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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本三国志txt下载     捡到一本三国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839章 无用之举

    皇宫门前再一次聚齐了诸多臣子,显然,朝议再一次开始了,三令之中最先赶到的还是诸葛亮,诸葛亮看起来有些疲乏,这些日子里,他足不出户,整日都在为新律之事而忙碌着,诸葛亮赶到之后,群臣纷纷上前拜见,诸葛亮哪怕再疲惫,也没有失礼,笑着与他们拜见。

    “诸葛公,新律之事,可还顺利?”,曹冲笑着问道,他来的比较早,就在几天前,他也曾被诸葛亮叫去,说是要制定税赋方面的法律,让税收有据可循,杜绝官吏借着税收压榨百姓,曹冲原先就在为税收革新而忙碌着,诸葛亮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两人商谈了许久,没有什么交情的两个人,谈话之中,却是意外的融洽,彼此欣赏,诸葛亮在听了曹冲的想法之后,对于他也是惊为天人,格外的看重,怀着一种提携晚辈的心思,与他认认真真的谈了新律之事,诸葛亮心里觉得,此人绝对可以在二十年后支撑起这个庙堂来。

    他本身就聪慧异常,比起自己都不逊色,何况年纪轻轻就到了尚书台,跟着郭嘉学习了七八年,这块玉石被磨砺的愈发精致,让诸葛亮非常的喜爱。

    “仓舒啊..还好,昔日跟你谈的那些都已经编订进去了,只要就是看你的革新了,只要你的革新完成,接下来的税收律法完善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是需要你来指教一番啊。”,诸葛亮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曹冲听闻,连忙谦虚的说道:“不敢提什么指教,当是诸葛公指教我才对。”

    而周围听着他们两人言语的群臣,互相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疑惑,税赋又要革新了?不对啊,曹冲的父亲曹操不是早就革新过了麽?当年的新政那可是浩浩荡荡的啊,曹冲又要去革新什么呢?

    两人交谈了片刻,尚书令的马车便缓缓停在了对面,荀彧走下了马车,看向了群臣,众人连忙再次拜见,荀彧点着头,看着众人,还没有言语,一旁的刘巴便已走了过来,拉着荀彧走了几步,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荀令公,这次朝议可是为了发行纸币之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稍后,等吕国丈来了,你再去问问罢。”

    刘巴一愣,方才讪笑着说道:“那还是算了,还是等朝议开始再说罢。”

    吕布是最后一个赶到的,每一次他都是如此,不慌不忙的赶来,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面对众人的拜见,也不回礼,冷哼了一声,就走到了太学大祭酒崔琰的身边,吕布冷冷的看着他,问道:“虎儿昨日回来之后,说是被你打了一顿,可有此事?”

    “我是殿下的师君,打他也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崔琰回道。

    吕布眯了眯双眼,冷笑了起来:“很好,呵呵,那阁下可能为我解释一下,为何要打他呢?”

    “他昨日要练箭。”

    “练箭有何不可啊?”

    “他的箭法可是吕国丈传授的??”

    “正是如此!”,吕布骄傲的抬起了头。

    “二十步开外,他一箭射去,没有击中箭靶。”

    “咳咳,他还年少,我在他那个年纪,连弓都拉不开,这有什么?也值得你去打他?”

    “可他尽得国丈真传啊,没有射中箭靶,却是一箭将旁观的太史将军给射翻了。”

    吕布瞪大了双眼,急忙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这厮也不与我说,唉,这,太史将军如何啊?”

    “呵呵,还好殿下年幼,太史老将军也佩戴了甲胄,不然只怕就要当场归西了,国丈啊,这教导孩子,不能一味的宠溺,还望国丈莫要插手啊...”,崔琰冷冷的说着。

    吕布却是说不出话来,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太史慈的身影,方才说道:“我晚些去找他赔罪,这事就不要告诉陛下了...”

    终于到了朝议的时辰,吕布领着众人走进了打殿之中。

    天子走进大殿,坐在了上位,天子眉头紧皱,看起来有些恼怒,众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心里寻思着,今日看来要注意一些了,天子坐在上位,受了群臣之拜,方才开口问道:“诸爱卿可有奏表?”,他刚一开口,猛地就跳出了一人来。

    “陛下!!!臣有奏!!!”

    众人大惊,开口这人正是监察府仆射张飞。

    张飞看着天子,放声说道:“兖州牧司马懿!!!收取官吏之贿赂!!经营党羽!!!排斥异己!!!还望陛下严惩!!!”

    张飞这么一开口,庙堂哗然,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就连天子也有些惊讶,他今日开朝议,并非是为了这些,张飞所说的这些事情,他还真是初次听闻,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请张君前往兖州调查,若属实,交予刑府处置!”

    “谨喏!!!”

    张飞坐了下来。

    刘熙再次看向了众人,曹冲即刻起身,奏道:“陛下,当今之税收,杂乱无矩,不成章法,陛下去除了不少的杂税,可是还存在一些无意义的杂税,另外,在一些方面,却是没有税收之标准的,例如今之运河,船过运河,未曾算在车船税之内,而是按着各地郡县的标准来收取!”

    “臣召集税府诸官吏,制十六项税收之例....”,曹冲缓缓说着,原先还因为听到税收二字而惊疑不定的群臣,方才平静了下来,他们是害怕曹冲会重新走一遍他阿父的道路,再次增加对豪强大族的税收,不过,若只是制定税收的条例,那还是能够接受的,只要不是改变形式,增加他们身上的负担就好。

    在曹冲说完之后,无论是能不能听得懂,众人都是赞同的点起了头,有模有样的夸赞了起来,看得出,众人都非常的赞同曹冲的上奏,虽然他们听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对于新条例的欣赏,坐在上位的天子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此事会有不少的阻力呢。

    群臣很快就商谈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谈论了许久,也没有给出个像样的提议来,最后还是按着曹冲最开始的提议来拟定,交予中书令来拟旨。

    “臣有..有..有奏!”,再一次起身的人乃是邓艾,邓艾平日里在朝议上并不爱说话,只因他本身的缺陷,不想开口,群臣看到他起身了,也是好奇的看着他,邓艾上奏的当然就是圩田之事,说起了圩田之制的优劣处,众人对于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他们又不会亲自耕作。

    天子认真的听着邓艾说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邓艾沉默了片刻,竟是有些纠结迟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天子,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拱手大拜,方才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哦?你说,什么事?”

    “陛下,臣走..走..走遍了司隶,兖..兖州,冀州,凉州的一些地..地..地区,发现了一个..个...个很重要的问题,无论臣如何的鼓..鼓励农桑,无论陛下如..如..如何的宽待百姓,百姓都..都..都不会过上太久的好日子。”,邓艾认真的说着。

    “放肆!!”

    “大胆!”

    群臣听闻,顿时恼怒,连忙大叫了起来。

    邓艾却是没有半点的惧怕,只是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天子,刘熙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这是为何啊?”

    “因为..为..为..土地兼并愈重..自我孝康皇..皇帝起,庙堂群臣便已经明白土地兼并之恶,想法设法的进行阻止,孝康皇帝进行大...大规模的屯田,孝宪皇帝时又..又规定豪强大族耕地越多,税赋越重,想要借着这些时期来抑制豪强大族对于百姓土地的兼并...可是臣去这些地方..方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不少的流民...”

    “天灾或**,甚至是无缘无故的,豪强都能想法设法的..的进行吞并..逼迫百姓失去耕地,有理有据,就是当地官吏都不敢斥责他们,天下户籍越来越多,佃户的数量也是..是..是很多,当今大族荀家,占地百余顷,佃户三万户,陛下可知,这是何等庞大..大..的一个数字,又有多少百姓明里暗里的被夺取耕地,沦为了奴仆佃户。”

    邓艾这么一开口,众人顿时看向了尚书令荀彧,荀彧一愣,面色却是依旧的平静,没有开口辩解,也没有出言训斥。

    刘熙显得有些惊讶,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啊,那邓君以为,庙堂当如何行事呢?”

    “庙堂将孝康皇帝时开...开..开垦的耕地全部收回庙堂之手,重新..新..新分配,按着人..人..人丁进行均田,但凡庙堂之耕地,不许..许..许出售,不许专卖,受田..田者身死之后,耕地重回庙堂。”,邓艾认认真真的说着,而在那一瞬间,庙堂里却沸腾了起来。

    刘熙皱着眉头,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邓艾,他看了看庙堂群臣,诸葛亮抚摸着胡须,似乎还在思索着这件事,荀彧格外的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张飞大叫着可行,吕布不屑得看着众人争吵,曹冲激动得脸色涨红,格外得欣喜,刘巴还在摇着头,似乎有什么顾忌。

    ps:头痛去了趟医院,明天再爆更罢。

第0840章 祖传木棍

    可以发现,从孝康皇帝时开始的选拔人才,开设官学,总算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若是在从前,只怕邓艾这句话才说完,就要面对群臣的一致发难,严重些,甚至可能会遭受到王符那样的待遇,如今却是不同了,邓艾说出了自己的别样看法之后,群臣竟是认真的商谈了起来。

    虽然他们辩论的非常激烈,甚至有了动手的打算,可是好歹他们愿意思索了,而也有不少的臣子,是站在了邓艾这边的,刘熙发现,大多支持邓艾的臣子们,都是享受着王符所开辟的科功制福利,官学所培养出的寒门人才,当然也不乏世家子弟,如曹冲,作为曹氏之傲,此刻他就是站在邓艾这边。

    与他那位持反对意见的兄长曹植展开了辩论,两人险些撕破了脸皮,曹植还算是克制,而更为年轻气盛的曹冲是直接指着曹植就骂开了,“你这忘本的愚夫,忘却了阿父的教诲不成?阿父一直在思索着当如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你如今转身就站在了阿父的对立面!!不孝不仁之徒!”

    “将田地收回庙堂就能解决兼并之问题麽?无论大族还是百姓,幸幸苦苦的劳作着,庙堂如何能直接夺取他们的耕地重新分配?就不怕激起民变麽?耕地对百姓而言,犹如生命,何况百姓的数量如此之多,你按着一人二十亩的分法,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拥有土地麽?!”

    两人的辩论,不断的有人加入进来,刘熙没有阻止,他很想知道这些庙堂大臣们对于此事的看法,认真的观察了起来,刘熙最为在意的几个大臣,竟都是支持邓艾的,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吏府仆射孙权,竟参与到了争辩之中,还是站在了曹冲的这一边。

    眼看群臣就要打起来了,天子这才看向了中书令,吕布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看向了众人,“肃静!!!”,吕布叫了一声,正在辩论着的众人瞬间就不言语了,庙堂里格外的寂静,吕布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庙堂之内,岂容尔等胡闹?”

    “此事有些争议,日后再议!”

    “谨喏。”,众人恭恭敬敬的说着,他们虽不再争吵了,可直到朝议结束,那种剑拔弩张的紧迫感却没有散去,朝议刚刚结束,方才争辩的几个人各自抱团,大声的谈论着这些事,朝着两边出去了,只有诸葛亮,荀彧,吕布三人未曾离去。

    带着三令回到了厚德殿里,刘熙这才松懈了下来,问道:“荀公啊,今日的事情,处置不好,就是要引起群臣不和的,荀公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荀彧倒是没有想到,天子会最先闻自己的意见,方才邓艾可是将荀家作为反面之典型来诉说,荀彧作为荀家家主,已经做好了被天子打压的准备,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臣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土地兼并,自然是需要解决的。”

    “可邓艾之提议,乃是乱世之法,只有在乱世,百姓户籍稀少,庙堂拥有大量的耕地,大族遭受重创的时候,庙堂才能强势的夺走耕地,分配与百姓,可如今是盛世啊,陛下若是要收回从孝康皇帝时就开始开垦的耕地,首先要反对的就是那些无知的百姓。”

    “百姓可不会想到什么兼并问题,他们只会想,天子收走了我们的耕地。”

    “何况如今天下富裕,失去耕地的百姓虽有,可是拥有大量耕地的富农也不少,此令一下,这些辛苦获取耕地的百姓是绝对会怨恨庙堂的。”

    “如此失去民心,不是好事。”

    听着荀彧的话语,刘熙沉默了许久,方才笑着问道:“荀公的意思,朕明白了,那朕该如何将如今的盛世变成一个乱世啊?”

    荀彧大惊,顿时附身,说道:“臣有罪!”

    “不,荀公你无罪,你说的,朕很明白,施行此令,豪强,百姓,官吏只怕都会怪罪朕的,因为朕抢走了他们的命根子啊...”,刘熙说着,方才看向了诸葛亮,问道:“孔明以为如何啊?”

    “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以隐秘的进行,先不通告天下,隐秘的进行耕地调查,让各地分别记录,再借着赐田与民的由头,将耕地重新进行分配,或者,庙堂可以从百姓手中买田,再进行分配,臣觉得,邓艾所提议的,是非常在理的,臣以为,土地之兼并,乃是从古至今最能威胁庙堂的祸事。”

    “无论家国太平,还是遭逢战乱,受苦的都是底层百姓,百姓的耕地不断的被收走,就会爆发一次大战,兼并者与被兼并者大战,户籍减少,耕地得到重新的分配,之后又是一次兼并的过程,循环不休,故而,为了大汉之千秋万载,兼并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

    诸葛亮说着,又看了看荀彧,“不过,荀公说的很有道理,施行此令,一定要谨慎小心,危害同样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激起民变,会严重的损害庙堂之威望...民心...”

    刘熙似乎是被诸葛亮的这几句话震住了,一言不发,沉思了许久,抬起头来,看向了吕布。

    吕布一愣,怎么自己也要发言麽?

    他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觉得罢,邓艾那小子的话无不道理,我自家的耕地,都是不断的增加,我自己没有打理,交给了我家亲戚,只是在十年里,我家耕地就是成倍的增加,我还亲自去问过了,他们说都是从农夫手中买来的,其中也少不了明取暗夺...我当时也没有在意,还很高兴自家耕地变多了。”

    “哦?既然国丈那般的开心,为何今日又要支持邓艾呢?”

    吕布笑了笑,说道:“邓艾一说,我才醒悟,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耕地都在庙堂群臣,天下大族的手里,没有耕地,遭受欺辱的百姓,岂不是会掀起民变,我读书少,可是也知道陈胜吴广啊,现在虽然还都好,可若是在虎儿执政的时候发生了巨变,那就坏事了麽?”

    荀彧与诸葛亮一惊,连忙看向了吕布,有心劝阻。

    刘熙毫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国丈说的有理啊,朕会再考虑一番的,对了,稍后啊,劳烦国丈亲自去一趟兵学,给太史将军道个歉,朕晚些会让虎儿也过去的。”

    吕布有些尴尬的应诺了,天子这才让他们三人离开了厚德殿,刚刚走出厚德殿,诸葛亮便对吕布说道:“国丈啊,皇长子日后执政这样的话,还是莫要再说了,起码不要在天子面前说。”,吕布听闻,有些恼怒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虎儿不能成为天子麽?”

    诸葛亮苦笑着说道:“并非如此,陛下年轻力壮,也未曾立皇长子为太子,国丈的话是有些敏感的,为人臣者,不当涉及立储。”

    “呵,天子就那么一个孩子,他来执政不是正常的麽?你们这些人,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都不敢说,呵呵。”,吕布不屑的看着诸葛亮与荀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皇宫,诸葛亮与荀彧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着头,国丈不愿听,他们也就不必多劝了。

    刘熙皱着眉头,心里却没有拿定主意,思索着邓艾所奏,慢悠悠的朝着后宫走去。

    “阿母!你给阿父说说,就让他把自己的宝剑赐给我呗!”

    “哎,你阿父的那柄长剑啊,是他师君所赐,杀过人的,你个孩子,怎么能拿来玩呢?我改天让工府给你再铸造一个,好不好啊?”

    “不要,我就要阿父的那一把,不给我就不吃饭了!”

    刘熙听着殿内传出的声音,冷笑着,走进了殿内,走进殿内,便看到正在缠着皇后的虎儿,虎儿嘟囔着嘴巴,晃着皇后的衣袖,不依不饶的哀求着,皇后有些无奈,看到走进来的天子,这才有些开心,连忙说道:“虎儿啊,你阿父来了,你自己去问,说不定就赐给你了呢?”

    虎儿听闻,顿时大喜,连忙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刘熙,笑嘻嘻的抬起了头。

    刘熙皱着眉头,格外的肃穆。

    “阿父,你随身佩戴的宝剑,能不能赐给我啊?”

