收起,摇了摇头,“并没有此事,你摘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只是我忙着想事情,一时忘记了而已。”实际上是忙着和老先生说话,才没空尝一个。
“哦,原来是这样。”八声也没有揪着问是什么事情,从房子的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蹲到门外将野兔和山鸡的皮毛扒了下来,并顺势往山下一丢。
屋子里的封潇月一个人呆着未免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把水袋收起起放到柜子上,将那些野果也一并收的好,随手捡了其中一个一面吃,一面站在窗口看八声操刀。
老人们造访的事情八声并不知晓,而看老先生的意思也并没有打算曝露。封潇月心道,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等日后他自行发现才更加妥当。
这边他虽然身处穷山恶水之间,但由于有它的庇护和老人的许诺,日子过得倒也顺畅。只是苦了城里小院的那一种人,大半夜跑到落风山上搜索了一个通宵,都没有任何发现。
小钰和林潇红着一双眼睛,即使发觉外头已然过了日上三竿,依旧没有打算停下来。
但其他人可都撑不住了,尤其是小云为这昨日匆忙出外,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气力早以耗尽了。
小云艰难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一步就要喘上许久。而比她前面一步的小钰,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要不是有林潇一路搀扶着,她说不定早就躺下了。
“小钰,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身体早已吃不消了,别到时候小姐没找到你,自己便先倒下了。”小钰还想继续往上爬,林潇看的不忍心,连忙把人拉住。
早已脱力的小钰哪里受得住林潇这一下拉扯,直接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林潇把她放倒在地,同时也给了小云休息的机会。
“已经找了一个通宵了,换成是铁人,他也吃不消啊,不如咱们先回去,等休整过后再叫人一起上来。”
小钰没有及时回答,即使现在累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所有动作却都被林潇拉住了。
“不行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能过来帮忙。咱们可不能离开,让小姐在山上多呆一刻,便是多一份危险,现在小姐身边只有我们了。”
“道理我都明白,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钰站不起来,便索性翻过身去改用爬的方式。林潇心里被她影响的十分难过,两手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松手。
“如果小姐知道,她也不会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小姐那么聪明,在山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的跟我下山,要么我把你打晕了扛下山去。”
“你敢!”小钰愤愤地喊了一句,可她现在状态不佳,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小云爬了这一路,只觉得嗓子眼里都在冒烟。她不断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也不知该听
谁的好。
“我如何不敢,就连世子爷我都能撺掇着四本把他拉走,你一个小姑娘,我还搞不定吗?”林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威胁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压力。
“我不会跟你走的,”小钰一气,两手死死的拽着身下的草地,以示自己的坚定的决心。林潇无声的叹了口气,干脆抄起手刀,对着小钰的后颈就是一下。
“你的机会已经过了,那就由我替你做决定吧。”
人的后颈处有一个穴道,离肩膀极为相近,就在脖子与两边动脉相反的地方。通过击打此处,便可让人陷入暂时的昏迷,只是要达到使人昏睡的力度,那手上的劲到咳得练上好些年岁。
林潇自幼练武,自然对此事无比熟悉,小钰这般固执,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将人带走。此法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她醒来之后脖子后肯定要痛上好几天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把人给打晕了,吓得小云顿时睁大了眼睛,又是害怕,又有些好奇和跃跃欲试。
林潇拉着小钰摆弄了许久,感觉怎样抱着或者扶着都不得劲,索性把人背在背上,从二人所站的小坡上跳了下来。
“行了,小云,你也别看了,赶紧叫大家伙先回去休息。回到城里之后我便去外头找人,只要有钱,想来肯定会有人愿意过来帮忙的。”
“你和大家伙都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剩下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林潇背上背着一个人,手边还要搀着不喜欢爬山的小云。
即使曾经经受过那般严苛的训练,过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当初一样的艰难程度,林潇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好不容易养的有些白皙的脸庞上,不断的往下滴落汗水。
小云瞧见她嘴唇发白,额头上密布了好一层汗水,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上抽出来,靠着左手边捡到的长棍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怀里掏了块手帕给她擦汗。
“你也真是辛苦了,你不像我们是封家的家生子,本和小姐只是雇佣关系,这些也该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你完全不必这么拼命的。”
“既然认定了一个主子,那么我就会一直跟下去。就算身份上有差别又怎么样,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样的。”林潇抿着嘴巴,满嘴尝到的都是脸上滴落汗珠的咸味。
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把小钰弄回了城里,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林潇猛然间想起小院里还有一个昨天晚上留下的大麻烦,不由得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就在标记了慕容麟与封潇月小院标识的马车从城门口陆续穿过之时,就在门口不远处的郊外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剑,静静地目送马车离开,很有些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这时,林潇及时的往外看了一眼,就能认得出,此人便是掌管一方军营与王府私兵的百夫长安靖。只可惜马车走的急,林潇在车上没有丝毫察觉,只顾先回去。
第二百九十章:慕容麟火大
不过林潇没有丝毫察觉,安靖却从翻飞的车帘里,看清楚了马车里的情况。
一共三辆马车,从角落里看到的情况,好多人都是一脸疲惫地靠着车厢,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林潇则抱着人大喘气的坐在最后一辆车上。
安靖看的很是不解,两道浓眉悄悄地皱在一起,“这现在城里的情况这么特殊,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当口出去,而且现在才回来,莫非这些人是在外面过了一整夜吗?”
“林潇居然也和这群人呆在一起,难不成是世子妃的吩咐,还是世子爷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无人跟他解释其中缘由,安靖便只能自己一个劲的乱猜,脑海里不由得越来越往危险可怕的方向联想。
但是这些天缺水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安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缘由能叫这么多人大晚上的出去。
要不是身上有责任在身,安靖都想直接提着长剑冲上去,向林潇打听清楚,而现在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小院里如果出事,世子爷一定会派人过来通知自己的,现在没有任何风声,想必应该不打紧。安靖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却板着一张脸转身往营地方向走。
还是等明后日得空的时候再问问吧,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从落风山上回来,车夫就算走的再快,也花了不少时间,等快要接近小院的时候,已然到了清晨与终于的正当中。
这么长的一段路,马车又行驶的格外颠簸,林潇也很想同其他人一样,在马车上暂时休息一会儿。只是出门在外,不能没有一个人保持警惕,她便只能靠窗外的冷风强撑着,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路的哈欠。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了小院,其它人互相扶持着往后院的房间里去休息。
林潇和小云一起带着小钰,一路穿过饭厅和花园。才刚把俩人安置好,林潇抽空想出来看看四本那边的情况。
还没走到房间口,在那花园的拱门后,林潇就听到了慕容麟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原来昨日慕容麟被放在房间里休息时,四本想着昨日是强行把人打晕了带走的,怕慕容麟晚上睡得不好,特意熬了一碗安神汤过来。
可就因为这碗安神汤,使得慕容麟晚上睡得太沉了,一睁眼就发现过了日上三竿,顿时关于昨日四本的临时倒戈的愤怒,以及封潇月失踪的忧愁,再加上四本这雪上加霜的一碗安神汤,几种情绪一同翻涌上来,惹得慕容麟愤然把床上的枕头被子扔了一地,指着四本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在你心里究竟是本世子是你的主子,还是她林潇是你的主子,本世子说的话你也敢不听,还敢伙同外人把我打晕,若是换作以后,是不是还要连同敌人一起对付我了?”
“我活了这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看
到像你这样的忠仆,从小到大的情分也靠不住,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你给骗走了,你要将本世子置于何地。”
慕容麟这回可真是气狠了,说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慕容麟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四本则蒙着头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
这还是他跟慕容麟从王府君子院搬出来后,头一回受到的处罚。四本瘪着嘴,脸上的表情,瞧着有些委屈,也有些自责。
“小的从小就陪着世子爷,小的是怎样的脾性柿子也是最清楚的,无论什么情况,小的都不会背叛世子爷的。”
四本俯下身去,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他昨日半夜给慕容麟喂的那晚安神汤的空碗,就倒扣着躺在他的膝盖边上。
“只是这回小的确实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世子爷深陷险境。您可是这烟梧十一城未来的主人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光是王府,也无法向这一方百姓交代啊。”
“所以你跟她就打算牺牲潇月吗,她一个女子都得自己孤零零的在山上过一整夜,难道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还会害怕这点小困难?”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不可靠,一到关键时刻真是连半分道义也不讲。”慕容麟恨恨地哼出口气,脑袋也因为铺天盖地的怒意而变得有些昏沉。
慕容麟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不得已坐在了床边,暂且休息一下。
房外的林潇原本只是想听听动静,谁想到竟然听到了慕容麟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一时间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规矩礼仪,也不提前通报,直接推了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昨日非要把世子爷带回来的主意是我出的,事情也是我做的,世子爷若是想要治罪的话,就请找正主来。”林潇说罢,将衣摆一甩,挺直了腰杆慢慢跪下来拱手。
为着出去行动方便,林潇从来都是穿着一身最为简便的劲装,若是忽略了胸脯二两,远远的一看,都会叫人以为她是个男的。
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加上心头有些怒意不吐不快,林潇的动作与说出的话都十分豪迈潇洒,惹的昨日还跟她吵闹不休的四本,瞬间就改观了不少。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得说得清楚,我从来没有打算放弃小姐,先行回来只是权宜之计。昨天晚上我已经同小姐身边的小云和小钰,叫动了整个小院里的人上山去找了一个通宵。”
“只是因为那山实在是太大了,光凭我们几个人找不过来,天亮后只好叫院子里头的人先回来了。而我一会儿还要去外面再找人帮忙,所以还请世子爷把我们不在乎世子妃的那句话收回去,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背不起这句话。”
林潇说完,眼神坚定的供起两手,对着慕容麟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这也是她到小院以来这么长时间,头一回对慕容麟用如此
正式的礼数相待。
“你说的倒是漂亮,但是人没找回来又有什么用?”慕容麟心头毫无起伏的冷哼一声,“就连我放在房里的令牌都被你们抢了去,你们何不去营地里叫人帮忙上山,就凭院子里的这几个人能把潇月找回来,真是奇了怪。”
“世子爷怎么会知道令牌被抢了的?”闻言,四本心中大惊,昨天晚上就打了个盹,使得他好像不知不觉间忘了很多事情。
“难不成,还是你主动给他们送去的?”慕容麟半瞪着一双眼睛望过来,四本连连摆手,以示自己清白。
“没有的事,小的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做这么吃里扒外的事情来的?”慕容麟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重新对准了林潇。
林潇虽然主动过来承认错误,但没有错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应下的。“人数就算再少,那也是一份力啊,也好过世子爷独自一人在山上跑来跑去。”
“而且不用令牌调兵,才是真正为小姐好。”林潇毫不畏惧的睁着眼睛,与慕容麟回瞪了回去。血丝遍布了白色的眼球部分,看的慕容麟倒莫名的有些心虚和不忍。
“此事小钰已经分析过了,不能引起王府和朝廷两边的注意,那我们只能把这个暗亏吃下去。要是调动军队把事情闹大了,就算朝廷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世子爷可觉得王妃会轻易的饶过小姐吗?”
