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4章 最强小贩
好在王老丈是个善人,没有为难司马懿,司马懿心里也是苦,他这趟出来,只是为了将袁耀送到诸葛府,根本没有带什么钱,当朝司徒还这般对他,若不是这老丈心善,只怕他堂堂大汉九卿,今日就要在这里洗碗了...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府邸,取了钱,本来是想让奴仆送来的,可想了许久,司马懿还是亲自将钱送了过来。
......
尚书府
郭嘉皱着眉头,看着手中那些繁琐的奏表,咬着嘴唇,无奈的说道:“司空啊,我们尚书台是执行办公的地方,这观看奏表,审查过错之事,是侍中台那里负责的,您可以去侍中台看一看....”
刘备坐在他的面前,“郭君哪里的话,这三台本就不分家,何况,荀君如今在归途上,还没有回到雒阳,我送去侍中台,也是无用之功,尚书台里人才济济啊,这里又有多年的地方奏表,破有经验,对于这些治理地方的政策上,我觉得尚书台是能给与很大的助力,郭君,那就劳烦了!”
“司空啊!!司徒好不容易不来我这尚书台,你怎么就开始接替司徒了??我们这里的官吏不多,也都有要事,这本就不是我们的职责,你怎么能就这样交给我们呢?”
“郭君!未来的十年之内,尚书台都不会像以前那般的忙碌,甚至,可能都会空闲下来,因为,接下来的十年,庙堂的注意力都在地方上,也不会有什么新的政策,这些可都是我所争取来的,莫非,在这种时候,这点忙你都不肯来帮麽?那你们尚书台是用来干什么的?!”刘备怒气冲冲的说道。
郭嘉脸色铁青,无奈的接过了那些奏表。
只是那一刻,刘备的脸色就变了,阴转晴,温和的笑了起来,“有劳郭君了,有劳了,多谢郭君相助啊!”
郭嘉没有言语,看着手中的奏表,刘备却认真的说道:“郭君,比其其余那些要施行的政令,我觉得,这些政策更加重要,他决定了十年之内,百姓们的生活,也决定了大汉的百年国运,我希望,尚书台能够多加重视,这份奏表,我不只是送到了尚书台,很多部门,也在帮我商定...”
“司空放心,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不会有问题的,我郭嘉既然接手了,就绝对不会糊弄,会认真对待,只是啊,司空不要觉得麻烦就好了!”
“哈哈哈,绝对不会觉得麻烦,你做的越详细越好啊,我在上头的那些言语,你就是全部改了,我也不会生气,你随意来办,只要你说的对,我绝对会用的!”
郭嘉这才将司空送出了府邸,郭嘉转过身来,曹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司空来这里做什么?”,郭嘉指了指案牍上那些奏表,认真的说道:“他让你把那些奏表看一看,指出上头的不足,随意的修改....”
“啊??郭公,可是我还年轻,完全不知道地方治政啊!”
“无碍的,你随意改,你就是全部改了,我也不会生气,你随意来办,只要你说的对,我绝对会用的,等你改完了,给我看一看,我再帮你修正一番!”
“谨...谨喏!”
刘备走出了府邸,满脸的笑容,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在找能人来帮自己的忙,包括刘巴,庞统,孙权,卢毓,诸葛亮,甚至是太尉府的陈宫,官学里的华歆,王朗等人,司马懿他没有去找,听闻此人病重,还是让他好好休歇一段时日罢,郭嘉这里也说好了,他心里就轻松了很多。
他虽觉得自己所制定的那些地方策略还不错,包括了道路,农桑,特产等等问题,可面对这十年大策,他还是想要再慎重一些,这大策很是重要,集思广益,肯定要比他一个人所想的要出色很多,全国的贤才都要派到各地去,十年之内,要彻底完成自己所制定的那一系列的政策,让大汉迎来全新的时代,这肯定是要慎重的。
刘备刚刚走到了马车的身边。
便看到一位小厮站在马车的身边,与他的马夫聊着天,刘备只是看了他几眼,便认出他的身份来,那小厮急忙朝他行礼拜见,刘备点了点头,问道:“司徒有何吩咐啊?”,小厮愣住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不过,他纵然好奇,也不敢当面问,恭敬的说道:“司徒派我前来,是邀请司空一聚的。”
哦?
刘备眯起了双眼,曹操想要见自己?在原先,曹操一直都是他在庙堂里的大敌,除非天子干预,不然,自己与孙坚加起来都不是他的敌人,可是在早些时日里,曹操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很少再理会庙堂里的大事,听闻整日都在雒阳周边闲逛,不是在乡野百姓的家里,就是在街头的小贩那里,跟他们打听情况。
也是提出了几个政策,不过,都是些什么调整宵禁啊,建设公共溷藩这样的小政策,群臣都有些搞不懂他了,宵禁也就罢了,让雒阳变得更加繁华,可这溷藩,也是他司徒该管的事情麽?堂堂司徒啊,竟想着在全国内建设溷藩,曹操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将自己的颜面丢完了,朝中大臣都嘲笑他,说他年老得了脑疾。
不过,天子倒是很赞同,竟还答应了他的提议。
全国各地,都开始建立溷藩,也在民间鼓励多修建溷藩,不要再随地便溺,要去溷藩,否则罚钱。
说真的,刘备非常赞同曹操的这些提议,毕竟,他的出身不同,他知道乡野的情况,的确,处处便溺,很是不好,推广溷藩,让百姓们修建溷藩,甚至县城内设立公共溷藩,以供百姓,这还是很不错的提议,按着农书来说,这溷藩对农桑似乎还有好处,刘备心里想着。
“好,是要去曹府麽?”
“非也,我也说不清,司徒公说,希望司空能便装前往...”
刘备更加疑惑了,曹操这是要干什么,如此神秘,该不是要躲避绣衣使者,去商谈一些不该谈的事情罢?刘备又一想,应该不是啊,绣衣使者可不是换了衣服就能摆脱的,曹操也不会如此自寻死路,他可是聪明人啊,那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刘备心里更加好奇,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在马车内换了着装,这小厮便领着他徒步去往了目的地。
刘备一路也没有多问,跟着小厮,来到了一处街头,刘备看去,曹操正坐在远处的,面前还坐着一个人,两人面前还摆着吃食,这里非常的简单,仅仅是一辆车,停在那里,面前几个胡桌,胡椅,宾客就坐在那里,车上还挂着旗,写着四个大字“王计肉粥”,刘备笑了笑,小厮站在一旁,不肯再往前。
刘备走近了,方才看清,坐在曹操面前的,正是太尉孙坚。
看到刘备前来,曹操笑着挥了挥手,说道:“玄德,等候你多时了,来,坐下罢!”,刘备走了过去,坐在了一旁,孙坚看到来人是刘备,脸色顿时不悦,转过头去,曹操无奈的说道:“三郎啊,莫要这样,今日让你们前来啊,就是为了一同吃个饭,不必弄得如此!”
听到曹操的称呼,孙坚一愣,却还是没有反驳。
刘备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兄长却是雅兴啊!”
“王老头!!我二弟三弟都来了!把我三弟那份也拿上来!”
曹操吆喝了一声,王老丈即刻端着一碗肉粥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放在了胡桌上,刘备低头谢过老者,老头看着他们俩人,说道:“曹老头是天天都要来我这里吃饭的...还总是提及你们,哈哈哈,一家人难得团聚,今天这顿饭啊,我就不收钱啦,当然,是你们两位不收钱,曹老头还是要给钱的...”
“一家人出来,那就和和气气的,唉...”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玄德,文台,吃罢,再放就凉喽!”
曹操说着,三人也不矫情,迅速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肉粥还是好吃的,原先有些不在意的孙坚,也是大口大口的吃着,刘备更是如此,吃着饭,刘备这才说道:“来晚了,让两位等着,实在是我的过错....”,孙坚冷哼了一声,边吃边说道:“若是知道是等你,我早就先吃了...”
他也是被小厮邀请而来的,到来之后,曹操说要等人,他却不知来的是刘备。
“文台啊,算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吃饭就好好吃。”
“曹..兄长,你不知啊,我这些年的心血,就因他的一句话,全部没了啊,只是因为他想要..点好处,就将我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如何不生气呢?”
“好处??”刘备问着,脸上有些苦涩,“你说的没错,从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就想着,要不停的捞取好处,要让自己不受欺负,我与他人不同,呵呵,小的时候,家里有多苦啊,阿父早逝...唯独阿母,我年幼的时候,做过不少的勾当,从游侠到商贩,我什么没有做过???”
“我出门,就是为了好处,就是想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地位,让他人不敢欺辱,让阿母过上好日子!”
“不过,那是以前了...阿母已经没了...我如今也是...纵然得到好处,还能再提升什么呢?兄长,提升到跟你一样麽?可是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有什么不同呢?”
“我如今所做的,所想做的,与以前不同,以前,我是为了自己,的确只想着自己,可是这一次,我想的,却是我这般的人,出身卑微的人...真正那些贫苦的人...我这样的人,能做到如今的地步,我已经知足了,可是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还在饱受我曾度过的日子,我发达了,我就要为他们做些事情...”
刘备说着,孙坚咬着牙,低声问道:“莫非,仇就不报了么?”
“你是为了更多人,那我呢?我是为了自己麽?我如今还能提升麽?我是为了什么??你看过燃烧着的骑士朝着敌人冲锋麽?你见过一个士卒拦着几十个敌人,断手断足,还要用牙齿来杀敌的麽?这仇恨,你们会忘,但是我不会!”
刘备摇着头,说道:“我的确未曾见过,可是,我很尊敬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想,也是为了更多的人罢,这正是他们的目的,文台啊,我跟你保证,没有人会忘了这个仇恨,我可以对你发誓,我有一个儿子,将来,我会我的儿子立下誓言,当需要复仇的时候,他一定会在...”
“我也一样...”曹操笑着,说道:“我家那个黄须儿...也会在。”
孙坚愣了许久,点了点头。
“来,来,吃,今天就好好的吃肉粥!”
而在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惊呼,一群县衙士卒,正傲慢的驱赶着沿路的商贩,缓缓朝着这里走来。
第0735章 三公逃窜
“我说了多少次!!不可阻挡道路!”
“若是被骏马踩踏了,出了事,谁来负责呢?!”
县衙更卒正在远处大声谩骂,而那些商贩们纷纷道歉,有的甚至拔腿就跑,毕竟,他们这是违反汉律的行为,是要给与赔偿的,正在烧着火的王老丈抬头一看,看到了远处的更卒,顿时,大惊失色,往自家门前一看,果然,曹操三人坐的位置,已经是挡住了小部分的道路。
“哎呦!出事啦!曹老头!老规矩!”
王老丈高呼了一声,曹操猛地就跳了起来,手持肉粥,顿时冲了出去,刘备与孙坚目瞪口呆,看着曹操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知所措,王老丈连忙叫道:“你们快跑啊,被抓住我是要被罚的!”,刘备与孙坚缓缓站起身来,远处的曹操却是骂道:“站着作甚!你们俩痴货!还不快跑!”
刘备与孙坚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看到他们三人迅速的逃离,那些更卒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顿时追了上去,口中大叫道:“站住!!不许跑!!我让你们站住!!”
曹操听闻,跑的更快了,刘备与孙坚跟在他的身后。
“孟...孟德...我们为何要跑??”
“废话,违反了汉律,不跑做什么??等更卒来抓麽?”
“可,吾等...他怎么敢抓?”
“休要废话,要不你给他喊一句你是太尉,你看他信不信?!”
三人被更卒撵着跑了一路,最终消失在了人海,几个更卒气喘吁吁的,看着三个老头消失不见,愤怒却又是无奈,其中一人问道:“要不找匹马来追罢?”
“就是三个小老头,还骑马去追??算了,让他们长个记性,下次莫要再犯就可以了。”
几个更卒说着,转身离去,当他们返回了方才的街头的时候,这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剩下一个人。
坐在太尉府内,看着手中这一碗有些凉了的肉粥,孙坚迟迟未能言语,曹操与刘备坐在他的身边,方才那里离太尉府最近,他们三人也就逃进了太尉府里,太尉子孙权站在门口,愁眉苦脸,方才,他听到阿父的惊呼声,连忙冲去开门,随后,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他看到大汉当朝三公,手持一碗肉粥,似乎还被什么人追?
谋反?不对啊,谁谋反还要端着肉粥,这总不会是某种特殊的信号罢?
吃了肉粥没给钱?
孙权越想,就越是觉得这很合理,不过,当朝三公,为何要行如此之事呢?
三人坐在书房内,曹操叹息了一声,看向其余二人,忽然间,曹操笑了起来,孙坚与刘备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三人大笑,让门外的孙权更是疑惑,算了,吾等俗人,搞不懂三公的想法,也是正常的,索性还是不要想了。
“你们多久没有这样跑过了?”曹操问道,两人摇了摇头,说道:“很久了罢...”
“是啊,玄德啊,你一直说你农家出身,可是啊,你多久没有去过农家啦?我之前啊,一直很执着,想要做些大事业,想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史书上,无法磨灭,可是自从我醒悟之后,我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曹操微笑着,说道:“我就以一个普通老头的身份,在雒阳内闲逛...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了百姓最需要的一些东西。”
“比如那溷藩,你们肯定是不会明白,走在乡野,找不到溷藩,只能在草地上解决的痛苦,那草扎臀啊!!而且那里,唉,一不小心就要踩上,可惜了我一只履啊!”
曹操说着,孙坚却是笑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何这位司徒会上奏天子,要求在各地建溷藩了。
“吾等三公啊,可不能只在口中提一提百姓,要时常在百姓之中走动,这样啊,才能真正明白,百姓们需要什么...你们两位,为了各种大事,也是吵得幸苦,穿上了官服,你们随意吵,可是,若是去了官服,我希望你们还是能当个普通的小老头...挺好的。”
其余两人若有所思,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
很快,曹操与刘备就离开了太尉府,曹操将手中的碗也放在了刘备的手中,清了清嗓子,说道:“玄德,我明日还要去乡野,这些你就自己还给王老丈罢,哦,对了,饭钱也一并结了罢,告辞!”
次日,三公同时上奏,厚德殿都有些不平静了。
司徒曹操上奏,请与雒阳内设立属于小贩的区域,让商贩们可以自由的进出,不关门,不设防,不收地租。
司空刘备上奏,减轻县衙对街边商贩的惩罚力度。
太尉孙坚上奏,要对县衙更卒进行教导,要以礼待人,不可态度蛮横,不可动手打人,不可追赶老者。
厚德殿中,刘熙目瞪口呆,朕的三公这是发了什么疯??
“快去叫绣衣使者!!”
.....
雒阳,尚书府
郭嘉坐在案边,一旁摆放着一壶美酒,案上则是放满了各类的奏表,郭嘉正在帮司空查看他的那些政令,白天,都是曹冲在看,到了夜里,郭嘉会亲自再看,这并不是为了惩罚或者折磨曹冲,这是为了培育曹冲,让曹冲更快的成长起来,夜里,郭嘉亲自观看的时候,就能看出曹冲的不足,以及曹冲的疏忽。
这也算是别样的辅导,郭嘉抿了一口烈酒,浑身微微颤抖了片刻,这才继续看着。
“吱~”
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猛地就钻了进来,转身又关上了大门,外面狂风肆虐,的确是有些寒冷,来人穿着厚厚的衣裳,呼出了一口冷气,迅速走了过来,坐在了郭嘉的对面,靠着一旁的火炉,郭嘉看着他,忽然一笑,“你何时来的?”
“我现在才到雒阳...家都没有回去,路过此刻,看到灯火,我就来看你了。”
来人正是荀彧,荀彧伸出手,烤着火,雒阳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啊,郭嘉也不理会他,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来,“你这厮,怎么一点都不感动?我这么大老远来见你,你我都多少日子未曾相见了...”
“嗯,我很感动...怎么样,荆州的局势如何啊?”
“荆州很好,说起来,在南方也是仅次于扬州...
“农桑之事如何?”
“你给我闭嘴!!”
“哈哈哈...”郭嘉笑着,又继续看着自己的那些文书,荀彧有些好奇的问道:“不对啊,我听闻,近期内也没有什么政策啊,你怎么又开始熬了?”
“这些是司空送来的,要我帮忙看看...”
“哦...司空啊...”荀彧的脸色一冷,没有言语。
“怎么,你对司空有些成见?”
“当年,若不是我给他看了数科的卷...数科之冠就是我的!”
“嘿,得了吧,你农科不及,数科既是满分,也绝对不可能被录取,数科之冠,还是与你无缘..你就莫要自取其辱了...”
两人方才见面,便已是吵得有些面红耳赤,正说着话,荀彧闻了闻周围,忽然问道:“你在吃药?”
“是啊,华医所开的方子...疗养身体,已经很久了...”郭嘉说着,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荀彧长叹了一声,“那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错罢?”