    “怎么?拿箭射太史公不尽兴?想拿剑去砍一砍?”,刘熙冷冷的问道,虎儿一愣,转身就要朝着阿母那里跑,却被刘熙一把抓着后脖颈,另外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就把他横着抱了起来,虎儿大叫着,想要挣扎,却都挣脱不了,刘熙直接就将虎儿按在了地上。

    “来人啊!”,刘熙叫了起来,有黄门低着头走了进来,手持一支木棍,走到了刘熙的身边,刘熙拿起了木棍,就朝着虎儿打了过去,那木棍很细,抽打在虎儿的后尻上,虎儿疼的哇哇大叫起来,皇后看到这些,急忙冲过里,挡在了刘熙的面前。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厮在兵学做的好事,险些射杀了兵学大祭酒?你还拦着?让开!”,刘熙愤怒的吼道,皇后只能退到了一旁,天子拿起了棍便打,“朕让你顽劣!!让你去射人!!哪个教你草芥人命的?啊?若是死了人该如何?!”

    “敢不听你师君的教诲?!”

    “还敢问我要宝剑?!”

    高高举起木棍,打的虎儿鬼哭狼嚎的身影,却渐渐与二十年前重合了起来。

第0841章 今之盘古

    皇后心疼的看着刘熙大发雷霆,却又不能去阻止,等到刘熙停顿下来的时候,她才急忙冲了出去,挡在了他们的之间,说道:“陛下,虎儿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如此了,虎儿,是不是啊?”

    “阿父,我..我..我再也不..不敢啦!”,虎儿抹着眼泪鼻涕,抽泣着说道。

    这一顿揍,是直接将虎儿给打成了邓艾。

    刘熙冷哼了一声,这才跟皇后眨了眨眼,转身离去,皇后急忙将虎儿抱了起来,回到了床榻上,天子打的并不很,也没有出血,只是红肿了些,皇后连忙问道:“虎儿?还疼麽?要不要我让太医令给你上些药啊?”,虎儿看了看周围,发现阿父离去之后,顿时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我要告诉耶耶,他打我!!”

    “好啦,好啦,虎儿莫要哭了,不疼了啊,阿母抱一抱,就不疼啦。”,皇后抱着虎儿,哄了许久,虎儿依旧抽泣着,皇后擦去了他的眼泪,又擦掉了鼻涕,这才笑着说道:“若是王家女看到你这个模样,只怕是要笑死了啊!”

    听闻此言,好不容易要停下来的虎儿,眼里再一次有了泪水,就要大哭。

    皇后当然也是意识到了,急忙再次哄了起来,抱着小家伙,她心疼的说道:“虎儿啊,以后要听话,师君不让你做,就莫要去做,射箭多危险啊,若是射伤了别人该怎么办呢?”

    “去跟你阿父认个错,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皇后哄了许久,虎儿竟是睡着了,皇后将他放在了床榻上,给他盖好了被,这才站起身来,看向了门口,刘熙探出头来,看了看床榻,低声问道:“睡着了?”,皇后点了点头。

    刘熙这才走了进来,走到了床榻边,看着正在熟睡的小家伙,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你阿父整日宠着他,你看看,这才多大,就开始给朕惹祸了,将来可还了得?”,听着天子的抱怨,皇后还是为虎儿辩解道:“他还小,等他稍微长大些,就知道对错是非了。”

    刘熙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一旁,又抬起头问道:“方才打的有些狠了,没有出血罢??”

    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陛下心疼了啊?”

    “自家孩子,哪有不心疼的,可是这不能不收拾啊,朕得让他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日后是要继承大汉的,若是从小养成了跋扈性子,那朕将来如何去面对父祖啊?”,刘熙说着,又问道:“没有伤着罢?”

    “唉,陛下,他没有事,只是红肿了一些。”

    皇后乖巧的坐在了刘熙的身边,握着他的手,问道:“陛下,怎么看你还是不太开心的模样?虎儿毕竟还年幼,陛下不必如此的。”

    刘熙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朕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庙堂里的一些事。”

    “尚书令又惹陛下生气了?”

    “未曾。”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呢?”,皇后疑惑的问道。

    天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皇后看他不愿意回答,也就没有追问,站起身来,揉捏着天子的肩膀,刘熙笑着,微微后仰,靠在了皇后的身上,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甜,“朕这辈子,估计都要闻不够这香味啊。”,皇后轻笑着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在这里胡说。”

    “吕姬啊...人各有追求,你说,当天子,应该追求什么呢?”

    “国泰民安,大抵是如此罢。”

    “不,你想错了,朕觉得啊,当天子,追求的就是一个名,但凡天子,都太在意天下人,乃至后人对自己的看法了,哪怕生性懒惰,贪婪好色,在外人面前,也要装作明君之模样,也爱听大臣们的夸赞,也想看看史官究竟是如何记录自己的言行举止。”,刘熙说着,似乎是有些感慨。

    “反正,陛下是个明君,不必装模作样,也算是实现了追求。”,皇后说道。

    “是啊,朕如今就在迟疑,是要做个明君,还是昏君啊。”

    皇后不明白刘熙的意思,问道:“陛下何意?”

    “朕在雒阳外盖了个房子,这房子啊,也不是朕一个人盖的,是之前从他人手里拿到的,朕加以改动,盖了屋顶,这屋顶修的非常的辉煌壮观,朕将这屋子给与了雒阳外的平民,让他们居住,他们都十分的开心,敬爱朕,可是朕最近忽然发现啊,这屋顶修错了,常常漏雨,可因为雒阳下雨少,这居住的人都没有发现啊。”

    “朕就想拆掉这屋顶重造,可朕若是这么做了,只怕那些平民就要恨死朕了,恨朕不给他们一个避雨的地方啊...”

    刘熙笑着说道,皇后沉思了片刻,好似明白了什么,方才问道:“那陛下要如何去做?”

    “朕正在想呢...”,刘熙抬起头来,有些坚毅的说道:“朕从登基以来,勤勉治政,未曾有一日休歇,这屋子,是朕亲自修建好的,盖成了雄伟的楼阁,一切制度都在朕的手中走向了完美,孝康皇帝所留下的基业,在朕的手里走向了辉煌,朕自以为,自己不会愧对先祖。”

    皇后认真的听着,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天子谈论的是国家之要事,即使作为皇后,她也不宜多说什么。

    “朕这辈子啊,做的事情够多了,这些事情,交予后人来办,也是不错啊,就算朕今日身死,也没有人敢说朕做的不够,也不会有人说朕不合格。”,刘熙笑着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不差。”

    刘熙苦笑了起来,“奈何啊,朕的父亲,朕的耶耶,大抵也是如此想的。”

    皇后一愣,问道:“陛下何以如此言语?这...”

    “孝康皇帝,孝宪皇帝,何等聪慧,何等了得,朕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们难道就看不出来麽?孝康皇帝时期倒是有情可原,天下尚且有些动荡,朕是能理解的,可是阿父呢,曹司徒与卢司徒数次提及这个问题,可是阿父总是搪塞,不愿提及。”

    “他为何如此呢?因为他一生都在追逐耶耶的步伐,他不想失了民心,不想被人咒骂,连庙号都得不到,故而,他想让后人去办...如今呢,朕又想让虎儿他们去做...朕却是知道啊,虎儿他们,定然也会让他们的后人来做,都不愿意去做这个恶人啊。”

    皇后陷入了沉默。

    刘熙摇着头,长叹了一声,“看来啊,只能让朕来当这个恶人了。”

    “陛下,这..可以徐徐图之啊。”

    “哈哈哈,朕难得有了决心,若是再拖延,只怕朕就要犹豫不决了,还是趁着朕有魄力的时候,早日去完成罢。”,他转过头来,看向了皇后,问道:“你知道盘古的故事麽?”

    皇后摇了摇头。

    “阿父临终前,曾多次问我,知不知道盘古的故事。”

    “那陛下知道麽?”

    “朕原先听闻过,可是今日知道了。”

    两人的声音有些大,正在熟睡中的虎儿缓缓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还是有些恍惚的,刘熙不再继续言语,看着小家伙,笑着问道:“怎么样?还疼么?”,虎儿这才清醒了过来,想起方才自己被阿父揍了一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皇后有些生气的推了推他,虎儿这才看向了刘熙,嘟囔着嘴,一脸的委屈。

    刘熙大笑着,伸出手将虎儿抱在了怀里,虎儿也是乖巧的依偎在阿父的怀里,不动弹,刘熙这才说道:“谁让你不听话呢?小时候啊,我犯错的时候,你耶耶也是那般打我的,他可凶了,木棍都被他打折了好几个,我这对你还是轻了很多,你若是再不听话,犯浑,朕也就要跟你耶耶学了,下次,可就不留情了!”

    听到刘熙的威胁,虎儿这才低声的说道:“阿父,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嗯,这才我的好儿子嘛,无论是你皇子还是皇帝,都不能随意的伤害他人,哪怕只是个流民,你也不能伤害,你要坏着仁义之心,要爱你的子民,大汉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孩子,你要学会疼爱他们,若是他们犯了错,你可以惩罚,可是对于善人,你不能胡作非为。”

    “虎儿知道了。”

    “哈哈哈!”,刘熙笑着,狠狠亲了他一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虎儿啊,你知道盘古的故事麽?”

    皇后大惊,连忙看向了刘熙。

    虎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晓。”

    刘熙抱着他,眯着双眼,开口说道:“据说啊,很早很早之前,天地都没有分开,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这时啊,有个叫盘古的巨人,用斧子劈开了一道天地大门,为天下带来了光明,他扛着这大门,不让大门合在一起,可是他死了,没能看到大门之后的光明...”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虎儿是一头雾水的,皱着眉头,看着阿父,什么都没有明白。

    “哈哈哈哈!”

    刘熙仰头大笑。

    ps:兄弟们,评论区留言的好像只有四位啊,连五章都不够??好吧,我争取再更新一张罢。

    另外,本书在下周可能要上限免了,那个时候可以免费观看,大家可以存着等下周再看。

第0842章 千古一帝

    当吕布赶到了兵学的时候,太史慈并不在兵学,他正在府内养伤,他本来就年迈,虽说那一日,他披着甲,可是这冲击力也是让他摔了一跤,人老之后,哪怕只是摔在地上,也绝对是不好受的,太史慈如今就躺在床榻上,起不了身,吕布得知他的情况,心里更是着急,连忙又亲自去往了他的府邸。

    太史慈躺在病榻上,情况并没有吕布所想的那般严重,得知吕布前来,连忙派人让吕布走了进来,吕布走进内屋的时候,太史慈正在捧着书,不知在读些什么,看到吕布进来,他随手就将书籍放在了一旁,笑着说道:“奉先来啦!”

    吕布一愣,他已不记得,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有人再如此的称呼他,大多都是叫一声吕令公,或者国丈,自己险些连字都忘却了,太史慈如此呼唤,不禁没有让吕布觉得被冒犯,心里反而是有些开心的,只觉得很是亲切,他笑着,坐在了太史慈的床榻边,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太史慈笑了笑,问道:“奉先是在想我的字罢?认识一下,我唤作太史慈,字子义。”

    吕布连忙辩解道:“子义哪里的话,昔日我们是多亲密的战友啊,我初次出使三韩,不就是与你一同去的麽?怎么会忘却了你的字呢??”,掩盖着脸上的尴尬,吕布急切的解释着,太史慈只是笑了笑,说道:“说笑罢了,奉先不必计较。”

    “哈哈,说起来,真的许久未曾有人叫我,你忽然一提,恍若隔世啊。”

    “那是啊,奉先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来见过我们这些老战友了...”,太史慈说着,吕布面色一凝,随即变得有些阴沉,说起来,吕布是个非常顾家的人,无论是对自己的女儿,乃至孙儿,他都是格外的宠爱,亲近,奈何,对于自己的好友,乃至昔日的麾下,他却是不怎么上心的。

    自从进入雒阳之后,他再也没有理会过曾经在宁州一同苦战的老友们了,甚至,他也不去善待曾追随他一路的那些将领们,太史慈到达雒阳之后,曾想要与他相见,吕布却以中书令不得接见将领的名义,未曾见面,这让他曾经的心腹亲信都对他格外不满,也是天子能够容忍他的无礼,提罢重用他的原因。

    此刻,太史慈如此直白的言语,却是让吕布有些恼怒了。

    太史慈知道他的性子,连忙说道:“虎儿这次的行为,也是个好事啊,我们老友,难得相聚,说起来,宁州当年的诸将,好似就剩下我们两人了...”,太史慈引开了话题,并不是他惧怕吕布的武力,也不是怕得罪国丈,只是,他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如今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地步。

    他不在意这些了,能见一见老友,倒也不错,哪怕这位老友做事并不厚道。

    吕布听到太史慈的言语,果然是没有发作,笑着坐在了太史慈的对面,将带来的礼品放在了一旁,调笑道:“你这厮,比我还要年轻十来岁罢,怎么就变得白发苍苍了,哈哈哈,可见,当年你是没有锻炼好身子啊。”

    “是啊,老了,起身都困难了。”

    “都是我的过错,我那孙儿不懂事....”

    “无碍,无碍,他还年幼,也不是故意为之,无心之举,我怎么会怪罪他呢?”

    两人就如此聊了起来,从昔日的战事,聊到了如今的宁州,谈到了家庭,说到家人,吕布就坐不住了,一脸骄傲的说起了虎儿,虎儿天生神力,与自己少时一般,等他长大,只怕寻常十来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看着吕布激动的夸着自家的孩子,太史慈只是静静的听着。

    年长些的吕布反而更像个孩子,喜怒无常,情绪容易激动,还渴望着攀比。

    太史慈却如一个真正的老者,安静的听着,认同吕布所说的一切事情,完全没有要争辩的意思。

    两人聊的非常的开心,吕布与太史慈都许久未曾与人聊的如此开心,他们正聊着,忽有奴仆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家主,皇长子殿下来了...”

    两人停止了交谈,吕布笑着说道:“这定然是他阿父派来给你道歉的。”

    太史慈笑着点了点头,让奴仆将虎儿带进来。

    虎儿一瘸一拐的便走了进来,这一进来,看到了正坐在一旁的耶耶,顿时,虎儿大哭了起来,直接扑进了耶耶的怀里,吕布大吃一惊,急忙抱住他,问道:“虎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父他打我!”

    虎儿抹着眼泪,指了指自己的后尻。

    吕布皱着眉头,脸色愈发不善,眼看就要暴怒,太史慈急忙说道:“奉先啊,你且别急,陛下乃是教导殿下,若是他不教导虎儿,你可以去找陛下,可是他如今在教导殿下,这是为了殿下的未来,你就不能犯浑了...”,听到太史慈的言语,吕布这才清醒了些。

    抱着虎儿,吕布哄道:“虎儿啊,别怕,有我在呢,你阿父也不能随意欺负你,不过你也要乖,要听话,他再打你,我就用拐杖去敲他!”

    太史慈闻言,不禁苦笑了起来,这老头啊,说不定还真的敢拿拐杖去追天子,他如此年纪,出于辈分,年龄,天子也不能回手,唉,真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老头啊。

    虎儿又给吕布抱怨了许久,仿佛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抬起头,看着太史慈,嘟囔着嘴,说道:“我先前做错了,应该听话,不该去抢夺弓箭,伤人,还望太史将军见谅。”

    “殿下,你记得就好,我不会怪罪你的,但是,以后也不能再如此啊。”

    吕布与太史慈继续聊了起来,孩子还在这里,他们也就聊起了从前的那些征战经历,虎儿对此非常的感兴趣,平日里,他也最喜欢听耶耶给他讲过去的故事,此刻,他很是乖巧的坐在了一旁,双手托着腮,听着两位老者讲起了他们的过去。

    听到耶耶曾一人灭国,虎儿双眼几乎都亮了起来。

    比起太史慈那些中规中矩的治军经验,他更喜欢听吕布说起自己的传奇经历。

    到了晚上,吕布方才带着虎儿离开了此处,太史慈再三叮嘱,有空带着虎儿多来看看自己,吕布也是笑着答应。

    ......

