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猛士董卓
此些事,自然还要禀告一番窦武,小胖子亲自拜见皇后,哭诉王甫欺主,已被宋典诛杀之类,窦武前来,听闻王甫是反对解除党锢,因而作乱,因而对王甫之死,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极为欣喜的,还一直安抚小胖子,王甫一心想投效党人,却是没有想到,这些党人又怎么会接受一个恶名昭彰的阉人?
延熹十年,也是延熹这个年号的最后一年。
二月,
张奂遣司马尹端,董卓进兵合击,大破先零等羌,杀其酋豪,斩俘万余人,立下大功,小胖子闻之大喜,急忙召张奂携尹端,董卓等有功之士入京,小胖子自然知道董卓这个日后罪恶滔天的恶贼,可是,他还是想见一见这个家伙,若是这个家伙能被自己所用,那绝对是自己手里利刃!
当然,这把利刃也容易伤主。
与此同时,
护羌校尉段进计,于鸾鸟,杀煎羌渠帅,斩首三千余级,平定了整个西羌,小胖子再次召见。
而好事不止成双,玄菟太守公孙域进兵大破夫余军,斩首千余级,平定辽东。
天下顿时轰动,新君登基,便有此等喜讯,一时间,小胖子与窦武的威望不断的上涨,诸多党人更是将此些事归结为解除党人,上天好德,因而庇护大汉,虽然小胖子还是觉得能打赢是因为大汉将士英勇,名将成群,可是他也为自己贤名远扬而开心。
小胖子虽然出不了这皇宫,但是却不再被限制在厚德殿里,皇宫之中十常侍,在未央宫里已经完全收缩了爪牙,任凭小胖子的心腹势力去渗透占据,不到三日,小胖子便已经占据了整个未央宫的大小势力,而这段时间里,这些中常侍却发疯一般,撕咬党人!
举行了数次的朝议,即使是窦武的女儿窦皇后正在临朝,这些中常侍也不管不顾的令阉党臣子奏告窦武飞扬跋扈,藐视君上,窦太后自然是向着窦武的,即使如此,这些中常侍也不停休,这令党人更加愤怒,朝中两者的争斗也变得更加尖锐!
而小胖子就很舒适了,他平日里就在未央宫里四处游荡,偶尔与一些小黄门宿卫等聊天叙话,因为他温和和气的态度,那些小黄门之流都是极为感动,宫中黄门宿卫,无不对小胖子爱戴有加,而未央宫里的各个宫殿乃至作坊,也被小胖子了解了一番。
如此,到了三月,张奂等人尚未入京,邢子昂却已经是赶来了。
“哈哈哈,朕的张侯到了!”,小胖子连鞋都没有穿,便跑过去迎接邢子昂,虽然此举有些做作,也算是模仿了日后的某人,但是很奏效,看到邢子昂感动的不知所措,小胖子暗自决定,日后自己还要光着脚多跑几次,邢子昂与他见面,韩安站在他们身后,三人进入殿里,交谈起来。
邢子昂与韩安,此刻都已经不敢抬头正视小胖子,两三个月未曾相见,他们觉得小胖子身上已经有了那种令人敬畏的气质,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小胖子的地位不同,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乡下的小亭侯了,如今,他是四海之主,天下之君!
“子昂啊,你来了,朕也就能安稳些了,这些日子,朕是彻夜难眠,饭菜亦是难以入口,你看看,朕是不是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小胖子指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愁苦的说道,邢子昂看了看他又胖了一圈的身体,点点头附和,是消瘦了许多。
当晚,小胖子便任邢子昂为内侍侍中,任羽林郎,这个官职很特殊,相当与时刻跟随天子的侍从,小胖子现在也没有能力随意安排官职,只能赐此官职,而韩安则是被安排到了宿卫之中,由宋典来管辖,小胖子将此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一一向邢子昂说。
邢子昂也缓缓皱起了眉头。
“久闻窦君乃真诚君子,何以不实?”,邢子昂怒气冲冲的说道,小胖子摇摇头,说道:“此人却是真诚君子,不若,只怕朕如今还出不了这厚德殿,如今,朕还能在这宫殿里四处走走,还有些势力,你也不要愤怒冲动,此些党人,也不全是一心齐力,吾等当满满分解,以为朕所用。”
“国家为何不令何师入宫相助?”
“唉,宫中之官职,朕无力调动,朕莫非要使何师入宫为内侍侍中?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小胖子无奈的说道,邢子昂忽然说道:“或,此事可成,国家年岁尚且幼小,若是言之大将军,想请名师,修习经文,大将军岂有不许之理?”
小胖子双眼一亮,对呀,自己只要借着求学的名头,就可以随意在宫里接见各路大儒,乃至名士大臣啊,自己正愁没有办法去接触党人呢,这是大好时机啊,刘宏大笑,指着邢子昂,说道:“有君相助,大事成矣!”
此事还没有禀告窦武,窦武却是派人前来通知小胖子,请他上朝,小胖子在宫里待了三个月,也没有上朝过一次,如今仍然是太后临朝,窦武协助,而天子年幼,尚且不能执政,而今日要上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大汉的名将们已经赶来了!
打胜仗的将军们到京,无论天子有没有实权,也都当然应该跟他们见一见,哪怕只是口头表彰一番。
等到小胖子来到了朝议殿的时候,果然,诸多大臣已然在位。
太后坐在君位之侧,小胖子过去,拜见了太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诸臣连忙起身拜见,小胖子亦起身还礼,一举一动,没有半点不符合礼的地方,朝中增添了许多的新面孔,此些人,都是在解除党锢之后,复任的党人,此些党人,本就心里对小胖子有感激敬佩。
此刻见到他如此知礼谦逊,颇有威仪,心里更是称赞不已。
小胖子刚刚坐好,便有人上奏道:“匈奴中郎将张奂,护羌校尉段,玄菟太守公孙域,军司马尹端,军司马董卓,觐见天子!”
顿时,有数人低着头,俯身,踩着小步,快速跑了进来。
小胖子好奇的看着,最令他好奇的,一是当代名将张奂,二则是日后的恶贼董卓!
四人走到了最前方,俯身大拜,口称陛下,小胖子忽然起身,猛地回拜,张奂,段颖,公孙域还好,毕竟都是两千石的大官,可以受天子之拜,可是那董卓与尹端不过几百石的军卒,又怎么敢受天子回拜,立刻后退了三步,小胖子笑着说道:“诸君镇守大汉疆域,乃朕之长城也,当受此拜,何以退却?”
张奂抬头,看着这位年幼的天子,拜道:“守土乃本心也,不敢受。”,张奂只有四十多岁,尚且年轻力壮,他个头不高,可也是虎背熊腰,极其魁梧,面色刚毅,小胖子心里爱之,而他身边的段,面相便差了些,身材短小,面目亦有些丑陋,可是小胖子也丝毫没有不敬。
至于那公孙域,身穿儒袍,头戴高山冠,看不出半点军旅气息,不过,这个时代的士子能文能武,也不分文武,而后,小胖子便是注意到了那董卓,董卓生的十分高大,浑身粗壮,比身边的尹端要高出几个头来,面色粗犷,虎须直立,看起来便是极为骁勇彪悍!
第0047章 犒劳三军
看着这彪悍的董卓,小胖子眼神有些复杂。
根据天书里的记载,这个人,可以说是日后大汉帝国的掘墓人,是他将大汉帝国一手摧毁,开辟了乱世,按理来说,小胖子应该是对他有恨意的,可是,小胖子又翩翩怜爱人才,在通读天书以及诸多史书的过程之中,他学会了那些明君所共有的优点,爱才。
没有甚么人是不能用的,尤其是在天子手中,奸臣或者忠臣,只要能办事,便是天子手中的利刃,面前的董卓,便是这等情况。
他性格豪爽,曾经有羌人首领前来拜见他,此人竟杀自家耕牛来款待客人,羌人首领佩服不已,又给他送了许多牛羊辎重,而在这次战役之中,此人也是为士卒先,战斗勇猛,甚至有些羌人听闻他来了,便直接投降或退走,不与他争锋,此等人才,可是小胖子心里日后的征西将军!
别说是董卓,就是曹操,或者是曹丕,他都敢用,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他的眼光已经开阔了许多,他相信自己身怀天命,更是相信,天书里的那些将才能臣,都是天赐自己,用来缔造一个强盛大汉的!
小胖子正要开口,窦武便站了起来,对着张奂说道:“诸位将军,威猛无敌,扬我大汉之威名,使得四方异族皆服,威名赫赫,理当加封!”,小胖子一愣,却没有继续开口,显然,在窦武看来,他来接见这些功臣是可以的,但是只要做好了吉祥物便好,不必开口。
朝中诸臣,目光也有些不对。
张奂更是眉头紧皱,他是个纯粹的大将,对于窦武此等喧兵夺主的行为,颇有不满,他直接对着小胖子拱了拱手,说道:“全赖天子恩德,大汉当兴,而有此胜,吾等不敢妄图功名!”,此后,段也是朝着小胖子行了一礼,表示与张奂想法相同。
只有公孙域愣了一下,他是个党人,可是两个比他战功更为显赫的大将都如此说了,他难不成还要厚着脸皮接受功誉?他自然也是朝着小胖子大拜,至于那董卓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过头,只是,看到窦武如此行事,那董卓眼里有些迷茫不解。
天子不当是至尊麽?这区区大将军,为何敢如此对待天子?
小胖子笑了笑,说道:“朕一没有向将军援兵资财,二没有砍杀一二贼人,何以是朕之功劳?将军不必谦逊,将军之勇果,实令人敬仰...”,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窦武,问道:“窦君,朕意欲拜张君为北军中侯,加乡侯,执掌北军将士,窦君以为如何?”
窦武千里迢迢把张奂招来,本来就是有这个想法,毕竟北军中侯这个位置至关重要,而张奂名望或者品行都是得到了党人认可的,他来做最好不过了,只是,他没有想过天子还要加侯爵,他也没有反对小胖子,点点头,尚书令这才敢在一旁书诏。
张奂起身言语道:“陛下爱之甚,奂何德得此殊荣?”
“哈哈哈,将军何必谦逊,君乃朕之冠军侯也!”
把守宫门的邢子昂嘴角抽了抽,果然,天子还是半点没变啊....这位天子眼里,文弱的都是他的张良,能打的都是他的霍去病!!
张奂在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动。
北军中侯这个位置,却是小胖子刚刚想到,他以前并不了解张奂,知道的也不过是他惊人的战绩而已,但是从刚才他对窦武的不满之中,他大概清楚了,这是个对天子死忠的悍将,只怕自己若是令他杀了窦武,他也会照做,只是,做完之后,大概会自杀相随。
而北军,是大汉唯一的常规军队,原先还有南军,未央宫在京城西南,卫兵称南军,长乐宫在京城东面偏北,卫兵称北军,太宗孝文皇帝时合南北军,其后宫室日增,南军名没,而北军名存。
初由中尉统率,世宗孝武皇帝时,扩大北军,改北军中垒为中垒校尉,又增设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七校尉,分别驻守长安城中及附近各地,并随军出战,中尉也改称执金吾,不再统率北军。
在先帝时期,又省去中垒,并胡骑入长水,虎贲入射声,置北军中侯以监五营,称为北军五校。
这北军也就是镇守雒阳周围的唯一力量,也是汉朝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无论是边戍更卒,都无法媲美,此等重要位置,若是张奂来做,那不是对小胖子极其有利麽?小胖子也不怕窦武拒绝,窦武就算拒绝了,那也是跟张奂有了嫌隙,那不是更好?
窦武是个真诚君子,他也是权臣,或许他没有想过要谋朝篡位,也没有想过永远把持朝纲,心里的信念也只是想通过自己这些党人来更好的治理国家,不受天子约束,因此,他并没有想到小胖子此举之中更深的含义,说了张奂,小胖子自然又夸了夸段。
而段,跟张奂或者党人不同,他是属于阉党,他与阉人关系不错,也因此被党人所厌恶,若不是战绩赫赫,只怕根本进不了这大殿,问题是,跟他交好的两个阉人,王甫曹节,一个恨死了小胖子,而另一个的首级,被小胖子悬挂在城门上.....
果然,段俯身言语道:“故中常侍王甫,虽犯了大错,却也是服侍皇家多年,还望天子怜惜,准许臣为其下葬。”,别的不说,只是从义气而论,这家伙还是不错的好友,小胖子看了他半刻,忽然转身看向窦武,笑着问道:“窦君,此事如何?”
窦武知道,这悬挂首级的事情都是小胖子所办的,他忽然问自己,也是有些愣神,随即回答道:“贼已枭首,便随了段将军此意罢。”,小胖子笑眯眯的点点头,有些哀痛的说道:“那王甫也是宫中老人,朕本不愿杀之,只是其不尊朕令,不愿解除党锢,还污蔑窦君,言其有梁冀之心,朕方才怒而杀之。”
“既已身死,君可自行安葬。”
段有些诡异的看了窦武一眼,方才点头称是。
而窦武更是有些愤怒,好一阉人奸贼,竟如此污蔑自己,我可是三君之首,乃天下贤才,如何会是梁冀那般逆贼?