“这说起来就算最后把人救回来了,无论面向哪边,首当其冲被对付的只会是我家小姐,世子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个弯也想不过来?”
此言所言不虚,可见在封潇月的熏陶下,就连她身边的侍女考虑事情也全面了不少。慕容麟虽然能够明白这个理,但心里始终是意难平。沉默了好一阵后,他才抬起头来。
“我才不管会有些什么后果,一旦出了什么事,自然由我替她担着。潇月既然嫁给了我,那么我便会护她一世安康,哪里用得着你们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现在令牌在何处,还不赶紧给我还回来,再叫上一匹快马,我这就出城去。”慕容麟这个决定也不是随便做的,虽然没过多长时间思考,但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站起身,自顾自从旁边的衣架上把披风取下来披在身上。四本跪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上,心中倒是知晓他这番决定有些草率,只是犹豫着没敢说出口。
“你还在那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本世子更衣”慕容麟一面给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一面出言提醒四本。四本给他一吓,陡然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前去帮忙。
只是慕容麟觉得自己这一决定做得十分妥贴,却没料到林潇最是个固执的人,但凡认定了一个道理,便不会轻易更改,于此同时也是不想封潇月回来之后多添烦恼。
眼看慕容麟就打算出门,林潇不得已,只能擅自起身阻止。
第二百九十一章:初次相求
“对不起世子爷,你若是这样想的话,令牌恐怕是不能还回来了。”其实昨日小钰便已经托城门的守卫,把令牌交还回小院。只不过无人收纳,令牌就被门房暂时放在了饭厅的桌子上。
也是说来好笑,这么重要的一个物件,放在外头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失,还是今早众人回来的时候,小云无意间发现,便收在了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现在她还在房间里睡觉,林潇就把令牌揣上,借着来此看看慕容麟情况的同时,顺路把令牌还回去。此时令牌正稳稳当当的放在慕容麟书房桌案最下头的抽屉里,只不过林潇刻意瞒着,不让他知道而已。
所谓说谎不打草稿,这件事还是得要靠天分的,就像他编辑瞎画画来心跳与呼吸,愣是没有变过半分。
慕容麟从换衣服的屏风后面探出头来,瞧着林潇面色如常,眼神坚定,果然信以为真,也没有急着过去确认,当即将披风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发作起来。
四本才刚给慕容麟把外袍和裤子穿上,正要准备系腰带,结果被他这动作一吓,手上的腰带差点被他一道带的掉在地上。
这要是换成世子爷平日上朝时穿戴的玉带,只怕早已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你太放肆了,这种东西岂是你们能够随意拿去收着的。不管你是否有正经的缘由,敢私藏本世子的令牌,那都是重罪一条。”
慕容麟又是狠狠的一挥右手,险些打在四本的身上。四本这回反应快了不少,连忙往底下一蹲,躲过了他的这下攻击,心下自鸣得意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林潇站在屏风外头,就算没看到慕容麟的表情,单从他这两下动作也能想得出他现在该有多么愤怒。
“那又怎么样?我连世子爷都敢打,还怕背上这所谓的罪名吗?”林潇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想我前半生做了多少事情,其中是非曲直善恶对错,何人可以评说,”
“若是什么事都随着所谓的规定而言,那我听从组织的命令,出去执行的那些个任务也都是对的了?”
“一派胡言,你这完全都是诡辩。”四本这下可算是帮他把腰带系好了,慕容麟简单的拍了拍两只手臂上的灰尘,便大步从屏风后面跨出来。
在看向林潇的时候,慕容麟的一张脸已经被气得通红,可就是找不到该如何反驳,只得色厉内荏的指着她斥骂了一声。
就林潇刚才的这一番说辞,竟叫慕容麟隐约看出了封潇月曾经的一点影子。也为着这一层原因在,叫慕容麟的气势更加薄弱了几分。
“世子爷,这是不知该怎样反驳我的话,所以才恼羞成怒了吗?总不至于世子爷所有无法还嘴的话都是诡辩吧!”这话说出来,就更有封潇月的意思了。
林潇是明显瞧出慕容麟的态度有些动摇,才故意如此说来激一激他,这倒也是封潇月平日里言行举止做模
范,而对她产生的熏陶和影响
除此之外,封潇月也曾私下教导过手下的小云小钰和林潇:这世上除了自己无人可信,尤其是男子。
此话是从极为理性的角度出发来讲的,加上封潇月当时对慕容麟的态度还未曾改变,话说的时间又早,因此说的有些偏激。
但林潇别的忘的差不多了,却把它实实在在的记在了心里,这也是她不肯答应慕容麟要求的原因之一。
“你简直胆大妄为,什么话也敢说,信不信等潇月回来之后,我便说服她将你送走。”慕容麟以前就有些说封潇月不过,如今面对她身边的人说出一样类似的话,依旧无从招架,顿时觉得脑袋里一阵发蒙。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麟的脸上又浮现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林潇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把令牌换来也便算了,难不成这调动军营的令牌只有咱们这小院里才有吗?待事情完结了之后,本世子再与你好好的清算这笔账,你可把东西给我好生的收着,别弄丢了,否则又是一项罪名。”
说罢,慕容麟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林潇先前还是一愣,而在看到他这副动作之后才猛然间反应过来,更是不顾一切的跑到他面前,伸开了两手,挡住了出去的唯一大门。
“这也不可以,还请世子爷不要在给小姐添麻烦了,您若是出去找帮手的话,我们十分支持,但若是想去王府,那便请世子爷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慕容麟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向她翻了个白眼,咧着嘴说道,“你这是在外面混日子混的时间长了,还以为这话说出来有多豪迈吗,实际上愚蠢至极。”
“本世子就算想要回王府一趟,那也是情理之中,若是被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拦在此处,传出去只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你还是赶紧给我让开。”
这话叫林潇找不到什么缘由还嘴,也没有脸继续放狠话,万般无奈之下,她一咬牙,再次对着慕容麟跪下,这回倒实实在在的把慕容麟给惊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林潇低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仿佛都阴郁了不少,但脊背却依旧挺拔。“算是我求世子爷了,我自懂事至此,从来没有求过别人,和小姐一样,都是只相信靠自己。”
“世子爷也该知道我对小姐的忠心,我也了解世子爷对小姐的情谊,只是这个事情确实是做不得,一旦暴露出来,这后果并不是世子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了的。”
“唯有这一次,还请世子爷收回这个想法,也请相信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小姐从山上救回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也应如是。
为着出身情况的特殊,林潇一向都是极为自信且自负的,坚强固执的把自己当成男子一般长大,能让她舍弃一切下跪,可见她是下了怎样大的决心。
慕容麟心中对她
并没有多少信任,但却能体会她的这一份心思。这世上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旁人的真心,慕容麟不免进退两难,也不想真正关心封潇月的人反而不得好生相待。
站在门口低头与林潇四目相对了片刻,两人谁都不肯退让。看的四本都有些焦急了,慕容麟才终于叹了口气做出让步。
“本世子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就放手去做吧,本世子不会再莽撞了。”
“世子爷此话当真?”林潇面上一喜,亲眼见到慕容麟点头后,她才肯站起身。“那我在此就先谢过世子爷了,这就出去找人帮忙。”
“只是还有一件事,小姐失踪不是小事,万一王府那边突然想起问起来,还请世子爷帮忙掩盖一下,也省的加深王妃对于小姐的成见。”
“此事本世子自然明白。”慕容麟一颔首,就看到林潇欢喜冲自己一鞠躬道谢后,转身就要往外头跑,慕容麟赶着拉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之大,加上林潇跑的急也受不住脚,她差点被慕容麟这一下拉扯给拽的左手脱臼。
“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左手上隐隐约约又接连不断地传来疼痛之感,林潇捂着自己的肩膀回过身,看向慕容麟的眼神满是不善。
“本世子看你昨晚也已经忙了一整晚了,再不回去休息只怕你会撑不住,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白天的事就先交给四本吧。”慕容麟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特意往后退了两步,以免林潇发作起来。
“这,”林潇闻声看去,犹豫着不太敢答应。
旁边站着旁听的四本不知怎的就被慕容麟安排了任务,整个人一抖,赶紧拍着胸口保证。“世子爷说的对,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该到时候找人轮班了。看你两只鲜红的眼睛,别到时候把世子妃吓着了。”
“既然四本都应下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慕容麟一句话做下决定。
因为先前和小云小钰保证了,白天自己会继续出去,这回却要转交给别人,未免有点言而无信的意思。
林潇抿着嘴巴不是很想答应,但看到四本自己都这般自信,要是突然开口,恐怕会有拆别人台子的意思,也有些不礼貌。
将四本看过一圈后,林潇叹了口气,“那好吧,多谢世子爷的关心。身为小姐身边的人却不能亲力亲为,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你既然应下了,就有劳你多多操心了。”
“就是,世子爷,你确定你能坚持答应我的要求吗?”
