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小女子莫敢不从
之前秦三月便从何瑶那里听说了,居心现在已经从禹东书院离开,前往青梅学府深造去了。为此,她之前还和家中长辈争吵了,缘由嘛,何瑶说来,大抵是居家的老爷子同青梅学府院首戈昂然有些矛盾之类的。 不过,居心坚持自己的决定,并且申明自己长成人了,不应再受到家里的拘束。 长辈们如何也争执不过,还是妥协了。 秦三月觉得嘛,居心前往青梅学府是一见好事。她觉得居心在文道上有着出类拔萃的天赋,在一个书院里实在是碰不到更高处。 知道了居心在哪里,秦三月便直奔着那里去了。 青梅学府有三个分院,其中两个在叠云国和朝鲁国,主院嘛,自然还是在东土现如今唯一王朝大周王朝,像青梅学府这种直接与中州学宫挂钩的学府,一般都会选择在更为稳定的地方。大周王朝便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大周和叠云交战的胶着期,叠云打防守战,所消耗与战术布局都更加保守,所以即便大周是王朝,也无法在短时间攻下来。 还是为了保险,秦三月前往大周,走的是锈龙国这条路,虽然绕一点,但相对而言也还是要安全一些。说到底,她除去“御灵”与“感应”以外,只是个普通人,肉身强度跟凡人差不多,真要碰到大高手是很难应对的。 现在没有老师在身边,一切以安全为主。 一路向北,秦三月选择的路线尽量避开人气较多较杂的地方,走的多是荒芜之路,一方面是荒芜之路精怪种类和数量更多,另一方面便是避开闲人。 凭着对气息超强的调控能力,秦三月穿过锈龙国并没碰到什么障碍,这般直入大周王朝。 大周王朝没有树冠之地,所以现在虽是艳阳天,但还在下细雪。 大周王朝很大,基本上是占据了东土的整个中部。而大周王朝的中部又被俗称为“中原地区”。 青梅学府虽然不在都城安阳,但在中原地区内。 秦三月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从大周边疆之地赶到中原。 进入中原地区后,很明显的感觉便是,这里的灵气比北国和灵泽之地外的东土其他地方浓郁不少,在城池间穿过时,经常能看到穿同样衣服的门派弟子,也可见中原地区还有着不少的宗门势力。 无愧为一个王朝,大周在修仙人士与凡人之间的平衡做得很好,一座城池里凡人能和修仙人士相处得十分融洽。 若是平常时间,秦三月会好好研究感受一下这些地方,然后做个记录,但是现在急着要去找到居心,便没有如此。 看过了几座城之后,后续的路程,秦三月便没有经由城池了,还是选择无人烟的荒芜之地前进。 这样子赶路,从六月中旬一直到七月初,才从东土最南的海边小城黑石城赶到目的地——玉洛城。 青梅学府坐落玉洛城城南紫墨郊,是大周王朝的特别划地,在紫墨郊范围内,包括皇室在内的任何势力都没有干涉权,全权由青梅学府管理。 不得不说,大周做出这样的让步实在是对儒家重视到了极致。 紫墨郊之所以得此名,便是因为其中有一座墨池,墨池内常年生长一种灵植“奕缘”。奕缘非花非草,非藤非苔,无根生长,凭水而立,通体紫色,同时会释放紫色液雾,长年累月下来,将墨池换了紫色。墨池因此得名紫墨池,自然便有了紫墨郊。 还在远处望去时,秦三月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浓郁的各类文气,也能感受到紫墨池液雾的独特气息,让人心脾如沁。 她是知道的,青梅学府里不缺乏大高手,所以擅自闯进去是如何也做不得的。 想了想后,她打算尝试一下用气息传递意识。 这是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以前之所以能跟老师进行意识交流,那是因为对方是老师,而其他人嘛……她还不知道行不行。绝大多数人意识交流都是通过神魂的方式。秦三月没有神魂,自然做不到神魂交流。 在紫墨郊外,秦三月收拢心神,开始控制身周围的气息律动,使之能够承载意识并为自己所用。 这是一件需要很精细操作的事,跟直接调动气息有着显著区别。直接调动气息做出身位变化是看调动能力的强度,而使气息能够不差分毫地承载意识表达看的则是控制能力的精度。 稍微有差池,就会导致意识表达不全。 好在秦三月的算力强,强到没有边界,可以在脑海里进行无限次的练习,所以实际操作很快便掌握了,又先后进行了几次实际验证,确定能够稳定保持意识表达后。她把自己的意识呼唤同一缕气息融合,然后使其随着其他气息一起进入紫墨郊,越过一片人工种植的树林,便到了青梅学府。 学府大而不乱,建筑布局大方而有趣。 秦三月没有过多去观察建筑种种,迅速凭借着这道气息在学府各处游走,寻找居心。 绕过一座大课广场和经书院后,在学府后院找到了居心的气息。 根据气息,亲三月迅速感知到了居心的位置,然后调动融合了意识表达的气息前往。 她在一座泛动着紫色液雾的墨池旁边。 小书亭里,居心端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整齐摆放着许多的书籍。此刻,她正提笔在纸上写着。 秦三月看到,纸上字的颜色是深紫色的,而且有着不远处紫墨池的气息。应当便是居心在用紫墨池里的紫墨书写。 与此同时,她还能感觉到,居心在用紫墨写字时,紫墨了蕴含的独特气息会顺着她的指尖进入她的身体。 除了居心所在的这座书亭,紫墨池周围还有着不少的书亭,里面的学府学生也都用着紫墨写字,但没有谁能像居心一样去吸收紫墨的气息。 这应当是居心姐姐的独特本事吧。秦三月猜想着。 她没有多耽搁,将融合了意识表达的气息递进居心眉心之中。 正全神贯注的居心失神片刻,忽然站起来,露出惊喜的神情。随后,她几乎顾不得好好收拾桌上的纸币,衣裙下摆一提起,放开拘束朝着前院跑去。 忽然这般的居心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他们大多很好奇,平日里几乎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居心居然也会这般失态。 居心才对这些目光不管不顾,只想着马上出去看看,看看自己的好姐妹时不时真的来了。 居心不是文弱女子,体力还是十足的,从后院跑到前院,再从前院穿过护府林带,出了学府的大门。 随后,她着急地四处张望,依稀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站着位身形偏瘦,气质独特的姑娘。 是她了!即便是五年没见,居心依旧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三月! 她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大呼道:“三月!”同时不停地挥舞右手。 秦三月自然是看到了她,心里便觉阳光明媚。 她们相对而行,最终相逢。 居心是个大方开朗的人,一把就把这个五年没见的妹妹抱住了。 抱住了后,她才发现,这个妹妹长高了好多,比自己高出一些来了。 “不要说好久不见!”居心开颜笑着。 秦三月正打算说,便被这么打断。她想着,居心姐姐果然还是那个居心姐姐。 居心好好地抱了抱秦三月才松开她,“好你个三月,居然偷偷地长得这么漂亮了。” 三月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偷偷啊。” “我不管,就是偷偷的。”居心仔细打量着秦三月,要把她上下每一处都装进眼里。最终,目光落在秦三月胸膛上,随后她挺直了身板,刻意吸了口气,咳了咳说:“不过嘛,胸膛还是小胸膛。” 三月笑骂:“就你最大,好了吧!刚见面的,非得打击一下我才开心是吧!” 比起秦三月,居心是要挺拔许多,宽松的学府衣裙也掩盖不住。 居心扬起下巴,“那可不!” “你再这样我走了啊!”秦三月做出转身的动作来。 “诶诶,别啊,开个玩笑嘛。”居心一把挽住秦三月的手,随后一本正经道:“也还是有好处的,跑着不累嘛。” “白痴!”秦三月瞪了她一眼。 居心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的,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然后,她才问了个正经的问题:“你来这里是专门看我的吗?” “可不是嘛,只是没想到刚到就被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哎呀,别生气嘛。”居心才像是妹妹,晃着秦三月的手臂撒娇。 秦三月吐出口气,“行啦行啦,我哪有那么小气。” “真好。”居心拉着秦三月向学府走去,边走边说:“走,跟我进学府,我带你好好看看我这几年读书的地方。” “听瑶姐姐说,你几年没回君安府了。”秦三月说。 居心松开秦三月,背着手,很孩子气地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着,“是啊,四年半了吧。” “为什么呢?因为何依依吗?”秦三月虽然觉得这么问会让居心想起不开心的事,但她知道,与居心相处,直来直往是最好的。 “起因是他,但根本原因不是。”居心并不掩饰,“我向他表达心意了,但是被拒绝了。三月,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偏执在一件事上的人。对了,你知道第五姑娘对吧?” “嗯。” “第五姑娘很好,且对何依依抱有实际好感,何依依也是倾心于她的。如此两厢情愿的事,最美好不过了。”居心并无阻碍地说着,“我很爱我自己,所以我不会纠缠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本来我以前每年都回君安府便是为了他,但那之后,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所以啊,我要做我自己的事。” “读书吗?” “嗯,我从小就好动,显得特别不踏实,不安分,所以在大家看来是个不爱读书的人,跟我相处最久的何依依也这么觉得。但实际上,我真的很喜欢读书。”说着,居心转过头,“三月你能理解吗?” “读书有万般路。我能理解的。” 居心笑得眼睛都弯了,“果然三月是最体贴的。” 秦三月回以一笑。然后她问:“那现在,你对何依依是什么感觉呢?” “少女时期的感情最为真挚,但同时也是最不讲道理的。”居心说,“多读点书,把道理讲清楚了,也就走出来了。我愿意祝福何依依跟第五姑娘,自然能做到彻底放下。” “真的?” “虽然我骗人,但我不骗你的。” 秦三月眨眨眼,“那你把手给我,我要听一听你的心。” “来嘛。”居心转身大大方方地递出右手。 十指相扣,相扣于心。 秦三月聆听居心的心声,两三个呼吸后,她说:“真的啊。” 秦三月的确在居心心中感受不到她对何依依的任何男女爱意。 “当然,比起别人,我更爱我自己。”居心嘻嘻一笑,“不喜欢我的人,是不值得我喜欢的。” “我开始崇拜你了,好帅!”秦三月像狂热的追崇一样看着居心。 “崇拜可以,不要偷偷爱上我。”居心撩一撇垂发,一本正经地说。 “瞧你得意的!”秦三月使劲儿地拍了居心肩膀一巴掌。 “哈哈哈!” 居心大步向前,秦三月紧随其后,她在心里想,居心姐姐可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自己若是被拒绝了,能做到像她这样吗? 同学府杂务处申报了后,秦三月得到了访客的身份,居心便带着秦三月进了学府。 居心是青梅学府的名人,跟在这个名人身边,加之秦三月本身气质独特出众,自然会受到极大的关注。居心也是人缘很好的一个人,在学府里走上一段路,便能到碰到熟人打招呼攀谈,便会问起秦三月的身份来。 被问到时,居心都是霸气地把秦三月揽在怀里,捏着强调说是自己的好姐妹。 本来秦三月是个擅长交谈的人,硬是被居心一番行为弄得自闭了,以至于外人觉得她是个不善言谈的内向之人。 居心先是带着秦三月到自己的住处去。 青梅学府家大业大,且学生是精而不多,所以有足够的地方与财力为每一个学生准备专门的住处。虽然不至于说是一人一间宅院,但绝对是空间足够宽敞安静。 一踏进居心的书舍,秦三月当即便道一句:“果然如此!” “什么?” “果然简陋得不成样子啊!哪像一个女孩子的书舍哦。” 居心丝毫不介意,“读书就读书嘛,干净整洁便可,弄那么多花花草草,杂七杂八的干嘛。” “心情嘛,读书的环境好,心情自然好,心情好了,读书就更快啊。” 居心摆摆手,“能读书我心情就好,不需要辅助。” 秦三月无话可说,“真有你的风格。” “不要这样说啊,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很温柔知性的。” “什么时候?”秦三月挑起眉问。 “读书的时候。同窗都说我读书时简直像幽谷兰花。”居心得意洋洋地说。 “真该让他们瞧一瞧你疯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 “哎呀,别那么说我嘛,夸夸我,夸夸我。”居心一脸期待。 “你——”秦三月盯着居心半天,硬是憋出一句:“是个好人。” “切!切!切!”居心努努嘴。“算了,不说这个了,先给你安排了。”居心推开内屋的门,“今晚,你,秦三月,跟本姑娘一起睡!”她演绎着一个欺凌小姑娘的纨绔。 “那请问,官人是打算让小女子陪侍几日呢?”秦三月弓腰俯身,同其一起表演。 “本姑娘想多久就多久!” “小女子莫敢不从。” “好!脱吧。” “滚!” 欢快的气氛,像蜜糖一样。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殷正气
窗外细雪飘飘,清晨的曙光挂在墙上。 虽说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但昨夜她们并未入睡。 说了许多话,从讨论国家局势,到展望未来。她们无话不说,心像是透明的,为对方敞开。 清晨淡淡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在简单干净的屋子里,二人才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 “起床!” 居心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穿戴衣物,收拾面容。秦三月需要做到比她少,只需要改变周围的气息,使其变化为可以清洁身体的水之气息。 收拾好后,居心推开书舍门,满满地吸了口气,感叹一句,“又是新的一天啊!” “嗯,你要早读吗?” “不早读不早读。”居心说,“读书嘛更多在心眼手,如果早读是为了背诵,就太没必要了。” “也是哦。但我看大读书人还是习惯早读。” “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读书之路。”居心笑着说,“本姑娘选的是最安静的一条!” “那今天你怎么安排?”秦三月问。 居心想了想说,“你想去城里看一看吗?” “不太想。” “那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秦三月想了想,笑着问:“紫墨池,我可以去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那里是精读理解的地方,不太适合玩乐。” “那就不玩乐,居心姐姐你不也正好可以读书嘛。” “啊?这样吗,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变作陪我读书,太委屈了吧。” “哪有。”秦三月说,“我是为你而来,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居心玩味一笑,“你在给我说情话吗?” “欸,是是是,说得好吗?”秦三月皮笑肉不笑。 居心瞧着秦三月这神情,不太自在,岔开话题,“那就依你吧,不过啊,我读书的时候,很认真的,可能顾不到你,不要到时候说我不管你啊。” “不会的。” “那,咱走着。” “你这是哪儿的口音啊。” “大周官话就是这个调调。” “怪……实在的。” “哈哈。” 两女结伴前往紫墨池。 居心在紫墨池有自己专属的书亭,所以,日常用书基本都一直放在那里,不用再带书过去。 进入后院后,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空气里流淌着静谧的气息。 居心习惯性地脚步放轻,呼吸放缓,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 秦三月瞧着,这样地居心才像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玉嘛,跟平常的疯丫头截然不同。 居心的出现,依旧是招来一些目光,同时这些目光也从秦三月身上扫过。 对于秦三月这个不眼熟的人,紫墨池里研读经书的人并不在意。照着居心说,能够在紫墨池有自己专属书亭的都是非常优秀的书生书玉,大多一心只在读书上。 居心领着秦三月走进自己的书亭里。 将门关上后,居心才轻声说:“这书亭可是有来历的。” “什么来历?” “甄云韶,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青梅学府的标杆嘛。” “这个书亭之前就是她的专属书亭。” “哦?那现在为什么成你的了?” 居心不急不缓解释道:“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场荷园会过后,甄云韶就离开青梅学府了,没再回来。等她那一届学生毕业后,学府就把这个书亭重新腾空,计划交予新生综合表现第一名使用。” 秦三月笑道,“你就是那个第一名啊。” 居心不好意思一笑,“低调低调。” “哦哟,开始给我做作了。”秦三月打趣道。 “安啦安啦。” “这个书亭有名字吗?” “嗯有,每个专属书亭都有名字的。我的这个叫心居,就是名字倒过来。” “欸,我还以为你会取个跟何依依相关的名字呢。” 居心白了一眼,“我有那么酸吗?” “写得出《买菜记》的人怎么会酸呢?是吧。” “好你个三月,嘲笑我!”居心招手就要去折腾秦三月。 “禁止打闹!” 居心不满地停了下来,“晚上有你好看的!”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 “好啦好啦!不要打扰我啦,我要专心学习了!”居心捂着耳朵摇头。 秦三月笑了笑没说话,就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 居心果真就安静下来,立马就投入到学习当中。 这种高效率与超强的专注度着实是让秦三月刮目相看了,想着不愧是能拿到新生第一名的人。 秦三月不再打扰。事实上,她是的确对紫墨池很感兴趣,准确说来是池子里泛动的紫墨感兴趣。先前向居心传递意识表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紫墨的独特气息,现在自然是要好好探究一番。 秦三月对这种东西最感兴趣了。 她随手从居心的书堆里拿来一本书。她一颗七窍玲珑心,只需要将小部分的心思放在书上,便能仔细品读,余下的心思全用来感受紫墨了。 紫墨的独特气息在书亭外面泛动,其流动空间很小,且速度也远低于外面普通空间的气息。 秦三月捕捉一缕气息来,开始在脑海中解析。 凭借着无穷极的算力,紫墨气息的本质一一呈现在她脑海中。 紫墨的气息从概念上说,是大道文气的一种,但又不是自然大道文气,是后天所生。准确说来,是被人创造出来的文气,然后以某种方式留在了这里。 一了解到这个,秦三月兴趣昂扬起来,继续分析探究。 她尝试用留在紫墨气息里的其他残余气息去推演创造处出这种文气的人的事。 逐层解析,首先她解析了创造文气的手法。 这种用模糊概念推演精准事件的事,即便是十分精通气息控制与推演的秦三月,做起来也并不轻松。只能说,她有着无限度的算力,只需要费事件,如果精力和意识撑得住,迟早都能推演得出来。 居心专心地学习着,并不知道秦三月在做着什么。当然,就算她将目光放在秦三月身上,也只能看到其认真看书的模样。 秦三月持续性推演着,渐渐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十分模糊的身影来,模糊到完全辨别不了种族和性别。 从这个身影上,不断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秦三月的意识跟着掉落的东西之一一直往下沉降,直到某一刻撞击在大地上。 撞击处出现一个巨大的凹坑,凹坑中间有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紫色结晶状物品。 然后,时间不断往前推演,秦三月感受到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这个砸出来的凹坑逐渐被山石移动,风吹雨挂所填满,那块紫色的结晶被深埋其中。 随后,又是漫长时间的演变。 这块埋葬着紫色物品的土地上人来人往,不知过去了多久,经过一次地震后,土地开裂,形成了一个新的深坑,依稀间有紫气泛出,几场大雨后,这个深坑形成了湖池。随后不久,一座大型园林式建筑拔地而起。秦三月感受着,便知这建筑是青梅学府。 于是乎,她也就明白了,紫墨池就是这般形成的。而之所以会有这种特殊的紫墨气息,便源自那块潜藏在池底的紫色结晶。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而且,似乎还有着许多同样的东西掉落在这座天下。 秦三月愈发好奇,立马开始新的推演,这次她将精力集中在掉落了紫色结晶的那个身影上,希望能够对其形象和身份探知一二。 直接推演形象和身份更加困难。 刚开始,秦三月简直感觉自己像是碰到了一堵厚度无限的墙壁,自己的意识根本无法穿透。 之后,她开始不断根据紫墨的气息修正自己的推演方法,让自己的意识更加适应其气息。 调整推演方法相对简单一些,没用她太多时间。但即便是调整后的方法,去推演那个身影的形象和身份,依旧很慢,只能说能推就好。 于是,秦三月打起了耐心战。 整个期间,居心出去吃了午饭和晚饭,叫了好几次她,她都没有意识到,完全沉浸在推演之中。居心也懂得她应该是在做需要高度专注的事,尽可能地不让外界环境打扰到她。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太阳下土了,天彻底暗下来。 紫墨池周围的书亭都点起了灯,亮在泛动紫色液雾的池子旁,像是紫色星空里的星宿。 月头高升的某一刻,秦三月的意识终于穿透了那层壁垒。 但,她并没有看到那个掉落了紫色结晶的身影,看到的是远处天际有着一条弥盖了一切的黑线。那条黑线缓慢地推进着,所经过之地,全都湮灭成虚无。 她亲眼看到,一座庞大巍峨的山,像沙堆一样被那条黑线侵吞。 对气息异常敏感的她知道,那条黑线并不是在摧毁,而是在湮灭,湮灭包括实体在内的一切相关物。如果非要简洁地形容,那就是在改变规则,将规则里的“用”改为“无”。 那条黑线不给人任何压迫感,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那种超越认知的力量,那种高出规则的力量…… 它在湮灭着整座天下! 秦三月什么都没看到,直看到那条黑线向自己而来。 她呆滞地看着。 就在那黑线要将她着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意识所吞没时,一片紫气从身后而来,冲进黑线之中。 然后,她看到一块又一块紫色结晶从天上掉落,落在天下各处。 她现在的推演能力并不足以支撑她的意识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太久,很快,她就感到脑袋发出剧烈的疼痛以提醒她该结束推演了。这种疼痛随着紫气越来越浓以很快的速度递增。 立马,她就坚持不住了,意识开始萎靡,表现出来的便是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虚幻。 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意识在漫天紫气中寻找。她要找到那个身影。 但,意识的萎靡她并控制不了。 很快,意识退散。 只是,在退散的最后一刻,她恍然间看到紫气中倒映着一副面容。虽然并不算太清楚,但她依旧识别出来,那面容好像是她的倒影。 “唉,看来还是没推演到……” 心中这样感叹完后,书亭里,她的身体一软,摔在地上。 对面的居心惊醒,看到秦三月倒在地上,“三月!”她立马甩笔丢纸迎上去。 而与此同时,外面突然闪烁起爆裂般的紫光。 居心一把将秦三月扶起来,然后下意识向窗外看去,只看到,似乎有一块美丽的水晶,漂浮在紫墨池上空,散发着十分耀眼的紫光。 紫光在青梅学府后院爆发,如同坠落的紫色星辰,吸引了青梅学府所有人,乃至于远处城中人的目光。 他们驻足观望着,美丽大气的紫光照亮黑夜。 青梅学府另一处,某间小屋里,戈昂然陡然从推演大道中惊醒过来。他的心十分激烈地悸动着,身体里,大道里的文气不分缘由地躁动起来,好似要脱体而去。 他立马放开神魂探究原因,转瞬间发现紫墨池的异象。 随后,一个闪身,他消失在这里,出现在紫墨池。 “这是……上殷正气!”戈昂然眼中迸发精光,“原来这里紫墨池的文气是上殷文气,上殷啊!” 虽然不解为什么紫墨池突然爆发了,但他清楚,必须马上控制住,不然文气会迅速逸散。想着,他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虚像,这尊虚像手捧书拿笔,举笔凌空虚写,随后强行划出圣人领域将紫墨池罩住。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他收取了明安城封神一事的大运,已然成为了圣人。 对于外面的人而言,便是后院的紫光突然消失了。 罩住了后,戈昂然尝试着安抚躁动的紫色上殷正气。 但,他发现自己的浩然正气,并不能去安抚上殷正气。 随后,他又强行去镇压,但越是使用强力,上殷正气反而越是躁动,好似要直接突破圣人领域了。 戈昂然先后尝试了许多神通,不乏圣人大道神通,但都束手无策。 正在他开始急切的时候,书亭里的秦三月悠悠醒来。 “啊,三月你醒了!”居心转焦急为欣喜。 “怎么了?”秦三月头还有些痛。 “不知道啊,刚才你突然晕倒了,然后外面紫墨池躁动起来,爆发出剧烈的紫光。我正打算带你离开这里,突然紫墨池又被什么奇怪的气息给罩住了,我打不开书亭的门,只好焦急等待着,然后你就醒了。”居心快速把事情大概说完。 秦三月扶着桌子站起来,朝外面看去,赫然看到那个推演中发现的紫色结晶。 此刻,紫色结晶散发着十分耀眼的紫光。 随后,她开始感受周围的气息,立马就感受到了十分浓郁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戈昂然戈院首!他使用了领域?难道是为了控制那块紫色结晶?” 秦三月快速分析着。 她想了想,似乎除了自己强行推演,应该没有什么能够轻易唤醒这块沉睡了不知多久的紫色结晶。 这么看来,应该就是因为自己了。 秦三月不由得有些愧疚。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推演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感受到紫色结晶的气息越来越躁动,似乎快要突然戈昂然的领域了。她是知道紫色结晶气息的威力的,连那湮灭天下的黑线都能对抗。难以猜测逸散出去后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秦三月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失误。 她立马决定要做点什么。 但是该怎么做呢? 很快,她想起自己在神秀湖主持祭祀的时候老师教她的办法。 容不得半点迟疑,她立马闭上眼,全身心地感应紫色水晶,与之进行共鸣。 令她惊讶的是,自己的意识刚接触到紫色结晶,就达成了共鸣,而且,似乎对方还挺激动的。 她顾不得多想,开始接引起散发出的气息,像接引自然母气那般。 上殷正气一股脑地钻进这个书屋,然后争抢似的冲进秦三月身体里。 居心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一幕。她看到秦三月整个人陡然间变成了一个紫色的人,好似变作了紫光。 而这样的一幕又一瞬间消失了。 连同着外面的紫光也消失了。 整个圣人领域,一下子平静下来。 戈昂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上殷正气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 一丁点儿都没剩…… 不过,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依稀看到某座书亭闪烁了一下紫光。 他目光投向那里。 那里是,居心的心居。