随后,小胖子提出要加封段为司隶校尉,加乡侯,可是窦武并不同意,最后封为议郎,并未授侯爵,段脸色不变,仍是恭敬至甚,可是小胖子心里暗喜,窦武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对手啊,毕竟这段是划分到了阉党之流,定然不受窦武重视。
而公孙域就顺利很多,官职不动,封乡侯。
最后便是董卓尹端二人了。
董卓曾经可是担任过孝恒皇帝的羽林郎,小胖子有心将他留在身边,甚至是担任廷尉这般官职,只是,窦武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个关西莽夫,匆忙令他为武阳令便了事,小胖子看得出董卓的不满,也没有再开口,随后,便是雒阳大宴,犒劳将士。
只可惜,窦武没有让小胖子出席。
第0048章 二窦之争
小胖子并不在意,反正即使他出席了,那些大臣也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现在可是党人们最幸福的时光了,由大将军窦武来执掌朝纲,朝中上下都是党人一派,太学生们整日在雒阳内摆席清议,高谈阔论,所有人都以为,治世就要来临了!
而小胖子,只要作为吉祥物,乖乖坐在那个位置就好,党人自然会为他治理好天下,他只需要看着便好,如上古贤君那般无为而治,多好啊,对此,小胖子便是呵呵冷笑,自己效仿尧舜,那窦武是不是要效仿禹?上古贤君可是禅让帝位的,通读了天书的小胖子,对禅让此词颇有些忌惮。
不过,形势整体来说,还是对小胖子有益的,哪怕党人充斥在了整个庙堂,可是在军队方面,整个雒阳周围的军队,却是不受党人控制的,北军由张奂来控制,张奂又是个纯粹的武将,听从的乃是天子之令,而羽林郎宿卫造就被小胖子控制在手里。
哪怕是雒阳的更卒,控制者也是司隶校尉曹鼎。
曹家可是铁杆阉党。
窦武太小看了兵权的作用,身为大汉大将军,竟然没有插手控制任何军旅,这让小胖子开心不已,小看了好,小看了好啊!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别说,此些党人治国,当真不错,比之孝恒皇帝年间,天下也算是大治了,各地官吏不一定能干,但也算是清廉,对于豪强极为残忍,对于百姓又极为疼爱,使得整个大汉都洋溢在了一种虚假的繁荣之中,百姓们纷纷念叨圣天子,而大将军窦武,更是被扶到了神坛!
他威望与日俱增,当下之成效,也全部成了他的功劳,只是,他对世家的极度放纵,却是使世家猛地从先帝的打压之中缓过神来,迅速的膨胀起来,小胖子并没有理会这些,他渐渐有些不把窦武放在眼里了,真诚君子,成不了权臣,更是成不了王莽梁冀!
窦武大规模启用党人,如李膺、杜密、尹勋等,只是,挡在面前的大长秋侯览,曹节,张让,管霸,苏康,赵忠,孙璋等,却成为了拦在窦武面前的障碍,他们动用了阉党全部势力,包括曹家,唐家,乃至刚刚任为议郎的段,发疯一般与窦武死磕。
庙堂之中,但凡是窦武所推行的,此些人便不顾一切的反对,而他们又常年在宫中服侍皇家,对于窦太后,他们也是费尽心思的讨好,并且不断的谩骂窦武有梁冀之心,窦太后虽然每次都是狠狠斥责他们,可是,心里渐渐也有了些疑惑,窦妙,窦武这对父女,关系开始变得恶劣起来。
由于在名义上,是窦妙在临朝,而大将军只是在辅助,窦武的许多命令竟然被自己女儿所否决,这使得此二人渐渐有些疏远,窦太后在窦武面前是极度礼让尊敬的,可是却在暗地里也有些想限制窦武的意思,最开心的自然还是小胖子了,这个家伙,整日在皇宫里游荡,美滋滋的看着这对父女互掐!
之后,小胖子又找到了窦太后,提出想让朝中大儒为自己授课的事情,依稀感觉得要限制党人的窦太后,自然是没有允许小胖子的请求,小胖子又去找了窦武,窦武身为党人,觉得小胖子能拜在单根门下是大好事,自然立刻同意,就在窦太后的极度反对之下。
党人之中的中流砥柱,尚书令尹勋,还是下诏,辟何休入宫为天子解惑。
在小胖子的多次请求之下,最后窦武又给了小胖子向朝中重臣随意请教的权利,何休尚且没有消息,而小胖子却开始了行动,他先是请陈藩入宫,向其请教《礼》,又请了李膺,杜密等党人,后来又是请刘陶刘淑等宗室长者,不断与此些重臣接触,也是小胖子试探他们的机会!
甚至连曹嵩这般的党人,也被他请了过去,窦武对此有些不满,可是也不好收回成命。
而正忙着安抚太后,诛杀十常侍的窦武,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为此忙碌的时候,宫里的小胖子接见了多少国中重臣,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又间接得到了多少人的效忠。
秋去冬来,今年算是没有灾害的一年,本该祭天请福,只是天子年幼,不能主持祭天,因而作罢,而此刻,精神焕发的何休,却来到了朝中,他并不是独自赶来的,他将同时代另一个儒学新秀,也一同带来了。
“何师!!”
看着脚上连鞋子都没穿,便欣喜的跑来见自己的小胖子,何休是没有一丝感动的,他也读过天书,这家伙效仿的是谁,他都一清二楚,只是,看到小胖子对着自己大拜行礼,何休双眼也渐渐有些湿润,大汉中兴之明主,就在眼前啊,面对大汉天子,他也缓缓回礼。
说起来,这还是何休初次向小胖子回礼。
何休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此人年纪不大,仅有而立之年,衣着朴素,身上却别有一番气质,此人见到天子看来,立刻行礼拜见道:“北海郑玄,拜见天子!”,小胖子虚扶起了他,点点头,笑着看向何休,说道:“朕思念师君甚矣,师君启程何其慢也!”
“哈哈哈,我不在,你不是做的也挺好,你一登基,解除了党锢,又诛杀了王甫,如今贤人治世,大汉当兴也,我没有看错,明君之资!”,何休显得十分开心,对于这位学生做的种种利与党人的做法,更是开心不已,小胖子也是笑着,称何师教导有方。
“此君,乃是大儒马南郡之弟子,学得了马南郡之真传,与公羊,易,别有一番见解,故而带来,与你相见,你看,能否大用?”,小胖子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连忙有些歉意的说道:“原是马南郡之弟子,朕却是怠慢了,怠慢了,请君勿恼!”
郑玄也很是开心激动,连忙俯身连称不敢。
小胖子即使心里没有那么重视甚么马融,可是也不敢小看了面前的郑玄,何休一向不喜欢夸人,他之前夸赞的也不过陈藩李膺二人,就连窦武与刘淑都不被他放在眼里,这年纪轻轻的家伙竟能被何休高看一眼,那定然就是大有本事的。
三人跪坐在这厚德殿里,叙了片刻,何休便忽然开始考察小胖子的经学来,小胖子这些日子来,忙着争权夺利,哪里有时间攻读公羊,几句话便被何休问住,回答不上,气的何休只摸腰间,小胖子知道他是找佩剑,可是这是未央宫啊,您老还能戴着剑进来不成??
一问三不知,何休真的是气炸了,这小子,做了君王便如此慢怠学业?
虽然没有佩剑,何休却没有作罢,卷起了衣袖,他指着小胖子的鼻子便是一顿大骂,这让小胖子又想起了在解渎亭被何休殴打的恐惧,转身便跑,何休一看他竟然敢跑,也直接追了上去!
整个宫中宿卫,郑玄,宋典,都是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个师徒。
“护驾!”
“护驾啊!!”
“还护驾?!”
“你小子以为你当了天子,我就不敢揍你了?!”
“休逃!吃老夫一拳!”
“啊~~~”
第0049章 建宁元年
何休身为一代大儒,他再次回到雒阳,自然是不会就此沉寂,在短短的时间里,众多党人都前来拜访这位党人之中拥有不菲名望的大人物,甚至是陈藩与窦武,都是小心翼翼的前来拜见,小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窦武此等模样,只可惜,何休并没有打算任职。
小胖子本来想利用何休来大开党人之中局面的谋划也自然便失败了,在小胖子的央求之下,他只是答应了留在雒阳,担任帝师,与侯府那般,亲自教导小胖子,对于何休,无论窦武还是哪位,都是十分放心的,小胖子目前的“贤明”,也被他们认作是何休的教导。
对于何休担任帝师,他们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只是令小胖子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郑玄也没有留下来担任官职,反而是进了太学院,想要继续提升学识。
这一年,便在这样异样的沉寂之中结束了。
年末,窦太后再次设立家宴,而此次宴会,却并没有上次那般和谐。
“你到底在想甚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窦武怒气冲冲的朝着当朝最为显赫的女人的吼道,窦太后面色若常,没有半点愤怒u,小胖子也悄悄溜到了董氏身边,自从小胖子掌握了皇宫内势力,董氏也常常被宿卫接到厚德殿里,母子团聚,小胖子并没有将自己的雄心隐藏起来,反而是在阿母面前炫耀着。
这也让董氏平日里愈加骄横起来,常常与窦太后吵得不可开交。
只是,他是小胖子的生母,而小胖子现在也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孤立无援,摇摇欲坠的无根天子,现在的小胖子,虽然在窦太后和窦武眼里依旧算不得甚么,可是他也在天下有了人望,百官也对他十分满意,何况他也有一小批号称帝党的追随者。
在这些情况下,窦太后也没有办法对董氏不利。
“管霸,苏康二人,宗族有罪,便罚其宗族便是,阿父又何苦将此二人诛杀?”
“若不是有此二贼在宫中兴风作浪,那些狗贼岂敢藐视王法,欺压百姓!”
“惩戒便是,何必要取其性命?”
“呵,阉人不除,家国不安,你是应还是不应?”
好好的一场家宴,此刻却夹杂着硝烟战火,小胖子低着头,一言不语,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吵得越凶越好啊,至于董氏,那就是真的笑开了脸,甚至都没有半点掩饰,窦太后看着,心里更是火大,她挥了挥手,有些不客气的说道:“此乃家宴,休要使人看了笑话,此事朝中再议。”
“哼,愚妇误国!”窦武说出这怒气冲冲的话,表明了他们父女关系的正式决裂,他甚至都没有再待在这里,起身便要离开,小胖子连忙起身,挡在窦武面前,神色恭敬的说道:“窦君勿要恼怒,此乃家宴耳,吾等皆近亲,何以至此?”
窦武没有办法对小胖子视而不见,起码,小胖子是天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君主,窦武拱了拱手,说道:“武身体不适,还望天子恕罪!”,说完,直接便离开了此处,窦太后面色更是难看,小胖子又哀叹了一声,缓缓来到了太后身边,握着太后的手,说道:“母后休要恼怒。”
窦太后一愣,看了看身边这个表情真挚的小胖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丝的温柔,她第一次朝小胖子笑了笑,说道:“无碍,阿父也是为了家国。”,小胖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朕实在羡慕母后....”,窦太后与董氏窦愣住了,不约而同的看着他,有些奇怪。
小胖子低着头,轻轻说道:“朕自幼失父,尚且不知父教如何,母后有父,故而羡之....”
这话说得,董氏双眼也有些赤红,忍不住抹起泪来,窦太后也沉默了下来,小胖子忽然抬头,笑着说道:“而如今却是无碍,先前有阿母爱朕,朕时之为父母,而今,朕有两母,何其幸也!”,这话说完,窦太后却是真正的被触动了,她最开始,却是很不喜欢小胖子。
因为有孝恒皇帝的缘故,她总是对这个不是孝恒皇帝子嗣的继承者充满了敌意,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可是现在想起来,此子入宫以来,从未有对自己半点不敬,相反,他每两日都会前来拜见自己,虽然自己从不让他进来,每次他都是先拜自己,再拜生母....
这一年的点点滴滴,使得这位没有儿子的太后,心里忽然对这小胖子有了几分爱意,她低着头,眼神有些柔和,低声问道:“皇帝失爱与我,心中可有怨气?”,小胖子连忙摇摇头,诚恳的说道:“朕何曾失爱与母后?若不是母后疼爱,孩儿何能登此九五之位?”
窦太后,原先很受孝恒皇帝宠爱,只是在窦氏子弟全然投效了党人之后,这份宠爱便再也没有了,她心里还是对自己的家族有着不满,而在孝恒皇帝驾崩之后,窦武的种种做法,更是让她感到不满与威胁,这少不了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年之内,她孤零零的,既没有天子,也没有家人。
而如今,小胖子的一番言论,好似给了她许些的温暖,让她振作起来。
.......
