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9章 卧龙冢虎
当士卒们冲进了曹府的时候,只看到了遍地惨嚎的奴仆们,地面上流淌着猩红的血液,故司隶校尉曹鼎躺在前院的台阶上,双腿扭曲成了一团,这剧痛让他晕厥了过去,士卒们手忙脚乱,连忙通知众人寻找医师,又禀告了雒阳令等人,雒阳之内,发生这样的事情,令人不寒而栗。
夜里,执金吾董卓也被惊醒了,有人前来寻他。
换了衣,出了门,便看到七八人站在府邸前,正在等候着,他们手持火烛,董卓定睛一看,这厮不是满宠麽?看到董卓走出来,满宠朝着他一拜,说道:“董公,雒阳内有贼人!”
“什么!?!”董卓被吓了一跳,雒阳内有贼人?是谁谋反了麽?
“故司隶校尉曹鼎,夜里遇贼,贼人将他打断了腿,府中众人,死了一人,伤者无数...”满宠肃穆的说道,董卓这才缓了口气,点点头,问道:“可要我相助?”
“正是...”
“贼人在何处?”
“司空府!”
“司空府??袁术??”
“贼人正是司空袁术,他府中多奴仆家众,故而请董公相助。”满宠说着,董卓却有了些许的迟疑,他自然不是惧怕袁术,不过,袁术是天子的心腹,极得天子的器重,而受伤的又是曹鼎,若是不错,应是曹操的近亲,那么,这事会不会涉嫌新政之事呢?
自己冒然参与,会不会因此而触怒天子,又或是得不偿失呢?
“董公?”
满宠叫道,董卓抬起头,笑了笑,说道:“那么,满君便先行前往袁府罢,我去校场召集士卒,便立刻前往!”,听到董卓这么说,满宠点了点头,两人便在府前告别离去,董卓直接赶往校场,又令人将诸将领叫来。
袁府,
袁术刚刚返回府邸里,便听闻满宠率人前来,他心里也不惧怕,出了书房,让满宠进来拜见,满宠将他麾下的更卒们全部带来了,有十余人,手持刀剑,站在袁术的前院里,不过,在袁术这边,则是站满了那些老卒,老卒们不屑的看着这些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袁术问道:“君半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为擒拿袁公而来!”满宠肃穆的说道,袁术摇了摇头,问道:“擒拿我?不知我何罪也?”
“残害百姓之罪也,还望袁公能与我前往县衙..”
“我若不去,你又能何为?”
“就地格杀!”
袁术还没有回话,周围的老卒们便大笑了起来,纷纷从腰间拔出了武器,满宠带来的那些更卒,被吓得不轻,看着周围这些面色狰狞的凶人,浑身都在颤抖着,只有满宠,面无异色,肃穆的看着袁术,没有丝毫的惧怕,袁术抬起手,说道:“不可笑!”
周围的老卒们,这才收口。
两方人正对峙着,便有董卓前来,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张。
张率领着绣衣使者,从他们之中穿梭而过,来到了袁术的面前,朝着袁术拱了拱手,说道:“袁公,得罪了!这是陛下之令!”,听到这句话,袁术点了点头,便又令老卒们看好刘獒,看好府邸,这才与张一同离开,在董卓带来的军旅那里,关羽死死的拉住华雄。
他只怕这个浑人会跟张满宠动手!
果然,在张前来,带走袁术的时候,这厮还是险些跳出来了,好在关羽拉住了他,而周围的其余将领们也是围在他的周围,生怕他做出什么混账事来,袁术与张一同离开,走过满宠身边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拍了拍满宠的肩膀,“勇也。”
他只是说了一句,便离去了。
董卓目送他离去,看着一旁的满宠,问道:“满君,你是如何得知是袁君的?”
“有更卒看到了他...虽未曾看到面貌,可是看到他返回了袁府....”
“原来如此啊...对了,满君,我那马...哎,满君,别走啊!!”
..............
袁术本以为,自己会被张直接带回绣衣大牢,可是没有想到,张直接带着自己赶来了皇宫,门前的宿卫也没有阻拦,一直带到了厚德殿外,张便让他独自进去,自己守在殿外。
袁术刚刚走进厚德殿里,迎面便是一本书飞了过来,袁术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这书籍险些砸在了他的脸上,天子怒气冲冲的坐在胡椅上,看着他,咬牙切齿,袁术拱手拜道:“臣拜见陛下!”
“你做了什么??恩?还有脸来见朕?!!”
“是张君带臣来的...”
天子气的又是拿起了案牍上的一本书,朝着袁术扔了过去,这下,袁术却不敢躲避,硬是挨了这一下,天子看着他,愤怒的站起身,在案牍前走来走去,情绪很是激动。
“朕知道你为什么要行凶,獒儿,是朕罚的,你怎么不来皇宫,来打断朕的腿啊!!”
“父教子,天经地义。”
“那你为何要行凶?!”
“臣之徒儿,受奸人所欺,臣岂能束手旁观。”
“呵,你是说,曹贵人是奸人?那你怎么不去打断她的腿?!”
“她与皇宫,皇宫宿卫甚多,臣闯不进来。”
天子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青筋跳动着,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看着面前脸色赤红,浑身忍不住颤抖的天子,袁术有些担心,连忙问道:“陛下?陛下?可要唤太医令?”
“来人呐!!”
张走进了大殿,朝着天子一拜。
“将这厮给朕革除官身,丢进廷尉大牢,交于廷尉审!”
“谨喏!”
张没有多说,拉着袁术便离开了大殿里,天子缓缓坐下,额头竟还是有些胀痛,伸出手来,揉了揉额头,这下,又要出事了,曹贵人是定然会哭闹不休的,这一点,天子心里明了,还有曹操...自家叔父被弄成这般模样,只怕他也不肯罢休了...
还有獒儿...想起他,天子的脸色便有些无奈,他能接受獒儿的任何缺点,唯独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怯懦,这位子,若是让他来坐,那还得了,百官不都骑在他的头上了麽?自己有心要多磨砺一番他,让他能够改变性格,变得坚毅些,没有想到,还是让袁术这厮给破坏了...
袁术现在能保他,那日后呢?
数十年后,自己不在,袁术不在,那时,习惯了被众人庇护的獒儿,又该如何呢?
自己不介意他拉拢别人,哪怕是军旅,也无所谓,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日后是定然会接替自己,坐上这位置的,因此,他便是要去执金吾大营,自己也不曾反对,还不断帮着他,让他能够结识更多的人才,能够收为己用,可是,他的性格,不能不改!
天子可以是仁义的,甚至可以是愚笨的,但是万万不能是怯弱的!!
天子正思索着,便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哭声。
曹贵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双好看的眼睛,如今也是哭的红肿,看到了面前的天子,她哭着便冲了过来,冲进了天子的怀里,天子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痛哭,她哭着,叫道:“陛下,还望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之父何罪啊,花甲之年,竟遭此罪!!”
“袁术那厮,竟如此欺之,不顾陛下之颜面...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看着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曹贵人,天子表现的很是平静,他点着头,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你可安心,朕定会严惩袁术的...放心罢...”,他抬起头,眯了眯双眼,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次日,袁术的事情便在雒阳内传开了。
众人知道的并不多,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袁术在半夜里冲进曹鼎的府邸里,将他双腿打断,他们不知袁术为何会如此做,有些人猜测,袁术可能是因为曹操新政之事,想要报复曹操,从而如此行事,又有人说,乃是曹鼎冒犯了故司空袁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却都说不出个大概来。
袁府,
刘獒躺在病榻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司马懿与诸葛亮跪坐在他的面前,都有些担忧,尤其是诸葛亮,更是苦着脸,没有言语,刘獒咬着牙,愧疚的说道:“因我,使得师君落得这般下场,我...”
“殿下...勿要如此...殿下大病一场,这还没有痊愈,万不可忧心...”
“师君遭受牢狱之灾,全因我之过失...我...”刘獒说着,又不禁哭了出来,诸葛亮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叹息着,司马懿忽然开口道:“殿下,事已至此,哭已无用,不如想方设法,将袁公救出来,我听闻了一些消息,听闻天子对袁公之事,极为的愤怒,甚至...想要处死袁公...”
“处死???”
刘獒大惊,看着司马懿,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司马懿生怕刘獒受不了这打击,再晕厥过去,连忙开口道:“殿下,我有一策,可将袁公救下...”,刘獒连忙追问,司马懿说道:“当今,曹家声名狼狈,全因曹公新政之故...殿下可派袁府家臣,四处传言,言之事缘由,让天下人知晓,是有人欺辱了殿下,这才让袁公大怒,如此行事...”
“并且,殿下这几日,不可下榻,便以双腿之伤,安心养伤....”
听司马懿说完,刘獒一愣,问道:“这..可有用?”
“殿下之仁义,众人皆知,而曹家之声名又恶劣,若众人得知这些事,定会相助袁公...所谓三人成虎...”司马懿说着,刘獒却摇了摇头,说道:“如此行事,岂不是对曹家不公?曹贵人,亦我母也,身为人子,怎么能诽母?怎么能害自己的外公呢?”
“那..袁公与曹贵,不知孰重?”
刘獒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殿下,此事,还是听从仲达的...”诸葛亮开口道,他看了看司马懿,继续说道:“此事,也不必殿下出面,便交于仲达去办...我知道殿下的为人...曹贵人,殿下视之如母,可是,她却不是如此对待殿下的..殿下,你便安心休养,其余诸事,交于我与仲达...”
两人站起身来,对着刘獒一拜。
“我二人在,袁公定然无碍!”
...........
次日,雒阳内便有些不平静了。
首先,是宗正刘表,亲自赶到了袁府,据说,他是去看望皇长子的,不知为何,皇长子双腿似乎受了伤,还不能下床,使得宗正都亲自前来查看,听闻,因殿下之事,宗正还与天子有了争执。
而随后,殿下在宫内受罚,双腿受伤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么一来,众人顿时醒悟,皇长子的为人,大家都是知晓的,皇长子极为的谦和,仁义,他为何会受伤呢?伤的还是双腿,袁术随后又去断了曹鼎的双腿,曹鼎何人耶?曹贵人之父!这下,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清晰了,曹贵人在宫里欺辱殿下,袁术大怒,拔剑而起!
不出三日,这事情在雒阳内成为了一个有头有尾,催人泪下的故事,故事里,刘獒是那般的仁义,曹贵人极为的凶狠好妒,而袁术则是不忍弟子受辱,愿为他复仇,而不惧生死的大侠形象。
随后,皇长子写了书信,前往曹府,交于曹鼎,态度陈恳,几番道谢,只求曹鼎原谅。
又写了书信,与卢植,蔡邕,邢子昂,郭嘉,荀等大臣的手里,言之诸事,又多自责,希望他们能够救下师君,这份书也是写得让人声泪俱下,极为动人。
............
天子坐在厚德殿里,看着面前的这些奏文。
张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
“张公,刘表为何会去袁府?獒儿伤的没有那么重罢?”
“是诸葛亮将他找去的...”
“哦,那传言是怎么回事?”
“是司马懿令袁府奴仆传的....”
“那故事是?”
“听闻也是司马懿的注意,不过是华雄所编造的...”
“书信呢?”
“是诸葛亮替殿下写的...”
“呵呵,那獒儿就什么也没做?”
张沉默了许久,有些迟疑,但他还是缓缓说道:“殿下..一直躺在病榻上,不知为何,殿下双腿的病情似乎又有些加重了..先前只是左腿,如今连右腿也是....”
“你是说,他故意装病?还让自己的病情恶化??”
“臣不敢!”
“哈哈哈,好,好啊!!”,天子放声大笑。
第0480章 饶阳之威
刘獒坐在书房里,过了这些日子,他总算是能够起身走动了,诸葛亮与司马懿便坐在他的面前。
“孔明,仲达,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我感激不尽!”刘獒说着,便对着两人大拜,诸葛亮与司马懿连忙扶起了他,连道不敢,刘獒的脸上却是有些愧疚,他又说道:“不过,师君却许久没有任何消息,我甚是担忧,有心想去廷尉大牢看看,不知可否?”
“不可...”诸葛亮摇着头,说道:“殿下,袁公与廷尉大牢,乃是天子的命令,若是殿下前往私会,天子得知,心里定然不悦,如此时刻,还是莫要触怒了天子...”
刘獒无奈的点点头,又说道:“今日,我准备返回皇宫,去拜见阿母,拜见阿父,许久未见,我怕他们担忧...”
对于这事,两人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立刻有袁府的士卒,扶持着皇长子殿下,上了车马,便离开了袁府,前往皇宫,到达宫门之后,又有黄门出来,带着皇长子入内,刘獒走的有些慢,一瘸一拐的,最先,他便去拜见天子,不过,天子有些忙碌,就没有让他进来,他只是在厚德殿外拜了拜。
接下来便是找蔡皇后。
“我的儿啊!”
在看到了刘獒的第一眼后,蔡皇后哭了起来,一把将刘獒搂在了怀里,又低着头,看着他腿上的伤痕,刘獒心里有些暖洋洋的,蔡皇后将他上下看了一遍,问道:“腿可还疼痛?可还好?”,刘獒笑着说道:“阿母不必担忧,我无碍也...”
蔡皇后轻抚着他的伤腿,在阿母的轻抚下,刘獒觉得,那疼痛都少了很多。
“大郎啊,我原以为,身为皇后,后宫之主,应当以和善持家,母仪天下...却不想,我之退让,却被奸人视为软弱,竟欺压我的孩儿,我只听过嫡母不慈的,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庶母不仁的....不过,你可安心,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辱了,她也欺辱不了你了...”
“阿母?孩儿那日,没有告知阿父,使得长辈担忧,受罚理所应当,何来不仁不慈之言也?”
“呵,大郎,你在我这里,不必惧怕,我得知你的事情后,便夺取了那贱人的慈和殿,将她赶去了掖庭,区区贵人,若不是我同意,她岂能住在殿里?还有,她周围的那些走狗贱婢,我全部赶出宫去了,还有,二郎我也接过来了,我还活着,二郎就不能让她养...”
“改天,你带着二郎出宫玩,出雒阳去玩!”
刘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他刚才被黄门扶持着到达慈宁殿的时候,那些黄门都极为惧怕,浑身发抖,原来是阿母在后宫发威了啊,在这后宫之中,皇后的权威很大,不逊于天子,她有资格抚养所有的孩子,她能随意将皇宫内的阉人进行分派...
将曹贵人赶出府邸,又减掉羽翼,甚至连她的命,二弟,都被阿母抢了过来,刘獒可以想象得到,如今的曹贵人是多么的奔溃,临近疯狂,而阿父又整日忙碌着,不曾理会这些...恩?阿父忙碌不会就是为了避开这些罢!!!
刘獒心里想着,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阿母..如此对曹贵人,是否有些过分啊...毕竟....她也是我的庶母....”
“哼,她不是要我儿长记性麽?我便让她长个记性!”
“阿母,小人之恶与君子,君子岂能与之同?还望阿母勿要怪罪她,善待二郎,二郎年幼,并无过失..”
刘獒说着,却发现阿母只是看着自己微笑,并不言语,他有些疑惑,问道:“阿母?”
蔡皇后轻笑着,说道:“我有个仁义的儿子,这就是任何人都不如我的地方啊!”
从慈宁宫出来后,刘獒在黄门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刚走了几步,迎面便跑来了一人,闻着这股香风,刘獒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他连忙行礼,拜道:“拜见姑姑!”
“獒儿...你的腿怎么样了?”
“我无碍,多谢姑姑关心...”
来者乃是饶阳公主,饶阳公主看着刘獒的腿,脸上有些不善,她说道:“日后你再被欺负,直接找我便是了,不必跑到宫外,我听闻你师君被兄长下狱了?要不要我帮你跟兄长说说?”
“不必劳烦姑姑。”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又要出宫去麽?”
“我听闻曹贵人的事情,心里有些愧疚,想去拜见谢罪...”