第四百七十二章 规则肃清
当戈昂然目光锁定这间书亭的刹那,秦三月心里便升起一股悸动。 几乎是同时,他们的目光隔着书亭的墙壁对上了。 戈昂然顿了顿,他已然知道了在那书亭里的是谁。居心和秦三月。 他知道居心现在是青梅学府的学生,而且很被看好,说是能接替甄云韶的位置。至于秦三月,他想了想,得出个大概结论。想必是为了看望居心才来这里的吧。 但,紫色结晶消失前,为什么那间书亭闪烁了一下紫光?消失跟她们有关吗? 为了避嫌,戈昂然没有急着去书亭,而是招手撤去了圣人领域。再望紫墨池看去时,却发现紫墨池已经没有了紫墨,同着普通的池塘没有两样,甚至于少了一份生机。 “上殷正气消失了……这池子也就变作凡物了。” 戈昂然以神念传音秦三月,“小姑娘,好久不见。” 秦三月不由得心跳加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没有准备充分。本来只是打算推演的,却不知为何唤醒了那紫色结晶。关键的是,她太过急切地去控制结晶气息了,以至于没有料到那块结晶以及气息一股脑地钻进了自己身体。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应当是被戈昂然发现了。 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她也能发现外面的紫墨池已然变成普通的池子了。 “唉……失策了啊。” 秦三月凝着眉,不知如何答复戈昂然。 “三月?你怎么了?”居心担心地问。她以为秦三月是被刚才那阵紫光伤到了。 秦三月转头一笑,“没事,只是有些震惊而已。” “刚才,你身上似乎……” “有紫光对吧。” “嗯。”居心神情犯难,“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外面紫墨池紫墨消失了,三月,你告诉我,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秦三月吸了口气,她知道戈昂然一定在外面听着自己跟居心的对话,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这件事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露出迷茫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却是跟我有关系。” 回答着居心,也回答着戈昂然。 说完,她推开书亭的门,“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去看看医师?” “不用,只是有些疲惫了。” “那,好吧。” 她们结伴离开这里。 秦三月很清楚,等一会儿戈昂然一定会来找自己,在回书舍的路途中,她忽然同着居心说:“居心姐姐你先回去,我落下一样东西在紫墨池那边了,我去拿回来。” “我们一起吧。” 秦三月笑道,“不如你先回去帮我准备点吃食如何?我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现在知道饿了?”居心撅起嘴,“之前看个书跟走火入魔似的。” “哎呀,好不好嘛。” “想吃什么?我去膳食楼,请人帮你做。” “随便啦,你帮我决定吧。” “那到时候不喜欢吃可不要怪我啊。” “不怪不怪。” “那好,你赶快回来啊。” “嗯嗯,爱你哟。” “肉麻。” 居心开开心心地朝着膳食楼去了。 而秦三月驻足原地,望着她离开。 “上次见,还是在明安城荷园会上。”戈昂然忽然出现在她身边,淡淡开口。 “戈院首好。”秦三月微微弯腰颔首,以示礼貌。 “不必拘礼。” “礼仪之事,不可缺少。” 秦三月看着戈昂然。他模样一点没变,像个朴实的花甲老人,不过双眼不似老人的浑浊,很清明。 “之前一直遗憾你不是学府的学生,如今再见着,想着还好不是学府的学生。不然的话,你成长不到现在的地步。”戈昂然不急不缓地说着,语气平和而亲切。 秦三月笑道,“院首过誉了,如今我也依旧是凡胎肉身,平凡得很。” “过分谦虚并不好。”戈昂然说,“你给我的感觉很独特,学府里绝大多数都比不上你。” “独特?” “嗯,我说不上来,但确实是独特的。” 秦三月不知道戈昂然到底想表达什么。但她不选择继续客套,明着说:“院首,先前的事,我有些不明白。”她打算先发问,把自己放在“受害者”一方,“为什么那些紫色的气息会往我身体里钻?” 戈昂然皱起眉,“那些气息是主动的?” 秦三月点点头,“我只是感觉到外面大放紫光,所以不由得去看看,结果就看到一块紫色的结晶靠近我,据居心姐姐说,我当时全身都是紫色的。” “你知道那些紫色气息是什么吗?” 这个秦三月还真不知道。她摇头。 “上殷,你听过吗?” “上殷学派吗?亦或者上殷学宫?”秦三月疑惑问。 戈昂然摇头,“并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戈昂然仔细瞧了瞧秦三月,甚至悄悄窥伺了她的意识,发现她的确没有说话,真的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事实上,秦三月早就在自己被戈昂然发现的瞬间,就使用御灵师的手段将关于推演以及推演内容的记忆全部藏在了意识深处。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圣人,但她也清楚自己并没有神魂,严格上说来是个凡人,只要戈昂然不跟自己一样是个御灵师,那么他如何都无法发现自己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 戈昂然想了想,觉得秦三月大概真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吧。他只得叹息一声,想着,罢了罢了,反正那文气属上殷,本身跟如家的浩然正气就是相冲突的,自己等人也无法使用。 既然上殷正气是主动靠近秦三月的,倒不如成全对方,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当然了,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在于戈昂然本身就对秦三月抱有好感。毕竟之前在明安城荷园会上了解过,知道她当是有这个了不得的先生。 “上殷,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学派大家,是文道大家,跟儒家是齐名的。”戈昂然解释道,“儒家有专属文气谓之浩然正气,二上殷有文气谓之上殷正气。刚才那些紫色气息就是上殷正气。” “都是文气,为什么会冲突呢?” “还是在于两家在文道上的理念不同。儒家立意在于悠悠天下,在于国与家,在于万物生灵,是个大而杂的范畴,因此儒家人士遍布天下,而上殷在于事物的本质,追求构成万物的最基本之物,是个精而明确的范畴,也因此上殷人不多,但基本都精通于某样事物的研究。两种不同理念下形成的文气,自然是冲突的。” “那之后呢?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秦三月好学而问。 戈昂然说:“因为以前的上殷有着像至圣先师一样的人,现在没有了。” “至圣先师一样的人……谁?” “玄女。清宫玄女。也称玄师,清师,上殷玄女。”戈昂然说。 “玄……女……” 秦三月神情恍惚,“听上去很了不起的样子。那为什么她没有了呢?” “圣人纪结束后,她就消失了。有人说,她是为了抵挡圣人纪世难而陨落的,也有人说她在那场世难里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去寻找秘密答案去了。没有人确信她一定死了,但她确实是消失了。”戈昂然说,“自那以后,上殷学派逐渐凋敝,到现在仅剩一座上殷学宫不问世事地落在天下某一处,秉持着玄女的理念研究学问。” “圣人纪,世难……” 秦三月对这个很是敏感。因为她知道,符檀就死于圣人纪的世难。她不由得问:“圣人纪的世难,到底是什么?” 戈昂然叹了口气,“我没有经历过,但年轻时听人说起过。他们称之为规则肃清,是天下所有势力,所有大家最不想碰到的世难。” “规则肃清?为什么说不想碰到呢?” “嗯,摧毁万物,以粉碎规则的方式肃清天下。”戈昂然说:“因为触及了规则,而规则又是大道尽头的存在,走得到大道尽头的人,几乎不存在。所以,规则肃清是让人最感绝望无力的世难。像什么虚空坠落、灵气暴动这样的世难,虽然应对起来困难,但起码有应对办法,但规则肃清……唉。” 秦三月猛然想起自己推演紫色结晶时看到的那条黑线,想起那漫天的紫气。现在听戈昂然说来,不由得觉得或许那黑线便是圣人纪的世难,或许那漫天的紫气就是那位玄女的手段。 “真了不起啊……”秦三月喃喃一声。 “什么了不起?” “玄女啊,阻止了世难。了不起。” 戈昂然问,“你更相信玄女是阻止了世难,而不是发现了世难的秘密吗?” 秦三月笑道:“总是要有个美好的幻想嘛。” “……”戈昂然觉得秦三月还纯真着。 “这次的世难会是什么?院首知道吗?”秦三月好奇问。 戈昂然没有微微一凛,“还不确定,如今落星关已经关闭了,但还未有迹象表明世难以来,大家都还观望着。” “希望不是规则肃清吧。”秦三月说。 戈昂然也这样希望着。他可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像玄女那样能拯救天下的人。 秦三月又问:“对了,戈院首,为什么那些上殷正气会进入我的身体呢?” “能够适应上殷正气的人极少,这也是上殷学宫人少的原因。或许,你就是能适应的人之一吧。”戈昂然自己也不太确定,但他又看不出个明确的来。 “会对我本来修炼的文气有影响吗?”秦三月担心问。她的确比较担心,因为她身体情况的特殊,几乎排斥除了御灵以外的一切修炼气息。 戈昂然摇头,“上殷正气既然主动适应于你,那边不会影响你本身。”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秦三月神情担忧。 “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多在学府里留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也好第一时间帮到你。正好,过几天,学府会有比试,选择前往中州参观武道碑的人,应该比较热闹。”戈昂然表明自己的立场。 “武道碑?”秦三月以前跟着叶抚在中州时听过这个,知道那里曾经是道祖讲道的地方,但儒家跟道家不是不那么融洽的吗?为什么青梅学府要派人过去,“那里不是道家……嗯……”她没明说。 但戈昂然猜到意思,笑着解释道:“儒道不和谐,但哪里有那么小家子气。再说了,武道碑也并不代表着道家,只不过历来由道家主持罢了。武道碑是属于全天下的,儒家如何去不得?” “也是,哈哈。”秦三月尴尬地笑了两声。 戈昂然突然又问:“对了,这次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只有我一个人。” “你的先生,还有你的师妹呢?”戈昂然其实对秦三月的先生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学生来。 “老师啊,他往哪里去我是一点眉目都没有的,反正他从来也让人捉摸不透。”秦三月有一丝小小的怨气,“至于师妹嘛,现在应该还在游历天下吧。” “这样啊……”戈昂然不好评价这先生跟学生,“那便这样吧,我就不打扰你跟居心团聚了。”他善意一笑,“学府膳食楼的吃食味道不错,可以多品尝些。” 秦三月干笑一声,“院首有心了。” “没什么。”戈昂然温声说:“这些天要是感到什么不适,便来苄桦居找我,我就在住在那里。” “嗯,多谢院首关心。” “那我先走了。” 说完,戈昂然隐入黑夜里。他还得向中州学宫那里说明刚才发生的事。 秦三月稍作停留后,向着书舍去了。 路途上,她一直想着“上殷”、“玄女”、“规则肃清”的事。 她几乎越发确定,依附在自己心头的那块紫色结晶,就是玄女抵挡“规则肃清”时遗落的。 但为什么会主动靠近自己呢? 真的是像戈院首说的那样,适应于自己,还是说是因为自己唤醒了它? 而且,似乎天底下还有着其它的紫色结晶,它们会不会也像这块结晶一样主动靠近自己呢? 秦三月越是想着,便越是对几万年前的圣人纪世难感兴趣。 还有那上殷学宫,会不会还留着关于那位玄女的事迹或者遗迹呢? 她想,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上殷学宫看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展望(完)
夜深。 秦三月翻过身子,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居心。 居心睡得很熟。昨夜一宿没睡,白天又受到了惊吓,今晚她早早地就睡着了。 但秦三月怎么也睡不着。 同戈昂然的对话历历在目。“规则肃清”、“上殷正气”这些让她心平静不下来。用意识去观察心头,可以看到那枚紫色结晶变小了很多,就依附在心头上,散发着莹莹紫光。她想,如果自己的胸膛是透明的,那么一定能直接看到一颗散发紫光的心脏。 那些紫光,就是上殷正气吧。 秦三月用心去感受,去控制。它们很听话,任由秦三月摆布,让变化成什么就变化成什么,过后,它们便重新回到那枚紫色结晶里。 “那一天似乎掉落了很多这样的结晶,如果把它们全都收集起来,能不能结合成一个整体呢?” 如果能,整体又是什么?跟那位清宫玄女相关吧,大概。 要是老师在的话,他一定能告诉我答案。 但,总不能什么都依赖老师吧。老师不在,就什么都做不了的话,那自己这个学生当得挺可悲了。 只是,总还是想把闭关的收获告诉老师,或许他会夸奖。 秦三月思绪逐渐飘远。 似乎进入梦乡了。 在梦中,她在一片紫色的海洋里,下沉,不断下沉,永远无法触底。 …… 次日清晨,依旧是黎明的曙光唤醒了姑娘们。 今天居心起得很早,早早地就收拾好一切,然后去膳食楼买来了早点。秦三月只是起床洗漱一番后,便只管享受这学府的美食了。戈昂然说得不错,学府膳食楼的东西味道不错。许久没吃过好东西的秦三月,吃得很满足。 “三月啊,今天我可能还是得紫墨池那边学习。”吃早点的时候,居心开口说。 “是为了比试吗?” “你知道啊。” “嗯,昨晚听路人提起过。” 居心将一块菱露糕咽下,然后说:“嗯,这场比试关乎到去中州参观武道碑的名额。我想努力一下。” “那里有什么吸引你呢?” 居心眼神悠悠,“瑶姐姐以前是个天才,你知道吗?” “嗯,知道。” “那个时候的她啊,在武道碑上排名特别靠前,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的。是天底下最天才的十几个之一。”居心喝了口水,“但是之后何依依出了点事,瑶姐姐为了救他,损伤了道基,排名一下子就跌到一千开外,随后几年里,越发严重,直至彻底失去排名。” “所以呢?”秦三月问。 “我想去争取一下。” “排名吗?” “嗯,我知道我不是瑶姐姐那种程度的天才,但我还是想替她找回些什么。” 秦三月摇头,“这个应当何依依来做。毕竟,瑶姐姐因为何依依而伤。” “他愿意去那最好。但他去是他去,我去是我去。这是两件不同的事。”居心语气比平常平和一些。她很在意这个,“我一定要去的,中州比东土大太多太多了,那里一定有着更加了不起的人和事。” 秦三月笑了笑,“那我陪你一起。” “你也要加入学府争取名额吗?”居心问。 秦三月白了她一眼,“你傻啊,我有老师的。” “那你打算怎么去?我听说只有受邀请,或者被分配到名额才能去的。” 秦三月笑着说:“我不一定非要去参观那什么武道碑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中州。” 居心皱起眉,“说起来,我倒是还没问你。叶先生呢?还有小蝴蝶呢?” “老师他做事从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也总是会在不经意出现。”秦三月说着,顿了顿,“至于胡兰嘛,我猜啊,她多半也在中州。” 秦三月知道,曲姐姐在东土足迹不多,胡兰多半早就踏遍了。下一趟应该就是去最近的中州。而中州那么大,胡兰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找遍每一处有着曲姐姐足迹的地方。 “你是想去找小蝴蝶吗?” 秦三月摇头,“她啊有着自己很重要的事做,我不会去打扰她的。”说着,她笑了笑,“不过在某一处街角,蓦然回首之间,便遇到了,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居心笑起来,“不愧是你啊,秦三月,多有诗意哦。”她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舒畅,“那这样吧,我要是争取到了名额,我去请求院首,问看看能不能把你带上一起去中州。” 秦三月笑着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这种事情,哪能让你去。” 居心想了想,“也是哦,院首很看好你,或许他会同意。诶,不对,那这样,你岂不是就欠他人情了?”她摇摇头,“算了,还是让我去吧,我是学府的学生,没关系的。你啊,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随便欠人人情才是。” “不至于不至于。”秦三月劝说道,“我这种小辈,哪能说得上人情。” 居心忽然执着起来,“那不行。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很了不起。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随便欠人人情。” “这——” “就听我的吧。没关系的。”居心打断秦三月,“院首也还是很看重我的,我去好好说说,问题不大的。” “唉,行吧。” 居心这么坚持,秦三月也不好在固执。她觉得,发生了昨晚的事,戈昂然巴不得自己一直留在青梅学府里。 “那走吧,我们去紫墨池。”居心站起来,满脸笑意。 “嗯。” 收拾完桌子后,她们出发了。 失去了紫色结晶后,紫墨池变成了普通池子,但似乎是上殷正气在这里存留过太久,使得这里生了不少灵植精怪,道意盎然,灵气充沛,更加适合静心读书修炼了。这反而更加有好处,毕竟那上殷正气是一般人吸收不了的,但灵植精怪酝酿出来的道意和灵气嘛,就能轻松利用了。 等等! 秦三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来这里时,亲眼看到居心能够吸收那紫墨池的上殷正气。 心居书亭里,秦三月看了一眼认真学习的居心,陷入沉思。 难道,居心就是那种适应上殷正气的特殊体质? 但为什么之前那些上殷正气全钻进自己身体里了,而丝毫没靠近居心? 秦三月有些疑惑。她想了想,尝试着牵引一丝上殷正气,附着在居心手里的笔上,便见着那一丝上殷正气顺着笔钻进了她的手心。 真的能啊。 秦三月微微皱了皱眉,她把这个是牢记在心里,并没有直接告诉居心。毕竟居心现在还是浩然正气派的,而不是上殷正气派的。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她。 之后,秦三月就真的沉下心来普普通通地读书了。 有意思的事,因为她的御灵之力,紫墨池的精怪们都尽力靠近这间心居,使得这里的道意和灵气更加充沛。居心学习的效率都比平时提升了不少。 当然,秦三月是注意到这一点的,但她并没有去改变什么,就由着这般。 毕竟能帮助到居心学习,那是极好的。 比起别人,秦三月自然是偏向居心的,希望她能在更好的环境里学习。 就这样过去了五天,青梅学府迎来了比试。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比试的名额关乎到去往中州参观武道碑,所以几乎是全员参与。大家都对中州武道碑抱有极大的渴望,都想见一见那曾经道祖讲道的道场,这是一场莫大的机缘。 青梅学府这边分到了九个名额。而青梅学府学生中同时存在五届,便要分别从五届学生里决定出九个学生来,从新生届到毕业届。 居心所在的三年级按照这一年的表现被分配到了两个名额。 居心便要争取这两个名额之一。 在这几天里,秦三月听到一个有趣的传言,说啊,三年级的学生其实只有一个名额,因为其中一个肯定是居心的。秦三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居心姐姐到底有多么厉害,即便是在这群英荟萃的青梅学府里,依旧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存在。 当然,居心本人可是一点松懈都没有,为这次比试做足了准备。 秦三月觉得她便是那种又有天分,又特别努力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黯淡下去呢? 比试正式开始后,秦三月一直以看客的身份在参观席里。 作为院首的戈昂然自然也在这里,他便领着秦三月一起观看这次比试。只不过,他们讨论得最多的根本不是比试的事情,而是上殷正气及其相关的。 比试分为三个环节,试文、试心、试意。 没有让秦三月感到任何意外,三年级学生里,居心以绝对的优势斩获三项第一,总得分傲居全府第一名。 历时三天的比试落下帷幕。 看到最终排名,以及听到大先生宣布前往中州的名额后,秦三月呼出口气,心情一下子好上不少。 在她旁边的戈昂然注意到这一点,笑道:“为居心感到开心,对吧。” “是。不过,我并不意外。”秦三月说,“居心姐姐很优秀,跟她相处那么久。比试开始前,我就确定她一定能拿到名额。” 戈昂然笑道,“学府的比试对你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倒不至于。试意的最后一题,我不一定能通过。”秦三月摇头。 “取意于未来,这对你很难吗?” 秦三月笑道,“院首真的是高估我了。我也只是个平凡人嘛,未来之类的事,哪里想得明白。” “人是不同的。”戈昂然呼出口气,“居心的心意很坚定,她会在文道上走得很远的。” “是啊,我真不一定比得过她。” “你们的路不同。” “……也是。”秦三月笑了笑。 不同吗? 她的回答是,并不一定。 得知自己争取到了名额后,居心第一时间就跑到参观台来,先给秦三月来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才笑着说:“我成功了!” “太好了,恭喜恭喜。” “才不要你恭喜。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居心正打算说其他,忽然注意到戈昂然也在旁边。 戈昂然平常里就跟个普通老头一样,恍眼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认出戈昂然后,居心里面打招呼,“院首好。” 戈昂然早就在周围立下领域了,所以周围的人并不能知道他就是戈昂然,不然的话,还得闹出些热闹来。 “很好,很好。”戈昂然满意地看着居心。 “院首过奖了,嘿嘿。”居心傻笑一声。 “大概三天后,我们就要出发去中州,你可要早点做好准备哦。”戈昂然对居心这个优秀的后辈展现了十足的善意。 居心顿了顿,咬咬牙,她想既然院首都在这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件事说了算了。 她想着,便立马说:“院首,我有一事相求!” “嗯,你说。” 居心忽然有些紧张,要是戈昂然不同意那件事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秦三月很少看到居心这样拘束紧张的神情,觉得有些可爱,就笑眯眯地使劲儿盯着看。 “院首,我能不能带上三月一起!”说着,她急忙解释,“三月不占学府的名额的,她只是也要去中州,看看能不能顺路跟我们一起去!” 戈昂然愣了愣,然后说:“好啊。” “啊?” 戈昂然答应得太快,甚至缘由都没问。以至于反倒轮到居心发懵。 “我说没问题。反正学府的飞艇很大,带几百上千个人都行。”戈昂然笑着说。 秦三月轻轻一笑,弯腰行礼,“多谢院首。” “哈哈,不用不用。你们先聊着吧,我先走了。”戈昂然和善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聪明如居心,看着秦三月的神情,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她立马掐住秦三月的脸,“好你个三月,你肯定知道院首一定会答应的吧!” 居心掐得不重,秦三月就任由她,“知道啊。” “那你刚才就是在看我笑话!” “才没用!我之前都说了我去说,是你偏偏要自己揽下来的嘛。” 居心顿了顿,好像也是哦。 她一下子理屈,憋不住一句话来,就红着脸说:“晚上有你好看的!” “都说了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哼!作为奖励,待会儿回书舍了给我捏捏肩。”居心撅起下巴说。 秦三月笑吟吟道:“好的居小姐。” “走吧!先陪本姑娘去城里逛逛!” “奴婢遵命。” “好耶!” “小姐你慢点。” …… (本卷完)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白马非马”