“大郎何须对她如此客气?孝恒皇帝都已驾崩一载,她何能继而太后临朝?”在回去的路上,董氏有些醋意的问道,小胖子皱起眉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抬起头,说道:“窦太后乃朕之母后也,阿母何出此言?徒使人心伤也。”
董氏一愣,一时间,她也有些搞不懂,这小子究竟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
.........
那窦武回府,便立刻召来陈藩,却没有召刘淑,他提出想要借着管霸苏康之事,彻底消灭朝中阉竖,陈藩哪有不同意的理由,他还以为这是太后与大将军的共同谋划,立刻表示同意,而其招来大批党人,与大将军府中谋划,且有党人何,提议先掌握北军,再武力诛杀阉竖,党人以为然。
不知不觉,便已过了年末,群臣们又忙碌起来,因为新的一年,便要确立新的年号,还要确定新君即位之后的一系列问题,窦武也暂时隐藏了心思,率领群臣,忙碌起来,协商了六七日,方才决定下来,而这期间,小胖子始终都是隐形的,只是最后,才由窦武告知了他最后结果。
延熹十年终,群臣商议年号,是为建宁,又以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
又追尊小胖子父亲刘苌为“孝仁皇”,陵墓为“慎陵”,母亲董氏封为“慎园贵人”。
建宁元年,岁戊申。
第0050章 窦武出手
建宁元年,春二月。
在边塞上沉寂了一年的东羌有些坐不住了,竟常常派兵侵略内地,使得西凉再遭兵灾,这举动顿时引起了朝中诸臣的愤怒,小胖子也不例外,在这次朝议之中,他竟然也出现,坐在了君位上,虽说他依旧没有甚么发言权,但是他坐在那里,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先是有党人荐张奂,可以征讨外敌。
可是,张奂执掌北军,窦武正想利用北军来除掉阉人,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派遣张奂出征?而又有上次对羌作战极为出色的段,请命征讨,他被任为议郎,整日无所事事,也只是在庙堂里给窦武下绊子,窦武对他不满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窦武甚至都没有思考太久。
便直接令段为从护羌校尉,发骑兵五千,步兵一万,车三千辆,命其讨伐东羌,这算是近年来,大汉第二次大规模对外用兵,这一次的规模,甚至要比张奂上次的出征规模还要大,而窦武依旧不太放心,又任命多个党人在段身边,以为督视,方才放心让他离去。
小胖子自然又是吩咐了段许久,表示了对段的鼓励与期盼。
然而,对于此番战役,群臣并不是非常在意,毕竟,无论是段,还是北军将士,都是令他们能够安心的,段此人,虽然不被党人欣赏,可是论带兵打仗的本事,党人也是佩服他的,决定了此事,也就没有甚么再重要的事情,只是,小胖子实在没有想到,窦武竟然在朝议里发难。
“陛下,中常侍管霸之宗族,与地方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残害一方百姓,使得天怒人怨,又有中常侍苏康之弟,苏霖,与高阳县内打杀一孕妇,此等恶事,乃开朝之未有也,请陛下下令,诛杀宫中中常侍,以儆效尤!”,小胖子目瞪口呆,这是要拿自己做刀使麽?
小胖子皱着眉头,问道:“此言属实?”
窦武点点头。
“此等大事,非是朕所能商议,君可与母后自行商议!朕自当听取母后之见。”小胖子这话没有任何问题,直接将事情推给了窦太后,毕竟,名义上,可是窦太后在临朝执政,而不是他这个小皇帝,也不是面前的窦武,窦武就是因为太后没有同意,方才急切的想得到皇帝的准许。
他连忙说道:“国之大事,请陛下下令!”
这就有些明晃晃的逼宫了,朝中诸臣都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他们都觉得窦武此等举动有些不妥,可是若是此举能除掉危害大汉多年的阉党,那也是值得的,小胖子没有回答,转身看向窦太后,窦太后坐在他旁边,看到小胖子那畏怯的眼神,心中一软。
阴沉的说道:“大将军,勿要忘了君臣之礼!!”
窦武压根没有理会她,只是再次朝着小胖子说道:“请天下下令!诛杀中常侍管霸,苏康,张让,曹节,侯览,赵忠,郭胜,孙璋,及黄门毕岚,栗嵩,段,高望,张恭,韩悝,宋典。”
小胖子心里大怒,欺人太甚!
你要是对付那些中常侍也就罢了,就连朕麾下的宋典,高望,毕岚你都想杀??
他猛地起身,直接从身边尚书令的案上拿起了玉玺,众人尚且未有反应过来,他便直接朝着窦武轻轻抛了出去,诸臣面色惊恐,无不变色,窦武不敢损坏了玉玺,猛地上前接住,心里又惊又怒,大声呵斥道:“陛下,此是何意??”
“窦君心里既有章法,何不自己盖玺?”
“玉玺已给了窦君,窦君可传家矣!”
终于,这个整日笑呵呵的天子,第一次,在群臣之中,犹如对付阉人那般,亮出了自己的獠牙,窦武吓得面色苍白,连忙俯身大拜,将手中玉玺高高举起,高呼道:“陛下陷杀老臣,我岂敢怀二心??”,群臣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窦武啊,还是太过着急了,如此威逼天子。
这小胖子也是,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怎么此刻如此要命,窦武今日要是没有得到小胖子的原谅,那名望就彻底在党人中毁掉了,日后,他就不是那个一心为公的党人领袖了,只怕要被众人骂为梁冀二世,不对,天子言语之中是斥责他想要以玉玺传家,只怕,是要被骂为王莽二世了。
小胖子的表现,不得不说,还是令群臣震惊,若是往日,小胖子只是表现出他礼贤下士,处事温和的孝文皇帝风范,那么此刻的他,竟然表现出了类孝武般的霸气,一击之下,就让权倾朝纲的窦武吃尽苦头,再不敢无礼!
窦武惊恐万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这个自己不曾主意的小家伙,今日竟爆发出此等能量,他看了看周围,陈藩等人都是犹豫了片刻,却没有人上前为他求情,小胖子先前一直与他们接触,给他们的映象不错,何况,此刻若是过多忙着窦武,此事性质便要成了群臣胁主,这样的名头,他们可不想背负。
看到窦武此等模样,窦太后也有些心疼,忽然转头,看向小胖子,小胖子看出了太后眼里的不忍,有些无奈的叹气,转身,俯身行礼,说道:“是朕行事急躁,触怒了将军,望将军勿怪!”,说完,也不等窦武回话,转身便离去了。
窦武小心翼翼的将玉玺还回去,心里也渐渐一松,可是,解决阉人的想法却格外强烈了,皇帝日渐强势,若是不趁着现在除掉阉人,只怕日后,阉人又要重新崛起啊,在这个念头里,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与太后过多交流,便直接离开。
回到府中,又与陈藩等人商议,却没有谈及天子之事,陈藩等人得知太后反对,便劝解窦武,谨慎行事,想得到太后许肯,再行其事,只是,满脑子都是想除掉阉人的窦武,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感受到了天子的威胁,估计,天子很快就会朝着朝中权利核心发出冲击。
这种时候,必须要快速行事,斩草除根,若是等到天子执政,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能除掉阉人了!
在这样的想法下,不顾群臣反对,大将军窦武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先是,窦武请封闻喜侯,又请其子窦机,封渭阳侯,任侍中,侄子窦绍封雩侯,迁步兵校尉,掌管北营五军中的一军,窦绍之弟窦靖封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左骑,大肆安排窦氏子弟,掌握了朝中实权。
而窦武还是觉得这准备不够充足,于是招引亲信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冯述为屯骑校尉,又征召被废黜的名士李膺,刘猛,太仆杜密,朱寓,齐集朝廷,邀请越太守荀翌为从事中郎,征召颍川陈为掾属,整个朝堂,都换成了窦氏一派。
甚至是小胖子最为放心的北军,也瞬间被窦氏控制了三军!
就连宿卫,也不再是完全被小胖子控制。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小胖子也有些吃惊警惕,这窦武,莫非是要对自己动手了?
第0051章 捉拿阉竖
所幸,窦武如此大的动作,目标却并不是对此忌惮不已的小胖子。
宫内的中常侍们吓坏了,他们在小胖子的冷血出击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最薄弱的一点,手中并无军权,之前还有宿卫所为自己的唯一兵卒,可是这些宿卫已经被小胖子征收了,而皇宫外的羽林,也被窦武收入麾下,此刻的他们,如此之无助。
他们最先是向小胖子寻求帮助,造就有了自己谋划的小胖子,又怎么会去帮助这些已经没有太大价值的阉人们?他们又不是自己的心腹,只是给他们提了建议,让他们寻求窦太后的帮忙。
“呜呜~~”
“太后啊~~~”
“救救我等罢~~~”
三月中旬,包括侯览,张让在内的诸多阉人,在后德宫外跪地哭诉,在这个还不兴跪拜的年代,这可算是最大的礼仪了,共有九位中常侍,前来哭诉,此些人都是谋定而动的,本来他们还想拉着宋典为首帝党阉人前来,可是宋典他们根本不畏惧窦武的威胁,在他们看来,小胖子能够照顾好他们。
因此,只有这些孝恒皇帝一派的阉人们,在此哭诉。
窦太后本是不想再卷入窦武与阉人们的争斗的,可是听着阉人哭的心切,心里也有些怜悯,便将他们唤来,这让中常侍们开心不已,窦太后保不保他们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进这后德殿又是一回事,只要他们进去了,出去后他们怎么说都是可以德。
见了窦太后,侯览嚎啕大哭,叫道:“还望太后能救吾等一命,吾等服侍孝恒皇帝多年,对付大将军也是国家之令,吾等之罪,何以致死?”,各个中常侍也都是演戏的好手,纷纷哭诉起来,说的好像他们出了宫门便要身亡一般,众人嚎啕大哭,窦太后也有些愤怒。
“哭啼甚么,窦将军之请,皇帝不是已经驳回了麽,尔等无忧也。”
“太后,令弟绍迁步兵校尉,掌北军一军,灵帝靖为侍中,监羽林左骑一军,令侄淑,迁越水校尉,掌北军一军,又有大将军亲信冯述为屯骑校尉,掌北军一军!”
“此等威势,只怕国家亦难救我等啊!”
窦武前些日子大肆安排窦氏子弟与亲信,这些事情,窦太后是知情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父亲将此些人都安排到了如此致命的位置,北军五军,他就掌握了三军,再加上羽林坐骑,城门校尉,窦太后心里忽然有些畏惧,若是窦武此刻发难,孰能抵挡??
窦太后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幼教导自己忠义的父亲,会怀着梁冀那般的心肠,她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此些事,为何尚书台没有奏告我?”,张让忽然开口道:“尚书令尹勋,大将军之亲信也。”,听闻此言,窦太后方才有些坐不住了。
大将军名为大汉军事统帅,在军旅之中安插亲信,倒不是说不过去,但是,还要控制尚书台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他到底是要做甚么?窦太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下去了,孝恒皇帝遗留下的江山,可不能毁在窦氏一族的手里,若是那样,她百年后何颜面对孝恒皇帝?
窦太后心烦意乱的将阉人们轰了出去,便立刻派遣小黄门,使其拜见大将军,前来一见,可是小黄门却忽然倒地不起,大声哭诉,却是不愿去见大将军,因为大将军曾开口,要亡了宫中恶阉,他怕自己一去便回不来了,窦太后心里胆寒,便派遣宫女前往。
窦武正忙着给中常侍定罪,哪有时间前去见太后?
宫女无功而返,这下子,窦太后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假天子行诏,开朝议。
小胖子正在厚德殿里与何休,邢子昂聊的好好的,忽然进来一行小黄门,冲入殿内,周围有数十个宿卫,直接将小黄门拿下,按在地上,小黄门这才气喘吁吁的叫道:“窦太后请国家前往朝议!”,小胖子有些迷茫,抬头看了看何休,何休与邢子昂都在思量着甚么。
“只怕,窦武之所为,还是引起了太后忌惮啊,料那窦武也是真诚君子,此举不过为铲除阉竖罢了,却弄得父女不合,人伦大害啊...”何休还是向着窦武,他摇着头说道,自从上次窦武逼宫之后,他很多次都责怪小胖子,若是他当时答应了,直接除掉了宫内阉人,不就没有今日之灾了麽?