    此刻,庙堂里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农府仆射邓艾,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患有口吃的年轻人,竟有胆魄敢在朝议里提及此事,群臣对他的看法也是不尽相同,有人非常的赞同,犹如曹冲,从庙堂出去之后,他就整日跟在邓艾的身边,险些就要与他结拜为兄弟了。

    也有人反对,如刘巴这些人,他们认为平均耕地的行为会对大汉经济造成重大的打击,当然也有荀彧,诸葛亮这样同意邓艾的提议,希望不要操之过急的人。

    天子却没有怪罪这些人,越是反对这条政令的人,或许才是越是忠心于自己的人,因为,这提议的干系重大,从孝康皇帝时期开垦的耕地全部收回庙堂,再发于百姓,天子不知道,这对百姓,豪强的冲击会有多么的巨大,这会对他天子的威望造成多大的危害。

    在朝议后的第二天,天子就将邓艾与诸葛亮叫到了厚德殿里。

    “朕要收回耕地,不只是孝康皇帝时期的,朕要收回所有的耕地,以后的耕地就是庙堂的,任何人不许出售,只能自己开垦,朕要按着人丁数分与耕地,任何人不能通过任何的办法来夺取他人土地!!”

    邓艾惊得跳了起来,诸葛亮也是茫然的看着天子。

    “陛下,不可啊!”,诸葛亮急忙说道,“陛下如此行事,想要解决土地兼并,是为了大汉的千秋万载,臣是明白的,无论对于豪族还是平民,这都是最好的办法,可那些愚人他不知道啊,他只会觉得陛下是在抢夺他们的耕地,让他们没有了土地,这样容易激起民变,豪族也可能会...”

    邓艾没有说话,可他的想法大概是与诸葛亮一样的,他原本上奏,只是让天子将庙堂负责开垦的土地收回庙堂,他哪里会想到,当今天子的野心如此之大,竟是想要收回所有的土地!!

    刘熙笑了起来,说道:“朕有南北军近八万,何人敢叛啊?”

    诸葛亮无奈的说道:“可此事涉及到了官吏,将领,乃至士卒啊,陛下,不能如此匆忙啊。”

    “无碍,南北军的诸将,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刘熙自信的说着。

    “可是如此一来,陛下所积累的声望,只怕会...一落千丈,圣天子就要变成昏...”,诸葛亮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他们明面上不敢谩骂陛下,只怕在心里也会...”

    刘熙苦笑了起来,“朕知道,要恨就恨去罢,什么庙号,什么谥号,去他娘的,孔明啊,你不要再劝了,朕难得下定了决心,你若是再劝,朕就真的要动摇了,哈哈哈,一旦动摇,只怕到朕死去的那一天,也会后悔今日的迟疑!孔明,还是想想当如何完成罢。”

    诸葛亮缓缓起身,看着面前那一脸无奈的天子,附身大拜。

    这一刻,天子在他的心中,甚至是超过了孝康。

第0843章 王符待遇

    诸葛亮看了看一旁的邓艾,缓缓说道:“既然此事乃是邓君最先提及,那就先听听邓君的想法罢。”,邓艾听闻,顿时就慌了,他非常的感激荀彧的信任,也很感谢陛下的重用,故而,他一直都着急着想要做出些功绩来。

    因为他的年纪,又因为他天生缺陷,不少人都说他是走了尚书令的门路,这让他非常的不满,先前才会故意在天子外出的时候展现出自己在农桑方面的水平,一方面是上奏,但是也少不了展现自己成果的心思。

    土地兼并是个大问题,若说荀彧,诸葛亮,乃至先前的王符,何休等人都未曾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已经相当的成熟,心里都知道对土地进行革新,会遭受到多大的困难,在国家没有一定基础的情况下,必败无疑。

    有着两代的积蓄,坚实的基础,刘熙施行此令,受到的阻力不会太大,哪怕出现了动乱,刘熙也完全能够镇压,南北二军都在刘熙的手中,两军近八万人,有着最为出色的将领,最为先进的军械,最严格的操练,就是对上百万乱军,都能轻易的将其击溃。

    何况,刘熙自从上台以来,便一直在不断的加强自己对于军队的控制,南北军的将领,都被他培养成了亲信,甚至是绕开了太尉,进行了一系列的控制,随后就是在庙堂改革的时候,硬是将负责军事调动的太尉给废除了。

    换上了所谓的军府仆射,但是军府仆射只有升迁提拔将领,运输粮草军械的作用,无法直接调动军旅,指挥作战,所有的军权都在天子的手里。

    邓艾还是太过年轻,当着庙堂群臣的面,便如此的上奏,却完全没有想的太深,此刻诸葛亮要听他的看法,他却是慌了,他压根没有想的那么多,他只是将想要将多余的耕地平均分给百姓罢了,不过,他还是硬起头皮说道:

    “凡十五以上的男子,每人..人..人授给可以种谷的露田二十亩,女子十亩,赐无主荒地,因休耕轮作,故授田时按休耕周期加两倍,对..对..对于拥有奴婢和耕牛的人,可以额外获得土地。”

    “奴婢同普通农民一样受田,人数不限,土..土..土地归主人,丁牛每头受露田二十亩,户限三头,所受之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田...田庙堂。”

    邓艾说着,诸葛亮却是摇了摇头,虽没有评价,可是邓艾能看得出,侍中令似乎并不满意,他也没有反驳,低着头,做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昨日之后,臣便思索起这土地之事,整整一夜未休歇,臣以为,对于庙堂群臣,可以按着额度进行赐田,陛下行此政,最先就需要获得官吏们的支持,故而,最先要进行的是对官吏们的赐田,亭里开始,对通过考核,担任官身之人,进行不同的赐田,官位越高,土地赐予越多。”

    “不过,这些耕田要成为公田,不能由私人占据,官吏离职时移交后任官,地方官吏各随在职地区给予公田,州牧十五顷,太守十顷,治中、别驾各八顷,县令、郡丞六顷,新旧任相交接,不许出卖..”

    “另外,就是按着爵位进行赐田,这些耕地却可以是耕作至于身死之时。”

    诸葛亮从官吏,谈到了商贾所用的商田,说到了民田,邓艾越听越是惊讶,自己果然还是太过于年轻啊,诸葛亮说的越多,他便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听着,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刘熙听了许久,方才说道:“孔明啊...此事还是要慎重啊,不过,这革新土地也需要律法来扶持,你还是好好编订律法罢,朕会再找来一人,将由你们两人来共同完成此事。”,刘熙认真的说着,诸葛亮有些惊讶,却还是同意了。

    “先前,朕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让你在年前完成律法编订,如今看来,涉及的事情越来越多,却是不能逼迫了,这样罢,编订律法之事,不必急着完成了,还是多看几遍,耐心的去做罢,朕不会怪罪了。”

    这些日子里因编订之事累的双眼都有些睁不开的诸葛亮,心里大喜,自从赶到雒阳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休歇过,就连有了身孕的饶阳公主,他都没有办法去照顾,此刻听到的天子的言语,诸葛亮真是说不出的感激。

    他连忙朝着天子一拜,说道:“谨喏!”

    邓艾与诸葛亮走出皇宫,邓艾对于诸葛亮是格外的尊敬,奈何,对于这个心系功名的年轻人,诸葛亮似乎并没有多少看重,对于他的热情,诸葛亮显得有些平淡,心里还在思索着,天子要找另外一人来帮自己,莫不是要让仲达前来?

    在诸葛亮离去之后,来到了厚德殿的便是即将准备前往兖州的张飞。

    “陛下!!!”

    张飞这一嗓子,刘熙手中的茶盏都差点被摔了出去,耳边还在轰鸣作响,刘熙将茶盏放在了一旁,方才看向了张飞,“张公啊,朕也许久未曾与你相见了,今日将你叫来,一则是叙旧,二则是谈谈革新之事,三则呢,想请你帮个忙。”

    “哈哈哈,臣也是许久未曾与陛下单独聊过了!!!”

    “庙堂那么多的大臣,朕看啊,也就张公的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啊...”

    “臣老矣!!不过,还算硬朗!!”

    刘熙又问起了他的家事,张飞抱怨了起来,他的儿子,丝毫没能继承自己这一身的本领,整日竟然叫嚣着要去考太学,张飞有心让他去参军,最好是去南军,可那不成器的就是不答应,今年还考上了太学,这不成器的狗东西!!

    听着张飞的抱怨,刘熙真的是有些傻了,这厮是在跟朕炫耀,还是真的在抱怨啊?

    “这狗娃!!整日就知道读书!!连课都不敢逃,也不去外玩耍,还不饮酒!!从不打架闹事,他的祭酒还跟我说他是太学里最为乖巧听话的学子,有希望能够在立冠之前通过考核!!!”,张飞苦着脸,恼怒的说着。

    “咳咳,这...”,刘熙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看张飞还想要继续抱怨,刘熙连忙引开了话题,问道:“张公啊,昨日邓艾之上奏,你觉得如何啊?”

    “可行!!陛下有所不知啊,臣一年里查出的奸贼,九成都是因霸占他人耕地而被处置的,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官吏尚且如此,豪强就不知嚣张到什么地步了,陛下,定要革新!!!”

    “嗯,朕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呢,这革新的事情,需要能人相助,朕想让兖州的司马懿前来雒阳相助,不过,他乃是外官,朝中目前也没有他的位置,这样,有劳张公以审判的名义,将他抓到雒阳来,稍微打压他一番...朕准备让他与三令一同操办革新事。”

    张飞并不愚笨,立刻就明白了天子的打算,他笑了起来,“谨喏!!!”

    对于耕地革新的事情,顿时在庙堂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随后便是在各地传开,对于邓艾的想法,显然,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白的,众人纷纷训斥邓艾的提议,庙堂不与民争利,这从百姓手里抢走耕地算什么情况啊??

    那些都是我们幸幸苦苦耕作开垦得到的土地,为何要交给庙堂呢?

    那我们接下来要吃什么,莫不是要将我逼死麽?

    邓艾也算是初次遭受到了王符的待遇,当他回到了府邸之后,府邸之外便是被人群堆满,各种杂物疯狂的砸向了他的府邸,就连他的奴仆外出买菜,都被路人殴打致死,邓艾大怒,派人上奏庙堂,直到更卒府的官吏到来,方才控制主了局面。

    不过,更卒府的官吏与更卒对于邓艾的态度也是格外的恶劣,毕竟,他们家里也有很多的耕地,这些都是他们曾经拼死立功所获取的,如今邓艾要让天子收走,他们哪里会不怨恨呢?

    仅仅在一天之内,邓艾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敌视,他大概已经想明白,自己那一段话,大概是直接断掉了自己死后前往忠烈堂的那条道路,从最初的愤怒,慢慢的,他也平静了下来,拿起了诸多关乎于土地革新的先例文书,他认真的读了起来。

    既然已经是恶人了,那就不如当一个大恶人,如此也好,如此正好。

    终于,被世人称为再世王符的邓艾还是遭到了刺杀,有游侠三人半夜闯进邓府,想要刺杀邓艾,最后却是被邓艾亲手所击败,当场死亡两人,一人被抓,此事是彻底的惹怒了天子,袁尚与诸葛瑾从厚德殿走出来之后,便开始了疯狂的抓捕。

    绣衣使者亲自前来保护邓艾的安危。

    至于被抓的那刺客,却是高喊着为国除贼,死在了牢狱之中。

    百姓纷纷赞叹起他们的伟业来,甚至还有人找刘禅,想让刘禅将这三位英雄豪杰的事情编写成话本,让王二郎讲述,还好刘禅并没有发疯,将这些前来找他的人给打了出去,刘备也是连忙提醒他,不能让人在他的叙贤院里商谈密谋,更不能在那里鼓动人心,时刻都要派人看着。

    随后,天子下令,三位参与刺杀的游侠。

    族之。

    ps:有书友说这个时期不可能进行土改,老狼非常的赞同,可这不是土改,这是均田制的雏形,是隋唐所施行的一种土地制度,劳烦各位别急着骂。

第0844章 千古奸贼

    兖州,州牧府。

    坐在书房里,袁耀急得团团转,庙堂那次的朝议,如今也是传到了地方上,对于土地革新的时期,袁耀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反而是另外一项,对于兖州牧的调查,让袁耀彻底的慌了,天子要派出监察府的仆射亲自赶到兖州来进行调查。

    监察府的仆射啊,这不是要坏事了麽??

    袁耀正在书房内徘徊着,司马懿却是格外冷静的坐在一旁,平静的吃着茶,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如无头苍蝇般的袁耀,“那么慌乱做什么?来,坐下来罢。”,司马懿招了招手,袁耀气不打一处来,“堂兄你倒是不急,再过半个月,张飞就要来抓人了!!”

    “哈哈哈,来就来呗,反正这些日子,事情不都是你在处理嘛,到时候我把你供出去,说不定就能少受些责罚..”,司马懿缓缓说着。

    袁耀无奈的坐在了司马懿的面前,问道:“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急,算了,那我也不急了,反正,兖州内的各个太守已经不听我们的了,还有嘲讽的,唉,就怕张飞前来,直接就将我们俩带走啊。”

    “屁话...”,司马懿不由得骂了一声,失望的看着面前的袁耀,摇着头,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有些脑子啊?他抓你做什么?就因为你是我的亲人??他若是抓你去廷尉大牢,只怕下一刻就是他被袁尚丢进绣衣大牢了...”

    “哦?他不会抓我??没我的事?”,袁耀欣喜的问道。

    “嗯。”,司马懿点了点头。

    袁耀大笑,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玩了,反正没我的事,告辞了!!”,他拱手一拜,就要离开,司马懿瞪大了双眼,卷起衣袖便起了身,袁耀即刻坐了下来,咧嘴笑着说道:“兄长,我跟你说笑呢,说笑罢了,勿要生气。”

    “不过啊,他也不会抓我,张飞前来,不过是天子对我的一个警告罢了,也是我的过错,近些日子里,我过的太悠闲了,对尚书令的位置势在必得,就未曾在意兖州的政事,不过呢,我虽收了礼物,可我也回礼了,也没有帮他人办事,这不能算是罪行。”

    “只怕,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清闲时日了,整日都要忙于治政了...”

    听到的司马懿的话语,袁耀不禁问道:“堂兄啊,可陛下最是痛恨贪官污吏,你怎么就肯定自己一定不会受到责罚呢?”

    “天子最为痛恨贪官污吏,可天子也最爱贤才,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其他罪行,就是看在才能的份上,陛下也不会怪罪,这就是当今天子的唯一弱点,他爱才如命,求贤若渴,这当然也是一个明君的表现,故而,我心里清楚,绝对不会对我过多的责罚。”

    袁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方才笑着说道:“那以后我就帮着堂兄来治政?”

    司马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必,我若是忙起来,就没有心思来教导你了,这样罢,拿着这封书信...去扬州。”

    “扬州??我去扬州做什么啊?”,袁耀一脸茫然,司马懿笑了笑,说道:“扬州有一个府,也是如今唯一设在庙堂外的府,唤作海外府,仆射是位文武双全之才,他乃是你阿父的嫡传弟子,也是你阿父受的唯一弟子,你可以跟着他学习...”

    袁耀一愣,对于这位阿父的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叔父,每次他到雒阳的时候,都会来拜见阿母,还偶尔给自己送些礼物之类的,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英俊,自己的师君比之都要相差很多。

    袁耀问道:“他还是个文武双全之才?”

    “是啊,他是你阿父的亲传,一生治公羊,算得上是如今公羊派的第二人,若是专心钻研,教导皇子的事情,哪里会轮得到他崔琰来呢?!另外啊,扬州的水军,是受他统帅的,他多次出海,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都未曾有过败绩,常常率着三四百士卒,就能灭掉海外一国。”

    袁耀瞪大了双眼,忽又傻笑了起来,说道:“好,我去跟他学!”

    “嗯,你明日启程,赶往扬州,路上多注意安全,就是不给我写书信,也别忘了要跟你阿母问好。”

    又过了两天,袁耀便离开了兖州,赶往扬州,司马懿甚至不能去送他,因为他正要接受监察府的问责,故而不能出门,不能离开州牧府,袁耀也就只能领着一群奴仆,骑着马,赶往了扬州,这一次,袁耀走的并不急切,一路上都在看着各地的风景,察看风土人情。

    此刻,南北之间的差异还是非常巨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在口音上,袁耀一路朝南,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甚至都不能问路了,遇到不懂雅言的寻常百姓,压根无法交流,袁耀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们的口音,奈何,当袁耀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已经学会的时候,来到了下一个县。

    口音瞬间又换了一种。

    袁耀一脸懵逼。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半个多月,他还是未曾赶到目的地,然而,在此时,张飞却已经赶到了兖州,兖州诸多官吏纷纷前往拜见,甚至有心人已经将司马懿的罪状整理好,交给了前来的张飞,张飞对于这些人,并不客气,带着人便急匆匆的朝着州牧府赶去。

    司马懿平静的坐在书房内,一旁的奴仆担忧的说起官吏们对于他的弹劾,司马懿也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轰!”,门直接被踹开,虎背熊腰的张飞走进了院落,率领着士卒们,便一路朝着书房走来,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司马懿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刚刚走出书房,两伙人便相遇了,司马懿看着面前暴躁的张仆射,拱手一拜。

    “许久不见,张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啊。”

    张飞冷笑着,“不必多说,陛下那般信任你,你却是辜负了天子的厚望,做出这等不轨之事了,如今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张公准备如何责罚我呢?”