“唉...”长公主摇着头,说道:“你啊,就是心软...跟阿嫂一个样...算了,那你去罢,不过,要小心点,她因二郎被皇后抱走,如今有些不大清醒,装疯卖傻的...”,她说着,皱了皱眉头,说道:“要不,你就别去了...”
“这全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去啊。”
“那...好吧...”
告别了姑姑,在黄门的扶持下,刘獒来到了掖庭。
掖庭外的黄门立刻上前拜见,因皇后之事,这些黄门对刘獒变得更加敬畏了,生怕被皇后责罚,刘獒对他们也十分和善,进了掖庭,便看到了曹贵人,曹贵人看起来极为的憔悴,坐在前院,正看着门口,她在思念自己的儿子,刘棣。
她最初,是没有任何心思的,她只是想能够陪着天子,便足够了,可是在一次次听到天子对长子大骂,在看到天子对刘棣的喜爱,听着一些黄门的奉承,她最初的念头早已消逝,她很想让刘棣代替刘獒,成为这大汉的天子,刘獒有什么?他长得不像天子,不得天子喜爱,甚至,他阿母也是如此,他外公还是天子最为厌恶的大臣!
不就是出生的早了些麽?只要自己将皇后的位置夺来,一切都能解决!
她如此想着,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谋划才刚刚开始,似乎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阿父以及诸多亲人,都被袁术那狗贼打断了双腿,而皇后也同时发难,连自己的爱子都被夺取了,而天子更是许久不曾露面。
而这一切,都让她变得有些竭嘶底里。
“獒儿拜见阿母!”
“你,就是你,都是你!”曹贵人站起身来,指着刘獒,浑身都在颤抖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刘獒走来,说道:“你把棣儿还给我!把棣儿还给我!!”
“阿母..事情并非如此...二郎在皇后那里,方才我还见了,宫女们照料的很好,皇后也是视若己出....”刘獒说着,后退了一步,左腿一瘸,曹贵人尖锐的喊道:“你不就是跪了半个时辰麽?便会变成如此模样麽?为什么要派人伤害我的阿父!!”
“你这伪君子!你这奸贼!!”
曹贵人骂着,上前便是一推,刘獒腿上有伤,被她直接推倒在地,周围的黄门惊呆了,连忙上前拦着曹贵人,又有人要扶起刘獒,刘獒还在说道:“曹校尉之事,乃是獒儿不对,獒儿愿意谢罪...阿母勿怪...”
“住口!你这小人!!”曹贵人尖叫着,还想要扑过来。
“贱婢!!”忽有人大叫着,黄门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头,便看到一阵风吹过,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曹贵人的面前,挥起手,一掌便狠狠打在了曹贵人的脸上,曹贵人捂着脸,险些被这一掌打倒,长公主没有善罢甘休,扑过去便是拳打脚踢,直接将曹贵人按倒,之后继续厮打。
曹贵人被打得痛哭,甚至都无法还手。
小黄门一拥而上,怎么也扯不开长公主,便又抱着长公主,将她从曹贵人的身上拉走,在这时,刘獒还清楚的看到,长公主手里还紧扯着曹贵人的长发,痛的曹贵人哇哇大叫,小黄门都要哭了,这是什么事啊,好不容易让长公主松了手,把她带到了门前。
一时不察,她竟又跑了出去,追着曹贵人便打。
直到韩门率领宿卫出现,这情况才算是结束,曹贵人坐在地上,哭嚎着。
长公主则是气喘吁吁的,看到韩门前来,她笑着说道:“你们不必来的,打她我一人就足够了!”
韩门惊呆了!!!
长公主没有理会他们,扶着刘獒,便朝外走去。
刘獒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浑身还在颤抖着。
“獒儿啊...看吧,莫要惧怕,有姑姑在呢...”
“这贱婢,还敢骂我侄儿,若不是我在,你就要凭白被她欺辱了..你别怕啊,兄长不会因为她来责罚我,若是他敢责罚,我就去阿父灵前哭诉,这一招很好用的...”
刘獒有些畏惧的说道:“姑姑,你方才...险些打死了她...”
饶阳公主有些遗憾的说道:“对呀,可惜,没有个趁手的兵器,不然她早就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啊,你就带把佩剑,匕首也行...”
“姑姑?!!”
“哈哈哈,姑姑逗你呢,别怕...”
“对了,你那个伴读,最近如何啊?”
“对了,今天的事情,可不许告诉他!知道了麽?!”
刘獒看着面色渐渐凶狠的姑姑,小鸡啄米般的疯狂点着头。
看到刘獒这个模样,饶阳公主方才温和的笑了起来,与方才恍若两人。
“那你便赶快离开罢,免得等会兄长连你一起怪罪!”
“多谢姑姑。”
第0481章 刘备入朝
熹平十二年,年末
廷尉大牢,
在两位士卒的护送下,袁术缓缓走出了大门,天空飘着雪花,却并不大,地面上也只是出现了些泥泞,还没有出现积雪,袁术心里有些感慨,时隔四月,他终究还是出来了,外面有些寒冷,他还穿着原先的衣裳,稍稍感觉到了寒意,而在门外,站着一群人。
刘獒,诸葛亮,司马懿,华雄,关羽,还有一些家中奴仆,还停着两辆车马。
“拜见师君!”
“拜见袁公!”
“校尉,你终于出来了...我险些就带人强攻大牢了...”
刘獒从一旁拿来了披风,连忙挂在了袁术的身上,这披风还挺厚重,有些分量,袁术披在身上,算是去了些寒意,上了车马,众人便朝着袁府的方向返回。
天子在昨日下达了对袁术的处罚令,免去了他的官身,贬为黎庶,便不再过问,平心而论,这个处罚对袁术算是非常宽容的,毕竟,在雒阳内率众行凶,还是对付国戚,而对这样的罪行,天子也只是关了袁术四个月,再夺走了他的官身而已。
对于这样的结果,出了曹家亲近之外,其余人大多还是赞同的,毕竟,这些日子,关于皇长子被欺凌的事情,在雒阳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众人皆知,也有不少学子曾一同上表,希望天子能够释放他,而廷尉也是承受着百官所带来的压力。
以司徒卢植为首的大批臣子,都是能够庇护袁术的。
故而,天子对他并没有重罚,当然,其中也有天子自己的原因,天子是信任袁术的,与袁术自幼相识,这才放过了他。
返回了府邸,便直接进了书房。
“师君...”刘獒起身,大拜,说道:“师君,因獒儿之过,连累了师君...”,他言语有些悲切,又险些忍不住哭了出来,袁术直接打断了他,说道:“不必多说,这些都是小事罢了....何况,我也没有遭什么罪,牢狱里全然都是我原先的下属....”
“多谢师君!”刘獒大拜。
袁术又跟他们聊了片刻,便直接问道:“新政之事,如何了?”
刘獒一愣,看向了一旁的司马懿,无论是他,还是诸葛亮,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有司马懿,因为父亲与长兄的原因,对这些朝中大事,有所知晓,司马懿说道:“袁公,对此,我知晓的也不多,不过,今年的税收,却是非常之高,天子似乎也很是开心...”
“很高?”
“是,不过,地方大族们,对此极为不满,在兖州,豫州,还有益州等地,都出现了抵挡官吏的事情...”
“恩...”袁术点点头,他又问道:“朝中,如今是何人担任司空之位?”
“司农曹公,担任了司空位。”
“那司农之位呢?”
“天子令东太守刘备返回庙堂,并拜为司农。”
袁术点点头,曹操担任司空,他还是信得过的,在自己任职的时候,国库已经有些支撑不起巨大的耗费了,有些入不敷出,听司马懿如此言语,看来国库还是被调控了过来,也不再空虚了,不过,依天子的性格,国库但凡有了些钱,他就定然会坐不住,说不得又要颁发各项政策了....
不过,自己也不必再想着这些了,袁术看了看面前的刘獒,说道:“备车马....”,他是要去见袁逢,这么长的时间里,阿父定然很是担忧...还是早些去见他,让他安下心来罢。
.........
与此同时,在曹府里,曹操坐在书房里,埋着头,不知在书写着什么。
曹嵩站在他的身边,拄着拐杖,浑身都在颤抖着。
“大郎...你叔父,自幼便疼爱你...”曹嵩说着,紧紧盯着面前的曹操,曹操依旧没有抬起头,继续忙碌着,“阿父,我知道...只是,如今是我最为忙碌的时候...这些事,日后再谈...”
“欺辱你叔父的凶人,今日被释放!!你竟无动于衷!!!”
“阿父...我能如何?派人杀了他么...”
“你贵为三公,深得天子厚爱,就不能在天子面前言语一二麽?你的堂妹,如今在皇宫里,也是受...”
“阿父!”曹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曹嵩,皱着眉头,说道:“叔父要让堂妹进掖庭的时候,我便是不应允...你与叔父,却是不听...事已至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如今,新政正是达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
“新政?!新政!”
“你眼里只有你的仕途麽??!”,曹嵩举起了手中的拐杖,朝着曹操狠狠的打去,曹操安然的跪坐着,竟没有一丝的躲避,那拐杖正中他的额头,曹操看着阿父,静静的看着,额头被拐杖划破,在他的额头上,很快便出现了一丝血痕,一路滑过他的脸庞。
曹嵩大惊,急忙便要唤医师,却又忍住,咬着牙,看着曹操。
“阿父,孩儿眼里的,不是仕途,而是这天下黎庶...”曹操平静的说道,曹嵩再也说不出话来,无奈的闭上了眼,转过身,佝偻着身子,艰难的拄着拐杖,缓缓的离开了书房,再也没有理会他,看着阿父离开书房,曹操伸出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痕,便继续埋头书写起来。
曹操写的越来越快,字迹也是逐渐的潦草!
曹操疯狂的写着,猛地扔掉了手中的笔。
“啊!”
曹操一拳轰在案牍上。
曹操额头的青筋不断的跳跃着,眼里有几丝的凶狠。
“叔父...”
“袁术...”
他深深呼吸着,平息心里的怒火,走出书房,换了衣,又令奴仆们来处理额头上的小伤,他稍后还要去朝议的,他闭着眼,让自己暂时的按捺住怒火,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次的朝议,是非常重要的,新政的成效,改变了国库入不敷出的局面!
让庙堂有实力来施行更多的举措。
这是个好机会,曹操在庙堂里,至今还是孤身一人,除了天子,没有人再支持新政,不过,如今可不同了,新政的成效,再加上他司空的身份,他心里的谋划便能够实施了,今日之后,自己在庙堂里,定然不会再孤身奋战了!
做好了准备,曹操便出发了。
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曹操来到了皇宫门前,
百官早已等候着,如今的曹操,声名更恶与先前的王符,看到曹操前来,大臣们便纷纷躲避,有不屑的,有怒视的,也有低声谩骂的,曹操并不理会,在人群之中寻找了一番,便看到了独自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尚书令邢子昂。
曹操走到了他的身边,邢子昂睁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曹操,曹操连忙拜道:“邢公!”,邢子昂说道:“曹公贵为三公,不必如此多礼,可有什么事?”
“先前听闻,邢公上奏,要修建驰道,如今,邢公可还有此意?”
“哦?”邢子昂一愣,点点头,说道:“自然。”
“先前,天子不允邢公之奏,只因国库不支,而经过新政,国库财源大开,再不空虚,邢公若要修建驰道,哪怕是在全天下修筑,国库亦然能够支撑!”
邢子昂脸上还是有些迟疑,看着曹操,没有再言语。
曹操笑了笑,便不再烦扰他。
“曹公!”
曹操有些惊愕的看着前来拜见自己的刘备,多久,都没有大臣敢来拜见自己了,刘备莫非是不知晓如今的情况麽?他拱手回礼,笑着说道:“原来是玄德啊...哈哈哈,玄德可还吃得惯雒阳的饭菜啊?”
“我吃惯了东的鱼虾,在这里,还颇有些不适..”
两人大笑,周围的大臣们纷纷侧目,看到刘备与曹操言谈甚欢,连带着对刘备,也是有了几分敌意。
曹操与刘备,浑然不顾,讲述着宁州的趣事,极为的欢喜。
卢植带着他们进入皇宫,等候天子到来。
天子走进大殿的时候,脸上满是欢喜之色,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百官拜见,这才坐下。
天子看着他们,说道:“可上奏!”
“陛下!兖州,豫州,益州,因新政之祸,郡县混乱,百姓不堪苛政,贤才默然,士卒百姓,死伤者众,还望陛下停新政!”
“请烹曹孟德!!”
百官愤怒的说着,曹操只是冷笑着,没有在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刘备,他本以为刘备会惊慌失措,或者懊恼不已,却没有想到,刘备面色平常,发现曹操的目光后,竟还温和的笑了笑,曹操心里大喜,他总算是发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
天子这才为国库而高兴呢,那里会在意他们的上奏,直接无视,从熹平初的那几年后,国库何曾有过如此富裕的情况?如今朕正准备大展身手呢,你却要朕停了新政?
“蔡公此言诧异...新政之行,使得国库富裕,百姓免难,受害的,不过是那些地方豪强,不轨奸贼罢了,蔡公身为御史,岂能为豪强开脱,黑白颠倒?”曹操起身,有些肃穆的说道。
“你这是巧取豪夺,掠夺百姓之钱财!豪强不为大汉子民也?富者不为子民也?”
“兼百姓耕地,并黎庶家产,害的百姓四处流亡,无立足之地,那才是巧取豪夺....新政施行之后,地方贫苦百姓,多未缴税,心中感恩戴德,而那些兼并大量耕地的豪强,也不堪重税,将耕地变卖..蔡公说了州郡混乱,最乱者益州,那蔡公可知,益州豪强者,耕地多少倾?”
曹操反问,蔡邕面色一顿,在新政之中,有大量的豪强被揪了出来,其中有些拥有数千倾耕地的,最高者上万,这样的规模,朝中大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袁家这样的大世家,可都没有这么多的耕地啊!
“臣以为,唯独国库有力,庙堂方能施行各项举措,方能大治...新政之成效,诸君有目共睹...废停之事,还望诸君斟酌!”曹操毫不客气的说着。
邢子昂起身,看向了天子。
“陛下,臣以为.....”
不出所料,他还是提出了修建驰道之事,在支持新政与放弃政见的选择上,他最终还是支持了新政,新政能够让国库有钱,而国库有钱了,就能完成他心里的诸多谋划,能够让大汉愈加富强,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便是与曹操一起背负骂名,那又如何?
第0482章 婚配之事
朝议结束的时候,百官都有些沉默。
并不是因曹操今天在朝议中的言语,而是因为邢子昂,邢子昂在上奏,天子便询问了曹操的意思,国库可能支撑?曹操言语道,只要新政能够继续,其余的诸多政策,都能够进行,因为新政会让国库有这个实力来承担压力,天子应允了邢公的上奏。
百官们不会为曹操的一席话而打动,他们并不是太学里的毛头小子,不过,他们会因为这切实的利益而心动,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抱负,如今看来,显然,只要站好位置,就能得到一个实现的机会,邢公成为了第一个典范,不过,他们还在观摩,还在等待。
曹操邀请刘备到自己府中一聚,刘备没有拒绝,与曹操一同返回了他的府邸,曹操令奴仆们准备宴会,要款待刘备,当然,他们没有忘记,直接从皇宫里带来了黄门,这位小黄门是负责督查他们宴会的,朝中大臣要进行私人聚会,就必须要有黄门在场。
曹操与刘备开怀畅饮。
“玄德啊,庙堂之中,也唯独你敢与我私交...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竟有这般的胆魄,我还以为,你担任司农,会对我多有阻遏,实不相瞒,我本来都布置好了对付你的谋略,哈哈哈!”曹操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尽是坦诚,没有遮掩。
刘备知道,曹操没有说谎,作为司农,若是自己不支持曹操的政令,与他作对,定会给曹操带来巨大的阻力。
刘备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甚至可惜啊...”
“哦?可惜什么啊?”
“曹公设下那么多的谋划,如今却没用了,我也见不到了,实在可惜啊!”
“哈哈哈,若是你觉得可惜,我明日便用上!”