对此,小胖子只是微笑着,并不言语。
反而是邢子昂与韩安,都对窦武素有怨言,尤其是邢子昂,多次将窦武与跋扈将军梁冀媲之,引得何休暴怒,屡次与他争论,争不过,便直接上手,邢子昂也被他收拾了几顿,他倒是学乖了,起码不再何休面前谩骂窦武,只是在私下里,他却对窦武极为不满。
韩安是个胆小的家伙,他也没有甚么政治嗅觉,他只是觉得,窦武逼迫了当今天子,这样的臣子绝对不能算是忠臣,但是这句话,他也只给邢子昂偷偷说过,其余时候,他都是一声不吭,紧随在小胖子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贴身保卫天子的击技好手。
小胖子甚至都没有换着装,直接便要随着小黄门前往,何休忽然要求一同前往,小胖子也没有拒绝,身为帝师的何休在庙堂里地位特殊,尤其是在马融身死之后,他隐约成了经学领头人物,只可惜,他专公羊,若是治别的甚么经书,此刻的名望只怕更大。
来到了朝议,便看到了窦太后涨红的脸。
小胖子恭恭敬敬的朝着窦太后行礼,又向群臣行礼,方才坐下,窦太后的脸色依旧很不好,没有因为小胖子的赶来而得到任何的改善。
“陛下,中常侍祸乱未央,罪大不赦,早已使得天怒人怨,而近来,长安故殿有塌,地裂数十丈,北海墨县有飞鱼出井,此间种种,因奸贼与朝也!”窦武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小胖子也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可不是麽?你两次逼宫胁朕,可见天象无误,朝中自然是有奸贼的。
窦武再一次提出了诛杀中常侍。
小胖子看了看身边,持玉玺,书写诏书的尚书令尹勋,站在窦武不远处,低头不语,小胖子沉默下来,没有言语,窦武这样的行为,也引起了不少臣子的不满,只是,窦武名望如日中天,他们根本没有呵斥的资格与权利,看到小胖子始终没有开口。
窦武索性也不理会他,转身看向尹勋。
尹勋直接手持诏书,高声念叨:“皇帝诏,曰:中常侍管霸苏康,纵宗族行凶,犯下大逆,即刻捉拿处死,满门抄斩,收其财务以资受凌之百姓,中常侍侯览,蛊惑皇帝,以图不诡,令廷尉捉拿,中常侍张让,欺上瞒下,恶性不止,令廷尉捉拿.....”
“中黄门冗从仆射宋典,欺蒙新君,离间君臣,令廷尉捉拿!!”
第0052章 刘宏之怒
小胖子跪坐在君位上,目光阴森的盯着下方窦武,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孝恒皇帝为甚么临死也要想带着党人陪葬,小胖子现在也想!
哪怕窦武要死磕中常侍,哪怕窦武动用玉玺,小胖子都是不在意的,因为他平日里也没有资格动用玉玺,玉玺的使用者,都是尚书台,而尚书台会在太后与大将军共同决定之后,才会表决,可是,尚书令换成了窦武亲信之后,这尚书台也就成了窦武的一言堂。
即使如此,小胖子也是不在意的,可是,他却恼怒窦武丝毫没有顾忌他的想法,甚至,他想除掉的阉人里,还有宋典,毕岚这些年轻阉人,此些阉人,方才掌权,别说是恶事,就是宫门都没有出去过,怎么就都成了十恶不赦之徒?这样凭空污蔑,让他想起了昔日党人对九岁刘宏的那些造谣。
他捡到天书之前,不过一介小童,整日嬉闹玩乐,没有半点忧愁,或许是将那金鱼吃尽腹中之后罢,小胖子就感觉自己想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他心里忽然有些自豪,他一直觉得自己乃是天命所归,是上天赐予这本天书,要自己来即位大统,来中兴大汉。
在他被推到君位的时候,他更是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他脑海里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屯田水利,或者举贤朝改,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心里有很多人名,就连曹操袁绍袁术之类的,他心里都想去用,只要是大汉的人才,无论心里怀着甚么心思,在他这个怀着天命的天子帐下,定然不会有甚么动乱,他是如此想的。
只是,窦武的种种举动,忽然让他有些迷茫起来。
身怀天命?
还是天书之中记载的种种,都是无法更改的。
尹勋依旧在念着诏书,大将军窦武,借着尚书台的权利,强行在天子面前书写诏书,多么强势的一幕,小胖子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大臣们,陈藩,对,陈藩,你不是号称三君麽?不是天下道德素养最高的麽?那么如此失礼,不,不算失礼,简直就是操纵般的行为!!你难道不管管么?
陈藩注意到了天子的注视,他抬起头,昂然的看着天子,通过多次的见面,谈话,他对这位年少天子是满意的,甚至是窦武,他也是极为满意这位天子,可是,阉人为祸大汉啊,这祸乱不除,大汉永无宁日,陈藩在心里念叨着,天子且候,待我等将天下大治,定然亲自到天子面前请罪!
许多党人也是如此想的,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现在所进行的,是一场神圣而又悲壮的行为,窦武为了除掉党人,不惜牺牲忠臣的名望,这是多么好的贤人啊,天子您应该为有这样的臣子而开心,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您好啊,等您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我们这些贤人的苦心了。
小胖子一一看向这些党人,唯独有一刘陶,忽然起身,大声呵斥道:“窦君!你欲何为?!!”,刘陶这叫声,顿时打断了尹勋的声音,窦武忽然抬起头,眼里竟然有些悲壮,他今日,所行使的,乃是最神圣的事业,他要为大汉彻底除掉这些逆贼,即使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刘君,咆哮庙堂!来人,与我拿下,轰出!”,窦武心里非常欣赏刘陶,越是欣赏,此刻对刘涛也越是严肃,想想,日后谈起刘陶,众人都会说这是当日不屈大将军之威,唯独敢在庙堂里出声的党人!此子定然为自己日后之继者!
窦武心里如此想着,在刘涛的大骂声中,有羽林郎将他携带而出。
窦武脸上挂上了笑容,终于,能够除掉逆贼了!
他抬起头,有些坚决的看着上位的小胖子,小胖子的面色依旧阴沉,可是,他如此之沉默,却是令窦武有些诧异,忽然,一人猛地从群臣之中窜出,一脚踢翻了正在宣读诏书的尹勋,朝着窦武冲了过去,一拳直中窦武面目,窦武哀叫一声,忽然倒地,那人发疯般的骑在窦武身上,直接拳打脚踢!!
此人是谁????
庙堂之中顿时哗然!
众臣连忙呼拥而上,却又不敢靠近,那老臣陈藩刚刚靠近,口中只是呼了一句“绍公!”,便被那人直接揪住白须,愣是拖着他硬生生拉拽倒地,陈藩窦武这两人倒地,众人再也等不住了,立刻将那人抓住,那人疯狂谩骂,在众人的拉拽下,也硬是踹了窦武好几脚!!
窦武直接被打蒙了,谁敢在庙堂里对自己出手???
窦武抬起头,怒气冲冲的老头正被众人按着。
这暴老头正是何休。
最为惊异的,还是坐在君位上,目瞪口呆的小胖子,小胖子不是对何休敢暴揍窦武陈藩而诧异,他连自己都敢揍,区区大将军,再加个太尉,又算得了甚么?最令他诧异的,是何休竟然对自己一向推崇的党人领袖动手,他可是知道,何休与窦武,陈藩都是知己好友,是他一直在自己身边鼓吹党人。
窦武缓缓起身,心里又怒又惊,却又不好再说甚么,咬着牙,大叫道:“带出!!”,这才有士卒将何休带走,诸多臣子都没有缓过来,只有陈藩,缓缓起身,看着自己被揪短了大半的胡须,有些心疼,这老头,如此年纪,竟还像年轻时那般?
他可是记得,自己这些人,尚未立冠的时候,这何休就是雒阳城里一霸,雒阳北部尉也不知道抓了他多少次,还是看在他父亲何豹的份上,才没有将他押进大牢!
“哈~~~”小胖子忽然大笑起来,他笑的极为夸张,就是窦武与陈藩,都有些恼怒起来,这是在笑话自己麽?小胖子止住,面色再无半点迷茫,对众人俯身行礼,说道:“既然大将军准备充足,接下来就由大将军自行行事罢!”,他也不等窦武回礼,直接走出了朝议。
党人之中,共有两类,其一便是陈藩,李膺这般名士,并没有甚么宗族,只是名望极高,另一种,便是袁氏,杨氏,陈氏,司马氏,荀氏之类的大族,此些世家,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家族,他们对党人与阉人的争执,也显得并不是非常关心。
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宗族的利益,他们只想培养出更好的族人,占据更多的利益,当然,他们还是党人之中的中坚力量。
如今,陈藩这般的名士党人对除阉之事极为上心,甚至得罪天子也在所不惜,可是那些世家党人,却又不是如此想的,他们不想得罪天子,在大汉尚且稳固的时候,他们得想办法亲近天子,保护家族,这也是为什么荀家子不惜毁坏名望,也要迎娶中常侍五侯之族女。
对此,小胖子并不关心,他知道,自己今日的作为,已经彻底公开了与窦武等人的不合,也算是将自己平日里的隐忍直接打破,不过,小胖子已经不在乎了,莫非自己还斗不过这些满脑子阉人的权臣们麽?
小胖子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自己可是治公羊的。
九世之仇,犹可报也!
自己不仅要报仇,还要彻底清除了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自己可是有大谋划,再如此跟这些人无所谓的耗下去,只怕那场叛乱又会如约而至,与其如此,倒不如硬生生破开局面,让这些党人看看,到底甚么,才是真正的治国!!
想到这里,小胖子眼里就已经不止是怒意了,而是:
杀气腾腾。
第0053章 攻入未央
小胖子心里明白,天书并不能给到他多少的帮助,天书所记载的事情,开始与自己死去之后,而且他也不觉得,天书上的事情便一定会发生,因为,一切都在三年前开始了变化。
他原本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些年,等待自己开始掌权的日子,可是他发现,这样的无所作为,只会让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强势,只是仅仅一年的时间,窦武已经从一个强大的党人变成了一个不可抵挡的权臣,他决定,要做出些变化了,这权利,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当然,窦武此刻也是如此想的,权利,自然还是掌握在自己这些一心为国的党人手里才会更好。
在朝议中被何休暴揍了一顿之后,他立刻假以天子令,对何休进行了驱逐,他没有办法去抓捕何休,他现在的权势都是来自于党人的名声,而何休的名望,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因为他是当今唯一的经学家。
他也没有心思想去对付何休,何休为自己弟子出头,了解这老头脾气的窦武,根本没有怪罪他,哪怕是在庙堂里被他当着诸多臣子的面狠狠揍了一顿。
令他恼火的,是强势杀掉宫中阉人的机会被浪费了。
可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办法再等待时机,他立刻向侄子窦绍下令,令他率北军将士,入宫抓捕中常侍,听到了他的命令,在府中的党人们都沉寂了下来,除了陈藩这些相信他为人的名士,其余人甚至开始怀疑窦武是不是要做大逆不道的举动。
窦武看着他们,猛地从腰间拔出剑来。
这举动无疑是火上加油,顿时,有党人如何,刘表,朱寓,刘等人瞬间起身,纷纷拔剑而立,何皱着眉头,说道:“窦君若是与国不利,吾等当先死!”,随后又是一批党人起身,他们敬爱窦武,可是绝对不会跟随他犯上,若是窦武执意如此,他们定然会在这里与窦武死拼。
这就是党人,令小胖子又恨又爱的党人。
窦武摇了摇头,猛地将长剑对着自己左手一划,手掌溢出血来,他说道:”若是武有半点犯上之心,天罚之!”,歃血起誓,汉人是极其遵守诺言的,季布便是其中代表,这些人看到他起誓,也就收了剑,坐了下来,窦武皱着眉头,看着侄子,心里也有些犹豫。
这小子毕竟年轻,不知轻重,若是在宫里惊扰了陛下,岂不是死罪?
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带队,身为大汉大将军,他在名义上是可以统领一切军队的。
当窦武率北军一军浩浩荡荡的赶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整个皇宫都是鸡飞狗跳,为了避免留言,窦武选择了晚上,汉朝禁宵,因此在半夜里,整个雒阳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敢在雒阳触犯法律,窦武刚刚到达,便有尚书令尹勋手持奏诏,念道:
“天子即位以来,未闻善政,常侍、黄门,竞行谲诈,妄爵非人,伏寻西京,佞臣执政,终丧天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及,赵高之变,不朝则夕,故而行事,欲除祸难!”,说完,便令宫门令开门迎接。
那宫门令本身便是阉人,看到窦武率士卒浩浩荡荡的赶来,哪里还敢开宫门,便立刻朝着宫内通报,大将军窦武反!