“华医的医术了得,不过,让我戒酒,却是有些困难...你明白的...”
“让你戒,你戒便是了,这又是何苦呢?”
“比其喝着冷水草药活上百年,我还不如痛饮美酒,饮个三天三夜死去!”
“休说胡话!!”
“文若...”
“嗯?”
“只怕...”
“怎么了?”
“嗯...没事,只怕我这些奏表,今晚看不完了,你来帮我看看罢。”
“行。”
次日清晨,两人方才一同离开了尚书府,告别离去,郭嘉便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进了府邸,奴仆们连忙为他准备饭菜,又帮着弄了热水,郭嘉吃了饭,沐浴了一番,方才躺在了床榻上,躺在床榻上,他却迟迟未能入睡,人生仿佛画卷,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展开。
自己给师君丢人了。
郭嘉如此想着,作为最著名的能臣弟子,作为大汉第一个四科全冠,他本应该让师君的伟业更加的昌盛,他应该继承师君的革新才是,可为何,自己就如此的蹉跎了一生呢?自己的这辈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成,甚至都没有个像样的功绩,都说尚书台完成了大汉所有的政令,可这只是自己的职责啊...尚书台换了别人,大概也会这样罢。
忽然就是一股莫大的恐惧袭来,郭嘉再次颤抖了起来,这辈子,就要在这样的碌碌无为之中度过麽?
近来,他的腹部越来越疼,腹胀,不愿进食,恶心,呕吐,而其余有些症状,更是难以出口,饮酒之后,不知为何,嘴角总是溢血,甚至,就连大便也是如此,血红色的。
华佗已经与他说了无数次,要忌食,绝对不能饮酒。
可是面对这样庸碌的人生,面对对师君的那般愧疚感,也只有烈酒能够麻痹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再沉浸在那般的恐惧之下。
荀府内,面对面前的诸多美食,荀彧却是在发呆,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案,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发妻叫醒他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
ps:兄弟们,老狼昨天半夜回到了家,今天刚起床,就开始了更新,黄龙警告,让你们催更!
第0736章 黄龙又现
延康七年,二月
凉州张掖,井出黄龙
“拿去改了!”
“我与你说了多少次,邸报里想骂谁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涉及到皇家,你这是想杀了我华雄??”
邸报府里,华雄暴跳如雷,面对自己的新下属虞翻,他是真的被吓坏了,这位虞翻,乃是会稽人,子仲翔,是近期内被天子安排在了华雄身边的能人,起初,华雄还是很喜欢他的,这个人,的确是一位能人,无论儒道,他都有着自己的理解,甚至能够为之批注,比起熹平六子亦然不差,而他也极为的聪慧,目光长远。
奈何啊,这人就是不怕死,就是直!
华雄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初次看到比自己还要一根筋的愣头青!
这人要是活在建宁,绝对是王符的知己心腹啊,华雄如今还是很疼爱他,对于很多事情,他都能看的清楚,比华雄还要清楚,例如,先前刘熙祭拜忠烈堂,虞翻便是提出要用整整三期,来将忠烈堂的名臣讲述一番,讲述他们的事迹,最好,还要将仁宗,毅宗与他们之间的事写进去。
华雄照做,华雄来进行半杜撰,其余文士们进行润笔,结果便是销量惊人,天下人都争着去买,无数人都在敬仰各位名臣,刘熙非常的开心,庙堂群臣也非常的开心,邸报府一改从前,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庙堂群臣,甚至都有人来拜见华雄,邀请华雄,这是华雄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华雄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总觉得司徒的位置又离自己近了一步。
这位虞翻,不错啊,是个能人。
起初,这就是虞翻给他的印象,华雄也很喜爱他,可是,于虞翻相处越是久,华雄这心里就越是害怕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相当的恶劣,无论是谁,他都敢骂,什么三公,什么双子,没有什么是他不敢骂的,这一点,跟当年的王公非常的相似,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
虞翻并不像王符那般看不起任何人,只是,他这个人有点直,他是看不惯什么就直说,绝对不会藏在心里的那种,比如说,三公什么事让他看不惯,他就会直接上书来大骂三公的行为,这样的性子,很合华雄的胃口,可他的大胆程度,却有些超过了华雄的想象。
“天子对庙堂三公的争执视若无睹,或是有意挑唆?”
这就是虞翻给他递来的最新一期上要发表的文章。
陈琳看到之后,脸色一白,这位小老头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至今还躺在床榻上,而华雄看到之后,更是暴跳如雷,指着虞翻的鼻子就骂开了,华雄咬着牙,神情凶狠,看着面前的文士,愤怒的叫道:“仲翔啊!我华雄可是与你无冤无仇,你是要想接我的位置,你说一声就好,犯不着来取我华雄的性命!!”
“我这是指责天子,并非是华公,华公何惧耶?历代庙堂,朝中三公有不合者,可那都是庙堂里政见不和,私下里,都是一心为国民,自从孝康皇帝以来,三公齐心,故而使得大汉振兴,天子却不理会这个,有意让三公争执,使得他们互相敌视,一个区区农桑之策,都引来太尉的反对,呵呵,这样的庙堂,还能办成什么事呢?”
“嘿,你这文章发出去,明天我华雄就要去见满宠,后天就要问斩了!你还问我何惧??”
“华公!所谓邸报,便是要行公道之事,庙堂不公,自当抨击,纵然身死,又有何惧?!”
“我...”华雄长大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让周围的官吏们去忙,拉着虞翻进了书房,让虞翻坐在自己的面前,官吏递来了茶水,两人吃着茶,华雄缓缓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啊,何况,这天下啊,都是天子的,我们身为人臣,怎么能诋毁君主呢?”
“无论何人,有错,就应该被提出...”
“勿要再说了,天子是不会有错的,就是有错,你想要指出,也得爬到曹操那个位置才行,当然,他之后的司徒是我,你得等我离仕,你才能担任...”
“唉...”虞翻只是长叹了一声,看向了华雄,眼里的压抑,让华雄都有些心慌,华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他来劝别人不要胡说八道,以往似乎都是别人如此劝说,虞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收起了那篇文章,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既然如此,华公啊,我觉得,我们可以办一个诗赋邸...”
“哦?”
“就是让天下文士给我们送来,我们用他们的文赋,传至天下...最好就是一些赞扬天子的..这样一来,想必华公能更快的爬到三公的位置上。”
“哈哈哈,你想让我尽快做上司徒?”
“是啊,华公担任司徒,我就有靠山了...”虞翻坚定的说着,华雄却是感到了一丝的惊恐,合着我当司徒就是帮你顶罪??算了,要不这司徒还是让给其他贤才们去做罢?
不过,虞翻方才的提议还是不错的,可以任用,华雄抚摸着胡须,缓缓点着头。
“嗯,你的提议倒是不错,去办吧,另外,赶紧去找一下陈公,陈公上了年纪,方才被你吓得晕厥了,你去给他说清楚,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跟着一起下葬!”华雄皱着眉头说着,虞翻应喏,走出了书房。
华雄也是有些无奈,还是原先的日子好啊,整日悠闲,哪像现在,几乎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日,整日都要忙这忙那,完全没有任何的空闲时间,实在劳累,这些朝中重臣,还都不理解自己,说自己胡言乱语,颠倒是非,我华雄岂是那般人,活了十八载,我就从未说过一句假话!
拎了一壶酒,华雄便走出了邸报府。
也就需要编订新期的时候,他才会前来,帮着如实的书写一下情况啊,故事啊,陈琳他们就会帮着润笔,这样一来,故事的质量,文笔都是极为不错的,这些日子里,朝中百官,也差不多被他得罪完了,若不是听了虞翻的话,编订了忠烈堂事迹,只怕如今他们还都不肯与华雄言语。
尝了一口酒水,华雄笑眯眯的看着两边的街道。
街道格外的繁华,喧哗,在这里,交谈都是困难的,可是不知,华雄只觉得周围都是那般的寂静,就仿佛他这盛世排斥,完全融合不到他们之中,这种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笼罩着他,他所认识的人,一个一个的都离去了,就连唯独能够说上话的关羽,此刻都已远在西州,在这繁华世界内,他就仿佛独自一人。
好在身边还有个董白,不过,怎么说呢,董白是个女子,年纪也太小,在她的身边,华雄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
正在走着,身后一声惊呼,打破了华雄的思索。
“有贼!”
有人高呼着,华雄一愣,从他身边猛地冲过去了一人,手持一个大包裹,迅速的穿过人群,华雄转过头的时候,还有几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追赶着,口中高呼有贼,追着前方那人,从他们的服饰上看,大概是从西方来的珠宝商人,华雄的酒顿时醒了,手中酒壶猛地扔到了一旁,迅速就朝着前方那个贼人追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
华雄高呼着!
街道两边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贼人没有留步,也没有回头,迅速的穿过人群,引起了一片谩骂声,华雄追赶着他,肺部越来越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朝着两边的人群高呼:“抓住那厮!那厮是个贼人!”
“抓住他!”
“抓他啊!”
华雄一路跑着,不断的嘶吼着,繁华雒阳两边上的行人都有些惊慌,纷纷转过头,看向了贼人,贼人腰间有个匕首套,格外的显眼,行人没有听到华雄的惊呼,继续忙着他们手中的事情,他们实在是太忙碌了,方才是有人在言语麽?听的不是很清楚啊。
贼人一路都是在不断的变换着方向,渐渐脱离人群,朝着小巷口钻去。
终于,在一处小巷,那贼人终于是停止了逃跑,一只手扶着墙壁,气喘吁吁的。
华雄在他的身后,更加的疲惫,大口喘着气,后背贴着墙壁,额头不断掉落着汗水。
“老头,你是不怕死麽??啊?再敢前进一步,我弄死你!”做贼的是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脸上满是惶恐,可还是牢牢的抓着匕首,故作凶狠,凶巴巴的盯着面前的华雄,华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缓缓站起身来,呼吸之中,带着一些嘶哑,“你弄死老子??塞外蛮子,贵霜孙子都没能弄死我,就凭你?!”
华雄说着,一步一步走向了贼人。
年轻人愈发的慌张,手中匕首乱舞,看着面前的华雄,神色更是狰狞。
在那一刻,年轻人失了神,转身便跑,华雄猛地扑了过去,从他的背后,将他扑倒,整个人都压在了年轻人的身上,贼子大叫着,华雄迅速的将他的双手抓住,将他的匕首踢到了一旁,用裤腰带将他的双手绑住,再将年轻人弄起来,而在这个时候,年轻人的脸上只有畏惧与慌张。
“求求你放过我,我这是第一次,我阿母病了,我没有钱,求你...”
年轻人哭着求饶,华雄却没有理会。
押着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巷。
走到了巷口,迎面就遇到了那几个商贾,丢失了包裹的商贾们,冲进了这里,华雄正要开口,商贾们却将目光放在了他的手中,没有包裹,又看了看远处,终于,在远处的地面上,他们发现了被偷走的包裹,商贾们大叫着,连忙冲了过去,捡起了地面上的包裹,这才又走到了华雄的面前。
“你们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嗯,稍后需要你们前往廷..”
“多谢老丈...多谢!”
三个商贾说着,脸上满是笑容,低着头,迅速的走开了...
华雄开口:“且别走,帮我叫个医...”
没有等他说完,商贾们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华雄长大嘴巴,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息着,缓缓解开了贼人手上的腰带,将年轻人放开,贼人也迅速的逃离了这里,华雄看着所有人远去的身影,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方才那般的跑动,飞扑,伤到了腰,整个后腰痛极了,就这样坐在墙壁边,华雄看着行人来来往往。
轻轻的呼吸着,华雄就这样茫然的看着街头。
他有些认不出雒阳来了。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位年长的医师,背着包裹,低下身来,问道:“伤到腰了?还是腿?来给我看看...”
“方才有个年轻人跑到我那里,给我丢了些钱,让我赶紧来这里,说有人受伤了,也不肯留下姓名,真是奇怪啊,他也不怕我拿钱不来看病...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急匆匆的...”
第0737章 悲哉痛哉
风轻轻掠过。
靠着那棵已经失去了全部叶子的灰色老木,华雄呆滞的看着前方,老树周围用石块堆砌出了一个圆,在华雄周围的地面上,堆积着无数的枯叶,华雄就坐在这些枯叶之上,伸出手来,取了一片枯叶,枯叶上是薄薄的霜,将枯叶放在手心,手心也逐渐的湿润了起来,灰白的枯叶,是唯一曾证明过这老树昔日繁盛的证据。
“这老树,尚且还能再活过来....”
华雄低声说着,远处正在忙碌着的董白,并没有听的很是清楚,她有些惊愕的抬起头,“夫君?”
她问道,华雄并没有理会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手心中那枯叶,一阵风掠过,手中的枯叶飞舞起来,消失在了眼前,华雄抿着嘴,神色肃穆,看着枯叶消失,渐渐又靠在了老树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董白担忧的看着他,自从上一次,华雄去追贼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董白非常的担心他,华雄变得不太像是他自己了,整日都是坐在这里,发呆,出神,总是自言自语,说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言语,情绪几乎都没有什么波动,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六天没有饮一口酒水了,这非常的不正常,尤其对于华雄而言。
“夫君,还是找个医师看看吧...”
“我没事,腰也没有之前那般的疼痛了...无碍的...当年啊,我...”华雄开口,却顿了顿,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言语,董白只好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那就早点好起来,我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米皮,如何啊?”,华雄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
董白不知华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也不知他为何而忧愁,她所知道的,就是华雄并不开心,他在一日之内,仿佛就失去了全部的欢乐,那位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到了黄昏,两人坐在一起,吃着晚饭,没有言语,格外沉默。
忽然,有人叩响了大门。
董白急忙起身,朝着大门走去,华雄并不喜欢养奴,家里也是没有蓄奴,所有的事情基本都需要董白去做,不过,董白并不觉劳累,也没有对此不满,相反,她很享受这样的简单日子,董白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站着足足六个人,全部都是以中间那位年轻人为首,围在他的周围。
中间那位年轻人,看起来很是英俊,威仪不凡,看到了董白,也没有吃惊,笑着拜道:“可是婶婶当面?我来寻华叔父,他可在府内啊?”
董白对这位年轻人很是满意,尤其是对他的称呼,她笑着开了门,让众人走了进来,朝着府内叫道:“夫君,侄儿来了!”
华雄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来人,华雄急忙站起身来,却是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他并没有将这疼痛表现出来,拱手拜道:“拜见陛下!”,听到了这一声,董白吓得脸色苍白,她方才是受了天子一拜?还没有还礼??她连忙也跟着华雄行礼,低下头来,刘熙笑着,连忙说道:“叔父乃朕长辈也,不必如此,婶婶也是...可还有饭?”
董白点了点头,连忙进去盛饭。
刘熙坐在了华雄的面前,问道:“前些日子,听闻叔父受了些伤,朕心里担忧,故而前来看望,叔父,如何了?”
华雄摇了摇头,说道:“有些疼,不过,还能忍受....”
“叔父...看起来,你仿佛有什么心事?”刘熙疑惑的问道。
华雄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陛下,我想要回一趟家乡,我有些想家了,想要去看一看...”,刘熙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朕派人将叔父送去凉州...就当是给叔父假日,叔父可以休歇一段时日...”
“多谢陛下!”
“叔父莫要如此。”
两人聊着,董白上了饭菜,华雄与天子继续吃了起来,两人吃了许久,一直都是刘熙在言语,而华雄认真的听着,两个人完全就是换了个位置,看着华雄脸上的那股落寞,刘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压抑,格外的压抑。
终于,天子还是要离去了,刘熙与华雄夫妇告别,转身,刚刚走到了门口,忽然,华雄叫道:“陛下!”
刘熙转过身来,看着华雄。
“王公重才不重德...或许是错的。”
刘熙有些惊讶,华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呢?
夜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夜色很差,看不到一丝的月光,漆黑一片,黑暗笼罩万物,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的光明。
内屋,董白与华雄躺在床榻上,华雄已是熟睡,董白却是盯着一旁的华雄,没能休息,华雄侧着身子,躺在一边,脸上格外的狰狞,嘴里呢喃着,双手时而握成拳,时而又颤抖,发出一阵阵不知名的嘶吼来,额头滚落着汗水,董白不知他梦到了什么,又不敢叫醒他,手紧紧握着华雄的手,哪怕被他捏的生疼。
“啊!”
华雄猛地坐了起来,一阵惊呼,随后,他竟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哭了起来,这是董白第一次看到华雄如此伤心,她从未见过华雄脸上有半点的伤感,或者有半点的落寞,她连忙抱住了华雄,华雄畏缩在她的怀里,捂着头痛哭,嘴里不断的呢喃道:“我想回凉州...回凉州...”
“明日就回,明日我就陪你回去...”