城中街道上,马蹄与坚硬的青石板撞击,发出哒哒的声音。 空无一人的街道很干净,两旁的物舍、店铺都紧闭着,瞧不透一点。房屋建筑跟其他城池的并无两样,街道的分布以及排布也是如此,但这座城池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沉闷感,即便它是敞开着的。 没有其他人或许才是这座城池最奇怪的地方。 哒哒—— 很平常的马蹄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刺耳,甚至于有些怪异,像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忽然闯入了一样。 “不觉得很奇怪吗?公子。”柔和的女声闯入马蹄声中,打破沉闷。 “奇怪的事多了,那就不奇怪了。”马背上的公子目光朝前,笑着回答。 “我觉得奇怪。一座城,建筑完好,街道干净,无任何打砸烧抢痕迹,却一个人都没有。一路过来,我的神念扫视了遍,但除了我们,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鱼儿,神念所探究的可信吗?”公子问。 “眼见如此,感受如此,怎能不信。” “眼睛会骗人,神魂意识也会骗人。” “可不见真想,唯有这般才能感知了。” “但现象是现象,本质是本质,本质往往在现象之下,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能理解吗?” “能,但是做不到。我修为不够。” “呵呵。”公子轻笑一声,“我认识一个人,她没有一点修为,却能轻而易举地透过现象看本质。” “会有那样的人吗?拥有大智慧啊。” “有的,就有那样的人。” “但我还是想知道,这座城池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弄清一样事物发生了什么,首先,你得知道是什么事物,对吧。” “是这么个道理。但我知道这是座城池。” “真的吗?” “难道不是?” “你再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鱼木深吸一口气,意识一动,神念全放。顿时,她的意识像风一样,无孔不入,渗透到城池的每一个地方。 现象……本质…… 她想着这个,然后尝试用神念去感知组成城池的每一部分。 一匹砖、一块瓦、一根木头…… 每一样东西,全都在她脑海里一一呈现。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她皱起眉,“还是没什么问题啊,就是个无人城池而已。” 叶抚偏过头,看着她说:“你好好想想,这座城池跟你平常所见,有什么不同?” 鱼木点点头,再一次放开神念探究。这次,她探究得更加细致,细致到从整体到细节,从细节到整体两轮感知。 “没有。”她答。 “确定没有区别吗?” “嗯,我保证,没有任何区别!” “那问题来了,天底下,会有两样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鱼木摇头,“不会。” “那你的没有任何区别,出自何处呢?” “……”鱼木愣了愣,随后只觉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原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意识到这一点,鱼木第三次进行神念感知。她把每一样东西的组成都放进脑海里,然后去跟自己以前所见的事物进行对比。 这般做,她骇然发现,这座城池里,每一样东西,全都是她见过的,而且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这座城池是用她记忆里所见过的东西拼凑起来了。 “这完全就是一座拼起来的城啊!”鱼木震惊于这个发现。 “没错。正因为这城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平日里见过的,且平常到不能再平常,所以你才难以发觉异常之处。这就像,你不会刻意去想昨天走过的路长什么样,路上的石子又是什么样。”叶抚不急不缓地说。 “这样啊……”鱼木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公子你眼中的城池是什么样的呢?” 自从鱼木跟随叶抚一起后,叶抚便没再让她称呼前辈,让她直呼其名,但她觉得那样不礼貌,就改成公子了。现在看来,倒也有那种感觉,公子骑着马向前,小跟班跟在公子旁边。 叶抚稍微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直接问为什么会出现这座城。” 鱼木笑了笑,“我更在意公子眼里的城池嘛。” “你这可不太认真啊。” “嘿嘿。”鱼木微微转过头,“我就是在想,公子你眼中的天下会是什么样的。” 叶抚笑了笑,“你眼里的天下是什么样,我眼里的就是什么样。”走着走着,他忽然拉了拉缰绳,小红便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这么些时间过去了,小红已经习惯当一匹马了。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鱼木问。 “再不停下,就要被吃了。” “嗯?” 叶抚笑问:“你不是想知道我眼中这座城市什么样的吗?” “嗯。” “那我现在告诉。” 说罢,叶抚轻轻拍了拍手掌。 拍掌声很轻,很平常,但却像风暴雷霆一样,将整座城池摧毁。 鱼木看到,偌大的城池顷刻间崩裂分离,随后化作湮粉。 城池消失后,鱼木眼中忽然出现一条大鱼。大鱼如千人大船,通体赤色,火一般耀眼,没有鱼鳞,说着是鱼,其实更像是鱼形的陆地巨兽。此刻,这条大鱼张着大口,就朝着自己二人。 鱼木抬头就能看到大鱼那树干一般的尖牙以及嘴中肉壁附着的一层红骨。 “公子,小心!”鱼木喝一声,放出神魂防御。 叶抚不慌不忙地说:“这就是我看到的城池。你现在知道了吗?” 鱼木愣了愣,然后点头,“可是前辈,它要吃了我们啊!” 大鱼感受到鱼木的神魂防御后,顿时明白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随后猛地向前一突,大口闭合。鱼木的神魂防御瞬间崩碎,且受到大口中喷涌出的气息压制,无法动弹,只得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只听小红嘶鸣一声,随后大鱼像是被无形的巨人狠狠从侧面砸了一拳,直接横飞数里,直直地撞入远处的山体之中。 叶抚看着瑟瑟发抖的鱼木,笑道:“素来有人吃鱼,哪里有鱼吃人的道理,对吧。” “嘁——”鱼木努了努嘴,“公子你就是故意的,想等我出丑了再出手解决。哼,明明可以提前预防的。” 叶抚摊了摊手,无奈道:“合着我让你体验一下被巨兽迷惑控制的感觉,你还怨我啊。这不是给你长个心嘛,不然以后一个人出门闯荡,再碰到了,不留心岂不是真被吃了?” 鱼木眉头弯弯,轻笑道:“知道公子良苦用心啦,我逗你玩的。” “调皮。” “哎,不说了,赶快看看那大鱼啊。” “那可不是鱼。你有见过在山峡之间游荡的鱼吗?” 鱼木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座山的悬崖边上,悬崖另一边,隔着几里就是另一座山,而大鱼就是撞进那座山的山体里的。 “诶,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之前以为你在城里走呢,走得可欢快了。”叶抚调侃道。 鱼木翘起下巴,“这不是被迷惑了嘛。它那么大一条鱼,迷惑我一小姑娘不是轻轻松松吗?” “两年前你就是小姑娘,现在还是小姑娘。” “可不是嘛。”鱼木双手叉腰,得意地说:“我永远十八岁!” “嚯哟,厉害厉害。”叶抚敷衍地拍拍手。 “诶,别光说这个啊,去看看那鱼去。”说着,鱼木翻身上马就坐在叶抚后面,然后她发号施令,“小红,冲啊!” 小红倒确实听她话,马踏虚空,朝着嵌进山体的大鱼奔去。 “你该找匹自己的马了!”叶抚说。 “公子不喜欢我跟你骑一匹马吗?” “不喜欢!” “别啊,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你不喜欢吗!” “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叶抚看着嵌进山体里的大鱼,小声嘀咕道:“既然你来了,就决定是你了。” 鱼木听到了叶抚的碎碎念,“不会吧,公子你是打算让那丑东西当我的马吗?” “别跟我挑剔,得亏是碰到我,不然你再过个几十上百年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坐骑。” “那要不然我骑小红,公子你骑那大鱼。” “不行。” “小气。” 小红停在呈现出巨大凹陷的山体前,就着虚空而立。 叶抚和鱼木翻身下马。 凹陷深处的大鱼还发着耀眼的红光。此刻,它深嵌在内,动弹不得,只能嘶吼鸣叫。叫声跟它体型不同,像是百灵鸟,特别清脆空灵。 “声音还蛮好听的。” 鱼木说着,便跟叶抚进入凹坑里。 见着叶抚二人愈发靠近,大鱼嘶吼声更加激烈。不过,它的声音注定吓不到人。 叶抚边走边说:“这东西呢,名为赤仙鸟,虽然长得像鱼,但人家的确是鸟。游走于巨大的山峡之间,一般一座山峡只有一只,靠着吸食日月精气修炼成长,平日里几乎不会跟人接触。” “诶,那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啊?” 叶抚说:“它们生存的地方平日里也基本不会有人,之所以会主动吞噬人类,便是因为这几天,从这里经过的人很多,让它发现,原来直接吞人修炼比之吸食天地精华快得多。” “这岂不是意味着,它已经吃过人了?” “嗯,食髓知味嘛,不然你以为会针对你啊。” “这样啊……”鱼木挑了挑眉。 叶抚笑着打趣,“觉得它吃过人,就不纯粹了?” “有一点点吧。”鱼木纠结地说。 “人也是大千物种之一,人吃兽为什么没有变得不纯粹,而兽吃人就不纯粹了呢?” 鱼木呼出口气,“额……道德观念上,有区别吧。” “那我告诉你,求仙之路就是在不断舍弃人的观念,你还打算向前吗?” 鱼木要吐,“不至于。我又不是善心泛滥的人。我只是觉得,它已经吃过人了,还会不会屈服于一个人。” “这个简单。” “嗯?” “大千物种皆趋利避害,利益足够,威胁足够,还会不屈服吗?” “诶,好过分哦,又要威逼利诱。”鱼木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从东土到中州,都威逼利诱好多次了。” “说得那么难听干嘛。用个中性词不行吗?这是一场交易。” “嗯嗯,交易交易。”鱼木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向前。 站在赤仙鸟之前,他们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赤仙鸟火红色的瞳孔像是要燃烧起来,暴躁愤怒的情绪在期间酝酿。 “你去跟它谈谈。”叶抚说。 “我吗?不好吧。”鱼木缩了缩脑袋,“它那么大一只,我这么小。” “这是你的坐骑,自然得你去谈。” “两个人骑一匹马不好吗?”鱼木望着叶抚。 “不好,中州熟人多。” “……好吧。” 鱼木尝试着继续向前,走到赤仙鸟面前去。她润了润嗓子,正经地对赤仙鸟说:“你好,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的,就是嘛,来当我的坐骑,好处多多,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叶抚在后面愣住了,真的就来威逼利诱这一套啊。 赤仙鸟领会到鱼木的意思,暴躁地挣扎嘶吼,连带着整座山体都颤抖起来,石屑不断下泻,像是要倒塌掩埋。 鱼木直接被声浪掀飞,朝着叶抚飞来。 叶抚一把把她抓住,抚平她身周狂暴的气息。 “威逼利诱,你还真做得出来。”叶抚嘲笑道。 鱼木不气反而笑得更开,“诶,你以为我真的傻啊,逗你开心呢。哈哈哈——” “呵呵,早就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了。”叶抚挑起嘴角,“我在配合你演戏呢。” “呵呵呵呵——”鱼木沉沉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配合——” 不待鱼木说完,叶抚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赤仙鸟面前。 “喂!听我说完啊!”鱼木打呼道。 叶抚装作没听到。 反击落空,鱼木咬牙切齿地嘀咕,“真是赖皮。” 从东土一路到中州的几年里,他们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当然,不是叶抚本性如此,而是跨过了心坎的鱼木,实在是太会玩了,根本停不下来。 前边儿,叶抚手掌在赤仙鸟的下颚上拍了拍,随后它便安静下来。 叶抚笑着说:“跟着我,保证你十年之内化龙,拒绝的话,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 “诶,你还不是威逼利诱,还说我!”鱼木在后面鄙视道。 “是啊,但是我能成功,你能吗?”叶抚淡淡瞥了一眼鱼木。 鱼木一口气憋住,无话可说。 毫不意外,叶抚给到赤仙鸟的压迫感让它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同意。 赤仙鸟向叶抚放开命格。 叶抚便对鱼木说:“放一缕神魂进去。” 鱼木点头,然后牵引出一缕神魂,放进赤仙鸟命格。然后,她便感受到了一丝命运的羁绊。 “成了吗?” “成了。它是你的了。”随后,叶抚将它从山体里解放出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该你了。” 鱼木再次靠近赤仙鸟,此刻她只觉得赤仙鸟亲切。 “能变个样子吗?”鱼木第一个问这个。 赤仙鸟回应能。 “那就变一匹马,白马。变得俊俏好看点。” 赤仙鸟身周顿时笼罩赤光,赤光不断压缩改变它的体型,直至身体变作一匹品相极好的白马。 鱼木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白!” 赤仙鸟俯首。 鱼木摩挲着它的头,“很好,你就是小白了,要跟小红好好相处啊。” 赤仙鸟随后高傲地抬起头来。 鱼木领会到它的意思,便是说自己堂堂灵兽赤仙鸟,如何要与一匹凡马好好相处。 鱼木没有解释,弯着眉毛笑了笑。 随后,她翻身上马。 “驾!” 小白接近小红的那一刻,它明白了一件事,“好好相处”不应该对它说,而是对小红说。毕竟,如果不是叶抚,它在靠近小红的瞬间,差点就直接跪下了。 血貔貅,圣人都无法对付的血貔貅,化形后即便是大圣人都奈何不了的血貔貅啊,居然甘做一匹马! 小白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但它知道,自己是两人两马里的最底层,要老实。 “公子,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跨过这座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是什么地方啊?” “清薇道郡。”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里有最美的风景,最厉害的人,最深的意境以及最长的大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说书人
啪! 梨木板猛地拍在案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梧桐树下,说书人意气风发,激昂言语,“……说到道祖讲道那一天啊,尽然引得天下各处,百花齐放,以身名大道,使天下辈士头顶青天,眼放光明……” 案台前听客并不多,但在听的很是认真。 梧桐叶飘飘,行人纷纷。 这里并非一座城,只是看上去很普通的山峡,两边是大山,中间是落峡,但此刻却比一座城还要热闹。 峡谷外面,停放着许多的、各式各样的飞艇、移动行宫等等,它们之间基本相隔较远,但本身体型太大,以至于从远处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远。依稀可见,飞艇上,行宫里有着不少人。每一艘飞艇,每一座行宫都有自己类似旗帜的代表物,可以从代表物去辨别它们分别代表着哪一大家,哪一势力。在天上,也悬浮着几座小型浮空城,见它们的标识,可知大多数都是由墨家打造的,造型和结构上大差不差。 浮空城比起飞艇和移动行宫就少了不少,毕竟这东西代价及其高昂,尤其是维护消耗资源,特别巨大。即便是一些顶尖势力也不一定愿意投入资源去打造。 陆陆续续的,有着飞艇和移动行宫相继从天边驶来。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着。 “再说回那墨家巨子,虽无人知其名,无人晓其意,但要问起那个时代的人啊,不论是谁,都绝对是对她佩服到极致的,以一人之力,联立天下,共渡世纪劫难,当属举世无双大前辈,巨子具体是怎么联立天下的呢?且容我喝口茶,再慢慢道来……” 说书人揽杯点茶,咕咚咕咚下肚。 “好,我们继续……” 听众跟随着说书人,欣赏过去的故事。 “这个说书人说的真的假的啊?”最外面一圈,白马上的鱼木皱起眉问她身边红鬃马背上的叶抚。 叶抚笑了笑,“说书嘛,就是讲故事呗。” “假的?” “有真有假吧,毕竟都是些口口相传的故事了。” 鱼木微微仰头,望着天上的浮空城,“说起来,那些浮空城就是墨家打造的吧。” 叶抚看去,然后点头。 “真了不起,想出这种结构的人真聪明。” “这还不算什么。等以后啊,我带你见识见识更加了不起的结构。” “真的?”鱼木期待起来。 叶抚点头,“不骗你。” “那不如现在就带我去?” “武道碑你不看了?”叶抚问。 鱼木呵呵一笑,“我又没被邀请,只能在外面看看有什么意思。” “那我邀请你。”叶抚玩味地笑了笑。 一看到叶抚这个笑,鱼木就在心里盘算他是不是又要捉弄自己了,“不要,你邀请我有什么意思。”她眨眨眼,语气轻巧地说:“我只管跟着公子就是了。” “跟班就打算做到底了呗。” “当然,我还等着你告诉我的过去呢。”说着,鱼木摸了摸自己的发带,“我的发带你还没还给我。都过去几年了。” 叶抚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鱼木一愣,“不是吧,这也能忘吗?你就那么不上心啊!” “逗你的,我怎么会忘。”叶抚笑了两声。 鱼木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可恶啊!” 叶抚扯了扯缰绳,畅快恣意地向着峡谷里去,“走着,我们去里面看看。” “诶,不听书了吗?” “听别人说,哪有亲眼看有意思,对吧?” “也是哦,诶,不对!他说的我们都看不到了啊!” 叶抚已经骑马走远了,没有回答鱼木。 鱼木也连忙扯着缰绳跟上去。 梧桐树下,说书人目光偏移一瞬,望了望远去的叶抚二人。随后,他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直到某一刻,他的视线范围里,走进两位姑娘。 目光瞥见那两位姑娘其中一位的瞬间,手里的梨木板滑落了一下,不过又被他立马抓住,然后镇定地继续讲述。 两位姑娘的出现吸引了附近几乎所有的目光。当然,并不是因为她们身份特殊,甚至说,基本没有人认得她们两个。之所以那么吸引人,在于其中一位姑娘的那张脸。 一张没有缺陷,处处恰到好处的脸。 人皆有爱美之心,但在这里,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是有本事的修仙者的地方,这张脸代表着更多。 这个时代讲究相由心生,自然生长,完美的容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其心境大道的圆满无缺。 当然,只是一定程度上反映。 毕竟,容貌可以作假的,完全根据这个来判断别人的心境大道可就太过草率了。 两位姑娘呢,正是叶扶摇和兰采薇。她们对这些目光是毫不在意的。 “哇,那边有人说书呢,采薇,快快快,我们去听听!”叶扶摇拽着兰采薇就奔了起来。 兰采薇不断甩手,恼火地大吼:“笨蛋师姐,别拽我啊!笨蛋,笨蛋笨蛋!” “生命在于无限的运动,一步慢步步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行的万里路看得万卷书,路迢迢人慌慌……”叶扶摇一本正经地,连着说出一大段俗语来,然后总结道:“所以,不能停下来,动起来动起来!” “你说的跟你想表达的有什么关系啊!”兰采薇不断拍打着叶扶摇抓住自己的手,“放开,放开,放开!” “给师姐一个面子好吧。” “滚开啊!” “求求了。” “不要。” “绝情。” 附近关注着她们的人嘴角直抽抽,心里叹道,这姑娘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惜长了张嘴。 叶扶摇和兰采薇打闹着来到一众听众旁。 见她们来了,旁人都下意识避让开。在他们看来,这个大一点的姑娘可能脑袋有点问题,还是不要沾染关系为好。 叶扶摇满不在意旁人对她的态度,一门心思听着说书人讲述。 听着听着,她皱起了眉,小声嘀咕道:“有点不一样啊……” 兰采薇问:“什么不一样?” 叶扶摇微微俯身贴在兰采薇耳边说:“他讲的和我知道的有点不一样。” 兰采薇一把把叶扶摇脸推过去,“毕竟是故事嘛。” “没意思,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天下秘密呢。”叶扶摇兴致缺缺。 “你傻啊,真有什么秘密,会说出来?” “算了算了,不听了。”叶扶摇望着峡谷里面望了望,忽然兴奋道:“我感觉到了!” “什么。”兰采薇不咸不淡地回应。几个月下来,像这样忽然惊乍,这笨蛋师姐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所以,她早就养成了不受惊扰的本事。 “鱼,我感觉里面有鱼!”叶扶摇指着峡谷里面。说着,她鼻子动了动,闭上眼,陶醉地说:“是条大鱼啊,会飞的大鱼!” 兰采薇无奈道:“别像狗一样动鼻子啊。” “诶,不要把我说得那么难听嘛。”叶扶摇看着兰采薇说:“我们去钓大鱼,怎么样?” “不要。” 叶扶摇瞪着眼,“真的是大鱼,这次我不骗你的,有飞艇那么大的鱼。” 兰采薇微微皱眉,“真的?” “骗你的话,我就一天都不靠近你一米之内。”叶扶摇笃定道。 兰采薇震惊了,“居然说出这么大的代价,你是认真的吗?一天不靠近我一米之内哦。” 叶扶摇肯定地点头,“相信我,绝对有大鱼!” 真的是认真的? 兰采薇狐疑地看着叶扶摇,想了想后,决定就相信她一回,毕竟对她而言,代价那么大。 “那,走吧。” “好耶,钓大鱼去了!”叶扶摇扬起下巴,意气风发地朝着峡谷里面去了。 感受到旁人那古怪的神情,兰采薇又一次觉得师姐真给自己丢脸。 “好好的当个仙女不好吗?非要做个笨蛋美人。”兰采薇叹口气,跟了上去。 说书人的目光落在兰采薇背影上,望着她远去。 他心里很疑惑,是她吗?气息倒是大差不差,但神魂意识怎么完全不同?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继续讲啊!怎么停下来了!”听到催促声后,说书人才发觉自己居然走神了。他连忙赔了个笑,“抱歉抱歉啊,我们继续。咳咳!那长山先生李命呢,是丝毫不受三祖陈放的阻扰啊,以身作山河……” 说书人的故事不停歇,继续着。 远处的天际线上,也持续不断地出现一艘又一艘飞艇,一座又一座行宫。 他们,都在等候着,期待着—— 武道碑出现。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大鱼上钩