当小胖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大将军反了??他想到过窦武把持朝纲,也想到过窦武会软禁自己,可是他没想到,这厮竟然敢反?他不是党人领袖,品德服人麽?怎么会这样?他还没有从这个劲爆的消息之中缓过神来,邢子昂便开口了。
“国家,今当先纵兵后德殿,我自当率宿卫守宫门,国家可与宋典等撤离未央宫!再号召天下,诛杀奸邪!”邢子昂如是说道,他是将窦太后当作了窦武的内应。
小胖子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他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说道:“太后绝对与此事无关,派一伍宿卫保护便是,至于朕,是绝对不会离开雒阳,离开皇宫的,若是守不住这先祖基业,朕当身死祭祖!”,小胖子冷静的说着,他猛地从身边宿卫腰间抽出剑来,便朝着宫门出发了。
窦武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再等待,直接下令冲破城门,说起来,窦绍率领的却是五军之一的步兵营,并没有甚么攻城器械,在窦绍的命令下,士卒们竟纵列,以身躯冲撞宫门!这大汉宫门又不是洛阳城门,自然没有那么坚硬牢固,在士卒们的疯狂冲撞下,闩裂门开!
窦武率先冲了进去,大喝一声,“杀阉贼!”,北军立刻分散成几股力量,朝着未央宫里涌了进来,此些北军,可不似那些更卒,他们都是大汉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们不事农桑,一心操练,主将下令,便立刻开始了血洗未央!!
小黄门惊恐的四处逃跑,而宫女几乎吓得晕厥,士卒们见到黄门便杀,这些阉人在北军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量,甚至就是想逃亡,也根本跑不过这些戴甲的悍卒!看着士卒们朝着未央杀去,窦武也朝着中常侍所在的府邸冲了过去!
当小胖子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平日里服侍自己的阉人正在惊慌失措的四处逃亡,而他们身后,是几个戴甲的北军士卒,士卒们冷血无比,也不理会小黄门的哀求,直接一矛刺中对方的心口,再俯身割下其耳,放在腰间兜里,小胖子目呲欲裂,还没等到他下令,宿卫们便冲了过去!
出事之后,宿卫们便在宋典的带领下集合在厚德殿周围,足足一千余人,在周围待命,而冲进来的北军,也第一时间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宿卫直接朝着北军冲杀了过去,这不过区区六人,看到此些宿卫冲来,竟然没有退意,也冲杀了过去。
那北军不过步兵营,装备也不过大盾,长矛,汉刀,而此刻,大盾竖在前,长矛忽刺,却是杀得最前些的宿卫纷纷倒地,小胖子紧咬着牙,此些都是朕的士卒啊,无论是北军还是宿卫,每伤亡一人,都令小胖子无比心疼,北军常年作战,比起宿卫自然悍勇许多。
只是,这区区六个人,也并没有能阻挡宿卫太久,便被千余宿卫所淹没。
宿卫在宋典的率领下,开始一路袭杀,北军步兵营也不过是两千余人,只是,他们实在太过于分散,分散在这个陌生的未央宫里,以六人为阵,放肆的诛杀遇到的所有阉人,甚至是有些黄门,并不是阉人,也被他们所误杀,唯一能幸存下来的,只有些许宫女。
窦武率领百余人,赶到了中常侍府邸,而此处,却早已空荡荡的,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候,他们便已经逃离了这里,窦武抓来小黄门逼问,方才知道是逃到了太后那里,窦武又率人前往太后府邸。
窦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父亲,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陌生,她甚至都没有穿好衣服,有些衣着不整,身边侯览,张让等畏畏缩缩的躲在她的身后,窦太后几乎要哭了出来,她颤抖着,指着窦武,大声质问道:“此便是你教我的忠义麽?大汉待我窦家不薄,阿父何以谋乱?!?”
第0054章 十常侍死
听到太后的怒骂,正围绕在窦武身边的北军士卒,忽然有些哗然,他们意识到了不对,他们是北军,虽然窦绍是他们的校尉,可是他们并不是窦家心腹,他们之所以与窦武进军,是奉了天子诏令,来诛杀为祸天下的中常侍,怎么变成了谋逆?
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宁死也不会做出忤逆之事。”
“你可知,年间者有嘉禾,芝草,黄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朝中奸邪横行,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固有此灾象,我身为臣子,岂能允许此些奸贼为祸天德?此番前来,定要将其诛杀,再向天子请罪!”
窦武说着,太后却是根本没有相信他,足足一年的矛盾,似乎都在今日爆发,自从小胖子即位那天起,她心里便对窦武有了些忌惮,就因为侯览的那一句话,之后,矛盾却越来越深,到了现在,看着已经纵兵攻入未央宫里的窦武,她难道还会相信窦武的言辞麽?
“诸将士听令!捉弄反贼窦武!!”太后大吼道。
北军再次哗然,就是窦绍也控制不住,窦武面色变得格外阴沉,他对着周围士卒们大吼道:“休要理会,去杀了那些狗贼!!!”,只是,等他吼完,那些士卒们也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并没有一人动手,他们心里已经不太信任这位大将军了,毕竟梁冀的事情还不到二十年!
他们是北军,是大汉最精锐,最忠诚的军旅,而大汉,也不是日后那个百姓起义,诸侯割据,皇家威仪扫地的大汉,大汉延续了四百载,并且他是第一个统治了如此广泛疆域的大一统帝国,帝国已经深入人心,大汉百姓们对天子格外纵容,而士卒们也是忠心耿耿。
这些士卒可不是日后诸侯们从自己家乡,或者是乱军之中募集的军队,他们是大汉军旅,是曾经跟随张奂,跟随皇甫规,跟随段,甚至是昔日跟随霍去病卫青的大汉士卒,他们也是如今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军队,在对大将军不再信任之后,身为大将军的窦武发现自己竟然掌控不了这支军队。
就连之前跋扈将军梁冀尚且不能掌握的军旅,未有半点军功的窦武,又如何能掌握?
可是,窦武并不是一个甘愿放弃的人,他直接拔出了剑,朝着中常侍便杀了过去,跟随其后的,是尹勋,窦绍,刘瑜,冯述,李膺,刘猛,甚至已经本身入土的陈藩,此刻也跟着冲过去,这些固执而又忠贞的党人,只有一个想法,除掉此些祸乱!
侯览等人看着亲自冲杀过来的窦武,心急如焚,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若不是有天子令,他们又为何与这些党人过不去,只是,为什么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们阉人的?明明是天子下令售官卖爵,明明是天子下令休整宫殿,明明是天子下令开挖明池,为何,为何过错都是我们阉人的?
就是党锢,也是孝恒皇帝亲自下令,不然,自己这些阉人,有甚么能耐抓捕那些个党人贤才?
只是,他没时间思考了,一脸狰狞的窦武已经冲了过来,直接撞开面前的窦太后,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了侯览的心口,侯览瞪大眼睛,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消逝,忽然,他咧嘴,对着窦武笑着,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来,窦武拔剑,他倒地而死!
侯览的死亡或许是激起了阉人心里不多的一点血性,张让直接扑了上来,一拳打中窦武的脸颊,伸手想要夺走窦武手中长剑,身后有尹勋上前,一剑直接砍断了张让的手臂,张让大叫,窦武又一下直接刺穿了他的心口,又一人倒地,有的阉人吓得晕厥,有的依旧扑上来厮杀,有的跪地求饶。
而小胖子,便躲在远处的阴影里,冷冷的看着他们厮杀。
邢子昂站在他的身边,他们身后,是仅存数百人的宿卫,这些宿卫们,一路清理着北军士卒,只是,刚才小胖子方才发现,北军并没有叛乱,一切都是窦武这个自命清高,而又碌碌无为的酒囊饭袋做出的蠢事,想起刚刚死去的几百将士,小胖子心口一疼。
这些可都是朕的士卒啊!
窦武,小胖子恶狠狠的盯着窦武,该死啊,你要是想诛杀阉人,朕不管你们死活,可是,为什么要用朕这些最为珍贵的士卒来铺垫你的名望?这些沽名钓誉的狗贼!
小胖子双眼赤红,咬着牙,邢子昂皱着眉头,说道:“北军并未造反,要不要此刻出去,令北军将士捉拿窦武等狗贼,此贼犯下如此大祸,大将军也是当到头了。”
“嘿...”小胖子忽然嗤笑了一声,捉拿窦武?然后呢,放进廷狱?廷尉不是党人麽?明日会有多少党人大臣请奏放出窦武,然后呢,窦武出来后,便是诛杀了宫中阉人的大贤才,无过反而有功,那以此等功劳,又该升官了啊,大将军之上,还能封他甚么?
丞相?魏公?魏王?
而在后德殿前,厮杀依旧在继续,北军士卒们看着窦武等人与阉人厮杀,有些不可思议的面面相窥,又忽然嘈杂起来,却不知在商议甚么,而在厮杀中,惊恐万分的太后被小胖子排出的宿卫们带回了宫殿内,太后惊慌失措,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她几乎被吓得痴疯。
阉人已经没剩下几个,此些阉人,亦有小胖子帐下人物,例如高望,只是,他数次说出自己乃是天子内侍,与此些贼人并不相同,窦武也没有理会,一剑砍杀了事,曹节不知何时夺走了刘猛手中长剑,竟然一剑刺进刘猛脖颈,虽随后便被尹勋枭首,刘猛却也没有活下来。
侍中领议郎冯述被管霸咬住了耳朵,硬生生将其耳朵吞下,随后便也被砍成了肉泥,此场争斗,并不是很久,面对手无寸铁的阉人,党人几乎是一方面的屠杀,后德殿前,残肢段臂,血流成河,为祸十载的中常侍们,在这里彻底死去,就如此死在了血淋林的刀口下。
窦武喘着气,看着周围的尸体,心里却是莫名的兴奋,他做到了!他终于做到了,上天可鉴,自己绝对没有任何谋乱的心思,自己一心都是为了大汉,这些奸贼,若是不除,日后定然会再次蛊惑皇帝,彼时,没有了自己,陈藩等贤才,这大汉天下会被祸乱成甚么模样?
幸好,幸好,自己成功了,接下来就去找天子,向他请罪!
他固然会怪罪自己,但是,等他看到天下大治,百姓安乐,定然会理解我今日之苦心,窦武苦笑起来,为了心里的泱泱大汉,他宁愿背负骂名,他已经决定,今日之后,便将权利交给尹勋,刘陶这些年轻的党人,从此辞官回家,以谢今日之罪!!
“哈哈哈~~~”忽然,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从身后传来。
窦武转过身,却有些惶恐,天子率领着诸多宿卫,朝着自己走来,令他惶恐的,却是此些宿卫带伤溅血,好似经历过一场搏杀,他只怕那些北军误伤了天子,他连忙颤抖着问道:“陛下,陛下,可无大碍?”,北军士卒们猛地单膝跪下,轰隆隆的一阵,北军高呼道:“北军步兵营拜见天子!!!”
吼声如雷,小胖子只是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却没有说话,冷笑着朝着窦武走去,窦武看到皇帝没有回话,又急忙说道:“臣有罪,冒犯了陛下,可臣却无私心,只是为国除贼!”
第0055章 党人之殇
看着面前这位大义凛然的大将军,小胖子依旧沉默,只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小胖子这样平静的表情,却是使窦武有些羞愧,他知道自己坐了甚么,纵兵未央宫,这是彻彻底底的挑战皇权,这样的行为,若是早一百年,窦家甚么可能会被族灭,窦武知道,皇帝定然不会原谅他,或许,等皇帝长大,还会想办法报复窦家人。
可是,窦武自己并不后悔,今日,是他最为欣喜的一天,祸乱大汉的中常侍们,终于死去,即使现在皇帝再新立几个,也绝对不敢再冒犯党人,天下也必将大治,再无天灾,能做到这一步,自己也算是能安心离去了,只是不知道,刘陶,尹勋,李膺之类,能否在自己之后做得更好?
窦武正在想着,小胖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脸色平静。
“陛下,臣知罪..请陛.”窦武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自己忽然旋转起来,他瞪大眼睛,自己怎么会飞出去,他倒在地上,却没有甚么痛觉,他看去到一具无头身躯正在喷射血液,血液四溅,窦武瞳孔放大,那身躯轰然倒地,他看到了陈藩等人眼里那惊悚与不解。
窦绍大吼一声,猛地跪在了窦武身边,他愤怒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年轻的天子,天子那一身洁白的长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窦武的血液撒在他的脸上,身上,可是他甚至没有一点点退却,陈藩及气急攻心,朝后一倒,那几个党人连忙接住了他。
他们愤怒又有些惊恐的看着小胖子,小胖子握着手中那把带血的长剑,刚才,他们看得很清楚,窦武正在低着头解释,这暴君竟然跃身便一剑直接砍断了窦武的头颅,他杀掉了大将军!他竟然杀掉了天下最闻名的贤才!而小胖子身后的邢子昂,宋典之类,也没有缓过神来。
竟然,直接手刃了大将军?
难道他不怕成为天下人口伐笔诛的暴君麽?
他不怕天下世家将他轰下皇位麽?
小胖子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只是吓得腿麻了,只能站在这里。
脸色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是跳的多么快。
他本来没有斩杀窦武的勇气,也没有这个想法,他想了许多许多,他想过通过朝臣来减少窦武的影响力,他想过利用宿卫,乃至张奂董卓段来推翻窦武,他脑海里有很多很多的想法。
可是,他有些厌烦了,他不想再继续等待了。
这些年来,大汉到底怎么了?