在董白的哄劝下,华雄再次平静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刚刚亮,一辆马车便缓缓的从雒阳城门行驶而出,而这一日,邸报府的诸官吏,也得知了华雄要休歇一段时日的消息,暂时由陈琳来负责诸事。
凉州的气候,在此时不能算是太好,狂风常常肆虐而过,偶尔能够见到远方天际的黄沙,格外的萧瑟,令人望而心寒,让董白感到诧异的是,华雄并没有带着她返回自己的家,华雄在凉州没有家,他只是带着妻子,乘着马车,走遍了凉州一些偏远的荒野,这些荒野上,只有孤独的风,并无他物。
华雄就站在这里,面带笑容,陷入自己的回忆里。
董白渐渐明白了华雄来这里的用意,在地面上,总是能看到一些断裂腐朽的残剑,或者被丢弃在哪里的箭矢,也有一些废墟,几个木头光秃秃的被钉在那里,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据说,这里曾是大汉西凉驻军的大营,却早已被放弃,因为塞外的敌人已经没有了,边界线也被推进了不少。
行程的最后,他们回到了华雄的家乡,也是最靠近昔日营帐的张掖。
“我想要独自转一转...你就在驿站等我罢...还有,我派人去通知了长生..他要是来了,你告诉他,让他来老地方找我,他就知道该在哪里找到我了...”
华雄吩咐了一声,不顾董白的劝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了张掖的街头。
张掖没有当年的萧瑟,街道上人来人往,不过,这些人行走的那般迅速,没有停下来,观看周围的一丝空闲时日。
华雄独自走在这里的街道上,看着众人来来往往,县城的最中心,乃是一处极为奢华的酒坊,同时还是给商贾们所修的驿站,商贾们在这里休歇,在这里饮酒进食,再往后,就连一些游侠,士子们也开始来这个地方,饮酒作乐,当然,聚饮在大汉乃是重罪,故而,他们在这里卖的都是从塞外带来的果酒,这并不违法。
无数年轻人都朝着这里涌来,尤其是在夜里,取消了宵禁之后,这里更是成为了他们最能得到欢乐的地区。
华雄喘着气,缓缓走过这里,面前出现了一群年轻的游侠,他们叫嚷着,脸上满是兴奋,走过华雄的身边,其中一位却是无意撞在了华雄的肩膀上,华雄手中的拐杖掉落在了地面上,年轻人猛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老者,面色不善,却也没有说出什么狠话来,只是瞥了一眼掉落在地面上的拐杖,转身离去。
华雄看着他离去,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低下身来,想要捡起地面上的拐杖,后背却又是剧烈的疼痛,无法忍受的疼痛。
华雄这才发现,自己竟都无法捡起地面上的一根拐杖。
他茫然的看向了前方,他的面前,正是张掖最为繁华的那酒坊。
方才的年轻人,兴奋的走进了酒坊内,很快,就上到了楼上,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上,酒坊内传出各种喧哗之声,有乐师正在高歌,歌颂如今的盛世,歌颂舞妓的美丽,年轻人们激动的举起了酒杯,抱着从一旁走来的女郎,仰头大饮,人来人往,无比喧哗。
华雄站在街道边上,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年轻人们依旧在狂欢,没有人转过头来,对街边那个可怜的老人看上一眼。
华雄的面前,传出无数的喧哗声来,
“痛饮!来,再要罚你三盏!!”
“美人啊,你是哪里的人啊?呦,这么巧,我妻也是你们那里的啊!”
“哈哈哈,昨天去了一趟西州,换了些货,卖了足足几万钱啊,哈哈哈,今日,我请!”
“呵,你看门外那老头,都看呆了,人老而为贼啊!”
“哈哈哈哈!”
华雄寂静的站在这里,他犹如一道分界线,在他的面前乃是这些喧哗,而在他的背后,却又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那是一个铁与血的世界。
“校尉!!敌人杀来啦!!”
“长生!!你带着骑士们去保护张掖!!勿要让羌人杀进来!!”
“华蛮子!跟我杀!!背后乃是百姓!他们想要过去,先踏过吾等的尸体!!”
“杀啊!!!”
“华...哥...我...不行了..亲手埋...”
“啊!!狗贼!!来啊!!!”
华雄茫然的看着面前,一阵阵的喧哗,再次打破了他的回忆,打乱了他背后的世界,一切都消失不见,面前,所能看到的只有那些正在狂欢的人,洒出去的美酒,歌女放荡的笑声。
“校尉啊...我们..到底守护了什么?”
“这就是我们拼命守护的世界麽?”
第0738章 能驭黄龙
天色刚亮
驿站小吏手持扫帚,走出了门,就开始清扫起驿站前面的道路,这位小吏的年纪也不小,整个驿站,也就只有他一人,各地都有不同的驿站,像华雄如今住着的,便是比较小的驿站,也仅有一位小吏,不过,规模虽小,可是应有尽有,毕竟,这是两千石的驿站,只接待两千石以上的官员。
小吏看着天空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嘴里不知抱怨着什么,低下头来,扫着地面,忽然,阳光消失了,黑影遮挡住了阳光,小吏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不知何时,一位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小吏也曾见过魁梧的,如华雄那般,不过,却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人。
那身高,完全高出小吏两个头,小吏也并不矮,可是站在此人面前,却显得很是瘦小,那胳膊都有他大腿一般的粗,小吏看着他身上的官服,连忙放下了扫帚,朝着那人一拜,说道:“拜见将军!”,此人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来人正是关羽,关羽看着面前的小吏,温和的问道:“华雄可是在此处?”
小吏望着这位让人胆寒的将军,点了点头,说道:“华公在内,可要我去禀告?”
关羽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自己进去就好,多谢!”,小吏有些惶恐,连忙避开了关羽的行礼,看着走进府内的高大将军,小吏满脸的笑容,没有想到,这位将军看起来如此的威武,可待人平和,如此的和善,真是好人啊。
华雄正坐在院落内,神色呆滞,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当关羽出现在了他面前的时候,他方才有了一丝的动容,连忙抬起头来,挣扎着要站起身来,远处的董白想要来扶起他,关羽大手一挥,说道:“不必,他能站起来,在沙场上,他是连砍三十人,弄得长刀都能卷刃的猛士,怎么会站不起身来呢?”,听到关羽的言语,华雄笑了一声,总算是站起了身。
“哈哈哈,没错,我还没到需要人来扶持的地步!”
华雄说着,看着面前的关羽,两人相拥在一起。
豪爽的笑声,吹散了这里的阴影,两人坐在了一起,许久未曾拿起的美酒,再一次被华雄举在了手中,关羽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厮,要来凉州,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你可知,我昨日从西州出发,快马飞驰,都没有休歇过片刻时日,北军正在凉州那里操练...哦...对了,这事,你可不要再往外说了...”
“长生,未曾提前告知你,的确是我的疏忽,可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你先前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我哪一个说出去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关羽有些激动,饮了酒,使得他脸色更是红了许多,关羽愤怒的说道:“先前我告诉你北军北上的消息,再三告诉你,不要与外人说,结果呢,还没有过去一天,就连雒阳内挑粪的农夫都在谈论北军要去西州的消息!!你这厮,与你为友,真是我三生之不幸!!”
听到关羽这句话,华雄却是忽然讪笑了起来,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啊,长生,你不知道,我那天与郭嘉饮酒,无意间被他诓了,套出话去,你也知道,那厮乃是四科全冠,我华雄虽也比之不差,可还是没有对他足够谨慎,被他骗了话去,结果呢,就是他四处乱传,这都是郭嘉的恶行啊!”
“呵呵呵,可我听说是你喝了酒,硬是拉着别人说这些军情,人家不愿意听,你还要揍人家...”
“这都是谣言!!我华雄平生最恨这种爱散播谣言的人了!!”
“呵呵呵。”
“好了,我们兄弟二人,难得重聚,别提那些事了,都过去了,来,饮!”
“呵呵呵。”
关羽冷笑着,却还是接了他手中的美酒,饮了一口,关羽平日里不是很喜欢这种果酒,不过,聚饮是违法的,他也就只能饮果酒了,两人喝着酒,华雄说起了这些日的一些事情,关羽认真的听着,华雄方才感慨道:“有些时候,我是真的不知,我们当年的付出,究竟换来了什么,如今的人,过着那般富裕的生活,却是忘却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啊...”
“长生啊,我们似乎都被遗忘了啊...”
关羽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昔日,我们在此处血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在家里饮酒,为了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麽?遗忘了就遗忘罢,至少,鲜卑人,塞外羌人,都没有办法再四处掠夺,也不会再杀害他们,我们昔日征战的目的,也就是达到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哈哈,你说的倒也对啊!”
“遗忘,就遗忘罢...他们过得好一些,挺好的。”
两人笑着饮着酒水,却怎么都尝不到其中的甜味。
“你去备些吃食!!”华雄看着董白,大声的吩咐道,董白格外的开心,她没有想到,关羽的前来,竟能让华雄如此迅速的恢复过来,她笑着,连忙进去准备,看着她走进了内屋,华雄这才看向了关羽,关羽有些疑惑的问道:“驿站不是会自己准备吃食麽?”
“我习惯她做的饭菜了...”
“长生啊...”
“怎么了?”
“我要死了。”,华雄看着关羽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关羽心中一颤,看着面前格外认真的华雄,他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正吆开口,华雄忽然又说道:“我很害怕。”
“你...不要胡说,哪有人能知道自己的生死呢?”
“我心里明白,在雒阳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我浑身愈发的没有力气,就连呼吸,在一些时候也变得格外的困难,膝盖,手肘,钻心的疼啊...”
“这多正常,我们那些年在外征战的兄弟们,哪个没有如此呢?”
“我已经很年迈了...哈哈哈,我可是要比你都大几十岁啊...”
“哪又如何,崔公活了近百年呢!”
“张掖,在几个月前,出现了黄龙。”
关羽说不出话来,看着面前的华雄,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这样的,也能有黄龙?或许是别的重臣罢..你这个人,总是那般的迷信,唉,凉州人啊...”,关羽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华雄不以为然,他向来就很相信这些,他相信天上之国,也相信黄龙送大贤前往那个天国,更是坚定的相信马均是个会操纵雷电的方士。
“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后,你能帮我照顾好董氏...我担心董家人又会欺负她...”
听到华雄的言语,关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正要开口劝说,忽然,他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说道:“蛮子,我有办法,可以保你不死!”
“啊??”华雄懵了,莫非自己这位好友其实也是个马均那般的妖魔??
关羽笑着说道:“昔日,在北军,我们曾听闻了一件事,在西州,有一位能人,最擅驱魔,就连黄龙都无法靠近他,此人啊,如今正在张掖,他因功做了张掖太守,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将他带过来!!”,关羽说着,便迅速冲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华雄,看着远去的关羽,说不出话来。
.....
“将军啊...我是真的不知如何对付黄龙...我只是不信这些罢了..这...”
仲长统委屈的说着,可无论他如何说,都无法说服这位身强力壮的将军,关羽紧紧握着仲长统的手臂,硬是拖着他,朝着驿站走去,仲长统无法反抗,在关羽的面前,他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摆脱,就连周围的那些官吏们都不敢阻拦,看着太守被关羽拖拽而去,仲长统欲哭无泪。
“你休要诓我,我知道邢公三黄龙的故事,就是你,使得黄龙无法靠近...你必须得救我那兄弟!”
关羽冷冷说着,关羽对小吏,甚至是百姓,士卒都格外的温和,唯独面对这些大臣,豪强的时候,格外的冷酷,格外的高傲,仲长统叫道:“那些都是谣言啊!我平日里说自己能降妖伏魔,那都是戏言,我只是不相信这些!!并不是真的会降伏黄龙啊!!”
华雄有些忐忑不安,坐在院落里,正等待着,忽然,关羽闯了进来,还拖着一位年轻人,年轻人一脸的无奈,犹如小鸡一般,被丢在了华雄的面前,华雄连忙站起身来,对于这样的奇人,华雄还是很畏惧的,年轻人率先与华雄行礼,拜见了他,关羽关上了门,这才说道:“这位就是张掖太守仲长统!”
“蛮子,你知道邢公罢?”
“据说,邢公当年,家乡屡次出现黄龙,却因仲长统在他的身边,黄龙都不敢带走,直到邢公完成了心愿,再无牵挂,这才离去,这可是个能人啊!”,关羽认真的说着,华雄瞪大了双眼,看着仲长统,说道:“阁下真有这般骇人的本事??”
“我不会!都是谣言!!我真的没有那般本事啊!!”
仲长统高呼着。
却不想,他如此急切的拒绝,让华雄变得激动起来。
“长生,看来他真的有这等本事,若是欺世盗名之徒,又怎么敢如此言语呢?!”
第0739章 送华蛮子
“华公啊,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若是你有什么疾病,最好还是寻医,我待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仲长统不悦的说着,不过,显然,华雄与关羽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言语,华雄打量着面前的仲长统,眼里有尊崇,也有敬仰,握着关羽的手臂,他感激的说道:“长生,多谢多谢,有此人在我身边,再不惧死矣!”,关羽点点头,没有言语,仲长统一愣,什么,要我陪在你身边??
“华公,关将军,我也是堂堂一郡之太守,怎么能耽误国事,来这里治病呢?”
他的言语再一次被无视,华雄咧起嘴来,笑着说道:“你帮我赶走黄龙便可,放心罢,耽误不了你多少时日的!”
“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黄龙,井中黄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井水内出现了泥土,使得水变为黄色,故而如此,华公啊,这世上,既无鬼,也无神...你要..啊..呜..”,仲长统正在说着,关羽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仲长统双眼泛白,说不出话来,关羽看着华雄,笑着说道:“放心罢,他会赶走黄龙的。”
华雄大笑,看着仲长统,说道:“不愧是奇人异士,就连无鬼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这位固执的凉州人,不仅没有被仲长统说服,还将仲长统对鬼神的这种不屑当作了奇人异士所拥有的特权。
“今日你且好好休歇,明日我带你去走一走...”关羽说着,便要离去,华雄留不住他们,只能送别,关羽拉着仲长统走出了府邸,走了一段距离,关羽方才放开了手中的仲长统,他转过身,站在仲长统的面前,面色极为的慎重,仲长统有些畏惧,他发现,自己在这位北军统帅的面前,竟是无半点还手之力。
“关将军,你又想要做什么?”
“方才失礼,望君恕罪!”关羽猛地朝着仲长统附身大拜,仲长统一惊,连忙避开,方才慌乱的说道:“关将军啊,华公是凉州人,他信这个,我劝不动他,无话可说,可你不是啊,你为何也要相信那些呢?请我来,还真的不如请个医生啊!”,关羽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不过,这件事,还是请仲君能够相助。”
“仲君不知,华雄看起来很勇猛,可是,他胆子很小,昔日,我与他在袁子的麾下,一同杀敌,那个时候,他总是会抱着战死的同袍尸体,嚎啕大哭,怎么说都不肯停下来,他见不得同袍战死,也害怕自己会与他们一样,哪一日就死在沙场上,那个时候,袁子就常常教导他...”
“袁子告诉他,天上之国,乃是亡魂的归处,一切人都会在那里相遇,华雄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他也只能相信,因为,他能说会道,军营里的大多弟兄,都是与他合得来,与他亲如兄弟,也正是因为这样,每一次的征战,每一次的御敌,他都是会万分的悲痛,如今却是好了很多,只是因为他相信还有相遇的那一天...”
“他如今也是怕极了,不过,他怕的不是死亡,他怕的...是袁子骗了他,没有那个天国...所有失去的,就真的失去了...再无相逢之日...”
“我这次有三日的休假,仲君便陪伴三日,可好?”
“将军所言,我都明白了,可是,我真的不知,我在这里,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呢?就是陪他,又有什么作用呢?他既然相信黄龙,那就不该去拒绝黄龙啊...”仲长统皱着眉头说着,关羽呆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君在这里,能够让他心安,让他不会时时刻刻的惶恐,三日,就三日。”
关羽说着,也不等仲长统回话,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仲长统咬着牙,愤怒的看着关羽离去,他这种人,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些武夫,尤其是凉州武夫,仲长统返回了府邸,心烦意乱的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奴仆,回到了书房,直接就开始书写弹劾华雄的奏表,另外,还要弹劾关羽,这两人,严重的耽误了张掖郡诸多政事的实施,殴打太守,恐吓太守。
.....
次日,仲长统还没有睁开双眼呢,关羽就已经站在了门外等着了,仲长统走出门外,就看到了抱着一把短剑的关羽,站在内院,闭着双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仲长统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去拜见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吃了饭,换了衣,正要在前院晒太阳。
刚刚坐下,关羽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仲长统愤怒的抬起了头,“今日,我仲长统便是死在了这里!也绝对不会跟着你去!!”
........
“拜见华公!”