“不可,不可...备做不了曹公的敌手...”
“玄德,若你视我为友,便勿再言公,唤作孟德便可!”
当夜,刘备直接住在了曹操的府里,据闻,两人是秉烛夜谈,格外的欣喜。
次日,
邢子昂直接离开了雒阳,前往北方,昔日,他在北方大举动土,想要将北方五州连成一片,却因天灾而不能继续,如今,他又一次,满怀雄心大志,朝着北方出发,这一次,他定然会成功,昔日孝康皇帝所想看到的,天下驰道遍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情况,定然会在自己手里实现!
随后,刘备上奏天子,希望能够扩张地方官学,与太学,门子学的规模,并且,他希望能够重启南北二院,这南北二院,都是希望太学的附属,也是类似太学的学府,刘备的提议,天子也没有反对,便令刘备亲自主持这些事情。
最先,刘备便定下了一个目标,一县之内,定有一学,他要让大汉的每个县城里,都有一个规模成型的官学机构,能够让这里的幼童们自小进学,而要做到这些,刘备就不能整日待在雒阳内,他与卢植商定之后,颁布了政令,便离开雒阳,亲自赶往各个郡县里,进行对官学的修建。
曹操亲自来送他离去。
城门,曹操看着即将离开的刘备,有些惋惜,他离开之后,在朝中,自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没有人相助,不过,刘备这番巡视,也是两人商议的结果,这都是为了新政之大事,故而,对于刘备,曹操又有一种敬佩,两人互拜,曹操说道:“玄德,定要照看好自己...”
“孟德可安心,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日,方能再见,孟德保重!”
“唉...”
“玄德这一去,一载可能归?”
“我这番,是要走遍大汉的每一个县城,我要让大汉之内的所有幼童,都有进学的机会...我不知归日,待圣贤之声响彻与寻常家户...便是我归来之时!”
曹操呆滞了许久,看着刘备远去的背影,他又是一拜,刘备并不是独自离开,他带着一批优秀的门子学学子们,一同离开了雒阳,曹操知道,在十载之后,这些优秀的学子们,会教导出更多的优秀人才。
而南北二院的重设,还有扩增太学门子学的事情,完全落在了司徒卢植的身上,卢植与崔不同,他喜欢事事亲为,这一点,似乎与故司徒王符有些相似,而他们的不同之处,是卢植能够动用大量的人才来帮着自己,不像王符,独来独往,卢植拥有巨大的号召力。
毕竟,卢植本身就是名传天下的大儒,毕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污点,又有战功,又有政绩,平生唯一的污点,便是他曾经护送王符入京...当然,那是被天子所派遣,并不能算是他的过错。
卢植在才能方面,或许要差王符一些,可是因为他的号召力,以及众人的相助,办起事来,反而要比王符都要迅速,重设南北院之事,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被卢植所完成了,卢植决定,将南北二院,设在其他地区,北院被卢植设在了长安。
而南院则是被设在了陈留。
卢植写了几封书信,便召集了不少的好友,这些好友,大多都是些儒学大家,有的还是曾参与过建宁石经的大臣们,他们分别前往两处,进行教学,而卢植又从地方官学里进行了考核,取其中优秀的人才,分别纳入两大学府,南北院初立,显然比不了太学与门子学。
可是进入南北院的条件却要比门子学与太学低得多,这也让两大学府很快就堆满了学子,卢植将太学的制度直接用在了两大学府上,有太学与门子学的经验,这南北二院的发展建设,也就有了先例可循。
到了熹平十三年三月,卢植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举措,只有门子学还在扩增之中,尚且没有完成。
皇宫内,
蔡皇后跪坐着,怀里抱着刘棣,正在喂他。
一旁则是坐着饶阳公主,饶阳公主不知在想什么,最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还常常来找蔡皇后,东问西问,也不说个大概,蔡皇后让宫女们将小家伙带走,看着饶阳,问道:“何人?”
“啊?”
饶阳公主一愣,看着蔡皇后。
“说罢,心仪者何人?”
“阿嫂!!”饶阳公主的脸色顿时羞红,手足无措,蔡皇后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我看你这几日,茶饭不思,听宫女们说,你还弄来了纸张笔墨..开始学文了?”
“是獒儿说的不是?”
“你让他帮你送信,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这孩子不肯告诉我,是送给谁的...”
饶阳公主低声呢喃了一句。
“谁?”蔡皇后没有听清楚,连忙问道。
“獒儿的那个伴读!”
蔡皇后这才了然,笑着说道:“哦,原来是司马家的那个孩子啊....”
“不是!是诸葛家的!!”
“哈哈哈!”蔡皇后笑了起来,说道:“放心罢,我稍后就去找你兄长....”
饶阳公主却低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子正坐在厚德殿里,皇后便前来了,看到天子正在忙碌着,皇后也没有打扰他,站在门边,等候着,天子忙完手里的事情,抬起头,整个肩膀,都有些酸痛,却有一双手忽然轻揉着他的肩膀,天子一愣,反应过来,笑了笑,没有言语,闭着眼歇着。
“陛下....”
“恩?”
“獒儿那个伴读,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心里有些疑惑,皇后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他问道:“皇后问的是哪一个?”
“乃是刘公弟子诸葛亮。”
“哦,他啊...你不要担心,那小子是个早慧的,才能不凡,为人谦逊,品行高尚,成熟稳重,翩翩君子....你不知道,他十二岁便能考入太学,若是他参与考核,未必不是个全冠...他在獒儿身边,是獒儿之幸....”天子说着,皇后笑了起来,看来,天子对他很是满意,这事能成。
“那陛下...若是将饶阳嫁与他...”
“什么?!!”
天子猛地跳了起来,看着皇后,愤怒的说道:“是他求你来的??这个贼子!!竖子!!”,说着,他便朝着门外走,皇后紧紧的拦着他。
“朕不砍死这厮!竟敢打饶阳的主意!!”
“陛下!”蔡皇后死死的抓着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是饶阳让我来的...”
天子顿时沉默了,他惊讶的看着皇后,呆滞了许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皱着眉头,连声哀叹,看着天子这个模样,蔡皇后又说道:“陛下,饶阳也长大了...”
“她能知道什么..那诸葛亮,有什么好的?小白脸一个,不通武艺,没有大志,为人奸猾,还整日愁眉苦脸的,不苟言笑....这样的贼子,有什么好的?!”天子抱怨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低着头,说道:“也罢,也罢....”
“皇后,你派人让诸葛亮过来罢...”
“陛下,那你可不许吓唬他,不能殴打...”
“你叫来便是!朕怎么会吓唬一个孺子!!!”
皇后这才连忙派出了黄门。
袁府,
袁术自从被罢免之后,便整日安心给刘獒等人授课,日子反而比原先轻松了很多,脸上也偶尔能看到笑容了,这一日,他正在书房内授课,便听闻有黄门至,他让刘獒等人等待着,自己出了门,黄门正站在前院,等待着,看到袁术,连忙大拜。
“诸葛亮?”
袁术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进了书房,将诸葛亮交给了这位黄门。
跟着黄门前往皇宫,诸葛亮还是有些茫然,天子要见自己?为何啊,莫非是师君出了什么事?他心里渐渐有些担心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君,交州险恶,师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他想着,与黄门赶到了皇宫,又被带去了厚德殿,看到天子的表情,他心里的担忧更重了。
天子眉头紧锁,看起来格外的恼怒,他冷冷的看着诸葛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孔明...”
“陛下...”
“你..”天子开口,又停了下来,看着一旁的皇后,说道:“还是你来说罢...”,皇后点点头,看着诸葛亮,温柔的笑着,询问道:“孔明,天子有心将饶阳公主许配与你...”
“什么?!这..”诸葛亮大惊失色,他看着皇后,又看了看天子,说道:“亮白身,怎敢迎娶长公主..”
“怎么,你是看不起朕的妹妹麽?!来人啊!!”天子愤怒的叫道,诸葛亮被吓得面色苍白,连忙摇着头,说道:“不敢,只是,还需通知师君,长辈...”
“你这...”天子咬牙切齿的,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朕会去告知他们的,你回去做好准备罢....”
“谨喏。”
诸葛亮离开之后,天子坐在厚德殿里,面色有些悲伤,有些落魄,他转过头来,看着皇后,说道:“此事,还需皇后劳烦...”
“谨喏。”
第0483章 公主大婚
诸葛亮被黄门带出皇宫,一路送到了大门。
门口的宿卫有些纳闷,这厮方才还是被黄门硬拉着进去的,怎么现在...这些小黄门,也不知为何,卑微的弯着腰,对诸葛亮可谓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与方才那是截然不同,这厮是被天子看重,做了大臣?
诸葛亮被送到皇宫外,还是有些懵,心里有些懊恼,方才,自己答应的是否有些快了?陛下只是咆哮了一句,自己就吓得连忙答应了,唉,真是丢人啊,应该稍微表现出文人的傲气来才对啊,诸葛亮啊,诸葛亮,你自誉为管仲乐毅那般的奇才,怎么能被天子吓到呢?
就在这种迷茫之中,诸葛亮回到了袁府。
刘獒与司马懿正在前院交谈着,也是在等着他,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刘獒连忙问道:“孔明?可是刘公出了什么事??”
诸葛亮茫然的摇着头,说道:“师君尚好。”
“那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里亦无碍...”
这下,刘獒也就沉默了,一旁的司马懿面带笑意,颇有兴致的问道:“那你为何如此伤神啊?”
诸葛亮瞪了他一眼,看着刘獒,思索了许久,缓缓说道:“殿下啊...陛下要把长公主许配与我...”
“哦...啊??”刘獒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惊醒,猛地跳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诸葛亮,目瞪口呆,“你要娶我姑姑??”
“哈哈哈哈!好事啊,好事啊!大汉长公主,好啊,孔明,你的大幸啊,不过,要注意啊,万万不可惹她不开心,多听长公主的话....”司马懿大笑。
袁术正在书房内读书,外面忽然便传来一阵喧闹声,弄得袁术都被吓了一跳,他皱着眉头,看向门外,有一位士卒急急忙忙的走进了书房,袁术不悦的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吾等也不知...刚才,诸葛亮与司马懿忽然就打起来了,现在还扭打在一起呢...可要我们分开?”
“他们俩打起来了??”袁术一愣,问道:“谁先动的手?”
“诸葛亮....”
“哈哈哈,好,好啊,不必理会他们,每日治公羊,偶尔打一打,也是常事...下去吧!”袁术说着,看起来还挺开心,士卒点点头,也就出了门。
而在门外,刘獒看着在地面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着急的大叫着,却怎么也拉不开他们,刘獒连忙让护卫上前分开他们,不过,护卫不能强行拉开他们,故而,也还是解决不了此事,两人正打着,华雄却走进了院落里,看着前院里扭打的两人,华雄双眼一亮。
“孔明,你不行啊,打他的眼,对,就是这般!”
“嘿,仲达,亏你还比孔明大一岁,怎么这般无力,哎,对,打他的小腹!”
华雄刚刚说了两句,这两人竟放开了彼此,站了起来,看向华雄的眼神颇有些不善,华雄顿时急了,挥着手,说道:“继续打啊,为何停下来,我只才刚看了片刻,打啊!”
“哼!”两人都是对华雄投以不屑的目光,与刘獒告辞之后,便离去了。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华雄还有些惋惜,刘獒走到华雄的身边,笑着说道:“还是叔父有急智,几句话,便让他们不再撕打了...”
华雄一愣,点点头,说道:“那是,想要分开他们多容易啊。”
......
天子写了书信,给与诸葛亮的家亲,也就是他的叔父,诸葛玄,诸葛氏乃是琅琊大族,先祖西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名臣之后,他自幼聪慧,好读书,不过,诸葛玄这一脉并不强势,他也不是嫡出,想要专心学业,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在此时,他得到了堂兄诸葛的相助。
诸葛也是有大才的,不到二十岁便举了孝廉,又担任泰山郡郡丞,在看到这位聪慧的堂弟之后,他便将堂弟接了过来,又赠给了他很多的书籍,亲自教导,诸葛玄甚是感激,不过,还没有等到诸葛玄进入仕途,诸葛便逝世了,留下了三个儿子。
长子诸葛瑾,沉稳早熟,抚养家母,以及处置家事,不过,他却没有能力去照顾两位年幼的弟弟,毕竟,他自己也只有十五岁,诸葛玄便将诸葛亮与诸葛均接了过来,视若己出,好生抚养,甚至,他终身未娶,亲自教导两位堂侄,教他们读书写文。
后来,诸葛亮通过考核,诸葛玄又花了重金,将诸葛亮送到了雒阳,送进了太学。
总之,诸葛玄受到了天子书信的时候,他也是呆愣了许久,心里的激动,不可言语,坐在书房里,反复的读着天子的书信,大笑了起来,门口的奴仆们都被他吓了一跳,诸葛玄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连忙将奴仆唤来,让他通知贼曹诸葛瑾,前来拜见!
诸葛瑾正在他麾下任职业。
诸葛瑾听闻叔父呼唤,便连忙赶到了太守府邸,刚刚走进府邸,迎面便看到了叔父,叔父笑着,拉着他的手,便朝着书房走去,诸葛瑾心里疑惑,不知叔父为何会如此激动,赶到了书房里,诸葛玄便将书信递给了他,说道:“看,二郎要迎娶孝康皇帝的长女啦!”
诸葛瑾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信,他刚刚十五岁的时候,阿父便离去了,阿母也病倒在榻,年少的他,独自撑着一个家,这让他比起诸葛亮,更加的沉稳早熟,看起来,丝毫不像个年轻人,仔细的看完之后,诸葛均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好事。”
“哈哈哈,当然是好事,叫上三郎,我们要去雒阳了!!”
他们动身,前往雒阳,而另外一封书信,是要去往交州的,不过,因为距离遥远,这封书信,还是在路途中,并没有能到达刘默的手里。
如今的婚礼,还是要遵循六礼,这六礼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最先就是纳采和问名阶段,这一个阶段,就是要让双方的主事人相见,共同商定,是否能够进行婚配,之后,男方便要带女方的姓名以及诞辰,来进行占卜,看看是否适合婚配。
之后,才是选定婚礼的吉日,再由男方来亲自迎娶,邀请亲朋。
到了熹平十三年七月,诸葛玄带着两位侄儿,赶到了雒阳。
诸葛亮早早便在城门处等候着了,在他旁边,还站着两人,以及一众士卒,这自然就是刘獒与司马懿,刘獒能前来,陪着他一同等候,诸葛亮是非常感激的,至于司马懿,这厮为何也跟来了??
“孔明..啊,不对..姑父...咳咳,等家亲前来,不若便迎往袁府...袁府房屋众多,师君也不会反对....”刘獒低声说着。
诸葛亮抿了抿嘴,听着刘獒的称呼,他也有些说不出话来,无奈的说道:“还是莫要去劳烦袁公了,便去刘府罢...”
“谨遵姑父之言。”
“殿下...还是称为孔明罢...”
“哎,自古礼不可废,诸葛驸马,便莫要如此言语了...”司马懿笑着说道。
几人正聊着,便看到了远处行驶而来的两辆马车,诸葛亮连忙看了过去,马车停下,共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最年幼的那少年,看到诸葛亮,便高呼了一声兄长,便朝着他跑了过来,诸葛亮几步上前,抓着诸葛均的手,上下打量着,说道:“三郎,长大了...长大了啊...”
随后,他又与诸葛玄,诸葛瑾一一拜见。
诸葛瑾还好,看不出他的情绪来,不过,诸葛玄就不同了,他拉着诸葛亮的手,激动的险些落泪,等到他们寒暄完,在不远处的刘獒走了过来,对着最为年长的那人一拜,说道:“刘獒拜见诸葛叔父!”
那人面色抽了抽,没有言语。
诸葛亮咳了咳,说道:“那是我长兄,这位,才是我叔父...”
刘獒面色赤红,连忙又朝着诸葛瑾大拜,说道:“请君恕罪!!”
