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1章 董氏之哀
小胖子回到了后德殿里,心里还是极为兴奋的,谋逆甚么的,他根本不在意,只要南北军在手,任何人都别想掀起甚么浪花,他也不会愚蠢的设下甚么州牧,让一个人掌管一州的军政,最后酿成大祸,而且他也不会设甚么大将军,他觉得,死之前,最好还是废除了大将军这个官衔!
看看这几代的大将军罢,梁冀,窦武,即将上台的董宠,还有后来的那个何进,这几个里,梁冀竟然还算是最为成功的!其余几个,简直就是一个不如一个,最后那个何进,为了杀几个太监,还要招外军入京,堂堂北军,被分成了数个部分,还各自敌视!
你还不如人家窦武呢!
这大汉的大将军,对大汉似乎只有坏处,没有见到甚么有益的一面。
但是,这些小胖子都并不是非常在意,他非常喜欢听到百姓的欢呼,他喜欢看到自己的子民都爱戴自己,他在生活上,也在朝着那些曾经受到百姓爱戴的先祖学习,孝文皇帝,他生活虽然没有孝文皇帝那般朴素贫困,可是,他登基之后,也没有大建甚么宫殿土木,一切从简,历心图志。
而最令他担忧的,便是这些年来的灾害,他清楚的知道,在日后,会有一场庞大的农民叛乱,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对于大汉是伤筋动骨的大灾,而且在看到一个又一个天书所记载的人物之后,他有些确定,这场动乱就是在他执政的时期所爆发的!
因此,农桑无疑就是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事情。
只有让各地乡民安居乐业,无忧衣食,才不会有人高呼着苍天已死,来造自己的反!
他不怕党人的那些阴谋,却唯独害怕百姓的愤怒。
纵然世宗孝武皇帝,杀得各方大儒士子人头滚滚,最后也不是连下罪己诏,安抚天下百姓麽?
因此,在今日,党人无比活跃的,在他面前展开了一条明路之后,他无疑是开心的,他心里又有些急切,他迫切的想看到成绩,他想看国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各地百姓欢呼起舞,小胖子暗自笑着,又开始思索着一系列的任命,周景病重,已经不能继续担任三公之位了。
司徒是要换个人来做,小胖子忽然想到了何休,又暗自点点头,何休不被党人厌恶,反而对其刚强多是敬畏,有何师坐在这个位置上,基本是不会有党人敢来招惹自己了,因为何休会替自己收拾的,另外,还有就是刘矩,老太尉遭受了此事,身体愈加恶劣,小胖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要直言让老太尉归家修养麽?
小胖子摇了摇头,朝中其余的空缺,他倒是不在意的,毕竟他有大批太学生可以任用,此些太学生对他极为忠心,简直就是有些狂热,但是小胖子很喜欢啊,臣子就该如此嘛!他便在屋子里,又翻出了那本漆黑的天书,开始仔细观看,他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甚么落下的。
单是屯田,就能为自己解决很大的忧患,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惊喜呢?
就在朝议结束之后,整个庙堂之中的朝臣都瞬间拧成了一股绳,他们从未如此团结齐心的去办过一件事,无论是党人,还是帝党,他们全心全意的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农桑之上,帝党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嘱托,党人有些是为了赎罪,有些是为了自身利益。
总之,当大汉的群臣开始发力之后,屯田之事,进行的极为迅速!
他们直接派出了帐下最为能干的能臣,下方与各个州郡,主持屯田,由乔玄出来,要求世家大族释放佃户,在袁家,杨家,陈家等大世家的配合下,其余世家完全不敢反对,纷纷释放,并给予口粮等,各地招募无田之百姓,又寻找屯田之地!
得知了此些事的百姓们,这一次,却是公然违禁,为天子立了生祀!
各地对于小胖子的疯狂崇拜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在地方官吏,三老豪杰,乃至乡民的配合下,屯田迅速的展开,其中诸多事端,也被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而小胖子也极为忙碌,日夜查看各地之奏报,为屯田之事而操劳!
从早忙于夜晚,虽然忙碌,却依旧精神奕奕,看起来已经从窦太后,董宠的事态之中走出。
唯独宋氏,对于小胖子极为担心,毕竟小胖子尚且年幼,如何能如此操劳?而张俭也没有辜负小胖子的信任,其中不少潜藏着的谋逆官吏,都被他一一找出,只要是没有甚么好的建议,也没有接受天子指派的大小官吏,全然进了廷尉,其中,甚至连陈之子都被他抓了起来!
陈几次上奏无用,也便灰了心。
这一日,小胖子正在查看奏折,宋典忽然缓缓走到了小胖子的身边,犹豫着,不敢开口,小胖子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手中的奏折,问道:“说罢,又出了甚么事?”,宋典皱着眉头,说道:“有几个小黄门,没有管好嘴,闲谈,被董太后的婢女听到了,太后大怒,将送饭的小黄门都打了出来。”
“那几个多嘴的,奴婢已经处罚了...”宋典有些畏惧的低着头,生怕皇帝怪罪。
小胖子一愣,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事,本来也就瞒不了阿母太久,唉,算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罢。”
在宋典等人的簇拥下,小胖子缓缓来到了永乐宫前,只是靠近,便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哭声,小胖子皱着眉头,在门口伫立,等了稍可,他便直接走了进去,那几个婢女见到了他,都是惊恐的低着头,连通报尚且不敢,小胖子快步走了进去,便看到董氏正坐在地上恸哭着。
“阿母...”
小胖子开口说道,董氏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有甚么颜面来见我!!给我出去!出去!”董氏大叫道,小胖子皱着眉头,低着头站着,宋典挥了挥手,诸多婢女与小黄门便走了出去,宋典也是走了出去,关上了大门,小胖子这才开口道:“阿母,朕劝过了舅父很多次,足足劝了他三次!”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听朕的,他就是觉得那些混账党人比朕做的要好,他就是要为虎作仗,擅杀朕的心腹大臣,阿母,你说,朕该怎么办?”
“若是不理会,朕如何向那些大臣交代?”
小胖子说着,董氏全然不听,只是恸哭着,过了片刻,小胖子上前,想要擦去董氏的眼泪,董氏猛地打掉了他的手,说道:“对,这天下,只有你说的对,只有你能说,我知道了,你出去罢,我不愿见你!”,小胖子有些伤怀,无奈的叹息,便离开了永乐宫。
他倒不是担心阿母会从此厌恶了他,毕竟,这是他的生母,无论自己做了甚么,阿母永远都是自己的阿母,他唯独担心阿母会因伤痛而大病,而且,阿母不肯进食,这也是个问题,自己还需要解决这些事啊,小胖子看了看远方,忽然对着宋典说道:“你去把承儿接过来,记得,那是朕的表弟,不可无礼!”
“奴婢领命!”
第0092章 耕田暴增
小胖子在屋子内等了片刻,便等来了董承,董承是董宠次子,也是小胖子的近亲,只是,年纪尚幼,比小胖子尚且要小了两岁,此刻,他牵着宋典的手,畏畏怯怯的看着周围,看到那些宿卫,也会下意识的躲在宋典的身后,直到他看到了小胖子。
仔细看着小胖子,看了片刻,猛地松开了宋典的手,朝着小胖子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小胖子,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叫道:“阿兄,阿父不要我了,他不见了,家里来了好多的士卒,我很害怕,他们骂我,打我...呜呜呜呜....”,小家伙抱着他便哭了起来。
小胖子紧紧的抱着他,皱着眉头,额头青筋绷起,咬着牙,没有说话,抬起头,看向宋典,宋典连忙说道:“陛下,并非是奴婢无礼,乃是几个北军士卒动手谩骂的...”,小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让张奂好好管教,朕的近亲,还轮不到他人来欺负!!!”
“遵命!”宋典小跑着逃离此地。
小胖子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颅,笑着说道:“二郎莫怕,朕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你,日后,你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朕会保护你的!”,董承抬起头,双眼泪汪汪的,问道:“兄长,阿父去哪里了?大兄不要我了,阿父也不要我了!”
“他们啊,不是不要你了,是朕派他们去了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放心吧,这里有朕,还有你姑母,她会照顾你的,你别怕!”,小胖子笑着说道,在小胖子的安抚下,董承也抹去了眼泪,小胖子看着被他弄脏的上衣不,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牵着他的手,便朝着永乐宫走去。
到了永乐宫面前,小董承依旧有些害怕,看了看周围,还是小胖子朝着他笑了笑,才让他不再那么畏惧,他带着董承便进了宫殿,董氏正坐在床榻上,身边的婢女正在劝她,想让她进食,小胖子低身,指了指远处的董氏,笑着问道:“二郎,你看那是谁?”
董承看到了这个最为疼爱他的姑母,直接冲了过去,董氏正在恍惚间,看到董承扑了过来,也是激动的立刻站起身来,抱着他便开始恸哭起来,董承也是大哭,看着两人哭泣,小胖子紧紧握着拳头,却没有言语,过了片刻,董氏紧紧抱着董承,有些惊异的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伏地大拜,低声说道:“阿母,舅父之事,朕无奈而为之,幼弟便留在宫中,由阿母抚养罢,朕一定将他视为自己胞弟,还望阿母能原谅孩儿!”,董氏抱着董承,看了他许久,方才点点头,说道:“好的,知道了,我有些疲乏了,皇帝可自便。”
小胖子无奈的起身,又朝着阿母大拜,方才走出了永乐殿。
出了宫殿,小胖子有些恍惚,回到了厚德殿后,又立刻召来邢子昂,向其下令,厚葬董宠。
建宁三年,八月
先前,日有食之,又有彗星袭月,众人以为乃是天象喻窦太后崩,而后得知,日有食之,乃是国有大丧,以为窦太后之事,而彗星袭月,乃是行刺之兆,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而喻董宠之恶行也。
在经历了数个月的大规模屯田之后,在冀州,兖州,豫州,青州,乃至荆州,都建立起了无数民屯之地,百姓们在朝廷的重赏之下,更是热情洋溢,而官吏们,也生怕有辱名望,劝导农桑,不敢有半点松懈,竟然使得大汉农田成番增长!
本初元年,天下耕田共有六千九百三十万零一百二十三顷,而至于孝恒皇帝,建宁元年,耕田共五千六百四十九万三千六百二十一顷,这足以证明百姓之疾苦,而数个月来,大汉耕田迅速增加了五百六十五万,使得耕田又重回六千万的行列。
这庞大的数字,小胖子听闻之后,激动的数日不曾合眼。
在看到成效之后,小胖子便下令在全国各地增加屯田,务必再增良田,使得天下百姓再无忧患。
可是,最主要的问题也出现了,实施如此庞大的民屯,使得国库空荡,而小胖子那收刮了十常侍所得的巨额资产,也即将为之一空,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够缺了钱呢?乔玄多次提出此事,小胖子与群臣商议,却没有想出好的结果,有人提出要重铸钱。
小胖子看了看天书,看到日后董卓铸钱的下场,便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没有解决之道,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又如何能继续在全国推广民屯?小胖子一边思索着,一边又重新读起了天书,虽然天书上并未说明有甚么生财之道,可是常常阅读,却让小胖子觉得自己不再那么焦躁,正缓缓读着,忽然,他愣住了,又重新读了一遍。
“麋竺字子仲,东海朐人也...”
“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后徐州牧陶谦辟为别驾从事...”
“哦?僮客万人,赀产钜亿?”
小胖子忽然沉思起来,这些豪族,当真豪富如此?
想了片刻,他便下令让阳球入宫,不多时,阳球便被黄门带入,拜见小胖子,小胖子挥了挥手,直接问道:“东海,有没有甚么巨富豪族?”,阳球一愣,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方才点点头,说道:“有一家唤作糜家,家财万贯,曾吹嘘,家中所攒,富与国库也!”
“哈哈哈,一介商贾,家资富与国库??”小胖子忽然大笑起来,过了片刻,他才盯着阳球,说道:“你且派人去东海,看看这个糜家...”