峡谷很直很长,一边指向日出方向,一边指向日落方向。 此刻,日落之时,夕阳霞光从尽头直直地照进来,就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棕黄了一片。整个峡谷也像是铺上了一层偏暗淡的金粉,让人觉得迷离梦幻。 红鬃马和白马并排着,慢悠悠地向前。 “说起来,公子你到底是谁啊?”鱼木偏头,看着叶抚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刚才你说你邀请我进入武道碑嘛。我就好奇了,为什么你能邀请我呢?” “以前为什么没问过呢?” “忘了问,嘿嘿。”鱼木笑了笑。 “说谎。”叶抚没有看她。 鱼木别过头,不好意思地说:“被你看出来了。” “你该学一学怎么撒谎了。” “哪有教人撒谎的啊。欺骗可不是个褒义词。” “你说得对。”叶抚淡淡道:“撒谎不是个好的行为,但的确有用。” “真是消极。”鱼木轻哼一声。 叶抚没多说,“还是说说之前的问题吧。” 鱼木看向夕阳,想了想说:“以前吧,跟公子还不熟悉,当看到那位大神都很尊敬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公子你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你越是了不起,我就越是不想知道你是谁。那时候,我担心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就不敢跟你并肩前行了。” “还挺有心机的。”叶抚挑嘴笑了笑,“那现在呢?为什么现在又问起来了。” 鱼木有些开心地笑着说:“跟公子相处那么久,我觉得我已经有些熟悉公子了。” “跟我几年了,就只是有些熟悉?” “就算朝夕相处,也不能说完全熟悉吧。”鱼木仰着头,“何况啊,公子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呢。”她说着,又看向叶抚,“所以,公子能给我说说以前的你吗?” 叶抚忽然偏头看向她,“为什么是以前的我?而不是我的身份?” 鱼木没有躲开目光,反而笑了几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个贪心的人,想知道更多。” 叶抚微微虚目,“这不是理由。” “非要问那么清楚吗?” 叶抚笑道,“我也是个贪心的人,想知道更多。” “哪有用别人的话反驳别人的。”鱼木吐了吐舌头,“说实在的吧,我就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她挑了挑眉:“没有别的理由,只是想知道。” “你有点拽啊。” “拽?”鱼木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叶抚笑出了声,“轻狂的意思。” 鱼木哈哈大笑起来,“年少哪能不轻狂。” 叶抚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来。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对这座天下的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自己的过往,哪怕是最亲近的白薇,也从未提及过。 “过去……真是一个有些伤感的词啊。”他轻轻叹道。 鱼木疑惑问:“为什么说伤感呢?难道公子你也跟我一样?不知道过往。” 叶抚摇了摇头,“因为想要回到过去,却不能回去,所以伤感。” 鱼木想了想,“喜欢而得不到,所以伤感?” “嗯,大概是这种吧。”叶抚淡淡笑着。 “公子是更喜欢你以前的生活吗?” “是啊,平凡而安静,一日一日,安然恬淡。”叶抚虚目看着夕阳。 鱼木看着叶抚的侧脸。她依稀感受到一丝向往,从叶抚眼眸中。 她笑了笑,“我都是喜欢现在的生活。” “游历天下吗?” “嗯,跟公子一起游历天下,看遍大千世界万般事物,充实自己,增长阅历,多好啊。” “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公子的生活态度呢?” “我喜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诶,跟我不一样。”鱼木微微含目,“好像是,越有本事的人,越喜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叶抚摇头,“倒不是如此。因为不在计划之中的事一般总是招人讨厌的,会让人感到麻烦。” “诶,我还以为公子不会觉得什么很麻烦呢。”鱼木想了想这几年里的事,“反正,我倒是没见过你心烦的时候。” “你就够让我心烦的了。”叶抚看了她一眼。 “别把我当麻烦鬼啊。”鱼木眨了眨眼,“我不是在好好跟公子相处吗?” “哈哈,你还真当回事了。” “不要开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啊!”鱼木羞恼道,“说这么多,我都还是不知道过去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告诉你。” “切,你都给我说了好多个以后了。以后给我发带,以后带我去找寻过往,现在又来个以后告诉我你的过去。” 叶抚温声一笑,“你就没想过,这三件事可能是同一件事吗?” “什么?”鱼木迷茫起来,“怎么就是同一件事了。” 叶抚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愿意让你跟着我?” “难道不是因为我很可爱?”鱼木眨眨眼。 “别调皮了,好好想想。我提示那么多了,别装笨蛋啊。” 鱼木认真思考起来。她把叶抚说的话整理了一遍,然后皱起眉,不太确定地说:“难不成……公子真的早就认识我了?” “嗯,算一个。” 鱼木惊道:“真的认识我啊!” “继续啊,别急。” 鱼木咽了咽口水,说道:“莫非,我跟公子来自同一个地方?”她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荒唐。 “嗯,没错。” 鱼木心里一惊,张嘴说不出话来。她艰难地说:“那,公子你来自哪里?”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鱼木望了望四周,小声道:“莫非是什么秘密?” 叶抚笑了笑,“你现在还太年轻了,跟你说了你也没什么感觉,不如等你以后懂得多了,我再同你说起。” “哪有勾起人家好奇心就不管的啊!太过分了!”鱼木急道,“我现在就很想知道!” “很难受?” “难受死了!” “那就对了,多难受一会儿吧。” “太过分了吧!” 叶抚呵呵一笑,“你当初算计我,怎么不想想自己过分不过分。” “我道歉了嘛。” “那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让你好奇了。这样就抵平了。” 鱼木深吸一口气,绝望地向后倒去,躺在马背上,“姜还是老的辣啊……” 叶抚开心地笑着。 躺了一会儿,鱼木又直其身来问:“你该不会是在逗我玩儿吧,故意这么说。” “我会骗你吗?”叶抚挑眉。 “会,你刚才才说让我学一学撒谎。” “那就当我骗你吧。” 鱼木挑嘴一笑,“呵,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这样说,都说明你是认真的。” “每次?” “嗯,我算了算,这几年里,你一共在十一件我们看法不一样的事里说了这句话,结果每件事都是你是对的。”鱼木轻哼一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公子你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我自己都没数过,你倒是真的闲。” 鱼木笑了笑,“没办法,我专修神魂和心道嘛。随时随地都在修炼。” “哟,那这不是说明,你随时随地都在关注我?”叶抚挑眉。 鱼木别过头,“很奇怪吗?” “奇怪。”叶抚眯起眼睛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嘛,不好意思了都。”鱼木捂住脸,扭了扭上身。 “装模作样。” 鱼木反驳道:“这是女孩子的矜持!” “算了,当我想多了。” “什么跟什么啊。说清楚啊!” 叶抚又仔细瞧了瞧鱼木,在记忆里确认一番后问:“你喜欢我?” “你才知道吗!”鱼木震惊道,“一年前我不就跟你说了吗!” 叶抚吸了吸气,“还真是啊!” “那个时候你都没在意吗?我一直以为公子你知道了呢!” “……”叶抚的确没有在意。因为他没有刻意去想,只是普普通通地和她相处而已,一直以来,之所以这么在意她也是因为她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太让人伤心了。”鱼木有些难过。 这是真的难过,不是装出来的。叶抚知道,她平时虽然很喜欢搞怪,但现在的确有些难过。 “为什么?”叶抚叹了口气,“我是个不太喜欢问原因的人,但你,我确实想问一问。” 鱼木呼出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公子难道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吗?性格好,处世也好。” “没有想过,我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是否具有吸引力。” “从东土到中州,约摸着快四年了吧。”鱼木说,“我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确定自己是喜欢公子的。我不喜欢把对一个人的好感藏起来,喜欢一件事就做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就去追随一个人。所以,那个时候我向你表明心意了。”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 叶抚记得,那天晚上鱼木同自己聊起更欣赏哪种性格的人时,她说了一句“我喜欢公子这样的”。 想着这个,他叹了口气,这种语境下的这样一句话,怎能让人往那方面想嘛。 他没说出来,而是问:“你花了两年多时间确定自己的心意?” 鱼木点头,“我怕只是我的错觉嘛,对待这种事,要上心才行。” 她是认真的啊,叶抚心里想。 “我有喜欢的人。”叶抚并没有多纠结什么,直白地说:“无法接受你的好感。” “感觉得到。”鱼木并不难过,“公子平时对我虽然很好,但我感觉得到,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当然了,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为难的。我就是不想偷偷喜欢一个人,才直接告诉你的,没想过你会为我改变什么。”她笑着说,“不如说,公子要是真的接受了我,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能待我跟平常一样,就最好了。我不是说了嘛,喜欢跟你一起游历天下。” 她的性格很好。 许多人示爱被拒绝后,心情都会很低落。她很特别,那种不在意并非装出来的。这一点,没有人能骗得过叶抚。 他想了想,其实当初师染被自己拒绝时都不如她能接受。 “你真好。”叶抚由衷地说。 “谢谢夸奖。”鱼木欢快一笑。 情感是很复杂的东西,并不是修为高深,阅历丰厚就一定能处理得好。叶抚亦是如此,他能轻易看透一个人的意识,但无法轻易地决定一个人的感情。 “我算是明白了。公子真的是一点都没怎么想过这方面的事。” “大概吧。” “相信我,公子你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或许,还有其他人也喜欢你,只是他们不一定能像我一样直接说出口。所以,公子你要多多在意啊。”鱼木语重心长地说。 “受教了,鱼老师。” “别这么叫我,太难听了!”鱼木据力抵制,“叫得跟个卖鱼的似的。” 叶抚被鱼木弄得反而更轻松了,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鱼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性格大方,能开开心心地跟你玩,也能安安静静地听你说。这也是他愿意带上她游历四方的原因之一。 叶抚也不否认自己对她抱有好感,但他确定,那份好感跟对白薇的不同。 也正是因为很珍视鱼木,所以他才直接表明了态度,拒绝了她,没有含糊其辞。这是对一个人必要的尊重。 叶抚始终恪守这一点,他很珍视情感,才不会去戏弄别人的情感。 “虽然被拒绝了,但我其实更加开心。”鱼木稍稍安静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公子。” “为什么?” “这说明你是在意我的感情的。如果不管不顾,我或许真的会伤心吧。” “如果我接受了你呢?”叶抚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鱼木笑了起来,“要真是接受了,我会变成个笨蛋的。” “怎么说?” “我肯定就放不开了,你想想,放不开的,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鱼木难道不是个笨蛋?” 叶抚稍稍想了想,“还真是。” “所以,就像平常一样,最好不过了。” “你难道不怕我没法待你跟平常一样了?” “怕。” “那你还……” “哼,我喜欢一个人,不说出来心里会难受得要死。” “嗯……你比我勇敢。”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头脑简单呢。” “哈哈,我有那么损吗?” “有!肯定有!你可没少奚落我!” “不至于吧,鱼老师。” “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太蠢了!” “鱼老师,鱼老师,鱼老师……” “幼稚鬼!” “哈哈……” 叶抚扯了扯缰绳,稍微加快速度。 鱼木跟在后面,看着叶抚背影,嘴角挂起笑来。 她觉得现在的公子比起以前,更加好了。 以前的他总是那么神秘莫测,那么让人能靠近但是无法亲近。 现在,不一样了。 她拉扯缰绳,想让小白跟上叶抚。 但,小白没有动。 “怎么了?”她摸了摸小白的鬃毛问。 小白僵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她。 “小白?” 忽然,从小白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冲击力,将鱼木弹开。鱼木整个人直接被弹到空中,她连忙稳住身形,平稳地落到地上。 再向小白看去时,发现它已经匍匐在地,身体周围一阵一阵传出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来。 随后,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鱼木眼中满是震惊。她就这般看着小白不受控制地变回原形。 从一匹白马,变作庞大的赤仙鸟。 小白鸣叫一声,随后飞向天空。 “小白!” 鱼木正打算催动神魂,感知小白的意识,忽然看到一根闪亮的线从远处飞来,勾住小白,小白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那根线拉扯过去。 然后,她依稀听到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采薇,快看!大鱼上钩啦!”
第四百七十七章 生而知之
钓鱼? 鱼木愣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小白突然异常是被人当鱼钓了。 她急忙放出神魂在四周搜索,找寻钓鱼之人。 但周围的空间像是被什么气息领域给罩住了,使得她的神魂无法畅游,处处皆受到压制。 “公子!”她转过身朝叶抚的方向看去,然后大声呼喊,“小白被人钓走了!” 远处,叶抚回过头,笑着回应:“那你去要回来啊。” 鱼木一时间脑袋没转过来,真就听了叶抚的话,转过身,朝着小白望去。此刻,小白被一条鱼线勾住,在夕阳映照下,划出一道霞光莹莹的弧线。小白发出清脆空灵的鸣叫声,点缀在这样的场景里,展现出极其梦幻的美感来。 这时,从天空云层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手里把持着竹制的鱼竿,正提拉着小白。 “采薇,看到了吗?”她朝着下面大声呼喊。 “看到了,你快下来啊!太招摇了!”下面峡谷里,兰采薇恼火喊道。她没想到师姐居然以这种夸张的方式钓鱼。 此刻,小白在空中展现出的绝美画卷吸引了很多人。他们皆朝着这峡谷中道上空往来,看到叶扶摇站在云端钓起了一条大鱼。 他们大多认识这种鱼,即便没见过,也在家族里、宗门中听人说起,或者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过。 赤仙鸟。那条鱼是灵兽赤仙鸟。 居然能钓起体型这么大的赤仙鸟!那人是谁?是圣人吗?旁观者们的注意力迅速转变,落在叶扶摇身上。有人注意到,这不就是之前那个疑似脑袋有问题的人吗? 莫不成她其实是个圣人? 在许多人的认知里,能钓起千人飞艇大小级别的赤仙鸟,怕是只有圣人能做到了。因为赤仙鸟本属灵兽,又以日月精华为食,气息和力量都十分纯净,没有触及大道的神通很难伤到它们,更别说像这样钓起来了。 小白被叶扶摇的渔具钩着,根本无法动弹。但它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但不明为什么被这鱼钩钩住后,自己的意识就无法操控身体了,也无法通过意识里鱼木的神魂印记去回应鱼木。它的身体只能本能地发出鸣叫,而做不到发力挣脱。 它很快就被叶扶摇拉到身边来。 叶扶摇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鼻子嗅了嗅,惊异道:“有主了?” 她感觉到了小白命门意识里的神魂印记,而且感觉到神魂印记的主人比之小白本身差很多。她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小白的下颚,“没想到高傲不沾凡俗烟火的赤仙鸟居然能认主,还认了个远不如自己的小辈。真有趣。” 小白身体本能地鸣叫着。 “让我看看,你的主人是——” 叶扶摇正说着,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声音,“放开它!” 她朝下面看去,见着峡谷里站着个姑娘。虽然隔着极高,但她能分明地感觉到那姑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鱼木神魂很强,作用在眼睛上后,能够直接对上叶扶摇的目光。 叶扶摇递出几缕气息,在鱼木身上迅速扫过,虽然干楞楞地嘀咕:“绝对纯净的神魂……”她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又是一个好妹妹啊。” 随后,她眼睛泛过一缕明光,一步踏出云层,直直地朝着峡谷跌落。她拽着鱼竿,鱼竿连着鱼线,鱼线连着小白。小白便随着她一起下沉。在坠地前瞬间,她翻过身体,然后平稳落在兰采薇旁边。小白便悬浮在她身后,倒真的像是一条山峡之间的巨大游鱼。 兰采薇恼火地说:“你太夸张了!这里这么多人。” 叶扶摇吐了吐舌头,“钓大鱼嘛,要用大场面才是。” 兰采薇懒得跟她争论,看向前面隔着十多丈的鱼木,然后说:“那个姑娘让你放开这条鱼,是不是你擅自把别人的鱼钓来了?” 叶扶摇笑着点头,“嗯!” “你那么开心干嘛啊!”兰采薇一拳打在叶扶摇肩膀上,“哪有你这样的,无缘无故动别人东西!” 叶扶摇委屈道:“冤枉啊采薇,我事先不知道这鱼有主人的,只是感觉到这里有条鱼,没看到具体在哪里,才用这种方式引出来的。” “那你快还给人家,然后道歉!”兰采薇吼道。 “别那么凶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说!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别人怎么办!” 鱼木在另一边,皱眉看着这对师姐妹。她听到了她们之间对话,感觉有些……微妙。 她吸了口气,开口道:“喂!你们好!” 叶扶摇立马笑着回应:“嗯!” “缺心眼啊你。”兰采薇白了叶扶摇一眼,然后正经地打招呼:“你好。” “那小白……鱼是我的。”鱼木说。她没有靠近,提防着。 叶扶摇问:“它是叫小白吗?” “嗯,它是我的坐骑。” 叶扶摇回头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鱼木,“坐骑啊……”她眯起眼睛笑着说,“证据呢?” 兰采薇瞪着叶扶摇小声道:“你要干什么!” “哎,万一不是她的呢,我得问清楚对吧?” “是不是她的你还不知道啊!别跟我装!你肯定又在打小算盘了。”兰采薇狠狠捏了叶扶摇胳膊一下,“别到处惹事啊,之前在门圣大郡就怪你惹是生非!才还我们被追杀一整个大郡的!” “哼,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把那头笨牛打死了。” “人家又没招你惹你!” “哪里没有了!它居然敢骂它妹妹!这就是惹到我了!” “这是人家家事啊,要跟你说几遍你才听得懂啊。”鱼木气得快没脾气了,“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快把鱼还给那位姑娘,人家姑娘好好的没招惹你对吧。” “别急嘛。” “快点!” “好好好。”叶扶摇啧啧两声,心里嘀咕着还想逗逗她呢。 鱼木听着师姐妹的对话,忽然就觉得她们好像还蛮有趣的。 叶扶摇解开小白的意识禁锢,然后说:“好了,回去吧。” 小白恢复了身体控制权后,愤怒地鸣叫起来。作为灵兽赤仙鸟,它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张开大嘴,就要把她们给吞了。 叶扶摇眼神忽然一沉,鱼木立马注意到这一点,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用神魂控制住小白。 “小白回来。” 小白直觉意识被神魂印记控制了,不得不听命鱼木,闭上嘴,重新化作白马,回到鱼木身边。鱼木摸了摸它的鬃毛,以神魂说:“别人有本事控制你,你还那么莽撞地发难,莽夫吗你?” 小白呜咽一声,老老实实低下头。 叶扶摇把鱼木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笑。想着,这个姑娘很聪明啊。 “快道歉。”兰采薇拍了叶扶摇一把。 鱼木摇摇头说:“不用了,小白也没受什么伤。” 兰采薇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善意一笑:“对不住啊,我这师姐是个笨蛋。” 鱼木没说什么,翻身上马,便打算离开。 “诶,等等!”叶扶摇叫住了她,然后闪身上前,一下子站到小白旁边。 “还有事吗?”鱼木面无表情地问。 叶扶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马是赤仙鸟对吧。” “嗯。”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着让赤仙鸟当坐骑的。据我所知,这种灵兽生性喜欢自由,不愿受拘束才是。” 鱼木哪里好意思说是威逼利诱弄来的,想了想叶抚之前说可以适当骗人,便一本正经地说:“大概是觉得我有魅力,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吧。” 叶扶摇愣了愣,她是完全没想到鱼木会这样说的。 “哈哈哈……”叶扶摇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哟,笑死我了。小妹妹,你真有意思。” 鱼木被她这么一搞,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点,“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还有人等我。” “你也是来看武道碑的吗?” “差不多。” “那我们可以一起啊。”叶扶摇笑道。 鱼木虽然觉得叶扶摇还是蛮有意思的,但想了想叶抚,便摇了摇头:“我跟人一起的。”她下意识看了看前方的叶抚。 叶扶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叶抚,也一下子看到了叶抚身下的小红,神情微微一僵,心里嘀咕:“难怪啊……血貔貅都能当坐骑,何况区区一只赤仙鸟。” “是他吗?”叶扶摇看着叶抚笑问。 “嗯。” “那好。”叶扶摇笑了一声,然后大步向前,咻的一下来到小红旁边。 她望起头看着叶抚问:“前辈,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叶抚看着叶扶摇,眼神平淡且无意。他笑问:“我看上去很像是个前辈吗?这样叫我。” 叶扶摇嘻嘻一笑,“能让血貔貅当坐骑,肯定是前辈啊。” 叶抚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鱼木,又向更后看去,看了一眼兰采薇,“你们两个人?” “嗯,我们是师姐妹。” “你很喜欢你的师妹。” 叶扶摇没想到叶抚忽然说起这个,但她丝毫不避讳,“当然,我师妹天下第一好!” “那就好,那就好……”叶抚笑了起来。 “诶……前辈为什么这么说?” 叶抚正经道:“我这辈子最痛恨不喜欢妹妹的人了。” “啊!”叶扶摇眼冒精光,“我也一样!” “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哈哈,那走着。”叶抚大笑一声。 鱼木微微张嘴,呆滞地看着叶抚和叶扶摇。不对劲儿,不对劲儿,不对劲儿!他们怎么就同道中人了啊! 兰采薇也是目瞪口呆了,她完全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跟师姐一个调性的!她看了看鱼木,心想,那个姑娘该不会就是他的妹妹吧。 “好耶前辈!”叶扶摇欢呼一声。 “别叫我前辈。” “那叫什么?” “公子。” “公子姓名呢?总得带个姓吧。” “叶……堂!” “我也姓叶!”叶扶摇又找到一个共同点,更是开心了。 