诸葛亮说道:“这位,乃是皇长子殿下..我与殿下,一同与袁公门下读书...殿下心仁,这些年来,都是他在照顾着我...”
“那位,是天子伴读。”
诸葛亮将两人介绍之后,众人也不敢无礼,连忙拜见皇长子,刘獒将他们扶起来,不敢受礼,只有司马懿,呆滞的站在最后方,最可恨的是,诸葛均还把一些包裹递给了他,说是马车内装不下殿下与诸葛亮了,只能让他拿着....
他们先是去了刘默府邸,当然,刘獒还是把司马懿也带上了马车,到了刘府,刘獒与司马懿便请辞离去了,不愿打扰他们家人的团聚,次日,诸葛亮便带着诸葛玄与诸葛瑾,去往了皇宫,诸葛玄是如今诸葛家的家主,而诸葛瑾则是长兄,长兄如父。
即使天子心里对诸葛亮格外不满,也没有在他家亲面前表现出来,当他们入宫之后,天子亲切的拉着诸葛瑾的手,询问豫章郡的情况,并且对他赡养堂兄子嗣的事情,赞不绝口。
直到诸葛亮介绍了两人之后,天子这才有些尴尬的放开了诸葛瑾的手,笑而不语。
事情商量的很成功,天子有许配之意,诸葛家是没有反对的资格的,至于占卜,也只是个形式罢了,言之大吉,两人乃是绝配,又定下日期,定在了八月末。
诸葛玄急忙在雒阳内为诸葛亮准备了家产,又通知好友亲朋,做好了婚礼的准备。
婚礼到来的那一天,整个雒阳,格外的热闹,百官大多参与了这场婚礼,作为宾客,而天子也是亲自出席,坐在上位,迎接诸多的宾客,诸葛玄坐在天子的身边,那股兴奋,难以表明,礼乐四起,宾客尽欢,这场婚礼,还是相当气派的。
皇后亲自操办,百官前来,宿卫守护,就连不苟言笑的诸葛瑾,也是笑开了花。
只是,婚礼上,还是缺少了一个人,诸葛亮在宴席上左顾右盼,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人。
书信到达交州之后,驿卒连忙送往刺史府邸,等驿卒赶到了府邸的时候,刘默并不在府中,无奈的驿卒只能四处寻找,终于,在赢娄县的一处山林中,他找到了刘默,刺史刘默,此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位刺史,他卷起裤腿,站在泥泞之中,背着铁锄。
他正在引水入田,率领郡县官吏,正在忙碌着。
当看到了那封书信之后,刘默笑得很是开心,他犹如孩童般的跳起来,大声的嚷嚷着,“我那弟子要成亲啦!!哈哈哈,他要成亲啦!!!”,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听着众人的恭贺。
不过,他却不能亲自赶来了。
婚礼快到结束的时候,皇后忽然发现,天子不见了!
本来坐在上位,与大臣们交谈着,喜气洋洋的天子,竟然不见了。
皇后没有惊扰他人,朝着后院走去,果然,在后院门口,守着几位小黄门。
进了院里,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子跪坐在案牍前,双手扶着额头,正低声的抽泣着。
第0484章 亦有黄龙
距长公主的婚礼,时隔两月。
庙堂之内,还是比较平淡的,并没有年初时那么火热的斗争,曹操整日忙碌,闭门谢客,在上一年的新政之中,他找出了新政的诸多不足之处,正在对此进行改变,他希望能够像当初一样,与群臣一同改善,众人一起议事,不过,百官并未应允。
就连学子们,名士,也不敢再帮助曹操。
这让天子勃然大怒,他下令,要群臣一同议新政之事,违者,怠慢者直接下狱!
百官不敢反对,心里不满,也不敢说出口,一旁还有张虎视眈眈,防不住的密探,让他们不能像孝桓帝,孝康帝时期那样随心所欲,信口开河,如今,宴会有黄门盯着,私下里还有各种的绣衣密探...百官们对此无可奈何,庙堂之中,也唯独蔡邕敢上谏,痛斥天子的行为。
甚至,他将天子比喻为周厉王,怒斥天子阻挡上谏之路,并非明主之所为。
天子气的险些将蔡邕罢免,还是因司徒卢植为首的大臣们阻挡,天子这才作罢,不过,他与蔡邕的关系,却是愈发的恶劣,他也没有听从蔡邕的上谏,还是以强硬的举措对待国中重臣,稍有反对的,异议的,都遭受到了天子的严惩。
或许,这就是天子与孝康皇帝的不同之处,比起孝康皇帝,当今天子更为的铁血,他对待群臣,也更加的强硬,也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让新政继续施行,其他例如邢,卢植等人的上奏,也是在天子的支持下,无人敢反对。
而朝中百官忙碌着改进新政,地方上,还在同时施行着各项的政策,邢子昂赶到了北方,便开始继续他原先的大略,这些年来,他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谋略,一心要完成自己的抱负,在长达十三年的时日里,他整日都是待在书房里,研究舆图。
从北方的舆图,到中原,到南方的,他都没有放过,这也是为何他这些岁月里会如此沉默的原因,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研究舆图上,在研究的过程之中,他会标注出一些重要的县城,这些县城都是极为重要,连接四方的要点,以此为点,邢子昂再将周围的郡县连接起来。
从而,邢子昂手里拥有一部非常详细的舆图表,注明了各个地区,乃至他心里的宏伟蓝图,不止是北方,他的宏伟蓝图,是覆盖了整个大汉的!
而地方上,也的确有能力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工程,比起建宁年间,熹平年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政绩,仅仅是在官学与仁政,可是在发展上,是要强于建宁年的,可以说,建宁时期的很多举措,在熹平才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当今天子登基之后,碍于国库的钱财,没有大规模动土。
这就给了各地的百姓们,一个能够消化屯田成果的时日,包括建宁时的水利工程,驰道修筑之类,也是在熹平时期,才表现出了应有的功能,百姓们拥有不少的耕地,并且,宽松的税赋制度,甚至,因为平稳的局势与对外贸易,百姓手里都积累了不少的铜钱。
在新政施行之后,大族开始变卖一小部分的土地,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税赋,而这给了百姓再一次获取耕地的机会,百姓们都开始买起大族们的耕地,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百姓们富裕起来了,这对邢子昂而言,是一件好事。
在地方上修建驰道的时候,他可以抽调大量的人力,另外,还能从地方县衙中得到资助。
另外,就是人口,从建宁时期开始,孝康帝便想方设法的增加大汉的人口,当时的举措,包括增加未婚税,边塞上施行温和怀柔政策,增添人口,除了这些举措外,建宁的大治,也促使了人口的增加,到熹平十一年的时候,人口迎来再次的大规模增加,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光武之后,大汉人口曾达到六千五百万,在孝桓皇帝时期是五千万,不过,到了建宁年,孝康皇帝执政二十一载,人口也就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千万户,而如今,人口突破了九千万,这样的国力,是非常恐怖的,要知道,隔壁的强国贵霜帝国,如今也不过两千万人,还在不断的减少。
邢子昂似乎也没有想到,只有在动员徭役,开始动土的时候,他才被吓了一跳,有些县城内,人口竟接近百万之众,仅仅是一县啊!他原本以为要用三个月才能完成的小工程,仅仅在半月内便被完成了,邢子昂目瞪口呆,他也不再单独动土了,他决定,要在十六个县城,同时动土!
邢子昂成果斐然,天子自然也是开心的。
除了邢子昂,另外一人,便是刘备了,刘备为了官学的事情,四处奔跑,督促各地的官吏,修建官学,又安排忌酒,进行教学,另外,他还常常在当地讲学,为士子们解惑,刘备可是司徒卢植的弟子啊,也是大儒马融的徒孙,经学传人。
他从雒阳出发,这才刚到兖州,接下来的路途还是十分的遥远。
另外,司徒卢植要建设边塞的上奏,也被天子所许可了,不过,还是并正在了邢子昂的身上,让邢子昂对边塞地区也进行驰道的修筑,就算是建设边塞的一部分。
国库有了钱财之后,各项举措这才开始施行。
熹平十三年,二月
汝南汝阳,
井现黄龙
坐在书房内,刘獒认真的听着袁术授课,一旁坐着司马懿,诸葛亮并不在,自从他与长公主婚配之后,便不能天天赶到这里,与刘獒等人一同进学了,天子在阅文馆内为他找了份差事,算是个小吏,可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何况,在这里,他还能天天读书,增加学识。
当然,他还是会抽出时日前来袁府。
袁术跪坐着,侧身却是放了个软垫,最近,他的后背愈发的疼痛,他授课的时候,若是疲乏了,便稍微侧着身子,倚靠一会,这样他的疼痛也就少了些,一整本的公羊春秋解诂,袁术已经给刘獒讲完了,袁术被罢免了官职后,每日都是闲着,不是教导刘獒,就是继续完成公羊解诂。
何子注释公羊的时候,便是想要对公羊内的微言大义做出一个详细的补充以及解释,不过,他还没有完成这本书,便逝世了,这本书也就传给了袁术,袁术整日里攻读,不断的研究,也是对解诂进行补充,却到现在,也没能完成,一方面,是他治经能力不如何子,另一方面,也是他每日忙碌。
到了如今,却正好有时日能够继续编写,何况,他每日给刘獒讲读的过程,自己也是受益匪浅,不断的积累。
他这讲述,刘獒与司马懿便认真的听着。
“故春秋三大世,所传闻世,所闻世,所见世,所传闻世便是据乱世,内其国而外其夏,所闻世便是升平世,内诸夏外夷狄,所见世便是太平世,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大小若一....”
“师君?天下大势,都是这般的三世循环麽?”
“不错,春秋之大义,可用与万世也。”
“春秋之末,愈发动荡,百姓苦难,何以谈为太平世也?”
听到刘獒的询问,袁术点点头,笑着说道:“故而,你师祖曾作解诂....他以昭定哀为所见者,文宣成襄为所闻者,以隐桓庄为所传闻者。”
刘獒有些明了,却又有些糊涂,他皱着眉头,问道:“师君,如今之势,可能同与所见者?”
“如今之盛世,远超昭定哀之时,自为所见太平世。”
“那...可有一日,会为据乱世?”
“这...或许。”
“那该如何去阻止呢?”
袁术低着头,思索了许久,说道:“为后王立法。”
刘獒并没有完全弄懂袁术的意思,看了看一旁的司马懿,司马懿低着头,显然也是在思索着,刘獒没有惊扰他们,静静的思索着。
“獒儿啊...公羊微言大义,并不是这么轻易便能理解的...”袁术又为刘獒解释,刚刚说了两句,忽然,他心口一阵钻疼,他险些喘不过气来,捂着心口,额头冒出了青筋,刘獒大惊失色,看到袁术这般模样,立刻冲了上去,便扶着袁术。
袁术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我无碍,你且先坐回去。”
刘獒还是有些担忧,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袁术缓了片刻,又开始讲起课来。
“少家主!”
一人猛地从大门冲了进来,士卒们也没有阻拦,那人白发苍苍,正是袁府里的老管事,冲进门,或许走的太急,收不住脚便朝着前面倒去,好在一旁的士卒手疾,上前便将他扶住,老人满脸的泪痕,看着袁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家主走了..”
恍若一道惊雷炸响在袁术的耳边。
袁术望着老管事,他呆滞了许久。
他站起身来,面色,在那一刻,变得极为的苍白,身子微微摇晃着,顿时,朝着门外便冲了出去,刘獒等人迅速跟上,老管事被士卒扶着,仰头大哭。
袁术冲到府邸门前,早有士卒备好了马,袁术纵马离去,刘獒等人无奈,只能步行在后方跟随。
冲到了袁府的时候,袁府的大门敞开,可以隐约的听到这一阵阵的哭声。
袁术耳边还是在嗡嗡作响,他不知自己是如何从马背上下来的,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灵堂之前,奴仆们低着头,站在周围,抹着眼泪,尽量发出最大的哭声来缅怀家主,而袁术不同,他面色苍白,抿着嘴,一言不发。
甚至,他都没有哭。
走进了灵堂,便看到了老父,他安静的平躺在地面上,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慈祥。
从袁术开始记事起,他便从没有看到过阿父慈祥和蔼的那一面,他总是对自己的很凶,哪怕自己犯下小小的过错,都要被他严厉的责罚,他从未支持过自己任何事,自己拜师何子,他是反对的,自己投身军旅,他是反对的,甚至,自己担任司空,他都是反对。
这些事,让袁术心里,对阿父始终有些不该有的埋怨愤恨。
不过,看着面前毫无声息的老人,袁术心里,空荡荡的,好似心口被撕裂,切去了一块儿肉,传来阵阵的剧痛。
他缓缓跪在袁逢的面前。
忽然,他注意到,在袁逢的手里,似乎还抓住一张纸,被他死死的握着。
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掰开袁逢的手指,生怕弄疼了他,从他手中拿出了那纸张。
纸张看来被袁逢揉了很多次,皱巴巴的,很多地方都是裂开了。
打开了纸张,上面能看到“子术亲启“的字样,而之后到处都是被涂抹的痕迹。
这是阿父给自己写的书信,他写了很多,最后,他却把这些都抹掉了。
在最后,他只留下了一行字,这是他唯独留下来的。
“我待你甚苛,恕我之罪。”
袁术浑身颤抖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剧烈抖动着,险些抓不稳手里的纸张。
“滴答!”
掉落的泪珠在纸张上迸裂。
“哈哈哈,王公,我亦有黄龙!”
第0485章 胡言乱语
故司空袁逢逝世的消息传开之后,百官为之哀悼不已,司空袁公,虽然是王符所举荐,可是在接替闻人袭的位子,成为了国中重臣后,他对家国贡献极大,他继续了闻人公留下的外贸之策,同时,又打开了东方的贸易之路,在闻人公不在的时日里,是他稳住了大汉的财政。
尽管有些坐享其成的意思,可是在他之后,无论是卢植,还是袁术,都没能继续维持住原先的局势,这就更能显出袁逢的能力来了,同样的,天子恭送,表示了对他的尊敬,远在幽州的袁绍,也接到了消息,赶往雒阳。
袁逢的逝世,似乎对袁术的打击有些大,袁术愈发的沉默。
刘獒作为袁术的弟子,自然是陪同发丧诸事,而诸葛亮与司马懿也是一样,他们虽然跟袁术没有师徒的名义,可是,他们一直都在袁术门下进学,也算半个弟子,不能不陪在袁术的身边,袁绍来的还是很迅速的,不到一月,便赶到了雒阳。
他只是带了三四位随从,还有长子,便快马加鞭的赶来了,进了雒阳之后,他便下了马,步行前往袁府,嚎啕大哭,闻者心伤啊,当他哭着来到了袁府之后,与面色平静的袁术,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袁术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而袁绍则是大声哭泣,扑在袁公的灵位前,甚至哭的晕厥。
袁术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一丝的触动。
奴仆们上前,将袁绍扶起,连忙抬回寝屋里。
袁术转身,便离开了灵堂,刘獒连忙跟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后。
“师君...袁君晕厥了..我们不去看看麽?”刘獒低声问道。
袁术摇着头,说道:“装模作样罢了。”
“装模作样??”
“他这么一晕,明日,雒阳内就会传出他的孝顺名声来...说不得,他还会辞官,为阿父守孝,守个三载...”
袁术继续说着,刘獒却皱了皱眉头。
“獒儿啊,如今的天下,大多都是些重虚名的庸人,无视才干,却一心盯着那些无谓的小事....”袁术说着,似乎是有些感慨,“当初啊,阿父将兄长过继给了伯父,兄长长大成人之后,便为伯父守孝了三载,又为伯母守孝三载,故而名扬天下,被众人所看重....”
“恩...”刘獒完全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我也理解他,他是袁家的长子,无论我如何痛骂当今天下的庸人,这些庸人始终是大多数的,袁家是大族,他作为长子,就必须得是个大孝子,仁义的,慈爱的大孝子....这是他不能改变的...”