“看看他风评如何,家资如何,再看看有没有甚么逾制之处...”小胖子眯着眼睛说道。
“陛下之意,可是将其...”
“不,你不可动手,你只需要查清虚实,再与朕禀告便是!”
阳球点点头,便离去了,小胖子又翻开天书,一一寻找,一介商贾,竟然有奴仆上万,看来那些官吏还是镇不住啊,唉,也不知曹操此些能臣何时才能为朕所用,到时,此些事也就不需朕亲自思虑动手了,小胖子温柔的抚摸着天书上的那一个个人名,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想必有些人,自己到死都不能用了,想想这天下大才不能全为朕所用,还真是有些不甘啊!
ps:兄弟们,老狼有点受不了,哇,写的老狼头晕脑胀的,真的是受不了,大家能不能饶过老狼一次,老狼明天再补上五张行么?再这样赶下去,老狼怕有些控制不住质量,后面这两章,写的不是很满意。
当然,还是要看大家的意思....
第0093章 征辟王符
在屯田热火朝天的进行的同时,太学院也已经扩展了数倍,东南西北四大下属学院虽未有重设,可是门子学设立之后,整个太学院的学子以数千计,蔡邕一人根本也忙不过来,向天子上奏,要求调集些治经博士,前来相助教学之类事项。
小胖子答应了蔡邕,便立刻请何休前来宫中。
何休平日里也是清闲,挂着帝师的名衔,却没有甚么事情要忙,当他进来,看到小胖子手持书籍,津津有味的读着,何休也便没有打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过了片刻,小胖子放下手中书,方才拜见何休,何休一如往常,不回礼,只是瞥了他一眼,问道:“说罢,还有甚么事要我帮忙。”
小胖子笑眯眯的看着何休,说道:“何师,多日不见,朕实在是挂念,方才请师君前来一叙,并无甚么要事。”,何休冷笑了一声,“嘿,作模作样。”
“我一生磊落,怎么教出个你这样的弟子....”
“师君,怎么便是装模作样了,朕如实说,请师君前来,却是有事需要使君相助,只是,挂念也是真的,如今天下,百姓富足,朝臣和睦,此皆是师君之功耶,师君是教出了个千古明君啊。”小胖子厚着脸皮说道,何休大笑起来,摇了摇头。
“师君,乃是国子学之事,如今学子至雒阳,却无有为其解惑者,不知师君可有甚么举荐?”
何休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高密人郑玄,另外你帐下的校尉卢植,乃是马南郡之弟子,学识足以为人师!”,小胖子点点头,说道:“郑玄此人可,而卢植,朕另有重用,却是不便入太学。”
“师君,可还有其他举荐?朕知晓师君好友众多...”
“安定临泾人王符,王节信,此人有大才,足以为师。”
“京兆长陵人赵岐,赵卿,亦可。”
“扶风茂陵人马日,马翁叔,乃马南郡之族子,继马南郡之经典学问,可堪大用。”
何休又连着说出了数个大儒的名字,此些都是当代之才学大家,小胖子听得双眼发光,此些贤才,怎么能遗落田野,不为朕所用?
“朕这边派人征辟此些君子,为国所用!”小胖子拍手叫道,何休皱着眉头,说道:“只是,如王符之类,都是隐居田野的闲士,不知是否应辟?”
小胖子大笑,说道:“初次不应辟,朕便征他两次,三次,征辟到他答应为止,天下大才,当为朕所用,天下无有朕不能用者,也无有朕不敢任用者!”,听到小胖子这略微霸气的答复,何休心里隐约有些明白,这小家伙日后是要重用曹操刘备等人啊!
何休低声,问道:“日后的反贼你也要用,莫非你不怕这大汉天下就此崩塌?”
要是别人如此问他,小胖子恐怕会让他先行崩塌,可是问话的乃是何休,也是除小胖子之外,唯一翻阅过天书的人,小胖子对他无比信任厚爱,他有些古怪的望着何休,极为自信的指着自己,反问道:“师君莫不是认为朕不如他们?”
何休轻笑,并未回答,又问道:“听闻你将董宠的幼子接到宫里,使太后躬亲抚养,那些叛逆大臣之子弟,你也未曾追究,还留下钱财粮食相助?”,何休皱着眉头,说道:“那董宠之幼子,也是你的幼弟,你不杀,我倒也理解,只是那些逆臣之子,你为何也要赡养?”
“朕闻将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将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其子嗣近亲之存亡,在于朕也!”
.................
何休离开之后,小胖子将乔玄招来,要他征辟那几位大儒,乔玄领命,颁诏。
当天使赶到赵岐马日等人府邸前,进行征辟的时候,这几位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与天使共赴雒阳,要准备拜见杨公,再觐见天子之类,而王符,真如何休所言,严词拒绝,根本不理会杨公所派遣的天使,杨公得知,也不愤怒,反而大喜,这个时代,越是不愿意征辟,名望便越是高!!
杨赐又派遣雒阳令周异,率其余从者,亲自拜见征辟。
王符再次拒绝。
杨公三番征辟,屡次被拒绝之后,这位也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有些愤怒,自己屡次征辟,也是给足了你颜面,你怎么敢如此待我?一怒之下,便亲自前去征辟,得知杨公前来,此人非凡没有出门迎接,反而穿着粗布麻衣下田耕作,杨赐又去耕地寻他。
看到杨公之后,此人拱手说道:“我著《潜夫论》三十余篇,旨在探讨治国安民的方法,若陛下肯采用,我自当步至与雒阳,长拜未央,若是不能,还望杨公勿要再扰我清净!”,杨公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此人便转,与杨赐归家,将书赐予。
又说道:“若是陛下不允,望君莫要忘了还书!”
这话气的杨赐险些暴走,马车上载着厚厚的竹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此处。
当杨赐将此些竹简放在了天子面前的时候,小胖子却是颇有兴致,书可都是好东西啊,杨赐告辞离去,走之前,也不忘记王符的嘱托,若是天子不喜,还要还书,不可损害之类,天子大笑,便与宫内看起来书来,这么一看,小胖子竟有些沉迷!
潜夫论共凡三十五篇,合叙录为三十六篇,卷首《赞学》一篇,论励志勤修之旨,卷末《五德志》篇,述帝王之世次,《志氏姓》篇,考谱牒之源流,其中《卜列》《相列》《梦列》三篇,亦皆杂论方技,不尽指陈时政,共卷十,赞学,明,忠贵,班禄,断讼,卜列,梦列,交际,志氏志,叙录。
书中,所言多本儒家学说而有所发挥,书中对是时为富不仁,本末倒置,名实相违的事实,强调“天以民为心”,“国以民为基”要求施行仁政。
建议采取考功、明选等措施革新吏治,选拔真才,并崇本抑末,发展农业,爱惜民力。
书中亦有部分内容考述帝王世次,谱牒源流、方技术数。
这些建议,似乎给小胖子打开了一处天窗,让小胖子受益匪浅,尤其是考功,明选等措施,若是用考功来选择官吏,不是以察举之法,自己哪里还要担心世家势大?
此人,大才!
小胖子双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第0094章 可有重赏
建宁三年,十月
陈国井有黄龙见。
司空周景卒。
天子亲至丧,周景,字仲飨,扬州庐江郡舒县人,乃山阳太守周荣之孙,尚书郎周兴之子,初为大将军梁冀掾属,迁豫州刺史,转河内太守,梁冀被诛后,以梁冀故吏连坐,遭到免官禁锢,后以贤名,征召入朝,迁将作大匠、尚书令、司空,曾与杨秉一同奏免贪吏五十余人。
追封安阳乡侯。
长子崇,袭父爵安阳乡侯,任甘陵国相,中子忠,任录尚书事,从子尚,任丹阳太守,从子异,任雒阳令。
而从子周异最受天子瞩目,并非其腹中才华,而是他将有一子,名唤瑜。
十月末,当阳球怒气冲冲的从东海朝着雒阳出发的时候,浩浩荡荡一行众人朝着安定临泾行驶而去,安定有贼患,往来常有羌人盗贼拦路,只是这一行人,车架上皆是厚礼,自然是刚刚接近安定,便被路途几个盗贼所看重,半夜前来袭击。
只是,他们死的极为惨烈。
而他们临死之前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区区三四驾车,会有三伍的北军亲自护送。
当车架驶入临泾内,县令与当地官吏亲自迎接,一年轻人下马,一一与此些官吏拜见,并不因为其官爵之低而有半点骄横,年轻人俯身拜道:“在下卢植,任北军射声校尉,见过诸君!”,那些个官吏有些诧异,北军校尉?竟然派为天使,这王符是多么受陛下厚爱啊!
路途疲惫,卢植也是在此处休歇了一日。
次日,便率领众人前往王符居所,众人在那简陋的院落门停下车架,卢植整了整衣冠,肃穆的朝着里头走去,只见那王符,正与院落内喂鸡,蹲在地面上,兴致勃勃,看到卢植走了进来,王符一愣,起身,卢植拜道:“北军射声校尉卢植,见过王君!”
北军校尉??就是天子再厌恶我的书,也不该派出北军校尉来捉拿自己罢!!
可是看到此人对自己又如此恭敬,王符心里又不敢肯定,他不觉得天子能明白他书的大意,他擅自对帝王做了列序,又抨击当下世家,官吏,朝政,总之,汉律里不允许擅自腹议的,他都议论了一遍,而且,他还不是腹中议论,是直接写成了三十六策书,递给了天子。
王符在心里感慨:王潜夫啊,王潜夫,教你忍耐不住,把书递了过去,这下好了罢,北军来一个营来捉拿你!
卢植低着头,等待了片刻,也没有等到王符回礼,他也不以为然,此人能被天子看重,定然也是天下贤士,贤士有些高傲也是平常事,他无奈又搬出另一身份,说道:“我是马南郡之弟子。”,马融作为大儒,在当时几乎已经成为了经文大儒之最。
哪怕是何休,也对他叹服,称学问远不如马南郡。
在士子面前,只要是他一提出自己这身份,无往不利!
王符呆了片刻,点点头,说道:“恩。”
卢植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方才说道:“天子日夜通读王君高论,无比欣喜,特遣在下以为天使,征辟王君!”,王符对马融并不欣赏,他认为,学以治世,若是空有学问,而不能革世之劣风,枉为大儒也!
因为这番言语,他在这关西之地,也没有少挨马融那些支持者的痛打。
而好笑的是,马融却对他赞赏有加,常称我有三友,其中,王君年岁最幼,才学最高,他这三友,乃是张衡,何休,王符,能与这些人并列齐名,王符深以为耻。
可是听到他说,天子格外欣赏自己的论述,王符有些不敢置信,他出身不好,乃是家中庶子,又没有甚么亲近者,又因其人常言惊人之语,不愿与名望往来,因而不得举荐,他年少时,曾四处游学,想要让他人接受自己的学问思想,只是,常常因为言辞犀利而被人打出门去。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天子会大怒,下令将自己逮捕,也想过天子会心生鄙夷,再也不令人烦扰,哪怕今天北军校尉如此恭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是以为天子派出了一个北军大营前来捉拿自己,他还想着这天子何以如此暴虐,自己一介老儒,几个更卒便可,何以派来北军???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竟然会赏识自己。
天子赏识自己,这天下,还是有人知道我王潜夫的才华啊!
王符双眼起了水雾,他又连忙擦拭,极为兴奋的点点头,笑着问道:“那天子可有甚么赏赐?”
卢植:“......”
.................