仲长统朝着华雄附身一拜,抬起头来,关羽站在他的身边,手轻抚胡须,微笑着点着头,华雄连忙扶起仲长统,说道:“无碍,无碍,这几天全靠阁下相助了...”,仲长统抬起头来,鼻青脸肿,仿佛还缺了颗牙齿,华雄心里自然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说。
叮嘱好了董白,华雄便与关羽,仲长统离开了驿站。
三人,三匹马,晃悠悠的在这古城,仲长统敢怒不敢言,想要走在身后,关羽还不许,让他走在自己的身边,可能是怕他会逃离,三人一路行驶在这街道上,也没有人开口言语,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三人来到了城外,马蹄踏着小道,气候愈发的寒冷,华雄与关羽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仲长统却是瑟瑟发抖。
三人走到了一处野外,没有任何的房屋,看不到人烟,只有无数的野草,顽强的存活在这里,忍受着狂风的肆虐,华雄与关羽下了马,仲长统冷眼看着他们忙碌,心里还在抱怨着。
“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在这里,我们曾初次参与战斗罢...那是我们从雒阳回来的第一场战斗,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就是个毛头小子,战事结束的时候,你吐了整整一天呢!”
“哈哈哈,是啊,物是人非,这里...却是让我印象最深的,我险些就死在这里,羌贼凶啊,骑着大马,冲杀过来,我们只是些步卒,若不是校尉带着众人顶在前方,只怕我就要站不起来了...”
“五百步卒,愣是击溃了一千多骑兵啊...这样的战绩,现在的南北军都打不出来!”华雄自豪的说着,可看着这里,他脸色还是有了些悲意,他无奈的说道:“最后活下来的三十多人,就只有我们俩个,还活着了...”
仲长统渐渐停止了抱怨,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眼里满是惊异。
两人迅速上马,再次朝着塞外行驶而去,骏马飞奔,高高扬蹄,两人仿佛回到了昔日的战场,关羽脸色涨红,眼里满是凶狠的战意,而华雄则早已抽出腰刀来,嘴里怪嚎着!
被他们的情绪渲染,仲长统也只觉得心里生出一股豪气来,御马狂奔,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口,再次下马,这一次,两个人的面色都肃穆了许多,朝着四方大拜,拜完了,两人便坐在那里聊了起来,仲长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狂风太大,他看到华雄在地面上捡到了一个近乎腐烂的剑柄,犹如一个捡到了玩具的孩童,他开心的跳了起来,举起手中那剑柄,高呼着校尉,眼角溢出泪水来。
灰白的发丝,在风中挥舞着,华雄大笑。
这情景,让仲长统也有些震撼。
“敢问将军,这里也曾战斗过麽?”,仲长统情不自禁的问道。
“当然,张掖守卫战,便是在这里...校尉领着我们,坚守此处,塞外贼寇攻打了七个日夜,我们坚持到援军到来,整整一个营,近乎覆灭,校尉的箭伤,就是在这里挨的,为了保护我...”关羽低声说道。
走上了一处山岭,坐在了最上头,两人指着远处,说了起来。
“你看那里!看到了麽?那里是我们砍下堃里王首级的地方!”
“哈哈哈,你看那树干上,还插着他的头呢。”
仲长统站在他们的身后,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言语,心里是愈发的震撼,就方才他们所说的战斗,就已经超过了四十多场,他真的不知道,凉州这里还有过这样的血战,他曾听闻过袁子战功赫赫,可是,远不如从这两位口中听到的那般震撼,从他人的嘴里,他听到是赫赫武功,可在这两人的嘴里,他听到的是牺牲,是痛苦。
坐在山头,太阳渐渐准备落下山去,已是黄昏,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华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天空中那烈日缓缓降下。
“仲君啊?”
“华公?”
“你说,我可能跟我那些兄弟们见面啊?我有很多东西要带过去的,校尉的腰不好,需要给他带药,董公需要他的太尉冠冕,皇甫嵩需要他的连发弩...对了,我还得跟他道歉...我....我...”
华雄缓缓的低下了头。
坐在他身旁的关羽,原先还在慎重的听着,看到华雄忽然就没了动静,关羽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一不留神,摔在了地面上,又迅速的站起身来,双手扶着低头不语的华雄,剧烈的呼吸着,叫道:“蛮子!!蛮子!!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说啊!!你还要干什么!!起来啊!!!”
仲长统睁大了双眼,看着两人,他只觉得脖颈好似被人掐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关羽圆瞪虎目,眼泪不断的溢出眼眶,他抱着华雄,终于还是大哭了起来。
忽然,华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痛哭的关羽。
“哈哈哈,我骗到你了!!你竟然会为我哭!!”
华雄大笑着说道,关羽的表情,在那一刻凝固了。
就当他举起双手,拳头即将落在华雄脸上的时候,华雄就那般的呆住了。
他抬起头来,咧嘴大笑。
躺在关羽的怀里,眼神还是那般戏虐的看着关羽的脸。
头渐渐垂了下去。
双手无力的放在了两旁。
关羽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关...将军...”
“不要急...他还会抬起头来的,他就喜欢这样玩..我等他玩完...”
关羽带着满脸的泪痕,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华蛮子,你倒是抬起头啊!!!”
“你骗不到我的!!!”
第0740章 酒送知己
驿站内外,一片雪白。
仲长统领着郡县官吏,站在驿站之外,低着头,悼念这位逝世的勇士,大大小小的官吏几乎全部赶到,挤满了整个街道,面色愁苦,全部都是低着头,还有几个低声的抽泣着,原先的大多百姓,都是不知道华雄,也不知华雄的死讯,当他们发现张掖几乎全部的官都站在这里哀悼的时候,他们方才明白,有贵人离去了。
张掖人崇敬鬼神,一般都是不太敢靠近这样的地方,生怕有什么污秽之物缠上自己,不过,总是有好事的,心里的好奇心战胜了畏惧,小心翼翼的前来,低声向自己所认识的士卒们询问情况,这些更卒,乃是为了保护前来悼念的诸多官员的,当有熟人询问的时候,士卒便低声告知:“我张掖出身的太仆领邸报令华公逝世了...”
听到士卒的言语,这些好事者愣了许久,这言语,迅速就在县城内传播开来,处处都是窃窃私语,没过多久,无数百姓来到了周围,自发的为这位贤才送行,哭声四起,这些人格外的悲伤,这使得更多人因好奇而来,打探究竟。
“发生了什么?”
“华公走了啊!”
“华公?哪位华公啊?”
“就是我们的那位太仆啊,前些日子,我还曾拜见过他,我与他乃邻舍,没想到,他就这么离开了啊!”
“我也认识他,我们小时候曾一起在官学读书!”
“华公啊!!”
整个驿站周围,全部都是哭嚎之声,关羽站在远处,他并没有靠近这驿站,他不敢进去,不敢看到董白,他带走了华雄,却没能将华雄完好的送进来,他不敢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更不敢面对董白的质问,心里的惶恐不安,让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去面对华雄的遗体,而看着驿站外越来越多的百姓,关羽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
厚德殿内,
刘熙与荀彧面向而坐,荀彧到来之后,刘熙非常的欣喜,荀彧在的时候,刘熙将大多事都直接交给侍中台,都没有怎么烦心过,在他远去荆州之后,刘熙方才明悟荀彧对他的重要性,这些日子里,他整日整夜的查看各地的奏表,又要审核政令内容,弄得刘熙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如今,荀彧总算是赶来了,刘熙也就能缓一口气了。
“这个月,诸多州牧也都到达了任处,孔明与仲达,与明日也将要离去了...”,刘熙说着,抿了抿嘴,方才说道:“在这个时候,荀公的上奏,或许是晚了一些,不过,朕还会认真考虑的...”
“嗯,陛下,臣不必去找司空麽?”
“不必。”
刘熙说着,低头看起荀彧的奏表来,在司空决定以州牧治理地方,撤除刺史之后,荀彧也很快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刺史平日就是要在地方上起到一个监察作用的,若是取消了刺史,自然是需要从其他方面来入手,荀彧的目的自然就是要想办法取代刺史的检查作用,另外,还要想办法来严格的控制州牧。
这些事,荀彧自然也不可能拿到朝议里去说,天子对于地方官吏可是格外信任的,怎么可能再去限制他们呢?也就只能在私下里,找到天子,再谈论这些事情,刘熙心里也是明白荀彧所说的这些,不过,他并不是要将州牧制度施行太久,如今也只是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的提升国力,做好准备。
刘熙的野心,可不只是区区一个贵霜,他的野心,需要更加充足的准备,方可实现。
故而,他也并没有太多留意这个方面,毕竟,他只要在位,十年之内,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动乱的,对于州牧的监督之类,也不急,反正都是要撤去的。
从天子的言语里,荀彧也是大抵明白他的心思,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两人正在聊着呢,忽然,齐悦急匆匆的进了厚德殿,朝着天子大拜,刘熙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慌慌张张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国家...国家...张掖急报!”,齐悦将手中的奏表举过头顶,低着头,弯着腰,走到了天子的身边。
刘熙从他手中拿起了急报,莫不是华雄又在那里闹出了什么事来?
荀彧有些疑惑,坐在天子的对面,刘熙看着手中的奏表,表情渐渐呆滞,惊愕,疑惑,痛苦,悲哀,天子的脸色变幻不定,连握着奏表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陛下?发生了何事?陛下?”,荀彧叫道,刘熙依旧呆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这让荀彧有些担心。
“陛下?”
荀彧再一次呼唤,刘熙方才惊醒,他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闪烁着泪花,终于,他开口了,话音有些颤抖。
“华叔父走了...前日,走的。”
“什么?!”荀彧大吃一惊,同样的,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华雄那厮,身子不是一直都很好麽?看起来总是四十多岁的模样,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麽...怎么会...”
“荀公...朕想独自待一会...”刘熙摇着头,有些深沉的说道。
荀彧缓缓站起身来,道了一声节哀,走出了厚德殿,刘熙抬起头来,看着齐悦,说道:“你也跟着出去罢,朕有事再叫你...”,齐悦点点头,跟着荀彧,一同离开了厚德殿,众人离开之后,刘熙这才缓缓的瘫软在了胡椅上,手捂着胸口,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仰起头,张大了嘴,却是无声的哭泣着。
刘熙将自己关在厚德殿里,待了整整一日。
不吃不喝,终于,齐悦等人没有办法,只好去惊动皇后,皇后听闻这噩耗,也是连连叹息,她心里知道,刘熙究竟多在乎这位华雄,华雄与他的关系,或许比司马懿诸葛亮更加的亲近,她带着皇子,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厚德殿,厚德殿的门并没有上锁,可是没有人敢进去。
皇后抱着孩子,直接闯进了厚德殿里。
刘熙垂着头,双手捂着脸,坐在胡椅上。
“陛下?”
吕后问道,刘熙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门口,说道:“把门关上罢...”,吕后连忙又去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小家伙在阿母的怀里,看到了阿父,就要扑到阿父的怀里去,刘熙笑着,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吕后担忧的看着他,说道:“陛下,华公年过七十,乃是喜丧,不可如此啊...”
“七十?”
“是啊..长寿善终,乃是喜丧。”
“皇后,你有所不知啊,从小到大,朕所爱的,都一一弃朕而去,父母,师君,亲友,全然离去...朕不明白,上苍何以如此对朕...朕埋头案牍,当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陛下,还有我,还有长陵,还有姑姑,还有阿虎...陛下何以如此言语呢?”
“朕现在只希望...朕比你先离开...不然,朕只怕是受不了的。”
“陛下休要乱说!!”
.......
华雄逝世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雒阳内,朝中群臣听闻,心里不知是如何的,反正脸上还是格外悲痛的,不少人都去他的府邸去哀悼,可惜,他的府邸里,空无一人,司徒公在吃粥的时候,从一旁的顾客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呆愣了许久,长叹了一声,也没有心情继续吃粥了。
诸葛亮也是如此,听闻消息,站在前院里,抬起头来,看着天空,许久都不曾言语。
邸报府内,更是哭成了一片,这些人整日与华雄相处,知晓华雄的为人秉性,华雄对待他们格外的亲切,得知华雄逝世,这些人,悲从心生,格外的痛苦。
从厚德殿里出来的荀彧,在家里待了一整日,对于地方大策,他隐隐有些头绪,却无法深入,又待了一日,心里格外的烦乱,就连那一丝思绪似乎都要消散,荀彧无奈,从家里的提了些酒水,便出了家门,奴仆本要备车,也被荀彧所拒绝,荀彧徒步走过了街道,至于尚书府之前。
走进尚书府内,官吏们纷纷起身拜见。
这些人都是认得他的,荀彧常常来这里。
正在办公的曹冲,看到走进来的荀彧,连忙小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拜见荀公!”,“嗯...”,荀彧点了点头,曹冲压低了声音,说道:“荀公啊,郭公一整日都在内院里,不曾外出,我们都有些担心,却都被他轰了出去,他有些古怪,我们也没有法子,我正准备派人去找您呢...”
荀彧一愣,拎着酒壶,走进了尚书府的内院里。
在一颗大柳树下,郭嘉惬意的坐着,在他的面前,则是放着两盏美酒,他拿起了一盏,时不时就要饮一口,而另一盏,却是没有人碰过,郭嘉好似是喝大了,一直都在自言自语,像是与谁人一同饮酒,荀彧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将自己带来的果酒放在了地上,伸出手就要拿酒盏。
郭嘉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这不是你的..你等等,我让奴仆再给你取来一盏。”
ps:正在家里码字呢,忽而地动山摇,察觉是地震,老狼拎起电脑就跑,好在没事。
第0741章 九个文若
清风徐徐,使得院内的柳树也随风起舞。
坐在院内,荀彧只顾着饮酒,并没有开口言语,郭嘉却是唠叨个不停,一直都在与某人言语,甚至还被这看不到的人弄得恼怒,或者反讽几句,又欢喜的笑了起来,荀彧摇着头,这酒水之类,还是得要少碰啊,郭嘉那般聪慧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吓人,一直对着身边说话,弄得荀彧背后都有些发凉。
从他那些不着调的言语里,荀彧勉强能够听出来,他是在跟刚刚去世的华雄闲聊,饮酒。
伴随着迎面吹来的风,让荀彧更是有些畏惧。
“文若啊...”,郭嘉打了个嗝,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看着他,“你不敬华太仆一杯麽?”,荀彧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看了看周围,笑着说道:“呵呵,我酒量不好,就不要打扰华太仆的雅兴了!”
郭嘉点了点头,看着一旁,说道:“他酒量却是不好,若是在这里醉倒了,我也无法送他回去,这样罢,太仆你改日去他家,跟他好好喝上几杯...”
“哎!不必,不必,难得两位相邀,来,这酒,便敬华太仆!”,荀彧脸色一变,连忙拿起了酒水,朝着周围一拜,便饮了,郭嘉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来,郭嘉摇着头,看着荀彧,说道:“好了,不必害怕,我不过是缅怀一二罢了...说吧,你准备怎么办?是要找我与群臣吵麽?”
荀彧皱着眉头,看着郭嘉,说道:“吵架?我为何要找你与群臣吵架啊?你喝多了...”
“哈哈哈,你这番来找我,不就是让我帮你吵架麽?”
“并不是如此。”荀彧认真的说道。
郭嘉摇着头,不屑的说道:“看来,我是高估了你啊...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奉孝啊...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蠢...蠢...”郭嘉连说了两个蠢字,方才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要想法子监督州牧麽?”
“你是如何知晓的?!”荀彧瞪大了双眼,他从到来之后,可是一句话都未曾言语,郭嘉是如何知道他的想法的呢?这件事,他除了天子,谁人都没有告知啊,郭嘉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去,双手扶着案,“这还需要你亲口说出来麽?看你愁眉苦脸的模样..天子是拒绝了你罢...”
“这也是当然的,天子并没有想将州牧制持续太久的时日,不必为了州牧制度,再进行新的编制...为何啊,因如今的官僚体系太过于膨胀了啊,光是监察机构,就有那么多,御史台,司空,执金吾,廷尉,绣衣使者,司隶校尉,甚至地方县衙郡守都想要插一手...经过这些年的革新,庙堂与地方更是一片混乱,九卿犹如虚设,三公手中权力太大...”
“要我说啊,对州牧制的解决方式,并不是再设官职来取代刺史,而是梳洗庙堂官吏体系,要将那些庞杂的体系变得简单起来,很多部门,都可以罢免,太多的官吏,并不是一件好事...不如简化,必如这个监察机构,将其余部门手中的监察权拿走,统统归于御史台,废除多余的衙门,庙堂的投入全部集中在一处,短小精悍,效率更高啊...”
“从百官的监察,到地方的监察,全部归于御史台,御史再由廷尉制衡,廷尉负责审判,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方便的多麽?什么执金吾啊,全部都是白费....”
郭嘉不断说着,荀彧坐在他的面前,早已是目瞪口呆。
“不过,如此一来,你可就要成为群臣的公敌了,哈哈哈,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权力变小,或者被废除,而这个制度,首先限制的就是三公,哈哈哈,三公带头来反对你,日子会不好受的....所以...”