“若长子是个特立独行的,那这个家族就要没落了...”袁术说着,又讲道:“不过,这实在不该啊,如今世人,多以不孝之罪,辱骂阿瞒,却不知,阿瞒之功业,倍与彼几何...故而,这世间,多有假小子,假君子,贪恋虚名,装模作样...世风所引....”
听着袁术说着,刘獒面色忽有些难看。
袁术转过头,注意到了刘獒面色的变化,他笑了笑,问道:“你可知孔融此人?”
“孔融?”刘獒不知袁术为何要问这个人,他想了片刻,问道:“曾从仲达那里听闻过...”
“恩,此人乃圣人之后,泰山都尉孔宙之子也...此人本是四子,还有三位兄长,故而,他自幼肆意妄为,从不把礼法放在眼里,其父也并不在意,只是,他长兄孔晨与二兄孔谦相继病死,他的父亲,这才开始有些担忧起来,因为三子孔褒的身体也并不是太好...”
“为了能够为孔融造声势,其父常常与他人诉说,说了个什么孔融年少让梨,知晓道理,恭爱兄长,为他造势...当时,也是让不少人为之惊叹,这厮也的确是聪慧,不过,依旧是本性不改,特立独行,好饮酒交友,他的朋友,上至名士老朽,下至弱冠匹夫....”
“他的兄长,在桓帝时期,因党锢之事而被杀。”
“他成为了孔家的嫡长子...不过,他还是一如往常,任性妄为,举孝廉,担任官吏之后,依旧如此,你不知晓,他先前在巡视北海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拦在路上,为他的父亲痛哭,而孔融看到之后,便将此人处死了,因为他觉得,此人面色没有任何悲哀,只是为了博取声名,因而哭泣...”
刘獒还是初次听闻了这些,不由得点点头。
“他无端处死了百姓,惹怒了当时的孝康皇帝,不仅被夺取了官身,还遭受了五年的牢狱之灾。”
“之后,他便整日在家,款待好友知己,饮酒作乐,先前,他更是言语: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臂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
刘獒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慌张的问道:“他怎么敢如此言语,如此之不孝,惊世骇俗!”,袁术笑了笑,说道:“他本就是个不拘于俗世的人,他为何不敢说?只是,他这么一说,不只是害了他,使得整个孔家,都遭受了天下的非议...若不是贵为圣人之后,只怕他们早已被撕碎了...”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獒儿啊,你也是长子...长子承担的,可要比其他孩子要多得多,更多的时候,还是要迎合这天下里的庸人,这些庸人,不会理会你的才能如何,也不会去看你的功业,他们只会按着自己的那卑微认识,来随意批判众人....”
袁术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他与刘獒已经来到了袁府的门口。
他看向了刘獒,问道:“你,可明白了?”
刘獒的脸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朝着袁术大拜,说道:“弟子明白!”
袁术转身,走进了府邸之中,华雄与关羽正在府邸里等候着呢,看到袁术走了进来,华雄咧嘴一笑,问道:“校尉回来啦?”,关羽伸手,狠狠掐了他的腰间肉,华雄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掩盖住脸上的笑意,弄出一副悲伤的脸,问道:“校尉,你回来了。”
袁术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在意,点了点头,几人便陪同袁术,走进了书房。
相继坐下,关羽有些沉重的说道:“校尉,我这些日子,本不在雒阳,听闻老太公之事,心里实在悲恸,还望校尉能够节哀,勿要过于伤悲...”,他说了很多,又朝着袁术一拜,袁术点点头,没有回话。
关羽说完,坐了下来,看向了一旁的华雄。
华雄有些无奈的起身,看着袁术,想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说道:“校尉,老太公走了,我也很是难过...”说了一半,他便停了下来,刚才关羽是怎么说的来着?他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望校尉...节..节哀...人有一死,或重与...什么来着?”
“泰山。”
“对,或重于泰山...”
“好了,你不要说了。”袁术看着他,说道:“抽出时日,多看看书...长生这些日子,都能跟着我治公羊了...你还是老样,大字都不识一个...”
华雄这才坐了下来,看着一旁的关羽,有些抱怨的说道:“早就告诉你了,我不会这些,你非要让我来!”
他又说道:“昔日,校尉便告诉我,人死了,会去往另一个天下,那里的人不会挨饿,不会病痛...说实在的,不知为何,最近我膝盖总是疼的要命,若不是不舍你们,我早就...”
“滚!!”
.....
待在前院,华雄抚摸着自己有些乌青的脸,龇牙咧嘴的问道:“校尉为何要打我?”
关羽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浑人,不打你打谁?!”,说着,关羽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说道:“还有,要去那个天下,是不能自杀的,若是自杀,死后便是天打雷劈!记住了麽?”
“原来如此..”华雄恍然大悟,忽然,他又有些悲恸的叫道:“坏了,坏了!”
“怎么了?”
“张公就是自裁啊,还有我们那些弟兄,你还记得么?我们守酒泉的那些弟兄们,足足四十来人啊,被俘虏之后,他们全部自杀了,遗体还是被我扛回来的,他们咋办啊?!”
“你....”关羽想要训斥他,却又开不了口,想了片刻,说道:“他们算是战死,这不同的。”
“那便好...那便好啊...”华雄再次咧嘴,笑了起来。
刘獒静静的看着他们,认真的听着,每次听着他们谈话,刘獒心里总是会对他们多出几分尊崇来,华雄这些人,从来没有跟刘獒谈论过西北的战争,也从来没有吹嘘过自己的战绩,不过,在他们的身上,却是遍布着伤痕,这伤痕从身上一直蔓延,蔓延到了他们的心中。
“战事,就这般残酷?”
刘獒问道。
一向犯浑的华雄,沉默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们,说道:“可不是麽,我们都是幸运的啊,我只是丢掉了左手的三根手指,校尉也只是后背中了一箭,不能痊愈,只有这厮,运气甚好,没有半点的伤痕....怪哉!”华雄说着,又上下打量着关羽。
关羽没有理会他,看着刘獒,说道:“殿下,别听这厮胡言乱语...能为国效力,马革裹尸,乃是吾等之荣勋也,这厮没心没肺,他的话,殿下不必当真...”
“呵,什么叫没心没肺??”
“我华雄是个讲情义的!”
“你若是哪天死了,我定会哭的...哎,你干什么,你欲何为,啊!!!”
第0486章 建宁熹平
雒阳阅文馆
自从诸葛亮上任之后,阅文馆内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往,书籍都是被堆积在内府的案牍上,有人想要翻阅,便得进去一一翻找,格外的繁琐,诸葛亮以为如此不妥,便为书籍分类,以农桑,律法,数算之类分,当然,另外还有诗赋,论政之属。
将不同的书籍,分别分类放置与不同的地区,又对单一类的书籍进行了细致的划分,或许是他觉得,跪坐读书有些疲乏,便从鸿都门学那里弄来了胡椅与胡案,呈与阅文馆之中,先前的分类也就罢了,而他弄来胡椅的举动,却被不少士子所抨击。
他们一边谩骂着这些蛮夷之物,一边又舒适的坐着翻阅书籍。
诸葛亮才不理会他们,自己坐在最内层读书,其余事情都交于小吏去执行,在这里,他接触到了很多书籍,很多都是他从未触及过的,其中既有些一些让他佩服赞叹的,也有一些让他不大开心的,不过,无论是什么类型的,他都会去认真的翻阅,用以累积。
“诸葛君,不知《四民月令》在何处?”
“三屋第七案。”
“君!!!《汉律官裁》与何处?!?!?”
“一屋第二案...还有,君再言语一声,我便唤来宿卫,把你赶出去!”
“诸葛君,我在找《政论》。”
诸葛亮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笑呵呵的不正是曹操?诸葛亮起身大拜,无论他心里如何看待曹操,曹操都是国中三公,明面上的礼法是必须要遵从的,他拜见之后,又说道:“曹公,政论早已被他人借去了。”,曹操有些疑惑,问道:“何人耶?”
“正是在下。”
曹操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坐在了诸葛亮的身边。
“曹公,可要你先观看?”
“不必,我已看过数次...每番翻阅,总是能发现崔公的大智慧...崔公之才,着实令我佩服..可惜啊,不能与他秉烛夜谈,实为憾事...”曹操说着,诸葛亮点点头,正要开口,旁边却有一人说道:“此言不差!!!!”
诸葛亮与曹操一惊,转过头去,那人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低下头,继续读起书来。
“张君,你若再言语一声...便需要怪亮无礼了...”
曹操笑着说道:“就连崔公的弟子,都是如此不凡!”
“刘公可还好?有他的消息麽?”曹操又问道。
“师君尚好,交州尚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不过,扬州刺史上谏天子,弹劾师君,言扬州百姓亡与交州,师君不肯交出,望陛下严惩。”
“哈哈哈,看来,刘公将交州治理的不错啊,可惜啊,他那般大才,却委居于边塞...”
“曹公,相比朝中这些夸夸其谈的大臣而言,我师君大治边塞,造福一方,并不可惜。”诸葛亮回道,曹操自知失言,低声一笑,回道:“是极。”,诸葛亮没有再言语,继续看自己的书,曹操沉默了片刻,坐在胡椅上,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疲倦。
“孔明啊,若是刘公还在庙堂,他是否会支持新政呢?”
“他大抵是不会的。”
“为何?”
“师君不喜与人争执。”
“这倒是...”曹操点着头,诸葛亮看着面前的曹操,迟疑了片刻,又说道:“曹公,我师君常言,事以名为,无论何人,所要做何事,都是要以某一名义而进行的...而这个名义愈是伟岸,事情便愈能顺利....”
“哦?”曹操一愣,看着诸葛亮,问道:“你觉得新政无名?新政之事,乃是为了天下黎庶,为了万千百姓,何谈无名?”
诸葛亮摇了摇头,低着头,不再言语。
曹操看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醒悟,他咧嘴一笑,饶有深意的看了看诸葛亮,低声说道:“多谢!”,随后,他便离开了阅文馆,诸葛亮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没有搭理曹操。
曹操走出了阅文馆,便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随后,便是整整三日,都是闭门不出,不知在做什么事,到第四日的时候,他走出府邸,又直接前往皇宫,这不不少关注着他行踪的人,心里都有些担忧,生怕他又想出什么办法来针对他们。
赶到了皇宫,宿卫们立刻禀告,没多久,便有黄门来接他。
到了厚德殿里,天子正在处理各地的奏表。
曹操站在门口,天子没有抬起头,直接说道:“坐!”,曹操坐在天子的面前,天子忙碌了许久,这才抬起头,长叹了一声,看向曹操,问道:“怎么,新政有进展了?”
“陛下...我想出一策,或能减少新政所受的阻遏!”
“哦?何策?”
“陛下,国中士子们反对新政,这是因为新政危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让他们不能拥有大量的耕地,不过,这一点,他们是不敢明说的,他们都是些道德高尚的贤才,怎么能是为了这些来反对新政的呢?他们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新政不重贤才...”
“他们以贤才自喻,以臣为教唆陛下,远离贤人的奸邪之辈。”
“而陛下只要破了他们的名义,他们便不能再继续反对了!”
“哦?如何破之?”
“自然是要体现出庙堂对贤才的重视,以及渴望...先前,我去拜访故司空袁公,袁公曾言,若要士子们不反对,一则名,二则利,如今,我方才醒悟!”曹操说着,天子皱着眉头,示意他继续说,曹操又说道:“不久前,我与帝婿聊了许久....”
“呵,那小子能说出什么来!”天子听闻诸葛亮,脸上便是有些恼怒。
“咳,陛下,如今,天下学子渐多,南北二院新设,太学,门子学,在读学子数万...为了彰显庙堂重视贤才的决心,臣以为,可减少这些学子们的税赋,一家之主,只要有进入四大学府的学子,便相应的减少他们的农税,并且对这些学子们,进行资助,至于他们学业结束...”
“这便是利,给与他们利益,同时,又能彰显庙堂重视贤才的决心。”
“另外,对于那些学识出众的士子,可赠其门户牌匾一块,这便是名,他们享此殊荣,定然不会再有反驳之意。”
“而最重要的是,这能破去他们的无妄之言,他们皆言,新政之事,不敬贤才,陛下如此下令,能让他们哑口无言!”
天子听闻,脸上却没有喜色,他说道:“孟德...朕施新政,乃是为了限制世家大族的耕地,庇护百姓黎庶,若是如此行事,那学子们日后不就会接替世家大族,继续兼并耕地,压迫百姓麽?”
“陛下....”曹操顿了顿,说道:“即使如此,要等学子们成势,也需三四十载...这些时日里,新政定是早已深入人心,已成为定局....那时,我们再想办法,来限制住这些学子们,何况,如今官学四起,刘玄德还在为此忙碌...学子们渐渐增多...他们所拥有的特权,也定然会破灭....”
“天下人皆读书,何人事农桑?”
“陛下,农桑非贱业...官学成立,臣欲将大量农书抄写递送,另外,还要令大儒们书写重农赋之类,天下幼童,自幼学习..何况,读书与务农,并不对立,学子虽众,考取官身者稀少,其余人,若是不想捧着书饿死,就必须得务农...陛下不必担忧!”
听着曹操这么说,天子的脸上还是有些迟疑,他心里知道,新政是前所未有的一次的革新,若是能够成功,立刻就能改变自古的大势,每一代君王,都在想法设法的限制大族,在解决兼并土地的问题,有的温和些,会通过与大族交涉,来让大族们放弃一些耕地,移交百姓手里,有的刚烈些,直接党锢,抓博处死!
还有的,想通过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便大规模进行屯田,来让百姓们获取耕地。
不过,这些,都没有能够真正的解决问题,因为,天子已经注意到,在建宁时期开垦的耕地,又有大部分悄悄转移到了大族们的手里,当然,他们不敢采取暴力的手段,是通过购买,例如,幽州水灾,百姓们耕地被毁坏,颗粒无收,大族便以粮食换取他们的耕地。
其中也不乏有通过勾结当地官吏,强势获取耕地的,不过,如此行事的,大多都是豪强,而不是世家。
建宁时期屯田无数,百姓们都有自己的耕地,这才不到十年,这些耕地又变成了大族们的耕地,这是让天子格外愤怒的事情,新政的施行,是从根本上限制住世家大族,要改变这样的局势,只要成功了,自己的后代,再也不必为世家大族而烦忧了。
天子想了片刻,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去办!!”
曹操拱手一拜,便离开了皇宫。
很多人都说,当今天子并不是个明君,他脾气实在暴躁,没有孝康帝的沉稳,也没有他的胸怀,作为亲自见过孝康皇帝的大臣,曹操对此也有自己的看法,天子在一些方面,的确是不如孝康皇帝,不过,当今天子,也未必不能算是明君!
天子脾气虽暴,但是对百姓还是很温和,熹平仁政,可是要远超建宁时期的。
天子虽不沉稳,可是他有别样的刚烈,与事事谨慎的孝康皇帝不同,当今天子,只要是觉得此事大可为,他立刻就会去施行,完全不顾多少大臣会反对,而在这方面,他还是极为的敏感,对于一些新奇的政策,他也能闻到其中的有利之处,继而施行。
这是个不太喜欢被拘束的天子,他能接受新奇的观点,能够接受新奇的事务。
你觉得孝康皇帝会坐在胡椅上处理政事麽?
孝康皇帝能够全力推广一些新奇事务,举国之力,来造什么织绫机,翻车之类的麽?