王符坐在马车上,一旁的卢植看向他的目光,一直都有些古怪,王符却是不知,卢植已经开始怀疑,天子识人善用的名声了。
王符也知道卢植心里对自己的不解,可是他却不在乎,他需要得知天子的态度,从天子的重赏之中,他就能得知很多事来,若是天子只是为了千金马骨,为了标榜自己对贤才的厚爱才刻意来征辟自己,那赏赐之物,定然都是金玉财物,而,天子也却是赏赐了诸多财物。
但是,在厚赏之中,还有一些藏与宫内的古籍,其中所述不乏与王符共同者,请王符观看,另外,天子还亲自修书一份,写了自己的诸多疑惑,以及对王符的看重,看到这些,王符就心满意足了,圣上是真的最自己看重,不愧是天下敬仰的圣上,之前有乡人将其媲与孝文,自己还多有不屑。
看来,这所言其实啊,能发现自己之才华,不愧是圣上啊!
他兴高采烈的捧着天子亲书,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还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卢植又默默离他远了几步,王符摇着头,感慨着:若是早知道为君者圣明,自己又何必等到今日,早在孝恒皇帝年间,自己就该把此书交予皇帝啊!
行驶了几日,王符赶到了雒阳,便直接被等候多时的宿卫们迎接,进了未央宫,在宫门处,为其制了玉简,这是出入宫殿的凭证,在小黄门的率领下,他被接到了厚德殿里,王符尚未赶到,便看到天子急匆匆的从宫殿里走了出来,这甚至是有些失态,他看到王符,兴奋的拍手大笑!
“朕遇王君!真犹如太祖之遇张良啊!”
王符很感动,哪怕他心里知道,天子如此行事,更多是刻意表演,以表达对自己的看重,可是,他心里还是十分感动,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如此看重自己,便是那个马融也是如此,将自己与何休与张衡相比,哼,他们也配?
第0095章 陛下肥胖
小胖子极为兴奋的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殿内,两人面相而坐,寒暄了片刻之后,两人聊得火热,谈古论今,言谈甚欢,聊了半响,王符才有些不解的问道:“臣与庙堂之列并无什么好友,与陛下之侧更是没有什么相识的,不知陛下何以知我?”
“乃是朕师君何公所举荐。”
王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何休这厮,这厮才学不济,没想到眼光却是不错。”,小胖子闻言,目瞪口呆,按理来说,当面侮辱自己的师君,自己应该愤怒才对,可是这王符在说何休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的蔑视与不屑,反而极为肃穆。
“咳,王君啊,此话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何公若是得知,王君有难啊!”
“嗯。”王符慎重的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看来的确是与何休相识的。
两人又详谈了许久,王符对于这位天子相当满意,而天子对于这位贤才更是满意,无论小胖子问起甚麽,这位贤才总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而且言语多含儒学真理,他知道的,似乎比那位老太尉还要多,小胖子忽然很想知道,两人坐在一起论经的模样。
王符忽然起身,又大拜,抬头说道:“陛下,民乱将至!”
小胖子惊的险些把手里的酒盏扔了出去,有些古怪的望着面前的王符,瞪大眼睛,问道:“王君何出此言?”,王符叹息着,说道:“陛下今年大兴屯田,开阔耕地,可见陛下是看到了根本,世家大族占据武术耕田,百姓为其佃户,或奴仆,其奴仆上万,良田万顷,又隐藏奴仆数目。”
“臣夜观天象,荧惑之光冲宵,折九彩,呈**之图啊,陛下,此乃大祸之兆也!”
“可是,朕以及开垦了无数耕田,百姓不会再沦落到佃户之上。”
“陛下,自古皇权不入乡啊,陛下如此行为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地方三老豪杰,唯世家之命,而百姓多愚,世家亲操舆论时风,若陛下不加以遏制,臣之所见,百年之内,此些世家必凌与皇帝之上!”王符淡然的说道,小胖子大怒,险些起身把王符轰了出去。
强忍着怒气,小胖子又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便是世家会引起民乱?”
“世家,这接连不断的灾害,再加上奸贼之蛊惑,若继续如此,不出十年,只怕百姓动乱,大汉重创!”
小胖子忽然想问他,你那本潜夫论真的是你自己写的,还是你在哪里捡的。
小胖子知道他说的不错,日后却是会有一场巨大规模的民乱,甚至是一场需要派出北军,才能强行镇压的民乱,地方更卒郡兵毫无抵挡之力,另外,那时,皇帝还会发疯一般的下令,各地设立州牧,自行招募士卒,一下子将地方军政大权交给了各地州长。
大概是当时皇帝认为北军在手,根本不畏惧那些地方州牧会趁机崛起,可是谁知道,皇帝驾崩,那些地方州牧转身成为诸侯,竟然开始大逆不道的图谋天下!
看到天子色变,王符肃穆的说道:“陛下,臣有三策,能平民乱!”,小胖子点点头,朝着王符一拜,说道:“还请王君指教!”,王符毫不客气的受了天子一拜,说道:“世家之强盛,在于其掌握书籍,平常士子若要出头,便只能拜入世家大族门下,成为门生,或是求名士之举荐!”
“那些名士,孰不是世家出身?”
“因此,世家之势日渐庞大,用才学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名士官吏,用此些官吏收取门生故吏,再用此些门生故吏操弄舆论时风,臣之首策,便是与各地州郡,设下学府,招收幼童启蒙,治学四载,不必精深,只要能通读文章,解读圣意便可。”
“自古帝王皆恐开民智,只是,陛下,愚钝之民,实在太好受他人之蒙骗蛊惑,因此,请陛下广设蒙学,为天下启蒙,使得学在天下,而不是在世家门下,断世家之臂!”
“其二策,愿陛下收天下之名著,拿出宫中私藏之经典,令人抄写,再与各地郡县设阅文司,只要天下士子有意读书知礼,便可入内学习,陛下可令那些世家豪族交出家族藏书,将以抄写,入阅文司,此举乃是为了天下士子,世家明知道如此大损根本,却也不敢反对!”
“陛下设下此些阅文司,天下士子再不必为世家之门生故吏,而陛下也将有更多贤才明珠可用!”
“其三策,便是前二策施行五载之后,陛下便可改察举之制为科功之制,所谓科功,乃是考察众人之才学,不再限制与名士官吏之举荐,可先各州郡先科,再至于雒阳,如此一来,名士失举荐之力,官吏也未有世家故吏之名,陛下便可安心世家之事了!!”
王符口若悬河,将自己的见解说完,方才看向了小胖子,小胖子听的目瞪口呆,他平日里自喻聪慧,还常常以太祖孝文自比,暗自得意,没想到,今日,王符之所见所思,完全让小胖子处于迷茫惊惧之中,他思索了许久许久,方才觉得,王符之所言可行!!
小胖子握住王符的手,笑着说道:“王君之言,令朕茅塞顿开,朕想拜王君为司徒,不知王君意下如何?”,王符点点头,说道:“其实,陛下也不必许臣官职,臣此次前来,是想作陛下之师的,臣之才学胜何休十倍,陛下何不拜他为司徒,请臣做了这帝师?”
听到这话,小胖子有些尴尬,也就你敢这么说,这厮虽有些自傲,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才学却是不凡,可不能让何师听到此些话语,免得这大才就此陨落,小胖子不再提此事,又与王符聊了半天,待到进食之时,方才放了王符归去。
小胖子亲自为王符在未央宫旁选了一处不错的府邸。
王符拱手,告辞,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转身看向了小胖子,有些沉重的说道:“陛下,稍后进食时,还望陛下吃少些,陛下如今,实在太肥胖了,如此下去,只怕活不过而立之年啊!”
小胖子面色发黑,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睛,瞪着王符走出未央宫。
“宋典...”
“国家!”
“朕,真的很胖麽?”
第0096章 清廉巴祗
“国家何出此言?国家日夜操劳,消瘦了许多,奴婢每次想起,都是无比心疼国家....”宋典抹着眼泪说道,小胖子狐疑的低着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点点头,说道:“朕却是消瘦了许多,这王符才华是有的,就是眼神不好,朕哪里有半点肥胖?”
“正是如此...”
“好了,快为朕准备些吃食罢,多备一些...”
...............
次日,小胖子正要再次召来王符商议,阳球却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身为直指绣衣使者,有着随时入宫禀告皇帝的权力,小胖子正在读着各地的奏告,小黄门便通报,阳球有要事禀告,小胖子立刻让他进来,他之前派遣阳球前往东海,去查一查那个巨富糜家,看来是有些结果了。
“陛下!”阳球走了进来,重重的朝天子行礼。
小胖子一愣,阳球看起来极为疲惫,这他能理解,毕竟是如此久远的路程,可是,他身上还有些伤势,这就让小胖子有些诧异乃至与大怒了,普天之下,莫非还有人敢伤自己的大臣??阳球并没有诉苦,他只是将在东海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小胖子。
果然,那糜家良田无数,根本不可记数,朐县之田地,大半都是他糜家所有,另外,县里大小官吏,皆是受糜家之资助,方才求学察举,至于奴仆佃户,想一想便是极为恐怖的数字,听闻此些,小胖子心里也是惊异,在重本轻末的政策下,怎么还会有如此巨富,不被上位者所查知?
他皱着眉头,看向阳球,问道:“那你身上的伤势,又是怎么回事?”
阳球的左手被厚厚的包扎起来,他听到天子询问,皱着眉头,说道:“臣与朐县,得知一事,因而被人追杀,还是与当地官吏出示身份,方才活命。”,小胖子眯了眯眼睛,阳球继续说道:“那糜家,竟擅自歪曲圣意,私自收购土地,使百姓前往屯田!”
“甚么?”
“糜家依着朐县诸多三老豪杰相助,竟然歪曲圣意,言之陛下要求百姓将土地抛弃,前往屯田,为国献力,而后低价收购百姓之田地...百姓们惶恐,不愿抛弃耕地,又怕受到陛下责罚,竟然纷纷出售农田...”
“该死!!该死!!!”小胖子跳起来,怒吼着,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朐县那些百姓是多么无助的卖掉祖辈所留的耕田,心里又是多么的仇视自己,他瞪大了眼睛,双眼满是杀意,阳球心惊胆战,低着头,再不敢言语,小胖子问道:“朕的那些亭长里正呢?朕的那些党人县令呢?他们做甚么去了!!”
“陛下,县令太守等,大多不知此事,而县尉贼曹亭长者,与糜家为首,臣求见太守,欲报告此事,只是太守以臣卑鄙,不愿见之。”
“哈哈哈,好啊,好啊,朕的大汉官吏,与商贾为首?阳球,给朕召集群臣!!一个时辰之内,都给朕赶到宫内!!”
小胖子胸膛一起一伏,显然已经是达到了爆发的边缘,阳球连忙领命,前往召集群臣,当小黄门惊恐的四处告知群臣的时候,群臣从小黄门惊恐的脸色之中发现了端倪,急急忙忙便赶到了大殿,众臣前来皇宫,互相拜见,分坐大殿,等待天子。
小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几个宿卫冲进大殿内,分守与四周,这让百官惊恐不已,天子又要打开杀戒了?小胖子坐在了上位上,望着群臣,冷笑着,忽然,他转过头,看向了乔玄,乔玄心里一颤,连忙起身,到了中间俯身听侯,小胖子问道:“乔公,屯田之事,可有甚么遗漏?”
乔玄急忙思索着,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甚么事来,俯身说道:“陛下,臣...不知有甚么遗漏...”
“不知?哈哈哈,好一个不知...杨公?”小胖子猛地转头。
杨赐心里无奈的叹息,就知道此事是躲不过去的,他缓缓来到了天子面前,俯身听侯,小胖子问道:“东海郡太守乃是何人?”
“乃是赵谦,赵彦信,乃是厨亭侯之幼子。”
“还是名臣之后啊...”小胖子起身,手持一竹简,缓缓走到了杨赐面前,将手中竹简递给了他,冷笑着说道:“来,看看吧,杨公,看看这名臣之后是如何办事的!”,这竹简正是阳球的奏告,详细的记载了东海之事,杨赐有些疑惑的看了几眼,脸色大变!!
他俯身说道:“臣失职,不知竟有此事,臣这便给赵谦下令,要他严查!”
“不必了,徐州刺史是何人?”