郭嘉缓缓抬起头,看着荀彧,问道:
“你是来找我与群臣争吵的麽?”
“你...我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你就已经...”,荀彧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郭嘉,说不出话来。
“怎么?很惊讶??”郭嘉瞥了他一眼,饮了一口酒,醉意朦胧的说道:“你这农科不及的蠢材,平日里的郭奉孝啊,顶三个荀文若,可这喝了酒,服了散的郭奉孝啊,却能顶九个荀文若啊!”
“你又服散了??!这可是重罪!!何况,你不知他的害处麽?!”荀彧猛地站起身来,愤怒的叫道。
郭嘉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里,我就是为了讨个自在,方才躲在这尚书台里,你以为,三公九卿的位置,郭奉孝上不得麽?哈哈哈,我宁愿做我乐意的事情而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我生来如此,死亦如此,你想要去报官麽?”
荀彧说不出话来,一怒之下,就要转身离去。
郭嘉低着头,缓缓说道:“以三公为虚职,为一种名衔,中心放在三台上,中书台掌握决策,直接听命于天子,不设府,以庙堂朝议为中书,百官参与,以侍中台为审核,用以审定政令是否合适,握监察职权,监督百官,巡视天下...以尚书台为执行机构,将那什么太尉,司徒,司空,将作,大鸿胪,宗正之类都划在尚书台之下,为门...如此一来,为三台十二门...”
正要离去的荀彧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了郭嘉。
郭嘉越说越迷糊,已躺在了案上。
荀彧无奈的叹息着。
“不可自己出面...触怒天下群臣,不只会遭受明面上的反对,暗地里,他们也会下手...师君...师君...找一个家世强大,无人敢下手,为人正直仁义,心怀天下,忠诚于陛下,能言善辩,不屈不挠的,最好年轻些,别被气死了....”郭嘉嘀咕着,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噜声。
荀彧皱着眉头,有些恍惚的走出了尚书台。
郭嘉方才的言语,还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郭嘉说的的确很在理,若是以郭嘉的思路来解决,涉及的不仅是庙堂,自然还有地方,地方上原本就有都邮这样的监察官,若是将他们与其他负责监察税赋等方面的官吏们进行整合,统一的由庙堂来掌管,或许能够比刺史要起到更大的作用。
另外,经过这些年里的革新,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机构,也的确是造成了职权混,杂,乱的情况,庙堂每年的支出不断的升高,主要就是因为这些官吏,大汉有太多的官吏要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想必天子也不会反对,毕竟这样更容易对群臣进行制衡,害能将三公权势太大的问题解决了。
如今的三公,已经不是昔日那种因天灾**都能撤除的三公了,地位俯视百官,直逼天子....
不过,要找个人来相助自己,荀彧这就有些不情愿了,倒不是说他功利心太重,而是他并不惧怕,为了他心中的大汉天下,就是遭遇到了暗杀,威逼,他也绝对不会退缩,又何必再去找他人呢?荀彧心里想着,缓缓回到了家中,回到了家里,发妻早已准备好了吃食,看到他一身的酒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去帮着他准备解酒汤。
醉意下,当妻子将汤端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荀彧伸出手,却是握住了她的双手。
他的妻子,唐氏,出身虽是不好,可自从与他结婚之后,一直都是他的贤内助,二人从未有过一次争吵,荀彧也未曾对她有过半点的抱怨,无论荀彧是外出操劳,还是在书房身死,唐氏总是会想办法照顾他,在他远去荆州的时候,足足几个月,唐氏都从驿站那里往荀彧这里送书信,送服饰,就怕他不会洗衣服而遭罪。
两人感情很好,在结婚后的二十年里,共养育了三个女儿,七个儿子,唐氏可谓是一年都没有休息过,怀一年,刚刚生出来不久,又立刻怀上....
唐氏面色一红,却不想,荀彧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趴在了她的怀里,闭着双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阿父!你不许抱着阿母!你可以去抱你的阿母!”
不知何时,两人面前忽然跳出了一个小家伙,愤怒的看着面前的阿父,趾高气扬的说着。
荀彧笑了起来,松开了唐氏,猛地敲了一下小家伙的头,这小家伙唤作荀粲,乃是他的幼子,今年方才九岁,被阿父这么来了一下,小家伙伤心的哭了起来,唐氏连忙去哄他,荀彧只是笑着,看着面前的妻子,荀彧的笑声渐渐停顿了下来,郭嘉的话语,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脑海,他脸上也多了几丝的担忧。
他倒是没有畏惧,可是,他还有妻子,还有孩子啊,他最大的孩子,如今正在宁州担任县令,其余几个,分散在各地,甚至在北军,他也有一个儿子,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若是真的逼急了以三公为首的百官,那自己的儿子,女儿,女婿...荀彧的脸色渐渐不再平静,他也明白了郭嘉的用意。
郭嘉并不是看不起自己,只是,他明白自己身上的牵挂。
那么,就要按着他所说的来找人帮忙麽?
家世背景强大,聪慧,仁慈,正义,能言善辩,不屈不挠,年轻,忠诚....
嗯???
这说的不正是那个人麽??
ps:来这里的实习单位报道,嘿嘿嘿,两月十号开始,老狼就要从学生变成老师,给孩子们教历史课了,激动,开心。
第0742章 天子日常
清晨,
刘熙准时睁开了双眼,他是个作息极为规律的日,每日都是在同一时刻醒来,从没有例外的,他这份自律,使得近侍都是格外的尊崇,他们每一天都能早早起来是因为怕耽误了正事,遭受到惩罚,可刘熙这样完全就是因为自律了。
被窝外还是有些寒冷的,刘熙伸开了全身,平日里,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将全身蜷缩在一起,恨不得连头都塞到被窝里,这种睡姿,虽不雅观,却很是舒适,刘熙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吕后躺在另一边,还未曾醒来,而在他们之间,小家伙平静的睡着,小家伙浑身蜷缩着,恨不得将头塞进被窝里去。
刘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愧是朕的孩子啊。
侧着身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越看越是喜爱,刘熙想要凑过去吻他一口,却又怕将他弄醒,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亲,毕竟,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厚德殿忙碌了,就是孩子醒了,也是皇后哄他,怕什么呢?
迅速在孩子的脸上啄了一口,小家伙睡得很香,并没有惊醒。
刘熙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下了床榻,走出内屋,早有宫女在等候着,看到天子走了出来,立刻就来帮着他换上了衣裳,原先的亵衣倒也没脱,就是再穿了一身便装,穿了鞋履,天子便走出了大殿,齐悦有些迷糊的站在门口,时不时打着哈欠,他身后还站着一群黄门。
看到天子走了出来,齐悦几个激灵,瞬间清醒,领着众人朝着天子大拜,刘熙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朝着厚德殿走了过去,齐悦跟在他的身后,刘熙揉了揉双眼,问道:“昨夜没有什么噩耗罢?”,齐悦连忙摇着头,说道:“国家,没有,也没有绣衣前来...国家仁义,天下太平,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噩耗的...”
刘熙有些无奈,说道:“都与你说了,不必来的那么早,你怕不是子时起就站在这里等朕的??你不睡好,怎么能处理好宫里的事情呢?”
“奴婢失职,国家恕罪!”
“唉,算了,算了。”
刘熙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了厚德殿内,坐了下来,齐悦站在一旁,便有奴仆之类端上了洗漱工具,刘熙洗了脸,洗了双手,准备好,这才有饭菜被递了上来,今日的饭菜倒是丰厚,还有几样,竟是刘熙未曾见过的,他看着那一碗稠乎乎的类似牛奶的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啊?”
“匈奴奶食,奴婢尝过了,味道不错...特意献给陛下...还有这个饼茶...这个是煮虾,取天下之意...新来的大厨所做...”齐悦讲解着,刘熙点着头,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吃了片刻,赞赏的点着头来,做的还是不错的,齐悦咧嘴笑着,站在对面,听着天子的赞赏,极为的欣喜。
“你也没有吃吧,来,坐下...”刘熙挥了挥手,齐悦格外惊惧,连忙大拜,“奴婢污秽之人,岂能与天子同食!”,刘熙笑了起来,说道:“今日的早餐做的如此之多,朕一个人也吃不完啊,若是吃不完,朕是要判你浪费之罪的,坐下来,陪朕吃完罢...”,齐悦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却是坐在老远处,不敢靠近。
刘熙给他夹了些米,又弄了些肉食。
“今日的饭菜真是不错啊,胡椒,胡葱,味道好极了...”刘熙摇着头,再看向齐悦的时候,齐悦却是低声的抽泣了起来,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的哭着,刘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哭什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因国家之恩,奴婢感动而涕泣...”,齐悦擦着眼泪,激动的说着。
刘熙哈哈大笑。
两人吃完了饭,刘熙看着案上这些空碗,抿了抿嘴,说道:“今日的饭很好吃,不过,有些太多了...大汉之内,还有很多百姓吃不上饭,朕不能如此浪费,明日起,就换成原先那些简单的饮食罢...还有啊,你得看着些宫中人,朕早就说过了,不许浪费吃食..昨日,朕还看到了内侍拉着一整车没有吃完的饭菜倒掉...这样的行为是不可以的。”
“谨喏!”
吃完了饭,天子就开始处理起自己手中的事情来,今日最新的奏表,主要是有四篇,第一篇乃是从交州传来的,交州刺史,或者是说交州牧顾雍,给他递交了奏折,主要是推荐了他们的水稻,据说这种稻类,比中原地区的要更加的肥硕,亩产也更多,他有意要将这种新型的稻物送到其他地区,送到北方,奈何人家不肯买,他希望庙堂能够出面推广。
刘熙认真的看着这奏折,看着两者的对比,包括亩产量,天子思索了片刻,方才拿起笔写道:“在中原各地设立试种点,进行试种,亩产优异的地区,进行推广,亩产不佳的,保持原样,不许购买。”,迅速的将这些写完,将奏表放在了一旁,看着门口的齐悦,说道:“将这政令送去尚书府去。”
齐悦连忙派人送去。
天子方才拿起了下一份的奏表。
“请已故太仆华公入忠烈堂书,议延康堂修建。”
刘熙一愣,又看了看署名,让人意想不到的,这篇奏表竟是司徒曹操所奏,刘熙有些吃惊,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也没有再看他写的那些赞美词,写了一个大大的阅字,便将奏表放在了一旁,闭上了双眼,缓了许久,方才拿起了下一篇的奏表,第三篇奏表乃是从邸报府里传来的。
“自荐?”
刘熙认真的看着,这篇奏表,是邸报府里的虞翻所上奏的,因华雄身死,邸报府群龙无首,这虞翻上奏,自荐代替华雄,来处置邸报府的诸事,刘熙缓缓皱起了眉头,华叔父刚刚逝世,这些家伙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他的位置麽??他将这自荐抽出来,放在了一旁,思索了片刻,方才对着门口的齐悦说道:
“今日午时之后,你去将这唤虞翻的带到朕的面前来!”
齐悦应允。
天子继续看了起来。
第四篇奏表乃是从宁州传来的,《宁州驰道轨损坏事》,只是看着题目,刘熙就气的险些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连忙仔细的看了下去,原来是在这段时日里,宁州驰道的木轨出现了严重的损坏,不是施工的问题,主要就是马车太多了,来往者不计其数,使得木轨的寿命急促的减少,甚至还酿成了几次的事故,需要庙堂出前钱进行翻修。
刘熙看到了这些,头顿时就大了,他知道翻修驰道需要多少的钱财,翻修之后,若是依旧有如此巨大的通行量,损坏肯定还是会有的,难不成庙堂就要一直不断的翻修这些轨道麽??
刘熙拍打着额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吩咐道:“恩...将这篇奏表送到将作府去,问问将作大臣,可有什么法子来解决这些事情...让他尽快给我回复...”
将今日刚刚送来的这些奏表看完,天子就开始看原先堆积的那些奏表,原先堆积的那些奏表,之所以会堆积下来,就是因为太多,必如满宠上奏的施行新律书,刘熙就要一点一点的看他的新律,若是有他不同意的,就会圈起来,这种事,是马虎不得的,况且,刘熙也不敢交给其余人来查看,毕竟庞统的事情在先,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弄成什么样。
满宠制定的新律法,这事已经弄了好几年了,不过,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使得到如今也没能施行,最重要的就是天子还没有看完,这新律法,包括官吏,民事,财产,婚姻,子女,税赋,乃至诸侯,贵胄,足足包含了三十多类,共计有八百多条,刘熙已经审查了大半...格外的劳累。
刘熙手持笔墨,认真的看着奏表,时不时的摇摇头。
“强女干施行宫刑...这满伯宁也是了得...恩,这可以,不许虐待庶子...恩...这一条可以改变一下,不许虐待子女,不只是庶子,就是嫡子,或是女儿也应该包括在内...上个月不就出现了生母将生子饿死的事情麽...若有不孝,可以上奏县衙,但是不能自己动私法,草芥人命...不错...”
一直忙到了中午,当齐悦端来了第二次的饭菜的时候,刘熙方才停了下来。
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眼,站起身来,舒展了一番身子,刘熙不想在这里继续吃饭,厚德殿里,不能待太久,待得久了,就是有种窒息的感觉,让人格外的烦闷,出了大殿,坐在宽敞的地方,天子决定就在这里进食,饭菜少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可口,刘熙急促的吃着饭,脑海里却还是在不断的思索着。
“到底要不要给世人议论庙堂的权力?”
“按着满宠的意思,谈论庙堂政策者杀...当然,自己也是希望天下人能够闭上嘴,不要对庙堂的政策随意评点,自然,也怕有心人利用太学生之类的,再次出现孝桓皇帝时期的那些事...可是,自己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代,都是像自己这般,肯定也会有几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若是庙堂里再出个赵高这样的,天下人又无法反驳政令....”
“没有人可以上谏,没有人可以评论,怒气憋久了,难免会出个大楚兴,陈胜王....”
刘熙正吃着饭,忽然看到齐悦在远处正在训斥几个黄门,神色有些不悦,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方向。
刘熙挥了挥手,齐悦立刻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国家..这...官学府的王朗求见国家...国家正在吃饭,奴婢没有让他们来禀告...”
“唉...让他进来罢...饭留着,朕忙完了...就来吃。”
ps:老狼前端时日咸鱼了很久,嘿嘿,对不起大家,昨晚通宵写了后续的大纲,今天开始爆更,马上过年了,老狼也送不了大家什么礼物,就只能写多点,算是给大家的新年贺礼罢,爆更正式开始!!!
第0743章 请君背锅
诸葛府
诸葛亮皱着眉头,坐在书房内,手持戒条,来回走动着,在案上,袁耀正在做着试卷,一共四卷,以农,经,数,律而分,这就是袁耀每一日要做的事情,袁耀额头不断的滚落着汗滴,最初的诸葛亮,还是格外温和的,先是问了他读了哪些书,又教他写奏表,文赋这样的,袁耀过得很是轻松。
同时,诸葛亮还给了他一些书籍,让他务必读完,可等袁耀读完,他也不来考察,袁耀每日都是学着比较简单的内容,过得也很是快乐,可在一周之后,诸葛亮顿时就变了,也不知是不是司马懿来找过他,只知道从那一日开始,诸葛亮就会拿出一些试卷来让袁耀去做。
每一天的试卷都不同,并且,题目格外的难,最初的时候,袁耀是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常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困难到了极点的题目,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当他做完之后,诸葛亮就会将正确的答案交给他,让他自行观看,有些时候,还不只是一份答案,同一个试卷,拥有不少的答案。
袁耀初次感受到了自卑。
他本以为,自己的才智,在天下间,也算是不错的,可是,在面对这些试卷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每一次都是不能做对,很是吃力,这彻底击碎了袁耀心里的傲气,他每天的学习就是不断的做这些试卷,夜里拿着正确的答案观看,次日,还要将试卷做一遍,必须全对,才能继续做其余的试卷。
袁耀不知这些试卷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还有多少,他只能哀求,希望师君早些离开雒阳,前往任处,这样,他才能休歇上一段时日。
当他做完的时候,诸葛亮迅速的从他手里抢过了试卷。
看了片刻,诸葛亮方才点点头,说道:”还不错,也算是做对了不少,不过,还是没能全对...”,诸葛亮摇着头,从衣袖里取出了答案,放在了袁耀的面前,袁耀认真的看着这些答案,揉了揉额头,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头来,看着师君,问道:“师君啊,这到底是何处的试卷,为何会如此之难啊??”
“难??这不过是太学的试卷,全部做对了,才能进入太学,呵呵,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太学生麽?怎么,觉得难了?”诸葛亮不悦的问道,袁耀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愧疚,“师君,如今我方才明白自己的无知....”
“恩,你也不必如此...你还年幼,能够将试卷做对这么多,已经是不容易了...继续努力,对了,一周之后,我就要离开雒阳了...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你要好好的复习啊!”