    “来人!!押进囚车,带回雒阳!!”,张飞暴呵了一声,即刻有士卒上前,押着司马懿,便朝着府外走了过去,司马懿这下算是有些慌了,这与他想的不同啊,莫非天子是真的要处置自己??不对啊,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不过是下属亲近了些,这算的了什么罪啊?

    不给司马懿解释的机会,几个强壮的士卒直接将他丢进了囚车之内,府内的奴仆与家眷大哭了起来,司马懿赶忙叫道:“张公不需要调查一番麽???”,张飞不理会他的叫喊,直接就带着他离开了此处,朝着雒阳赶去。

    诸多太守之类,看着司马懿就如此轻易的被张飞押走,心里是格外的慌乱。

    包括司马懿都是如此,看张飞的架势,自己是真的要被带去雒阳??

    “张公,你确定是天子让你将我押回雒阳的麽?”

    “天子让我操办此案,你的罪行,各地太守都已经给我看了,我要将你带回雒阳,交予满宠查办!!!”,张飞说着,不管也不顾,一路飞驰,迅速的朝着雒阳赶去,坐在囚车里,司马懿是欲哭无泪,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个莽夫呢?

    天子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处置他的,这他是相信的,可是张飞却要小题大做,还要将自己交给满宠,若是落到满宠的手里,还有这些罪证,天子真的能从满宠手里将自己救出来麽??满宠那厮可是要比张飞还要莽。

    从前天子逼迫满宠释放袁绍的儿子,满宠直接以自杀为要挟,迫使天子都不敢插手。

    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司马懿整日想着这些,心里却是愈发的慌乱,我还是太过自信了啊,太过自信了啊,整日以为抓住了天子的弱点,持才而傲,却是忘却了庙堂里还有这些粗汉,这下可是自己害了自己,为之奈何??

    就在这种懊恼不已的情况下,司马懿居然是想起了诸葛亮,诸葛亮担任侍中令,掌管张飞与满宠,这不会就是他特意命令张飞的罢,他为了不让自己与他争夺庙堂的权力,就想要早些处死自己??对啊,他是张飞与满宠直接上司,所有的事情,都有些不同寻常,肯定是他!!!

    这个村夫啊,自己早就知道他阴险狡诈,无比恶毒,却没有想到,竟恶毒至此,为了争权夺利,不惜陷害忠良,千古奸贼啊!

    张飞行路,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也不在乎囚车内司马懿的感受,一个劲的加速,司马懿整日颠簸,竟是变得有些颓废,又行驶了许久,到延康十三年的元月,他们方才回到了司隶地区,当张飞押着囚车赶到了雒阳的时候,司马懿双眼一亮。

    他看到了站在城门口的那个熟悉人影。

    “叔达吾弟!!”

    司马懿大叫,司马孚一愣,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囚车内的兄长,司马懿连忙大叫道:“快去厚德殿,快去找天子,让天子来救我,不要让我去廷尉!!”,张飞连忙走来,拉着司马孚便去了一旁,两人不知言语了什么,只见司马孚一直点着头。

    过了片刻,司马孚方才走到了司马懿的身边,朝着司马懿大拜,声音有些颤抖,他说道:“兄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兄长安心上路罢,家中阿嫂侄儿,我定会好好照看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受欺负的。”

    司马懿目瞪口呆,囚车缓缓行驶而过,司马孚目送囚车远去,脸上似乎还有些笑容。

    好你个诸葛老贼,竟将我的胞弟都给收买了!!!

第0845章 同胞兄弟

    司马懿心若死灰,看着自己朝着原先廷尉府的方向一点点的移动,心里几乎是绝望了,完了,要落在满宠的手里了,从他手里出来,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司马懿茫然的看着周围,有什么逃脱的法子呢?如何能禀告天子呢?

    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队伍停了下来,他急忙探出头去看,在远处,张飞正在跟什么人聊着天,那人时不时的朝着他的方向看着,司马懿将他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袁尚,两人因袁术也算的上是亲戚,不过,连他的胞弟都弃之不顾,这袁尚又会理他麽?

    不过,司马懿注意到,两人似乎争执了起来,不知交谈了些什么,张飞气急败坏的带着他的人手离开了此处,绣衣使者重新站在了他的周围,袁尚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司马公可还安好?”

    “自然安好,改日袁君也可以试试,囚车之内,可谓是回味无穷啊。”

    袁尚没有再言语,带着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显然,这个方向是皇宫的方向,司马懿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当囚车赶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袁尚这才令人将司马懿放出来,带着他便进了皇宫。

    如此一路走到了厚德殿,路上的黄门都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司马懿,毕竟,他还穿着那一身的囚服,神色颓废,倒是像极了一个死囚,进了厚德殿,只有天子独自坐着,手持一卷春秋,袁尚朝着天子行了礼,便离开了厚德殿。

    司马懿长叹了一声,朝着天子大拜,“罪臣司马懿,拜见陛下。”

    刘熙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冷峻,盯着司马懿,“仲达啊?朕与你认识多久了?”

    “几十年了...”

    “到底多少年?”

    “二十一年。”

    “你与朕相识二十多年,朕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不曾。”

    “那你为何要叛朕?!”

    司马懿慌忙抬起头来,“臣何曾叛君??臣在兖州虽说不得勤勉治政,可也绝对没有不轨之意啊?是何人言臣叛君的?”,司马懿是真的被吓到了,怠政的罪他认了,可是谋逆之罪他就不能忍了啊,他一个州牧,手中只有十来个亲军,怎么可能叛乱呢??

    “在位而不为,持宠而不逊,是为叛也。”,刘熙冷冷的说道。

    司马懿面色一凝,却是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方才再拜,“请陛下治罪,不过,还望陛下能放过臣的家亲。”

    “呵,起来罢!!”,刘熙愤懑的说着,司马懿站在他的面前,依旧低着头,刘熙这才说道:“这一次,朕就是让你长个记性,朕让你去做的事情,无论大小,你都不能如此的怠慢,若是有下一次,朕可就不会让袁尚将你带回来了,朕不舍得治你,可满宠他舍得!!”

    “臣明白,多谢陛下!”

    “好了,你远道而来,朕就不留你了,朕看你这一路也不好受,去休歇两日,再去找孔明罢。”

    “找他?为何啊?”,司马懿疑惑的问道。

    “他如今是侍中令,监察府与刑府都在他麾下,你去找他领罪。”

    “可他能放过...”,司马懿正要辩解,看到天子那有些不耐烦的目光,却说不出话来,唉,只是几年不见,天子愈发变得强硬,让人根本不敢反驳,这气势,实在是像极了昔日那个暴躁的孝宪皇帝,司马懿拱手领命,这才告辞离去,回到了司马府中。

    看到司马懿回来,长兄司马朗是格外开心的,拉着司马懿不断的打量着,险些哭了起来,“仲达啊,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若是有事,我死后如何跟阿父交代啊?”,司马朗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眼泪。

    司马懿没有多说什么,吃了些饭菜,便去睡了。

    司马懿这一次,直接睡到了次日的傍晚时分,起身洗漱之后,却忽然有些头痛,司马懿也没有理会,吃了饭菜,便坐在后院里休歇,没过多久,司马朗听闻他起身,也来到了后院,兄弟二人,坐在后院,聊着天。

    “你在兖州犯了什么事啊,如此的严重?”

    “我什么也没做。”

    “那为何还要治你的罪呢。”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

    司马朗这才反应过来,骂道:“一方州牧,竟还怠慢治政,成何体统啊!?”

    “是我疏忽了,忘却了如今的庙堂官制,侍中令完全可以越过天子来治我的罪,陛下还让我去找诸葛村夫请罪,就怕这厮不依不饶的辱我...”,司马懿冷冷的说着,司马朗愣了片刻,方才问道:“你与他的关系不是不错麽?”

    “呵,不错?他向来就是个小人,眼里根本容不下贤才忠臣,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你看他才刚刚坐上侍中令的位置,就险些害死我,为何,他就是怕我会争夺他的位置啊,这样的奸贼在庙堂里,可谓是忠臣之患!”

    司马懿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司马孚那厮呢?他在哪里?!”

    司马朗一愣,说道:“三弟还未曾回来呢,怎么了?”

    “无碍,兄长,你且去休歇罢,我与三弟许久未曾相见,心里实在太想念他了,我在这里等他片刻...”,司马懿眯着双眼,司马朗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作为司马家的长子,年过五十的他,如今显得有些迟钝,思维也不如往常那般的清晰,拄着拐杖,缓缓的离去了。

    司马懿坐在这里,大抵是等候了半个多时辰。

    “兄长!”,随着一声呼唤,司马孚一脸笑容的从大门走了进来,看到正坐在后院里等候着自己的司马懿,他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司马懿的身旁,“兄长,你还活着啊?”

    “我弄死你个叛徒!!”,司马懿猛地跳起来,司马孚看的清楚,他手里是持着木棍的,木棍猛地抽在司马孚的肩膀上,司马孚疼的叫了起来。

    “兄长,你要做什么?”

    “盼着我死是不是啊?”

    “哎呦,兄长,我要还手了!”

    “来,有种就还手!”

    终于,司马懿气喘吁吁的,丢下了手中的木棍,这些日子里所遭受的不如意,仿佛都消散了大半,鼻青脸肿的司马孚坐在地面上,疼的直哼哼,司马懿这才冷冷问道:“张飞那一日,与你说了什么?”

    “哎,他说诸葛公自有安排,故而我知道兄长无碍,方才那般说笑,兄长又何必如此对我呢?”

    “呵呵,果然是他啊。”,司马懿眯着双眼,司马孚站起身来,坐在了一旁,抱怨着:“兄长,我都三十多了,家里孩子都上官学了,你如此打我,我稍后如何回家啊?我来看望兄长,竟落的如此下场...”

    “哦?邕儿去官学了?”

    “何止邕儿啊,望儿,辅儿都去啦...”

    “辅儿??等等,你如今有几个孩子?”

    “咳咳,一个女儿,八个儿子,对了,发妻今年又怀上了,说不得...”,司马孚有些害羞的说着。

    “八个儿子??你倒是得父亲之真传啊?”

    司马孚缓缓解释起来,司马懿这才知道,司马家族已经庞大到什么地步了,他的阿父司马防就有八个儿子,这八个儿子如今各自成家,除了年少的司马通与司马敏,其余几个都没有少生,当然,司马懿成家晚,可是这其他兄弟那是一个劲的在生,长兄连孙子都有好几个了。

    如今的司马家族,但从人数上,那是天下之冠楚,谁也不能媲美。

    “改天把他们都叫过来,我要看一看...”,司马懿抚须说着,司马孚道了声喏,司马懿这才又问道:“你与诸葛村夫的关系如何,还是如往常那般的亲密?”

    司马孚迟疑了片刻,“我常常去拜访他,诸葛公对我也很是亲近...”

    “嗯,好吧,亲近一些也好。”

    “兄长,我可不会帮你害诸葛公!”

    “哪个要你帮?滚,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司马懿愤怒的骂道,作为九个孩子的父亲,司马孚此刻却是委屈的站起身来,又说道:“那我便走了,兄长,你还是多陪陪大兄罢,他的身体愈发的不好,听闻你的事情,他是冒死去皇宫,拜访了好几次,才见到了陛下。”

    “诸葛公那边他也去了,借着同窗的名义,数次哀求,兄长还是多去陪陪他...”

    司马懿一愣,面色有些茫然,司马孚说着,不等兄长开口,转身离开了府邸。

    直到司马孚离去,司马懿也还是坐在后院里,看了看兄长所在的内屋,心里竟是有些触动,起身走到了内屋前,隐约看到了摇曳的烛火,他问道:“兄长,可曾休歇了??”

    “兄长??可曾休歇了?”

    “不曾!仲达嘛?”,司马懿连着问了两次,司马朗方才回答道。

    司马懿走进了屋,司马朗正坐在案牍前,眯着一双眼睛,看着书籍,看到走进来的胞弟,他不由得抬头一笑,“见过叔达了麽?这些日子啊,他可是四处走门路,想把你救出来,我去了数次皇宫,也没能见到天子,是他领着我进去的....”

    “这孩子,这些日子急得是茶饭不思,瘦了一大圈,看到你平安无事,他方才应该很是开心罢?”

    “是啊,兄长...”

第0846章 双子之合

    延康十三年,元月十四日,这对于侍中台而言,只是一个寻常的一天,侍中台的众人刚刚到来,便开始了他们一整日的忙碌,从延康十二年开始,他们已经忙了近九个月,奈何,足足九个月,他们心目中的全新汉律,却还是没能完成。

    或许是他们对于新律的要求太高,需要包含大大小小的所有,也可能是因诸葛亮过于苛刻,很多律法,都是一改再改,如今的他们,再也不提什么礼法之争了,对于他们极为重要的律法思想争夺,却压根不被诸葛亮放在眼里。

    诸葛亮只看他们写出的条例是否实用,是否能起到作用,至于他们的意义,他本身的思想,他是不理会的,这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对于这些人,诸葛亮是格外的苛刻,不断的更改,不断的编写,让这些人都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满脑子都是律法,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争夺所谓的礼与法孰为先。

    “我需要与你说上多少次?动不动就是杀?有如此编订律法的麽?你所编订的律法,只靠着一个杀字来解决一切问题?!”,诸葛亮正训斥着,满宠站在他的面前,向来威严的他,却也不曾顶撞诸葛亮,他一生忠与法度,名望再高,也不会做出违抗上司的举动。

    诸葛亮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满宠执法可以,奈何,编法就不行了,或许,在他的心里,所有的违法乱纪者,都应该被处死,这么一来,天下太平,无人再敢违法,可这样的刑法,也未免太过于残酷,这是会弄出大问题来的。

    “今日起,你就勿要再参与编订律法之事了...”,诸葛亮叹息着,挥了挥手,满宠一愣,迟疑了片刻,却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离开了侍中台,刚刚走到了门口,便险些与一人撞上,满宠抬起头来,面前的正是司马懿。

    还算是熟人,满宠朝着他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满宠,司马懿有些疑惑,侍中台编订律法,怎么会让满宠离去呢?论起律法,似乎庙堂之中就没有比满宠更加熟悉的啊。

    对于侍中台内的动静,司马懿也是听的清楚,诸葛村夫这厮果真是开始仗势欺人了,他心里想着,便走进了府邸内,朝着前方大拜,说道:“臣司马懿,拜见侍中令!!”,作为地方州长,对于三公是要以臣礼对待的,如今之三令,便是从前之三公,何况司马懿还只是个罪臣。

    诸葛亮闻言,连忙抬起头来,看到司马懿,他顿时笑了起来,连忙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仲达?你是何时到达雒阳的?太好了,太好了!”,诸葛亮原先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有司马懿来相助,这可是再好不过了。

    司马懿看了看周围,侍中台内坐着不少人,可这些人对于他的到来毫无反应,哪怕是与他相熟的法正,如今都是急促的写着些什么,连满宠方才离去,都没能引起他们的重视来,他却是不知道,这些人对离去之事,已经是习惯了。

    满宠并不是第一个被诸葛亮弄走的人,司马懿也不是第一个来拜访诸葛亮的人。

    对于这些离开的人,最初他们还有些同情,心里只觉得惋惜,可如今,他们心里却是有些羡慕的,要是能离去就好了啊。

    “我前日便已经赶到了,在家里休歇了两日,这才赶来跟侍中令请罪!”,司马懿低着头,有些无奈的说着,诸葛亮一愣,司马懿的事情,他倒是有所听闻,不过,他来自己这里请什么罪啊,“仲达这是什么话,找我请罪?”

    呵,这厮竟还在装模作样,司马懿在心里暗骂,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是陛下的吩咐,要要我前来寻诸葛公请罪...还望诸葛公从轻发落...”