“巴祗,巴敬祖。”
“给他下令,给朕抄了那糜贼!将其私吞之田地,分之与民,通知百姓其歪曲圣旨,欺压百姓之恶行,告诉他,二十天之内,给朕平了朐县逆事!把糜家家主之首级,给朕送过来!另外,那赵谦,朐县县令都不用继续做了,令廷尉捉拿入狱!!”
杨赐俯身,说道:“臣遵旨!”
“还有,朕欲拜王符为尚书令,这司徒之位,也不能空缺着,何公乃朕之师,朕欲拜其为司徒,其余诸多空缺,还望三公能自行商议,再将适者告之与朕,朕再行定夺!”,杨赐等人皆言是,天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杨赐无奈的叹息着,将手中奏折给与群臣看。
群臣看到之后,更是愤怒,区区一介商贾,竟然如此?
险些害了吾等一众贤才的性命!
众人商议了片刻,便立刻通过邸报快马通知徐州刺史,要求其尽快处置东海诸事,对于那甚么糜家,他们更是恨极了,诏令里也再三告之,不可走脱一人,将整个糜家全部定罪捉拿,另外,参与此事的亭长里正,乃至与县郡之官吏,皆要捉拿严惩!
...................
徐州,
徐州刺史巴祗,正在府内与好友交谈,只是,屋内一片漆黑,并未点灯,二人坐与窗前,借着月光,相谈甚欢,对此,巴祗的好友丝毫没有甚么惊奇,对于这位刺史,整个徐州百姓都知道其为人,巴祗是个很好的官吏,他为人节约简朴,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
他只有一套官服,补补缝缝足足穿了四年!
夜里也从不点灯,哪怕是像现在这般,有好友前来,他也是从不点灯,生怕浪费,好友也都理解他的为人,而没有多说。
他的廉洁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在任上的时候不将妻子孩子接来同住,生怕自己的开支会超出俸禄范围,黑色的头巾毁坏了,也不换掉,而是用水混黑胶修补继续使用,而他的俸禄呢,他用来补助为任期间的那些老弱孤寡,俸禄一至,他就开开心心的将此些俸禄悄悄赠送与人。
自己继续过着清贫节约的日子,对于一州之刺史而言,他的清贫早就成了不少人的笑谈。
而这位清贫的刺史,正在与好友叙话,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而又密集的马蹄声。
第0097章 逼杀义士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巴祗连忙出门,他府中只有一位随从,而那位随从也是年老久矣,双耳已失聪,巴祗亲自外出开门,外面有三四人,一手牵着健马,一人手持火把,皆然是驿卒打扮,为首者看了看面前的巴祗,皱着眉头,说道:“劳烦通报一声,有急报奏与刺史巴祗。”
巴祗并没有生气,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我便是巴祗。”
那驿卒有些诧异,看了看他身上的着装,这才连忙俯身拜道:“不知使君当面,请恕罪!”
巴祗摇了摇头,将门推开,要迎接诸驿卒入内,驿卒哪里敢受,立刻将朝廷急奏拿出来,递给了刺史巴祗,便再拜告辞而去,巴祗拿着此诏令,好友见到他有要事,也不敢再打扰,也告辞离去,他拿着诏令,入了府邸,坐在书房内,不知从哪里找出了半支火烛,开始点灯阅读。
只是读了片刻,巴祗面色苍白,立刻换了衣裳,前往刺史府邸,令守夜更卒唤来了长史,又急忙召集州中官吏,诸多官吏尚且在府中熟睡,听闻刺史急召,他们都知道这位刺史一向稳重,而如此急切的召唤,只怕是出了甚么大事,纷纷前往官衙。
看到众人聚齐,巴祗皱着眉头,极为肃穆的说道:“东海糜家歪曲圣旨,欺压百姓,强买良田,行凶打赏直指绣衣使者阳球,天子大怒,要我们彻夜捉拿糜家,以及涉案大小官吏,就连赵谦,也要我等抓拿!”,听闻此事,官吏们面色大变。
有的愤怒,有的惊恐,有的狐疑。
巴祗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也有知晓此事,或者是涉嫌此事者,希望你们能自行认罪,当今天子是个仁慈之君,若是你们早早认罪伏法,再有我来为你们哀求,天子会宽恕你们,可若是不肯认罪,最后再被我发现,我也护不了你们。”
听到巴祗的话,几个官吏立刻起身,大拜道:“我等被那糜顺所欺,还望使君恕罪!”
巴祗点点头,下令将此些人缚绑,又立刻命令门下督盗贼,召集徐州郡卒,前往东海,原本巴祗是没有这样的职权的,他只是来监督各地太守,再禀告司徒,可是如今有天子诏令,众人也只能服从,深夜里,门下督召集了郡卒,而有意思的是,东海郡治所在于郯县。
而徐州治所,也在于郯县。
刺史府与太守府皆在一个县城之内,因此,此些郡卒甚至都不需要外行军,只是一股脑冲进了太守府之中,赵谦正在熟睡,便直接被破门而入,府中奴仆门客,敢有反抗者皆被杀死,赵谦惊醒,睁开眼,便看到几个士卒手持刀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尔等可是要造反?!!”
“不怕天子将尔等族诛麽?”
赵谦脸上并没有畏惧,只是愤怒的朝着士卒大吼,这些士卒有些犹豫,看着面前的太守,赵谦大怒,猛地起身,夺了一位士卒的刀,便与他们厮杀起来,正在此时,巴祗缓缓走了进来,看到巴祗入内,那几个士卒连忙后退到了他的身边。
赵谦极为愤怒的说道:“巴刺史欲何为?!”,巴祗没有说话,从衣袖里拿出了天子诏,递给了赵谦,赵谦只是看了片刻,眼前一黑,险些倒地,他看着此诏,目眦欲裂,看着巴祗,问道:“此事,我为何不知?!”,巴祗摇摇头,说道:“阳球本想要与你通告,你拒绝了。”
“啊~~”,赵谦怒吼了一声,他记得那一天,阳球这个臭名昭著的鹰犬想要拜见自己,自己便厉声拒绝,原来是为此事,糜顺!陈!辱我清名!赵谦双眼通红,他一向自愈爱民如子,出仕十年从未有半点污名,也未曾给他祖父赵戒,叔父赵典丢了颜面!
赵谦举起了手中长刀,巴祗面色大变,上前阻拦,赵谦速度极快,猛地将长刀对准了自己腹部,直接刺了进去,嘴角溢出血来,巴祗赶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他,有些怨愤的说道:“你这是为何啊,此事你并不知情,天子最多也不过是骂你几句啊!”
“敬祖,替我杀了糜顺,县令陈!”
赵谦瞪大眼睛,颤抖着说道,说完,一命呜呼。
当太守诸多长史属吏听闻赵谦自杀谢罪,竟没有人恸哭,反而各自回家,巴祗为之不耻,可他们回家之后,竟是向亲者妻子告别,与太守府前相聚,十三人,纷纷自杀与赵谦一同离去,当巴祗听闻,急忙赶到府前,却是看到十来人倒在血泊之中,未有一人畏惧逃离。
巴祗大哭,曰:“一日怎杀多义士。”
悲痛的东海郡卒,怒气冲冲的前往朐县。
熟睡之中的县令陈,被士卒们抓了起来,一顿痛打,陈不忍大辱,撞墙自杀。
随后,便是糜家。
家主糜顺,正在府内点灯夜读,忽有奴仆禀告,县令陈前来拜见,糜顺大惊,以为是有甚么大事,立刻起了身,换了衣裳,带着几人连忙驾车前往大门,奴仆们立刻开门,糜顺正要上前行礼,便看到门外忽然冒出无数士卒,一拥而进,手持刀剑,将糜顺制服,不少奴仆反抗,皆然被杀!
糜顺大惊,抬头看向远处,巴祗缓缓走了进来,一脸的怒色,盯着面前的糜顺,糜顺惊呼道:“不知因何得罪了君,还望告之!”,巴祗冷冷望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那奢华的装饰,冷笑道:“你何能,竟逼杀我大汉十来义士?!”
“冤枉啊,鄙一向忠良行善,未曾做过恶事,更不敢杀人啊!”糜顺瞪大眼睛,叫道。
巴祗却没有听他辩解,直接下令,要捉拿糜家众人,敢有反抗者,杀无赦,而事情并没有十分顺利,糜家奴仆极多,竟又藏着利器弓弩,与士卒们与府邸内厮杀起来,竟不落下风,看到如此情况,巴祗更是愤怒,看向糜顺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冷。
糜顺连忙吼道:“不许抵挡!此中定然有甚么误解,所有人,给我伏地投降!”,又令几个奴仆大呼,奴仆们与府邸内大呼,那些奴仆方才扔下了兵器,纷纷投降,糜顺浑身颤抖着,他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原因,只是,他没有想到,此事自己掩盖的如此隐秘,竟还是泄露了出去。
此事,就算被天子得知,也不过是自己身死,糜家遭受重创,还不足以族灭,可若是抵抗郡卒,到时候庙堂派来的就不是郡卒了。
派出南北军来,糜家上下,还能留下活口麽?
第0098章 请烹王符
在糜顺的命令下,士卒们轻易的攻陷了糜府,可惜,糜府上下奴仆上万,而士卒们不过千人,若是此些奴仆再乱,只怕士卒们也不好对付。
待到了天明。
县里诸多官吏,亭长里正,乃至几个地方豪族,全然被士卒们捉拿逮捕,却是让县里百姓哗然,人人惊惧,不敢外出,巴祗令属吏手持诏令,前往各地宣读,告知百姓,诏令自然便是指出糜家与县里官吏勾结,私自歪曲圣旨,私买田地,欺压百姓。
本来,糜家在整个东海的名望都是不错的。
因为每次遇到甚么灾害,他们都是会协助官府,相助百姓,收获了不少民心,可是,当他们得知,糜顺竟敢歪曲圣旨,为他们最敬爱的天子抹黑,还欺压他们这些百姓的时候,他们不出意外的开始讨伐糜家,糜家养了多年的清望。一时间崩溃,在郡县里只留下了恶名。
巴祗清算糜家家资之后,真的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糜家共有库府二十多所,每一处,都是粮食钱财堆积,另外还有大量的私盐铁器等禁物,至于耕田屋产之类,则是数不胜数,不止是在朐县,在隔壁的郯县,兰陵县,戚县,襄贲县,昌虑县,承县,阴平县,利城县,合乡县,祝其县,厚丘县,赣榆县等都有耕地数千顷!
治愈佃户,奴仆,已经超过了四万!
原本天子旨意是将耕田分与朐县百姓,归反原主,可是当巴祗得知了糜家全部资产之后,却又不敢冒然行事了,他将此间资产田地等做了表文,派人上述雒阳,请求天子亲裁。
小胖子连续几日与王符交谈,言语甚欢,王符所说的吏治也罢,私学也罢,都不是当前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便是民屯一事,对于民屯,王符以为要健全官吏体系,不可再出现糜家这般事来,而小胖子也是觉得,只有百姓富足,自己才好继续施行其他政令。
王符如今身为尚书令,虽不是三公,可也算是位高权重,民屯之事,小胖子也就索**予他来办,他有着协商政令,下发诏书的职权,他来施行民屯之事,却也不错,只是,他格外针对世家,原本各个世家决定释放数百数千的奴仆,他亲自前往其家中,也不理会他们脸色,观察了片刻,直接设下释放之名额,转身离去。
他与阳球相处的却是不错,世家豪族但凡有人反对他的政令,直接唤阳球,数百绣衣使者临门,世家大族的弹劾上奏犹如雪花般朝着尚书台飞来,王符私自扣下此些奏告,带到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吏们面前,当面焚毁,一时间,他的恶名甚是是超越了以往的十贼,成为人人皆痛恨的大奸!
每次小胖子只要上早朝,便有数十朝臣哭诉。
“烹王符,灾不至!”
王符听到此言,也不恼怒,只是有些不屑的说道:“桑弘羊岂配与我同列?!”