叶抚笑了笑,想着她开心的地方真特殊。 “我叫,叶扶摇。”叶扶摇说道。 “嗯……好名字。” “诶……”叶扶摇稍稍有些失望,她以为叶抚可能听过自己的名字。 倒是后面的鱼木顿了顿。她是的的确确知道叶扶摇这个名字的,毕竟柯寿那《长气三千里》是传遍了整座天下的。叶扶摇的名字就在里面。 她又想到叶扶摇可以轻松地控制住小白,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个叶扶摇。 “怎么,你看上去很失望。”叶抚说。 叶扶摇歪了歪头,“我以为公子听过我的名字呢。看来,我果然想多了。” 叶抚的确听过,也知道她就是那个叶扶摇。他笑了笑,“听过跟没听过有区别吗?” 叶扶摇想了想,“也是哦。” “我只认识眼前的叶扶摇,不认识传闻中的叶扶摇。”叶抚轻声道。 “公子境界很高啊!”叶扶摇笑着说。 “有多高?” 叶扶摇抬手比着自己的身高对过去,对到叶抚下腰,然后笑着说:“比我高。” “呵呵。”叶抚笑笑没说话。 “那就说好咯,我们一起走。” “你是冲着她来的吧。”叶抚看了看鱼木。 叶扶摇老实点头,“嗯,她很讨人喜欢呢。” “你这么说,当心我误会哦。” “公子那么高,肯定不会误会的。”叶扶摇顺目笑道。 叶抚笑着摇摇头,他轻轻扯了扯缰绳,小红便缓步向前。叶扶摇回头喊道:“采薇,快跟上!” 兰采薇对师姐这跳脱的行为实在感到无奈,叹了口气,跟上去。她走到小白旁边便放缓步伐,望着鱼木说:“我师姐人就这样,希望没有吓到你才是。” 鱼木觉得自己骑在马上跟人说话不太好,就翻身下马,牵着小白同兰采薇并肩,“倒不至于。她其实并没有伤到小白,而且给我感觉很……有趣,长得也出奇的漂亮。” “美则美矣,性格太恶劣了。”兰采薇不想提师姐的丑事,呼出口气说:“我叫兰采薇,你呢?” “鱼木。鱼儿的鱼,草木的木。” “水中游鱼,地上草木。名字很特别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鱼木笑了笑。 兰采薇望着叶扶摇和叶抚的背影。她目光久久落在叶抚背上。 “你在看什么?”鱼木注意到兰采薇的目光。 “没什么。” 兰采薇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不知为何,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对叶抚很好奇。但仔细想了想,又对这份好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聊得很开心呢……”鱼木嘀咕一声。 “我师姐是这样的,跟个笨蛋一样。”兰采薇说起来就觉得恼火。她提醒道:“对了,要是她莫名地对你很亲近,时不时想跟你接触的话,甚至说想认你当妹妹的话,你一定告诉我!” “诶,为什么?” “她……”兰采薇不好说自己师姐如何如何恶劣,总觉得这样对师姐太不好了,“我说不清楚,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她也不想师姐被别人当做奇怪的人。 “……好吧。”虽然不明白这对师姐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想着公子既然答应她们同行,总该不会有大问题。 鱼木的性格还是擅长打开话题的,走着走着便跟兰采薇聊了起来。鱼木比之兰采薇大不了多少岁,所以聊得还是挺投机的。 至于叶抚和叶扶摇这边。 叶扶摇本是冲着鱼木来的,但接触到叶抚后,发觉叶抚比之鱼木更加神秘,像是如何都看不透的深海。她想从叶抚这座深海里钓起鱼来。 “公子为何来武道碑这里?”叶扶摇问。 “路过,就来了。” “真是随性呢。我也想像公子一样。” 叶抚看了看她,“你不是很随性了吗?” “诶,被看出来了,嘿嘿。”叶扶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远方的夕阳已经彻底沉下去了,天上只有月亮与星辰照耀。 “兰采薇,你知道她原来叫什么吗?”叶抚忽然问。 他看着前面,声音很平淡,没有多余的语气。 叶扶摇陡然一惊,“公子认识她?” “她原来叫胡兰。”叶抚语气不变,姿势也不变。 叶扶摇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心里止不住的好奇,好奇,好奇,好奇!她没有哪一刻这么想知道叶抚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抚继续道:“她以前是我的学生。” 叶扶摇下意识往后看去。 “放心,她们听不到,这是我跟你的对话。” 叶扶摇神情也认真起来了,“那公子为什么,不跟她相认?” “她现在很开心,我希望她多开心一会儿。”叶抚声音很清淡。 “或许,她恢复记忆后,会更开心……”叶扶摇语气有些低沉。 “你知道她以后会面对什么。”这不是疑问句。 叶扶摇也知道公子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陈述事实。她真的知道。所以,她很想知道公子为什么知道自己知道。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轻松,快乐过了。”叶抚语气终于还是变得有些低落,“我希望,她能有更多快乐的回忆。” “公子为什么不亲自给她快乐的回忆呢?”叶扶摇问。 “自然而然的快乐,永远比人为创造的好。” “那,她为什么会失忆?” “你关心她的话,就自己去探究吧。”叶抚看着叶扶摇。 叶扶摇知道,公子的意思是让自己多陪伴着她。 “嗯,我会的。” “谢谢你,愿意爱她。” 叶扶摇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会一直爱她的!” “这可太承重了,你不必强迫自己这般。” “没关系的,区区一座天下而已,哪有师妹重要,对吧?” “哈哈,你真有意思。” “公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是是,区区一座天下而已。” “总感觉公子比我说的有底气。” “不至于,说大话谁不会,对吧。” 叶扶摇眯眼笑了起来,“直觉告诉我,公子没有说大话。” “直觉告诉我,你想知道我是谁。” “猜对了!” “我不告诉你。” “你给我说,我还不敢听呢!” “呵呵。”叶抚轻笑着。 “说起来,公子,你知道曲红绡吗?” “知道啊,她是胡兰的大师姐。” “诶!”叶扶摇惊道,“难不成也是你的学生吗!” “嗯,很意外?” “我真是的……没想到啊,我的两个妹妹居然都是公子的学生!” 叶抚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从我这儿拐妹妹?” “没有没有!她们心甘情愿的!”叶扶摇仰起头大声说。 叶抚没跟她计较,“算了。” “红绡在哪里?”叶扶摇问,“她肯定没有死,一定的!” “你知道?” “嗯,我梦到过她。” “人死了会托梦的嘛。” “不!不是托梦!还有公子你说的太没人情味儿了吧,红绡可是你的学生啊!你怎么能说她死了!”叶扶摇反驳道。 “她的确是死了。”叶抚说,“一个合体境界的修士,借了胡兰一剑,然后抽空天下灵气一瞬,强开命门,透支命格大运,你觉得还能活下来吗?” “别人不能,她一定能!” “看来你很了解她啊。”叶抚笑了笑。他只是吓一吓她,但她并没有被吓住。 “天上星辰不绝,天下万物不衰,她就永远都不会死去。” “你懂太多了。” “公子肯定也知道这些。” 叶抚看着她说,“那你去把她找回来。” “她在哪儿?” “浊天下。” 叶扶摇眼泛光彩,“我一定会去的!” “其实不用你去,她自己会回来。” “不,我一定要去,等她自己回来,那回来的就不是她了。” “你真是懂太多了。” 叶扶摇笑道,“没办法,生而知之的嘛。” “这么大个秘密,就这么告诉我了?” “不用我说,公子你也知道。” “你知道?” “直觉。” “直觉不一定准的。” “我的直觉一定是准的。” “你太自信了,自信过头会出错的。” “我不会出错。” 叶抚静静地看着叶扶摇。 叶扶摇亦静静地看着叶抚。 “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不叫叶堂?”叶抚笑问。 “诶,这个没有。” “你看,这不是就出错了吗?” “公子你这是耍赖啊!” “哈哈,你就用你的直觉好好猜一猜,我到底是谁吧。”叶抚笑了几声,催着马儿向前。 直觉告诉叶扶摇,公子并不在她的直觉之中。 生而知天下事,但不知公子。
第四百七十八章 狡猾的公子
峡谷的尽头是一座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 说是悬崖,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凹坑。凹坑占地范围很大,从峡谷直直看去,一眼还望不到边界。 在月光照耀下,凹坑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半透不透的深邃之意。 因为凹坑占地特别大的缘故,乍一看来,似乎只有这边峡谷能够直通这里,使得受邀来参观武道碑的几乎只能汇聚到这两山峡谷后面的平原。等到武道碑开启了,再峡谷进去。 “你能看到下面吗?”叶抚看了一眼叶扶摇问。 他们站在峡谷尽头,前方便是巨大且深邃的凹坑。 叶扶摇朝下面看去,她没有回答叶抚的问题,而是看了一会后笑着说:“这个位置太适合钓鱼了。” “你很喜欢钓鱼。” “没错,这是我唯一的爱好。” 叶抚打趣道:“这天下的鱼迟早得被你钓光。” “鱼儿很多的。” “但也禁不起你钓。” “没有那么夸张啦。”叶扶摇靠在小红身上,望着笔直高耸的山壁,“我很挑剔的,不是我想要的鱼,我不会钓的。” “你想钓什么鱼?” “公子不知道吗?” “我想听你说。” “公子在某些地方,真是很严格啊。”叶扶摇笑了一声,“天底下有很多鱼,我只想钓有故事的鱼。” “有故事的鱼。”叶抚想起什么,神秘一笑,“北海有一条鱼,故事很多,你可以去钓一钓。” “北海中心的那条大鱼吗?”叶扶摇说。 “这个你也知道?” “嗯,梦到过。” “你的梦……还真是厉害。” 叶扶摇望了望北方,“一直想去看看,但直觉告诉我,我还钓不起来那条鱼。” “愿者上钩嘛。”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要不然你改个姓?” “姓什么?” “姜。” 叶扶摇念叨一声,“姜扶摇……也不错,但是,不可以。‘叶’对我很重要。” 叶抚笑了笑,“姓名而已。” “名对我不重要,但姓重要。” “哦?这代表了什么?”叶抚问。 “我不说。”叶扶摇眯眼笑了起来,“公子想知道,就探究我的意识吧。” “你的言语很危险。” “我把意识敞开给公子你。你要试试看吗?”叶扶摇笑容愈发浓郁。 “你觉得我需要吗?”叶抚微微一笑,“我真想知道的话。” “公子未必一定懂我。”叶扶摇摇了摇头。 叶抚认真地看着叶扶摇。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但此刻,这张脸上摆露着危险的气息。 “我当然不懂你,没有谁敢说真的懂一个人。” “那公子,真的不想看看我的意识里,有些什么吗?”叶扶摇直勾勾地看着叶抚。她眼中没有魅惑之意,却像是漩涡一样,欲将人卷入其中。 “你露破绽了。”叶抚摇了摇头。 “什么?” “不管从那种角度,你本该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弱点的。”叶抚说,“但你刚才露破绽了。”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叶扶摇眼神在一点点改变。 “你很急切地想让我去探究你的意识。” “这算破绽吗?故意露破绽,算是露破绽吗?” 叶抚摇头,“不,若我真的去探究你的意识,那便是我上当了。” 叶扶摇长叹一口气,“被公子看穿了。可惜啊,你没上当。” 叶抚笑了笑,“你想捕捉我的意识,然后再反过来探究我,对吧?” “……嗯,算是吧。”被看穿了,叶扶摇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吗?”叶抚问。 “我对公子太好奇了。”叶扶摇没有否认,“但比起我,公子才是真的无懈可击。我试探那么多次,都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来,有用的反而是公子告诉我的。” “如果我真的把意识交给你呢?”叶抚笑问。 叶扶摇目光又亮了起来,“公子你愿意吗?我可以用我的意识交换。” 叶抚爽快笑道:“交换就不必了。你不是想探究我吗?那我让你来探究。” 说完,叶抚眉心一闪,叶扶摇眉心也跟着一闪,随后她双眼变得无神起来。 叶扶摇的意识脱离身体,来到叶抚的脑海之中。 她望去,望到的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什么都没有,连黑暗都没有。看到的是一片虚无。 她无法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几乎只是瞥了一眼,就连忙离开了。 回过神来后,她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看到什么了吗?” “如果公子你不是就在我面前跟我说话的话,我会以为,你是个傀儡。” “为什么这么说?” “你好像,没有意识。” 叶抚笑问,“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叶扶摇难得一见地皱起了眉。 “答案错误。” “可能是真的是我本事不够吧。”叶扶摇看向无边无际的巨大凹坑。她虚着眼睛,心里难平。最终,她还是认输了,自己真的是无法探究到公子半分半毫。 不!不能认输,她猛地又抬起头来。 她心里想,公子也在这座天下,也是像普通人一样跟自己说话,那他一定是有存在意义的,是服从万物规则的。 只要服从规则,就一定能梦到他! 想到这里,叶扶摇又神采飞扬起来。 “你这是,又有什么点子了吗?” 叶扶摇淡然一笑,“我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梦,我一定会梦到你的!”叶扶摇握着拳头,“然后在梦里,我再慢慢探究。” 叶抚莞尔一笑,“那,祝你做个好梦。” “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叶抚笑了笑,“没有人比我更愿意相信你了。” 叶扶摇不好意思一笑,扭捏起来,“别夸了别夸了。” “我可没有夸你。” “你就是在夸我。” “那就算是吧。” “公子还是嘴硬的人呢。”叶扶摇笑了起来。 叶抚没有多去解释什么。 他知道,叶扶摇其实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后边儿,鱼木和兰采薇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也就看到前面的大凹坑了。 “没路了诶。”鱼木望着深不见底的凹坑。 “这里会是武道碑现身的地方吗?”兰采薇问。 叶扶摇一个步子迈过去,然后贴在兰采薇旁边,“好久不见啊,采薇。” 兰采薇抬手就给她一拳,“才一刻钟而已笨蛋!” “可我感觉像是过了一年。”叶扶摇端着下巴说,“这大概就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的表现吧。” “笨蛋啊你!”兰采薇使劲儿推开叶扶摇,“别太过分了啊!” 叶扶摇悻悻然站到一边。她可不想真的惹师妹生气了。几个月下来,她已经分明地掌握了兰采薇的爆发点,能够很好地把行为控制在爆发点前,从而达成贴贴师妹最大化。 兰采薇不好意思地对着叶抚说,“让公子见笑了。师姐有时候脑袋不好使,但她更多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她还是想为叶扶摇辩解一下,免得真被人当做傻瓜了。 叶抚笑了笑,“这不挺有意思的吗。” “有意思是指?”兰采薇问。 “乏味的修仙路上,多一点不同色彩的人,不是很有意思吗?” 兰采薇细细想来,倒也觉得师姐其实并不那么讨人厌,反而在某些地方还很值得称赞,要是不像个笨蛋一样贴上来就更好了。 “公子胸襟非凡。”兰采薇客气道。 “不必如此。”叶抚轻轻说。 兰采薇呼出口气,然后轻声说:“之前师姐跟公子聊了挺多,也不知师姐有没有叨扰到公子。” “你是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叶抚问。 兰采薇有些尴尬,一下子就被人看透了。她也就将就如此,“嗯,也不知道师姐有没有说错话。” “我不是傻子啊……”叶扶摇在旁边小声嘀咕。 鱼木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着叶抚问:“我也想知道。” 叶抚看了她一眼,“不,你不想知道。” “诶,别啊!为什么这么对我!”鱼木不服道,“难道我已经不够可爱了吗?” “不不不,我肯定,你很可爱!”叶扶摇又冒出来。 兰采薇心里警觉,一把将鱼木拉到自己身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别骚扰人家!” “我只是说说话嘛。”叶扶摇努努嘴。 叶抚忽然觉得脑袋开始发涨。看着她们三个这般,他不由得又想起当初在神秀湖时几个人闹腾的时候。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有道理啊……”叶抚嘀咕一声。 鱼木捕捉到叶抚的声音,问:“公子在说什么?” “我说,你们三个该换身行头,上台演戏。”叶抚笑着说。 “什么意思?”三女面面相觑,并不能懂叶抚的话。 叶抚的笑话,她们懂不起。 “算了算了,你们好好玩着吧。”叶抚扯了扯缰绳,就欲离开。 鱼木一下抓住小红的尾巴,“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啊!” 小红被抓住尾巴,背部肌肉一缩,僵在原地。 叶抚问:“你不是想知道如何用神魂的算力,通过一个非物质的概念、象征、意义去探究其背后的世界吗?” 鱼木愣了愣,“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叶抚看了看兰采薇,然后笑道:“这位姑娘恰好就懂,你不如跟她讨教讨教?” 鱼木看了看兰采薇。 兰采薇僵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叶抚。 “但,你要去哪里?”鱼木又问。 “武道碑开启前,我会回来的。” “真的?” “这么怕我不见吗?” “嗯。”鱼木老实地承认,然后低下头,她一手拽着小红的尾巴,一手拽着小白的缰绳。 叶抚有些意外,平常时候的鱼木,不应该会是这个表现才是。他想了想,大抵是叶扶摇给了她压力吧,毕竟之前自己跟叶扶摇有说有笑的。他第一次知道,鱼木还会有这种表现,这个姑娘似乎在某些地方会格外偏执。 “我会回来的。我从不骗你。”叶抚轻声道。 “好吧。”鱼木松开小红的尾巴。 叶抚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欲离去。 兰采薇猛地叫住了他,“公子!等等!” “怎么了?” 兰采薇咬着牙问,“公子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她直勾勾地看着叶抚。 叶扶摇也看向叶抚,虽然她不明白采薇为何突然这样发问,但她想知道公子会如何应对。 “不认识,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叶抚笑了笑,“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兰采薇呼出口气,声音发沉,“你知道我能通过一个非物质的存在探究其背后的世界。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公子你,为什么会知道?” 叶抚顿了顿。他发觉是自己疏忽了,也没想到即便失去了本来的意识和神魂,她依旧这么敏感。 他当然知道,因为这就是他教的。最初,只是教她通过书上的文字建立文字世界,在文字世界里修炼,然后再延伸到其他存在上,诸如一个象征,一个想法…… “你的气息偏向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平时里应该没少构筑虚幻世界。”叶抚笑道,“我是凭这个知道的。” “这样啊……”兰采薇有些失望。 “还有事吗?” 兰采薇摇头。 叶扶摇看了一眼叶抚,又看了一眼兰采薇,心里有些难过。叶抚同她讲过不与采薇相认的理由,她也理解与认同叶抚的想法。但,总还是忍不住心疼采薇,想着要是自己能找到一个双全的办法就好了。 “那你们就好好玩玩。”叶抚笑了笑,“我们过后再见。” “一定要回来啊!”鱼木大声道。 叶扶摇又冒出来,笑眯眯地问:“诶,我还不知道呢,公子跟鱼木姑娘是什么关系呢?” 鱼木眨眨眼,然后问叶抚:“对啊,什么关系呢?” 叶抚无语,“你就不用问了吧。” “可我的确不知道啊。”鱼木笑嘻嘻地说,“什么关系呢?公子。” 叶抚知道鱼木又开始使坏了,自己可不能着道,不然又得给她抓着个以后调戏自己的把柄来。 他轻轻吸了口气,像平常一样笑了笑,然后说:“老乡。” 说完,他扯了扯缰绳。 小红会意,一溜烟地踏着虚空跑进巨大的凹坑之中。 三女皆是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向凹坑看去,但已经看不到叶抚的身影了。 鱼木深吸口气,冲着凹坑大声喊:“公子,你太狡猾了!” 叶扶摇深有体会,点头直呼,“就是就是。” 兰采薇眨了眨眼,不太懂她们。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世界灵脉
月光像是照不进这凹坑一样,也可能是凹坑实在是太深了,微弱的月光根本无法照个透彻。 里面一片漆黑。 上不见高,下不触底。 叶抚骑着小红,慢悠悠地游荡在凹坑地漆黑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就只是不断向前。 也不见光亮,始终走在黑暗之中。 却在某一刻,小红蹄子很平常地往前一踏,周围的一切便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漆黑一片,四周散发着介于金色与红色之间的光亮,环境上看,像是无人踏足的溶洞,有被地下暗流腐蚀的痕迹。在奇形怪状的石壁上,点缀着水晶一般的东西,便是从这些东西上散发出光亮的。 小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散发光亮的东西,鼻息很重。 “想吃?”叶抚笑问。 小红发出沉闷的叫声。 “你倒是什么都敢吃啊。这东西吃多了会要命的。”叶抚说着,扯了扯缰绳。 小红便不舍地继续前进。 “你也别惦记,原初灵核这东西,虽说灵气是丰厚异常的,但也还有这不少世界形成的混沌气息在里面。要真吃了,保不齐你就被同化为构筑世界本基的原材料了。” 小红轻叫一声,表示自己不会惦记了。 “过上段时间,有你吃的,安心等着吧。” 小红心里有些期待,它知道叶抚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马虎它。好些年相处下来,它也切身体会到了跟着叶抚的好处,光是他偶尔说起的一些话都够领悟很久了。 一人一马,在晃眼的金红之光中前进。 一直走着,没有判断时间的标志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最终在一处喷涌着狂暴热流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光芒色彩跟之前溶洞里的一样,但更加耀眼且密集。水晶一般的原初灵核连成一片,像是巨大的河流一样,贯穿大地,缓缓流淌着。 灵脉! 小红对这个最熟悉了,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它还知道,这条灵脉从大小、色泽和气息上看,应该就是传说中那条世界灵脉。它的生命记忆里有关于这条世界灵脉的气息。世界灵脉贯穿了整座天下,以网状从世界中心延伸到各个地方。天底下所有的灵脉全源自于这条灵脉,皆是在世界演化过程中分离出去的。所以,世界灵脉也被称作是原初灵脉。而从原初灵脉的气息完全占据的存在,便被称作原初灵核。 而眼前这一截应该就是原初灵脉的一部分。 小红清楚,虽然眼前的灵脉已经非常大了,比那洛河还要宽、深,但比之整个原初灵脉,只是十分渺小的一部分。毕竟,原初灵脉覆盖了全天下,是整座天下的基石与力量来源,这些力量传递到地面上后,再经由自然母气的调节与演化,便形成了天下万物气息。直白的说,没有这条灵脉的话,那么天底下无一人能修仙,便是真正的末法时代。 也正因为如此,其力量恐怖到了极点,几乎无人能够靠近。 小红想着,也得亏是公子,不然自己根本没法这么轻松就一睹这原初灵脉的模样。 还是很激动与兴奋的。 “你说,要是哪一天,这灵脉忽然就不见了,会怎样?”叶抚笑问。 小红叫了一声,意思是,这条灵脉不见了的话,估计整座天下会在百年之内进入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啊……”叶抚眯了眯眼睛,“如果人类不能修仙了,会变成什么样呢?” 小红极力地去想象,但并想不出所以然来。它无法去想象无法修仙的人类。 “生命的演化总会朝着一个符合万物规律的方向前进。”叶抚说,“当万物规则的力量无法被人类同化为本身的一部分时,人类会学会使用工具,间接地去利用这些力量。” 小红想了想,摆了摆头。它不明白,也无法想象。 它其实想问问公子为什么到这里来。但想了想,觉得公子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自己问与不问都没有影响,就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他发号施令了。 感受着这一截原初灵脉的汹涌气息,小红不由得想,要是没用公子庇佑,自己顷刻间就会被撕成碎片,献身与全天下吧。 