    听到这言语,诸葛亮顿时明白了,天子就是想要给自己送个助手,他笑了起来,说道:“好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仲达留在侍中台,帮着我编订律法,另外呢,还有一件事,待夜里,再于仲达商谈。”

    司马懿眯着双眼,他心里实在看不惯诸葛亮这小人得势的模样,奈何,人家乃是三令,他只能拱手称是。

    于是乎,诸葛亮便直接将满宠所负责的那一系列的律法文书交到了他的手里,司马懿一脸茫然的坐在了诸官之中,翻看起文书来,满宠的字迹较为潦草,不过好歹也能看得懂,满宠原先就是负责这刑律方面,司马懿这么一看,险些被吓死。

    无论对于偷窃,还是如受贿这些,满宠都没有给与一个定义,全部都是一个斩字,就说是,无论你是偷了一捧米,或者是偷窃陪葬品,都是一个死,受贿也是,哪怕要了一两个钱,也要被处死,这就有些过分了,难怪诸葛村夫会将那厮给赶出去。

    司马懿长叹了一声,拿起了笔墨,就开始修改了起来,首先,对于这些就需要一个定义,受贿多少以上才能斩杀,偷窃多少以上才能处刑,司马懿虽说在兖州有些松懈,可长期治政的他,对这些还是略有些了解的,涉及的书籍,他也看过不少,便开始修改了起来。

    这么一坐下来,他就再也没有起身过了。

    至于亥时,诸多大臣方才一一起身,却都是已疲惫不堪,揉着额头,打着哈欠,诸葛亮一一恭送,司马懿将今日所作放在案上,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诸葛亮拦了下来,“仲达,你且随我来。”

    司马懿有些惊疑不定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了后院,早有奴仆准备了吃食,酒水,两人面向而坐,便吃了起来,两人吃的都不算太快,等到两人吃完之后,诸葛亮挥了挥手,让奴仆们离去,神色也就认真了起来。

    “仲达啊,邓艾这个人,你可知道啊?”

    司马懿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农府仆射,我认得他。”

    “那他近些日子的上奏,你可也知道?”

    “我知道,所谓均田之制。”,司马懿说着,心里忽然明白,诸葛亮为何会留下他了,“不过,诸葛公啊,我虽然听闻过这些,可对具体的还是不甚清楚,对于耕地土地,我也不甚了解,我并不喜爱这类的书籍。”

    诸葛亮轻轻一笑,方才说道:“不对啊?我听闻,昔日仲达与曹司徒常常聊起这土地兼并之事,曹司徒的新税法,不就是仲达所提议的麽,怎么如今却说是不精通此道,莫非,仲达是不愿为天子效力??”

    “这...”,司马懿顿时说不出话来,昔日还真是他与曹司徒一同商谈了新税法,百口难辨了呀,沉思了许久,他方才说道:“诸葛公啊,所谓均田之法,干系重大,若是冒然为之,只怕会引起民间动乱,毁了如今之太平。”

    “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仲达前来相助啊...”,诸葛亮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想要请教仲达,如何去施行,才能不会毁掉如今的太平,还能达到抑制兼并的目的呢?”

    “这我便不知了。”

    “哎,仲达莫要谦逊,他人不知,我是信的,可仲达不知,那我就不信了,当然,若是仲达不愿相助,那我也不会强留....”

    “当真不强留?”

    诸葛亮点着头,一脸的善意。

    “只怕诸葛公不治罪,却有那满君之流前来治罪啊。”,司马懿感慨着,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留下来相助一二,不过,事之成否,我却不敢言定的...”,诸葛亮大笑,“那是自然,自有我一力承担!”

    “那么,请教仲达,不知这均田之法,当如何施行啊?”

    “如今天下百姓惶恐,皆以为庙堂要夺其土地,断其活路,如此不可,先行要请邸报府之相助,我知一人,唤作虞翻,先前因触怒天子,因而获罪,如今白身,却是颇有威望,因其刚正不阿,直面犯上,多有人信服...”

    “诸葛公可将此人请出,至于邸府,告之天下,讲述令法,以安黎庶....”

    “可,我明日便去请此人前来。”

    “另外,便是要安抚上下官吏,对于官吏赐之公田,务必最先施行,以官吏安民,其效甚与邸府也。”

    司马懿便将心里所想的一一说了出来,其中大多都是与诸葛亮不谋而合,诸葛亮却没有开口打断他,认真的听着他说完,两人这才交流起了彼此的经验,两人之间,是有些恩怨的,奈何啊,两人对于均田的想法,却是惊人的相同。

    两人如此聊到了深夜,仅仅一夜之间,便确定了不少的法度。

    等这些都差不多说完了,两人方才松懈了下来,诸葛亮忽然问道:“耀儿可还好?你把他留在了兖州?”

    “不,我将他派去了扬州。”

    “扬州?这么快就让他过去?”

    “呵呵,你是不知道的,在兖州的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等他从扬州回来,我就会安排他参与考核....”

    “你有信心?”

    “四科之冠。”

第0847章 无穷财富

    扬州,会稽郡,钱塘县

    袁耀终究还是赶到了目的地,扬州对于他来说,有着太多的新奇玩意,无论是从穿着,还是从口音上,都让袁耀感到新鲜,在到达扬州之前,他甚至听说扬州人都是不穿鞋履的,如今看来,显然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他们也穿鞋履,不过,从服饰上,还是隐约能看出不同来。

    最让袁耀敬佩的还是扬州的农桑,中原地区与扬州的耕地规模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中原百姓较多,故而耕地都是不怎么连贯的,而在扬州,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耕地,耕地全部连在一起,其中偶尔能看到几个民居,当然,耕作的庄稼也是不同。

    大多地方都需要船舟来到达,扬州的船只,也彻底改变了袁耀心里对于船的想法,他不敢置信,他竟然看到了二层阁楼那般大的船,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还摆放着弩床之类的军械,光是看着那巨船缓缓在运河上航行,袁耀便不由得热血沸腾。

    这个时代,百姓还不能随意走动,纵然士子之流,也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才能前往各地求学,而袁耀这一路上都是在各地被留下盘查,他只庆幸,这里的官吏是会说雅言的,否则,他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清楚了,就如此在扬州流连忘返,整整过去了十七日,他才赶到了钱塘县。

    钱塘县原先只是个不太富裕的县城,人也不多,只是个小县,可是原先的海外司,如今的海外府定居在此之后,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墙被拆掉了,道路四通八达,连接了整个扬州,来往的马车数不胜数,袁耀几人赶到这里,光是在路上就被堵了四个多时辰。

    无法忍受这枯燥的袁耀,留下了几个亲信,自己却是骑着马,先行离去,纵然骑着马,状况也没有改善多少,他看的清楚,从里头走出了不少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身后却是一些可怜的人,那些人衣衫褴褛,犹如牲畜般被人拖着,神色麻木的走着。

    那些骑士们,高高挥动着手中的长鞭,长鞭狠狠落在这些人的身上。

    袁耀皱着眉头,骑着马,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拖着成千上百的人,大声训斥着,他不由得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一旁的亲随说道:“应是海外之罪囚....”,袁耀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那些驱使着罪囚的骑士们见到袁耀这一行人,都是纷纷点头示意,表现出了善意。

    如此一路,总算是来到了繁华的坊市,这里的坊市,可以说,仅次于雒阳,各种各样的商贾,不过,长期居住在雒阳的袁耀,对坊市的好奇心就没有多少了,一路找了几个巡视的更卒,方才问清楚了海外府的所在。海外府只是个寻常的宅院,甚至连守门的士卒都没有,常有人进出。

    袁耀下了马,让随从牵着,自己却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海外府。

    刚刚走进了府邸,他便看到了一旁的小吏,小吏年纪不大,正坐在门口的案前,面前还摆放着笔墨,看到袁耀进来,他直接问道:“姓名?”

    “袁..袁耀。”

    “随航的还是来买奴的?”

    “来见人的。”

    “哦?”,小吏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笔,打量着面前的袁耀,穿着不俗,气势不凡,好一个精神的少年郎,小吏连忙挤出笑容来,问道:“敢问君,前往拜访何人啊?”

    “我找周仆射。”

    “周仆射啊...仆射他并不在府中...”

    “那他在哪里?”

    “他在...我也不知..”,小吏急忙站起身来,说道:“不知袁君因何时来拜访?”

    “他是我兄长,我准备在他身边长住一段时日的...”

    “那就有劳袁君在府中休歇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找仆射。”

    “好,多谢。”

    那小吏连忙走到了另一位官吏的身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位小吏连忙离开了此处,而先前那位,却是带着袁耀,走进了一处屋内,看来,这里便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了,袁耀坐下之后,又有人上了茶水,小吏告退,袁耀独自坐在这里,认真的看着周围。

    不远处是一个书架,袁耀便从其中拿了本书来边看边等。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耀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进来,袁耀认出他来,急忙起身,拜道:“拜见周仆射!”,来人正是周瑜,周瑜打量着面前的袁耀,许久不见,当初的小家伙,如今也是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哈哈哈,耀儿,你都这般大了,好啊,好,总算是盼到你来了!”,周瑜格外开心,走到了袁耀面前,看着他那隐约熟悉的面孔,拉着他坐了下来,一向散漫的袁耀此刻却是有些拘束,低着头,周瑜笑呵呵的问道:“如何啊,师娘可还安好?”

    “都安好,多谢..兄长。”

    “嗯,那就好,自从师君逝世之后,我就想将你带在我的身边,亲自教导,哪里想到,却是被人捷足先登,给带去豫州了,你这番是从豫州回来的?还是从雒阳回来的?”,周瑜问道,袁耀这才想起了书信,从衣袖里掏出了书信来,说道:“我是从兖州回来的,这是兖州牧司马使君的书信...”

    周瑜点了点头,拿起书信,却没有翻看,收了起来,继续问道:“来扬州没有遭罪罢,吃饭了麽?”,袁耀这一路上,所听到关于周瑜的传闻,都是冷酷,强势这类,袁耀也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到,周瑜对他如此的亲切,就好似对待自家后生一般。

    寒暄了许久,周瑜得知袁耀还没有吃饭,连忙叫来了官吏,先是安排人手准备饭菜,又让他们招待好袁耀的那些亲随。

    席间,周瑜还是笑呵呵的问着袁耀,饭菜是否可口,周瑜亲切的态度,打消了袁耀心里的拘束,笑着点了点头。

    “读了那些书啊?”

    “你觉得那本书最好啊?”

    期间,周瑜也考校起了袁耀的学问,不得不说,那些试卷还真不是白做的,对于周瑜的各种提问,袁耀都是对答如流,甚至当周瑜问起了他对扬州的看法的时候,他都能说上一二,谈论着农桑与水利,相辅而成,周瑜更加开心了,那村夫看来倒也不是不学无术的,教导的还不错啊。

    等到周瑜问的差不多了,袁耀也是好奇的问道:“方才我前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大批的人正在押着囚徒,不知那些是什么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官差...”

    “他们是官差。”

    “那他们押解的是什么人啊?”

    “他们啊,是耕作的人。”

    “我不明白。”

    “是这样的,庙堂给了我一个命令,需要一些人手,派到各地去,嗯,他们需要在公田上耕作。”,周瑜没有透露太多,不过还是说了个大概,袁耀皱着眉头,问道:“何谓公田啊?”

    “就是赏赐给官吏们的耕地,像太守,州牧,仆射这些,赐予的耕地比较多,需要人手来劳作,故而,需要我从海外带来这些奴隶,让他们在公田里耕作,当然,有些时候啊,也需要他们开凿运河这类。”

    原来是从海外带来的奴隶,袁耀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奴仆,大汉蓄奴成风,孝康皇帝时期逐渐开始蓄奴进行了一定的改变,调查奴仆的数量,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许加以杀害等,情况这才有些好转,可是,袁耀从未见过那般可怜的奴仆。

    “海外府就是去抓奴的?”,袁耀皱着眉头,似乎是对那些奴隶动了恻隐之心。

    周瑜笑着说道:“并不是,海外府乃是负责一切海外之事,包括海外的屯田,海外的商贸,乃至海外的战争,你今日所见的奴仆,都是从海外买来的,海外有不少的土邦,这些人的富贵者,便以这些奴隶来与大汉贸易,我们自己是不会去抓的...”

    袁耀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那海外府肯定有很多的船只罢?”

    “哈哈哈,那是当然,海外府的规模,绝对是你无法想象的,我们如今在海外有六十处据点,六千顷耕地,还有数千顷的矿产此类,大小船只破万,平日出航的时候,扬州的商贾之类也会跟着我们随行,寻求保护,挂着海外府的旗帜,也没有人为难他们,一同出海的时候啊,浩浩荡荡....”

    袁耀瞪大了双眼,有些兴奋的说道:“那下次出海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去麽?”

    “当然可以,耀儿啊,好好跟着我学,这大汉的未来,定然就是在这片海外,海外有无穷无尽的财富,直到如今,我们都未能探索完这海外的世界...我们最近发现,沿着海路一直往西,甚至能发现安息国的船只...”

    袁耀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看到他的模样,周瑜也没有再多说,说道:“这几天啊,你也别闲着,就跟我去岸边住,那里也有海外府的宅院,平日里可以随时登船,也算让你提前熟悉一番,到时候,你就不会太难受。”

第0848章 恭送太尉

    延康十三年,五月

    扬州吴郡,井出黄龙。

    “彭~~”

    箭矢准确的被丢进了远处的筒里。

    孙坚忍不住的拍手叫道:“哈哈,中了!”

    这里正是太尉府,自从太尉这个位置变成空衔之后,曾经热闹的太尉府,也就如此冷清了下来,尤其是在孩子们一一长大之后,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府邸,就连孙坚最小的孩子,如今也是去了益州担任县令,这诺大的府邸里,也就只剩下了孙坚一人。

    好在刘备会常常前来看望他,两人在这院落里谈天说地,聊起过去,也畅谈大汉的未来,偶尔还会如年轻时那般玩玩游戏,日子倒也过的清闲,这投箭正是他们最为喜爱的游戏,十支箭矢,两人轮流去丢,投中筒便可,就看谁人投中次数多,谁人便是获胜者。

    不过,这一次,是刘备获胜了,这也不是第一次,刘备足足投中了六支,而孙坚却只投中了两支,刘备偶尔还得让一让这个倔老头,不然,他输了就要重玩,绝对不会轻易认输,孙坚岁数实在太大,颤颤巍巍的身躯,能够投中两三支,都是很了得的。

    看到孙坚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刘备不由得笑骂道:“我可是投中了六支!”

    “啥?你头长了瘤子?”,孙坚转过头来,仔细得盯着刘备的头,摇着头说道:“我也没有看到有瘤子啊,你啊,输了就要找借口,你看看你...”

    “什么瘤子,我说我赢了!”

    “雨停了?”,孙坚抬起头来,看了看上空,一脸的狐疑,“不对啊,这压根也没有下雨啊?”

    刘备脸都涨红了,只能放大声音叫道:“我说我赢了!!!”

    听到这叫声,孙坚浑身一颤,恼怒的说道:“赢了就赢了,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不就赢了一次嘛,你比我年轻那么多岁,赢了有什么骄傲的啊?赢了就嚣张成这样,恨不得让全雒阳都知道?你这厮,做人需要谦逊一些!!”,刘备长叹了一声,一脸的无奈,没有再开口,这厮的耳背越来越严重,自己都有些不想再找他了。

    “再来一局?”,孙坚不由得问道。

    刘备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孙坚看到他不想玩了,心里也是气,颤颤巍巍的朝着前方走去,缓缓弯下身来,捡起地面上的箭矢,他还在嘴里嘀咕着,当然是在偷偷的骂刘备,不过,大抵是他自己感觉不到,刘备完全能听到他的嘀咕,刘备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我若是再年轻十岁啊..就你这样的..呵,我年轻的时..咳咳咳咳...年轻的时候,我曾被唤作江东猛虎..就这小样,我一手能掐死俩,输了就狡辩,赢了就如此的嚣张,当初我就该跟曹操联手弄死这厮,如今好了,趁我年迈,公然欺我...不行,等女婿来了,我得报个仇....”

    孙坚嘀咕着,当着刘备的面,便说起了他对于刘备的诸多复仇对策,刘备只是看着他,心里没有半点的恼怒,满满的全是苦涩,还有些怜悯,走上前来,他也帮着收拾了起来,两人这才坐在了胡椅上,刘备看着他那缓慢的速度,长叹了一声,这些日子里,他说了数次,就是劝不动这个倔老头,他就是不肯拄拐杖,明明都要走不动路了。

    坐在胡椅上,两人惬意的享受着这温和的阳光。

    “他们过的如何啊?”,孙坚懒洋洋的问道。

    刘备知道他问的是谁,笑着说道:“还是老样子。”

    “啥?抱上了孩子?不对罢,他们这才结婚多久啊?怎么就抱了孩子啊,亲家公,这里头绝对是有误会啊!”,孙坚一脸茫然。

    “他们都挺好!”