当巴祗之奏告,来到了雒阳,王符便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宫中,将奏告递给了小胖子,小胖子读完,也是大吃一惊,怒气冲冲的说道:“一介商贾,资产竟可比国赋?”,王符却是没有甚么恼怒,他说道:“其当地之资产,可以分与无田之百姓耕作,而家资,收入国库,民屯尚缺资产!”
“另外,请陛下派阳球四处严查,我听闻,天下巨富,不知糜家一人。”
“诛此些豪强巨富,民屯之事成矣。”
小胖子摇着头,说道:“王符,朕处置糜家,乃是其欺压百姓,并未有谋图其家资之意,朕乃君,岂有私谋人财产?朕绝不会因钱而枉杀无辜!”,小胖子正义凛然的说道,王符一听,不由得嗤笑道:“当今之商贾,孰能无罪?”
“太祖高皇帝有令:商贾不许穿戴锦,,帛等衣饰,不许手持兵器,不许坐车骑马,不许当官从政,不许拥有土地,不许拥有奴婢,而如今之商贾豪强,私自营商,还坐拥良田无数,奴婢上万,此些豪强巨富,皆有罪也!触犯了太祖高皇帝之诏令,陛下岂能不从?!”
小胖子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唉,先祖之制不可变,朕也只能遵从太祖之令了,只是,朕不忍残杀,若是有触犯汉律者,不必诛杀殆尽,收其家产,将其移居与关西之地罢。”,王符点点头,说道:“如今之豪强,已成大祸,侵吞民田,私存盐铁,若陛下再不处置,日后定然是大汉之祸!”
“陛下尚且动不得世家大族,便从此些地方豪强开刀!”
“依祖制,将他们移居关西,也是善举,只是,如今关西不是先祖时的荒凉之地,臣所见,江东地广人稀,良田无数,此地之世家又是最难对付,民屯之事,与江东最为不善,陛下,可将此些人移居与江东,若是有人反对,望陛下可将南郡派与扬州长驻!!”
小胖子点点头,王符看到小胖子同意了,便直接从衣袖里拿出纸来,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了天子放在木案上的笔,开始书写起来,小胖子一愣,问道:“王君在些甚么?”
“诏令啊!”王符淡然的回答道。
“王君,这尚且没有朝议,便如此定下,朝臣定然会抗拒啊。”
“呵,陛下即使与他们商议,他们也会反对,庸碌素餐之土,不足以谋事,等科功之事打成,此些人便无用矣!”王符写着诏令,头也不抬的说道,小胖子哈哈大笑,看着王符,摇着头,说道:“除朕之外,没人敢用你!”
“陛下所言非也,若臣生与太祖,世宗,光武之时,只怕就不会是区区尚书令。”
对于这位不懂半点人情世故,一言一语都要得罪别人的王大臣,小胖子是无言以对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王符,这人就算推行科功,有功与万世,只怕也根本建立不起自己的心腹羽翼了,虽然时常被此人弄的火大,可是,比起那些党人,还是王符好用啊!
而对于巴祗的奏告,小胖子只是做了两件事,其一,便是要巴祗将赵谦等人厚葬,再不可侮辱当地党人官吏,其二,他要签派大臣,亲自赶往东海,处置糜家财产耕地之事。
此人,正是邢子昂,邢子昂自从担任北军校尉,日夜与北军与士卒同吃住,又得到张奂赏识,在北军之中,士卒皆服之,此刻,处置如此庞大的家产,小胖子便想到了此人,因为此人是自己最能信任的,品行端正,也不会做出甚么贪污的恶事。
而且,让他带着一屯北军,前往东海,无论遇到甚么事,他都能镇压。
第0099章 无耻小人
第二日,小胖子针对民屯官职一事,召开了朝议。
群臣纷纷赶至,何休走在首位,而后才是杨赐,乔玄之流,百官分而跪坐,等候天子来临,过了片刻,王符方才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一路上,众人皆是怒目而视,没有一个人与他拜见,王符也不理会,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没过多时,小胖子便已经到了。
“诸君,东海之事,算是为我们鸣金示警,这民屯之事,实施以来,虽有成效,却因建制不全,使得奸贼小人从中作梗,坏国之大事,不知诸君何以教朕?”
小胖子问道,他刚刚说完,杨赐便猛地起身,快步走到了小胖子面前,有些激动的说道:“陛下,此些小疾,臣有一良药,可药到病除!”
“哦?杨公有何良药?”小胖子忽然有了些兴致。
杨赐猛地指着王符,大声叫道:“只需王符之首级,天下受此獠害久矣,烹了王节信,便可使得天下百姓归心,士子相庆,民屯之事,也会无往不利。”
王符冷冷的看着杨赐,并没有言语,杨赐咬牙切齿的望着他,早知道他是如此奸贼,自己又怎么会亲自征辟此人,马南郡还曾夸赞此人之才学,这算甚么才学,以往大家都是骂阳球乃是再世张苍再世江充,可是比之此人,阳球差矣!
此人上位,便是重用绣衣使者,世家大族,被抓的逃亡各地,不敢归家!
只要有官吏出了甚么小许差错,直接令廷尉捉拿,也不顾此些人的厚望清名,就是杨赐,也被他闯过好几次的府邸,要是早知如此,杨赐觉得当日前往征辟他的时候就该杀了他,他现在为祸天下,更是令杨赐觉得愧疚无比,听到杨赐这么说,群臣纷纷上奏。
“请烹王节信!!”
小胖子也是哭笑不得,王符你也是了得,上位不足一月,竟能让此些党人险些发狂?
他摇了摇头,说道:“杨公,今日所论乃是民屯之要事,此些事,可稍后再议!”,杨赐涕泣着说道:“陛下啊,王符之事,方是国之大事啊,王符一日不除,大汉一日不安啊!”,小胖子猛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杨公请坐!”
杨赐看着上方的天子,却说不出话来,低声涕泣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朝臣莫不为他而心疼,心生敬仰。
老太尉忽然起身,他自从上次董承谋逆之事后,便有些沉默寡言,倒是让众人诧异,他起身,拜了拜天子,说道:“臣以为,民屯若以万人为数,官吏治其难矣,不若,分而治之。”
“臣之所见,民屯当以五十人为一屯,屯置司马管辖,比百石,可取官吏治之。”
“而其上置典农都尉,管一县之民屯,比六百石”
“再上设典农校尉,辖一郡之民屯,比千石。”
“再设典农中郎将,辖一州一国之民屯,比两千石!”
“而民屯之事,不必隶与郡县,收成与国分成,使用官牛者,官六民四,私用私牛者,官民对分,屯民所耕之地,当属开荒之人,不可买卖离去,不可荒芜怠慢....”
老太尉说了片刻,缓了缓,又说道:“昔日,世宗孝武皇帝之时,便有此等屯田之法,唤作军屯,此军屯,今也适用,戍边之卒,久苦于粮食辎重之输送,何不久戍边之地,再开军屯,使其自供自养,养精蓄锐,若是如此,只怕戍边士卒衣足食饱,军心大振....”
小胖子兴奋的点点头,王符也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这位老太尉,起身说道:“如此可矣!”,老太尉笑着看了看王符,小胖子又问道:“诸公意下如何?”,群臣思考了片刻,都觉得这样不错,分层而治,不怕地方插手,也不怕豪强欺压,最高的典农中郎将比两千石,就算地方官吏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且,天子最近大规模察举孝廉,又收取学子与太学,此些士子,都能得到任用了,这也是好事,只是,如果施行此政令的同时,还能烹了王符,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小胖子似乎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奸恶,只是确定了此些事情之后,令何休,老太尉,乔玄,杨赐,王符商议此事,不提处置王符之事。
老太尉颤颤巍巍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身边的何休,忽然低声与他说道:“老贼,此些话是不是天子教你说的?”,老太尉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不曾回答,何休又低声说道:“老贼,可敢与我立下赌约?”,老太尉说道:“呵,老匹夫,你想立甚么赌约?”
“我赌你所提议的政令,根本行不通!这民屯之事,乃是初建,那甚么司马校尉,岂是这么好找的?时下众人治易,孰曾治农?你派遣此些不通农事的官吏前往民屯,只会坏了天子之大事!”
“呵,若是行得通,你又如何?”
“若是行不通,你便辞官离去,休要侮了老夫的眼睛!若是行得通,我便不与你争斗,如何?”
“你这老匹夫,我岂是怕你与我争斗?若是你输了,便与我道歉认罪!”
“好!就此定下!”
两人先是偷偷摸摸的言语,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就连上位的天子都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两位老者,小胖子也是无奈,只能当作听不见,众人也是以此为趣事,而此时,袁平悄悄靠近王符,低声说道:“请君莫忘公孙鞅!”
王符一愣,转身看向了袁平,袁平有些不善的望着他,转过头去,王符忽然起身,看向天子,开口说道:“陛下,袁平恐吓臣,言之‘请君莫忘公孙鞅’!”,他这么一开口,袁平是完全震惊的,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好歹你也是一国重臣,你上奏天子算是甚么??
小胖子也是如此,这些朝臣的明争暗斗,他心里是知道的,也是乐意见到的,可是这样当面便将争斗放在自己面前的,这王符还是第一个,不过,他平常能装作不知道,此时却是不行了,他皱着眉头,看向了袁平,问道:“你这是何意?”
袁平欲哭无泪啊,自己就是表示一下对此人的恶意,谁知道他起身就告诉天子啊!
他缓缓起身,说道:“臣顽笑之语....”
“诸君都是国之栋梁,朕不愿看到尔等争斗不休,何师,你作为司徒,应管管此事。”,何休缓缓起身,有些复杂的看了王符一眼,说道:“臣遵命!”,袁平有些恼怒的瞪了王符一眼,便坐下了,王符又说道:“陛下,若是有一日,臣遭横死,定然是袁平之所为!”
袁平气的险些跳起来,却没有开口说话,小胖子皱了皱眉头,训斥道:“王君莫要说此等无妄之言,你乃国之重臣,谁人敢行刺与你!”,小胖子说完,皱着眉头便离开了,诸多大臣复杂的望着王符,你堂堂一国重臣,怎么与三岁稚子一般,还当场告状?
与此等厚颜无耻之人为敌,真使人羞愧悲愤啊!
小胖子快步走出了大殿,刚刚走出,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的险些岔了气。
”哈哈哈~~“
第0100章 就寝掖庭
朝议结束之后,小胖子便把老太尉叫了过去,商谈民屯官制之事,此事因为是首创,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还是需要两人好好商议,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小胖子如今对于民屯一事,可是格外关心,此事关乎于大汉百年之大兴,不可疏忽。
小胖子本来还想把何休,王符也一同叫过来,可是又害怕这三个人在宫里打起来,因此只是叫了老太尉一人。
比起数月前精神抖擞的模样,老太尉如今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欲睡,也没有以往那般健谈了,但是论起政事来,他还是打起精神,兴高采烈的与小胖子谈论起来,二人私下了协商了许久。
小胖子又命宋典送些茶来,二人一同吃茶,小胖子有些无奈的问道:“君与何师,何以视若仇敌?你们二人都是朕之重臣,缺一不可,要不朕将何师叫来,你们不计前嫌,握手言和如何?”
“哈哈哈”老太尉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陛下不知,我与那老匹夫,乃是旧敌,哪能轻易言和?”
老太尉吃着茶,回忆着,说道:“陛下或许不知,故司徒光乃我之叔父,我年少父丧,跟随叔父阳,而那何休,其父为少府豹,因我叔父与其父不合,我们自幼便争斗不休.....”
此些事,小胖子还不知道,他瞪大眼睛,兴致勃勃的听着,老太尉又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那时,故解渎亭侯淑,何休,我,被称为洛阳三害....哈哈哈..”
此事居然还涉及到自己的祖父?小胖子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老太尉又缓缓说着:“我们年少时,曾多次立下赌约,陛下之祖父与我亲近,我等曾为孰能抢下杨秉之妻架,一睹真容而立下赌约。”
小胖子笑着问道:“那谁赢了?”