林潇个子比较高,和慕容麟只相差了一双眼睛的高度。见林潇抬眼望过来,自己不需低头便可以与之平视。
这在烟梧城呆了这么久,慕容麟都没能再寻出第二个和她一般身高的女子,不由得心下有些吃惊和唏嘘。
“大丈夫一诺千金,本世子何苦在这种不定的事情上和你说谎。之后必当多加考虑,同四本一同过去,你就放心地走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名不符实
外面的日头不断升高,已经差不多挂在天上最高的位置上。在这时候,就是再喜欢睡懒觉的人也该醒了,亦是从侧面说明此时人说出口的绝不会是梦话。
而在小院慕容麟的房间里,林潇却有些不敢确定。慕容麟答应的太过爽快,反而让她觉得很是可疑。但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硬要说的话也只会叫人觉得是故意找茬。
门后的慕容麟脸色不变,就是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幅绝不欢迎林潇再次进去的姿态。林潇权且半信半疑地放下心来,对着慕容麟很是有礼的拱手。
“那么,就拜托世子爷和四本了,我先回去歇一下,等我恢复过来,就立刻过来换班,绝不会叫你们独自坚持的。”
慕容麟一点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把人转过去,又往外推了几步。“知道了,先退下吧。”
他都这么明显的送客了,林潇也不好多做停留,赶着便离开了。慕容麟看着她的背影,悄悄的勾起一丝淡笑:你就算一整天不过来也没有关系,反而方便了我。
后头的四本瞧见他这么样子,凭着和他从小长大的了解,顿时就明白他必然言不由衷了。
“世子爷刚才不还答应的好好的吗,怎的这么快就要变卦了。世子爷打算如何行事。”
四本只是叹了一句,并未多做指责,便立刻站到了慕容麟的那边。毕竟和封潇月比起来,他还是更忠于慕容麟的。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机灵了。”慕容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你尽量往外头找几个得空的信得过的人,只当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一整晚没休息,眼下必定不能一直盯着我,我等她没有动静了以后再出门,你记得在前面巷子口给我准备好马车。”
“为何要离得这么远,就她一个丫头片子,世子爷哪里用得着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慕容麟的安排四本都大致猜的差不多,唯有这最后一句有些弄不明白。
“既然都答应了,那自然要履行打底,不然叫她在背后和潇月天天说我的坏话?”这边的屋子不对着早上的阳光,一阵风出来还有些凉意彻骨,慕容麟赶着把手互相搓了搓。
“要真是这么说的话,世子爷也没必要再和小的这样吩咐了,只要在家里好好等着就行了。”四本只顾揪着笑话他,竟一时忘记了把披风带过来,惹得慕容麟当即给他一个白眼。
“这说是一码事,做是另一码事。我怕被发现是为这面子问题,和我会不会反悔有什么关系。”慕容麟说起诡辩来也是一样脸不红心不跳,把四本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另一句话,叫做‘爱屋及乌’。她就算这么胆大包天,也是潇月身边的人,我总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世子爷说话好不讲理,这和世子妃有什么关系?”四本
不是很明白他的生意,因此知不啥乐。慕容麟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现在不清楚不要紧,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你自然会理解了。”
“若不然等此事平息下来后,我问潇月讨了小云或小钰其中一个给你,好让我们亲上加亲,你意下如何呀?”
“这个,小的倒是不敢乱说。”四本拉长了嗓音,语气有些犹犹豫豫的,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不是一样的想法。“小钰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和世子妃一样,又稳重又聪明,就是有些太沉闷了。”
“小云的话倒是比较活泼,和我也说得来,但我有的时候又嫌她太烦了。至于林潇,那简直就更不敢想了,她就是个男人婆,估计到最后我倒是能跟他拜个把子,别的还是算了。”
慕容麟听得十分好笑,一把抬起左腿,对着四本就是一踹。“你想的倒是挺美,说什么不敢不敢的,倒是把每个人都考虑进去了。只怕你有这个意思,别人还不一定要你呢?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这不是世子爷你问我,我才这么说的吗。”四本腼腆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脸上不自觉地飞起两团红晕,“那话说回来了,世子爷要那辆马车是要去哪里啊,也好叫我知晓一下,免得担心。”
“自然是回王府了,能够决定军营士兵出动的,除了那块令牌,便是父王的手喻了。”慕容麟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只要我小心些避过母妃的眼线,就不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父王平时那么看重潇月,必然不会不答应的。”
“这么说来的话,世子爷难得回王府一趟,这次是不能拜见王妃了。”四本知晓韩玉凤对慕容麟是有多么的器重和思念,虽说有时候用的方法不对,但也是出自一个母亲的真心关怀。
“事有轻重缓急,改日我自会亲自向母妃赔罪去。”慕容麟收钱的所有的表情,脸上看着有些严肃。
“在这么特殊的情况,自然要用最具效率的方法解决,若是投鼠忌器,最后只能一事无成。林潇和小钰他们到底是女儿家会瞻前顾后也是难免,可我不至于那么糊涂。”
“小的对这些事情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世子爷的吩咐,小的一定从命。”
四本心思单纯,对于林潇和慕容麟的说法,两边都觉得很对,更是难以做出判断,索性坚持自己的初心,始终跟随着慕容麟的脚步。
且说起云山上,八声已经把收拾好的猎物架到火焰堆上烤着,然后翻身回到山壁上,把封潇月也一块儿带着下来。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潇月还没来得及轻呼出声,就发觉自己已经落到了地面上。在那么高的地方呆了一个上午,乍一接触到实打实的地面,身体还有些适应不来。
封潇月在八声的搀扶下,勉强站住了身子,不必看见便能闻到了从面前飘来的肉香味。
一睁开眼,两只分量不小的兔子和鸡身上已经放弃了诱人的光泽,随着烈焰的炙烤,还在不断的往下滴撒油脂。
八声扶着封潇月到旁边特地搬来当成凳子的石头上坐下,又把放在火焰边上的一个瓦罐给他送了过去。
“这个烤肉还要一阵子才能好,风姑娘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尝尝罐子里的蜂蜜,这还是我早上刚才回来的,特别新鲜。”
说罢,八声便拿起放在木头做成的烧烤架子边上搭着的一只大毛笔,蘸着瓦罐里的蜂蜜在烤肉上来回的刷动。
封潇月还好奇他单单是炙烤,怎么会烧成这个颜色,见到如此动作才算了然,同时也有些讶异:八声在山林里一直封闭着,居然也知道烤肉上刷上蜂蜜风味更佳。
八声一面忙着看烤肉,一面还不忘和封潇月搭话。“风姑娘你看,就在你右手边的石头缝里那里,不是开着紫色的花,结出白色的果子吗,这种果子也是可以吃的。”
封潇月闻声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株跟他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的植物。而她还来不及欣赏,八声便很不会看时机的接下了后半句话。
“只不过吃上一颗就会拉肚子,这通常是山上那些老人们吃的,我倒是还没有试过,不过听说应该是甜的。”八声埋着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叫人很难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风姑娘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水土不服,也可以尝尝这个果子,都可以当药用的。”
“谢谢了,我好得很,真的用不着。”封潇月脸上的笑容格外尴尬,这个八声还好意思说老人家说话让人生气,他却都未曾察觉自己说话有多么的突兀。
要不是他抬头起来的面孔格外真诚,封潇月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和自己开玩笑调侃,甚至激怒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封潇月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千万不要与之置气,转而将目光望向了森林里。
昨日急着想赶紧离开,又忙着防备天上的那群怪鸟,封潇月都没有旁的心思欣赏着森林里的景象。这里怎么也是绿色自然的地界,总会有许多需要细心发现的美丽。
一颗颗挺拔的乔木欲与山峰试比高,全都争先恐后的向上生长,抢夺最高处的水分与阳光。贴近地面的植物抢不过它们,但凭着地面上的肥沃,一就能生长出自己的独特。
悬崖边上和森林空开了好长一段空白的距离,就像是有人驾车经过特意开出的道路。八声怕太阳晒得不舒服,特意把石头放到了森林边缘的树下。
就在封潇月的脚边,盛开了一朵身形单薄的雏菊。这种花看起来脆弱无比,但却比大多数植物都更加坚强,只要给出一点雨水,它便可以落地生根。
此时峡谷里的凉风吹来,瞬间就把雏菊给吹倒在地,封潇月静静看着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忽然听到了八声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三章:犹如偷渡
“风姑娘,树老早上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前面传来,封潇月手上一抖,心头很有些不明感觉。
方才瞧见开得如此明艳的雏菊,只能可怜兮兮地贴在地上,封潇月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本想伸手把它扶正,八声的这句话说的正是时候,一下子就把她点醒了。
像这类身上在险峻环境里的植物,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同情与帮助,自己此举只能是害了它。
封潇月坐起身子,所幸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才不至于好心帮了倒忙。转而将心思留意到八声刚才所说的内容中,封潇月转念一想,他口中提到的树老,怕就是早上见到的那个老先生。
“也没说什么,不过随口聊了几句。”封潇月低下头去摆弄脚边的小草,有一下没一下的跟八声搭话。
“那个老先生就是你所说的树老吗,他离开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嗯,虽然树老走的挺快的,但我站在山石下面,一抬头就看见他了,肯定没有认错,所以才想问问风姑娘,他是不是和你见了面了。”
低头埋腰的时间太长了,腰背都有些受不住,八声举着毛笔直起身来,动作间仿佛能听到骨头咔啦咔啦的声音。
“树老跟我说了,这里是些什么地方也告诉我,要从森林里出去,必须打开一个出口。”封潇月一开口,八声撑着背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出口可以打开了,树老就会亲自过来带我离开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一个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怎么也会和风姑娘一样在森林里迷路,果然还是有机关那。”八声转了转右手手腕,满不在乎的笑笑。
封潇月从坐着的地方看过去,很难看的出八声脸上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另有含义,亦或是假装勉强。
“那我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对外面的事情很好奇吗,会不会哪一天等着出口打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这个恐怕也是树老先生最关心的问题吧,封潇月垂眸,权当自己先替他询问一回。
“这个,恐怕不会吧。”八声抬眼望着天空,说的的格外斩钉截铁。
“我确实是有这么些兴趣,但是要我离开这里,自己独自面对外头的人,我还是有些做不到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叶公好龙’。”
“就让我当一回叶公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安于现在的,非要叫我改变,只会是起到相反的作用。”
意思不错,但这话的内容却有很大的问题。封潇月抬起下巴,之前从树老的话里话外,她能够察觉出这些人隐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且这个秘密与八声有关。
还犹豫自己要不要替八声打听一二,当做相救的回报,但现在听他如此说,看来他还是知情的。
“对了风姑娘,你
什么时候要走,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些这里独有的果子和蜡烛,叫你带出去路上可以用。”