不过,公子到底有多厉害啊…… 是大圣人吗?但那新的洛河之神都那么尊敬他。能够镇得住洛河,也肯定是大圣人的级别,是正神。 那公子是比大圣人还厉害吗? 比大圣人还厉害…… 似乎,上一个血貔貅就达到那个层次了,但它还是死了,不然也不会有自己的出现了。 等待的过程中,小红想着许多事。 继承自上一个血貔貅的生命记忆还潜藏在命格之中,等待着它的开发。它想着,或许终有一天,自己会知道上一个血貔貅死掉的原因。 忽然,原初灵脉的灵气流中出现一阵爆闪,激荡出十分灿烂的金光,将整个溶洞壁照得透亮。 小红本能地闭上眼,然后又立马睁开眼,它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直看去,它赫然见到,面前的灵脉的灵气流中,有一个人在打坐。 它几乎是惊掉了下巴。 那个人在干什么! 在原初灵脉中打坐!还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样! 大圣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吧! 那可是原初灵脉啊,天下力量的源泉,最纯粹,最狂暴的! 莫非,公子就是为了这个人而来? 下一刻,叶抚的动作印证了它的猜想。 只见叶抚凌空一握,直接将灵脉灵气流里的打坐之人扯了出来。在脱离的瞬间,灵气流出现了逆流,直接将本该在灵脉中流淌的灵气倾泻出来了一瞬。却只是那么一瞬,狂暴的灵气直接将后面的溶洞轰开,让洞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地,那些原本嵌在溶洞石壁上的原初灵核全部悬浮在平地的空中,一块接着一块碎裂,三两下之间就形成了巨大的灵气漩涡。 小红惊得瞪大眼睛。 这灵气漩涡大得让它胆寒,它敢肯定,自己一瞬间就会被搅碎。而且,若是任由这个地底的灵气漩涡搅动下去,那么往上的岩石层和泥土层会全部坍塌,形成天下级的超级大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等。 灵气漩涡很恐怖,但下一刻就被叶抚捏散了。 “……” 小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联想超级大地震会给天下带来什么影响,就瞧着那灵气漩涡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地底空洞。 小红再感受了一下公子,却发现他什么神情上的变化都没有。 ……公子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小红再朝那个被公子从灵气流里拉出来的人看去。 男的,是个天神级神明。 然后,它就看不出任何特别的了。但如果只是个天神,怎么可能做到在原初灵脉之中随意打坐? 肯定是自己本事不够看不出来吧,还是看看公子怎么说。 被叶抚拉出来的人坐在前面,待到身上的金光散去后,睁开了眼。 睁开眼便看到一个马头。他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怎么有匹马? “好久不见。”叶抚轻声开口。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陡然朝马背上看去,然后激动地站起来,“先生!” 叶抚笑着点了点头。 小红愣了愣,这人也跟那洛河之神一样叫先生?莫非也是位正神? 此人正是煌。 渡劫山同叶抚和秦三月一别后,他便留在了中州修炼。 叶抚笑着说:“我当初让你循着灵脉修炼,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挖穿大地,挖到了着原初灵脉,还是很不错的嘛。现在也快成为真正的道统神了。” 此番言语,同时震惊了煌和小红。 煌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原初灵脉中修炼,他回头看一眼后,立马吓得双腿打算,坐在了地上。心里一阵后怕。身为神修的他很清楚,原初灵脉意味着什么,便是那道统神,甚至于正神都难以进入的,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天神,居然在里面修炼! 至于小红,它震惊煌居然只是个天神!一个天神居然能在原初灵脉中修炼!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 “啊,先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煌立马后怕地问。 叶抚笑道:“大概是不小心飘进来的吧。” “可我居然没有被撕碎!这是为什么啊!”煌无法理解,“这可是原初灵脉!” 叶抚说:“我之前不是教过你一套功法吗?” “地藏!”煌双眼一亮,“是因为《地藏》吗?先生之前说,我误入渡劫山是因为《地藏》会被渡劫山神殿吸引。” 叶抚点头,“《地藏》这部功法适应于万物规则,你去到哪里,见到什么便是什么,见到原初灵脉便是灵脉一部分了,所以你才能毫发无伤。” 小红虽然不知《地藏》是什么,但大致明白了煌是很灵脉融为一体了。难怪之前公子把他拉出来时,引发了灵脉的强烈抵触,这就相当于是直接偷原初灵脉的灵气流。 “煌对先生感激不尽!”煌再一次意识到叶抚给他得功法有多么了不起了。 叶抚笑了笑,“不必了,你也是算我半个学生。” 说着,他扯了扯缰绳,“上马!” 煌翻身便上去了。 小红有些震惊,它没想到公子居然主动跟煌共骑。早知道,之前鱼木求了那么久,公子也不肯让她上来的。 公子为什么对这人这么好? 难道?公子喜好特殊? 小红抖了抖,不敢多想,老老实实地按照原路返回
第四百八十章 永远的王
一艘有着“青梅学府”标志的飞艇,划破天际夜幕,拖拽着灵石燃烧喷涌出的气焰之尾,缓缓驶进飞艇群中。 各大势力的飞艇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这一整片天空,远远看去,像是列好阵的飞艇战舰群。而最上面,便是几座小型浮空城,像是这一“战舰群”的领袖。 青梅学府的飞艇在一众飞艇之间,寻找到合适的空位置,缓缓悬停下来。随着一阵气浪从飞艇上向四周掀开,最外面的灵气屏障被收了起来,随后,避风罩与采光罩相继收起。 最前方的中枢控制室闪过一道白光后,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他们坐了一番勘探后,再次进入中枢室,随后向全飞艇宣布,已到达目的地,可以自由行动了。 接着,飞艇到处的门窗都相继打开,走出来不少穿着青梅学府服饰的人,有先生,有学生,也还有勤务保障等等。 第三层的甲板上,居心快步走到边缘,靠着围栏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开心地笑着说:“三月,中州的空气跟东土一样的诶!” 秦三月施施然从房间里走出来,轻声说:“同一个天下,能有多大区别。” “我以为中州灵气浓厚,空气也能有不一样的味道呢。” “灵气又没味道……” 居心靠在围栏上,笑着说:“总是在书里看到说,嗅一嗅,便知灵气浓薄是否,我还以为真的是这样呢。” “那也得修仙之人才能感受得出来,而且,也不是体现在味道上的。” “那是体现在什么地方?” “灵气浓郁之地,经受过灵气共鸣的修仙者会觉得精神更加舒坦。” “哪种舒坦呢?” 秦三月想了想,笑道:“大概跟你到了一间满是名家经典的屋子里的感觉差不多被。” 居心眼睛放光,“有这么舒服吗!” “因人而异的。”秦三月笑着说:“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便被灵气排斥,灵气越浓郁,他们便会觉得越不舒服。” “那可真是不幸,修不了仙。” “是这样的。”秦三月低眉,“总有些人,被排斥着。” 居心见着秦三月这般,忽然想起她好像就不能修仙,不由得觉得是自己触及了伤心事,连连上前去,靠在她身上,“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 秦三月笑着说:“你是觉得我伤心了吗?” “……” “不用在意的,修不了仙也有修不了仙的好处。而且,我更喜欢现在的我。” 居心苦巴巴道:“可不要委屈了我的三月宝贝就好。” “谁是你的宝贝啊!”秦三月将她推开,迈步走到甲板边缘,朝着漫天的飞艇、移动行宫、浮空城看去,瞧着它们的分布格局,下意识地便在脑海中绘出分布图来,然后去看看有无玄机。 片刻后,她细声自语:“星罗万象,空间棋盘……” 这是有着讲究的。这座天下的人排列事物喜好按照空间棋盘的方式排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占据每一个棋盘格点。这样对于一处地方气息的利用最高,且也是最稳定的。像浮空城、移动行宫以及大量飞艇这样气息强势的事物的分布更是需要如此,以避免空间气息紊乱产生连锁崩坏。 秦三月朝着最前面,还有着些距离的大峡谷望去,猜想道:“那里应该就是通往武道碑的地方吧。” 戈昂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就出现在了她旁边,点头道:“是的,不过武道碑还没现身。”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戈昂然抬头观天,“月亮今晚上到正中心后就不会动了。然后等明天太阳升起来,日月同空之际,便是武道碑开启之时。” 秦三月疑惑道:“月亮不动的话,会对地面产生很大的影响吧。” 戈昂然点头,是的:“会引发及其严重的灾难。武道碑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在于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武道碑还有这个作用?” 戈昂然点头。 “那月亮为什么会不动?” “据古籍记载,玄灵纪的世纪劫难便是月亮坠落,导致天下处处海水倒灌。那时,有一女子赴月,将月亮重新送回原本的地方,并在那之后,开始守护月亮,避免其再次坠落。世人称之为月神。” “月神……”秦三月念叨一声。 “而在之后通天纪的第十年,月亮行至某一处后,不知原因地忽然停了下来,致使天下再生劫难,之后,道祖及时出现,就地论道,在日出之际,借日月之力,造就武道碑,同时规避了月亮停止带来的后果,并使其快速进入正常的转动之中。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月亮便会停一次,武道碑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经过一个纪元的变化,武道碑开启之日就成为了天下盛会。” “隔多久呢?” “时间是不定的,可能上千年,也可能几百年,甚至于几十年,上次武道碑开启,仅仅只在二十九年前。” “没有规律啊。” “嗯。” 秦三月抬头问:“那月神呢?月神不是在守护月亮吗?” 戈昂然摇摇头,“月神消失了,也正是因为她消失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秦三月愣了愣,“也消失了啊……跟清宫玄女一样……” “是啊。没人说得清楚为什么,据说,那之后,有本事的人,再登月寻觅时,所见之处,尽是荒凉,无人踪,无生机。” 秦三月望着天上的月亮,渐渐地有些出神。 戈昂然笑着说:“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了,并不一定是真的。” 秦三月抿着嘴,没有说话。 她想去月亮上看看。 想着这个,她忽然就想起之前从中州返回东土时,云兽之王师染同她的曾诺。师染说,等自己出关了,就带自己去月亮上看看。那时,师染还给了自己一枚骨头做的口哨,说,只要吹响口哨,她就会出现。 真的会出现吗?女王大人的话,应该不会骗人吧…… 秦三月出神地想着。她将那枚骨哨取出来,握在手中。 “我想下去看看。”秦三月对戈昂然说。 “学府只是捎你一程,不束缚你的自由。” “谢谢。” “不必客气。”戈昂然笑呵呵道。 居心问:“你要去哪里?” “就到处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居心说。 “我想……一个人。” 居心愣了愣,低声问:“你要走了吗?” 秦三月笑了笑,“没呢,我说过,等你从武道碑里出来了,我再走。” “那为什么?” 秦三月吸了吸气,“只是好久没有一个人到处看看了,想体验一下久违的感觉。” “你喜欢这样吗?” “倒不是喜欢,只是……”秦三月稍稍顿了顿,“只是想找回一种感觉。” 居心没有继续问下去,身为朋友,她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秘密与空间,过分关心就是无理取闹的干涉了。她呼出口气,“那你要小心啊,人生地不熟的。” “嗯,我会的。” “多久回来?” “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好吧。”居心微微蹙着眉,她果然还是想跟着秦三月一起的。 “我走了。” “一定小心啊!” 秦三月笑了笑,随后调节控制空间气息,使身体与之融为一体,然后快速掠出飞艇,飞向地面。 像她这样飞向地面的人很多,所以并未引起关注。 戈昂然看着,倒是不明白秦三月是如何不借助灵气进行飞行的。这大概就是她的特殊本事吧。想着这个,不由得又想见一见她背后的那位先生了,想必一定是非凡人物。 居心在甲板上望了很久,直到秦三月变成一个点最终彻底消失,才吐出口气。 “放心吧,秦小姑娘是很稳妥的人。”戈昂然看得出居心很担心,便出口安慰。 居心勉强一笑,“在我眼里,她只是个瘦弱的妹妹。总免不了担心的。” 戈昂然能理解,便笑道:“你也好好调整一下吧,不出意料,明天就要进武道碑了。” “武道碑,到底是什么?” “一个小世界。” “那为什么会有排名呢?” 戈昂然回想起自己年轻时进武道碑的时候,轻声说:“武道碑里有道机,排名便是发现道机的用时与完整度的综合排名。” “道祖的道机吗?” 戈昂然摇头,“天地道机。” 居心好奇问:“那,院首你们那一次,谁是第一?” “柳易冬,你可能没听过。” 居心确实没听过。 戈昂然有些感概,他之前得知了柳易冬的遭遇,渡劫山一行本有机会成为大武神的,但最后似乎功亏一篑,被玄网惩罚了。当然,这也只是传闻的,具体的内容,他也不清楚。 一想着,他又不禁为玄网的结局而感概。没想到,存在了几万年之久的玄网居然被云兽之王师染全部收编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发现啊,即便是成了圣人,无法接触的还是无法接触,真正的秘密始终在头顶,感受得到,却如何也看不见。 “院首觉得这次谁会是第一呢?”居心笑着问。 戈昂然捋了捋胡子,也没认真去想,笑着说:“如果曲红绡还在,那一定是她了。但现在嘛,说不透的。” “曲红绡……” 即便是现在,居心也不知道曲红绡就是秦三月的师姐。她只知道,那是一位传奇人物,可惜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得去准备了,院首再见!”居心是个风女子,说了声,立马就不见了。 戈昂然没在意,他在天上寻找,看看有没有老面孔。 …… 离开飞艇后,秦三月便来到了平原上。平原离峡谷还有一段距离,但她的目的并不在峡谷,而是在手中的骨哨。 她也不知为何,听了月神的故事后,忽然就想见到师染了。 大抵还是因为师染的那个许诺吧。 蹙着眉,她看着骨哨半天,始终没有去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就是感觉心里乱乱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 站在一棵树下,她顿了很久,才将骨哨放到嘴边吹了吹。 没有声音。 气从嘴里吐出去了,从哨子里出来了,但并没有出现任何哨声。 她以为是自己拿反了,便换了一边,打算再吹一边。 正吸足了气,准备吹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不用再吹了,我已经来了。” 秦三月猛地向身后看去,一身黑色长袍的的师染悠然靠在树上,嘴角是恬淡的笑意。 黑还是那身黑,声音还是那样的动听。不过,这位女王大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秦三月皱起眉,说不出来。 “怎么,见着我也不打声招呼?”师染笑问。 秦三月回过神来,连忙叫道:“女王大人!” 师染笑得更开心了,上下看了看秦三月,“你真是越来越有模样了。” 秦三月被其他人这般看,并不觉得什么,被师染瞧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她眨眨眼,“女王大人也变了很多啊。” “哪里变了?”师染微微眯眼。 秦三月仔细又想了想,“以前的女王大人……虽然也很漂亮,但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她说着眨眼道:“女王大人不会怪我这样说吧。” 师染笑道:“那现在呢?” “现在,一点也不女王。”秦三月眼睛向上,没有看她。 刚说完,秦三月一下子就觉得周围变得十分阴冷,她再朝师染看去时,赫然发现后者眼中升起猩红,朝着自己走来,一头黑发,一身黑衣缓缓变作眩目的恶红色。 临到身边时,师染就如同鲜血里的帝王,暴戾且疯狂。她声音恻恻,气息幽幽,“现在呢,还像一个王吗?” 秦三月被师染气息锁死,无法动弹,只能眨眼示意。 师染看了看她,随后嫣然一笑。 红一瞬间变作黑。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宁祥和起来。 “没吓到你把。”师染笑道。 秦三月使劲儿缓了缓气,“吓到我了!” “我可不会道歉。” “女王大人可不要道歉了,不然一点都不女王。” “这话我爱听。”师染身体微微后仰 秦三月轻笑一声,“爱听我就多说。” 师染莞尔,“说回来,忽然吹哨子,是找我有事吗?” 秦三月一本正经道:“我出关了。” 师染会意,“想去月亮啦?” 秦三月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想,但不是要开武道碑了嘛,有影响吧。” “没影响,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但我还想去武道碑……”秦三月两只手捏着,腼腆道:“女王姐姐能不能带我去呢?” “嘴甜起来了呵。”师染眼神迷切,像漩涡一样。“你是进不去,才找我的吧。” “被看穿了。” “叶抚呢?他不带你去吗?” “我不知道老师在哪。” 师染挑起眉,“哪有先生不管学生的道理!” “就是就是。” “下回见着了,我帮你好好说说他!” “不用了,不用了!”秦三月连忙摆手。 “那可不行,一定得说!”师染认真严肃。 秦三月欲言又止。她其实想说,女王大人你可能会吃瘪。但见着女王大人一脸认真加点严肃稍带点自信的样子,不好意思去说了。 “好……吧。” 师染点点头,然后说:“这个给你,有这个,武道碑你放心进便是。” 一块黑红色的透亮的水晶悬浮在秦三月面前。 “这是什么?” “玄机石,你把它当作通行证就是了。” “会给女王大人添麻烦吗?”秦三月问。 “只要我还是王,那就永远没有麻烦。”师染笑着说,“而且,我会是永远的王。” 她偏于柔美的脸加之甜甜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乍一听没有任何威慑。但就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这是独属于王的魅力。 只是,秦三月依旧不明白,这位王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多——” “别谢我。”师染直接打断秦三月。 “为——” “别问为什么。” 秦三月呛住,无奈地笑了起来。“那就祝女王大人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厉害了。” 师染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叫。” 说完,她又直接消失了。 秦三月不免去想,自己一个小小的凡人,居然随意呼唤一位王。 这样真的好吗? 女王大人该不会,对我有什么目的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过去之书
平坦的原野上,秦三月看着手心里的黑红色玄机石。她习惯性地去感知石头里面的气息。 抽丝剥茧,层层感知。 “气息朦胧清幽……是大道气息,还有大道印记在里面,不像是女王大人的,或许是有关武道碑的吧。” 秦三月没有过多投入心神,只是做了个基础的认识。上次在青梅学府,紫墨池的事情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再没有完全保证的情况下,尽量不要随意对一样未知的事物进行刨根问底的感知推演。指不定又闹出个什么事来。紫墨池一事只能说遇到的是戈昂然,本身认识且无敌意,要是碰到有敌意的,恐怕就麻烦了。 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一见女王大人,如今见着了,也知道对方依旧记得当初的承诺,便没什么闲余的事了。秦三月不久留,照着原路,返回至青梅学府。 既然已经有资格进入武道碑了,还是得做足准备才是。 仔细想来,她并不是很明确自己进入武道的目的,感觉上理由挺多挺杂的。想去长长见识,也想陪着居心,也想看看有没有可能碰到胡兰,兴许还能见到井不停、庾合等人。还有温早见—— “诶,对了。”秦三月忽然想起温早见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出关后,她还没来得及去详细打探。只是记得当初神秀湖一别,温早见回落星关了,而如今落星关破关。听说死去了不少守关人。她虽说有一些担心温早见,但更多还是相信她,以她的本事,不会死在落星关才是。 毕竟,这次的落星关不比曾经的山海关。 “山海关……符姐姐……唉。” 一声叹息后,便到了青梅学府的飞艇了,秦三月收拾好心情,神情淡然地,落在第三层的甲板上。 刚落地,舱门一下子就开了,居心快步从里面走出来,开心地说:“你回来了!” 秦三月笑着点头,“不算太久吧。” “嗯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什么?”居心好奇地凑上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武道碑了。” “啊?啊!”居心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欢快地叫了起来,“你刚才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吗?” 秦三月笑着摇头,“也不算,只是凑巧。” “快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居心像看稀奇物一样看着秦三月。 “认识了一位前辈,她恰巧也在这里,知道我没有受邀资格后,便赠予了我受邀资格。” “还有这样的前辈啊!好厉害……”居心瞪大眼睛,“三月你真是了不起。” “我没什么了不起,是前辈了不起。” “认识厉害的人也是一种本事嘛,哈哈。” “就你角度刁钻。” “这是事实嘛,人脉广,人缘好可不是本事嘛。” 秦三月听着这么一说,更加在意师染这么照顾她的目的所在了。 是为了老师,还是另有目的呢? 她不知道,想着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问一问才是。她不觉得理由真的是当初那一句“你很好,我才对你好”。 “不说了不说了,这是最后一晚上,得好好做准备才是。”秦三月说。 居心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仪式感嘛,总要有的,你一个读书人还不清楚这个吗?” “我才没那么迂腐。” “好了好了,进去吧。” 她们迈步越过舱门,进了内室。 …… 回头看去,峡谷外面的天空上,飞艇、行宫像星辰一般。 壮观是壮观极了,却也给人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兰采薇呼出口气,重新转过头,望着无尽黑暗的巨大的凹坑。鱼木站在她旁边,问:“怎么了?你看上去有些闷。” 兰采薇眉头微蹙,“有些说不明道不白的事,闷在心里不太舒服。” 鱼木笑道:“不要把糟糕的心情留到武道碑里去哦。得争取一个好排名才是。” 兰采薇摇头,“排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做想做的事才是关键。” “你很看得开呢。” “你想争取排名?” “不。我只是来这里玩的。” 兰采薇轻轻笑了笑。这很符合鱼木的性格。在她眼里,鱼木是个有着有趣灵魂的人,能在许多方面同其达成共鸣。不管是平常地聊天,还是修炼上的讨教,总是有着自己独特且耐人寻味的见解。 想着这些,兰采薇偏头朝倚靠在崖壁上的师姐看去。她有些疑惑,今晚的师姐怎么这么安静,既不像平常一样来给自己添堵,也没有自己去找寻有意思的事,就只是靠在那里,抬头望着天上明月,目光幽幽,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单纯的发呆。 “你跟公子认识很久了吗?”兰采薇忽然问鱼木。 鱼木摇头,“也不算多久,几年而已。” “他说你们是……老乡,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旧识吧。” 鱼木翻了翻眼白,“他敷衍人呢。说着是什么老乡,也只是他在说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 “肯定的啊!”鱼木呼出口气,“也不算什么秘密吧。