幼年天子不断的即位,外戚,党人,宦官,不断的斗争,而连续数年如此的结果,小胖子很清楚,那是一场席卷了大汉数个州郡的叛乱,小胖子清晰的知道,那个时候,这些爱戴了大汉四百余年,将天子视为至高无上,从来不会怀疑或者谩骂天子的子民们,会头裹黄巾,与大汉北军拼个死活。
而后,便是那些党人,与自己提议,将州刺史改为州牧,手持军政大权,党人觉得,天子应该要相信此些党人,毕竟,当时的州刺史可都是党人所构成的,于是,此些州牧手持军权,互相征伐,大汉随即而亡。
小胖子很喜欢被百姓爱戴的感觉,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子民头戴黄巾!
所以,他只想结束这无谓的斗争。
“你这孺子!还我叔父命来!!”窦绍双眼通红,朝着小胖子扑了过去,小胖子尚且没有动,身边韩安猛地挡在身前,一剑直接刺进窦绍喉咙,窦绍只是呜咽了几声,便倒了下去,小胖子转过身来,缓缓走到了那些北军面前,看到面前血迹斑斑的天子,北军都沉寂下来。
“朕,不愿大汉的将士们,为甚么党人阉人之流拼死血战!”小胖子吼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些悍勇的士卒,他吼道:“邢子昂!”,邢子昂连忙起身,站在他的身边,俯身行礼道:“臣在!!”,小胖子眯着眼睛,说道:“朕拜你为步兵校尉,此些猛士,汝当领之!!”
邢子昂没有犹豫,厉声应诺。
小胖子转过身来,看着陈藩等人,陈藩眼神里满是悲凉,他早便提醒过窦武,纵兵未央,无论从何而谈,都是死罪,当徐徐图之,只是,窦武不应,他认为,若是现在不动手,等到段出击返回,他就没有机会动手了,因为刚刚指挥了数万北军的段,有那个实力来策反他帐下的北军。
只是,窦武没有想到,陈藩也没有想到啊,小胖子竟然下手又狠又快,直接偷袭斩杀了面前的窦武,人既已死,再也不可能辩解了,甚至,窦武会被誉为王莽二世,既然,此地诸多事端皆不能透露,那么,恐怕...陈藩忽然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小胖子,他有了很不好的猜测。
小胖子朝着邢子昂挥了挥手,又指着陈藩他们,说道:
“此些人,全部杀了,不留活口!”
邢子昂瞪大眼睛,有些挣扎的看着面前这些党人,陈藩,李膺,何,尹勋,朱寓,刘,魏朗,刘矩,妫皓,苑康,杨乔,戴恢,此些人,无不是声望在外的大贤才,曾几何时,邢子昂也是将他们视为偶像,若是他们都死在此处,党人之势,邢子昂犹豫起来。
小胖子看到邢子昂未有动手,双眼也渐渐眯了起来,手中长剑似乎又握紧了几分。
“杀!!”,邢子昂猛地大吼道,北军将士直接冲杀了过去,在这些党人惊悚,愤怒,无奈,以及绝望的眼神之中,他们直接被北军斩杀殆尽,若是小胖子下令诛杀的目标是张奂,或者是皇甫规之类的统帅,只怕北军还下不了手,可是,对于此些聚众谋反的反贼,他们可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小胖子忽然笑了起来,拍了拍邢子昂的肩膀,看着那满地的尸体,北军快速将此些人诛杀,便在宿卫对面列阵待立,小胖子转过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窦太后,这里可是后德殿的门口啊,那么太后去了哪里?
说起来,这位太后,自己又该如何?
杀或用。
他朝着周围询问,很快就有北军一军侯回答他,原来太后是被人带回后德殿里掩护起来,小胖子点点头,将邢子昂叫来,忽然低声说道:“带着此些北军,迅速去找张奂,告诉他,逆贼窦武借口诛杀阉人,攻伐未央,欲杀皇帝,陈藩等士子不从,竟被逆贼窦武处死。”
小胖子又想了片刻,摇摇头,说道:“算了,张奂暂且别找,留下一队宿卫,你且亲自北军步兵营与其余宿卫诛杀窦武亲随,趁着天黑,将那厮手下有兵权的,或者格外亲近的,都给朕杀了,不许放跑了一个!”,小胖子相信邢子昂能掌握那个度。
邢子昂点点头,便率诸多士卒走了出去。
小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沉思了片刻,方才朝着后德殿缓缓走去,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但是施行谋划的前提是太后并不知晓这里的情况,若是太后知晓,那自己也只能杀了她,将此事也算在窦武的身上,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纵兵未央宫也是不可隐瞒的事实,这么说都是朕说了算!
从今天起,大汉天下,朕说了算!!
“母后~~~救朕啊”
“呜~~~”
年轻的天子嚎啕涕泣,哭着冲进了后德殿。
第0056章 雒阳剧变
“母后~~”
小胖子哭着跑了进去,窦太后听到了天子的声音,心里大惊,连忙推开了身边的宿卫,便冲了过去,她担心窦武对天子不利,窦家可不能倒在窦武的叛乱之下,她冲出去,便看到了那浑身是血的天子,他看起来已经吓坏了,眼泪不断的流着,朝着她便扑了过来。
她心里更是震怖,连忙抱住了小胖子,急忙在他身上抚摸着,颤抖着问道:“莫怕,莫怕,有我在,那逆贼定然不敢再伤害你!”,小胖子抬起头,看着她,那双平日里微笑的眼里,满是恐惧与悲伤,他非常的害怕,甚至在太后的怀里,也是恐惧的颤抖起来。
窦太后也哭了出来,她没有想过,自己一生所敬仰的父亲,竟然会大逆不道,她颤抖着问道:“外面,如何了?”,小胖子哭着叫道:“大将军要杀我,大将军要杀我。”,看到他吓得连朕都不叫了,太后将他紧紧抱着,嘴里喃喃道:“莫怕,莫怕,有我在,那逆贼不敢伤你!”
小胖子又颤抖了片刻。
说不出话来,太后令宿卫外出查看,又擦拭着小胖子身上的血迹,眼泪更是不断掉落,小胖子忽然呆愣了片刻,双眼无神,有些麻木的说道:“大将军死了...”,窦太后一愣,她浑身更是颤抖起来,她咬着牙,脸庞通红,陷入剧烈的挣扎之中,却没有说话,整个人僵在那里。
过了片刻,窦太后方才缓过神来,她低着头,看着小胖子,眼神也有些麻木,她问道:“他,死了?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小胖子又剧烈颤抖起来,看起来是根本不想回忆,他流着泪,说道:“我本来在宫里,忽然有北军杀了进来,我害怕,然后...然后...”
“邢子昂他们带宿卫保护我...”
小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担忧母后,就带他们来这里。”
“可是大将军见到我,便直接下令北军步兵营的将士们攻伐宿卫,他说宿卫统帅宋典...是阉人...”
说道这里,小胖子似乎又被吓到了,低头,有些迷茫的说道:“血,好些血,他们都死了..”,窦太后再次哭了出来,紧紧抱着小胖子,小胖子缓了会,说道:“陈太尉说大将军谋反...可是大将军把陈太尉那些人杀了...北军又把大将军杀了...”
小胖子呢喃着说道。
窦太后已经想明白了,肯定是陈藩他们阻止父亲对天子出手,父亲便将他们杀害,北军知道受骗,混战之中又将大将军杀了,可是太后很想知道之后怎么样了,她连忙问道:“之后呢?之后呢?”,小胖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猛地转头晕了过去。
“太医令何在!!”
小胖子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不时皱眉,显得格外痛苦,窦太后,董氏,便跪在他的身边,两人都在不断的抹泪哭泣,太医令正在查看天子的状态,过了片刻,太医令方才缓了一口气,说道:“国家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再缓几日,便好了。”
深夜里,董氏哭了出来,她指着窦太后,谩骂道:“都是你窦家造的孽,你们迟早受到天罚!”,窦太后面色阴沉,却没有回话,有些茫然的跪坐着。
而夜里,雒阳城里却极度的不安,窦武早便吩咐了城门校尉,不许更卒,乃至将校外出,城门校尉得知了窦武将有大动作,而这些消息自然瞒不过雒阳之中的党人,当北军士卒气势汹汹的杀向未央宫的时候,诸多党人就有些惊恐了,还是刘陶,刘表等宗室子弟,安抚他们,大将军只为了除掉阉竖。
因此,他们也在等待着皇宫里的消息。
等到了半夜,尚未等来窦武的消息,却是迎来了北军的屠杀!
在窦家府邸,窦机正在偏房挑灯夜读,倒不是他勤奋,却是实在睡不着,父亲今日向自己告别,言之要成大事,可是却不曾带自己前往,窦机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反对,他被父亲任命为侍中,却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位天子,他理应是天子的亲随,只可惜,天子貌似并不信任窦家。
也不知道父亲那边到底怎么了?
窦机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喊杀声,窦机大惊,立刻从书房拿出长剑,便跑了出来,等他出来,却是看到一行北军将士正在疯狂屠杀窦家子弟奴仆,正如他们方才屠杀小黄门那般,窦机大呼道:“此乃大大将军府邸,何人胆敢放肆!!”
他刚刚说完,便被邢子昂一剑杀死,邢子昂面无表情,他先前虽然崇拜党人,可是窦武一次次的胁迫天子,却是让他格外愤怒,既然天子是受天所赐,有天命在身,那便是大汉之福,尔等逆贼,通通该死,邢子昂直接血洗了整个窦家。
而宋典也率了一曲宿卫,直接杀进了窦靖府中,再次屠杀。
此事不断的在雒阳之内发生,在诛杀了诸多亲随之后,邢子昂又下令,将与窦武关系亲近的杜密,胡广等三公九卿控制住,软禁。
第二日,百姓们从家里走出,依旧是开开心心的忙碌着,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雒阳已经变得不同了,只是,诸多朝臣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未央宫走去,即使并没有人通知他们要进行朝议,他们还是准备前往,当他们赶到了未央宫门前,窦武要行事之前,也并没有通知太多人。
他知道百官之中也有阉人的耳目,他想要一个出其不意,只是没有想到,而如今,这一点却成了他最大的罪证,哪怕他给一个人通知今晚是要去灭杀阉人,日后也有人会帮他翻案,只可惜,他并没有如此做,而当百官老到了未央宫门前的时候。
宿卫与北军已经守卫在未央宫周围,周围的把守都是极为的森严,就是这些百官,也根本没有办法进去,太傅胡广等已经被北军严格控制住,而此处名望最高的只剩下刘淑,刘淑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他现在有些怀疑窦武是不是造反了。
要知道,除了宿卫与羽林郎,没有甚么军队能够进入未央,即使是北军,也没有权利去把守未央,在刘淑看起来,这更像是把皇宫给软禁起来,他连忙带着人便要硬闯,却看到其中有邢子昂缓缓走了出来,面色沉重,他知道这是皇帝身边的今臣,连忙前往。
邢子昂先行一礼,便说出了一句让他们不敢置信的话。
“窦武谋逆,已经被北军诛杀。”
诸多党人顿时哗然起来,窦武在党人之中有着如日中天的名望,他们根本不相信窦武会叛乱,刘淑也是愣住了,党人们愤怒的叫嚣道:“大将军品行皆是天下楷模,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莫不是阉人害了大将军?”
有的党人甚至直接喊道:
“吾等将张君唤来,我们要进去看太后,天子!”
“定是有贼人陷害窦君!”
“我等当为窦君复仇!”
“窦君正人君子!你怎么敢说他造反!!”