八声的意味深长,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又恢复了那个爽朗的模样。封潇月回以浅笑。
“这是自然的,那我就提前谢过公子了,不过等我离开还要过段时间,在这期间只好再多多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八声很有种江湖人的豪迈,一挥手便从烤兔子身上扯了一只兔腿下来。“烤肉差不多了,这是整个兔子身上烤的最好的地方,风姑娘请。”
“多谢。”封潇月淡笑着接过,一口咬下去,果然齿颊留香。她笑得眉眼弯弯,一抬眼却把视线朝向了旁边的峡谷。
再说城里,慕容麟一直等到快用午膳的时候,终于可以确定林潇没有动静了,才悄悄从前院里出去几步小跑。跑到了巷子口,四本早已准备了一辆外头出来的马车停在那里。
慕容麟走到跟前,马车车门却自己打开,原来是四本结束了手上的事情,坐在上头,打算陪他一同过去王府。
“世子爷,小的想着外头的人终究没有自己人靠谱,就只找了两三个以前接触过、信的过的人叫他们在家等着,等到王爷同意了之后,让他们跟着我们的人一块儿出去,这样还更稳妥些。”
慕容麟看了一眼,便立马上车,四本一边解释,一边从凳子第下去出一个食盒,里头赫然装着三两样精致的小点心。
“所以小的还是同世子爷一块儿过去,也好帮世子爷看看王妃那边的风声。世子爷这么忙忙碌碌的跑出来,一定都没来得及好好用饭,这些都是望春楼里的的点心,世子爷先尝几个垫垫吧。”
“我倒是不饿,这些东西这么干干巴巴的,吃着也容易口渴。”慕容麟将食盒里的东西扫过一遍,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封潇月,还是把手伸了进去,捻了一块马蹄酥出来。
“等到潇月回来之后,还是尝尝她亲自看着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才是最正宗。”慕容麟很有些惆怅的感叹一句,四本把盒子盖上,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索性一改往常话多的特性闭上了嘴巴。
去往王府的路,想必整座城里出租马车的人没有人不了解,不消一柱香的功夫,马车夫便把慕容麟带到了王府的正门口。
慕容麟随便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点心屑,背着双手抬头挺胸的,从正门走进去。四本与之隔开了几步的距离,才跟上去。
如此明目张胆的走了没有几步,还没到达前厅,慕容麟便陡然转了方向,从前厅边缘的走廊上绕了过去。也就几步的差距,四本便跟丢了人。
站在前厅空旷的院子里,四本始终也看不到慕容麟的身影,但要是在此地久留,边上便会有按时过来打扫的下人经过。那么只凭四本一个人,便容易暴露慕容麟过来王府的消息。
到时候且不说能不能帮慕容麟把风,怕是韩玉
凤直接会带了人找到鸿鹄院去。
如此思量过后,四本便赶在一群侍女出现之前,闪身跑到了前厅边缘的走廊上,打算从走廊后面摆设用的假山石上绕过去。
这一下误打误撞,倒是格外凑巧。四本迷迷糊糊间便来到了不见人影,空空如也的君子院。转了一圈,等到再从君子院这门口出来后,就看到了慕容麟经过的身影。
为着慕容麟搬出去了之后,韩玉凤又不想空守着一个院子睹物思人,便索性连君子院所在的这半边王府都不再踏足,倒正好成了慕容麟他们偷偷回来最好经过的路线。
王府院子的布局大概如此,君子院在左手的西边,韩玉凤居住的悬铃院在右手东边。鸿鹄院位于整个院子的正北方向,面朝东升的旭日。
而在悬铃院与鸿鹄院之间空出来的地方上,则修建了一座春风院。这个院子原本是供慕容羽其他的侍妾居住的地方,但因为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慕容羽一怒之下叫人把春风院关闭,至今不再接触其他女子。
至于慕容胤的院子,就在君子院的左侧边,虽说靠近墙边不太显眼,但是采光还算不错,选择一年四季都是清清爽爽的,住人也没有什么委屈的。
自慕容胤十二岁后搬出春风苑,自己另开一处院子,他便自己给院子取名为天机院。不过是区区一名庶子,单从院落的名字,便可瞧的出他比嫡亲世子更要强烈的野心。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慕容胤向来都无法讨慕容羽欢心,身上也没有什么本事,跟慕容麟站在一处,简直是有着云泥之别。
也就为了这么个简单的缘由,慕容麟从未把慕容胤当成过自己的竞争对手,韩玉凤也未曾对他上心,才叫慕容胤自在半生后,平白生出了许多别样的心思。
慕容麟偷偷摸摸的从自己君子院前面的那一片翠竹穿过去,以躲避路过的下人,但他一时不查,未曾注意自己何时走到了天机院门口,就在慕容胤的眼皮子底下掠了过去。而且没过多久,四本也紧随其后。
慕容胤没有旁的本事,但是对于调查和跟踪这类,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慕容麟才刚从慕容胤的院子前面经过,他的眼线便回来禀报了。
此时慕容胤正坐在书桌上摆弄九连环,与慕容羽要求的熟读各类文书不同,他更爱好这些需要费些小心思和小聪明的物件。
眼看着就差四个环就能解开了,门外忽然有下人过来禀报,吓得他手上一抖,操作失误,害的先前解开的五个环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慕容胤阴沉着脸抬起头,反而把热情过来禀报的小厮给唬住了。小厮后怕地走到他的身旁,对着慕容胤的耳朵一通耳语。
慕容胤听过之后,顿时高兴的把九连环甩在了一边,面上的笑容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的想法。
而另一边,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慕容麟,已经慢慢的摸索到了鸿鹄院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求告无果
平日里慕容羽在王府里办公的时候,绝不许院子里有下人打扰。就算要忙着打扫院子,甚至是给花草浇水,也必须得搁置一边,以免各种各样的声音加在一起,影响了他的思绪。
只是今日过来一看,却和曾经的记忆有了很大的出入。院子里该栽花,该修剪,该扫地的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出门前并没有听说父王离开的消息,那他现在应该还在书房里忙碌,难不成是改性了?慕容麟看的无比诧异。正在心中腹诽的时候,院子里便有下人发现了藏在门口的他。
“世子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为何不叫门房的人过来通报呢?”慕容麟背着身还在观望外边是怎样的情况,以免被韩玉凤的人瞧见。
同时也是在心里疑惑慕容羽的去向,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慕容麟就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这一句话,吓得他身上一抖。等回过劲来后,慕容麟心头满是虚惊一场的自嘲和埋怨。
转过身来一瞧,却是长时间贴身伺候慕容羽的五笔。
“竟然是五笔大哥,你可吓了我一大跳。”慕容麟拍着胸口摇头。对面五笔在面对他的抱怨时,脸上仍然是少有表情,看着十分淡定。
他本是出来看看院子里的人打扫的怎么样,谁料到慕容麟会突然造访。五笔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放下,说的是平常话,但语气听着却很义正言辞。
“又不是做贼心虚,你又是在外面独自打拼过的,也上过战场,怎么会被我吓成这样。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只怕会把你好一通数落。”
“哪里就会这么严重了,”慕容麟干笑了两下,搭在五笔的肩膀上和他一起走进门去。“对了,五笔,你可知道父王在什么地方,我寻他有事。”
“王爷一直在府上,”说着五笔一顿,眯着眼睛瞅向慕容麟,“你应当最清楚不是吗,这个时候王爷总不可能还会出门去。”
“我就是有些不确定而已,父王在这怎么会叫他们在这时间段里打扫,一时间我还以为我搞错了呢。”慕容麟微微撇了撇嘴,却没注意到五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便走到了慕容羽的书房前。
“你先进去,我去泡壶茶来,有什么事你可得好生和王爷讲述,切莫着急。”五笔难得会这么话多,慕容麟忍不住笑开了。
“五笔你现在关心的事是越来越多了,我怎么说也是父王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习惯脾气还会不了解吗?”
五笔并没有乖乖在这等着慕容麟说完,便自己先转身走了。慕容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今天什么事情都有些不太对劲。
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慕容麟就听到了书房里传来慕容羽的声音。“门口是何人在此喧哗?”
“启禀父王,是孩儿有事求见。”慕容麟
一怔,赶紧站住了拱手鞠躬后,主动推门进去。
里面的慕容羽不知在忙些什么,侧着头同时翻看两本书籍,书桌上还摆着高高的一摞积了灰尘的老书。
他应当是忙着手上的事没留神听慕容麟说话,一直到慕容麟出现在面前时才猛然回过神来,很有种恼羞成怒感觉地喝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为何这么毛手毛脚的,就不能有点好样子。”
慕容麟听着他的斥责,不免会觉得委屈,抿着嘴巴不乐的回过去:“父王,孩儿进来前已经主动通报过了,并没有擅自踏足。父王是有什么事情烦恼,所以今日心情不好吗?”
看到慕容麟乖乖地站在门旁边,脸上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的不服气。慕容羽貌似也察觉了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便试图用咳嗽掩盖他方才的行为。
“咳,并没有什么,不过寻常事而已。只是你在这时辰过来做什么,城里你可都巡查过了?”
“自然是解决了手上本来的任务,孩儿才会贸然过来的。”慕容麟一点头,往慕容羽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慕容羽神色如常,手背上的皮肤却难免有些绷着。
“孩儿有件事请求父亲,还请父亲应允。”慕容羽不解地抬起头来,慕容麟顺势伏在他的耳朵边上悄声,也是怕被隔墙有耳的心怀不轨之徒听见。
等慕容麟把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边后,慕容羽果然动了怒,只是这份怒火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那个侍女说的不错,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派兵出去,万一惹恼了陛下,和她一起遭殃的可是我们这十一城的万千百姓。”
“你向来也自己办过不少案子,怎么这件事上竟不如一个小小侍女思虑周全,未免也太叫本王失望了。”慕容羽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父王你何故反应如此之大,”慕容麟呗他说的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毫不退让地与之对上了。“只要我们动作小心些,又叫人好生留意动向,不定会被朝廷察觉。”
“更何况,父王你素日不是最欣赏潇月甚至都超过了我吗?这会可是为了能救她的性命,再怎么说,她会失踪也是为了所有百姓考虑才以身犯险。”
“她一个女子,本可以置身度外,却能为了大义奔赴落风山,难道我们还不能努力保住她的安全吗?”慕容麟说的情真意切,就差给慕容羽跪下了。
但慕容羽这会似乎是铁了心了,也不肯松口,“一码归一码,你可能将孔子与孟子放到同日而语吗?”
“你也说了,她既为了大义出发,在出现特殊情况后,又怎么可能许你轻易地转变她一直坚持的目的,可不是打算叫她回来后,平白伤心吗?”
“潇月如何本王尚不好随意评说,却还有一件事,乃是你的问题。”说着慕容羽指了慕容麟一下,慕容麟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无所适从。
“你可是堂堂厉
王世子,手上又关系着满城百姓的生活起居,现在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自乱阵脚,传出去,岂不是本王平日对你的教导全都付诸流水了。”
“你给本王回去好好反省。”慕容羽说了好一通话,瞧着都有些厌烦了,而慕容麟的脸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看的他心头不悦,挥着手叫人离开。
慕容麟须臾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太敬重。“父王也与平日大不相同,更有王爷的架势了。”
“满城百姓的性命要紧,潇月我们便可以不顾了吗。父王和他们担心的都是后话,可现在我们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当下吗,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孩儿也不知父王从京城里回来后,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只是还请父王再疼我一次,答应了我这回的请求。”慕容麟言语沉重,就在慕容羽身边郑重的跪下,惹得慕容羽侧目。
“身为执掌者,若是轻易改变初衷,未免太没有信誉。”慕容羽咬死了牙关,任慕容麟怎样请求,他都没有松口。
“你若是真这么着急想要过去找她,令牌就在你身上,你何苦再来找本王说话?”