曹操甚至觉得,若是孝康皇帝看到了自己的这些前所未有的上奏,他准会给自己找个医师,来看脑疾,而不是像当今天子一般,大手一挥,让自己全权处置。
曹操想着这些,走出了皇宫,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朝着厚德殿的方向,附身大拜。
或许,天子并非鲁莽。
而是这大汉,当今就是需要一位莽一些的天子。
才能在这乱局之中,硬生生的斩出一条路来。
第0487章 治世英雄
熹平十三年,五月
天子依据曹操的上奏,颁发了新政,不过,在朝议之中,这奏表并不是曹操所上的,因为,曹操心里明白,若是他上奏这些,士子们非但不会领会他的好意,反而可能会抗拒接受这些赏赐,并以直面奸逆,不为其收买而为自己的殊荣。
故而,在朝议里,这些事情,是由司徒卢植所提出的。
卢植虽也不怎么支持新政之事,可是天子有吩咐,他是不会去反对的,何况天子的吩咐还是明君之为,爱惜贤才,这样的明智之举,他定然是要支持的,在司徒上奏之后,天子自然是应允的,百官对此格外的诧异,都连忙去看曹操的表情。
他们原以为,对于卢植这般的做法,曹操定会极为恼怒,甚至不惜与司徒当面争执,不过,曹操没有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他始终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胸有成竹,这幅模样,让大臣们心里更是厌恶。
随后,政令便开始施行,因为只有在四大学府内就读的学子,才能得到相应减少赋税的情况,所以,政令的施行并不是很繁琐,只需要调出学府的名录,加以统计便可以了,此令对于世家大族,还是有巨大好处的,因为,就读在学府内的世家子弟是最多的。
而每多一人,他们便能又得到相应的减低税赋的好处。
故而,此令没有什么人反对,以最快的速度迅速传播,受益最大的学子们,以及他们的宗族,都是极为的开心,纷纷陈赞天子对贤才的重视,以及司徒卢公的德行。
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对于新政的反驳声竟然小了很多,因为世家大族的税赋,因这些学子们的缘故,得到了一定的降低,另外,庙堂已经表现了自己对贤才的重视,他们得到了利益,同时,也失去了名分,他们不能再以庙堂不重视贤才的名义,对新政进行攻击。
当然,另一项的牌匾,也就是所谓对优异学子的奖章,也是被卢植所提出,迅速施行。
如曹操所想的那样,绝大部分的世家大族,乃至朝中学子们,都不再对新政口诛笔伐,虽说不上支持,可是还是让他们闭上了嘴,地方上,新政遭受的阻力正在迅速的降低,在这个时候,大臣们方才明白了天子的真实用意,他是要用这些恩惠来让我们闭嘴的!
不过,作为天下闻名的贤才,他们怎么能为这区区的恩惠而支持奸邪呢?
不过,他们却找不出攻伐新政的名义,若是言之害民,那如今很多地区的百姓们都因所缴纳税赋的降低而感恩戴德呢,这个名义能号召的人力是不多的,他们只能苦思冥想,想要找出新的由头来,就在他们苦思冥想的这段时日里,曹操趁机扩大新政的范围。
他将乡有秩从县官体系里分了出来,直接由刺史所管辖,总体上听从司空的命令,乡有秩,也就是地方上的乡官,是负责收税的,他们是属于郡属,听候地方太守的命令,秩百石,掌一乡人,而曹操意识到了地方势力对举措的破坏之后,便将乡有秩从郡里分割出来。
并且,增为四百石,在收税事务上,地方官吏都需要配合他们,听从他们,在地方上,他们只需要听候刺史的命令,曹操又加强了都邮的职权,乡有秩在进行收税诸事的时候,都邮必须要跟随,并且进行督查,不仅是对乡有秩本身,还要对郡县官吏们进行督查。
乡有秩被撤去了诉讼的职权,他原先是掌握一乡之内,诉讼与税收的权力,曹操却并不想让他们参与额外的杂事,在撤掉原有权力的同时,曹操又给了他们在税收方面更大的权力,他要乡有秩来收回地方太守县令对于税赋的一切权力,包括进行调查,定额,征收,运往雒阳的一系列过程。
曹操将这些全部都从地方官吏们的手里收回来,再交给了乡有秩,他是在五月宣布了这政令,因邢子昂不在尚书台,故而有尚书仆射郭嘉通过了这条政令,这条政令就此施行,当然,一如往常的,在地方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要知道,地方官吏们的政绩,就是要通过当地的税赋的。
他们会调查,统计,再交于天子,这行为被称为上计,是先秦时期的一种延续制度,到了如今,这些竟然都要被夺走,不过,地方上的官吏与庙堂大臣不同,他们不能反对庙堂的任何政策,因为他们的反对,会引起庙堂的忌惮,也就是天子的忌惮,到时候,他们等来的可能就是北军,或者张。
何况,在熹平年,地方太守的实力被降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期,因崔公的军屯法的提出,地方不再保留郡县士卒,只有县衙更卒,地方亭卒来对付盗贼,维持治安,其余士卒,全然不留,全部化为戍边军旅,在边塞地区进行屯田开垦。
故而,太守手里的军权可谓是低到了极点,而如今,在财政上,又被乡有秩所夺取了权力。
在乡有秩与都邮的紧密配合下,曹操才算是勉强在地方上建立了一套相对完善的税收制度,这种制度与以往而言,更多的区别是将税收与地方官吏分割开,直接由庙堂来掌握,朝中群臣对此并没有反对,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庙堂之臣。
能够对于地方官吏进行限制,并且将这权力收回到庙堂来,他们都是开心的,是支持的,即使这套是曹贼所提出来,进行他的新政所用的。
在熹平十三年的九月,这套制度才相继在各地成型,新政的架构在地方上成立,相比从前,新政的阻力再次降低,地方官吏再也不能插手相关事务,也不能隐匿产粮之数,或者暗地里不配合,因为在乡有秩的身边,还跟着都邮,都邮可以直接上奏刺史,甚至可以直接上奏天子!
一时间,新政的形势一片大好,士子们不再反对,地方上的阻力减低,这让曹操格外的兴奋,他的新政,已经成功了大半,而就在这个时候,朝中大臣们才想出了新的名义,他们不敢再拖下去了,他们只是给了曹操不到半年的闲暇期,曹操便搞出了这般大的动作。
若是再继续放任不管,曹操不就能完成的实施了麽?
十月,有大臣上奏天子,曹操不孝之人,施行其政,岂能为仁义之政?
他们将名义从新政本身转移到了实施者曹操的身上,曹操作为新政的提出者乃至施行者,他本身便是忤逆之子,为众人所鄙夷的,他的举措能是什么好举措呢?他可是为了官身不顾父子之情,甚至将亲生父亲拒之门外的不孝子,这样的人,也不配施行举措,治理天下。
在找到了名义后,曹操施行政令,再一次遭受到阻遏。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无耻的贤才们,竟然能以这个为由头,来针对新政。
坐在厚德殿里,天子与曹操面向而坐。
“如今,形势大好,他们凭着几张嘴,是没有办法改变大势的,朕会吩咐张,让他再抓上一批....”天子有些恼怒的说着,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为了让新政顺利施行,他已经给了这些人不小的恩惠,如今他们还如此逼迫,看来,也该让他们感受一番天子的怒火了。
曹操听闻,却是摇着头,说道:“陛下,不可,庙堂大臣,不能离心,若是大臣离心,在陛下的强逼之下行事,对国大不利,此事,还需仔细斟酌。”
“斟酌?朕就是退让太多,才让这些贼子们欺到了头上!!”
天子愤怒的说着。
“陛下,莫要动怒,此事,只需一人前来,便能解决。”
“哦?”
“何人?”
“袁绍,袁本初。”
天子皱了皱眉头,看着曹操,不知曹操的意思,曹操笑着说道:“陛下,如今新政之事渐渐明朗,已然在地方上施行,陛下将袁本初召回雒阳,撤去臣的职务,让他担任司空,继续施行新政..朝中大臣,只怕再没有人会反对,而新政之事,也定然能成。”
“朕不会撤去你的...此话,便莫要再说了。”
无论这算不算天子的真心话,曹操听闻,心里还是有些温暖,他起身,朝着天子大拜,说道:“臣多谢陛下之恩德,只是,新政之事,关乎重大,臣出身卑微,仅为阉竖之后,如今又被百官所恶,臣继续施行新政,难以成事...而袁绍不同,他得天下士子之心,声名斐然,政绩不凡。”
“他为司空,施行新政,定与臣不同,朝中群臣,不会再有反对的,起码,在短期内,是不会有人来反对的。”
天子皱着眉头,手指轻点着案牍,他思索了许久,问道:“如此对你,朕不愿也。”
“哈哈哈,陛下,臣行新政,已近三载,这三载之内,臣无有一日可以安心休歇,实在繁忙,若是陛下能让臣休歇上一段时日,那再好不过,臣也不会整日休歇,臣会四处观察,以旁观新政之优劣,再思索改进之策,直接献与陛下。”
“袁绍,袁家之人,他会接替你,继续施行新政麽?”
“陛下,他定会,袁本初好友众多,声望不浅,只是,他功名之心太重,好胜心更强,这些年来,他为了进入庙堂,想了无数办法,陛下还是没有将他召回雒阳来...只要臣以继续施行新政为条件,让他回到雒阳,担任三公,此人定来!”
“而且,为了证明他不弱于臣,不弱于袁公路,他行事会更加勤勉....”曹操笑着说道。
天子有些惊异的问道:“你如何得知?”
“哈哈哈,陛下,臣与他,自幼相识,至于今日,都是好友,对此人,我甚是了解,岂有不知之理?”
天子长叹了一声,说道:“朕再想想....”
曹操站起身,面对天子,猛地拱手,衣袖挥开,犹如一只展翅的凤,他模样肃穆坚毅,他开口道:“陛下!为了这天下黎庶,为了我大汉江山,便是处死孟德,又能如何?臣无半点不甘!!还望陛下下令!严惩曹孟德!!”
天子心头一震,他也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曹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陛下...”
“恩?”
“处罚我的时候,能否不施鞭刑?”
“哈哈哈!”
第0488章 交州大治
熹平十四年,元月
交州
一架车马正在道路上缓缓行驶,车马之后跟随着两位骑士,骑士们纵马,不慌不忙的跟在马车之后,在四年之前,想要驾车在交州行驶,那是不可能的,交州处处山林,猛兽出伏,甚至就连道路也近乎于没有,而且这里还缺马匹,走动往来都是非常不便的。
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一条条的驰道将整个交州相连,刘默用了三载,将交趾,九真,日南,南海,苍梧,合莆,珠崖,郁林,桂林等九郡连了起来,往来无碍,后来,就连下属的一百零四县,也都修建了道路,当然不是这样能够让两架车马并肩同行的大道,不过,对地方而言,也是足矣。
在修建驰道的时候,刘默执意要修建两架马车能够并行的大道,当时,很多人并不理解,交州这里缺马,又很是贫苦,修这样的大道有什么用呢?
到后来,他们方才恍然大悟,如今的交州驰道上,往来的马车不计其数,车水马龙,当然,这些都不是交州本地的车马,这些大多都是从扬州,荆州前来的商贾,甚至还有从益州千里迢迢赶来的,刘默在修建了驰道后,便致力于商业贸易。
堂堂一州刺史,竟行如此贱业,若是在兖州,豫州这样的中原地区,只怕刘默早就被赶出去了,不过,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并没有人来指责刘默的行为,刘默将交州优质的木材出售与荆州商贾,后来,他发现,交州出产的草药,以及各种果类,是中原地区缺少或者是没有的。
他便通过扬州的商贾,将交州的这些特产,远售与中原地区。
光是山林,以及草药,果类,就给了交州能够发展的财力支持。
刘默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在周围,全然都是百姓们的耕地,哪怕是在冬季,这里的耕地也没有完全荒芜,这是刘默前来之后,最为震惊的,这里的冬季,竟然没有降雪,这里的作物果类,一年能熟两次,甚至还有三次的!!
刘默可是来自于天寒地冻的东啊,看到这里的情况,他激动的泪流满面,什么贫苦,这里简直就是天府之国啊!同样耕作作物,一年之内,这里能熟数次,这样的地区,庙堂竟然没有全力来开发发展???
在得知这里的情况后,刘默最初的大策,便是大行屯田,他与戍边军旅商谈,在交州内进行开垦,交州戍边军旅的校尉,很是和善,也是当年从南军出来的,听闻立下了不少的功勋,最近才升迁到了校尉的职位上,负责交州周边安危,他是北方人,似乎是雁门人,唤作张辽,字文远。
这个人虽是武夫,却也是好读书的人,文质彬彬,刘默很是喜爱,与他商谈之后,百姓与戍边士卒们一同进行开垦,开垦了无数耕地之后,也引来了很多的扬州,荆州人士,何况,刘默与其他刺史不同,他本身是东人,南方多山民越民,这些人,在地方上,都会遭受到官吏们的欺压,或是鄙夷。
刘默就不会这样,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笑呵呵的,温和慈祥。
故而,上行下效,交州官吏们对于这些“蛮夷”的态度也很不错,毕竟自家上官便是“蛮夷”,这一点,吸引了无数百姓迁来,何况,这里还有大量的耕地,还在开垦之中,虽然扬州刺史极为的愤怒,甚至还弹劾刘默,说他蛊惑百姓,强逼百姓迁徙,不过,这都改变不了交州崛起的事实。
交州这种全民开垦的情况,规模越来越庞大,吓坏了隔壁的荆州与扬州,刘默孤身一人,到达交州,而交州九郡的太守,他都以晚辈,自家子侄那般看待,这让交州官吏们非常团结和睦,刘默凭借强大的个人魅力,让交州变成一块儿铁板,掀起规模浩大的开垦运动。
刘默亲自下地,挥舞着锄头,开垦荒地,交州的官吏们,也就不能继续坐在书房里了,有心人禀告天子,刘默妄图不轨,他在交州,拉拢当地官吏,上下皆听从他的命令!
天子听闻,也只是呵呵一笑,就连朝中厌恶刘默的大臣们也没有言语,若是他人,或许他们还能稍微慌张一下,弹劾一番,至于刘默?呵?意图不轨?那个东蛮夷???
说他要谋反,不若搜集一些他办事不利的证据来,吾等才好弹劾这个蛮夷啊!
如今的交州,耕地无数,百姓们不断的迁徙而来,甚至,就连扶南,真腊二国的百姓也慕名而来,还有些远方的土著,对于这些人,刘默都是极为的友好,从不鄙夷,或者欺压,交州的农桑业,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竟然追赶上了南方最为发达的扬州,甚至还要赶超!!
扬州刺史坐不住了,不过,他在地方上没有刘默那般大的权力,若是他也学着刘默,上下一体,只怕明天就要去见张了,对此,他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在大兴农桑之后,刘默发现了本地的木材,是非常优质的,尤其是苍梧郡,于是乎,他便联系商贾,操起低贱的行业,出售木材,在发现了本地的草药以及水果后,出售的规模再一次变大,这才导致如今的交州,来来往往的商贾遍布在九郡之内,不断的朝着中原输送本地特产。
刘默还鼓励百姓们植树,种果,种草药之类。
因此,在道路两边,还能看到一些刚刚张出头的树苗,在百姓的院落里,还有种植草药的“药园”,当然,刘默是不会放过水特产的,他亲自参与过捕捞,这里虽然没有长着龙须的大鱼,可是这里也有特殊的鱼,有一种竟然像马匹的鱼,这让刘默大吃一惊。
于是乎,交州对外出售的产品又多出了一项。
刘默还因此造了不少的渔船,很有效的发展了当地的渔业,造船业。
总之,在这近五年的时间里,整个交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全天下最为贫苦的州,一跃而上,引人瞩目,万顷农田,来往的商旅,四通的驰道,都让整个南方的局势大变,而所有的这些改变,全部都是因为刘默一人。
刘默这还不肯罢休,他甚至还在朝着西方不断的开垦耕地,进行开发,他想要将西方那些蛮荒的山林纳入到交州的范围之内,当然,这里还是很凶恶,比起原先的交州,更加的恐怖,可是,那里的木材更多,草药也是如此。
或许,自己还不足让这些蛮荒地区发展起来,不过,刘默相信,终有一日,这里也会成为大汉重要的经济农业中心!
“刘公!”
后方的骑士赶到了刘默的身边,低声说道:“前方出现了一批人,是本地的亭卒。”
刘默点点头,说道:“看来是赶到了...你且去通告他们一声,言语和气些...”