袁耀一听,心里顿时就激动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意识道了自己的不妥,又连忙低下头,继续看着答案,认真的改对自己的过错,看到他如此乖巧的模样,诸葛亮方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这家伙,才智虽说不必上自家的诸葛瞻,可是他有毅力。
就是这样每日辛勤的考核,通宵对比答案的事情,他都能坚持下来。
不像自家的诸葛瞻,虽是聪慧,却是太过懒惰,整日都是在睡觉,在学校也睡,回到家里也睡,完全看不到他清醒的时候,他若是能有袁耀半点的毅力与耐心,唉,诸葛亮摇了摇头,也罢,人与人不同,就像诸葛瞻一遍就能背诵下来的短文,袁耀要花上半个时臣,这也是差别所在嘛。
诸葛亮正在督促着袁耀改错,忽有奴仆叩响了书房的门,诸葛亮抬起头来,看着门外,问道:“何事?”
奴仆站在门外,说道:“家主,荀公来访。”
诸葛亮听闻,连忙对着袁耀说道:“你且继续改错,我去接待宾客...”,袁耀点了点头,诸葛亮这才连忙走了出去,走到了前院,荀彧正在看着他的院落,不断的陈赞,诸葛亮连忙走到了他的身边,附身拜见,荀彧扶起他,看着院落里的鸡鸭,笑着说道:“你倒是好兴致啊...农家生活?”
诸葛亮轻笑着,说道:“习惯了如此居住。”
“哈哈哈,堂堂驸马郎,在诺大的府邸里养鸡鸭,你也不怕被笑话?”
“荀公有所不知,我师君担任御史之时,也是如此,被戏称为捉鸡御史,到了我,他们将我称为村夫,因师君之缘由,不过,我并不恼怒,师君一生都想做个普通的农夫,却没能如意,到了我,能够当上农夫,我很是开心...便在府邸里养了些鸡鸭,还种了菜,也算坐实了这个称呼罢...”
诸葛亮虽是笑着,可荀彧还是能听出他言语里的一丝缅怀。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了书房,看到书房内正在认真修改试卷的袁耀,荀彧一愣,随即温和的笑了笑,袁耀连忙起身与他行礼拜见,诸葛亮皱着眉头,说道:”我与荀公有些要事要商谈,你且带着这些回家,明日再来!“,听到诸葛亮的言语,袁耀松了一口气,朝着诸葛亮再一拜,这才离开了书房。
荀彧与诸葛亮两人面向而坐。
”孔明啊...这些日子,你休息的可还好?“
”还不错...平日里也就教导教导这小子,也没有别的事情。“
荀彧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孔明觉得,当今的庙堂官制如何?“,听到荀彧忽然发问,诸葛亮有些没能急着开口,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荀君的意思...是对当今的官制不太满意?“
荀彧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当今的官制实在太过繁杂,官吏太多,不仅是压着国库,还使得很多政事都变得极为拖延,不能及时的完成,想要办成一件简单的事情,都要四处奔波,无端的耗费时日,耗费精力,耗费钱财,故而,我想要改变如今的官制,让庙堂地方的行事效率更高,耗费更少...“
”不知孔明如何以为呢?“
诸葛亮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有理,不过,荀公如此行事,只怕是要遭受不少人的反对啊。“
”正是如此,我不瞒君,我本是要自己去执行此事的,可是,我还是畏惧,我有妻,有子,他们在各地,我根本无法保护他们,纵然我宗族庞大,也绝对没有办法跟所有人做对,于是,我就来找孔明你了,我希望,孔明你能帮我出面,办成此事!“
诸葛亮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话,你的政策,你怕遇害,就让我来干?合者我不怕啊?
看到诸葛亮的表情,荀彧无奈的说道:”孔明,你的家人,是绝对没有人敢动的...包括你,他们能够骂你,能够辱你,却不敢动你,暗地里也是如此,何况,你能言善辩,纵然在庙堂里,也少有人能争的过你....“
听到荀彧的解释,诸葛亮的脸色方才缓了下来,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他的妻子可是饶阳公主啊,当今天子的姑姑,他的孩子,他的兄长弟弟,谁人敢碰啊?家世背景强大的他,的确比荀彧要更加合适。
诸葛亮思索着荀彧方才的言语,如此过了许久,他方才抬起头来,说道:”荀公,我愿意帮你,不过,具体的政令,你要早些拿出来,我马上就要启程离开,我可以帮你上奏,帮你说服天子,其余的,就要靠你自己了...“,荀彧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罢,相关决策,我早就想好了,就等着你帮我上奏呢!“
”这样罢,我们现在就去厚德殿里,找天子,顺便,我也就将想法一并告知天子,我们三人,一同商谈...“
”善!“
诸葛亮点着头,荀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诸葛亮不肯帮他,如今诸葛亮答应了,天子那里也大概是不会拒绝的,事情已经是成功了大半,他心里想着,低下头来,却注意到了案上的试卷,他认真的看了片刻,大惊失色,问道:”孔明??这不是我当年所做的考核卷麽??你拿这个做什么啊?“
”咳咳,我拿给耀儿去做...这些年里的考核卷,他都做的差不多了...“
”你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做四科考核卷??!“
荀彧目瞪口呆。
厚德殿里,天子坐在了案边,等待着王朗走进来。
这位王朗可不简单,他本名唤作王严,字景兴,乃是东海人,年幼而家贫,却好读书,故而时常在耕作之余,跑去找当地亭里长官求学,地方官吏看到他如此好学,有意培养,教导他启蒙,给与他书籍,年长之后,此人便去拜当时的大儒杨赐为师,跟着他治理儒学。
这位杨赐,便是昔日请王符来入雒的那位司农。
在杨赐的教导下,王朗博览群书,知识也是愈发的渊博,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可以注释经书的地步,故而深得杨赐的欢喜,因杨赐不喜王符,他未曾参与考核,荒芜了近半生,在杨赐逝世之后,更是为杨赐守丧,再后来,便在家乡开设官学,教导更多的幼童启蒙入学,做的善事无数。
在庙堂决定建立官学府的时候,孙权向天子举荐了此人,孙权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天子也信任,故而让此人来担任官学府的官,他也是不多的非考核官员,在进入庙堂之前,他在东海设官学,便做的不错,到达官学之后,倒也是提出了几个不错的政策,还与官学官吏们一同编订各科的教材,天子对他也是敬重。
刚刚坐进了厚德殿里,王朗便走了进来,他并不是单独一人,身边还跟着一人。
另外一人,天子也是认得,此人唤作华歆,平原人,字子鱼,考核出身,因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在庙堂里有些名望,深得众人的喜爱,王朗强硬的拖着他的衣服,硬是拽着他,进了厚德殿,进了大殿,两人这才朝着天子行礼拜见。
第0744章 王朗诸葛
王朗皱着眉头,看他的神色,就能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无比的愤怒,而华歆站在他的身后,脸色还算是淡定,只是从他冷漠的表情上,能看出两人之间定是闹出了什么矛盾,刘熙眯起了双眼,笑着站起身,说道:“两位爱卿来了啊,哈哈哈,太好了,朕正好有些事要与你们说呢!”
听到天子的言语,王朗急忙将忍不住要说出去的那些话语收了回去,尊崇的看着天子,拜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刘熙笑着说道:“朕听闻啊,就在今年,大汉所有的州郡内都拥有了官学,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王朗听闻,顿时高高抬起头来,这老头,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他笑着说道:“陛下,自然是真的,从今年起,大汉内所有的郡,都拥有了自己的官学!全天下的孩童们,都能上学啦!全因陛下的仁德啊,陛下的功业,可谓是前无古人的,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天子,能够将圣人之道传与天下!!陛下乃是首位!!”
“陛下之功德,只以官学之事论,便已经是三皇五帝之不能比,开化天下,教化万民,何人能比我大汉天子啊!!!陛下!!英明!!陛下!!万岁!!”,这老头激动的脸都有些红了,作为最坚定的儒学大家,心里的抱负,大抵就是跟圣人那般教化天子,传播儒学。
而他负责官学,在全国境内设立官学,使得万千幼童入学,如此功德,他逝世之后,定然也能在姓后加个子字,对于一个儒学大家而言,这是何等的荣幸啊,能够遇到这样英明的天子,是自己何等的造化啊,想起这些,这位激动的老头落泪了,擦拭着泪水。
刘熙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王公过誉,过誉,不可激动,不可如此。”,他是真的害怕这老头就这样去了,最初,孙权向他举荐此人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疑惑,因为这个老头,看起来与其他儒学大家没有什么区别,整日钻研儒学,痴迷此道而已。
可是在将他放在官学台的位置上后,他才看到了这个老头真正的威力,在大汉,他或许不是治经最好的那一个,可他绝对是对经学最为痴迷的那一个,在智障官学之后,这个老头是真的一心为学子,四处建设官学,忙碌奔波,就连自家的府邸,都没有住过几次。
在他的努力下,官学的各项体制愈发的完善,前来攻读的童子不断的增加,太学人数高达八千人,门子学到达两万人,南学与北学,也是拥有了五千多位学子,这些可都是有资格参与考核的备选官吏啊,大汉一下子就拥有了多达四万人的官吏后备军,想到这些,刘熙做梦都能笑醒。
同时,在地方官学里,入学的孩童数量已经达到了数十万,近百万,这是何等了不起的成就啊!!
从孝桓皇帝,天下识字者,万里挑一,到如今的遍地读书声,刘熙彻底的让大汉发生了改变,当这些孩童们长大之后,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强盛的大汉将俯视这个世界,将一切敌人按在地面上!
两人正在寒暄着呢,后面的华歆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只是郡内拥有了官学,还没能普及到县,很多偏远的县城,尚且没有官学,孩童有心读书,都无法入学,王公激动的有些早了....”
刘熙一愣,也是点了点头,的确,所有的郡里有官学,跟所有的县里有官学,这又不同了,想要做到华歆所说的那一步,得要耗费个十几年的时间罢。
却不想,王朗听到这一句,顿时火冒三丈,他转过身来,凶狠的盯着华歆,愤怒的叫道:“不正是因有你这样的奸贼在!!才使得诸事都如此不顺麽?!”,华歆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脸上有些不屑,这不屑被王朗看到,心里更是愤怒,直接冲过去,便拽住了华歆的衣服,也就是脖颈周围那一块。
“来!!把你说的,当着陛下面,再说一遍!”
“你给我放开!!别以为你比我年长,我就不打你!”
“呵呵,好啊,走,我们去外面好好说说!”
看着两人互相推搡着就要出厚德殿,刘熙惊得连忙跳了起来,走到了两人身边,这两位都不年轻,王朗发须全白,怎么看都有个七八十岁的年纪,华歆没有他年长,不过,估计也是过了六十,这两人要斗殴,铁定有一方会出事啊,刘熙可不希望他们早早去见黄龙。
“两位且慢...不可动手...不可动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刘熙连忙分开了两人,这才开口问道,他得要知道,这两位老臣,究竟是为了什么吵成这个样子,王朗愤怒的看着面前的华歆,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这厮屡次上奏,要求增加太学等高等学府的入学金,太学更是要增设至于一年一万钱!!就连底层官学,都要收费!”
“陛下,吾等设立官学,乃是为了教化天下,让更多的人入学,百姓们本来就不怎么想要让孩子们去官学,在这种时候,我们如何还增加所谓的学费,逼退那么多的学子们呢?这不是与我们的办学不符麽?何况啊,天下贫苦百姓那么多,他们如何能交得起这费用呢?”
听到王朗的言语,天子顿时明白两人如此会吵成这样,王朗是个坚定的入学推广者,给他上奏这些,他会如此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华歆,不悦的问道:“华公莫不是以为,只有豪强世家子才应该进入学府,其余人不配呢?”
华歆听闻,摇着头,苦笑着说道:“陛下,臣并非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增设高等学府的学非,对于官学,也适当的提高费用,当然,对贫苦的百姓,有济民台...济民台可以帮着承担一些,不过,高等学府就不必承担了.....’
”那为何要这么做呢?“刘熙再次发问。
”陛下,官学越来越多,入学的幼童越来越多,国库为官学所付出的,到如今就已经占了四成,已经超过了对南北军的支持,如此下去,再过二十年,大汉国库就要抚养全天下的孩童麽??国库能承担麽?庙堂还有余力去做其他的事情麽?“
”何况,陛下,官学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得百姓们识字,能够更方便对他们的管理,高等学府,那是为了考核,为了他们自己,这一点,庙堂又何必要扶持呢?当然,若是真的有贫苦学子,庙堂应当去扶持,培养人才,是应该做的,可其余人呢?为了求学,若是一点钱都不肯出...何来的求学之心呢?“
”这样的人,是成不了才的...大汉庙堂应该让天下人都得到进学的机会,可这高等学府,关乎他们自己的前程,这乃是私事,他们应当自己去争取!“
”混账!设立官学是为了推广圣人大道!!岂是你说的那般险恶!“王朗忍不住,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刘熙一愣,听着华歆的言语,他心里竟有了些迟疑。
正在两人争吵不下的时候,齐悦忽然走了进来,朝着天子一拜,说道:”陛下!荀彧与诸葛亮求见!“,刘熙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让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出现在了厚德殿里,看到厚德殿里争吵不休的两人,他们都有些惊愕,拜见了天子,刘熙没有询问他们的来意,反而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是官学的王公与华公,想必你们也是认识的,这两位有些事,在此处拿不定注意,旁观者清,你们两人可以帮一帮他们。”
听到天子的言语,王朗心里顿时就觉得不妙,自己是来弹劾华歆的,不是来与他辩论谁对谁错的,天子的意思,莫不是他也觉得华歆这狗贼说的有道理?
他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华歆却不含糊,立刻就看着荀彧,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是这样,我认为应当收费,而且高等学府收更高的费用,官学也应该提高,反正,就是不能盈利,也不能过于亏损,尤其是太学,太学里全然都是世家子,难道他们会缺钱麽?”
“可王公就是不同意,觉得我的上奏是阻碍了官学的发展...两人都是大汉栋梁之材,不知觉得如何?”
听到华歆的询问,荀彧与诸葛亮顿时思索了起来,按理来说,他们都应该支持王朗的说法才对,可是仔细想去,似乎华歆说的更加再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十年之后,数百万的幼童入学,国库该如何支撑啊??就是推广入学大道,也不能以整个大汉为牺牲啊。
诸葛亮忽然开口说道:“华公,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先前从未想过这些,今日听到华公之言,方才得知自己的愚钝!”,他说着,朝着华歆行了一礼。
顿时,王朗暴跳如雷。
“你这毛头小子,在这里胡说什么?!”
“恩?王公是在骂我?”
“呵呵,年幼者无知,谁最年幼,我自然就是在骂谁!”王朗冷笑着说道。
诸葛亮笑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刘熙。
王朗一愣,额头冒出汗水来,急忙开口说道:“陛下!!臣绝非是说你!!臣是说诸葛亮!臣!!”,看到老头急成这个模样,刘熙大度的挥了挥手,说道:“朕知道,王公不必如此。”
王朗再三谢罪,这才缓缓看向了诸葛亮,眯着双眼,认真的打量着他,这下,他不敢再小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了,反而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奸贼说服天子,圣人之道,当传遍天下!!!
第0745章 舌战王朗
“孔明?你是字这个的罢?”
“正是,不知王公有何指教呢?”
“老夫乃是官学令,以陛下之令,掌官学之事,阁下不过是一外放之州牧,凭自己外戚之身,便要强行插手脸你自己都不明白含义的争纷之中,欲何为啊?老夫故而都不愿与你多言,此事,乃是老夫与华歆匹夫之间的事情,也是官学的内事,在这里,只有天子,我,华歆才能商谈,你又如何敢参与呢?”
王朗抚摸着胡须,轻轻说着。
诸葛亮笑了起来,说道:“官学私事,我的确不当参与,不过....此事,已经闹到了陛下的面前,我身为人臣,岂能不为天子解惑?为人臣者,定当如此,王公乃是老臣,一生为国事,为陛下所爱,如此粗浅的道理,阁下怎能不知道呢?莫不是王公以为,我为天子解惑,乃是不对的?”
“呵呵,陛下乃是千年不出之明君,聪慧仁义,哪里会需要你这样的小辈来出谋划策呢?”
“陛下自然是如此,可陛下的大臣,却不是千年不出的能臣啊,庸碌无为,使得陛下烦忧,为之奈何啊?”
“你!!!”王朗咬着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好,既然王公不言,那我就可以参与官学之事了,我为何要赞同华公之言呢?只当国库之用,如王公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是不会在乎所谓的铜臭之物,不过,王公要知道,国库里若是没有这些铜臭之物,士卒们没有吃穿,官吏们没有俸禄,无法救济百姓,大汉将不国也!莫非,在王公看来,这推广入学之事,比大汉还要重要麽?”