慕容麟微微张开双唇,差一点就要老实的把林潇藏令牌一事讲出来。可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只怕手喻未必下的来,林潇先会受到处罚,到时便真是覆水难收了。
身边缺人,自是有能力要好好留住才是。慕容麟想罢,也执拗地自己应下。“回禀父王,令牌被我弄丢了,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下回一定找回来。”
“况且,要是孩儿擅自下命令,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嚣张,也太不把父王和王府放在眼里了。为此,孩儿才斗胆求到父王这里,恳请父王赐我一道手喻。”
慕容麟的诚恳换来了慕容羽一声理所当然的冷哼。慕容羽面色不愉,瞧着还隐隐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好生放在你那里的令牌都能弄丢,你说你还能成什么事?你要是执意如此,便自己想办法调兵遣将去,本王可不能叫你的一意孤行,连累城里那么多百姓。”
“父王!”慕容麟皱着眉情真意切地唤道,慕容羽亦是一样的脸色回以一声怒喝。“出去。”
正在这时,五笔托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恰好打断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笔直地站在门后,对着里头的二人一鞠躬。
“王爷,世子爷,茶沏好了,可稍后再继续分说。”
“去。”慕容羽收起了脸色,语气淡淡的,慕容麟心头不乐,板着张脸站起来,从五笔身旁路过出门而去。“不必了,我不渴。”
五笔目送慕容麟离开后,不解地看了慕容羽一下。慕容羽被影响地心情烦躁,一把把手上的书合上,“你为何这样看着本王,莫非也觉得本王此次行事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属下不敢。”五笔低头走过去,将桌上书本收起才把东西放下。
第二百九十五章:半路告密
桌上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籍,全都是有关于水利的,五笔扫过一眼,便可探知慕容羽这些时候不对劲的原因之一。
“王爷向来是不会出错的,此事也确实是世子爷太不稳重了。”五笔将东西放下,托盘上果然除了一壶清茶和两个茶碗,便再没有别的东西。
“你倒是对本王无比了解,只是可惜,”慕容羽没有说完,特意留了一半叫人自行体会去,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慕容麟闷闷不乐的从鸿鹄院里离开后,都未曾注意身后不知何时不见了四本的相随,一个人望君子院的方向慢慢走着。
却还没等路过慕容胤的天机院,慕容麟就和一个慌里慌张的侍女撞了满怀。慕容麟捂着自己的胸口抬眼看去,只见这个侍女神色萎靡不振,看起来吓得不轻。
“何事如此惊慌,你可慢慢道来。”慕容麟皱着眉头,很是不悦,自己都还未曾做过任何反应,她怎么就怕成了这样,好似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侍女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领,须臾思考过后抬起头来,眼底含泪。“启禀世子爷,方才奴婢从悬铃院路过,听到里面的斥责声实在响亮,奴婢生来胆小,才会如此害怕,惊扰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赎罪。”
“你从那边经过,又怎么会跑到了这里来?”慕容麟很想斥责她一声说谎,但是瞧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不忍心如此,便转了话头。
“什么斥责声,说不定是母妃身边的人太不懂事,惹了母妃生气。否则换作平时,母妃定然不会这么大闹到惊吓到门外。”
“但奴婢瞧着并非如此,跪在王妃面前的也不是哪里干活的姐姐妹妹。”侍女一把擦干了眼泪痕,有种蓄意告密的姿态,凑到慕容麟身边说话。
慕容麟微微皱起眉头,很是不洗这种做事鬼鬼祟祟之人,但又对他的事情实在伤心,便忍住了,没有后退。
“奴婢从院子门口往里头张望了一眼,看得真真的。那被陈嬷嬷叫人架着的姑娘,正是王爷前些时候从解山上带回来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道这位阮姑娘是怎么就得罪了王妃,王妃指着他就是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把她好好的打一顿之后,再赶出王府。”
“母妃断不会这么得理不饶人,莫非是这姑娘手脚不干净,偷东西了还是怎么着了吗?”慕容麟身为韩玉凤的儿子,为了她说出这番话,慕容麟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不是悬铃院里的人,王妃现在在王府里当家做主,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侍女暗自嘟囔着,话语间很有种挑拨离间的意思。
慕容麟听她的话,越听心头越不舒服,尚未想明白之时,他顺便把这侍女上下打量了一遍,却发现是个生面孔。
自己难得也会回来王府一趟,何至于王府里会出现自己一面都未曾碰到过的下人。
慕容麟暂且收起了心中的不解,只抬起下巴垂眼盯着小侍女。“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本世子为何从来不曾见过你。你刻意过来告诉本世子此事又意欲何为啊?”
小侍女身上一抖,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几分。她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衣摆,浑身上下正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奴婢是新来不久的,主要是在前后院里忙些粗活,世子爷没见过奴婢也是正常。”
“做粗活的人,双手竟然包养的如此白皙,你莫不是当本世子的眼睛是白长的吗?”慕容麟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发力,就看到侍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欺瞒世子爷,只是奴婢年幼,以前在家中也就做些针线,是来了王府才被分派这些事的。”侍女急过了之后,一把伸手拽住了慕容麟的衣摆。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本世子赶紧起来。”处世这么多年,慕容麟难得会被人这么对待,不由得一慌,往四边都打量过一番,又急忙喝止,以免旁人以为自己仗势欺人。
慕容麟的呵斥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侍女果然放开了手,却依旧不肯起身挪步。“还请世子爷垂怜,过去瞧瞧吧,否则只怕会要出人命的。”
“奴婢一家信佛,最是看不得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偏偏奴婢人微言轻,无所作为,这才斗胆来请世子爷。”说着,小侍女便要往地上磕头。
“都说世子爷最是宅心仁厚的,那姑娘说到底也是救过王爷的,总不能叫外人因此辱骂王府忘恩负义吧。”
所谓钟鸣鼎食之家,虽说最为讲究礼仪规矩,表面上是何种的其乐融融、待人宽厚,但实际发怒起来也是十分严重。
凡是有点背景的人家,都会有一套自成的家风与家法,专用来后人恪守已礼,或做处罚,厉王府也不会例外。
为着小时候调皮,慕容麟没少受过家法的鞭笞。那两指宽的厚木板子,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韩玉凤又是向来娇惯惯了的,受不得半点不敬和不服。
她要是存心要动家法,那阮月华慕容麟也见过,身影单薄的和封潇月无出其二,几道板子下去,一定是皮开肉绽的。
眼下这个侍女说的话虽然漏洞百出,但这道理还是实打实的。虽说今天过来本打算背着韩玉凤悄悄来去的,但现在反正已经不能如愿,还不如过去瞧瞧。
一是免得韩玉凤出手太重,二也是就算侍女所说有假,也当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看望母妃的理由。
想到这里,慕容麟略微点头,“行了,本世子知道了,稍后便会过去看看,你先退下吧。”
“是。”小侍女如释重负,好似与阮月华的关心是真的一般,低眉顺目倒退了几步,走到一颗树下后,她才转身离开。
慕容麟背着手又张望了片刻,还是没看到四本过来,他心道四本莫不是已经出去上了马车,便没有继续坚持等候,转向去了悬铃院。
待走到悬铃院的门口,果然如那告状的侍女所说,隔了老远便能听到韩玉凤的斥责声。慕容麟赶着走过去,却发现里面关于阮月华的处置才刚开始。
阮月华跪在韩玉凤的身前,一左一右都有一个老妈子死死按着肩膀。她好歹也是自幼在山林里长大的,如今竟然没有半分招架的余地。
浑身软趴趴的一推就倒,两只胳膊也是象征性地扭了两下,乍一眼看去,似乎比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们还要娇弱。
韩玉凤坐在她的对面,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盖,看上去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意思,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旁边一群的侍女和嬷嬷静静地站在韩玉凤的身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不一会,韩玉凤放下茶杯,众人的心仿佛都沉了一下。
韩玉凤往地面上看去,阮月华的不作为和蓄意而为只会让她的怒火更加旺盛。韩玉凤忍不住,指着阮月华破口大骂。
“你在这装的一幅狐媚样子可怜样给谁看,本宫还没下令呢,好似本宫手下的人怎么欺负你了似的。”
“王妃自然是没错的,月华甘愿听从王妃指示,愿意领认责罚。”阮月华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原本淡粉的嘴唇瞬间变得鲜红,与她白皙的脸颊更加相衬。
她抬着一双清澈透亮的泪眼看着韩玉凤,本该是一幅乖巧伏法的模样,却不知怎的只会再度惹怒韩玉凤。韩玉凤气的一拍桌子,“你——”
“母妃。”慕容麟单瞧着刚才的画面,便知道这个阮月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短短几个字实际上挖坑无数,直来直往的韩玉凤如何是她的对手。
以免韩玉凤中了她的圈套,慕容麟赶紧现身出来。韩玉凤刚才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往门口看到慕容麟的身影,她惊喜之余,竟然还有些委屈的想要落泪。
“麟儿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府上,母妃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真是谁都敢来踩上一脚。”
韩玉凤心中五味杂陈在陈嬷嬷的搀扶下走过去拽着慕容麟的手,亲自把人迎了进来。并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还着意冷冷地瞥了一眼阮月华。
听到慕容麟的声音,阮月华也有些吃惊,她转头看了过去,又很快转了回来,默默的低头不语。
慕容麟扶着韩玉凤在她本来的位子上坐着,自己则站在陈嬷嬷方才所站的地方,一边给韩玉凤捶背,同时也留心阮月华低下的脸上,是否有什么轻蔑的情绪。
“母妃且冷静一下,孩儿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叫母妃受委屈。母妃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告诉孩儿,孩儿为母亲分忧。”
“好孩子,还是你知道心疼母妃。”之前韩玉凤和陈嬷嬷说好了,不想让这件事打扰到慕容麟。
只是这会慕容麟都自己碰上了,又说的这么恳切,惹得韩玉凤心下无比感动,只念着心里的不甘,更是连陈嬷嬷的眼色提示都没看见。
第二百九十六章:家法伺候
韩玉凤拉着慕容麟的手,很有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意思。陈嬷嬷一直看着,就怕她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谁想韩玉凤只是静静地看了慕容麟一会,只叹了口气。
“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母妃心有不甘而已,大人间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你知道的好。”
曾经那么骄傲的母妃,今日居然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放弃替自己申诉。慕容麟感叹的同时,更是认定了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叫她这么伤心。
“孩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懂得事情分寸,母妃要是受了欺负,孩儿都不能替母妃做主的话,母妃岂不是白养了我一场。所以母妃但说无妨。”
“这个,却叫我怎么开口呢。”韩玉凤放开了手,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却在看向阮月华的时候,立刻变为了凶神恶煞。
“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好事,本宫都不好意思替她启齿。还是陈嬷嬷你问,也好叫麟儿听见,以后记得好生防备这种女人。”
“是。”话音落地,陈嬷嬷便从旁边走出。手上揪了根手帕,把两手放在身前,一幅正经的姿态,和地上略显狼狈的阮月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奴斗胆替王妃说话,稍后所说的事,还请世子爷好生听着,也好叫心里有些提防。”
陈嬷嬷说的一本正经,却叫慕容麟听着有些想笑。韩玉凤没怎么经历过家宅内斗,自己才担心她会吃亏,怎的如今好似倒过来了,变成了她教自己识人。
慕容麟在心里暗自笑过之后,陈嬷嬷的审问便开始了。她站在韩玉凤的手边,正对着阮月华的侧面,双眼冰冷的看过去。
“老奴请问阮姑娘,有下人来报,说曾经看到你出入王爷的卧房,此话可属实?”