“哈哈,自然是我,他按照赌约一生未娶,孤寡至此。”老太尉笑眯眯的说道。
“那后来呢?”
“他又跟陛下之祖父打赌,赌孰能进北军大校偷黄弩.....”
“哈哈哈...”小胖子大笑起来,这老头原来还做出过如此事来。
老太尉笑眯眯的说道:“他又输了,按赌约,他要亲自教导淑之后人,培养成才,故而,你才亲自前往解渎亭,为你蒙师,他...还算教的不错。”
“总之,这老匹夫一生与我们为敌,却从未胜过一把,今日又与臣赌....哈哈哈,他是赢不了臣的。”
“何师若是输了,会亲自向君道歉麽?”小胖子觉得有些好奇,老太尉有些无奈的摇头说道:“这老匹夫还是蛮守诺言的,其实,臣更希望他不愿折辱与我,拔剑自杀....”
“........”
令老太尉回府,安心修养之后,小胖子又赏赐他几个随从家仆,用以照料。
民屯之事,有王符在管,小胖子也是放心的,至于东海之事,邢子昂应该也能办好,至于豪强之事,阳球也在带着绣衣使者四处查询,小胖子这才可以缓下来几天。
躺在床榻上,不知为何,小胖子忽然想起了宋氏,那日让他惊颤的玉体,小胖子忽然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这些日子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了,尤其是每日清晨,更是难受的紧。
从塌下拿出那阴阳之道的书来,翻看了片刻,面红耳赤,小胖子忽然起身,收起了书,叫来了小黄门,叫到:“把宋典给朕找过来!”
宋典此时,正在永乐宫外,送了些书籍读物,是陛下赐予董承的,或许是天子想让他多看书,聪明一些,不要跟他父亲那般吧,宋典心里想道,送完了东西,便要离开。
一旁是掖庭令毕岚,他与宋典一同走出,低声抱怨道:“唉,这掖庭令,我也是做了三四载了,陛下不设中常侍,我等也没有晋升之路,诸位黄门皆有些不满,不知宋老公,能否与陛下面前提及一二?”
“呵,愚蠢至极。”宋典停下脚步面色有些阴沉,他严厉的说道:“当今国家虽是仁慈之君,可也是杀伐果断,不满?呵呵,你们想寻死,不要拉上我。”
“你莫非不明白?中常侍又如何?大长秋又如何?纵然一小黄门,得天子宠幸,也能横行与宫中,不惧外臣,失天子爱,如王甫曹节者何如?”
毕岚大惊,连忙拜道:“鄙险些犯了大错,多谢宋公指点。”
“好好服侍国家,莫要想着什么封官加爵,这官爵,吾等又不能留与后人,要之何用?”
宋典又冷冷一笑,说道:“国家威严日重,只怕不出多时,吾等也能受到重用,到时,十常侍又算得了什么!”
毕岚连忙再拜,宋典方才离去。
他刚刚回去,还没有休歇半个时辰,便有小黄门前来,告知他,国家要他前往厚德殿,宋典大惊,不敢懈怠,连忙赶了过去。
当他赶到了厚德殿,却看到天子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古怪的跪坐着,宋典立刻附身大拜,小胖子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看到天子如此模样,宋典心里大惊,心里却是暗自猜测,莫不是今日自己言论被天子得知了?
毕岚竟敢出卖我?!
天子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最后,有些无奈的看了宋典一眼,摇着头,挥了挥手,说道:“唉,算了,你回去罢....”
这个神情,顿时让宋典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夜宴,天子就是如此对董宠说的,然后,董宠就死了,死的相当悲惨,他猛的便跪了下来,大哭道:“国家,奴婢对国家是忠心耿耿啊,从未有过怨言啊!”
“国家饶命啊!”
小胖子微微一愣,猛的皱起了眉头,说道:“忠心耿耿?你以为朕不知你做了什么事麽?”
“国家,奴婢有罪啊,有罪....”宋典吓得双腿都软了,他在想,外头是不是也站了一排宿卫,只要等他出去.....
“呵,好,告诉朕,你罪在何处?”
“奴婢暗自揣摩圣意,贪图权位,还望陛下严惩,只是念在奴婢忠心耿耿,饶了奴婢一命罢。”
小胖子有些明悟,皱着眉头,说道:“也罢,朕也不杀你,本分的做好你自己的事,这次罚你三月俸禄,再有下次,休要怪朕无情!”
“多谢陛下!”宋典哭着说道。
小胖子起身,有些不悦的说道:“诸事不顺,哼,你去通知掖庭令,朕今日要与宋氏同房!”,小胖子怒气冲冲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宋典呆楞的跪坐着,看着天子的背影,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第0101章 无道昏君
近夜,小胖子被数十个宿卫黄门簇拥着,缓缓走向了掖庭,而掖庭令毕岚早也得知了天子的吩咐,早就安排起了相关事务,此处又再次热闹起来,而宋氏也是面色羞红的再一次等待小胖子的来临。
小胖子皱着眉头,看起来比平时要肃穆的多,宋典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却不敢再开口,周围那些小黄门自然更是不敢多言,窦太后逝世,董太后又不理宫中之事,使得宫殿之中,连个能够约束小胖子的人也没有,至于宗正之类,大多希望天子能早点行房事,留下子嗣,哪里还会去阻止?
快步赶到了掖庭,小黄门们守卫在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小胖子在门前犹豫了半刻,又走了进去,一如往日的装饰,燃着香,宋氏娇羞的躲在被下,拉到了下颚,不敢正视小胖子,小胖子清了清嗓子,坐在了一旁,看了看宋氏,双耳有些炽热,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氏低声说道:“臣妾拜见陛下。”
“恩...”小胖子点点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两人便如此沉默了许久,还是宋氏缓缓翻开了身上的被子,低着头,娇羞的说道:“臣妾为陛下褪衣!”,小胖子立刻跳了起来,摇着头,叫道:“不必!不必!还是朕自己来罢。”,他转过身去,颤抖着,缓缓褪去了衣,却留下裳,迅速钻进了被里,也是同样的将被提到了嘴边。
两人便如此躺着,没有动弹。
渐渐的,小胖子的身躯变得炽热起来,他小手缓缓一摸,那火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宋氏也是在颤抖着,宋氏看到小胖子这个模样,心里的紧张似乎也渐渐消散了,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小胖子,抬起头,将一旁的火烛猛地吹灭。
.................
第二日,小胖子心满意足,微笑着醒来,看到身边的小人儿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紧紧依靠着自己,小胖子心里便是一颤,爱怜的抚摸起了宋氏的脸庞,宋氏这才缓缓的醒了过来,看到了小胖子,叫了一声,却将头缩进了被里,不敢探出来,小胖子哈哈大笑,又是抱住宋氏,一阵嬉闹。
“国家!”
“国家!!”
门外有人叫着,正在与宋氏聊天的小胖子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叫道:“甚么事!!”,宋典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不敢抬头,连忙拜道:“王尚书欲开朝议,论民屯所任之官吏事,故派人请天下上朝。”
小胖子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你让他自行商议便是,告诉他,朕有些不适,此些事,便让朝中诸公去办罢!”,宋典一愣,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领命告退,看到他出去了,宋氏有些担忧,问道:“陛下,若龙体不适,还是招太医令前来为陛下看看罢。”
“哈哈,朕好的很,只是舍不得朕的美人呐!!”小胖子坐了起来,将宋氏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宋氏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陛下,这国中大事,不可耽误啊。”
“哎,若事事都要朕亲为,那要那些大事有何用?”
“这.....”
“你放心好了,不会误了大事的,朕还要立你为皇后,让你为朕诞下子嗣,哈哈哈,朕还要给你建很多很多的宫殿苑楼,让你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
“陛下~~~”宋氏听到这些话,浑身都已经娇软了,双眼迷离的望着小胖子。
.................
此刻,朝中却是一片混乱,王符之提议,没有陛下支持,百官自然都是反对,没有一人应同,王符心里大怒,便与朝臣吵骂起来,而老太尉有些看不下去,出声为王符撑腰,而后便是被何休所攻击,两人险些在大殿内大打出手,最终的朝议,也是无疾而终。
王符等人,心里也是有些担忧,想去宫中探望天子,可是小胖子有令,身体不适,等稍微好转些,再与他们相见,他们也是无奈,为了不使病重的天子担忧,他们也是连番上奏,要陛下保重龙体,朝中之事,自有他们来处置,报喜不报忧。
不想,天子这么一病,便是足足半个多月,天子连续半个多月未曾上朝,朝议愈加混乱,政令不通,百官互骂,何休,王符,老太尉等人也实在是担忧,却又不能进宫面圣,还是老太尉收买了宫中一位小黄门,打听天子病况,那小黄门支支吾吾的说出:“宋嫔妃已照看天子十几日矣。”
这下,老太尉却是哑口无言。
却是惹恼了王符与何休二人。
这一日,小胖子正与蒲馨苑内,与宋氏交杯接盏,观赏美景,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兴致勃勃,却忽然听闻外头喧哗之声,不由得心里大怒,转头看去,却是看到一人打翻几个宿卫,朝着自己便扑了过来,小胖子大惊,此人正是何休,何休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手持长剑,周围那些宿卫,不敢击杀,也不敢阻拦!
他看到了小胖子与宋氏之后,手掌长剑一扔,冲了过去,大骂道:“你这劣货,为师可曾教你沉迷女色?!”,到了天子身边便要动手,小胖子大叫护驾,这才有宿卫冲上去,将何休拦住,何休对那几个宿卫也是拳打脚踢,小胖子大怒,指着何休,手颤抖了半天,方才下令道:“带出宫去!!”
众人带着何休往外走,何休却不再骂了,忽然大笑起来,叫道:“我教子无能,竟教出个如此君王,平日里还沾沾自喜,何其无知,何其羞愧!”,他看着小胖子,叫道:“那祥瑞,你还是多看看较好!堂堂四百载大汉!!哈哈哈,王符也准备辞官告退了!我也不奉陪了!”
在大叫声中,何休被带了出去。
小胖子也没有了兴致,令宋氏回掖庭,自己怒气冲冲的返回了宫殿,小黄门低着头,五一敢开口劝导,小胖子心里大怒,猛地一脚将面前的案牍踢倒,缓了片刻,又从一旁的木盒之中,取出了天书,他跪坐下来,认认真真的看着。
又低声读了起来。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汉氏...以天子位禅之陛下,陛下以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承汉之禅,允当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请会列侯诸将、臣陪隶,发玺书,顺天命,具礼仪列奏。
“又奏曰:昔尧、舜禅于文祖,至汉氏,以师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当受禅代....之命,宜会百寮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使咸....天命”
“啊!!你有何等天命!!”小胖子将手中的天书狠狠扔了出去,仰天怒吼,一时间,诸多小黄门全然低头,不敢言语,面露惧色。
小胖子收起了天书,猛地起身,走到了宫门处,宋典正在门外等候着,小胖子看向他,说道:“朕要召开朝议,命群臣觐见!何师,王符二人,你就是跪着,也要给朕找过来!!”
“遵旨!”
“还有...给朕把太医令也找过来,朕的腿,有些疼....”
第0102章 高皇之风
天书上的内容,让小胖子约束住了自己,他深深的恐惧,这四百载的大汉王朝,最终会葬送在自己或者自己后代的手里,若真是如此,他有何颜面面对祖先?