其实,我对我九岁前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怎么了?” “我是九岁那年被我的师父从大雪地里捡了回来,然后将我抚养长大的。我并不记得九岁之前的事。”鱼木本是修心修魂的,兰采薇给她的感觉很好,也就没介意同她讲起这些,毕竟也不算秘密,“我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往,但并没有机会。公子的话,应该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那他有告诉你吗?” “没有。” “为什么?” “感觉上,应该牵扯着某些隐情吧。毕竟公子本身就是个神秘的人,他都不愿直接告诉我,大抵不会很寻常。” 兰采薇微微吸气。听着鱼木这么说了,她才知道原来鱼木也迷失了过往。 也就是听着她说了,兰采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遭遇相似,但她却没法像鱼木一样没什么拘束地说出来。这种不对等的表达让她心里更加沉郁。倒不是她不相信鱼木,师姐都愿意主动接触他们,说明他们是值得交好的。但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说就会发慌。 “你有没有想过……”兰采薇在这种沉郁情绪的影响下,略显急躁地说:“公子可能……” 但只说了一般,就打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他们之间的外人,不能说些过分干扰的话。 虽然是打住了,但鱼木毕竟是鱼木,只是凭着兰采薇的语气和神态就大致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应当便是说公子可能骗了自己。 鱼木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当然有想过。” “对不起。”兰采薇有些愧疚。 “你有些不在状态,但没关系。”鱼木嘻嘻一笑,“说回来。我可没少想过公子是不是在骗我,毕竟他知道的跟我知道的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他能轻易引导我认识事物的方向,我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他。” “但你们关系很好。” “嗯,相处得久了后,我渐渐明白,对公子任何的揣度都是没用的,与其去猜测他的目的,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呢,跟随着公子,现在就只是想增长见识,游历天下而已。” “你是当下派。” “也不算吧。我也不只是只知道玩,嘿嘿。” “我不是那个意思。应该说,你不迷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在夸我吗?”鱼木笑问。 兰采薇稍稍别过头,小声说:“不算夸,陈诉事实而已。” 鱼木抿嘴笑着,没有说更多的。她偏头,看向叶扶摇,发现后者居然就靠着墙闭上了眼睛,睫毛低垂平顺,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诶,你师姐是睡着了吗?”她问。 兰采薇跟着看去,看了一眼,然后叹口气点头:“是睡着了。” 几个月下来,她也算是知道自家师姐有些时候莫名其妙就睡着了,她记得之前最夸张的一次是师姐带着自己横渡迷神山时,飞到一半忽然睡着了,然后自己两个齐刷刷地掉进大山了,虽然使尽全力护住身体,但还是因为太高的缘故,砸在山石上,把自己骨头都砸断了几根。而最可气的时,她偏偏还睡得很香。那之后,自己一边顶着伤,一边带着她逃离迷神山妖兽的袭击,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 自那以后,兰采薇就再不允许叶扶摇飞行了。 “会有影响吗?”鱼木望了望,“要不了多久,就得天亮了吧。” 峡谷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将这一同乡巨大凹坑地缺口占满。 “不知道,反正我肯定要等她醒过来。”兰采薇是的确不知道师姐睡觉要睡多久,印象里最久的一次就是跌落迷神山那一次,是八天。 鱼木没有草率地说要跟她们一起,毕竟自己是跟着公子的,而不是她们。 见着人越来越多,兰采薇便走到叶扶摇身边,先是将她脸用神机盖住,然后护在她身旁。她是清楚的,师姐这张脸,真的会招来祸患。 鱼木牵着小白,站在缺口边上,等待着公子。 …… 别人是睡觉时可能做梦,而叶扶摇是知道自己要做梦了,才会睡觉。 这一次,依旧是因为如此。 梦很简单,甚至于很简陋。 在一片灰白色,没有任何事物的空间里。她不断向前走着。并没有路,但她就是不停地走着。事实上,她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也知道自己梦里的任何事物都非常重要,任何东西都不能忽略。 但这场梦里,除了灰白,什么也没有。没有值得去记下来的东西。 她不死心,想着自己难得做一个梦,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什么都没用。 前面一定会有东西的。 爱钓鱼的人,向来不缺乏耐心。她亦如此。 持续这样,也没个明确的时间概念,到了某一刻后,心中如有神机感应。她忽然就觉得,前方不是灰白一片了。 事实如她的感应一般。走到某一程度后,她看到前方有一书案,书案上摆放着一些书。她走上前去,随意拿起一本书,看不清封面的字,翻开后也看不清里面的字,虽然就在面前,但就是看不清楚。 她一本接着一本的翻。 到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三本书时,她终于看清了封面上的字,分别写着: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她打开《第一天》,还没去看内容,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随意翻开别人的书,可是不礼貌的。” 她立马转身看去,赫然看到公子站在那里。 是公子吗?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叶扶摇不太确定,但她想着自己果然还是做了跟公子相关的梦。 “你是谁?”她问。 梦中之人语气清淡,“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的梦。” “这并不是你的梦。” “不,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随意。” “你是谁?”叶扶摇再次问。 梦中之人笑了笑,“才见过我,就忘了吗?” “你是公子?” “不然你觉得呢?” 叶扶摇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公子。她吐了吐气,“你能随意进出我的梦啊。” “不,我并没有这样做。” “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遇到你。” 叶抚笑了笑,“我无处不在。” “……”叶扶摇无法反驳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这些是什么书?”她只得换个话题问。 叶抚迈步上前,将叶扶摇弄乱的书堆摆放整齐,然后说:“过去之书。” “为什么大多我看不了。” “因为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强行过来,已经是错误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外面的你跟这里的你,是同一个人吗?”叶扶摇再次问。 “不会有两个同样的人,对吧。”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可不是你的问题回答器。”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并不是这个意思。” 叶抚笑了笑,“为何总要一下子弄清楚所有事呢?会很累的。” “太好奇了。” “好奇会害死人的。” “我不怕——” “别,我还舍不得你死呢。”叶抚笑了笑。 叶扶摇一顿,“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要当个问题姑娘哦。” “但是——” “你改走了,再不走你会受伤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是梦。” 叶抚刚说完,整片空间开始崩塌。 叶扶摇连忙捡了个问题问:“那这里到底是什么!” “这里是我的书屋。” “我为什么会——” 叶扶摇没有问完,梦境轰然崩塌。 陡然睁开眼,她看到一缕曙光从远空照来。 天亮了。 她忽然感觉浑身发冷,面色一下子苍白下来,疲倦之意如潮水。意识也变得格外沉重。 但是,她没来得及去想这个,立马被自己手中之物震惊了。 手中赫然拿着自己在刚才那个“梦中”拿起的那本但没来得及看的《第一天》。 为什么我把这个带出来了? 叶扶摇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重。 难道,刚才那真的不是梦? “你醒了。” 忽然,她身后响起声音。 声音响起的瞬间,她惊得僵硬了。 “收好书,然后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叶抚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她转过头,看见叶抚正对着自己微笑。 公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叶扶摇忽然很后悔,后悔对叶抚产生好奇。 但现在似乎,已经上了贼船,下不了了。 她带着哭腔问:“我能退货吗?” “不可以哦,亲爱的。” 叶抚的微笑像天边的日出一样,光亮且温暖。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两重小世界
叶扶摇快步躲到兰采薇身后,探出脑袋来问: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抚。 “有一个时辰了,那时你还在睡觉。” 叶抚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叶扶摇往他旁边看了看,这才看到公子又带了个人过来。 神道修士……嗯,不对,应该是神明,接近道统神。很了不得啊。叶扶摇看着煌。她知道道统神能够自立道统,对应到修仙者里,便是所谓的圣人。 她有些惊讶,这个神看香火龄似乎还不是很长,其神辉居然就已经接近道统神了。这属实是了不得,不论放到哪儿,都是足以震惊世人的一件事。她还没听闻过香火龄百年以下的道统神,不免对叶抚带回来的煌感到好奇。她问: “这位是?” “我叫煌。” “煌?” 叶扶摇眉头微皱,问道: “是天苍煌煌那个‘煌’?” “嗯。” 煌见着叶扶摇神情,不由得想难道自己的这个名字有问题吗? 叶扶摇看了看叶抚,想看看后者有没有什么反应。但他并没有。 公子不感到奇怪吗?一个神,用“煌”来命名,一个即便是守林人的隍主都要避讳的字。她又问: “你是神,对吧?” “嗯。” “有神位吗?” 煌尴尬地挠挠头: “没有,我是自己修神道的。” 叶扶摇想,会不会他是自己修神道,不懂这些避讳?但公子不可能不懂啊,难道没有提醒过他吗?还是说,公子觉得这根本不是避讳。 见着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叶扶摇也就不好挑明了,何况叶抚才甩给自己一个未知的大包袱。她渐渐地感到有些无力了,跟这位公子扯上关系,似乎是一件很沉重的事。 周围变得十分热闹。 峡谷四周,以及两边的山峰上,还有半空中,都有着许多人。他们基本上都是来自各地有头有脸的势力、家族、国家的人。一眼看去,叶扶摇能看到许多大势力的标志。 太阳已经升起,明月还在空中。 日月同空,是一种“势”的形成。 因为明月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转,规则修正力早已酝酿在天下各地,等待着爆发的时刻。需要武道碑出来镇压。 “你还好吗?” 兰采薇问叶扶摇。 叶扶摇正愣神,恍惚道: “什么?哦哦,我没事,我很好。” “别骗人。” 兰采薇不觉得这样的叶扶摇很好。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也不如平常清明平和。 鱼木也投来目光。她温柔提醒: “武道碑就要开了,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哦。” 叶扶摇笑了笑,说: “多谢关心啦,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噩梦?” 兰采薇皱起眉,她说: “你的梦似乎非同寻常,真的没关系吗?” 叶扶摇甚至没有来骚扰自己,兰采薇觉得她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叶扶摇摇头: “没事的,我有分寸。” “有事一定要说啊,或许我能帮上忙。” “嗯,我会的。” 叶扶摇看了一眼叶抚,随后被对方看到,立马躲开,悻悻然地吐出口气。 兰采薇注意到这点,不免有些好奇。昨天他们不是还那么投机,只差引为知己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由得稍稍靠近叶扶摇,希望自己能带给师姐一些安慰。 可叶扶摇似乎还在出神想其他的事,没有领会到兰采薇的心意。 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这里。 所有人只等待着道家的人宣布武道碑开启。 没过多久,一道火流星一般的东西在远处浮现,迅速激荡着灵气来到巨大凹坑的上空。 众人便见着,一身穿青灰道袍的中年人悬立在空中。 大多数人是没见过这个人,不认识的。而认识他的人基本又都是顶尖势力的大人物或者天才弟子,而这些人不会像平常人一样纷纷纭纭。 所以,一时间,等待着的人都只是安静下来,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道人便是那位道家三祖,驼铃山大圣人陈放的话,一定会激动得叫出声来。 这种大前辈,许多人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 而参加过上次武道碑,又认识陈放的人也不免好奇,为什么陈放会亲自出场。以往的武道碑,可没有哪次是这种层次的人物来开启的,一般都是圣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道家神明。 场下的部分人开始猜测起来。 陈放很平常地悬立在空中,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并没有把目光在谁身上多留片刻。他开口道: “此次武道碑比较特殊。” 开始便是正题。 “比起以前,这次的武道碑里,天地道机会更加浓郁,甚至可能出现本源道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本源道机!那可是关乎到天地万千大道本源的存在啊,是独属于天地,不为任何人所操控与感悟的。虽然无法被人所得,但可以借助它感悟大道,直接利用本源道机感悟大道,这是众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说要进入武道碑世界的一众年轻人们,即便是那些已然成圣的前辈们,都对此心动了。但可惜,武道碑是年轻一代表现的舞台,跟老家伙没有关系。 但陈放的下一句话,立马改变了这次武道碑的性质! “另外,这次武道碑是两重小世界。第一重为有受邀资格的两百岁以下年轻一代的小世界,第二重便是其他人的小世界。” 他没有说“其他人”是什么人。但言下之意便是,这次的武道碑,所有人都可以进入! 陈放的这一番话,让整片天空和大地都沸腾起来了。 别看这里人山人海,但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或者陪同自家有资格的人来的。 然而现在,陈放一番话即表明了,所有人都可以进入武道碑!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震惊世人的大消息! 底下有人大声询问: “请问前辈,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入武道碑吗?” 陈放在空中点头: “有受邀资格的人进入第一重世界,其余人,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第二重世界。” 陈放的肯定在众人心中点燃火焰。 几乎是瞬间,这个消息传向四面八方。 不一会儿,大家就都会知道,这次武道碑,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那两重世界有什么区别吗?” 陈放回答: “第一重小世界发挥以前的武道碑的作用,是会有排名的。第二重没有排名,只是一个为众人开放的一个小世界,里面或许不如第一重小世界那样有着浓厚的天地道机,但本源道机,覆盖了两重世界。” 第二重小世界也可以感悟本源道机! 众人捕捉到这一关键信息。 陈放说完,吸了口气,然后说: “诸位,准备好。” 然后,他抬手,将日月之光汇聚过来。 全天下,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这一瞬间的光全被陈放收拢放入无尽的黑暗凹坑之中。 光填满了黑暗。 像是海市蜃楼一般,若隐若现的小世界从凹坑中浮现,将其填满。 薄薄的雾气覆盖在这座若隐若现的小世界外面,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却有一样东西,不论在多远的地方,都能瞬间看清—— 武道碑。 一座巨大的充斥着亘古岁月气息和痕迹的石碑。静静地立在世界中心,像睥睨世间的巨人。 “诸位,请。” 陈放的声音悠悠响起在峡谷里、天空中。他轻淡地来了,又轻淡地消失了。 天上飞行,底下奔跑。 众人涌入武道碑小世界里。 叶扶摇已然缓过神来了,问: “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她其实对陈放一番言语没什么感觉。她并不在意这些,比起这个,她对那个“梦”感觉十分深刻,尤其是里面的公子。只是,她一点都不想再问了,原因很简单,害怕。她第一次有害怕的情绪,不想让这份情绪延伸下去。 叶抚笑着说: “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那是公子要去第一重,还是第二重?” “我去第二重。” “那我也去。” 兰采薇愣了愣说: “去第二重的话,师父给我们的印记不就是没用了?” 叶扶摇说: “你去第一重,我去第二重。” “为什么?” “第一重不适合我,我去了的话,就内定第一名了,对你们不公平。” 她说得很随意,也不像是在夸海口,好似事实如此。 兰采薇也不怀疑,她知道师姐虽然还年轻,但的确早已脱离了他们了。 “那我呢?” 鱼木问叶抚。 叶抚笑道: “你肯定去第一重。那里可是能帮你修炼的好地方。” “可是我没有通行印记啊。” 鱼木其实是想跟着叶抚一起走的。 叶抚走上前,轻轻在她眉心一点,一道金色的印记闪烁一下随后隐入眉心。通着印记一起进入她脑海中的还有一句话:“你们会碰到一个叫秦三月的人,她认识兰采薇,你转告她,不要与兰采薇相认。” 鱼木愣了愣。 “现在可以了。” “……好吧。” 都这么做了,鱼木也没法任性地跟着叶抚一起去第二重。她虽然好奇叶抚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但还是听了下来,没有去细问。 煌倒是没说什么,但叶抚也给了他一道通行印记。 鱼木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嘻嘻笑道: “公子为什么给我印记就碰了碰我的眉心,给他就没有呢?是不是喜欢我哦。” 几人好奇地看向叶抚。叶抚知道鱼木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要来捉弄自己。 叶抚丝毫不慌乱,淡定道: “不要想太多,只是因为你眉心有灰而已。” “这根本就是借口!你就是喜欢我!” 鱼木显得有些赖皮了。她说完后,也不听叶抚的拒绝,拉着兰采薇一溜烟地就跑进迷雾之中,把小白留给了叶抚。 “我也该进去了!”煌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 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过迷雾,进了小世界。 叶扶摇笑道: “真像是借口啊,公子。” 叶抚问: “这很奇怪吗?” “奇怪啊,你又不喜欢人家,干嘛要去逗弄人家?” “习惯了吧,跟她关系比较亲密,以前也有过这样。只不过今天特地被她拿出来放大对比了。” “哦……照这么说来,鱼木小姑娘还是很有心思啊。” “她心眼多着呢,平时里没少消遣我。” 叶扶摇眯眼一笑: “这种姑娘多好啊。我要是个男的,不早被挑弄得望巴巴的了。” 叶抚瞥了她一眼,说: “你可真会说。” 他将小白随意收进一座生命空间里,骑着小红便向迷雾走去。 “诶,别啊,你骑马我走路啊?把小白借给我啊!” 叶抚说: “你嘴巴那么会说,想必双脚走路也不差吧。” “这哪跟哪的啊!” “自己走路。” “小气!” 叶扶摇追上去,跟着走进迷雾。 众人一批接着一批进入迷雾里。根据有无印记区分,他们分别进入第一二重小世界。 一段时间后,秦三月偕同居心进入第一重小世界。 峡谷外面的梧桐树下。说书人眯起眼,仰面坐着。 大家都去武道碑了,也就没有人听他说书。他看上去很清闲舒适。 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站到他面前,幽幽开口: “渊罗大桼雅兴十足。” 说书人睁开眼,看向女人。眉头骤然紧缩: “师染!” 师染笑道: “是我。” “你怎么!” “我怎么认出你的吗?”师染笑了笑,“只能说你的隐藏伎俩太拙劣了。”她嘲讽道:“怎么,守林人又想捡漏,搅混水了吗?” 说书人眼神十分幽沉。 他很确定,守林人的藏匿神通绝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能够识破的。他是大圣人,那么其他的大圣人便不可能识破,顶多只能知道他并非常人,不会知道具体身份。 但现在被师染一眼识破。 这极大程度上说明,师染她已经超出一般大圣人的范畴了。 但不管如何,自己现在还是说书人。 “你要做什么?” 师染笑了笑: “还能做什么,听你说书呗。” 说书人神情幽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师染。 师染随意丢了一个铜板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是羞辱吗?不是。说书人知道,师染这位王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羞辱人。 那,她为什么这么做?他看着地上的铜钱。 忽然,铜钱旋转起来。一股玄机瞬间笼罩住他。 不好! 说书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瞬间被旋转的铜钱吸了进去。他整个人,一下子消失在梧桐树下。 师染弯腰将铜钱捡起来,目光幽幽地看向武道碑。 这时,她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尊贵的女王,也会弯腰吗?” 她转身看去,立马厌恶道: “你还没死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欣长的女人,扎着长长的麻花辫。衣裳很朴素,像是农家姑娘所穿。眉目清秀,加之这般打扮以及安静柔和的气质,像极了纯真亲和的农家姑娘。 “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那我会唾弃你的尸体。” 她笑了笑: “还请给我立座墓碑,就写应绿兰之墓。” “你来做什么?” “摘花。” 说完,她步子轻巧地朝着峡谷走去。 师染看着她瘦高的背影皱起了眉。 心道,这个人也来了,那那些躲起来的老王八们也该出世了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遗弃之人