慕容麟大吃一惊,不想这第一句话就这么厉害。阮月华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很快又飞上了一层绯红,说的话也支支吾吾,险些叫人听不清楚。
“这个,不过是王爷的伤口犯了,叫我过去帮忙包扎而已。”
“若是旧伤犯了,姑娘何不来找王妃帮忙?姑娘现在就住在悬铃院里,只不过说句话而已,也不是怎么为难的事。”陈嬷嬷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就是眼神看着有些更加凶狠了。
“更何况,姑娘名义上说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实际上包扎手法生疏至极,没使得王爷的病情加重已是万幸,难道姑娘还以为自己能比得过王妃吗?”
“我并不敢这么想。”两边的嬷嬷放开了手,阮月华双手得空,立刻伏在地上向韩玉凤磕头。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但此处唯一的男子慕容麟,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在心里盘算事情。
“那日是王妃早早的睡下了,实在不敢惊扰王妃,我才冒昧过去探望一下的。”
这简单一句话,瞬间把慕容麟从梦里拉了过
来。慕容麟惊得目瞪口呆,:莫非此事发生之时,竟然还是晚上不成?
似乎就是怕有人会被阮月华误导而往这方向上联想,陈嬷嬷赶忙接着话说道:“王妃午睡向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姑娘每次都挑中那个时候过来拜访,难道还不清楚吗?”
“偏偏那日也是在这个时间里,姑娘跑去了鸿鹄院。那院里的人都说了,王爷并没有任何传唤,姑娘怎么得知过去的。就算要换药,这区区半个时辰,王爷也等不得吗?”
“伤口病发,自然越早治疗越好,哪里拖的了时间。”阮月华这次说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慕容麟在心里不由得对她几声冷笑。
还以为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居然连父王也能骗得过来,这回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陈嬷嬷直接是明面上冲着阮月华冷哼,然后转过身朝向韩玉凤。“启禀王妃,世子爷,若按当时亲眼目睹的人口中所说,此事应是这样的。”
“阮姑娘等着了午后王爷在家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王妃偷偷潜入,所行不知为何。而在进去鸿鹄院后不消片刻功夫,王爷便让五笔亲自送了姑娘出来。院里的人都可看见了,阮姑娘脸上捎带怒气。”
“这不过是你们添油加醋,蓄意编造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阮月华再次咬着嘴唇,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慕容麟。“世子爷,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那里能受的住人家这般编排,还请世子爷一定要替小女子做主啊。”
慕容麟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她单单揪着自己说话,却在后面一句明白了些许原因。韩玉凤看的愈发怒火中烧,再次拍了下桌子。
先前那一下拍红的手掌还没等恢复过来,这回又添新伤。加上对于慕容麟的在乎,叫韩玉凤更加的忍不住,这一巴掌的发泄,打的桌上的茶杯都是一跳。韩玉凤也顺势站起来怒骂。
“被抓现行你都不知悔改,是嫌此事闹得还不够大吗?”韩玉凤沉声,作势要挥舞着双手冲上去,陈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迈步上前把她拉住。
“你做下的事岂止这一件,本宫定要叫你心服口服。”韩玉凤勉强收了怒气坐回来,“陈嬷嬷,你且继续,把她做的好事全都抖落出来。既然她都不肯要脸,本宫也没必要替她留脸了。”
“是,奴婢遵旨。”陈嬷嬷瞥了阮月华一眼,先未说话,旁边的人从善如流地给她递了本册子过来。
将册子翻开,里头密密麻麻的记了不少细节。陈嬷嬷也不必费心回想,只需要照着上头念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的这许多人都能听得清楚。
“阮姑娘入府第一天,傍晚探望王爷。为着是第一回,阮姑娘心有害怕,擅自过去也是正常,王妃便没有计较。”
“却在后日,阮姑娘与王妃打过照面后,又于傍晚时分前往鸿鹄院说话。不过一日功夫
,阮姑娘记王爷院子的路倒是记得很快啊。”
陈嬷嬷不屑地抢白道:“明明认清自己在悬铃院的房间都要好长时间。”
“这不是,我在王府里熟悉后,鸿鹄院就在这悬铃院旁边,自然是好记的了。”阮月华低头揪着自己的裙边,却没有人真正理会她说了些什么。
“母妃,这,”慕容麟诧异的说到一半,就被韩玉凤给打断了,“麟儿且不要着急,后面还有好多内容呢。”
站在这里往陈嬷嬷手上的册子看去,那么大又那么厚的册子,有近乎一半的页面都被翻动过,可见阮月华背后究竟偷偷做了多少事。
第一眼看到阮月华的时候,还以为此人是个爽朗光明的山林姑娘,不曾想,竟然也是个极富心机之人,慕容麟看的心中难免唏嘘。
“昨日,又是傍晚,阮姑娘呆在小厨房里一整日,亲自看火熬出了一盅浓浓的参鸡汤给王爷送去,且身着妖艳。”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陈嬷嬷可算是把册子上的内容念完了。阮月华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后面,脸上的红晕便全部退去,索性顺其自然。
“何谓引狼入室?从此事上便可见一斑。”韩玉凤只觉得心里一阵透凉,手上抱着那杯已经撒的差不多的茶杯,似是出气一般,重重的掀着茶杯盖。
“怎么说阮姑娘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何偏偏把目光放到了王爷身上。凭你的资质,想要怎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却为何眼皮子要这么浅。”
“王妃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于王爷的感激而已。”若说一开始还是冷眼以待,现在慕容麟听着阮月华的话,都觉得她的语气拿捏得格外娇柔造作。
“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你这样的鬼话吗?本宫也是过来人,王府里什么女人没出现过,像你这种人,本宫见得多了。”
韩玉凤说的理所当然,却叫慕容麟有些不太明白。可能是因为自小就被慕容羽拉出去训练的缘故,慕容麟对王府里的事情只能算得上一知半解。
也才会觉得韩玉凤真的是顺风顺水,无人做对的过了半生。
“虽说你并不是府里的奴才,但现在也是身处王府之中,自然要遵守王府里的规矩。”韩玉凤握着杯子,手上因为激动并没有好好拿着,那个可怜的茶杯在她手上,几乎摇摇欲坠。
“王府里的规矩,所有女子不得蓄意勾引王爷,违者家法杖责二十。”
“这棍子都已经备好了,二十下打过去一定是会疼的人翻来覆去的。像阮姑娘这样单薄的身板,想必是撑不住,那阮姑娘是打算今日一次受过了呢,还是想要分出一部分,改日继续。”
韩玉凤话说得漫不经心,但其中却有不少隐喻。
板子一次受过了,也就疼一回,相当于对阮月华的惩罚,而要是是分散开来,不仅要时刻记着疼,也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第二百九十七章:救或不救
按照韩玉凤的意思,她更是想要把板子分开来打,并不是为这有多心善,会担心阮月华的身体吃不消,而是为了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
阮月华心怀不轨,才会悄悄在做出这么多事情,而这些事一件一件都似乎是在韩玉凤的心上戳刀子。自己不好受,便也要让阮月华一同样的方式尝到苦头。
慕容麟不明其意,只以为韩玉凤是对付外人才会如此松口,正要开口替阮月华求下分开打板子的时候,下头的阮月华就一阵哀嚎开了。
“不行啊,这么重的棍子打下去会死人的,”其实家法也不过戒尺那般大小,并没有阮月华哭诉的那般夸张。慕容麟被她的声音吵得耳朵疼,索性也懒得理会她的破事。
阮月华一看到下人捧着家法上来,那样粗的一根棍子,顿时只觉得头脑一片发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王妃开恩,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也请世子爷替我求个情吧。我被王爷带进王府的事,有不少人都知道原因。我本不是王府里的奴才,凭什么要受到王府里的处罚。”
“要是我受伤的事传出去,外头的人只会觉得是王府里滥用私刑,王妃不明白不要紧,难道世子爷就可以看着王妃犯错,叫王府蒙受冤枉吗?”