他们口中的张君,自然指的是张奂,目前统领北军,在雒阳之中,权势最大的将军。
邢子昂甚至都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做礼,转过身,任由党人们谩骂,直接走进了未央宫。
ps:兄弟们,感谢你们的支持,本来想写一份你们的名单来好好感谢,只是,今天电脑闪退了两次,老狼心态爆炸了,两次都没有保存上,存稿也一并消失,这名单,明日再补上,谢谢。
第0057章 等候诏令
未央宫内,小胖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董氏与窦太后已经离去,未央宫里黄门中常侍死伤大半,需要她们来稳定局势,从凌晨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从未央宫里被抬了出去,昨夜留下来的宿卫搬了整整一夜,到了清晨,邢子昂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休息,又率着其余黄门继续搬运。
当这些尸体出现在了雒阳城外,邢子昂找来雒阳令周异与司隶校尉曹鼎,要求此二人将此些尸体下葬入土,此时,消息再也隐藏不住了,整个雒阳人心惶惶,甚至余波已经扩散到了周围的地区,而党人们,也更是意识到事情不对,他们一心认为是阉人杀害了窦武。
但是,当他们在尸体之中,见到了侯览,张让,曹节等中常侍之后,他们又觉得迷茫了,这到底是甚么情况?而最大的问题,是所有的党人领袖人物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大将军府邸门前便有士卒严格把守,实在是看不到内部情况,而陈藩,尹勋等人也没有消息。
党人们率先找到了张奂,身为北军中侯的张奂,对于雒阳城里的北军有彻底的统治力。
当浩浩荡荡的党人集聚在一起,由荀昱带领,冲到了北军大营的时候,张奂站在将台上,诸多北军将士站在其下方,共是四营士卒,此些北军,理当是镇守在雒阳的各个重要关口,而此刻,却是史无前例的集中到了雒阳大营之中,因为段征伐西羌,北军目前的留守力量只有四千余人。
可是,这四千余人完全能够血洗雒阳周围的任何势力。
北军将士各个低着头,让敌人闻风丧胆,数十载未尝一败的他们,此刻却不敢抬头望着他们的主帅,在张奂身边,立着四个木杆,木杆之上,是惊恐无比的人头,头颅就这样被挂在木杆之上,北军将士各个惊恐,他们倒不是害怕死人,只是,这四个头颅乃是北军里仅剩的四个校尉。
北军共有五个校尉,掌握五营,校尉窦绍不知所踪,而其余四人,都在此处了。
张奂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俯身巡视着自己的军旅,心里却是暴怒,正在此时,营外忽然传来喧哗,张奂猛地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众戴着高山冠,进贤冠,穿着各色锦绣长襟的名士高官们站在营帐外。
荀昱此刻很是无奈,素来谨慎的他,本来是不愿来北军大营的,张奂的性格,他非常的了解,这老家伙可不是党人,虽然他也厌恶阉人,可是他向来都是只尊王命的大将,对于窦武昨夜做了甚么,他心里大概有了些判断,至于结果,看到窦武消息了如此之久,他心里也有了判断。
他此刻更想做的是居家等待,最好让任何人都不主意到自己,可是,谁知,只是过了一夜,自己竟然成了党人的领袖人物!窦武,陈藩,李膺,尹勋,朱寓不知所终,刘淑因病在家,甚至无法起身,胡广,杜密府邸被北军看守着,无法联系,到了最后,他反而成了当下威望最高者。
这一点,是荀昱完全没有想到的。
而党人们看到北军将士阻拦他们,年轻气急的他们险些要硬闯大营,还是荀昱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发作,到了此时,忽然有士卒跑来,对着他们叫道:“北军中侯有令,阻挡北军营门,乃杀身大罪,还望诸君速退!”,士卒说完,又立刻跑了回去。
“速退?张君此是何意?”
“望君能通报一二,吾等有要事求见!”
众人纷纷大叫起来,他们只想见到张奂一面,毕竟那些北军镇守在大将军府前,张奂定然是知道此中详情的,他们只是叫了片刻,便见到一众北军悍卒冲了出来,手持木棍绳索,面相凶恶,党人岂是轻与之辈?纷纷拔出剑来,还以为是张奂要对他们不利!
党人们持剑而立,他们要告诉这些匹夫,甚么才叫真正的剑术!
北军看到他们拔剑,果然没有再冲锋,将手中木棍,绳锁一扔,转身进了大营。
正当党人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此些士卒又冲出来了,他们手持黄弩,数十列足以击穿重甲的黝黑色弩箭对准了他们,党人们是不怕死的,他们也是骄傲的,各个更是有好剑术,平时与三四个游侠对战也不吃亏,只是看到面前这些黄弩,他们还是知趣的扔掉了手中的长剑。
看到党人们扔掉了长剑,士卒们也就轻易将他们控制住,押进了北军之中,虽然中间情况不是很理想,但是他们还是进了北军大营,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张奂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些名动一时的俊杰,王畅,刘,魏朗,赵典,朱宇,张俭,刘表,陈翔,张邈,王考,刘儒,秦周。
他眯着眼睛,猛地拔出了腰间长剑,指着他们,叫道:“尔等妄为一时之俊杰,岂不识汉律?”,众人高傲的别过头,在这位虎将的压迫下,也没有畏惧,还是荀昱,有些无奈的俯身行礼,说道:“拜见张君,非是吾等要触犯张君,实在是雒阳大变,吾等不知其中缘故,故而前来询问...”
“尔等士子不知,我这等匹夫又知道甚么!”
“若再敢来我北军...”张奂说着,指了指周围的那几个旗杆,看到了那四个首级,党人们本也没有畏惧,可是当他们其中几个认出这些都是北军校尉之中,他们就有些惊恐了,倒不是怕张奂杀了他们,只是,堂堂校尉,被斩首示众,那昨夜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他们很快被北军轰了出来,不知所措的他们,只能各自返回家,等待着。
张奂手扶着钢须,沉思起来,窦武昨日忽然吩咐自己,要自己率军旅迎接段,张奂虽然觉得段如此迅速的返回有些奇怪,但还是自己前往了,这是惯例,出征回来的士卒们,都要在第一时间里被北军中侯所收回,只是担心统帅大军的武将,会带着军队做出甚么忤逆事。
毕竟,这里可是雒阳,天子脚下。
而他前往泗水亭,等待了足足一日,也没有等来段,发现自己受骗的张奂,马不停蹄的返回雒阳,其实,窦武原本也只是害怕这位老将会反对自己诛杀阉竖,才想将他支走,何况,有张奂在此,他根本指挥不了北军任何一营,哪怕是他侄子率领的步兵营。
张奂回来,便发觉到了未央宫里的异变。
将帐下四个校尉唤来,才惊恐的得知,窦武已经率兵攻入未央宫!
窦武竟然敢篡逆!!
而帐下这几个家伙竟然敢隐瞒此些事情,帮助逆贼!
张奂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斩杀了四个校尉,率领其余北军,准备前往未央,而此刻,有北军步兵营的士卒们前来,告知了张奂真相,窦武已经身死,死在了那位年轻天子的手里,而十常侍也被斩杀,各种变故,纵然这位胆魄惊人的老将,也有些心惊。
因此,他也只能焦急的等待,未央宫里的消息。
第0058章 张奂收心
“子昂,情况如何?”
小胖子跪坐在床榻上,表情凝重的问道。
“窦贼之余孽,已经完全被我们诛杀,没有留下活口,胡广与杜密也被我派遣士卒软禁起来,不许其任何一人外出,北军目前已经被张奂控制住,听闻他直接斩杀了四校尉,而党人各个串联起来,不断的走访询问,就是大将军府邸,也有数人妄图闯入...”
“后来被士卒抓了,直接关进了廷尉大牢。”
“廷尉...呵呵,只怕刚被关进廷尉,又立刻被放了出来了罢。”
小胖子嗤笑,摇了摇头,说道:“此些党人,不必再管,你现在将张奂带到宫里,朕需要跟他交谈,另外,找到何师,请他回来助朕。”
“北军大营,我这便过去,只是何师那日被窦贼赶出皇宫之后,便不知下落,此刻更不知在何处。”
“哈哈哈,这倒容易,你且将张奂带来!”
邢子昂领命告辞,小胖子跪坐着,却是在思虑此后之事,就这样彻底的诛杀了阉人与党人,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还要再等待几年,只是窦武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才选择将窦武直接斩杀,他知道,这事不会轻易的过去,甚至,可能会引起动乱。
可是,小胖子并不后悔,杀了便杀了,只要有张奂支持,自己手握大汉最为精锐的部队,那些党人根本掀不起甚么浪花,再等待几日,段回归之后,自己就可以强势插手朝政了,想到这里,小胖子心里也不禁有些欣喜,只是,现在的问题,却是彻底的安抚住朝廷。
这件事,还是得让窦太后来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老将张奂方才赶到了宫中。
在厚德殿里,小胖子接见了这位老将,张奂急匆匆的进来,竟然没有行礼,反而是打量小胖子,他心里是真正关心这位年轻天子的,看到天子并没有受伤,他才缓了一口气,俯身行礼,道:“臣,问陛下身安。”,看到张奂这般模样,小胖子心里有了些底气。
他点点头,微笑着,君说道:“朕安,张君请起。”,张奂直接跪坐在了他的对面,殿里只剩下三人,张奂,小胖子,还有一直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韩安,张奂心里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小胖子忽然开口道:“窦武谋反,率北军攻入未央宫...”
听到天子如此言语,张奂满脸羞愧,猛地起身,俯身大拜,道:“臣治军不利,失职误事,愧对陛下大恩!”,他可是还记得,自己的位置,甚至是爵位,都是面前这位年轻天子所赐予的,听闻他这么说,小胖子心里便开心了。
只要你觉得窦武是反贼,就好办了。
小胖子最害怕的就是这位老将,忽然反问一句,窦君天下楷模也,何以会做出此等逆事?
若是他这样问了,那小胖子也只能忍痛将这位自己自幼崇拜的名将留在宫里了,即使他再能打仗,即使他对大汉再有功劳,但凡忤逆了自己,自己所掌握不了的,都只能除掉,想来那韩信之类的开国名臣大将,不都是如此?听到老将如此回答,小胖子才算是安心。
小胖子立刻起身,走到了张奂面前,将张奂扶起来,温和的说道:“张君也是被那逆贼所诈,何言有罪?”,将张奂扶起来,小胖子有些恍惚的说道:“朕年幼时,便听闻将军四处征伐,未有一败,彼时,将军乃朕最为敬佩崇拜之人...”
看着面前的天子如此夸赞,张奂心里也有些温暖,小胖子忽然又说道:“此时,亦然如此。”,他伸手牵住了老将的手,说道:“国之危难,举国之内,朕也只能期将军能稳固大局,安定天下...”,扶着张奂坐下,小胖子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张奂也开始问起了那日之事,小胖子也一一回答。
“窦武逆贼,唉,果如王莽,居心叵测。”张奂摇头说着,小胖子一愣,忽然表情有些挣扎,说不出话来,张奂抬头,却没有再开口,小胖子叹息,有些无奈的说道:“将军乃朕之亲近,却也不瞒将军,那日,窦武逆贼攻到后德殿,欲逼迫太后...”
“朕实在是害怕,在那逆贼面前,说不出话来。”
小胖子忽然流泪,有些痛苦的说道:“那逆贼欲害太后,太后虽然是那逆贼之女,却如朕之生母,朕何以能忍?昔日,袁隗辱朕母,被朕所刺,而前夜,看着窦贼欲害母后,朕趁那贼不料,杀了窦贼...”,他又停顿下来,却又抬头看着张奂,说道:
“那逆贼乃天下名士,又是母后之父,朕不敢告之实言,只能告诉母后,窦贼是被北军士卒所杀...朕亦不敢告之群臣...知此事者,唯有张君耳。”
虽然早知道窦武是被小胖子所杀的,可是听到小胖子竟然如此信任自己,实话实说,又知道小胖子是为了天后才直接诛杀了窦武,张奂心里是又感动又敬佩,在这个重视孝道的大汉,小胖子此举固然能得到张奂欣赏,张奂有些感动的说道:“此事,臣早已知晓。”
小胖子惊讶的看着张奂,忽然又哭着说道:“朕不知若是太后得知此事,又该如何伤悲,朕不忍伤了母后啊...”
“陛下莫要哭泣。”
张奂皱着眉头,说道:“此事不可告知太后,亦不可告知群臣,那窦武,便是北军士卒所杀,陛下年幼,若是实言告之,只怕母子离心,君臣离心,此间事,便交予臣....”
“张君...”小胖子忽然抱住了张奂,哭了起来,张奂亦然抱住了这位幼年天子,唉,陛下不过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啊,张奂的孙儿也不过如此年纪,张奂安慰了许久,这位年幼,可爱,心善,爱母的天子方才停止了哭泣,得到了张奂的相助,小胖子也就没有甚么担忧的了。
张奂告辞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小胖子擦了擦眼泪,躺在了病榻上,令韩安唤来小黄门,有些虚弱的说道:
“告知母后,未央宫内事大,不能再行隐瞒,理当召集百官,告之实情,朕有心陪伴母后,只是因病未能下榻,朝中之事,亦由母后来处置....”
让小黄门过去,小胖子便闭上了眼睛,张奂能帮助自己,那就不用再担心群臣了,他本来是想等到段来了,北军士卒归来之后再说,可是,到了如今,段迟迟没有破敌,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自己也不必前往,自己只要安稳做好一个被反贼击伤的无助天子就好。
朝中有窦太后来指证窦武谋反。
想来有窦太后来亲自说出真相,必然比自己说出来要可信的多,毕竟,窦太后可是窦武的女儿啊。
第0059章 窦武出殡
当群臣接到诏令,要求他们立刻入宫朝议的时候,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便赶到了宫外,只是,宫廷的守卫依旧是那么的森严,张奂派出了两营来驻守未央宫,其余二营分别驻守在雒阳几个城门外,城门校尉的职权直接被张奂所剥夺,只是城门校尉窦仪已被诛杀,倒也没有反对。
驻守在此处的北军将士,严格的查看朝臣玉匾,确认身份,若是平日里,这些党人可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只是,此刻尚且打听不到未央宫里的消息,也只能忍着了,当他们到达大殿的时候,有数十个宿卫正在周围把守着,而皇太后窦妙,就坐在正中高台。
群臣们暂且问安,又此依拜见,方才就坐。
他们方才坐下,太后便开口了:
“前夜,逆贼窦武率北军攻入未央,欲图不轨,被士卒所诛杀....”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群臣耳边响起,顿时,群臣都寂静下来,瞪大眼睛,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冷肃,少刻,众人方才缓过神来,便有党人立即起身,吼道:“窦将军乃天下之楷模,道德之士,你怎么敢污蔑忠良,妄言己父!!”