    “孩子还挺高??”

    “我说他们很好!!!”

    “好就说好呗,你吓唬我做什么,又是孩子,又是耗子的...”,孙坚不悦地瞥了刘备一眼,嘀嘀咕咕的继续骂了起来。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

    “其实啊,你现在也挺好的,听不到喧哗,也就不会烦恼,尤其是不用听着孩子们的诉苦争吵...也算是安享晚年,这是上天对你的赐福啊...”,刘备低声说着,坐在他面前的孙坚毫无反应,显然是压根就没能听到他的话,刘备笑了笑,又说道:“我还真羡慕你啊。”

    “啥?你爱慕我?你啥时候也染上了那群太学生的习惯!你都是快要抱孙子的人了!”

    “曹操的那几个孩子多了得啊,你的也是,教导孩子这方面,我却是比不过你们俩个。”

    “你还有哥哥?”

    “我家孩子啊,这辈子只怕都无法继承我的名望了,只能安心当个商贾。”

    “你现在觉得有点唐突了?那不废话嘛,一会说爱慕我,一会儿说你有个哥,那能不唐突麽?”

    两人的言语完全是对不上的,不过,双方都没有理会对方,只管说着自己的话语,不得不说,刘备缓缓说起自己这些年里的想法,很多不曾透露的心声,都一一说给了孙坚,这样让他轻松了很多,浑身通透,好似抛下了背负着的一块巨石。

    然而,孙坚看向刘备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复杂,甚至都有些不愿去看他的脸。

    到了傍晚,刘备看着时候也不早了,缓缓起身,朝着孙坚一拜,大声的说道:“多谢文台能够听我说一说这些,那我就告辞了!!!”,孙坚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回去罢,再不回去,娃娃们都要着急了....”

    “他们都搬走了,哪里会在意啊。”

    “啥?他们还淘气?都多大的人啦..”

    “哈哈哈哈~~”,刘备笑了起来,朝着孙坚一拜,转身就要离去。

    “玄德啊!”,孙坚忽然叫道,刘备停了下来,看向了孙坚,孙坚笑着说道:“明日再来,我们好好的比一场!今日就不算了!”

    “好!!”

    刘备离开了,孙坚独自坐在院落里,静静的待着,偶尔会自言自语,言语有些模糊不清,不远处的奴仆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如此坐到了天黑时分,才有奴仆搀扶着他,想送他回屋,奈何,这老头骂骂咧咧的,就是不让奴仆扶着他,而他自己却又走不动,甚至是站不起来,弄得奴仆们也是为难。

    直到一人出门,将孙权请了过来。

    “阿父,你这怎么又不肯让人扶了...唉,走罢..”,孙权匆匆忙忙的进了院,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孙坚总是在发脾气,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性子犹如顽童一般,甚至,孙权觉得自己的大侄子都比这老头要听话的多,看到孙权前来,扶着他,老头这才露出了笑容。

    “你兄长呐?”

    “他在练军呢!!!不能回家!!”

    “你三弟呢?”

    “他在兵学啊!!你忘了么?!!”

    “那你四弟和五弟呢?”

    “四弟在凉州!!!五弟在益州!!”

    “我闺女...”

    孙权没有再搭理他,任由老头打听着他的儿女孙子,带着老头回了屋子,又让奴仆拿了些饭菜,孙坚坐在床榻上,捧着那碗饭,看着面前的孙权,却也不吃,孙权有些奈,说道:“阿父!!我府中还有事!!你快些吃啊!!”,孙坚听闻,却是瞪大双眼,问道:“什么事啊?”

    “你与我说,我能帮你啊。”

    孙权皱着眉头,没有开口,延康十三年的官吏升迁下调要在这个月内完成,孙权如今是被累的半死。

    “好久没有见到你哥了...还有绍儿,近来也不曾来看我了...我很想他们..”,孙坚唠叨着,又吃着饭菜,孙权静静的坐在他的面前,孙坚抬起头,笑着问道:“你也来一口罢?”

    “我不吃!!!”,孙权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孙坚浑身一颤,有些委屈的低着头,再不言语,吃起了饭菜,看着老头的模样,孙权有些愧疚,连忙说道:“明天啊,我让他们来见你!!我给他们写个书信!!”

    “要不...你留下来罢。”,孙坚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父,我是真的太忙,这样罢,再过两天,我就留下来,陪您,明日啊,我让绍儿,兄长,还有三弟,还有小妹,让他们都来,咱们呐,就聚在一起吃个饭...”,孙权说着,孙坚却是笑着点起了头,“好啊,好啊,就这样,让他们都来啊,他们得来啊...”

    “好了,阿父...那我走了!”

    “要不...你留下来罢。”

    孙权离开了太尉府,太尉府内格外的寂静,孙坚欣喜的躺在床榻上,“明日就来啦...明日就来了...”,他似乎开心的有些睡不着,喃喃自语着,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

    孙权长叹了一声,走出了书房,整整一日的操劳,让他都有些受不了,天下的官吏越来越多,这升迁的事情,吏府还不能直接钦定,需要制定一个名单,每一个位置都要多选出几个人来,交予尚书令,作为吏府之仆射,他需要亲自观看所有的名单,进行严格的盘查,不然若是出了事,责任就要全部落在他的头上。

    “仆射!!孙仆射!!仆射!!”

    听的一声惊呼,孙权的属吏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后院,神色慌忙,正好与从书房出来的孙权迎面相遇。

    “慌什么?出了什么事?”

    “太尉公...太尉公...早上未能醒来...”,属吏颤抖着说道。

    孙权呆滞的站着。

    “你...你说什么...”

第0849章 操办后事

    果然,次日

    正如太尉所说的,他念念不忘的孩子都来看他了。

    奈何,老头未能起身来与这些前来看他的子孙们相见,他静静的躺在床榻上,还是保持着昨日睡下时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没有畏惧,没有恐惧,就在睡梦之中,他离开了这个挂念一生的世界,走的无忧无虑,没有痛苦,带着明日就能见到子女们的欣喜,他笑着离开了人世间。

    孙家三子站在孙坚的面前,孙策眼眶通红,却是忍着未曾痛哭,孙翊是跪到在父亲的面前,嚎啕大哭,几近昏厥,唯独孙权,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有些呆滞,麻木,他茫然的看着阿父的遗体,脑海里却是一遍遍的回响着阿父昨日的苦苦哀求。

    “要不...你留下来吧。”

    孙坚逝世之后,家内的大小事,就是需要孙策来负责,要安排后事,上奏天子,商谈进入忠烈堂之事,还要接待前来吊丧的众人,孙策压住心里的剧痛,吩咐道:“仲谋,你去带人,负责选址,另外需要购置一些东西,我不能离去,我要迎接...”

    孙策说着,却发现,面前的孙权毫无反应,就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呆愣的看着父亲,他这个时候才想起,似乎从他们赶来之后,孙权就一直是这般模样,一句话都未曾言语,甚至连动都不曾动弹,孙策心里顿时就慌了,连忙伸出手,抓住孙权的双肩,“仲谋?仲谋?!”

    孙权双目无神,缓缓看向了孙策。

    “你可还好??”

    “兄长....”,孙权的声音极为的嘶哑,孙策皱着眉头,连忙说道:“三郎,带你二哥回屋!!”,孙翊抬起头来,擦拭着泪水,看向了孙权。

    “啪!!”,孙权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孙策惊呆了,孙权即刻又打起自己来,孙策急忙抓住他的双手,叫道:“二郎,你这是做什么?!别!!”

    “我后悔啊!!我对不起阿父啊!!!”,孙权哭着大叫道。

    不久之后,刘禅方才匆匆赶到,孙策带着他,见了孙坚的遗体,孙策心里虽然厌恶这个妹夫,可是此刻,也没有多说什么,刘禅哭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说道:“兄长,我得赶快回家了...”

    “要走就走!!阿父有五个儿子,不缺你一个外子!”,孙策恼怒的说着。

    “兄长,并非如此,夫人听闻岳丈的事情,顿时晕厥了过去,已经请了医师来,祸不单行啊,我这刚刚安排好她,却是让我阿父知晓了,阿父竟吐出血来,也是倒在了病榻上,我得赶快回去照顾他们啊...”,刘禅悲痛的说着。

    孙策听闻,心里也是急切,方才说道:“好,好,那你快些回去,照顾好小妹,阿父最是疼爱她,莫要让她出了闪失,还有刘叔父那里,你也好生看着,刘叔父年纪也不小了...”,孙策急忙吩咐了几句,刘禅点了点头,急忙走了出去。

    孙策无奈的看着他离去,长叹了一声,还真是祸不单行啊,前来吊丧的人越来越多,他又抽不出身去看二郎或者小妹,忙的焦头烂额。

    太尉公逝世的消息,渐渐也就传开了,太尉公生前与军中诸多将领们的关系非常的好,故而前来吊丧的也是将领居多,另外,三令也是亲自前来,为大汉最后一位太尉送行,而对于太尉公进入忠烈堂的事情,也是不必多说,定然是能够进入的,他平生就没有任何的污点,战功却是冠绝一时。

    “唉....”

    刘熙坐在厚德殿内,低着头,叹息着,又一位大贤离他而去,原先还是有郭嘉会来劝慰他,他虽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可好歹算是有个劝慰之人,可如今,刘熙却是独自一人,坐在这厚德殿里。侍中令不在,他去编订律法去了,尚书令也不在,他替庙堂去送太尉公去了,至于中书令,不提也罢。

    汉人重武,作为一个十四岁便谎报年龄进入南军的老将,孙坚的一生,可谓是战功赫赫,他是南军最早一期所培养的诸多将领里最后一个逝世的将军,从南军设立之后的几乎所有战争,都不曾缺少他的身影,无论对外对内,孙坚都拥有极为辉煌的战绩。

    南军如今的信念,南军不纳降,最初就是这位将军所吼出来的。

    故而,他的葬礼,可谓是轰轰烈烈,前来吊丧的人不计其数,南军甚至全军恭送这位统帅,来的人多了,孙策也就更加忙碌了,忙了数天,总算是结束了,这些日子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孙策一个人来做,好在凉州的孙匡率先回来,能够稍微帮着些孙策。

    “兄长!兄长!!”,孙策刚送走了一批人,就看到孙匡慌张的跑了过来,孙策瞪了他一眼,他顿时就不敢再叫了,孙策这才问道:“又怎么了?”

    “奴仆们整理阿父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孙匡未曾明说,孙策长叹了一声,让奴仆们先替他在这里看着,便跟着孙匡进了书房,走进了书房,两人便看到了那半人高的纸张,堆积在地面上,孙策皱着眉头,拿起了文书,看了一眼。

    “《北军与贵霜之部署及策反书》...”,孙策只是看了名字,便是被吓了一跳,急忙看向了孙匡,问道:“这些文书,还有谁看了??”,孙匡急忙说道:“是门中老人,他们奉命整理遗物,在整理书房的时候,刚刚收拾好了书籍,便翻出来这些文书,他们不敢多看,便禀告我了。”

    “这...”,孙策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去告诉他们,他们没有看到这些,你也没有看到,这都是我整理阿父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明白了麽?”

    孙匡点着头。

    孙策这才说道:“你且去替我迎接来人,再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前往皇宫一趟,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孙匡赶忙走了出去,孙策揉了揉额头,险些就出了大事,他听阿父说过,天子要让他准备对贵霜的征伐之事,若是所料不差,这些就是阿父为天子所列出的对贵霜之策。

    好在没有泄露出去啊,这些东西,最好还是在天子手里,不然,这里头记载着南北军的军事部署,军事实力,谁看谁就得死。

    孙匡急急忙忙的为孙策准备好了马车,孙策这才令人将文书拿上了马车,又亲自在书房内查看了许久,确定没有遗漏的,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自己这才离开了太尉府邸,马车很快就赶到了皇宫门口。

    “什么?伯符来了?”,刘熙皱着眉头,有些不清楚孙策的来意,孙坚刚刚逝世,孙策不在家里负责后事,来厚德殿做什么,莫不是要自己亲自前往送别,或者有什么孙坚的遗言要来告知自己?刘熙心里想着,却还是让齐悦将孙策带进来。

    七八个宿卫抱着文书,跟在孙策的身后,众人一同走到了厚德殿。

    “伯符啊...你来了...”,刘熙站起身来,有些沉重的说着,天子脸上那说不清的悲痛,简直就是看呆了跟随孙策进来的齐悦,好在他没有愣神,连忙安排宿卫将文书之类放在了地面上,这才告辞离去,刘熙却没有理会摆在地面上的那些东西,拉着孙策坐了下来。

    “听闻噩耗,朕是悲痛欲绝啊,孙将军一生征战,若是大汉再多几个孙将军,朕也就再也没有可以担忧的了...唉,朕会亲自送孙将军进入忠烈堂,受后人祭拜...”,刘熙悲痛的说着,孙策双眼再次通红,朝着天子一拜,道了声谢,方才说道:

    “我在整理阿父遗物的时候,在书房发现了大量关于南北军部署,以及对贵霜的征伐策略,我自知没有资格翻阅,便立刻送到了此处,想要交予天子。”

    刘熙心中大惊,若不是孙策说起,他还真的是忘却了,为了安抚这位老太尉,他可是亲自将南北军在贵霜的情况,以及对贵霜的进攻计划都告知了孙坚,还让他来帮着出主意,若不是孙策及时送来,这些东西若是泄露了,后果可是不敢想象啊!!

    然而,天子始终还是很平静,没有那种庆幸,也没有半点的惊讶,好似这一切他都很是清楚,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劳。”

    孙策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太尉可有什么遗言?”

    “阿父与睡梦之中逝世...”

    “唉....”,刘熙只是再次叹息,孙策还要忙家里的事情,便没有久留,告辞离去,当孙策离去之后,刘熙这才急忙走上前来,翻看着这些文书,果然,作为太尉的孙坚,对于南北军的军事实力都格外的熟悉,文书里甚至还有贵霜与南北军的对比表,从军械,到操练情况之类。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南北军的情况与贵霜军旅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记载,又列出了足足三十多条征伐贵霜的道路,其中包括了迅速摧毁王城,或从海陆一同进军,策反藩王等等详细的计划与准备,不得不说,孙坚在退出了庙堂核心之后,一直都在忙碌着此事。

    看着这详细的策略,刘熙眯了眯双眼,抬起头来,眺望着西方。

    孙太尉,你的这一番部署,定不会置放太久的。

第0850章 海外告急

    扬州

    水流不断的拍打着岸边,哗哗作响的水流之声更是让人陶醉,袁耀瞪大了双眼,站在岸边,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河流”,心中升起了万丈的豪情,他还未曾见过如此景象,远处的船只渐渐靠近岸边,身躯愈发的庞大了起来,袁耀不禁惊呼了起来。

    周瑜站在一旁,平静的眺望着远处,不曾言语。

    “那便是车船,你估摸着,有多大?”

    忽然,周瑜指着远处渐渐行驶而来的大船,开口问道。

    袁耀热切的看着远方那缓缓行驶而来的大船,皱着眉头,在心里大概的估算了一番,这船大概是有二三十丈长的,宽度大抵是有三四丈罢,上头来回奔跑着的人影,看起来也是不少,他便回答道:“长二十五丈,宽四丈,载人一千?”

    周瑜闻言,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你很不错,这方面,倒是有些天赋...”,顿了顿,方才说道:“这是四八车船,乃是车船里最为庞大的,长三十八丈,宽四丈一尺,吃水一丈五尺,能载人八百,有床弩六座,投石一架,寻常会安排两百强弩手,还有一百刀兵....”

    袁耀听的不由得拍起手来,问道:“我们有多少这样的车船?”

    “嗯...四八车船,如今有三十七艘。”

    “除却四八车船,还有其他车船?”