“休逞口舌之利!”王朗愤怒的看着面前的三人,荀彧并没有言语,不过,这也能说明,他并非和自己那般的想,他也要站在那两个奸贼的身边,华歆更是笑呵呵的看着他,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这个该死的奸贼,而面前的这个小辈,王朗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能说!
不行,不能再被他牵着自己走,话题在他那边,对自己格外的不利,要将话题抢过来,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控制下进行,若是华歆不出手,就对付这么一个年轻的毛头小子,自己是不惧的,年轻人心高气傲,在自己的节奏里,定然会犯错的,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吧?
“孔明啊,你还年轻,可能不知道从前,在从前啊,百姓们的收入,是远远比不上如今的,甚至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到了如今,越来越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人才更多,无论是庙堂里的官吏,还是地方的士农工商,有文化之人多了,国家自然也就强盛,百姓自然也就富裕...百姓富裕,则国库富裕!”
“这些年里,国库的确是为官学投资了不少,可这些付出,难道都没有回报麽?不正是因为这些投入,方才有了如今的百业兴旺,百姓富裕之盛世麽?官学越是推广,百姓就会过得越好,这样一来,国库是会越来越充足的,而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不支!”
王朗认真的说着,看向了天子,扶着胡须说道:“不过,我也不会怪罪他,毕竟他还年轻,不知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
诸葛亮眯起了双眼,这老者,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一些。
不过,今日若是连一个官学的老头都说不服,改日又怎么去说服庙堂百官呢?
“王公所言不假,我虽年幼,读的书却是多,知道的也是不少,这些年里的变化,我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正如王公你所言的,官学能够对国库有帮助作用,可是,这些年里,大汉可还是做了不少的事情,除却官学外,更多更多的事情,按你这么说,国库的收入不断的提升,全部都是官学的作用麽?相反的,若是将官学的费用降低,或者增加收费,我想,这国库会更加的充实,庙堂能够做的其余事也就更多!”
”而我大汉,也会更加的强盛,更加的富裕,国库充足,才能继续发展官学,王公你以为呢??“
”呵呵,读过不少书??你能读多少书?“
”王公啊,我不才,自幼陪着陛下读书,陛下读的书,我基本都读过,你觉得,我读的书多不多呢?“
王朗只觉得额头剧烈的疼痛起来,这个阴险的小子,处处都是以天子为盾牌,这还怎么说啊??王朗咬着牙,咳了咳,说道:”这些事且不说,就从官学的意义来说,为何要成立官学呢??!“
”我大汉威宗孝桓皇帝之时,百姓贫苦,国家衰亡,何故也?皆因百姓未曾教化,如此也,我大汉仁宗孝康皇帝即位,得知此事,与大贤王公商讨,推行官学之策,兴太学,建门下,使得天下寒门亦能读书,亦然做官,能为大汉所效劳,寒门弟子,在这些年里,为大汉付出无数,全因此也!“
”我仁宗孝康皇帝,与各地设立官学,又是为何?只因教化百姓,推广圣人之道,使得百姓知是非,明对错,方才治也,是时,天下太平,击溃外敌,百业兴旺,百姓一心,天下兴盛之始也!我大汉毅宗孝宪皇帝即位,当以文化治邦,全力与国内建设官学,设立统一教材,为孩童启蒙!“
”熹平之年,故而强盛!百姓心怀仁义道理,尊天子,兄弟和睦,父子孝爱,大汉几十年竟未曾出现过叛乱,由此可见官学之威,我孝康皇帝与我孝宪皇帝,所想的都是推广入学,教化百姓,使得大汉内外太平,而如今,尔等的想法,岂不是违背了他们的初衷麽?“
”尔等如此行事,是要让陛下违背祖父之意,擅自革新,使得先烈心寒麽??尔等何颜面对孝康,孝宪???你们又让陛下如何面对他们??恩??尔等这些不知忠义的贼子!还敢在老夫面前犬吠,当不知羞耻!!“王朗大声叫着,诸葛亮瞪大了双眼,刘熙的脸色更是愈发的凝重。
事情涉及到了孝康孝宪,刘熙就不得不重视了。
华歆与荀彧都是看向了一旁的诸葛亮,他们都没有想到,王朗这个家伙如此年迈,思绪却是格外的清晰,甚至说的诸葛亮都有些招架不了,这老头厉害啊!真不愧是钻研了经学一生的大儒!!
这下,只怕诸葛亮就要难以应对了,孝康与孝宪都搬出来了,诸葛亮当如何应对呢?
诸葛亮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王朗,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开口说道:”我本以为,你身为大汉老臣,掌握官学,乃是仁义老者,却没有想到,却是个这么不堪的老贼,你这老贼,怎么敢以孝康孝宪开口??孝康孝宪所想的,不只是你那些儒学,更是天下之百姓!!“
”你这老贼,可知今年北方之雪灾,可知扬州之洪灾??死亡百姓无数啊,全靠庙堂即使的救济,方能无事,我跟你商讨官学对国库的负担,你却要跟我谈这些虚无的意义?!?“
”我来告诉你!!官学有什么意义!“
”我两代明君,一心为民,所设官学,不是为了儒学,不是为了孔圣人,是为了这些百姓!!你自以高尚,将吾等以贼子称之!我在想,你这老贼,心里只记着推广你的大道,只有你自己的荣誉功勋,却不在乎百姓,你不收费,不是要帮助百姓,让百姓们变得富裕起来,只是因你的私心罢了!!“
”莫非你只能看到那些上不起官学的百姓??你看不到那些需要庙堂来资助的,更加可怜的百姓麽?!“
”你说官学收费会让百姓们不敢将孩子送过去?你这蠢物,不知天下人心,何颜入这厚德殿?你越是强迫百姓们去,百姓们越是不敢让孩子们,而收费之后,他们才会重视,才会珍惜,即使有人因费用不送,在看到他人的孩子上了官学,看到自己孩子与他们之间的区别,难道他们心里不会兴起让孩子去读书的想法麽?“
”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配提孝康孝宪之名,如你这般的奸贼,自私自利,何谈忠义?何谈耻辱?“
诸葛亮彻底爆发,浑身的气势竟压过了身边的荀彧,华歆,甚至是王朗。
王朗伸出手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这蛮夷教的...”
“我是蛮夷所教授的,尚且知道孰对孰错,知道天下民重,可你这个自喻名士的,却是满脑子的功利心,你这连蛮夷都不如的,还敢口陈蛮夷,所谓不知礼法为蛮,不知忠义为夷,你这厮,就连蛮夷都算不得,礼法忠义对你而言,简直无物!”
“我!!我!!”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你丑相毕露,还敢再次饶舌!!我念你年长,故而一直礼遇,可你这厮,媚谀之臣,怎敢在我面前辱我师君?!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辱人师君,你又有何颜面敢为天下幼童之师君?”
“我!!”
“无耻贼子,你枉活如此岁数,一生未立寸功,更无半点德行,不智,不忠,不诚,不义之贼,还敢在这厚德殿里口出狂言!!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看着面前的诸葛亮,他暴呵一声,直挺挺的便倒了下去。
一时间,厚德殿里静悄悄的,荀彧,华歆,甚至是刘熙,都是惊恐的看着诸葛亮。
刘熙最先反应了过来。
“快去叫太医啊!!!”
第0746章 何人声大
厚德殿里顿时一片忙乱,一直与王朗争吵的华歆第一个冲了过去,趴在了王朗的面前,伸出手,打探他的鼻息,众人都是惊愕的看着这情况,齐悦听到天子的叫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进厚德殿,直接就冲过去找太医令了,方才两人争吵的声音很大,齐悦听的格外清楚!!
没有想到啊,这位驸马爷看起来如此温和的人,生气之后竟是如此的凶猛,听到最后那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齐悦心里肯定,只要不是那个老头发疯去砍了诸葛亮一刀,只怕他就已经是躺在了地上,驸马骂的实在太狠了,尤其是在对方辱骂了师君之后,骂的话,老头铁定是无法承受的呀!
齐悦急匆匆的跑去找太医。
厚德殿内,华歆惊恐的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说道:“还没死,还有气...太好了,太好了...”,看到他这般模样,诸葛亮方才那摄人的气势方才缓缓消失,看着地面上那白发老头,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有些狠了?不过,谁让他来辱骂自己的师君呢?
诸葛亮心里,有三个逆鳞,饶阳,诸葛瞻,刘默,这三人,是最容易让他爆发的,包括诸葛亮初次与人动手,就是因为刘默,对于年幼而失父的诸葛亮而言,刘默就像是他的阿父一般,不容他人玷污,尤其以出身来侮辱,你又为大汉做了什么,敢骂一个半生为大汉操劳的能臣是蛮夷呢?
很快,太医令便冲了进来,朝着天子一拜。
刘熙着急的说道:“赶紧去看看王公啊!”,太医令这才连忙过去看地面上的王公,只见他趴在那里,为王公把脉,过了片刻,他方才急忙站起身来,看着天子,说道:“陛下,王公无碍,只是有些气急攻心罢了,修养些许日子,大抵就能好起来了...”
刘熙听到这一句,方才放心了,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将王公抬出去罢....送回他的府邸里,好好的照顾他,若是他人问及,就说他在议事的时候气不过,晕了过去!”,齐悦连忙应允,叫来了几个黄门,抬着王朗,便离开了此处。
待王朗离开之后,华歆这才缓缓起身,看着远处的诸葛亮,却是不敢再站在他的身边了。
刘熙清了清嗓子,看着诸葛亮,说道:“孔明啊...王公纵然不对,也是我大汉老臣啊,为官学奔波劳累,怎么的也不能这样对他,等他醒来了,你再去道个歉,记住,要和蔼一些,不能再如此了...你们是同僚,不是死敌!!”,听到刘熙的言语,诸葛亮拱手一拜,算是领命了。
华歆看了看天子,问道:“陛下,那我们官学的事情....”
“既然王公身体不适,那就你来操办这个官学收费的事情罢,对了,你找一下司空,让司空帮你,不过,还是以你为主,明白了麽?”
“谨喏!’
”好,那你就出去罢!“
华歆逃一般的离去了,厚德殿里也就剩下刘熙,荀彧,诸葛亮这三人,刘熙有些疲乏的坐了下来,让两人也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才无奈的说道:”这些烦心事啊,大臣们争吵不休,弄得朕连一碗饭都来不及吃,朕的午饭都没有吃呢!有些时候啊,朕是真的烦这些老臣啊,总是喜欢争吵,喜欢引起事端来!”
天子说着,看着面前的两个心腹,苦笑着说道:“朕连个饭都吃不安稳,还是你们好啊,从不给朕找事,说罢,你们是为了何事来的?”
荀彧与诸葛亮面面相觑,荀彧说道:“要不,我们等一会,陛下先进膳,然后再商谈?”
刘熙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还是将事情解决了,再吃罢,不然朕满脑子都是各种政事,饭也吃的不爽快!”,看到天子如此坚持,两人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遮瞒了,荀彧看了一眼诸葛亮,诸葛亮正要开口言语,荀彧却拉住了他,肃穆的看向了天子。
“陛下,是这样的,上次臣来厚德殿,与陛下商谈限制州牧之事,一直都没有什么思绪,就想着换个官职来取代刺史,臣去了尚书台,见到了郭嘉,对了,他还服了散,这厮与臣言语,当今庙堂与地方的官吏都太繁琐,各种交错,政治不清,不仅让百姓们忙碌,就是官吏们自己,效率也是低下...”
“简单的来说,百姓为了出县城,就要找亭长取证,找县衙,找城门曹,得要跑上六七个地方,最后才能办好,各种事情都是如此,格外的繁琐,这还极大的加重了国库的负担,养那么多的官吏,实在是艰难啊。”
“故而,若我们能简化庙堂与地方的官吏制度,能够让监察权全部在御史的手里,选择精英来入职,庙堂省下来的钱财投入进去,只怕比原先要更加的效率,更加的方便,对国对民,都是大利,郭嘉还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官职制度,陛下,你看....”
荀彧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文书,递给了有些茫然的天子。
天子低着头看着文书的时候,荀彧又解释了起来,”让三公成为虚职,主要分以三台来施行,而三台的中心都是在陛下这里,这样一来,就不怕逆臣之类,另外,这样的效率会更快,还有,各司之间,也有了统辖的关系,不会像如今这般的杂乱,济民台,官学台,印刷台这些中立的机构,也就有人可以整合到整个官吏体系之内....“
”包括如今用不到的屯田中郎将,还有当时为了应急而设立的官吏,都可以废除,或者改变。“
看着荀彧递来的文书,听着荀彧的解释,刘熙忍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气,你要取消三公??要取消屯田官?还要拿掉九卿手中的权力?连执金吾都要取消??你也不怕朕的老丈人活撕了你??
刘熙看着文书,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荀彧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会,只要陛下应允,臣就有办法来说服百官,让他们同意,臣保证,定当顺利的完成改制,陛下,那一日,我在郭嘉府邸里,郭嘉曾于臣说,操办此事,极为的凶险,定会危及家人,让臣找一位家世了得,才智过人的帮臣...“
”于是乎,臣找到了诸葛亮,他符合一切的要求,而他的辩论之才,陛下方才也看到了,他会替臣出面,来面对百官,他负责说服,之后的整理,臣会自己完成...若是有功,臣愿意全部让给诸葛亮,若是有过,臣会独自承担,绝不会让诸葛亮涉及半点!“
荀彧认真的说着。
诸葛亮也是恍然大悟,我怎么说这个政策跨度如此大呢,原来是郭嘉服散后想出来的啊!
刘熙看着面前的诸葛亮,心里呵呵一笑,这厮啊??你让他跟朕的群臣辩论??你是想要他将朕的百官都全部骂到太医那里去麽??
荀彧认真的说道:”陛下,因长期的革新,官制混乱,对其的革新,势在必行,只是在早晚罢了,趁着如今三公威风丧失,不能联合反抗的时候,及时施行,或许要好过下一任的三公出场,号令群臣的时候,三公的权势太大,三公联合,完全能在庙堂里....“
”够了!!三公都是朕所信任的,你纵然为朕的叔父,也不能随意的挑唆朕与三公的关系!!”,刘熙愤怒的说着,他站起身来,眼里的不满,让荀彧的心格外的冰凉,难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就要如此死在腹胎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会如此的反对啊。
刘熙站起身来,走动着,说道:“朕对百官,是从未猜疑过的,朕信任他们,大汉的每一个官吏,朕都相信,你这样的说法,实在令朕心寒,朕实在愤怒....荀叔父,今日,你就先出去罢,朕不愿与你多说什么....”
“陛下!臣!”荀彧正要开口,刘熙猛地举起了手,荀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诸葛亮也是一同站起身来,两人就要离去,刘熙忽然看着诸葛亮,说道:“你留下来,朕还要与你商谈这官制革新的事情呢!荀叔父,你就离去罢,你的提议,朕是不会认同的....”
听到天子的言语,荀彧猛地惊醒,抬起头来,脸上欣喜异常,朝着天子大拜,看到天子肃穆的脸庞,他方才想起天子的用心,顿时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低着头,迅速的离去了。
刘熙看着面前平静的诸葛亮,笑着问道:“孔明是一点都不吃惊啊?”
“那是自然,若是陛下连这政策的好坏都看不出来,那可就不是臣所认识的那位大汉天子了!”
“哈哈哈!”
天子大笑,盯着诸葛亮,问道:“孔明,你觉得,此事能成麽??若是百官反对,朕即使有心,也是没有办法去施行的,朕可以违背臣子,但是不能违背所有的臣子...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陛下,自然不能与百官做对,拉一批,压一批,如此...便好。”
两人缓缓对视,却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如此说来,得先找第一个大臣,让他先来帮我们....”
“陛下,正是如此...”
“那么,这位大臣,就应该能在庙堂里说得上话,并且,能够让他人也能听他的话....”
“陛下,正是如此...”
“那么.....”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同时开口说道:
“国丈!”
“张飞!”
ps:兄弟们,老狼今天可是拼命了,五更啊,一万七千字,真的拼了老命,怎么一个鼓励或者打赏都没有啊!
第0747章 不杀之恩
”国丈?“
”张飞?“
刘熙本来以为诸葛亮与自己想的一样,方才说出了国丈,可没有想到,诸葛亮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张飞,不只是刘熙,诸葛亮也是有些疑惑,吕布??这怎么跟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呢?刘熙开口说道:”国丈与朕亲近,况且,朕打算,由他来接任中书台....也就是所谓的朝议。“
”按你的奏表,中书台不设单独府邸,与庙堂为府,主管朝议,群臣商讨,朕决定,这需要一个能够有足有威严,且能镇住众人的能臣,担任中书令...如此一来,庙堂商谈要事的时候,有人能够看着群臣,不至于使得他们打起来,哈哈哈,而且啊,还能说服群臣来同意政令...“
”孔明,你别看国丈五大三粗的模样,可他是个儒将,年轻的时候啊,曾说服过三韩王,功不可没,辩才无双,朕觉得,他在中书令的位置上,应该能做的很好,往后的朝议,朕也就安心了,只要吩咐他一声,一切政令,也就能如你我所想的那般施行,你觉得不好麽?“
诸葛亮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吕国丈竟还有辩才??“
”那是自然,朕岂能骗你啊?曾经还屡次有人上奏,要让他来担任大鸿胪的位置,甚至啊,皇甫老将军生前,与朕举荐,希望他能出任司徒的位置呢!“
诸葛亮额头有些酸痛,这都是什么事啊,在他的印象里,吕国丈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人,他大概是庙堂里最为魁梧,最高大的一位大臣,以诸葛亮的身高,站在他的身边,都是压力极大,根本不敢直视,这样的人竟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儒将??