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慕容麟站在旁边闭口不言,一是因为不想插手这些破事,二也是为了之前韩玉凤对自己下的手。
未经自己商量,便强行塞人过来,还实施了两次,这都让慕容麟对韩玉凤产生了不小的隔阂。这下冒出个阮月华,倒是叫她明白了其中的苦痛了。
本想着就静静的看着就好,但阮月华的话却叫他不得不正视起来。韩玉凤真是一点也不想听她开口,阮月华的每个字都能顺利的激怒她。
她指着阮月华,毫无收敛的大骂道:“把她的嘴巴也给我封上,然后拖下去打,打完为止,要是真打死了就算在本宫头上。本宫到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所说,有几个不要命的敢编排王府的闲话。”
要说之前是名正言顺地对付阮月华,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后,韩玉凤说的又有些过火,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慕容麟也不好继续袖手旁观,赶忙拉住了几乎丧失理智的韩玉凤,“母妃且冷静,咱们王府清白几世,可不能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几句话就给葬送了,咱们先从长计议一下。”
其实说起来,韩玉凤这次也已经算是很能忍耐了。从那日阮月华第一次出现,慕容麟就很明显地发现韩玉凤对阮月华的态度十分不善,她能一直忍到今天才发作业,算得上是很有耐心了。
“哪里用得着从长计议,像她这样心怀不轨的人,现在敢当这本宫的面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来日指不定会泄露王府的事情出去,”
“与其让她留下日后成个祸害,还不如借我的手将她给了结了一了百
了。”
韩玉凤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慕容麟只能不断地劝慰她,陈嬷嬷的很有眼色的,已经叫人把他带下去行刑了。
刚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捉奸之类的好戏,谁想到事情发展到现,竟然愈演愈烈,变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耳边不断传来屏风后面阮月华的哀嚎,韩玉凤拍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慕容麟顺势拿了杯水过去,韩玉凤用过后,发觉自己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麟儿,母妃先回去洗漱一番,这般乱糟糟的模样实在有损体统,你就在这里替母妃好好的数着她的板子,让她给我把今天的事情好生的记在脑子里。”
“是。”慕容麟应下,韩玉凤才心满意足的让身边的侍女搀扶着回房梳洗一番。
虽然身边没有她亲自看着,但因为行刑的人是韩玉凤的贴身嬷嬷,就算是慕容麟的话,陈嬷嬷也不一定肯听。
加上这耳边板子的声音愈发的清楚,慕容麟也算了解,韩玉凤绝不可能只打区区二十板子就会收手。但若是多了之后,万一真的闹出人命,可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事了。
慕容麟捏着自己的大拇指,将左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眉头微微皱起,并不是很想相救于阮月华,却也不想韩玉凤因此揽事。
而在王府里,除了韩玉凤之外,还能有这个资格做主的,便只有慕容羽一个人了。虽说之前还在他那里碰了壁被赶出来,但若是父王真的和这位阮姑娘有些意思,应当不会见死不救的。
慕容麟想罢,简单的做了一个决定后,便趁着韩玉凤还没来得及出来,赶紧往鸿鹄院跑去。
却不想慕容羽是否是批公文批的累了,还没等走到鸿鹄院,慕容麟便在花园边上水渠的一道石板桥上,看到了慕容羽的身影。而在他的身旁,还站着稍矮半个头的慕容胤。
为着平日里并没有跟慕容胤有什么过节,慕容麟便只当他不存在,也没有特意避讳,直接走上前去拜见慕容羽。“孩儿见过父王。”
慕容羽闻声看去,也知道自己方才赶他走的时候态度有些过火,这下看到他转而复回,心头也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说的话态度也软了几分。
“麟儿来了。”
“见过兄长。”慕容胤一改他平日的阴郁神色,这回竟然十分乖巧地向慕容麟行礼,让慕容麟还有些不大习惯。
“兄长来得正是时候,弟弟正在和父王商讨一些事情,那就是还没有做出结论,兄长可有这个兴趣听一听吗?”
慕容胤仰头看了慕容羽一眼,慕容羽一点头,他便欢喜地跑到慕容麟的身边,慕容麟不解其意,微微低下头去等他有什么话说。“愿闻其详。”
“兄长请看,就在那水面上,不是有三只格外活泼的水蜘蛛吗?”顺着慕容胤所指的方向看去,慕容麟果然在那嫩黄色的垂柳
下、两三片浮萍上找到了他所说的水蜘蛛。
“你可是从里头看出了些什么吗?”
“弟弟愚笨,自然做不到像兄长这般以小见大,思索良多,只会拿眼前看到的东西说事。”慕容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这水蜘蛛是一公两母,原本一公一母才是一对,后来多出了一只母蜘蛛,便想要插入其中,原配母蜘蛛气不过,便同它打了起来。”
“我和父王都在商讨,若是这种情况,我们是该去劝架还是任其为之。”慕容胤的话叫慕容麟很容易就和眼前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慕容麟在背后轻轻捏着拳头,看向慕容胤的眼神中,也不自觉的带了些许疑惑试探。“我暂且没有什么想法,你可先说说你同父王是怎么觉得的?”
“我和父王都觉得既然是已有家室,就不该随便出去拈花惹草。原配妻子想要收拾对方,也是情理之中,不应当叫旁人过去插手。”
“但是如果这么听之任之,那个被打的蜘蛛又有些太可怜了,这就叫弟弟觉得有些为难了,兄长可有何高见?”
慕容胤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只怕真会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住。慕容麟对他虽然没有多少防备,但也能听出来他在给自己挖坑。
“你这例题倒是选的新颖,明面上在讲蜘蛛的事,但是往大了说开却能扯到天地万物,沧海桑田。”慕容麟看了慕容羽一眼,慢慢低下头去。
“这其中牵连甚广,请恕孩儿不敢随意妄下定论。”
“每人都应当有他对于事情独特的见解,我与胤儿虽然想法一致,但也并不是说我们就一定是对的。你若是有不同的意见,便可畅所欲言。”
“胤儿刚才还夸赞你善于以小见大,怎的你现在反而畏手畏脚,不敢开口了,岂不是连你弟弟都不如。”
慕容羽会做出那样的结论,只是出于一般情况下的思量,但他并没有就此站住了队伍,因此格外期待他能有什么特别之言。
但是慕容羽的期待无形之中给慕容麟施加了不少的压力,慕容麟心里思绪万千,却始终只念到着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未免对于他的判断以及言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转着眼睛看着旁边装的乖巧无比的慕容胤,慕容麟向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此次也不想落了他的下风。这样三方的胁迫下,慕容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终于开口。
“依孩儿所见,无伦哪方,都不是绝对。这世上事情瞬息万变,最后如何,也应当根据情况而定。”
慕容麟说着,那水面上一对跳跃的水蜘蛛中,便有一只停下了动作,而那只公的,还只在一旁观望。
“就如现在这样,原配蜘蛛对付狂蜂浪蝶,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要是下手过重,伤了对方,就反而变成了自己的过失。无伦其中的背景如何,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弱小的一方,”
第二百九十八章:诡辩之论
“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着光辉伟大许多,他们便可以不顾事实真相,只为了做这表面上的功夫,装出一派正气凛然的姿态,但其实自私冷漠至极。”
听着很是正常且有道理的话,只是慕容胤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慕容麟似乎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着自己。
而慕容羽听了一半,虽说是赞许的点了点头,但心头总有些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为何,只等着慕容麟后面还有什么高见。
“这便造就了许多人示弱凌强,仗着别人的同情为非作歹,倒比那些本就厉害的人更加可恶,大有一种我弱便是对的的觉悟。”
慕容麟得了慕容羽的肯定,心里也算多了几分底气。而慕容胤此时倒是听出来了,他这就是在暗语自己。
像这明摆了就是说自己仗着不受宠爱,便会多得慕容羽的几分心疼,然后借着这一份感情,对他这个明面上的使绊子。
慕容麟这是想要借此暗喻,让慕容羽看明白自己的真实面貌,如此说来,慕容麟这个人还真是十分歹毒和心机。
如此想着,慕容胤顿时满心不悦地悄悄瞪着慕容麟,似乎想把满心的怨恨全部化为了实物,通通砸在他的身上。
却不想慕容麟根本没有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就事论事而已。
“说的不错,那么你对此事的看法究竟是如何?”慕容羽在藩地上呆了这么久,曾与企图侵犯边界的人来过无数场的厮杀。
在这阴谋遍布的沙场上,慕容羽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都是对方派过来的苦肉计,他时不时的会因此吃上几个大亏,因而慕容麟的这番话叫他很有些共鸣之处,更对慕容麟的态度关心了几分。
慕容麟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慕容羽也能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他便十分含蓄地把真实看法说了出来。
“就如现在这样,倘若真如慕容胤所说,这几只蜘蛛是两只母的共争一只公的,那么就算那只试图插足别人之间的母蜘蛛,看上去再怎么可怜,被欺负的再悲惨,也是她应得的惩罚?”
“嗯,如此说来,麟儿这是与本王的想法如出一辙了?”慕容羽还以为慕容麟先前铺垫了那么大一串,是有着别样的想法,谁料最后却仍然无出自己之右。
虽说有些淡淡的失望,但索性慕容麟观点正常,并没有往歪处走。
想着慕容麟如今还年轻,不能考虑的完全也是情理之中,慕容羽微微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多余的点评与说教。
看慕容羽听过后就此沉默了,并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慕容胤心头不由得一急,像是预料的到慕容麟还有别的话要说,只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有试图叫慕容羽留下来的心思。
却在慕容胤犹豫之时,慕容麟又开口了。“对不住父王,孩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方才的话可有个前
提在的,是得正如慕容胤所说的一样。”
“你这是何意?”慕容羽好奇地回过身,慕容胤不由得有点激动,万分期待的同他一道看了过来。
并没有察觉到慕容胤心中还含有别的意图,只当他是乐得看热闹,慕容麟便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慕容羽万分恭敬的一拱手。
“儿子的意思是,便是假如是那公蜘蛛先对不起别人,叫那母蜘蛛找上门来,反而被原配一顿收拾,这该如何评说。又或者是那对夫妻两个故意找那只母蜘蛛的麻烦,又该如何?”
“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并非慕容胤说的那一种情况。”
早先便说了,今日之事的评说都是为了以小见大,将慕容麟口中所言的,原配蜘蛛两个比作此处翻地多出来的那只母蜘蛛比作外敌如此带入进去,叫慕容羽如何能有得好脸色看。
“确实不能排除这些可能,但我们现在所说的,只讲胤儿提出的这一种情况,你便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且先确确实实地讲出来才是正经。”
“要是单单说出来,自然是十分简单的,但是父王可知,倘若我们一开始站的位置便是错的呢?”慕容麟今日察觉到了满满的不对劲,但他或许是因为封潇月失踪的这件事情,使得整个人都沉淀了不少,说话清晰条理了许多,还沉稳了自己的脾气。
旁边慕容羽心头挂念着事,倒是未曾留意,但静静将这里的事情尽收眼底的慕容胤却看了出来,顿时心上脑海里都是十足的不服气,恨得几乎想要要碎一口好牙。
都是一样的成长,都是面对着慕容羽的追问,凭什么他慕容麟就能进步的这样快,总不可能自己真是天资不如他吧。
才刚在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慕容胤很快便又自我否定了起来。自己与慕容麟身上都有慕容羽的血脉,说起来都是一样的。
而慕容麟的生母又是韩玉凤那么一个蠢到骨子里的无用妇人,除了身份尊贵些,几乎一无是处,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比自己更聪明。
正如慕容麟刚才那句话所说的,一开始的定位便是错的,慕容胤若是继续对自己抱着如此认知,那他日后的境遇便可见一般。
若是转念一想,慕容羽心里倒是能舒坦上不少,他勉强忍住了几乎宣之于口的暴躁,只沉着声音,以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询问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要把别人放在更好的位置上,这样的说法本王倒是甚少见到,你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正好也让本王开开眼界。”
“是。”慕容麟俯首弯腰,“只是儿子不会说话,希望父王原谅儿子一会儿的僭越之言。”
“你但说无妨。”慕容羽如此应下,在心里已然料到慕容麟一会儿恐怕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却隐隐地有了些许期待。
或许他早也盼着能有一个
和自己想法完全相悖的人出来指点指正,这样才能更加的促进自己进步。那么一会儿不论他说了什么话,自己只要听着并守住自心便可,万不可与他真挚或者擅发脾气。
“倘若我们才是那只心怀不轨的母蜘蛛,在面对这样好的机会或者想要的东西时,可会乖乖的站在一边,无动于衷吗?”慕容麟弯起嘴角,第一句话就叫慕容羽愣住了。
“就算面对可能会遭到的沉痛打击,我们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吗?”慕容麟此言很有些双关的意味,一是为阮月华辩解,二是为自己登门求慕容羽帮忙寻找封潇月而坚持。
“换而言知,事情败露了之后,我们理所当然的会受到惩罚,却够放任别人随意怎样处置,而不想乞求他们下手轻些吗?”