    “当然了,还有二车、四车、五车、二四车、三三车以及四六车...二车最小,四八车最大...二车通常就是让刀兵能够登对方船只所用的...”,周瑜认真的说着,袁耀却是将这些记在心里,庞大的四八车船缓缓行驶而过,随后就是一些随船,其中包括两艘三三车船,正在徘徊在四八车船的周围。

    自从袁耀赶到扬州之后,周瑜就带着他来到了他那所谓靠近岸边的府邸里,到达之后,袁耀方才知晓,什么叫在岸边啊,这完全就是岸上啊,出门都得要乘舟出行,袁耀最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习惯,听着潮汐的声音也难以入眠,可如此待了一段时日,他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每一日,周瑜都会带着他来看各种的船只,言语里不乏那种骄傲,如今在海外,大汉的船只可以算的上是无敌的,在拥有楼船,火舫,拍舰,斗舰,艨冲,走舸,车船等类型的船只的情况下,在海外遭遇到任何的敌人,都可以形成碾压,未曾有过一次战败。

    贵霜自然是已经感受到了大汉水军的压力,从最初的试探,到如今**裸的耀武扬威,大汉的船只甚至曾停靠在贵霜的港口,强行在那里进行补给,贵霜的船只并不大,类型也不多,在对上汉军这样多船只形成的舰队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如是来说,贵霜的水军在最初还是不差的,即使不说能够与大汉的楼船持平,可是抵抗一二还是没有问题的,奈何,大汉这边出了个周公瑾,在水军整体都陷入追求更庞大,载人更多的船只的狂热之中时,周瑜非常清醒的写了一本《多船只联合上策》。

    周瑜的想法与众人有所不同,并不是一味的追求大船,而是要联合多种船只,组成一种多功能的联合舰队,当他的书印刷发行之后,对大汉水军带来了颠覆性的影响,在他出任海外府之后,他的思想也开始在扬州执行,果然,多种船只联合所形成的舰队,却是比单一类型巨船的作用要更大。

    在这种思路下,大汉水军进行了革新,而隔壁却还是在原先的思想之中,未曾想要改变,这才造成了如今大汉水军对于他们的碾压性优势。

    只是在岸边看了几天的船只,袁耀就不禁有些骄傲了起来,等自己以后回到了雒阳,跟那些好友们,也就多了不少的谈资,光是给他们说这些船只,只怕都能让他们目瞪口呆罢,袁耀在心里想着,在这里待了四五日,周瑜因要处理海外府的诸事,也是整日在外忙碌,袁耀便闲了下来。

    周府里并没有多少奴仆,周瑜喜清静,府中,只有周瑜的发妻,以及他的独子,周瑜的发妻对袁耀很好,袁耀将她称为阿嫂,这是一个美丽大方,又非常贤良的女人,同时,她还是个识字的,袁耀偶尔能看到她与周瑜坐在一起奏乐,琴瑟相和,令袁耀格外的羡慕。

    这一日,周瑜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府中,直接去了后院,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又走了出来,看到正在前院里练剑的袁耀,直接拉着他的手,就朝着府外走去,袁耀被他拉着,险些摔了一跤,连忙收了剑,茫然的问道:“兄长?出了什么事?”

    “海外出了些事,你今日随我出海!”,周瑜急促的说着,也不给袁耀准备衣物的时间,袁耀心里是又惊又喜,看周瑜的模样,海外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然周瑜是不会如此着急的,不过,自己总算是可以出海了,这一日,他不知是盼望了多久。

    周瑜的步伐越来越快,袁耀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了会稽郡最大的港口,这里被唤作钱塘港,海外府诸多大船都是停靠在此处的,此刻,这里人声鼎沸,无数的士卒,水手,甚至还有官吏,都在来回的奔跑着,见得周瑜前来,不少人前来行礼问候,周瑜这才着急得问道:“他人呢?!”

    袁耀站在他们的身后,有些茫然,却没有开口询问,很快,两个官吏扶持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卒,来到了周瑜的面前,那士卒看起是受了重伤的,几处都被包扎了起来,格外的虚弱,如今见到了周瑜,他更是哭了起来,擦着眼泪,说道:“建宁长岛,将军还在那里!”

    “有多少人?”

    “几千人。”

    “你的船员还有安好的,可以上船的麽?”

    那人点了点头,周瑜这才说道:“准备出海!!”,官吏们纷纷大叫了起来,周瑜直接朝着港口走去,袁耀急忙跟在他的身后,踏着木板,周瑜上了一艘车船,袁耀看的清楚,这就是大汉为数不多的四八车船,上了船,周瑜便开始下令,有几个士卒各自登上一边,手里挥舞着旗帜,左右摆动,大抵就是旗令了。

    随着木板被拿走,车船瞬间启航,没有袁耀想象之中的那么缓慢,升起船帆之后,车船迅速的离开了港口,袁耀看了看周围,在四八车船的周围,还有不少的小型车船在跟随,而在前方,还有斗舰,在之后,似乎还有一艘巨大的楼船,正在缓缓跟随。

    袁耀心里格外的激动,走到了周瑜的身边,低声问道:“兄长,可是要打仗了?”

    周瑜皱着眉头,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倒是希望有机会能打仗。”,他没有给袁耀解释,便又大声咆哮道:“加快速度!!”,看着周瑜暴躁的模样,袁耀不禁在心里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才能将自己这位兄长气成如此模样,看了看周围,终于是被他发现了一个熟人。

    正是他刚刚赶来扬州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位小吏,此刻他也在这艘船上,袁耀偷偷走到了他的身边,那人看到袁耀前来,急忙拱手一拜,袁耀回礼,袁耀这才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那小吏看了看远处的周瑜,方才问道:“仆射未曾告知麽?”

    “未曾啊,究竟是什么事让仆射如此愤怒啊?”

    “建宁长岛的土著反了...”

    “啊??”,袁耀惊讶的叫了起来,周围的官吏们纷纷看向了他,他尴尬的笑了笑,却发现这些人格外的肃穆,没有一个是能笑出来的,他又问道:“谋逆的人数很多麽?为何他们都是这般模样啊?”

    “唉...这样的事情最近频繁发生,不过,这次不一样啊,扬州水军校尉尤突,他就在建宁长岛...”

    “那还担心什么,水军总不可能连些土著都镇压不住罢?”

    “可尤突将军是去建宁长岛调查地形的,水军想在建宁长岛修建几个城池...他只带了些大匠,还有不到百人的士卒...”

    听到这句话,袁耀心里却是有些激动,看来,这次是能够真正的参与到战事之中了,练了如此之久的剑法,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不过,很快,他就不再如此的激动了,因为船只已经行驶了足足六天,也未曾赶到目的地,整日在海上航行,袁耀是愈发的难受。

    袁耀这才明白周瑜那句希望还有机会征战的意思了,按着这个速度,等到他们过去,只怕大汉水军已经是全军覆灭了啊,不过,他听闻赶往支援的不只是扬州海外府,还有交州,夷州,周围的几个据点都派人去支援了,如此看来,可若是如此,等扬州水军赶到的时候,战事应该就结束了罢。

    如此航行,足足过了二十日,舰队方才开始进行战时准备,床弩也都纷纷对准了前方,士卒们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袁耀这才得知,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可是,当他眺望远处的时候,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战鼓声。

第0851章 叛贼何在

    听着这越来越大的战鼓声,袁耀可谓是热血沸腾,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来,做好了准备,战斗开始的时候,自己便冲杀上去,哪怕他没有官身,不存在军功这类的说法,可是他心里还是存在着沙场杀敌的向往,可是,就在他拔出长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士卒们,又将手中的强弩放下来了。

    袁耀一头雾水,一旁的小吏说道:“这是汉军战鼓。”

    合着是遇到了自己人啊,那你们弄得这么肃穆做什么麽啊??袁耀在心里暗骂着,有些尴尬的收回了长剑,好在众人也没有理会他,随着船只渐渐靠近,袁耀终于也是看清了前方的情况,数百艘船只堵住了前方的航道,还有人在举着旗帜,朝着这边挥舞着。

    周瑜没有下令,大船却是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左侧转弯,几个士卒又朝着身后挥旗下令,逐渐的,袁耀也看到了前方的陆地,那是一处港口,停泊着不少的船只,士卒们站在岸边,手持长矛,一动不动,都是在等待着周瑜的到来。

    车船停在了岸边,即刻有人抛锚,又有人放了木板,周瑜踏着木板朝着下了船,袁耀急忙跟在他的身后,下了船,前方便有七八个将领,披甲戴盔,神色肃穆,看到周瑜下船,众人附身大拜,周瑜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冷冷的问道:“尤突呢?”

    “将军他...”

    “他阵亡了...”

    将领缓缓开口,周瑜一愣,随后便是脸色都涨红了起来,愤怒到了极点,他看着一旁的长须将领,吼道:“凌统!!你是干什么吃的?!”,袁耀大惊,他从未见过周瑜如此愤怒的模样,听到周瑜的咆哮,那唤作凌统的将领顿时单膝跪在了地面上,低着头,说道:“请仆射治罪!”

    他倒是没有半点要辩解的意思。

    “你未曾前来支援?!”

    “未曾如此,只是建宁长岛派人前来的时候,我正在海外巡视,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等我回去的时候,方才知道建宁长岛的事情,急忙带人前来,却是已经来迟了...不只是尤突将军,建宁长岛的诸多官吏,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而那些叛军却躲藏在了其余人之中,难以分辨...”

    周瑜长叹了一声,这并不是初次,从延康十一年开始,这些海外据点,就常常出现土著叛乱的事情,只要是汉军外出巡视,他们就围攻当地的官吏,残忍的将他们杀害,当汉军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躲在那些土著民众之中,无法辨认。

    “带我去看看...将军的尸首...”

    周瑜没有理会凌统,却是对其他人说着,众人离去了,袁耀看了看还在半跪在地面上的凌统,也急忙跟了上去,一路走来,袁耀都在打量着周围,可以看得出,大汉对这里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的,港口的规模都能逼近扬州港口了,而这里大多都是些耕地,可如今却好似被人恶意烧毁,处处都是灰烬。

    这里的耕地比扬州还要密集,几乎放眼望去,引入眼帘的全部都是耕地,连绵不绝,一个非常大型的屯田之地,而此刻竟还有士卒们正在这些耕地里巡视着,或许是在抓捕在外的叛贼罢,袁耀心里想着,可惜啊,如此规模的耕地,如今却大多都是被烧成了灰烬,就连一些民居之类,也是如此,漆黑的木头,漆黑的土地。

    渐渐的,空气变得恶臭难闻,地面上依旧是漆黑色的,这让袁耀有些不适,这里似乎是发生过大战,袁耀方才明白,方才的黑色,不只是火焰留下的灰烬,还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袁耀闻着这气味,心里难受到了极点,险些吐了出来。

    而周瑜等人,却是没有半点动容,一路赶去。

    一旁的将领还在不断的说着:“他们趁着将军带人观察地形的时候,便凿坏了船只,带着农具攻击了建宁长岛的县衙,杀害了县令与六十多个士卒,拿到了武器,这才包围了将军,将军身边只有四十多人,也不知是被多少人围攻,地面上留下的土著尸体就有五百多具...”

    “将军身边的士卒们全部阵亡,唯独看守船只的几个士卒,开着二车船逃了出去,去寻求支援....”

    袁耀听着他的话语,心里渐渐也是变得沉重了起来。

    当他们来到了那废墟一般的县衙之后,袁耀也看到了躺在地面上,蒙着白布的遗体,遗体有很多,都被摆放在了县衙之中,放在最前的那个遗体,显然就是属于那位有着奇怪名字的将军的,周瑜上前,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白布,那一刻,袁耀瞪大了双眼。

    这位将军,失去了右手,失去了双腿,而最为恐怖的是,他浑身都是孔,一个又一个孔,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袁耀陷入了呆滞之中。

    周瑜也是如此,看着这遗体,沉默了下来。

    “将军他英勇难当,数次冲锋,我们抓住的土著说,他双腿被斩断之后,还是不曾屈服,坐在地上,单手挥剑,愣是又杀了不少叛贼,叛贼畏惧,不敢近身,便捡起了士卒们的强弩长弓,将尤突将军射杀....”

    “唉....”,周瑜长叹了一声,袁耀看的清楚,周瑜的眼边竟是有泪光,袁耀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地面上那位惨不忍睹的将军,他能想象的,一位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右手的将军,持着长剑,爬着朝敌人冲锋的画面,他缓缓上前,拿起了白布,帮着将军铺在了他的身上。

    周瑜站立了许久,忽然,冷冷问道:“叛贼的情况如何?”

    “他们丢弃了军械,躲藏在了民众之中,我们只找到了几个受伤的,他们也是供出了几个人,不过,他们供出的都是已经身死的,我们已经盘查了十天了,只抓到了六十多个疑似参与叛乱的...”

    “岛上有多少的土著?”

    “有八千多人。”

    “嗯,八千多人啊。”,周瑜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过身来,看向了袁耀,说道:“耀儿,你且去方才的四八车船,吩咐留守士卒,搬运这里的粮草..”,袁耀一愣,点了点头,急忙离开了此处,周瑜这才看向了其余将领。

    “叛乱谋逆,当何罪耶?”

    “当诛。”

    “杀害大汉将领,当何罪耶?”

    “当诛。”

    “包庇叛贼者,与叛党无疑。”

    “可这八千...”

    “抗令者何罪耶?”

    “谨喏!!”

    周瑜看着面前的诸多将领,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交给你们了...”,吩咐好了诸多的将领,等到众人离去,周瑜这才坐在了尤突的遗体身边,自从他赶到扬州,与尤突便是多有不和,只因此人没有什么文化,言语野蛮,且常常仗着自己的资历,看不起周瑜。

    对这个倚老卖老,蛮横无理的蛮子,周瑜曾非常的痛恨,可是当他看到了尤突的遗体,听到那般惨烈的战况,他还是流下了眼泪来,坐在蛮子遗体的身边,他低声说道:“尤蛮子,你先前说的不错,是我错了,若是早就听你的,让他们从心里赶到惧怕,你就不会阵亡了...”

    “是我过于稚嫩,没能听从你,我很抱歉。”

    “不过,你放心,我会听从你生前的上奏,我会为你复仇的...九世之仇....”,周瑜咬紧了牙,眼里的怒火几乎要迸射出来,就在此时,袁耀却是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县衙之中,“兄长!!我已经下令了!!”,说着,他看到了坐在地面上的周瑜,便走到了他的身边。

    “兄长,那些将军们呢?”,袁耀看着周瑜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们去执行汉律去了。”

    “什么汉律啊?”

    “消灭叛贼。”

    “啊?我也想去,他们在哪里啊?”,袁耀兴致勃勃的问道,周瑜站起身来,拉着袁耀,走出了县衙,手指向了远处的民居,袁耀大喜,连忙告辞离去,周瑜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抽出长剑,颇为欣喜的离开了此处,周瑜就在此处等候着。

    只是等候了片刻,他便看到了袁耀又迅速的跑了回来,袁耀格外的慌张,一脸的惊恐,哆嗦着跑到了周瑜的面前,“兄长!!兄长!!不好了,那些人都疯了,他们见人就杀,无论妇孺老幼,都杀疯了,拦也拦不住!!”,袁耀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脸色苍白。

    他何曾见过那样的场面,处处都是尸体,士卒们狞笑着,一剑砍下求饶者的头颅。

    “是我下令的。”

    “啊??兄长??可是,为何啊,上千人...”

    “八千人。”

    “兄长?!”,袁耀正要开口,周瑜伸出手来,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摔在了地面上,他指了指远处的遗体,问道:“你去问问他们,该不该杀??”

    “我...”

    “九世之仇,尤可报!!包庇叛贼,杀害官吏,这些罪名,足够治他们以死罪!!既然敢杀害官吏,那就要做好被诛杀的准备,我今日,就是要让这些据点的人知道,叛乱是何下场,你若还自认是袁将军的儿子,就给我举起你的剑,为他们复仇!”

    “若是你连为他们复仇的勇气都没有,你就不配做他的儿子!”

    袁耀双眼赤红,挣扎着从周瑜的压制中挣脱了出来,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便朝着方才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0852章 冷酷心境

    周瑜原先是不想让袁耀知道的,毕竟袁耀还年少,他怕过早的让袁耀接触到这些,会对他起到不好的影响,奈何,在他坐在尤突遗体身边之后,心里的想法还是发生了改变,尤突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建宁长岛,熹平大岛上对于汉军的仇恨。

    周瑜不以为然,要知道,在汉军未曾到来之前,这些人完全还是生活在野蛮之中,衣不蔽体,他们连布匹都织不出来,勉强能将肉类烤熟,算是他们最为先进的领域,尚且没有形成邦国,甚至还常常以活人祭祀,汉军与他们完全无法交流。

    汉军在建立据点的时候,在夷州,在扶南等地,还是能够与当地人进行正常的交流,贸易,算是文化与文化之间的交往,可是对这些人却是不行,见到汉军,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却是抓住吃掉,随后,汉军与这些只会用木棍的野蛮人进行了厮杀,这显然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战。

    海外诸多岛屿就是如此平定下来的,海外府设立在各岛上的县衙,负责教导他们,让他们开化,教他们雅言,纺织技术,开采技术,耕作技术,好歹让他们看起来像个人,故而周瑜不大相信,这些土著能够做出什么事来,虽然偶尔有袭击官吏的行为,周瑜也是一味的认为,只要教导开化的时间够久,这些事都能避免。

    如今,想起当时尤突痛心疾首的劝说,周瑜心里只剩下了愧疚,尤突对他说这些土著没有伦理,没有礼仪道德观念,是不能教化的,只能通过强大的武力使得他们屈服,再过上几代,或许才能好转,可周瑜不听,甚至还嘲讽尤突,将军不也是能教化麽?