急急忙忙召唤群臣前来,小胖子又立刻赶到了大殿内,在上位上坐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坐着,等待着群臣,群臣许久未曾见到天子,多数也不知是出了甚么情况,纷纷赶到了庙堂之内,老太尉是首先前来的三公重臣,他赶来之后,笑着对小胖子点了点头,便坐回了原位上。
而之后,百官聚集,只有何休与王符二人未到。
小胖子面色阴沉,等待着。
众人也一同等待,有些党人兴奋不已,他们并不知出了甚么情况,但是看到王符何休未有前来,他们心里却是期待天子能够重重惩罚此二人,等待了片刻,何休才与王符极不请愿的赶了过来,也没有向天子行礼,直接坐在了两边,面若凝霜。
小胖子猛地起身,缓缓走到了群臣面前,众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何休与王符转过头去,不愿搭理他,小胖子忽然朝着群臣俯身大拜,群臣哪里敢受天子如此大礼,平常天子回礼,也不过是点头拱手回礼,如此大拜,他们可是受不起的,他们纷纷起身大拜,以示不敢接受。
“朕,行举荒唐,误了国事,还望师君,王君,群臣见谅!”
说完,小胖子又是一拜。
何休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王符,王符也正看向他,一旁的老太尉缓缓起身,却是拍手笑道:“昔日,郦食其谓监门,曰:诸将过此者多,吾视沛公大人长者,乃求见说沛公,沛公方踞床,使两女子洗足,郦生不拜,长揖,曰: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於是沛公起,摄衣谢之,延上坐。”
“天下明君,不过知错善改者。”
“陛下有太祖之风,天下之幸也!”
“惜哉,不为我之徒也。”
老太尉摇着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听到这一句,何休忽然就高傲起来了,转过头,轻蔑的瞧了他一眼,说道:“你何能,教出如此弟子来?!”,他转过头,看着小胖子,说道:“陛下可恨我?”,小胖子摇着头,说道:“却是朕之过矣,幸得名师忠臣,直荐过失,朕心甚愧,无有半点恼意,望师君见谅!”
何休闭了会眼睛,方才点点头,小胖子又转头,看向王符,王符却已经在找任命名单了,小胖子心里一暖,整个人又坐回了上位,挺直了身子,风度从容,未曾因为俯身请罪而有半点卑意,浑身气势大变,群臣大惊,果真有太祖之风耶???
何休得意的望了望老太尉,老太尉只是抚摸着胡须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
小胖子看着王符,挥手说道:“君且不必召集任命官吏。”
“蔡君,不知门下学之事,办的如何了?”
蔡邕从群臣之中走出,俯身说道:“陛下,已招收两千余学子,正与洛阳北部新设学府,诸位经学大家正授课解惑...”
“好,朕思虑许久,决定取出宫中之藏书,宫中尚且有不少农事古籍,此些书籍,便分与国子学,命博士祭酒各自抄写教授,一月之内,务必要使得此些学子精读农学,纵然不是精通,也要有所了解,不知,蔡君可能做到?”
蔡邕思索了片刻,便拱手说道:“陛下,自古宫中藏书是不可外泄的...这有违祖制...”
“哎,与其使得此些藏书空与宫中染灰,不如使学子习之,造福天下!此事,便如此定下了!”小胖子斩钉截铁的说着,又转身看着何休,说道:“此些学子,家贫,也曾与家多务农事,还望师君能与那些博士祭酒相谈,使其明白民屯之重,不可懈怠轻视!”
何休领命。
“待邢子昂回来,便有劳王君,使得民屯之事施与天下,不可有一州一国落下,朕要这天下百姓,都能吃饱喝足!王君可能完成此事?”
王符起身回答道:“必然不使陛下失望。”
“如此甚好。”小胖子点点头,看着蔡邕,说道:“稍后,朕便让宋殿将藏书送到太学府去,若太学生也有意抄写,你不可阻拦!”
“诸君,可还有事上奏?!”小胖子吩咐完,转身看向群臣,群臣都感觉到了天子身上的改变,如今的天子,似乎几天之内便褪去了稚子之气,一举一动,大气凌然,极为自信,群臣纷纷将此些时间里的事情禀告天子,小胖子也一一解决,混乱已久的庙堂瞬间变得极为和睦。
当众人开开心心的离开朝议的时候,老太尉缓缓走到了何休身边,笑着说道:“老匹夫,你可别忘了赌约,民屯官制之事,可能行得通?”,何休冷冷望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日后才知!”,说完,转身便离去了,庙堂之中,只有小胖子与蔡邕二人留了下来。
“蔡君,朕听闻,太学生们多与三公九卿上奏,表述己见,是与不是?”
蔡邕本来还诧异天子为什么留下自己,听到此语,他不禁有些惊惧,连忙说道:“臣回去便约束学子,不让他们烦扰重臣!”,小胖子摇着头,笑着说道:“这算甚么烦扰,这样罢,他们平日也忙,那些太学生若是还有甚么奏告,你便直接带到朕的面前,朕来看看...”
“这...岂不是使陛下劳累...”,蔡邕有些迟疑的说道。
“蔡君啊,不要总是如此瞻前顾后啊,你要记得,此些学子都是日后朕之栋梁,望蔡君能替朕好好教导他们啊!”
蔡邕点头领命。
不出多时,宋典便将一些书籍送到了太学府,此些书籍,皆然农书,有近些的《胜之书》,还有古时《神农》二十篇,这是许子的著作,又有如《上农》,《任地》,《辩土》,《审时》,《爱类》等农家之书籍,此些书籍,无一不是失传久矣,众人只知其名,却不曾阅览。
当这些书籍被送过来的时候,不止是太学生,就是蔡邕,也是激动的捧着书籍读了起来,太学生们得知自己可以抄写,甚至是可以学习,以为民屯之官吏,太学生们各个兴奋激动,连忙拿起书便抄写起来,蔡邕又告知他们,日后书写己见,可以由自己来递与天子。
太学生们欢呼起来。
“圣天子万岁!!”
第0103章 学子治农
农书送到了门子学内,由诸多大儒为学子们亲自讲授,而这些大儒,并不像小胖子所想的那样,对农书有甚么轻视,相反,看到此些失传已久的古籍,他们非常的激动,非常的开心,他们不许学子们触碰这些古籍,小心翼翼的抄写了几本,才让学子们去抄写这些手抄本。
小胖子听说之后,也是极为开心。
门子学之内的学子,大部分都是家世清贫,无有甚么家产,很多都是自耕自读,学起农书来,也是极为迅速的,而此举,惹恼了一些隐居修书的名士,有不少人言天子违背祖制,又言太学生当学以圣贤道,不当沉迷旁道,太学生们之中,保持如此态度的也不少。
他们偶尔展开清议,也是商谈此事,当然,出于对天子的狂热,他们倒是不会抨击谩骂天子,但是王符,杨赐,老太尉之类的官员就逃不掉了,有人觉得重农乃是国之本,治农更是大善,而也有人觉得学习圣贤之道,修习德操,让自己成为品德高尚的贤才,才能大治天下,这才是大道。
太学府的清议,渐渐扩散开来,天下不少名士士子,也针对此事开始了辩论商讨。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小胖子那恐怖的威望,天下名士党人,支持小胖子的竟然有七八成!
而小胖子在厚德殿里,也是日夜查看奏折,批阅文告,极为劳累,也有不少太学生的上奏,被蔡邕送了过来,小胖子一般都是在闲暇时刻,才会拿出来看一看,这些太学生之中,能臣也不少,文章内容也是千奇百怪,有一人唤作田丰的年轻士子。
其上奏,竟然是想向自己讨要一部《公羊春秋》,小胖子不觉得此人是找不到此书,公羊又未有失传,他的这个举动,更多的像是在对自己表达善意,小胖子也没有吝啬,笑着令宋典给他送了一部公羊,又找来自己曾经的心得注释,也一并送给了此人。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的注释能够帮到田丰,他此举,也只是表达善意罢了。
还有个平原人唤作祢仲的,方被找到门子学,便与自己写了一篇奏文,文中并未谈及政令国事,只是将杨赐狠狠骂了一顿,若是此文被杨赐看去,杨赐大抵是要气晕过去的,小胖子哈哈大笑。
在他处置完了几篇上奏之后,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送与士子田丰公羊春秋,却是引得太学生哗然,田丰更是喜极而泣,朝着皇宫大拜,而王符也在此刻,前行实施了自己的科功制度,也就是,每季都要考核天下官吏,政绩良好者上迁,差者罢官,在这个重视名望道德,重视资历的时代,这样的升迁方式,无疑是让百官哗然,大怒!
可是,这些太学生就非常开心了,本来还要幸幸苦苦的养名望,熬资历,王符此举,不就是为吾等展开了一条明路麽?他们各个自傲,自以为才学不在当朝三公之下,而天下任民屯官职,不就是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窗口麽?使得他们可以迅速通过自己的政绩来升迁,大治天下,完成自己的毕生抱负!!
那些清议瞬间消失了,太学生们向天子上奏请求,要求也能如门子学学子一般,获得修习农书的机会,而那些大骂王符,反对此制的百官们,则是好好享受了一番太学生们的重礼,这些由党人所培养出来,用以攻伐天子的利器,不知何时竟转了枪头,让这些党人吃尽了苦头。
小胖子哪里还有半点不许,下令,若有意习者,可与门子学一同进学,又说道,门子学也是太学院其中一支,两者不可区别对待,要一视同仁,之后,小胖子又对蔡邕以治学有功的名义,大加赏赐,学子们之中顿时兴起了农学的狂潮!
又过了几日,有治经博士郑玄上奏道:农学当与耕地而习之,居书院何以治农?
天子允之。
雒阳城外顿时出现了一股奇特的景象,数千学子,竟然开始亲下耕田,拜访田野老农,问以解惑,雒阳外不时便能看到学子们蹲伏在耕田周围,正在听着一位老农侃侃而谈,此等天下奇景,众人生平未所见,诸多名士将攻伐的目标又指向了郑玄。
以为此事乃是坏了天下文风,使得士子丧失威仪。
郑玄不屑与此些人辩谈,而何休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开始寻访此些名士,与之辩解,他以项橐生七岁,而为孔子师为题,狠狠批那些说出此举丧失士子威仪者,有些时候,辩论不过,他也不在乎,直接动手搏斗,如此一番辩论下来,竟没有甚么敌手。
又过了半月,已经没有人再敢与他辩论了。
小胖子听闻此事,也是呆愣了半天,才说道:“朕师有孔圣之风。”
田野百姓,看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行事风雅的士子们朝自己拜师问农,自然都是惶恐,而后又是兴奋,他们认认真真的向这些士子们教导起了农事,因为他们心里也都知晓,此些士子,日后便会主掌农事,他们都非常希望日后都能摆脱饥饿。
一月之后,此些学子要离开,纷纷留下钱财粮食与此些老农,可是,令学子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老农没有一个接受他们的重礼,哪怕他们生活非常艰辛,还是严厉的拒绝,并将此视为侮辱,此事,让士子们倍感震惊,他们俯身大拜,拜以师礼,送以束,此些老农方才接受。
小胖子将此些学子召与皇宫大殿,亲自接见。
南军再次前来守卫。
这些学子,在经过了足足一月的学子之后,每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原先那些奢靡风雅气息尽去,面庞黝黑,面色沉稳,在看到天子之后,也不再犹如以往那般喧哗糟乱,而是沉默着,俯身大拜,小胖子先是奖赏了那些博士祭酒,又与学子们攀谈起来。
他看向其中一人,笑着问道:“你便是田元皓?”
那人一愣,连忙拱手拜倒:“臣正是田元皓。”,小胖子对此人极为欣赏,与他寒暄了片刻,又笑着问道:“那日送你的公羊,可有观看?”。
“夜夜诵读,不敢懈怠。”
“哈哈哈,那便好,朕的那些注释呢?你可看了?”
“这...”田丰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请陛下恕罪,陛下之注释,多有差错,言辞不当,经义稀疏,臣看了几遍,便没有再看。”
小胖子目瞪口呆,喃喃道:“又一个王节信!”