“自己做错了事情,便要受罚,但这处罚不外乎人情,父王和慕容胤当真要这么斩钉截铁的立下规矩吗?”
“你放肆。”慕容羽本还想再多听一会儿,但这最后一句话实在叫他有些忍不住脱口而出。慕容麟赶忙住嘴,后退一步颔首鞠躬。
“儿子失言,请父王恕罪。”
“原只是简单的一个小小辩论而已,但本王听着你这话中似乎满含深意,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说出这么大一段貌似合理、却又是主观无比的话来的?”
慕容羽听着慕容麟的道歉,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睛很有些深意的看着他。慕容麟扬起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很有些讨好的拱了拱手。
“父王英明,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闻言,慕容胤身上不由得一怔,他耐心等候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慕容麟开口了。
从慕容麟一进入王府开始,慕容胤得知后便在心里有了自己的计划。不然慕容麟又会如何顺利的得知阮月华将被处罚的消息,又会这么凑巧的遇到自己和慕容羽,并插入这么一个四处皆是陷阱的话题之中。
慕容胤心中愈发的欣喜,面上就越是装作毫不在意。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尽量地缩小自己的存在,就等着慕容麟没有丝毫自知的得罪慕容羽。
“人犯了错,便应当受到处罚,只是这处罚是否也应该按规矩来,不可太过分了。”慕容麟将右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杆。
他虽然瞧上去并没有多么紧张,手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了一层虚汗。“儿子方才从母妃的院子里过来,那之前被父王接进府里的阮姑娘似乎犯了些错误,正被母妃动用家法。”
“儿子倒也不为了给那姑娘求情,只是能理解她如此做的原因,也担心这么继续下去会闹出人命来。毕竟那阮姑娘说到底也并不是我们王府里的人,传出去实在有碍父王母妃在外面的名声。”
要是这番话真的能够说动慕容羽出手相助,慕容麟便能有些自信劝说他改变主意,封潇月是自家儿媳,比起阮月华还是要亲近不少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王府内贼
只是这些事情,慕容麟自己想着虽然很有道理,却完全忽略了慕容羽的心中是如何的看法。
且不说慕容羽是否对这个阮月华真有些别样的心思,就单指现在阮月华犯错被人抓了个现行,就已经算是重重的打了他的脸面了。
现在还要叫他出去救人,岂不是把自己最后的一层薄面也丢弃在了风中。慕容麟长久在外,难免对王府里的情况不甚了解。
而慕容胤一直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对着后院所有的风风雨雨全部了如指掌,自然清楚慕容羽现在的心上该有如何的愤怒。
不出所料,慕容羽果然沉下了一张脸,脸色咋一看上去又黑又红,把慕容麟都有些唬住了。
“你先前和本王罗嗦那么许多,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件不起眼的小事,亏的本王还以为训解过你一番,你会有点长进,却不想还是如此,你实在太叫本王失望了。”
“父王恕罪。”慕容麟拧着眉毛低下头来,“儿子早便知道父王可能会气恼,所以才提前打过招呼,此话只是儿子的一番愚见而已,父王不听也就罢了。”
“何止是愚见,简直是愚不可及。”慕容羽骂过了之后,又感觉自己此言说的似乎有些过火,深吸了一口气,让心里的情绪平息了片刻,他才缓声。
“处罚一事,你的母妃在后院里经营了这么久,难道她心里会没有些许分寸吗,反而要你过来劝说,岂不是悄悄的打了你母妃的脸面。”
“父王教训的是。”慕容麟心头一惊,也有点后悔自己方才可真的是急昏了头了,竟然考虑得这么片面,得此一番怒骂,也只能算得上是自食其果。
“今日的事情暂且作罢,以后且不可再如此了。”慕容羽瞧出他已有悔改之夜,便将右手的袖子一甩,背于身后,大有一副执政这么多年上位者的尊贵姿态。
“这城里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你在外头关心照看着,你哪还有的这么些心思,为了后院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还是各自忙碌去吧,要是再叫本王发现一次,定不会轻易的饶过你。”
“那孩儿先行退下了。”慕容麟回头一瞥,还想着要不要再从悬铃院路过一下,关心一下事情的发展情况,而慕容羽十分细致地察觉了他这一想法,当即竖起眉头骂了一句。
“就从这花园里的小径直接出去吧,不必再去和你母妃辞行了,稍后本王自会去看她的。”
“是,儿子告退。”这样小的心思都被人捅漏,慕容麟面上不免有些惊讶,连忙倒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旁边站着的慕容胤还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此事,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平息了。幻想之中的慕容羽对慕容麟的严厉责骂和权利削弱,一样都没有,叫他心下很有些失望。
“如此优柔寡断,心思细腻,叫本王如何能够放心。在某些程度上,麟儿说起来反倒还不如他的媳妇。”慕容
羽悠悠的低声感叹了一句,转眼就看见慕容胤一副呆愣的表情站在自己身旁。
也幸好慕容胤方才走神了,否则就凭慕容羽这短短的一句话,还指不定能掀出多少风浪来。
“胤儿,你还在想些什么?”慕容羽皱着眉头,一句话就把慕容胤从神游天外给拉了回来。慕容胤抿着嘴巴,细思之下,隐约觉着慕容羽的疑问似乎有些问题,不由得扬起一张无辜的下脸,恭敬的弯下腰去。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孩儿不太明白,孩儿方才为兄长的话,有些走神了,未曾流行,父王说了些什么,还望父王恕罪。”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慕容羽淡淡的瞥了慕容胤一下,慢慢从他的身旁走过,伸手摘下了捶在他头顶上的嫩黄柳叶。
“这有些在高处的东西,你若是摘不着,那便该有自知之明,转而放眼于其他你可顺利得到的花草,才能得见另一番风景,否则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说罢,慕容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慕容羽也从柳树旁边的石子路上渐行渐远。
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了,却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些许端倪。慕容胤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个瞬间,变很快又坚硬了起来。
他抬起头,向上奋力一跳,却也只能堪堪碰到柳叶的尖端。由于慕容胤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高,跟慕容羽在个子上还有着很大程度的差距,会够不着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偏偏不信这个邪,抽出袖子中的折扇,对着上面便是一挥,结果树叶倒是掉下来了,却已经裂成了好几个碎片。
“就算我摘不到又如何?就算我把这东西毁掉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轻易的得到它。”慕容胤收回折扇,一脸满意的看着落了一地的残破柳叶,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通话。
索性当时并没有什么下人从这里经过,否则看到慕容胤这副有些神经质的模样,只怕会吓得不轻。
慕容麟被慕容羽赶出来,整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的,面上亦没有任何好的表情。他才从前厅走过,无意间发现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此处离大门口并不远,门前就站着两个守门的小厮,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慕容麟心下疑惑,几步走上去翻开草丛一看,里头赫然昏睡着的,便是同自己一道而来的四本。
“四本,”慕容麟才呼唤了一声,那四本就后知后觉的自个爬了起来,对着两边一通张望,很有些惊慌失措地摆着架势,还几次差点打在了慕容麟的脸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容麟今天本就不怎么得意,连忙一把抓住了四本的双手,以免他再乱动,语气也很有些不善。
“原来是世子爷啊,小的失礼了,方才还以为是贼人呢?”四本憨憨地笑了两下。慕容麟万分无奈地眯起眼睛,伸手借力把他拉了起来。
四本一面拍着身上无意间沾上的尘土,一面回答道,“小的之前原本好好的跟在世子爷的身后,但看着世子爷从鸿鹄院出来后,本想上来打声招呼,问世子爷是不是打算走了,谁想到一时不察被人从后面偷袭了一下。”
“只可恨那人动作极快,用的又是怕有拳头那么粗的棍子,一下敲在小的的脖子上,小的顿时就晕了过去,要是小的能看清他的脸,现在必然就冲进去叫找他好好的算账。”
身前只是沾了些薄薄的灰尘,两三下便拍干净了,但就在后背的衣摆下,却有一大块草丛里的泥土。
为着王府里自家有几口井,在府里的吃水倒是不成问题。平日里存在那里无法做二次使用的水,便被下人们拿来浇花。
就在慕容麟刚从王府进来时,有两三个从前厅路过的丫鬟,才刚刚把这些地方上的花草浇了个遍,虽然不多,却足够让表面湿润一些。
而后没过多久,四本便被人扔在了这里,那衣服上所沾的泥土,便自然不如不经意倒下而沾上的灰尘好处理了。
四本很有些心疼的抠着衣摆上的小泥土块,这件外袍可是当初小云看不过去,强行拿了叫小钰缝补修整过了,里头是两个女孩子真诚的心意,就这么被弄脏了,叫四本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这个杀千刀的,下次要是再被我发现,我非好好的治治他不可。”
“人家既然已经知道对不住你了,怎么可能还会第二回自己送上门来叫你抓住呢。”慕容麟轻轻笑了下,忽而转变了脸色与眼神。
“只是这可是在王府之中,有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就算与你曾有过过节,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大白天出来下手,还能瞒过府里那么多人的耳目。”
“世子爷说的在理,那么世子爷是怀疑,”四本放开了手,面上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要么是外面派的奸细,要么就是王府里早有人看我不顺眼了。”话音落地,四本整个人都正视了起来。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件事,说起来的影响都是非同小可,但慕容麟却讲得十分轻飘飘,貌似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王府里住着的那许多人,除去了父王母妃,以及正被处罚的阮月华,再加上慕容胤刚才还那么大大啦啦的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论道。
倘若是慕容胤暗自下的手,他恐怕不会这么平心静气,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么就也可以排除在外了。
而除了他们,王府里还有几处院子,平日里头虽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依然不可就此小觑了这些人。
且这些人身份不一般,要是真的吵嚷起来,只怕会有好一番麻烦闹出来。
现在并不是安定年岁,经不起这么一番震荡,慕容麟想罢,只得暂时忍耐下来,将他们记在心头,待日后再来清算。
“罢了,四本,咱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