诸葛亮思索了片刻,方才言语道:”陛下,臣以为,吕国丈虽也不错,却已经年迈,何况还是个外戚,而御史张飞不同,他为人刚烈,正直,而且若是成立三台,臣认为,侍中台麾下的御史府,一定是归他执掌,他本身的权力不降反增,他定然会相助此事,何况,他那声音,他开口,群臣是争不过他的!“
刘熙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厮嗓门那么大,他开口,的确是能压住群臣....恩...不如这样,你去见张飞,朕接见国丈,让这两人都站在你这边,到时候,你在庙堂里,纵是对三公,也有了一战之力,何况,还有朕在这里,朕虽不好直接出手,不过,也会适当的帮着你一些....“
”多谢陛下!“,诸葛亮朝着天子大拜。
刘熙欢喜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番酸痛的身躯,疲乏的看着面前的诸葛亮,说道:”孔明啊,此事格外的重要,不能冒进,不能急躁,定要认真的处置,尤其在对待三公的问题上,无论是司徒,司空,还是太尉,他们都是一生为国为民的能臣,朕不想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出手,一定要合理的解决.....“
诸葛亮点点头,笑着说道:”陛下...臣明白的,臣且回家,思索一番言语,明日再去寻张君,陛下也早些用膳罢,今日的事情太多,陛下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诸葛亮离开了厚德殿,刘熙终于是独自一人了,他叹息着,捶了捶自己的后背,抬起头,叫道:”齐悦!“
齐悦闻声,立刻走了进来,刘熙不耐烦的说道:”朕都饿坏了,把朕中午没有吃完的热一热,端上来!“,齐悦一愣,说道:”国家,要不再重新做上一顿?“
”不必了....快点去罢....“
刘熙挥了挥手,齐悦顿时走了出去,没过太久,热气腾腾的剩饭便被端到了厚德殿里,刘熙狼吞虎咽的吃着,看着刘熙如此模样,齐悦有些纠结,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言语,刘熙吃着饭,有些言语不清的问道:”又怎么了?你在饭菜里下毒了?“
齐悦惊恐,连忙就要哭,刘熙头都不抬,”行了,朕与你玩笑呢,说吧,怎么了?“
“国家方才言,让奴婢将邸报府的虞翻叫来,他在门外等着..要面见国家。“
刘熙一愣,问道:”虞翻?朕什么时候说要见他?“,他想了片刻,拍了自己额头一掌,对啊,自己早上查看了他的奏表,方才嘱咐齐悦将虞翻找来,想来,这人应该在门外等候了几个时臣了罢,唉,刘熙长叹了一声,说道:”将他带来罢,直接带进厚德殿里来。“
齐悦走了出去,刘熙继续吃着自己的饭,此刻,天色都已经黑了,厚德殿外已经是点了灯火,也有几个黄门进了厚德殿,在厚德殿内点上烛火,方才走出去,当虞翻走进厚德殿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厚德殿的布置,这是他初次进入皇宫,皇宫内的部署,让他都有些吃惊。
先前他听过无数的皇宫传闻,听闻皇宫内遍地的黄金,玉石做成的瓦片,流动着珍珠宝石的河流,他心里当然是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可他觉得,皇宫里虽没有传闻中那般的奢华,定然也是能让他大开眼界的,可是,当他亲自来到了皇宫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皇宫里并不奢华,仅仅是宝殿雄伟,地方宽敞罢了,除此之外,看不到什么精美的装饰,也看不到什么珍珠宝石,普普通通,就连一些世家大族的府邸,可能都要比这里更加的奢华,当他走进了厚德殿的时候,更是如此,厚德殿内空空荡荡的,有一个大书架,一个胡桌,三只胡椅。
两个烛火,一个天子,还有两碗简单到了极点的饭菜。
虞翻呆愣了许久,有些失了神。
刘熙抬起头,迅速的看了此人一眼,脸上更多的还是严肃,他对此人,并不是很喜爱,今早看了他的奏表,华叔父刚刚逝世,这厮就想着要坐上他的位置,这样的人,刘熙实在是无法喜爱,此刻,看着面前的虞翻,他心里也没有改观。
这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相貌,都是普普通通,丢进百姓之中也找不出的那种,丝毫没有任何的特点,就连一双眼睛,都是呆滞的,看不出什么神色,这样的人,也能来接任邸报府的位置麽?
此人乃是孙权所举荐的,说他最适合在邸报府内行事,孙权的目光,刘熙一向都是信得过的,看人非常的准确,群臣不如,不过,这番,或许是他看错了人,这厮,真的看不出有什么能力的,不过,出于对孙权的信任,刘熙还是决定跟他聊一会,具体的观察一番。
”你便是虞翻?为何不行礼拜见啊?“
虞翻这才朝着刘熙一拜,说道:”臣看到皇宫内的装饰,一时失神,还望陛下莫怪!臣,拜见陛下!“
”哦?失神?厚德殿里有什么让你失神的装饰麽?“
”臣本以为有,结果没有,方才失神。“
”呵,原来如此....那你可知,朕为何要叫你前来呢?“,刘熙不怀好意的眯起双眼,言语里有些冷意,虞翻不以为然的说道:”臣知道,陛下是想让臣前来,然后杀掉臣的。“
”嗯??“,刘熙一愣,看着面前的虞翻,摇着头,说道:”朕虽不喜你,却也不是滥杀之君,叫你前来,并不是要杀死你。“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虞翻朝着天子猛地行礼,方才起身,铿锵有力的说道:”臣先前上奏,乃是为了邸报府之事,邸报府与天子手中,已是成为了天子愚弄百姓,改变史实的玩物,华公心向天子,故而将一些事情都写的与天子有利,天子喜爱的臣子,百般的夸赞,天子不爱的,便加以贬低!“
”与天子有利的,方才叙说,与天子不利的,绝口不谈!“
”臣以为,邸报不当如此,以事实告知民众,其中对错,自有世人来观,若是天子做的都对,没有过失,不必邸报夸赞,民众会自发的夸赞,若是天子做的不对,哪怕邸报再行遮拦,也迟早会被人看破,邸报之所在,乃是实事求是,告知实情,方才能够起到天子所说的,使得百姓不被官吏欺骗,不被有心人所利用!“
”若是陛下率先插手邸报,胡乱书写,陛下百年之后,若是有奸贼掌邸报之权,胡言乱语,大汉当如何?定当亡也!“
”臣不才,却也是正直之人,臣掌邸报,定会加强其管理,改善其制度,仗义而言,不偏向任何一方,也就不会如现在一眼,充斥着阿谀奉承之言,处处都是虚假,官学四建,当人人都有了能够阅读邸报的时候,这样的邸报,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虞翻都不给天子开口的机会,直接将心里所有的言语都说了出来。
刘熙呆滞的看着他,脸色逐渐的涨红。
”来人啊!!“
刘熙大叫道。
虞翻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方才陛下言语,叫臣入宫,并非是要杀了臣,君无戏言,陛下怎么能反悔呢?“
刘熙气炸了,咬着牙,嘶吼道:”把这厮给朕丢去绣衣大牢!!不许弄死!“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第0748章 能省多少
宿卫冲进厚德殿,押着虞翻离去的时候,虞翻神色平静,没有半点的慌张,就好似受到邀请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厚德殿,刘熙气的连案上的饭都要吃不下了,都是朕太仁慈,使得这些人什么都敢说,连朕都敢设计,这就让刘熙有些无法忍受了。
刘熙没有再去想这些,邸报府内人才众多,陈琳等人,都可以接替华雄的位置,压根就不需要在意这些事,刘熙吃完了饭,接着批改满宠的奏表,至于深夜,双眼都有些模糊了,他方才放下了文书,齐悦站在门口,等待着,天子走出了厚德殿,便朝着后殿走去。
进了大殿,皇后早已将小家伙哄好入睡,看到天子走了进来,她也没有出声,生怕将小家伙弄醒了,刘熙疲惫不堪的坐在了一旁,浑身酸痛,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皇后走到了他的身边,帮着他,将衣裳褪了,只留下亵衣,刘熙耷拉着脑袋。闭着双眼。
“陛下....”,吕后呼唤了一声,轻轻的帮着他揉着太阳穴,刘熙将她的手放在了后脖颈,皇后便又轻轻揉着后脖颈,刘熙扭动了脑袋,似乎好受了一些。
自从嫁给了天子之后,这对于吕后来说,已经是常态了,天子每日都会起的很早,在她都没有睁开双眼的时候,就会离开这里,前往厚德殿,中午,晚上,一家人也很难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只因天子实在太忙碌了,自己看着他如此勤奋,却又帮不到她,这让皇后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有些时候,皇后是真的想当面将庙堂里的大臣都骂上一遍,问问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一国之君会劳累到这个地步,大臣们去哪里了呢?
最初的刘熙还没有表现得这么疲惫,刚刚登基的时候,他还是极为的有活力,每一天都是笑着走进厚德殿里,给吕后讲述庙堂里的趣事,两人时常哈哈大笑,觉得分外有趣,可是随着日子的推迟,刘熙似乎是越来越扛不住这样的疲乏,整日都是如此无力的走进厚德殿里,累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刘熙这模样,是真的让吕后心疼。
刘熙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熟睡的小家伙,问道:“他今日怎么睡得如此早?”
“今天带着他在皇宫里乱转,想必也是累了...”
“皇后....”
“恩?”
“朕也好累啊...”
“我知道,陛下...”,吕后说着,头轻轻放在了刘熙的肩膀上,刘熙将头贴在了她的脸上,闭上了双眼。
..........
次日
司空府
华歆一大早就出门,赶到了司空的门前,昨日,从厚德殿里出来之后,他就到达司空府,可是足足等待了近两个时臣,也没能见到司空,司空府的众人都不知道司空的去处,这就让人很费解了,一直到了深夜,都没能等到司空回府,华歆无奈,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厌恶废除宵禁!
于是乎,华歆今日便是辰时就已经赶到了司空府的门前,不给司空离去的机会。
敲响了司空府的大门,华歆只是等待了片刻,便有奴仆走了出来,奴仆开了门,朝着华歆行礼拜见,方才问道:“老丈,不知有何吩咐?”
华歆问道:“我是前来拜见刘司空,不知司空可在?”
”司空他不在....这位老丈,还是晚些再来罢!“,奴仆拱手说着,华歆却是气的险些跳了起来,他暴躁的看着面前的奴仆,说道:”昨日我在这里等待了半天,司空不知,没能见上面,倒也罢了,可今日,他应该知道我找他的事情,怎么还能出门呢?“
”何况,这才天亮,司空又能去哪里了?莫不是故意躲着我不见??我是奉着天子令而来的,耽误了要事,纵然是司空也要被问罪的!“,华歆硬气的说着,面前的奴仆脸色苦恼,说道:”公见谅,并非是司空躲着不见,他是去吃早膳了...故而不在。“
”用膳??诺大的司空府,就连一顿饭都没有??还要出去吃??你是在糊弄我啊!“,华歆大怒,说道:”我现在就去厚德殿,奏告司空!“,说着,他就要离去,那奴仆连忙拦在了他的面前,苦笑着说道:”不敢哄骗公,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司空常去城东的一家饭铺....公去往城东,就在济民府左转,就能看到一个小巷口,司空应当就在那里!“,奴仆说着,想起了什么,忽然又说道:”对了,司空一向都是穿着便装,不易公身示人,还望公莫要说破。“,听到奴仆的言语,华歆半信半疑。
我大汉的司空,堂堂三公,还要在街边进膳??
不过,这个奴仆也没有必要来欺骗自己,就且去街边看看,若是司空不在,自己再去厚德殿,弹劾他。
华歆心里想着,上了马车,朝着奴仆所说的地方缓缓赶了过去。
在王计肉粥铺里,刘备心情愉悦,吃着肉粥,看着街边的百姓日常,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正在看着,一辆马车忽然就在对面停了下来,正在剁肉的老王头时刻都是警惕的看着周围,忽然看到这马车,心里一惊,低声说道:”若有什么情况,各位就先走,饭钱明日再来结算。“
刘备等人点了点头。
华歆从马车内走了下来,这么一看,嘿,司空还真的坐在那里,穿着那衣裳,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农家老头,完全看不出富贵之气啊,华歆心里想着,便直直的朝着他走了过去,看到华歆,刘备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了他是何人。
两人同朝为臣,何况,在之前,因为官学台的归属问题,刘备还曾与此人见过面,最后是归属司徒的麾下,昨日,刘备忙碌了一天,回到府里,听闻华歆来访,心里便思索他的目的,也没有想出原因,没有想到,这厮都追到这里来了。
在老王头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华歆来到了刘备的面前,朝着刘备行礼,方才说道:”兄长,原来你在这里啊!“,刘备点了点头,一旁即将逃跑的老王头这才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原来是老三的弟弟啊,不对啊,这人看着怎么也比他要年长啊,而且,他们不是三兄弟麽??
刘备还没有开口呢,忽然有人开口道:”啊,四郎来了,来,坐罢!“
华歆一愣,朝着刘备的身旁看去,这么一看,华歆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妈耶,这不是当朝司徒麽?还有当朝太尉?!
从他们的称呼,华歆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也就行礼拜道:”拜见大兄,二...三兄?“
”你这人,真是奇怪啊,连自己兄长的排行都不知道?“,老王头嘀咕了一声,曹操笑着说道:”他小时候就被过继给了别人,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老王头,给我四弟也上碗吃的....“
华歆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曹操笑呵呵的看着他,刘备脸色严肃,看不出阴晴,而孙坚的眼里,更是有几分审视,似乎是觉得他前来别有用心,方才,只顾着刘备,竟然没有注意到,大汉三公,竟然都坐在这里,他的官职,跟这三位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的,坐在一起,倍感压力。
”司...恩...兄长,我是因为一些要事来找你的....是北边那位让我来的。“
华歆看着刘备,低声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吃些东西,再说这些罢...“,华歆立刻答应,老王头上了粥,看着他们四人,不由得摇着头,”老夫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你们这么奇怪的兄弟,长相身高都没有相似的....算了...“,老王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曹操也只是笑了笑,吃着肉粥,看着一旁的华歆,笑着问道:”四弟啊,什么事啊,需要你亲自来找二郎?“
”恩,不知三位兄长可知,据说啊,这官学,太学都要收钱了,以后啊,高等学府收钱会格外的多,尤其是太学,可能一般人家都无法支付...当然,对于贫苦百姓,还是有扶持的,另外啊,官学也是,从今年开始,就要收费了,三位兄长或许不知罢?“华歆问道。
华歆这么一说,三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曹操眯着双眼,问道:”那位看来是觉得这件事不错啊?“
孙坚还没有开口呢,刘备开心的猛地拍了一下膝盖,叫道:”太好了!早就应该这么办了!“,看到刘备的模样,远处的老王头懵了,他瞪大了双眼,问道:”你竟觉得好??收钱还好啊?你家里没有孩子麽?“,刘备清了清嗓子,说道:”老王头,你不知道,这官学的事情压得国库都快没钱了...“
”我听说啊,庙堂想要救济一些地方的灾民,都没有钱了,何况啊,这些幼童们,免费进入官学,根本就不珍惜这样的机会,完全不在意,我想,若是收费了,他们即使继续不在意,为家长的,肯定也会在意,你说呢?“
刘备询问,老王头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说的也对,我家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不肯进学,我也没有好好督促,才落得如今的下场,至于那太学,哼,收多少都不过分,反正平常人家的孩子也根本进不去!“,他说着,忽然看了一眼华歆,接着便不肯说话了。
在他看来,坐着马车前来的,自然不是平常人家,刚才一时嘴快,说了那些话,老王头心里都有些不安。
刘备还是显得比较激动,陛下做出的这个决策,他是非常认同的,在座的也只有他知道,官学到底是耗费了国库多少的钱财,看到他的模样,曹操不屑的摇着头,这个年纪了,还不能稳重一些,真是丢三公的脸啊,他摇着头,说道:”二弟啊,这些事情,你听听也就算了,要稳重一些啊。“
”兄长,你有所不知啊,我听闻...国库每年为官学的支出,就在两亿钱以上啊!“
”什么?!“,曹操都险些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丝毫不见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