    只因尤突乃是出身山越,也是蛮夷之类,当时两人便险些打了起来。

    周瑜正是因心里存了一丝的仁慈与庆幸,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故而,他还是要让袁耀知道,他还要让袁耀早些醒悟,不要犯下自己这般的过错,若是不出意外,袁耀定是日后大汉的三令,三令之中,哪怕有一个铁石心肠的,对大汉的助力也是巨大的。

    周瑜就在这里等候着,完成军令的将领们带着一身的血迹,前来回令,随后便是去往了大船的方向,至于袁耀,却是让周瑜等待了很久,周瑜安静的等待着,直到远处出现了袁耀的身影,袁耀浑身的血迹,看起来很是反胃,有些虚弱,脸色格外的苍白,沾了些许血痕,让他看起来很是恐怖。

    “兄长!我已完...呕..”,袁耀刚开口,却又忽然干呕了起来,蹲在地面上,眼泪鼻涕都冒了起来,很是难受,周瑜站在一旁,冷静的说道:“你比我可要好多了,我初次杀人的时候,已经是走不动路了...战事结束之后,我还在原地站了近半个时辰...”

    袁耀缓缓抬起头来,擦掉了嘴角边的污秽,这才说道:“我已完成军令!”

    “你杀了几个?”

    “七个,或者八个,或更多。”,袁耀有些茫然的说着,周瑜点了点头,“那还不错,这里躺着四十多人,你算是帮着一些人复了仇,也许你杀掉的那些人,就有几个是杀害了这些英烈的凶手。”

    “或许都不是。”

    “纵然不是,那也是包庇凶犯的罪人。”,周瑜说着,朝着袁耀示意了一番远处,便走了过去,袁耀跟在他的身后,周瑜方才开口问道:“海外府是不是与你想的有些不同?”,袁耀没有回话,不过,显然周瑜已经击碎了他的幻想。

    “海外府并不是一群恶徒,我们是想要贸易,想要教化天下,不过,海外之人,也有不一样的,有些能够交流,他们有酋长,或者藩王,他们听闻我们会教他们耕作,造船,会非常开心,他们的首领,会拿着各种东西与我们贸易,我们是来者不拒的。”

    “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无法交流的,他们不能进行贸易,他们会吃掉我们的商贾,对于这些人,尤突与我向来就有很大的分歧,不过,你也看到了,是尤突他赢了,应该死去的那个是我,因为我才是一次次纵容这些畜生的,如今,我方才清醒了过来。”

    “讲究仁义道德不是错的,不过,也要看对象是谁,对于一群茹毛饮血的牲畜,莫非还要讲究这些不成?甚至,对于那些可以贸易,可以交流,也不能掉以轻心,耀儿啊,你也记得,西州再往西,宁州再往东,贺州再往北,交州再往南,都是你的敌人。”

    “都是..敌人?”

    “都是你的敌人,仁义可以治国,却不能对敌。”

    “你可以将你的仁义给与这范围之内的人,却不能给与之外的。”

    “我...”

    “建宁长岛,我们在这里付出了不少的心血,这里的矿场是很丰富的,明日,我会从其他地方,往这里抽调人手,大抵是在万人左右,另外,我想将这里交予你来负责,你可以在这里开垦耕地,也可以挖掘矿产,我会给你留下士卒...”

    听到周瑜的言语,袁耀竟是有些迟疑。

    “呵呵,你别想着拒绝,读书就是为了办事,日后你出仕,天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会有拒绝的余地,另外,你读书拜师若是不能做实事,倒还不如回豫州去当你的袁少君,就不要在各地乱转...”,周瑜冷冷说着,转身便离去了。

    袁耀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海洋。

    周瑜并没有欺骗袁耀,次日,建宁长岛周围又出现了几个大型车船,还有楼船,上头载满了人,在士卒们的鞭打训斥下,一批又一批的奴仆踏上了这片土地,空气之中的血腥味未曾散去,地面上的灰烬与血液,吓得这些鬼叫了起来,他们是怕这里会是他们的处决之地呢。

    袁耀佩戴着长剑,站在周瑜的身边,看着士卒们将这些惶恐的人押解下来,周瑜眯着双眼,看着这些人被士卒们押解着,朝着民居的方向赶去,“耀儿啊,一共是一万三千人,还有五百士卒,这些人我都交给你了,这五百人,完全是能镇的住这些人的,不过,主要还是看你的。”

    “那我就带着人回扬州了,这里的基础设备要修好,另外,我希望今年建宁长岛的收成会比以往更好一些。”

    也不等袁耀回复,周瑜直接带着诸多将领们便离去了,袁耀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心里也是有些担忧,他能做好这些事情麽?转过身来,恰好看到先前那位被责怪的将军却是站在自己的身后,袁耀一愣,问道:“将军怎么在此处?”

    “回县令,属下已经不是将军了,支援不力,如今乃是建宁长岛之县尉,恭听县令之吩咐。”,那人朝着袁耀一拜,方才苦笑着说道,他的事情,的确是不能怪周瑜,他身为熹平大岛的守备将军,按令是两日一回岛的,可是他立功心切,整日都在海外巡视,想着能够有所收获,结果却是没来得及支援。

    他心里万般愧疚,也无法改变什么了,人死不能复生,周瑜没有处死他,就已经是给他父亲很大的颜面了,他的父亲,乃是扬州水军里的一位校尉,平日里作战骁勇,身先士卒,最近方才退仕归家,周瑜与他的关系很好,平日里以友人相称。

    不过,周瑜与他父亲的关系让他也很尴尬,因为周瑜只比他要大十四岁,而周瑜长得英俊,两人看起来还是他显得年长一些,可是,他还是要唤周瑜为叔父....

    “哦...”,袁耀点了点头,方才问道:“县尉是唤作...”

    “属下唤作凌统,字公绩,吴郡馀杭人...”,凌统连忙说着,袁耀点了点头,方才说道:“那日后就要有劳将军了...”,凌统点着头,笑了起来,说道:“县令不必如此。”,两人寒暄了片刻,也算是互相认识了,袁耀这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我原先只是个守备将军,对于这些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帮着县令压制那些土著罢了,具体如何行事,还是要由县令来决定啊...”,凌统说着,袁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熹平大岛有八个据点,一个守备将军,却不知如何处理岛上的诸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凌统也不是不服自己,或者要与自己争权,看来就是兄长的吩咐了,不许他来插手,是想要磨砺自己麽?

    袁耀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那就让这些人去修毁坏的县衙,清除这里的污秽,在他们没有做完之前,不能给他们食物,他们的饭菜,以后要牢牢的控制着,不能饿死,也不能吃的太饱...另外,让士卒们轮番去巡视着他们,不能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

    “谨喏!”

    “若是有煽动众人,或者带头挑事的,直接处死。”

    “谨喏!”

    凌统拱手,看着面前这个渐渐变得残酷的年轻人,心里竟是有些敬佩,难怪周仆射如此看重他,要培养他,光是这冷酷心境,就绝非寻常少年郎能媲美啊。

第0853章 吏府已疯

    延康十三年,年末

    不知不觉,已是一年之末,雒阳的大地早已被白雪铺满,晶莹剔透,雪白色的世界,却也是有着别样的风情,侍中府内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为了编订律法,刘熙是彻底的将大权放给了诸葛亮,诸葛亮也没有客气,在编订相关律法之时,便将庙堂内最为擅长者请过去。

    如此一来,却倒是侍中台成为了百官聚集,人来人往之地,每一日都能看到四五个仆射恭恭敬敬的站在此处,还有些议郎之类,更是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院落里,这倒不是诸葛亮看不起他们,只是侍中台并不大,房屋之内,容不下太多人。

    诸葛亮坐在上位,抚摸着胡须,看着下方众人争吵着,曹冲正在与法正辩论,在制定税法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些冲突,意见不合,而周围众人,对于他们的争吵却视若无睹,毕竟,他们自己也在吵,就连司马懿,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参与到了辩论之中。

    一向不参与这种争吵的司马懿,今日不知为何,格外的暴躁,对于仆射们也是毫不留情的大骂,都要忍不住的与对方动手,几个仆射无论提及什么,司马懿总能找到由头去找茬,仆射还说不过他,只能被他骂得满腹怒火,诸葛亮无奈,只能安抚好这些仆射,同时又训斥司马懿一番,司马懿顿时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再不言语。

    仆射们心里恨极了司马懿,这厮仗着口舌之利,硬是从他们身上找茬,动不动就将他们大骂一顿,还是诸葛公啊,都是从东宫出身的官吏,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呢?

    就在这样的争吵之中,律法渐渐成形。

    已经编订好的汉律,堆积起来,足足有一人之高,可见这次编订律法的劳苦,当然,这部律法,在诸葛亮看来,绝对是震烁古今的律法,从古至今,都未曾出现过如此全面的律法,从民间纠纷,到税赋车船,乃至官学考核,官吏调动,全部都被划入律法之中。

    可以说,大汉的一切,都被明确了下来,有了一个完整的制度,甚至,连日后众人对律法的修正,都被诸葛亮所编入到了律法之中,有一个完整的修正制度,如今,尚且还没有完全定下的,就只剩下税法与耕地法了,在耕地法方面,天子还没有下令施行均田制,众人也不知当如何编订。

    又是忙碌到了夜里,众人一一离去,唯独司马懿留了下来。

    两人回到了后院,便进了书房,这些日子里,侍中台的所有人都很忙碌,可若是说最劳累的,还是他们两人,白天两人忙碌着编订律法,夜里却是商谈着均田之法,各自实施,几乎没有什么休歇的时日,坐在书房内,两人吃了些饭菜,吃了热茶,这才谈了起来。

    “邸府的事情如何了?”,诸葛亮问道。

    “唉,我去拜访了虞翻,可他并不愿意啊...”,司马懿摇着头说道,诸葛亮皱着眉头,“他还对天子有所不满?”

    “那倒不是,只是,他并不同意均田法,按他的意思,均田法虽然能避免大族对于百姓们的兼并,可是也会阻挠农桑之发展,会抑制百姓所拥有的土地数量...大汉蒸蒸日上的情况,只怕就此结束....”,司马懿认真的说着。

    “哦?原来他与仲达是一般的想法。”

    “我是唯诸葛公之令是从的,与他不同。”

    “嗯...我明白他的顾虑,奈何,天子是一心扑在了均田之上,轻易劝不动啊,何况,如今的兼并问题,也逐渐显露了出来,仲达啊,宁州新设,孝宪皇帝便派人进行屯田开垦,得良田无数,宁州更无什么大族豪强,良田全然在参与开垦的百姓之手,可在今年,宁州贫苦百姓所占据的耕地,不到三成啊!”

    “这才过去了多少年,宁州就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豪强,愣是逼得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佃户...”,诸葛亮认真的说着。

    “诸葛公所言有理。”,司马懿点了点头,并不愿多说。

    “仲达啊,我看你今日有些不对,莫不是因兖州之故?”,诸葛亮问道,就在今日,司马懿兖州牧的职位被免去,他竟是沦落至白身,神色似乎有些低落,司马懿有些悲凉的说道:“我在兖州治政如此之久,只是因我与民养息,便说我怠政,就连官身都被罢免了...”

    “仲达啊,你的才能,陛下岂能不知?陛下是个爱才的,你可宽心,只等这律法编订完成,我亲自向天子上奏,这侍中令的位置,我都可以交予你...”,诸葛亮诚恳的说着。

    “诸葛公,我并非是贪图官禄,只是觉得有些烦闷罢了,等编订好了律法,我便退仕归家...”

    “仲达!你这是什么话!你如何能退仕啊?听我的,编订之后,侍中令的位置便交予你来坐,我便回我的豫州,继续忙我豫州的事情。”

    “唉...只怕到时又是一个怠政之罪啊。”

    两人交谈了许久,司马懿这才离去,走出了侍中台,脸上的悲凉渐渐消散,这均田之事,他可以去操办,可是绝对不会去参与均田之定夺,事成了,有我的功劳,而败了,也是诸葛亮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个跑腿的,可若是参与到定夺之中,若是反对,恶了天子,若是同意,出事背锅,这事还是劳烦诸葛村夫罢。

    这村夫也是狡诈,要将侍中令的位置交给自己?

    天子罢免自己的在兖州的官身,显然就是要将自己留在庙堂内,三令啊,你要将侍中令的位置交给我,哈哈哈,诸葛村夫,好计算啊,侍中令让给我,你来担任尚书令,呵呵。

    司马懿低着头,脸色阴沉不定,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妥。

    身体未曾动,他的头却是缓缓的朝后看去,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在远处的门口,诸葛亮手持灯笼,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两人如此对视,好似那二十年前,两人在东宫门口的对视一般,时隔多年,诸葛亮笑了起来,他朝着司马懿点了点头,司马懿保持着那诡异的回头,缓缓咧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更是诡异的笑容,两人心知肚明。

    你是要跟我争夺尚书令的位置麽?

    村夫啊,有我在此,你有何能可为百官之首呢?

    看着司马懿消失在夜色之中,诸葛亮却是站立不动,看着眼前的这片不见底的黑暗,如今,自己在明处,承担着一切的压力,若是事败了,所有的过错都会在自己的身上,可成功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功劳,他已经达到了三令的位置,没有上升的余地了。

    司马懿却是在暗处,他看上了尚书台,这些日子里,他借着编订律法的事情,与几个仆射都吵了一架,完全不同于往日,一向不愿立敌的司马懿,忽然与这些仆射们大吵特吵,险些动手,引起了众人的敌视,而自己为了让律法顺利施行,却只能安抚这些人,关系却是变得密切。

    好打算啊,仲达,高明啊,天子是喜欢一个与群臣关系密切的尚书令,还是需要一个与群臣不和的尚书令呢?

    不过,自己毕生的抱负,都需要尚书令这个位置啊,要辅佐天子,创造千古之盛世,尚书令之位,就必须是自己的,仲达行事狠辣,若是他来担任尚书令,怕是不妥啊,既如此,仲达啊,百官之首,还是由我来坐罢。

    诸葛亮又是忙碌了片刻,便回了自家府邸。

    早有奴仆在门口等候着,诸葛亮这些日子回来的都很晚,奴仆迎着他走进了府内,诸葛亮去了趟后院,饶阳公主却是已经熟睡,诸葛亮没有打扰她,他自己还有些事情不曾办完,便去了书房,奴仆点了烛,自己站在不远处,恭恭敬敬的站着。

    “张管事..”

    “诸葛公。”,在书房内的,便是诸葛府内的管事,听到诸葛亮的言语,他急忙走上前来,诸葛亮手里的笔未曾停下,继续书写着,自己却是开口询问道:“今日的邸报,你可曾看了?”

    “我已看过了,我去给诸葛公拿一份?”

    “哦,不必了,你与我说说,有什么消息?”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大臣调动。”

    “嗯,这个我知道,对了,是谁去了兖州?”,诸葛亮书写着自己的内容,又继续问道,张管事心里很是敬佩,自家家主一心二用,一边写着文书,一边还能与自己闲聊,这本事,不亏是孝康皇帝之婿啊,管事又连忙说道:“是祭府仆射袁席,他被派到了兖州。”

    “他?”,诸葛亮一愣,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随后继续书写起来,此人虽没有什么才能,不过,司马懿早就打好了兖州的基础,此人老实听话,不会对兖州策略做出什么太大的改动,顺其自然,兖州的治理也不是问题,他点了点头,问道:“那是谁人接替了袁席?”

    “听闻是凉州的一个太守,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叫仲长统的!”

    “哗~~”,诸葛亮手中笔一颤,竟是将方才所写的内容全毁了,张管事大惊,诸葛亮却是比他还要惊讶,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是谁担任了祭府仆射???”

    “仲长统,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仲长统。”

    “仲长统来担任祭府仆射???孙权他是疯了??”,诸葛亮瞪大了双眼,“或是太尉公的逝世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

    唉,可怜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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