第0104章 建宁盛世
小胖子觉得,这样刚正不阿的士子,自己应该要用,可是不能用太多,他不想每日一上朝就是各种被骂,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心要问问田丰自己胖不胖,可是为了不损天子威仪,他还是没有再问,之后,他便是开始任命各地官吏,此些学子,要从最低级的屯农司马做起。
当然,学业优秀,得到蔡邕等人举荐的,可以直接拜为典农都尉。
至于千石和两千石的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尚且还不能交到此些年轻人手中,小胖子特意从百官之中选出一些能臣来,担任官职,如闻人袭,陈耽,冯石,许训,来艳,张温,杨乔等被小胖子拜为了各州之典农中郎将,而如何,王允,皇甫嵩,崔烈,彭伯,郑泰等年轻党人,被小胖子拜为典农校尉。
于是,一日之内,各自复职,各地民屯之事,再也不是混乱无章,种种弊端,也被这些从上到下,精英组成的官吏集团所消灭,尤其是那些年轻士子,在科功制的激励下,日夜都是与屯民同吃住,甚至亲自下地耕作,使得各地民屯之事大振!
小胖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不出三月,各地上奏表功。
关中地区,民屯最是成功,共得耕地三百二十万顷,这数字让小胖子也是目瞪口呆,其余各州,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是成倍增加,全国六千二百多万的耕地,再一次暴增到了七千一百万两千零五十三顷,这耕地已经完全超越了以往,前无古人!
在庙堂之内,小胖子与群臣得知此消息,众人皆大笑,小胖子更是跳了起来,急忙令乐府令前来,奏歌奏乐,小胖子亲自下场,翩翩起舞,群臣也是极为开心,有些人甚至留下泪来,光借着此事,他们足以留名青史,被后人所陈赞,他们也纷纷下了场,与天子共舞!
就连年过花甲的老太尉,也是极为开心的站起来,加入人群起舞,使得天子大笑,只有何休,坐在位上,没有动弹,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了甚么,小胖子也没有开口,大家正跳着,老太尉开开心心的跳到了何休面前,挤眉弄眼的说道:“老匹夫,可还记得赌约?”
何休面色铁青,缓缓起身,咬着牙,朝着老太尉一拜,说道:“我错矣!”,说完,他又立刻起身,不屑的说道:“并非是输与你,只是未曾想到,天子竟然会使士子治农!”,言语之中,都是在说这乃是天子的功劳,而天子是他教导出来的,自然也就是他的功劳,完全不承认老太尉之功劳。
老太尉呵呵一笑,也不理会,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自幼到老,你可曾赢过我一回?”
何休并不搭理。
“众人皆舞,你怎麽独坐?”老太尉有些不屑的说道:“莫不是已经年老到起不了身?那不如早早向陛下请辞!”,何休哪里受到了激,起身便与老太尉斗起舞来!
“老贼!我还要与你赌!”
“哈哈哈,好,你还要赌什么?”
“就赌今年入冬,因你无德,必有雪灾,百姓涂炭!”
何休冷冷的说道:“若我是你,便为天下计,早早辞官走人!”
老太尉抿着嘴,说道:“好,老夫大振屯田,十年之内,再不会有百姓因灾而受难,我便与你赌了!如是今年有一百姓受灾,我便辞官走人!你呢?”
“呵,若是天不降灾与你,我便亲自为你击鼓鸣奏!”
在欣喜的同时,小胖子也没有忘记正事,他重重的赏赐了各地民屯之官吏,尤其是关西之地,自上而下,无不受到天子重赏,而蔡邕等人直接被小胖子加爵为亭侯,以表示对士子的看重,又令蔡邕再招士子入学,蔡邕等人有些迟疑,小胖子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
小胖子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大规模招收士子,再与各地设置官学,此些士子,可都是最好的人师!
建宁三年,在一片欣喜之中度过。
寒冬,各地爆发雪灾,百姓受害。
还好各地民屯聚有满仓食粮,官吏又因科功之事,而不敢有半点懈怠,因而,各地与降雪之日起,便开始了赈灾,又是发粮,又是修建房屋,这一场重大的雪灾,竟被轻易度过,而那些民屯官吏,无疑是在这期间再立新功,各地百姓虽受灾害,却无有冻死饿死者!
这乃大汉四百载以来,自孝文皇帝之后再无的奇景!
百姓未有冻死饿死,小胖子也是连夜前往祭坛,祭拜天地,为民求安,雪灾很快便结束了,民屯之事也被毁坏了不少,可是在建宁四年里,他们又火速的投入到了民屯之中,小胖子心里有些遗憾,他知道,像先前那般,耕地暴增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少。
毕竟疆土有限,除非....小胖子抬头,遥遥望向远处。
而令朝中群臣津津乐道的,却不是这次雪灾,而是在雪灾之后,司徒何休,竟与太尉刘矩府前击鼓为乐,据说,何休的音乐造诣很不错,有可闻之处,只是没有人敢上前评价,当然,老太尉便敢,当日,他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在门口听了半天,当何休怒气冲冲的扔下鼓槌的时候。
老太尉竟然拍手叫好,与何休面前扔下了几百钱,飘然离去。
看到这样的举动,何休便直接冲进老太尉府中,与老太尉一阵厮打,却是两败俱伤,随后又各自离去。
天子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罚二人三月俸禄,并且下诏,令他们不许再设赌约,尤其是何休,尤其被天子斥责,天灾之事,乃伤民之害,怎么可作为赌约搏戏?在责罚了两人之后,小胖子也就没有再理会,而二人也是从此居家不出,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建宁四年,时下称为大治之世,因粮食充足,耕地广阔,无论百姓党人,都沉浸在盛世的欢悦之中,而小胖子的威望,更是大振,庙堂之中,已经没有甚么人刚把他作为十五岁的稚子来看待,至于民间,他的贤名更是追过数位天子,直逼孝文皇帝!
各地都有百姓为小胖子立祀大拜,虽有官吏禁止严查,却也未能完全消除。
宋氏最能感受到天子的喜悦,因为他做梦,都会笑着喊:“七千一百万顷!”
第0105章 老太尉卒
在小胖子喜气洋洋的时候,忽然传来噩耗,老太尉刘矩病重,这犹如冷水灌顶,让小胖子整个人沉默下来,当日,他便急急忙忙赶往老太尉的府邸,当他亲自赶到府邸的时候,老太尉之妻子都出门迎接,小胖子与他们一一相见,便立刻赶去卧寝。
老太尉躺在床榻上,双眼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他正在熟睡,小胖子不忍打扰,便跪坐在房内,等待老太尉醒来,众人也是沉默着,不敢出声,小胖子心里有些沉重,这位老太尉是重臣之中,第一个支持自己的臣子,也是屡次为自己献策建议,一生都在毕恭毕敬的为大汉献力。
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这位重臣,小胖子心里便有些惶恐。
等待了半日,老太尉这才缓缓醒来,他转头一看,看到小胖子,大惊,便要起身拜见,小胖子急忙上前,握住了他满是皱纹的手,摇着头,说道:“太尉不必拜见,安心修养便好。”
“咳咳...臣,时日无多,只怕,又要劳烦陛下新找个太尉了...”老太尉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他笑着说道,小胖子摇了摇头,说道:“朕事务繁忙,这太尉,还是不找了,刘君坐与此位,正合适。”,老太尉轻轻一笑,说道:“陛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
“不必如此,乔公任司空,多有不顺,臣死后,陛下可立乔公为太尉,再之后,王符,卢植,王允等人,可接替...”他又忽然咳嗽起来,小胖子连忙说道:“请君勿谈国事,再与朕讲述些史实,可好?”,老太尉笑着点点头,便又开始缓缓讲起了长篇大段的故事来。
此事,不止是小胖子,就连随行的诸多官吏,也是静悄悄的跪坐着,认真的听着,这位从来都是被人嫌弃唠叨的老太尉,看到如此多人都在认真的听着自己讲述,心里极为欣喜,稍后,甚至起身,吃了几碗饭,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小胖子大喜,吩咐太医令待在此处,日夜照看老太尉。
两人又闲谈了半日,待到日落,看到老太尉有些疲乏,小胖子方才起身,说道:“太尉勿弃朕而去!可好?”,老太尉只是笑着,说道:“陛下,臣乃一庸碌之徒,有生之年,能做出民屯这般大事来,也是死而无憾,陛下何苦纠结与此呢?”
他又讲述了庄周妻丧的故事。
小胖子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庄子,也达不到那般的境界,老太尉不能弃朕而去!”,老太尉看到小胖子脸色有些担忧惶恐,心中不忍,点头答应,小胖子这才离开了,老太尉躺在病榻上,有些无奈,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时日无多,其实,这种感觉,自建宁三年起便有了。
只是,他一直憋着劲,要为天子将民屯之事做完,没有成功之前,他不甘就此离去,如今,他似乎也没有甚么遗憾了,他笑着,喃喃自语道:“刘淑,我也要去找你了..你倒是有个好孙子啊....”
老太尉正在歇息,却猛地听到屋外传来喧哗声,他又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问道:“出了何事?”,身边的长子刘安有些愤怒的说道:“那老匹夫何休,竟要闯府,声称要见阿父一面,我下令将他阻拦在外了。”
“谁让你如此对待三公的!”
“速速给我带来!!”老太尉极为愤怒,剧烈的咳嗽着,对着长子大骂,刘安一愣,看到父亲如此模样,却不敢反对,立刻出去,不多时,便将何休带了进来,只是,脸色极为不悦,也没有朝何休行礼拜见,何休抬起头,高傲的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上的老太尉,有些不屑的笑着。
“老贼,我听闻你不行了?”
这话却是听得刘安暴怒,险些要与何休打起来,老太尉并未生气,只是令刘安出去,屋内,只剩下何休与老太尉两人,老太尉笑着看向何休,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老匹夫,耳朵倒是不错,确实,我要先走一步了...”
听到这话,何休皱着眉头,没有言语,屋内的气氛也忽然沉默下来。
老太尉笑着说道:“你这老匹夫,看来是再也没有机会能赢我了!”
何休依旧沉默不语。
“嘿,苦着脸做甚,莫不是心生悲哀?”
“呵,你这老贼死了,我只会在府中闻乐起舞!”
“哈哈哈,你说,我们争斗了一生,这死后,还能否在幽冥相遇?”
何休不屑的望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愿再与你相遇,年少时,你便与刘淑伙同,与我作对,到了今日,刘淑不在,你我还是势如水火...”
“你可还记得,杨家那美娇娘?!”
“哈哈哈,自然记得!”
两人忽然就在屋内相谈起来,言语甚欢,回忆起诸多事来,只怕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如今的他们是多么的和洽欢悦,这一幕,让人不可置信,两人又谈了许久,老太尉重病缠身,渐渐还是有些疲乏,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何休站立在床榻边,静静的注视了片刻,转身便要离去。
“老匹夫!”
“恩?”
“再立个赌约罢,就赌我们谁先死去,若是你输了,便到我灵前,磕首哭泣,可好?”
何休静静的站立了片刻。
“好!”
...................
自从老太尉病重之后,小胖子便发现何休有些不对劲了,平日里都是紧紧皱着眉头,也不言语,看起来忧心忡忡,小胖子心里狐疑,这老头不会又与老太尉打了甚么赌约罢,他又摇摇头,就算他们打赌,自己也没有办法去理会,他每日也只是期待,希望老太尉能早些好起来。
这朝中,没有了老太尉,王符再一次陷入没有支援的苦境,那曹嵩等人,无论是官职还是资历,都没有达到老太尉的地步,不能在庙堂之中声援王符,每一次,也只能小胖子亲自出面,为王符呐威助喊,此些事,更是让小胖子怀念起老太尉来。
建宁四年,三月,群臣正在朝议。
忽有人觐见,大哭:太尉刘矩卒。
小胖子浑身一颤,险些倒了下去,他强忍着心里痛苦,咬着牙,站立着,沉默不语,群臣更是低着头,低声涕泣起来。
转身,
何休孤独的站在一旁,他呆滞的站立着,忽然,双眼之中不断的有泪水掉落,犹如孩子一般低声涕泣着,又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浑身抽搐着。
他忽然转身看向了小胖子,
“这一次,我...我是想输的...我不想...赢啊!”
何休痛苦的抱住头,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