这骑士长得很是魁梧,模样也是凶狠,他笑了笑,说道:“刘公且安心!”,说完,纵马便飞驰而去,刘默无奈的摇着头,这厮还是改不掉身上的匪气啊,此人本是流窜在南方的水贼,后来,因犯下了大案,被益州刺史全力追捕,先后逃到荆州,扬州等地,最后来到了交州。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刘默出行督查当地的时候,碰到了他,他拦截车马,想要劫取钱财,可是,他在得知了刘默的身份之后,顿时令麾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他言之,刘公仁义,不愿伤之,刘默觉得此人并非大恶之人,便留在了身边。
此人心性不坏,劫掠也不杀人,只是,实在顽劣,偌大的人,还是孩童心性,从那之后,他便与麾下一人跟在了刘默身边,亲自护卫。
刘默又行驶了片刻,便看到一群亭卒小跑着赶来,对着车马便是大拜。
“拜见刘公!”
“诸君请起,不知亭长可在?”
“刘公,我便是亭长!”一人站起身说道,他浑身是农夫打扮,与周围的亭卒有些格格不入,这让他有些尴尬,在刘默的面前,更是羞愧,刘默并没有怪罪,交州一直在施行全民开垦,别说是亭长,就是县令也是在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地方上带领百姓们呢。
刘默笑了笑,问道:“我要前往比景县,不知君可能随行?”
亭长又拜,说道:“不敢辞!”
骑士们便给了他一匹骏马,三人纵马与刘默离去,其余亭卒恭送,走在路上,刘默也在与这位亭长交谈着,比景县在日南郡,算得上是大汉最为偏远的郡县了,也是少有的,刘默从未来过的县城了,这里与扬州都是极为的遥远,只能通过水路往来。
“这里开垦了不少耕地啊...”
“全赖刘公之功,使吾等亦有田地可耘。”
“老夫可没有气力挥舞锄头,还是得靠你们勤勉,平日里,这劝课农桑的事情,还是需要你们来操心的....”
“属下不敢!”
“无论是官是吏,都是食君俸禄,便应该心怀黎庶才是,怎么能因自己官身低下,便不去做利于家国的事情呢?”
“多谢刘公教诲。”
亭长回答得很谨慎,作为亭长,对于一州刺史,他还是非常畏惧的,哪怕这位刺史一向以和善而闻名,不敢多言,刘默也看出了这些,他就没有继续问政事,反而是问起当地的风土情况。
“这里可有鱼虾啊?哈哈哈,你不知,我好吃鱼,先前在东啊,那里鱼虾极多,我还钓到过长着龙须的大鱼,极为神秘,到了交趾,在那竟还有一种类马的鱼,不过,百姓言语,杀之不详,我便未曾吃,也不知滋味如何,你们这里呢?”
........
赶到了县城的时候,亭长立刻告别了刘默,慌忙离去。
进了县城,这里的百姓都有些惊异的看着前来的这行人,刘默下了车马,在县城内逛了起来,遇到百姓,他还会拦下来,一一询问,这些百姓,看到刘默的服饰以及他身后的骑士,心里便畏惧,面对刘默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无礼。
“我是从州里来的,你不要害怕,这里的官吏们如何?可有欺压你们的?”
“家中有存粮麽?够吃麽?”
“孩子可曾去官学读书?要钱了麽?”
刘默一一询问,他的护卫甘宁站在不远处,心里对于刘默格外的敬佩,因为,刘默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已经用了数种不同的言语,在这偏远地区,越民,扶南民众多,言语不一,而刘默面对他们,一眼便能认出他们的身份来,还能用他们的言语来询问!
甘宁反正是敬佩的,自家这位刘公,似乎精通近十种言语,还编写了一份书籍,发于当地官吏,让他们学习,来与当地民众交流,甘宁心里实在想不通,这么有才能的大贤,天子为何会丢在这穷山恶林之中呢?
第0489章 罢免曹操
或许是从亭长那里听闻了刘默的消息,很快,当地的县令领着大批的官吏们,迅速前来迎接刘默。
当他们赶到刘默面前的时候,包括县令在内的官吏们,都是有些灰头灰脸的,从穿着上,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官身来,来到了刘默的面前,他们也显得有些拘束,除了他们的县令,这位县令,虽穿着不堪,可那身不卑不亢的气质,犹如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拜见刘公!”
众人大拜,周围的百姓们听闻,交谈了片刻,有人惊呼道:“刺史刘公!”,众人这次醒悟过来,顿时,百姓们呼啸着,纷纷高呼刘默的姓名,跪拜在了周围,整个街道上,都没有站立着人,刘默大吃一惊,扶起了县令等人,再让他们将百姓们也叫起来。
百姓们却是长跪不起,不断呼喊着刘公。
刘默走到了一位老人的面前,吃力的将他扶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尔等是有什么事要诉说?可是有官吏欺压?告之与我,我自当处置!”
“未曾...”老人双眼含泪,紧紧抓着刘默的手,说道:“我有四子死与腹饥,有三个孙子病死...刘公到来之后,我全家老幼,得而幸存,刘公大恩大德,刘公大恩大德....”,刘默哀叹了一声,将县令叫来,说道:“若是缺粮,或缺衣物,便告知与我,我自会资助,莫要再饿死一人了...”
“谨喏!”
忙碌了许久,百姓们这才目送刘默离开,随同县令,进了县衙府邸。
坐在书房里,满县的官吏们坐在两旁,低着头,对刘默格外的敬重。
“刘公,吾等衣冠不整,便来拜见,还望刘公恕罪!”
县令无奈的说着,刘默摇着头,说道:“此衣,胜三公冕服也。”
刘默便开始询问起来,这段时间里,各地还是有些空闲时日的,因为不是农忙时节,刘默也就抽出时间来,四处奔波,亲自到一县一乡,观察当地的情况,安抚当地百姓,这里是最后一个县城,也是最为偏远的县城,刘默问起之后,果真,这里还是有很多问题没能解决。
首先,是这里的猛兽问题,县令谈及,偶尔有猛兽会进到民户家前,伤害百姓,他准备组织人手,进行猎杀,这是其中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这里的民众太少,无论做何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来支持,而在这个县城里,户籍方万余。
刘默不慌不忙,与他们交谈着,让他们且安心,这些问题,自己都会想办法来解决,解决的办法并不难,对于猛兽,只要将张辽叫来,便能解决,而人口问题,却得想法让外来民众到这里定居了。
至于傍晚,刘默又与他们出门,去观看当地的官学,到了夜晚,县令方才要送他回县衙府邸,刘默摇着头,说道:“县衙府邸乃是办公之处,我住在驿站便可...”
“可是,这....”
“无碍,令人给我准备一顿鱼肉便可!”
坐在驿站的床榻上,刘默小心翼翼的脱下了鞋履,露出一双有些畸形的脚,脚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揉了揉,交州的气候,的确是恶劣,这里多水泽,多山林,来这里方不到五载,他的双脚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整日泡在泥水里,整日的忙碌奔波.....
刘默的脸色渐渐变得忧伤,侧身,躺在床榻上,逼着自己闭上双眼,进入睡眠。
然而,只是躺了片刻,他便惊醒,慌张的坐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着头,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普里无忒泼拉...普里无忒泼拉...”
说着,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浑身都在颤抖着,握紧了双拳,咬着牙,缩着身子,眼泪却不断的掉落。
................
雒阳
“殿下,交州大治,看来,师君很快就能回来了...”
坐在书房里,诸葛亮看着手中的书信,有些开心的说着,一旁则是坐着刘獒与司马懿,刘獒有些好奇的问道:“交州大治?我为何从未听朝中群臣提到过?”
“殿下,交州甚远,这封书信,都是师君半年之前所写,如今才传到我的手里,故而没有多少人知晓交州的情况,何况,我师君可是蛮夷,朝中大贤们,怎么会提及蛮夷的大治之功?”诸葛亮有些不屑的说道,刘獒听闻,笑了笑,说道:“孔明,不可如此说刘公啊!”
“哈哈哈,殿下不知,师君也是如此自喻的。”
司马懿安静的坐在一旁,摇着头,说道:“刘公进学十几年,出使四方,手刃贼人,功勋无数,方才做了这两千石的刺史,我看孔明就厉害多了,如今都已经做到了驸马都尉,比千石,看来,不必等太久,便能超过其师君,进入庙堂,担任三公了...”
诸葛亮自然听出了司马懿话中有话,他也不愿服软,笑着说道:“是极,而,驸马都尉之职,为天子章车,也得是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相貌俊秀之人,想来,仲达此生都是无缘此职了...”
司马懿脸色一黑,刘獒仰头大笑,其实,司马懿的相貌也并非丑陋,身材修长,气质不凡,不过,在诸葛亮的面前,他的确是差了太多,尤其是三人出行的时候,刘獒是长相类母,模样清秀,诸葛亮更是英俊,就他一人,跟在后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两人的随身奴仆。
“交州大治,刘公也能快些回来了,这是好事啊...他回来,看到孔明成家立业,定然欣喜啊!”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
等到袁术开课,几人便立刻又进去听课,本来袁术早就该授课了,可是他兄长袁绍赶来了雒阳,故而他出去迎接,至于袁绍为何会前来,众人都是不知,只知道,他到来之后,都没有休歇一日,直接就去了皇宫,拜见天子。
而此刻,袁绍坐在厚德殿里,毕恭毕敬。
天子打量着袁绍,的确,与曹操相比,袁绍的威仪甚重,他长相俊美,身材又高大,行举合礼,难怪那么多士子名士会跟随,天子点着头,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本初似乎胖了些。”
“陛下,这....”
“本初,不必如此拘束,群臣之前,朕与你是君臣,私下里,也是好友啊。”
“谨喏。”
袁绍虽是这么说,可神色依旧很是恭敬。
“本初啊,朕欲施新政,而百官阻挠...你以为如何啊?”
“臣才疏学浅,不敢妄言。”
“无碍,你便与朕说说,若是朕让你担任司空,你会怎么做啊?”
袁绍浑身一颤,面色有些诧异,天子心里暗自想着,比之曹操,还是差了些,若是曹操听闻这些,只怕眼都不会眨一下,不过,天子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袁绍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全力施行陛下之所愿。”
“新政之事,百官阻挠,此乃抗天子之令,实在不妥,臣若为司空,定会说服百官,全力而为。”
“恩,好,好...那你有什么见解?”
天子一边询问着,又将曹操提出的一些上奏与袁绍交代,袁绍心里已经了然,曹操坐不稳这位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三公之位,正在朝着自己挥手,故而,袁绍听得非常认真,对天子也更加恭敬,牢牢的记着天子的言语,又时不时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君臣谈了数个时辰,直到夜深,韩门这才送袁绍离去,袁绍离开的时候,满脸的喜悦。
次日,天子便召开了朝议。
袁绍赶到皇宫外的时候,大臣们非常吃惊,他们意识到,袁术之后,袁绍也要入驻庙堂了,他们立刻前来拜见交谈,不得不说,袁绍在这些大臣面前,还是非常有声名的,一时间,他身边聚集的人,便超过了司徒卢植,引得众人侧目。
曹操站在远处,闭目养神,并不参合。
时辰到了,卢植率领百官进入大殿,当天子出现的时候,天子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脸上隐约有些恼怒,百官看到之后,便立刻收口了,就连弹劾曹操,请烹曹操的事情,也都不敢再提及了,他们可不想在天子愤怒的时候触及霉头。
“曹孟德!!”
众人没有提及,天子却忽然叫起了曹操。
曹操站起身,走到了天子的面前,俯下身。
“曹孟德!你仗着朕的厚爱,竟敢肆意妄为,欺压同僚,你如何对得起朕的厚爱!”
曹操看起来,哑口无言,立刻认罪。
“将这厮给朕拉出去!!”
天子高呼着,百官心里大喜,险些跳了起来。
“不可!!”
众人皆惊,就连天子也愣了一下,开口的人,正是蔡邕,蔡邕看着天子,又看了看曹操,拱手说道:“陛下,怎可如此对待国中三公?!”
曹操也懵了,这厮平日里,不总是与我较劲麽?怎么今日却来为我说话了?
天子脸色渐渐涨红,说道:“朕昔日要赏他,你反对,今日,朕要处罚他,你还是反对,你是诚心与朕过不去??”
“陛下,臣弹劾曹君,只因他的新政,尚且不利于国民,其心虽善,却操之过急,而如今,陛下欲以欺压同僚,肆意妄为的罪行驱赶曹君,曹君无罪也,他之新政,固有弊端,也绝非私心,陛下如此对待三公,如此对待一位勤勉的大臣,臣实在不能认同!!!”
蔡邕抬起头,直视着天子,大声的咆哮着。
“是极!!!!”
他身后的张飞也开口叫道。
天子看着面前倔强的老头,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又渐渐平息了,他看着曹操,又说道:“曹操治政不利,罢免官身!”
这下,蔡邕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理会周围臣子们愤怒的目光,坦然就坐。
“国中司空,关系重大,不知可有哪位爱卿,有举荐之人?”
“陛下,臣举荐幽州刺史袁绍袁本初!”
第0490章 刘默之信
细细的雨幕盖住了整个赢娄县。
站在屋檐下,刘默看着前方的雨幕。
雨滴不断的掉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水花纷纷在他的面前绽开,刘默拄着拐杖,静静的看着这景色,心里只是有些悲凉,这雨幕忽被撕开,从中钻出一个人来,甘宁跑到刘默的身边,伸出手,一边抹去眼边的雨滴,一边说道:“我回来了....”
两人走进了书房,面向而坐。
“张校尉如何说的?你没有招惹他罢?”
“刘公,平白无故,我招惹他做甚...”甘宁继续说道:“他说,士卒们大多不是猎户出身,不善捕猎,不过,他会组织猎户,让士卒们跟随,尽可能的去消灭,对了,他还让我问您,猛兽的尸骨,是否能让他自行处置?”
“恩...只要他愿意相助,其余事都随他去做罢。”
刘默说着,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兴霸,我有事,得要返回雒阳一趟....”
甘宁听闻,大喜过望,拍着手,说道:“好啊,我一直都想去雒阳看看,可惜,没有验传...我也过不去...我们何时出发?需要多少人?”
“兴霸...”刘默摇着头,说道:“这番前往雒阳,我不能带上你...张校尉那里,还需要你来相助,我知道,你射术一绝,此番,张校尉要大规模出动,消灭交州境内伤人猛兽,这正是你获取功勋的好时机!”
“这....功名故我愿,只是,路途遥远,我不能让刘公独自前往...若遇危险,刘公何以自保?”
“无碍,我自会找两人随同我出发,你跟在张校尉身边,定要多立些功勋...张校尉有将帅之资,日后,他便是不能入朝为太尉,也起码能入将军之列...兴霸啊,我知道你勇武难挡,又有胆魄,只是,你性情乖张,不能容忍...你这样的性格,定然会让你遭罪的。”
“这番前往相助校尉,你要谦逊些,勿要骄傲自得...勇武之人,只能为将,而沉稳谦逊之人,则能为帅,你要记得....”
甘宁心里忽觉得有些怪异,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皱着眉头,看着刘默,起身,拜道:“受教!”
刘默笑了笑,挥手让他坐下来,刘默说道:“这番行动,你定要多立下功勋,待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连个军司马都没有混上,那就别再跟着我了,去做你的盗贼便好了!”
“哈哈哈,刘公不知啊,其实,做盗贼比当差要舒适的多啊,起码那时还没有人敢指着我鼻子来训斥我呢。”
“那我通知一下太守,让他再发一条通缉?”
“不必,不必。”
刘默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案牍,对甘宁说道:“兴霸,交州诸事,我安排好了,不过,我离开之后,他们若有疑惑,便将那书籍交于交趾太守顾雍,他是个能人,这上面都是我的吩咐,他们可以按着这文书做事....”,甘宁点点头,笑着说道:“属下知晓了!”
熹平十四年,二月,刘默以拜见天子的名义,离开了雒阳。
当然,甘宁并不放心让他独自离去,又安排了两位好手贴身护卫,上了车,马车缓缓离开赢娄县,甘宁本想前来送行,刘默不许,让他直接赶往校尉那里听候差遣,赢娄县里的百姓,都知道这位马车属于谁,当他们看到了这架马车之后,纷纷跪拜在道路的两旁,礼送刺史。
.......