“长山先生,还是没有眉目吗?” 莫长安还是像以前一样,精神抖擞,中庭饱满,满头白发丝毫不显老态。 倒是他旁边的李命,白发不多,丝丝缕缕几根,双眼眼窝却往下陷了,眼角的皱纹也像是层叠的纸张。 他们站在峡谷一侧的山峰上,望着一批批人进入武道碑中。 李命摇了摇头。 “没有。” 莫长安微微凝眉道: “历来不曾听闻过武道碑还有第二重世界。当初道祖演道,合天地之力,日月之光,似乎也根本没有创造两重世界来。” 李命点头。 “当初创造武道碑,是为了囤积月亮下沉形成的规则修正力。一重世界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创造两重世界。” “那到底是为什么?是自发演化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 李命眉头布满了疲惫之意。擅长推演的他,花了不少精神在这件事上,但并没有眉目。 “那本源道机又为何为出现在这里?这座天下不是已经没有本源道机了吗?” 李命稍稍抬头望着远处: “兰亦秋强破天门,已经消耗了最后一道本源道机了。这座天下的确是没有了。” “会不会是我们没有发现?如果兰亦秋真的有能力感应本源道机,还会强破天门失败吗?” 莫长安心里充满疑惑。 李命微微吸气。 “我历来不相信兰亦秋是能力不够而失败了的。她是唯一的大武神,得天独厚,得本源道机相助,不应该失败的。” “难道真的没有用本源道机吗?” “兰亦秋本身已经走在大圣人的巅峰了,她的事,很难探究到。” 莫长安顿了顿,又问: “那武道碑这一缕本源道机,还有机会吗?” 李命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还有大圣人破天门的机会吗。 “有。” “谁?” “师染。” “她?凭借什么?” “她甚至不借助本源道机,都可以开天门。” “此话何解?” “云兽血脉本就是道机。” “但那得是完整的血脉才行。规则不允许云兽掌握本源道机,一开始不就分化了血脉吗?以前的师九幽和师修玉,如今的师染和师千亦,不就是分化血脉的结果吗?” 李命肯定了他的话,但接着说: “但你觉得师九幽是如何破天门的呢?” “他……” 莫长安无法回答。他想起什么,有些震惊地说: “难道?” “是的。他融合了师修玉的血脉。” “这么说来,现如今的师染也融合了师千亦的血脉?”莫长安呼出口气,“之前师染宣布玄网镇命司死于玉清大云林,我还以为是什么阴谋。” “是的。玄网承命司和判命司死后,师染也没有理由再等待时机了,趁此机会融合血脉,收管玄网势力是显而易见的。” 莫长安皱起眉: “如果师染可以不借助本源道机破天门,那她就没必要进入武道碑了吧。但她似乎来了。” 李命笑了笑说: “她可以不借助本源道机,但你觉得她会允许别人可以借助本源道机破天门吗?” 莫长安想了想,觉得在理。 有人破天门成功的话,那这座天下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很难再支撑一人破天门。 “她只是来阻扰的。” “也不排除她为了保障自己破天门的成功几率,要用本源道机作后手。” “除了她,还有人吗?” 李命神情淡然: “陈放可以。白公子可以。我也可以。” 莫长安能理解陈放和长山先生,但是不太能理解白公子。 “白公子,也可以?” “他早就可以了,甚至比我和陈放都要先。只不过这几个纪元以来,一直安静待在西域的大山里,时不时出来操控一些简单地棋盘。” “那这次,他会来吗?” 李命摇头: “不确定。我甚至无法清楚知道,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有了一道本源道机。毕竟,他活得比我们都久,横跨了所有的纪元。” “可真是深藏不露。” “万灵之主,最不缺乏时间与耐心。” “如果他真的要来争抢的话,长山先生觉得有几成可能?” 李命凝眉摇头: “猜不到。都是一个层次的人,直接说来,我们每个人有着同样的可能。这根本不是比拼实力的,你也清楚,到了大圣人后,实力并无法直接了当地改变局面。”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莫长安呼出口气。他对李命说的深有其感。大圣人果真是跟圣人不同的,圣人还能有个实力上的划分,但大圣人是没有实力划分的,虽然有着实力差别,但在一件事上的博弈上,实力往往没有多大作用,无非比谁准备更加充分,更合乎正确的大道。因为,谁也无法彻底打败一个大圣人。 “至圣先师他们,会干预吗?” 李命皱起眉,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天上的几人,到底会不会把手伸到天下来。那样做,会付出多少,能得到多少? 李命难以去权衡这个。 “落星关破关了。东南方的末人先遣队早就集结完毕。至圣先师,道祖等人考虑更多的应该是浊天下,毕竟,浊天下也有天上人。” “浊天下……”莫长安想了想问:“这次的世难确定就是浊天下的入侵吗?” “不,没有世难他们也会来,只不过刚好碰到了世难而已,真正的世难还没出现。” “这是否不太寻常了,以往都是破关后,世难立马出现的,而这次,这么久了迟迟未来。” 李命眼睛有些发红,里面布满了血丝。 “最坏的可能是规则肃清。” 莫长安闻之色变。 “这次可没有玄女了。真是规则肃清的话,如何抵挡?” 李命伸出手,几根手指跳动着: “玄女的出现与消失从来都是一个谜团。我们无法寄托希望于这般。” “但,还能有其他办法应对吗?” 李命呼出口气,微微一笑: “还不一定是规则肃清,也不必要这般。” 莫长安便知,长山先生也没有确切的办法。他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希望世难不是规则肃清。 李命眉头愁意始终没有散开。 “我现在,主要担心那些人会不会出来搅局。” “长山先生是指遗弃之人?” 李命点头。 “他们的力量不是用一点少一点吗,会在这种事上冒险?” “希望如此他们不会吧。” 莫长安看着李命的神态,欲言又止。他觉得李命状态似乎不太好,自从神秀湖一事后,就这般了,总是愁意在眉头。他想过问一下,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些事情,长山先生比自己懂。 “我们现在,还是继续等待吗?” 李命皱眉想了想,说: “许多事情上,我们都只是在等待,等待时机出现。所以,一直很难寻求到真正的突破。” “那,是要主动出击?” “师染在这里,陈放也在这里,白公子虽然不在,但他或许早有准备了。”李命细声念叨着:“师染是主动出击的性格,陈放向来是暗中行动,但绝对不会等待时机到来。这种情况下……蛰伏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我可以不去争抢那本源道机,但一定要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目前看来,陈放和白公子是最希望得到本源道机的,对吗?” “嗯。他之所以将二重世界开放,也不过是为了增加本源道机提前现世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直接进入武道碑,做好布局。” 李命点头: “等待在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对我们而言,最理想的结果并不是得到本源道机,而是本源道机逃逸出武道碑,隐入天地。只要格局还没被打破,那应对世难就更加容易。一旦格局被打破,那么天下就会彻底变成散沙,各自为战。” 莫长安在心里仔细分析一遍李命的看法,觉得在理。儒家的理念与道理在和平时代发挥的作用更大,对于儒家,天下越太平越好。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想,天下大乱对谁最有利。 他的心里有了基本的答案,也就更加理解李命的想法了。也因此,他知道,李命至始至终都是站在儒家的角度思考问题。 “那我们直接进去吧。” 李命点头。 随后,他们二人闪身直接消失在原地。 …… 西域的大山之中。 某处,一座巨大的瀑布洗刷着空气。水气四溢,生机横发。处处翠绿且富余蓬勃的生命气息。瀑布的水气喷洒在旁边竹林的叶子上,结成清露。 一头白鹿站在山石上,轻吮水露。它的背上站着一只白鹤,旁边站在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气质干净,神态平和,在后面瀑布激荡的水汽衬托下,犹如谪仙。 他开口说: “开始了。” 白鹤口吐人言: “我们该做什么?去武道碑吗?” “去。我去,你不去。” “那我做什么?” “你去把撼天妖一族叫醒。” 白鹤眼中露出惊色: “叫醒它们干嘛!” “撼天动地。” …… 南疆北部靠海的一个边陲小村里。 用簸箕抖弄干辣椒上的灰尘的精壮男人,抬头望更北方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咪了眯,然后陷入沉思。 忽然,外面一道声音唤回他。 “冬冬她爹。” 男人应到: “哎!” 院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进来笑问: “隔壁村育儿明儿个成亲,叫我们去帮忙呢。你去不去,育儿家有些个钱,估计红包不小。” 男人从旁边石磨上取来一杆烟斗,吧唧两口说: “育儿家上次修了那纺织厂,占了我家地,也不见他们来说说。” 来询问的汉子听此,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哦。他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说说才是。” “帮忙我就不去了。你要是见着育儿他爹,帮我说声,免得我上门去,让人难堪。” 说着,男人收拢了一下胳膊。虬龙般的肌肉直挺挺地撑起来,让他看上去更加魁梧。 汉子连着点了点头,便带上门走了。 男人吧唧两口烟,吐出浓厚的烟气来。 他把辣椒带进屋子里放好,然后又把地给扫了,窗户给关死了,前门合上了。 做完这些,他穿上一身周正的一副,把烟杆套进烟杆袋子里,带上后门,一步跨向北方。 …… 叠云国虽然还在战时状态,但并没有对明安城造成太多影响。 上次荷园会在明安城举办,也确实给明安城增添了不少活力,让这座许久不曾发生过变化的城池变得热闹起来,发展得蒸蒸日上,有蜕变成大城的潜力。 明安城里有座古楼,名为平望楼。 无人知道这座楼为谁所建,似乎明安城官家的人也只是让人看守着,没有个确切的道理说来。 久住明安城的人都知道,楼里有位守塔人。 大家习惯叫他陈爷爷。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但每一代的人都叫他陈爷爷。 大家觉得他可能早就死了,只不过一直守着这座楼而已。 这天。 没有人见到陈爷爷从楼上下来。 看守的士兵们进楼寻找,也没有找到他。 于是乎,大家觉得,陈爷爷大概是真的死了。 …… 天寒地冻的北原深处。 只有白色才是这里永恒的颜色,其他任何颜色,都会在时间的帮助,被白色掩盖。 三万丈深的底下,有一副烂掉的棺材。像是被山石翻覆,碾烂的孤坟。 却在这烂掉的棺材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小男孩。 其实只是小男孩模样的人。 他没死,面色红润,甚至呼吸还很平稳。 某一刻。 他忽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睛迅速充满神意。 下一刻,他消失在这里。 破烂的棺材迅速被厚土碾殆尽。 …… 这座年轻的天下,掩埋着一些衰败之人。 他们经受着时间的侵蚀,直至某天化作灰烬全部消失。 却在这一天。 合眼许久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睁开了眼,带着遗失遥远的记忆,看向中间的大陆。 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他们。 他们相继回应了那道呼唤。 这群人,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 遗弃之人。 被天地所遗弃,等待着被时间蚀干。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叶抚在和什么作对?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啊……”
叶扶摇眯起眼,使劲儿用鼻子吸气。
“你看上去很享受。”
叶抚瞥了她一眼。小红安分守己地做了一匹马,并没有因为进入武道碑就躁动起来。
叶扶摇看向叶抚,笑着说:
“这意味着要发生很多事。一定会很精彩。”
“当个看客,的确会觉得精彩,登上舞台就未必如此了。”
叶扶摇踩在草高普遍没过膝盖的草地里,丝毫不以为然:
“从一开始,就决定好演戏的人了。每一场戏都是如此。”
叶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问:
“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在武道碑里。”
“能做什么呢?”
“比方说,那本源道机。”
“那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再说了,我要那东西也没用。”
“悟道一事,可不是想当然的。你还没寻着大道,还没成圣。”
“圣?”
叶扶摇挑了挑嘴角说:
“公子觉得圣是什么?境界,还是修为,亦或者一个称呼?”
“天地下只有人,没有圣。圣是人创造的,不是天地创造的。”
“是这个理。”
叶扶摇笑得很开。她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只不过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很开心就是了。
武道碑的二重世界很大,大到明明那么多人进来了,却这一大片草地里,只有他们二人。风吹过,掀起草浪。他们就在草浪里前行,也没有确切的方向,像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叶抚问:
“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个陷阱,你会离开吗?”
“你会吗?”
“不会。”
“我也不会。”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公子随便窥探我的意识就能知道吧。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叶抚摇头:
“我选择尊重你。”
“公子可一点都不像个前辈。你见过尊重后辈的前辈吗?”
叶抚笑了笑:
“说来,你也是奇怪。倒是希望我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前辈一样。”
叶扶摇吸了口气,轻轻说:
“那样就能说明,公子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我就能自我安慰,你也不过如此了。可你,明明比谁都神秘,比谁都让人感到无力,却又比谁都让人愿意靠近。”
“这样啊。你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啊。”
“你该有个弱点吧!我不相信,人会是无懈可击的!一定,一定,每个人都有弱点!”
叶扶摇瞪大眼睛看着叶抚。
“我有弱点啊。”
“不,自己说出来的不是弱点!”
“那你就慢慢去发现吧。”
叶扶摇泄了气,一下子变得很没精神,像是霜打过后的茄子,焉答答的。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是规则的漏网之鱼吗?”
叶抚笑而不语。
叶扶摇无奈地说:
“我就不该来这一趟的。”
“既来之,则安之。”
“不行,我得冷静一下了。”
叶抚笑问:
“怎么,要一个人走走?”
叶扶摇点头:
“一直跟在你旁边,我思考问题都思考不进。”
“那,我们就分开吧。”
“你先留给我一个找到你的方式,万一我想通了一些事,好跟你说。”
“有这个必要吗?”
叶扶摇瞪大眼:
“我很要强的啊,可不会真的就听天由命了。”
“那,这个给你。”
叶抚甩给叶扶摇一枚铜币。
叶扶摇愣了愣,气道:
“给我钱干嘛!打发人吗?”
“你好好看看啊,叶小姐。怎么人都魔怔了。”
叶扶摇细细看了看手中的铜币,发现铜币的确是铜币,但上面附着了一股玄机。她稍稍一感应,立马就看到了叶抚的位置。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忘了刚才发生的,忘了,忘了。”
“你太紧张了。”
叶扶摇睡醒过后,一直都不在状态,心弦紧绷,过分敏感。
叶抚也觉得,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你。”
“不要随便相信我。我自己都说不准了。”叶扶摇转向另一个方向,“就这样,我走了,回见!”
她一点不墨迹,道个别,咻的一下就消失在草浪之中。像是被草浪淹没了一般。
叶抚神情渐渐变得冷清。心里念叨,我也得做点什么了。
他下了马,对着小红说:
“你可以先休息休息了。”
说完,就将小红受到跟小白同一个生命空间里。
接着,他一步跨出,陡然消失于此。
下一刻,他闪身出现在一座雪山上。
武道碑小世界很大,大到雪山、草地、沙漠、海洋、森林等等都有,且进入武道碑小世界,除了同行以外,会被随机送到各个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片草地里,就叶抚和叶扶摇二人。
雪山的天空灰沉沉的,虽然现在没有大雪纷飞,但冰寒气息冻彻了整片天空。这里的一切都惨白一片,毫无生机。
叶抚不是为了雪山而来,而是为了雪山里的人而来。
在雪山最高处的一座巨大冰塔上,孤傲地站着一个人。一席黑衣,一头黑发在惨白世界里格外显眼。
叶抚站在冰塔下说:
“上面风很大吧。”
师染回过头,看到下面的叶抚,立马笑了起来:
“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这未必值得开心。”
师染如同黑色的叶子,轻飘飘落在叶抚面前:
“我很开心就是了。”
叶抚呼出口气,立马结成水雾消散。他问:
“你是为了本源道机吗?”
“嗯。我要开天门。”
“你不用本源道机,也可以。”
“但是我不想别人也能。”
叶抚看着她的双眼,笑道:
“很符合你的性格啊。”
“找我做什么?”
“帮忙。”
师染挑起好看的眉毛,笑吟吟道:
“那么代价呢?”
“不先听听要你帮什么?”
师染摇头:
“听了代价,我就大概知道要我帮多大的忙了。”
“这也能猜?”
“当然。”
师染高傲地扬起下巴。
叶抚眯起眼看着师染。
师染第一次在叶抚眼神里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但危险正是她闲余日常里的调味品。几乎是眼神相对的瞬间,他们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叶抚不轻不重地说:
“我可以帮你打开云兽一族的文明枷锁。”
师染摇头:
“不,我不需要。这是我身为王的职责,不应当受馈于人。”
她是个骄傲的人,不想在自己本来的职责上得到别人的馈赠。叶抚提出这个代价时,也没抱着她会答应的想法。
“果然,你是真的师染。”
叶抚笑了笑。
师染挑眉:
“这还需要试探吗?我你还不懂啊。”
叶抚莞尔:
“还是你提代价吧。我一个找你帮忙的,又不是在跟你做交易,理应你要求我才是。”
“也是哦。我应该占据主动权的!”
师染说着,眼神里游荡着浓郁的兴趣。
“我要拥有你一整天的时间。”
“我的时间不值钱,不再考虑考虑?”
师染展颜一笑:
“叶抚,你找我帮我,就算什么代价都没用,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这可不平等。”
“什么平等不平等的!朋友啊!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叶抚笑了起来:
“是哦,也是。”
师染拢了拢衣袖,走到悬崖边上,轻声说:
“有时候啊,你就是太理性。许多事都照着规矩来。有因有果,一是一,二是二,一件一件事理得很顺。但实际上,我们可不都是遵循本能的简单生命,思想表达、情感倾诉往往是我们更加需要的。我呢,身为一个王,大多数时间里,考虑的时关乎着整个族群,要合乎理性。但是,我也并不只是一个王,对吧。”
叶抚眉目低垂。师染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加包容了。他知道,这是她为自己做出的改变。
他偏头看着师染。
师染本身就是那种柔美的长相,露情至深处后,显得更加温柔。她平时里有多暴戾,有多疯狂,现在就有多温柔,多恬淡。这样极端的表现,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她身上。叶抚内心是十分动容的。
但叶抚始终是叶抚。
他笑着说:
“是的,你还是我的朋友。”
师染轻轻一笑:
“当然。”
宽大的衣袖里,她的双手紧紧握着。
她抬头问:
“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叶抚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交织之间,流淌着飘渺的气息。
到了某一刻,叶抚眨了眨眼。
师染眼神陷入短暂的空洞,随后立马恢复过来。她吸了吸气,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嗯。”
“唉。”
向来不曾叹气的师染,禁不住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有些说不出来。
“你也别想得太复杂。”
叶抚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
“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做不到也没关系。也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约定。”
“倒不是这个,我只是觉得某些事瞬息万变,有种无奈的力竭感。”
“走到一定程度,总要同枷锁、瓶颈、壁垒作对。”
师染狠狠看着叶抚,咬着牙说:
“你呢!你在和什么作对?”
叶抚笑道:
“按理来说,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观众。”
师染冷哼一声:
“我才不信。你突然闯进别人的世界里,然后突然离开,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个观众。”
叶抚无奈笑了笑,没有解释。
师染一下子变得很不开心,咬着牙,非常生气地锤了叶抚一拳。力道传到地面,使得他脚下的雪山直接崩塌了。
“我走了!”
师染转身就走。
身形掠到半空,她又转过头说:
“三月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你是全天下最可恶的老师。”
叶抚愣了愣:
“她不会说这种话吧。”
“你要是再不去见她,她就不认你这个不负责的老师了。”
说完,师染身形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边。
叶抚看着脚下崩塌的大雪山,无奈地自语:
“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他揉了揉肩膀,又闪身前往另一个地方。
……
第一重小世界里。
这里是属于年轻一代的地方,似乎正因为这样,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朝气。
尽管有些人并没有年轻人的模样,脸上布满沧桑甚至于满头白发了。但对于这座天下而言,不到两百岁,都还是年轻人。
兰采薇、鱼木和煌结伴而行。
事实上,他们三个对排名都没有特别的追求。
兰采薇来这里,是为了找寻自己可能有的过去的痕迹,没有的话,也就当作是散心,长见识了。
鱼木,就彻底是游玩的了,所以一进来后,就对这里的一切都展现出好奇,不断以神魂进行探究,以心术进行感受。
煌是个神,还是个接近于道统神的神,他没什么多大追求,能够自由自在地吸收香火神运就够了。香火神运也是大道的一种,所以在这武道碑里,也不缺乏,而且还是属于自然的香火神运,比之常人的香火神魂和游离于野的其他神明的香火神运,对他的裨益更大。他贪婪的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对天地道机的感应完整度和用时,决定排名,对吧?”
鱼木偏头问兰采薇。
兰采薇点头:
“基础上是这样的。”
鱼木笑着捂着脸说:
“我好像感应到了一丝道机。就在刚才那尊破败的石像上感应到的。”
他们三人先前路过了一个破旧的小庙,庙里有个破石像,瞧不出样貌来了。
“这么快!”
兰采薇和煌看向她。
“但是好像很不完整。”
兰采薇问:
“是哪种呢?”
鱼木仔细感受一番自己脑海里的玄妙气息,说:
“神魂道方面的。”
“正好合适你啊。”
“可惜不完整。”
“没关系,这才刚进来,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感应到完整的道机的!”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第一重小世界的最中央,那座顶天立地的巨大石碑上,已经出现了鱼木的名字,目前也只有她的名字,正高居第一位。
说完,兰采薇正色道:
“我也得努力了,可不能给浮生宫丢脸。”
煌探头轻轻说:
“我觉得,感应道机这件事是急不来的。”
“也是哦。”兰采薇望着天,天上一片湛蓝,“我还不知道我能感应到什么道机呢。”
鱼木问:
“你不是练剑的吗?大概就是那方面吧。”
兰采薇一笑:
“我还是个读书的呢。”
她虽然失忆了,但是保留在身体本能里的记忆告诉她,她还是个读书人。就像公子之前说的那般。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道机呢?”
“我想要,未必会给我啊。”
“我相信你,你是优秀的。”
“真的要说的话,我都想要。”
鱼木稍稍一愣,笑着说:
“对嘛,我辈修仙人士,自是能得到的都得到才对。”
煌有些插不进话。他发现自己跟她们的观念有些不同。他只想有什么就要什么,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的。
“那就,全速前进!”
两个姑娘很有活力,快速奔跑在原野上。
煌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朝着一座巨大的山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