“正是!”其余几人也是同意此人的看法,又大叫道:“此定然又是陷害污蔑,窦将军为人坦荡,可以遭受横死,吾等绝不相信!!”
“大家莫非还没有看出麽?这是那些个阉人的手段,阉人又害了我一忠良啊!”有人捶着胸口,嚎啕大哭,更多的人反而是接受不了此事,呆呆的坐着,说不出话来,那些党人元老,也是皱着眉头,低着头,一言不发,而那些年轻的党人,依旧在高呼要交出元凶,替窦武翻案!
“别吵了!”
虚弱的窦太后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声,父亲横死,她何尝又不难受呢?父亲率兵攻进未央宫,她心里又是何等的失望与怨恨,这样复杂交织的情感,折磨了窦太后数个日夜,让她几乎崩溃,她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底下党人,她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十常侍都已经死了!”
“窦武攻进宫里,十常侍前来找我,就在我的身边,我看着窦武在宫里大开杀戒,不止是十常侍,就是宫中所有的黄门,都已经被他杀了大半!”
众人顿时沉寂下来,太后双眼通红,继而说道:“他不止是要杀阉人,他还要杀皇帝,陈太尉等人不同意,也被他杀了!”
这话再一次让党人哗然,有几个人起身,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抹在额头上,立誓道:“窦将军与太尉,乃是多年好友,吾等绝不相信,窦将军是此等人,以吾等之性命发誓,望太后慎重查之,此中定有冤情!”,这些都是极度崇拜窦武,从太学院刚刚出来的年轻士子们。
听到他们这么说,又有数人起身,陆续发誓,都是希望窦太后能够重新探查的。
窦太后也说不出话来,看着底下重臣。
“尔等好大胆子,胆敢逼迫太后不成?”,顿时有人大吼道,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人站在大殿门口,虎视眈眈,那人正是张奂,张奂望着此些人,张奂无论是威望还是功业,都远比在座的党人要高的多,众人看到了他,没有害怕,反而兴奋的问道:“张君,请为大将军做主!”
张奂朝前走了几步,拜倒在太后面前,说道:“臣前来认罪!”
太后瞪大眼睛,还没有问,张奂继而说道:“三日前,窦武令人唤臣,吩咐臣前往泗水亭迎接段中郎,臣等了一日,方才知道此事有诈,待臣归雒阳,却得知北军步兵营被窦武私自调走,攻伐未央!”
“臣失职,望太后责罚!”
张奂说完,那几个立誓的党人纷纷大叫道:“此言不实!”
“吾等绝不信大将军谋反,他攻入未央,定然是为了诛杀阉竖!”
“然也,大将军一心想要诛杀阉犬!”
张奂猛地起身,看着他们,语气阴沉的说道:“数千北军士卒佐证,尔等莫非还要偏袒逆贼,岂不知前日王莽梁冀?”,此言一出,那些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泪水,咬着牙,王莽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在他还没有篡汉之前,他在士子之中的声望,可是要高出窦武几个头来!
“以死誓!!”刚刚立下过誓言的士子猛地起身,朝着身后的木柱便狠狠撞了过去,一头轰在柱上,顿时血液四溅,此人倒地,众人连忙前来呼救,又使太医令前来,就在一片糟乱喧哗之中,这次朝议便结束了,太后也被扶着进了宫。
群臣各自归府,朝中之事便迅速传播开来,第一次听到此事的人,都是绝不相信,可是在陆续听到有太后指证,甚至是有将军张奂,北军数千士卒指证,众人都有些沉默了。
整个太学院里,一片哭号,太学生们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们成群结队,在雒阳城里乱走,他们一手持孝幡,一手持酒,边走边饮边哭,可能小胖子也没有想到,他的一个行为,竟然让百年之后的魏晋风流提前问世,不止是在雒阳,整个天子,都是一片哀嚎。
哪怕是有铁证,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一向崇爱的窦武是个反贼。
他们更愿意相信,窦武只是为了除掉阉人,而被误杀。
没过几天,十常侍的尸体被愤怒的党人们挖掘出来,鞭尸毁尸,无所不做,最后又将尸骨撒在城外野地,喂了野犬,而张奂也抓到了不少参与挖掘的党人,只是,张奂将此些人抓进廷尉大牢里,转眼间,廷尉便将此些人放走,毕竟廷尉也是党人之属。
在雒阳诸多士子乃至游侠的要求下,窦太后与两日后,将窦武的尸首送了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当日,不止是雒阳,乃至与雒阳周围游侠士子官吏乡民,甚至周围个州郡县国里的各种高官,都是纷纷前来,他们抬起窦武的尸首,将其一路抬到了中护亭外十里柳林下,将其埋葬。
小胖子站立在未央宫门之上,身边是韩安与宋典贴身保卫着,他看着远方人山人海,哭声如潮,心里却是愈加的忌惮此些党人,他们把持舆论,哪怕他有证据来证明窦武谋反,依旧有如此多人信任他,甚至是愿意与他一同死去,这样的号召力,他怎么能不忌惮?
“宋典!”
“奴婢在。”
“将这些前来拜见的士子,游侠,各方官吏,都给朕通通记录在册。”
宋典愣了一下,随后便领命离去,小胖子眯着眼睛,眺望着远方,心里却是冷笑着,正值秋季,这些本该忙碌与秋收的官吏们却都来为逆贼送行哀悼,好的很啊,看来,各方的父母州长,也该换换血啦。
第0060章 天子万岁
当窦武已经下葬安定,太后在数日之后又展开了一次朝议,而此时,小胖子却也是在场,众人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赶到了庙堂,心里对于窦武之事,根本不能释怀,也没有相信,可是,当他们看到小胖子也坐在上方后,还是一一前往行礼,他们很想问天子要个说法。
“母后,朕尚且年幼,劳烦母后亦操持朝政。”
小胖子对着窦太后拜道,窦太后摇了摇头,有些黯然的言语道:“罪臣之女,如何临朝?陛下虽然年幼,却也聪慧,可自行处置。”
“母后何言??若无母后相助,朕何能临朝处政?母后莫不是要弃我而去!”小胖子顿时涕泣着说道,窦太后怜爱的抚了抚小胖子的后背,强行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堂堂天子,岂能哭泣,母后不会离你而去的。”,她看了看群臣,方才说道:
“今日召集群臣,却是为问罪窦武,以及安葬陈藩在内诸多贤臣,以及胡广等人涉逆之事。”
她说完,众人却依旧沉默着,他们决定以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态度,无论你们怎么说,我们都是相信窦武的,窦武绝对不会谋乱,是你们搞错了!
他们这样的态度,更是让窦太后气急败坏,却又说不出话来,莫非要她自己来定父亲的罪行麽?那不是太残酷了麽?
小胖子忽然开口道:“朕不信,窦将军会谋乱,是窦将军,将朕迎接到这个九五之位的,自从窦将军处置天下政要,天下大治,百姓莫不陈赞,此等贤才,怎会行乱谋逆?”
听到这话,群臣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天子,甚至有几人哭了起来,而窦太后,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小胖子,她可是记得,小胖子被自己父亲吓唬成了甚么模样!
小胖子起身,大声说道:“朕几日来,都在查询那日之事,朕已得知,那日,窦将军攻入未央,只是为了铲除阉竖,是为了我大汉天下,是那些阉人!阉犬,中常侍!他们蛊惑北军士卒,言之大将军谋反,方才被士卒所杀,窦将军,乃是为大汉而死啊!!”
小胖子哀声大叫,朝下大臣,有的纵声大哭,也有的狐疑不定,甚至有的默默打量着这位年幼天子,小胖子转过头来,朝着窦太后摇了摇头,窦太后震惊的听着,小胖子望着下方诸多臣子,忽然开口道:“朕,得知此事,却为时已晚,斯人已逝,不可挽回。”
“此乃朕之责也,若不是朕未能早日铲除那些奸贼,何有今日之祸?!”
小胖子逼着眼睛,缓了会,方才说道:“今日,朕便要为窦将军正名,群臣听令!!”,小胖子猛地大叫道,诸多臣子,无论是狐疑的还是哭号的,都纷纷起身,站立在朝廷中央,朝着小胖子俯身大拜,看到一众大臣俯身,小胖子眼里闪烁着喜色,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诏,窦君,率兵攻伐未央,是为不道,然,视其为国为民之本心,朕赦其无罪,加谥魏公,将其葬与皇陵之侧,朕,以及日后之君,都在年年祭祀,以告其在天之灵!”
“天子英明!”
众人大叫,俯身再拜。
“还望诸君,能恕朕之罪..朕早早不除阉犬,窦君,是死在了朕的手里啊!”小胖子抹着泪说道,群臣更是感动,有刘陶起身,说道:“陛下不可菲薄,此非陛下之罪也!”
“不,是朕杀了窦君啊,朕追悔莫及啊!”小胖子痛苦的说道,群臣又再次劝慰,小胖子这才抬起头,看着群臣,又问道:“前几日,听张中侯所闻,有数个党人挖了那几个中常侍之坟墓,不止是何人之所为?”
此言一出,众人又安静下来,没过多久,有几个人站出身来,说道:
“臣张俭有罪!”
“臣苑康有罪!”
“臣岑有罪!”
小胖子打量了一番他们,忽然说道:“尔等有何罪耶,那十常侍大恶不赦,尔等有功!赏十金!”,小胖子忽然又看向诸多大臣,沉重的说道:“尔等坚守德操,自行为魏公送行,亦当赏!朕亦要赏赐尔等每人十金!”,小胖子大声吼道。
众人再次谢罪,小胖子的形象忽然就在他们眼里拔高了,这不足七尺的小胖子,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高大,若是能用一个不定实用,不能继承的魏公谥号,和一些钱财就能安抚住天下党人的话,小胖子是很乐意的。
要知道,因为孝恒皇帝卖官授爵,再加上抄了十常侍府邸所得的钱财,可是直接将皇帑都堆满了,何况窦武和中常侍们都已经死去,他加封或者谩骂,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小胖子看着下方的群臣,决定,是时候了,忽然,他又严肃的说道:
“以朕所看,天下灾害四起,胡人叩关,此都是中常侍之罪行耶,其不德与天,固然降灾,而魏公之事,亦然如此,群臣听令!”
这一次,众人俯身行礼的速度又快了很多,众人全然低头,等待着皇帝的诏令,小胖子严肃的说道:“朕决定,此后再不设中常侍一职,从此,朝中再无中常侍,还望尔等党人励精图治,为朕,治理这大汉天下!”
“甚么?”
“天下英明啊!!”
“吾等有幸,得遇圣上!”
有些党人甚至哭了出来,他们被阉人欺负太久太久了,阉人与士人的斗争,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在那时,他们还没有党人这个称呼,他们为了铲除这些阉贼,为了让天子能够将朝政交予他们这些真正的贤人努力了太久,没有想到,在窦武死去之后,梦想反而实现了!
众人高呼着万岁,欣喜若狂。
而小胖子淡定的望着他们,中常侍?不过一个官职名而已,朕不设中常侍,完全可以换个名字,或者干脆以黄门令来操持内朝,没有中常侍的名头,阉人难道就不能对抗尔等了麽?
朝议结束,群臣商议,将窦武重兴安葬,而已是隆重安葬,小胖子也说了,自己会在窦武与陈藩等人的葬礼中出现,而陈藩等人的死亡,自然也怪在了阉人的身上,而阉人的处置,自然是抄其家产,归国库,大部分家产已经被小胖子拿走,不得不说,此些阉人的家产,还真的是令人震惊。
天知晓,他们究竟贪赃了多少。
至于窦武,陈藩等人的加封,安葬,小胖子都让群臣自行商议,随即便离开了朝中,太后与他一同走出,太后转头,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小胖子,小胖子无奈的说道:“窦武乃是母后之父,朕何以能定罪?”,他哀叹了一声,说道:“只要母后心里能够好受些,朕不会追究窦武之罪的。”
“反正那些中常侍丧尽天良,也不是甚么好东西,罪行便让他们背负罢。”
“母后觉得,如何?”
小胖子有些胆怯的问道,窦太后猛地抱住了小胖子,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