熹平十四年,五月
“昨晚你又去哪里了?啊?子时才回来,做了驸马都尉,你可厉害了啊?!”
寝屋里,饶阳公主插着腰,大声骂着。
诸葛亮坐在不远处的案牍上,有些无奈,他辩解道:“昨日,我在袁府,与殿下他们商谈经书,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便住了下来,秉烛夜谈....”
“秉烛夜谈?可有莺鸯服侍啊?”
“呵呵,夫人说笑了,殿下那里,怎么会有呢....”
“獒儿那里没有,哪里有啊?”
“哪里都没有...”
诸葛亮委屈的低着头,饶阳公主咬着银牙,眯了眯眼睛,上下审视着他,诸葛亮心里一冷,这神色,为何那么像如今天子啊!
“家主!”
奴仆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叫道,诸葛亮转过头,问道:“何事?”
“皇长子殿下求见。”
诸葛亮松了一口气,看着饶阳公主,笑了笑,说道:“夫人,你看,殿下他亲自来了,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他是不会骗人的...”
饶阳公主上前开了门,转过头,又盯着诸葛亮,说道:“你还在熟睡,没有醒来,知道么?”
“知道,知道。”
饶阳公主点点头,这才走了出去,走到了前院里,刘獒与司马懿正在等待着,看到姑姑前来,刘獒连忙行礼拜道:“拜见姑姑!”,而司马懿醒悟,连忙大拜道:“拜见长公主。”
“獒儿啊...快,起身,起身,让姑姑看看,嘿,愈发英俊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哪家的小姑娘看上你啊??”饶阳公主笑着问道,刘獒咳了咳,脸色羞红,摇了摇头,连忙问道:“姑姑,勿要再取笑獒儿了,姑父可在?我有要事找他....”
“哦,你姑父还在睡呢,好像,他昨晚去外头游玩去了,现在都没有醒。”
“姑姑,姑父昨夜与我在袁府呢。”
“哦,原来如此...獒儿,你有什么事找他啊?”
“今天早上,有两个人来找我,说是找姑父的,却找不到姑父的家,只能来找我...据说,他们是带着刘公的吩咐来的....”刘獒说着,饶阳公主点点头,回头朝着屋内吼道:“夫君!!夫君!!!”
刘獒与司马懿都被她吓了一跳,只见诸葛亮偷偷从门口探出了头,看到院落里的刘獒与司马懿,又连忙缩回头,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平静的问道:“夫人,何事啊?我睡的正香呢,便被你惊扰了,日后,莫要再如此了!不成体统!!”
“谨喏!”饶阳公主低着身子说道。
“咳咳,殿下啊,怎么啦?”
“姑父,有两人依刘公吩咐,来寻你的...”刘獒低声说着。
“他们在哪里?”
“门外。”
诸葛亮听闻,连忙出去迎接,将两人带回了府里,饶阳公主回了后院,两人走进前院,诸葛亮看到之后,便皱起了眉头,只因这两人,面向凶恶,匪气十足,他们看到了诸葛亮,却是大拜,问道:“可是诸葛郎君当面?”
“正是。”
“这是刘公要我们交给君的。”
两人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接过书信,看着他们,问道:“师君为何让你们来送信?”
“刘公先前说要前来雒阳,我等为护卫,不过,过了豫州,刘公说还有些事要做,就让我们先行前来雒阳,将书信交与君,说随后就到...”
诸葛亮点点头,又安排他们进食休歇,拿着书信,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刘獒与司马懿在他们交谈完毕之后,便告别而去,诸葛亮送走了他们。
回到了书房,诸葛亮打开了书信。
“子孔明亲启。”
“汝之大婚,我未能参与,更未能送上一礼,想起此事,深为遗憾,无奈长叹.....听闻陛下拜汝为都尉,章天子驾,我心甚悦,故而无忧...”
“前来交州,五载有余,废寝忘食,日夜勤劳,以愚钝之资,终治一州,有所小成,不负天子厚禄,故而无忧.....”
“杀亲之仇当前,为宁州百姓故,我却不能复仇,仇恨潜藏于心,然而,这五载之间,我实悲痛欲绝,无论昼夜,常有家亲之灵,指责叩问,夜不能寐,昼不能安,不能言表....”
“如今,交州大治,毋需挂怀,宁州安宁,不必隐忍...家亲之仇,若不能抱,与畜生无疑,此等苦楚,我再不堪忍受,此番前往宁州,愿手刃贼人,以报血海深仇!”
“孔明我徒,孔明我子,我自幼伶仃,流亡山林,不才而居高位,众人以我卑鄙,亦不深交,雒阳之中,四海之内,唯你不厌,以我为师,以我为友....我这孤寡之人,也不再举世无亲,孤独一人...”
“我本想,再等待数日,等交州完全振兴,等宁州彻底安宁,只是,身体愈发不适,有感天命,不能再拖....不告而去之罪,还望孔明恕之。”
“有一物,不日将送达,以为新婚大礼也。”
诸葛亮持着书信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深深呼吸着,一只手扶着面前的案牍,这封书信,是在数月前所写好的,那么,如今,师君是否已经在宁州了?已经开始复仇了?不行,不行,诸葛亮连忙跑了出去,走到门口,被门槛一绊,摔倒在了地面上。
“夫君!”饶阳公主尖叫着,冲了上来,连忙抱着诸葛亮,吃力的将他扶起来,她看着诸葛亮的面色,急切的询问道:“夫君?夫君,你怎么啦?夫君?不要吓唬我,你怎么啦?”
她从没有见过诸葛亮这般的模样,诸葛亮的脸色格外的惨白,额头上不断的滚落着汗滴,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眼中掉落着豆大的泪珠,看到诸葛亮这番模样,饶阳公主急的大哭,连忙叫奴仆前来,让他们叫来医师。
“我要去见天子...我要去见陛下...”
诸葛亮挣扎着,从饶阳公主的怀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屋外走去,奴仆们连忙跟上,扶着他。
“准备马车!!”
奴仆们立刻准备好了马车,饶阳公主与诸葛亮坐了进来,饶阳公主哭着说道:“我们先去见医师,好不好,我们先去见医师...”
“不,要见天子,要见天子...”
饶阳公主带着诸葛亮一路冲向了皇宫,赶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宿卫刚要阻拦,饶阳公主便弹出身来,怒吼道:“何人敢拦我!!!”,看到饶阳公主,宿卫们也慌了,不敢阻拦,竟让她进了皇宫,扶着诸葛亮,饶阳公主满头大汗,朝着厚德殿走去。
韩门很快便赶到来,看到诸葛亮的模样,连忙令小黄门扶持,却被饶阳公主一把推开。
还没有到厚德殿,饶阳公主便看到了天子,只见天子怒气冲冲的,手持一把剑,带着一群黄门便冲了过来,看到了饶阳公主扶着的诸葛亮,天子这才没有了愤怒,将剑收好,方才,他听闻饶阳公主哭着闯进皇宫,还以为是诸葛亮欺负她,拔起剑就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啦?”
“陛下,陛下,我师君在宁州,给宁州下令罢,救救我师君,莫要让他犯傻...救救他!”看到了天子,诸葛亮顿时叫了起来,他知道师君的为人,若是师君手刃了仇敌,他就绝对不会继续活着,他定然会也结束掉自己的性命,要趁着他还没有动手,让宁州官吏们将他拦住!
天子知晓了事情的大概,皱着眉头,连忙吩咐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宁州刺史程昱,找到交州刺史刘默,严密保护,送到雒阳来!
另外,将刘默的仇敌也一同捉来!!!
诸葛亮又是连忙拜谢天子,这才站起身来,面色渐渐缓和。
师君啊,亮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第0491章 东濊黄龙
熹平十四年,三月
宁州东,井出黄龙
三月中旬
河边,坐着一位身材佝偻的老者,老者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望着平静的河面,坐而垂钓。
在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看着老者平淡的模样,有些着急,却又不敢打扰,少年是东人,家就住在这附近,这里本来是没有人烟的,他们家户是世世代代多是渔夫,为了捕鱼方便,他们便移居到了这里,可是,在今日早上,忽有这么个老人登门拜访。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家里父母都外出了,只有他一人在家,又是在这荒山野岭,亭卒都很少前来的地方,如何能不怕,不过,老人在得知家里没人之后,也没有说要进屋,他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他们家的渔具,说来也古怪,他借渔具,却不借小船,还要自己帮着抓地龙。
本来,少年是不愿意的,毕竟家中父母不在,他怕这人会伤害自己,或者偷走家里的东西,可是,这老人出手阔绰,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三百钱,这些钱,足够买多少杆渔具了,故而,少年便喜气洋洋的与老人走了出来,一同到这河边,又帮着他抓了地龙,他就开始垂钓了。
不过,他这么坐着都有两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不停手呢?
少年看向一旁的鱼篓,里面可是装了不少的大鱼呢。
就在此时,老者似乎察觉到了湖面的异样,连忙开始收渔竿,还显得有些吃力,少年郎见此,立刻上去帮忙,帮着他,唰,大鱼冲出水面,两人一同用力,将大鱼拉出来。
看着被放进鱼篓里的大鱼,少年郎有些欢喜的叫出声来,正要言语呢,便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少年,这少年的年纪要更大一些。
“奚,你在这里干什么!”那少年大声叫道,又看向那老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老人身边的少年解释道:“这是我家兄长...”
老人看向了那位少年,少年谨慎的看着他,手里还握着半截子木棍,老人笑了笑,说道:“你很好...记得,永远都要像现在这样,保护你的家人....”
“你究竟是谁?”
“我?”老人看了看周围,说道:“我曾住在这里。”
“你骗人,我们到来之前,这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少年正说着呢,他的阿父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他阿父的年纪也并不大,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里后,看到两个儿子都在,他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了老人的身边,打量了一番,行礼拜道:“不知老丈可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
交谈了片刻,渔夫看老人不像是恶人,便请他去自己的家,这次,老人却没有再拒绝。
到了他们家里,渔夫对老人甚是招待,准备了吃食,当然都是鱼虾为主,渔夫说道:“乡野之地,只能以此来款待宾客,还望老丈莫要怪罪啊...”
“老夫平生最好吃鱼虾,甚好,甚好...”
“不知老丈贵姓,是哪里人士?”
“刘姓..本地人士。”
“不知老丈竟是天姓,不过,我从未见过老丈啊,这里,数十里无人家。”
“这里,从前便是我家...幼年离开,便未曾返回...”老人看着周围,感慨道,渔夫一愣,脸上有些迟疑,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老人看着他,问道:“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敢说是吩咐,老丈,请随我来...”那人说着,起了身,又扶起了老人,便带着他走出了屋子,两人一同走了许久,走到了一处山岗,远处,竖着几个土包,周围还放了些石子,老人看到这里的情景,险些摔倒在地,他连忙走上前去,脸上还是有些呆滞。
“老丈,说来你莫要怪罪,我先前捕鱼的时候,看此处风景秀美,又多鱼虾,便迁来了这里,当我准备造屋的时候,却挖出了尸骸,一共四人,两位大人,两位孩童,我生怕魂灵怪罪,便将他们安葬在了此处...”渔夫说着,老人却是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这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家人啊!!”
渔夫叹息着,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抚。
...........
时隔一月
老人离开了东,出现在了下高郡的昆梁县里。
这位老人,自然便是刘默。
有些茫然的走在昆梁县里,看得出,比起从前,这里的情况的确是好了很多,再也没有面如菜色的百姓们在路边绝望的看着行人,也没有贵族鹰犬为非作歹,处处都是耕地,看起来一片的安然,刘默走在街道上,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刀柄。
他朝着那处房屋走去了,他很清楚的记得,这家户的位置,这里,便是他的仇人于黎祀的家,他的步伐渐渐变得缓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走到了院落门口,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仇人就在这里,自己,要杀了他。
对生性温和,有些怯懦的刘公而言,杀人,并不是一件能够让他安心或者开心的事情,可是,在如此大仇之前,他没有办法再劝阻自己,他在这里站立了许久。
睁开双眼,他推开了大门,朝着院落里走了进去。
他刚刚走进院落,便看到一人正在院落里喂养鸡鸭,那人回过头来,却并不是于黎祀,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刘默,问道:“老丈,可有什么吩咐?”
“于黎祀在么?”
“唉,老丈是为他而来的啊,他已经不在了,他逝世两年多了..”
刘默面色呆滞,愣住了。
...........
再次回到东的时候,老人的身材愈发的佝偻。
那户人家不在,因刘默委托那位渔夫,让他帮自己送一件东西,送到雒阳去,另外,还给了他一份通行书,上头盖着印,说是有此物,各地亭卒也不会难为他。
刘默给了他一块儿分量十足的黄金,渔夫也被吓坏了,他将家里的妻子安排好,便独自前往雒阳,刘默知道,他说到定然会做到,毕竟,东人是没有胆量来欺骗一位贵人的。
再次回到了这里,刘默缓缓走到了坟墓前,跪了下来。
他清楚的记得这周围,这里的山岗,他与幼弟常常在这里玩耍,阿父还时常谩骂自己,不让自己来这里,怕自己摔着了,还有那棵老枯树,他原先不是枯萎的,自己缠着大姊帮自己摘果子,她还为了帮自己从树上摔下来,脸上一直都有个小疤痕,
她老是说着无所谓,可是偶尔能看到大姊坐在湖边,用泥水摩擦脸上的伤痕,想要将伤疤治好。
往事一一回荡在刘默的脑海里。
刘默整个人瘫坐在坟前,披散着头发,时而大笑,时而大哭。
“吉鄂里,你回来啦?”
刘默抬起头,看到了阿父,阿母,大姊,幼弟,他们站在刘默的面前,阿父有些欣喜的问道:“吉鄂里,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我没能复仇...”
刘默哭着叫道。
“你说什么呢,起来,阿父带你去摘果子啦!!”阿父一把抱起了年幼的小刘默。
一家人开心的笑了起来。
老人躺在石坟之前,头埋在自己的胳膊里。
面带微笑,眼眶带泪。
..........
熹平十四年,五月
也就是在诸葛亮接到了书信,天子下令之后的第四日。
有人敲响了诸葛府的大门。
虽然天子已经下令,要宁州官吏们前往阻拦,可是诸葛亮始终感觉不安,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打算亲自前往宁州,将师君接回来,可是饶阳公主却不允许,因为诸葛亮的身体实在太差,根本不能跋山涉水的前往宁州,从那一日后,诸葛亮病倒了,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时而浑身滚烫。
饶阳公主怎么敢让他去往宁州呢?
“我..要去东...”躺在病榻上的诸葛亮,有些虚弱的说道。
“夫君,莫要再说了...等你好一些了,我亲自带你去宁州...”
“长着龙须的大鱼...”
“夫君,莫要吓唬我,世上哪有长着龙须的大鱼,莫要吓唬我...”饶阳公主言语都在发颤,她强忍着不哭出来,又帮着诸葛亮揉着胳膊,双腿。
当有人敲响了诸葛府的大门后,奴仆们连忙开了门,在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位士卒,还有一人,是平民装束,那两个人,从服饰来看,是驿卒没错。
驿卒拜见,问道:“诸葛君可在府中?”
“家主在。”
“有东的消息。”
驿卒的表情有些肃穆,奴仆下意识就察觉到了不对。
走进了房屋里,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诸葛亮,又看了看一旁的主母,奴仆不知该如何言语。
“怎么啦?”饶阳公主问道。
“有宫中黄门,来求见公主..”
“不对...”奴仆刚刚说完,诸葛亮直接打断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着奴仆,说道:“不对,宫中黄门来求见公主,怎么不会来看望我?有师君的消息了?对麽?”
奴仆无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带进来...带进来!!!”
饶阳公主挥了挥手,奴仆便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那两个驿卒押着一人便走了进来。
驿卒朝着诸葛亮与公主行了礼,便说道:“诸葛君...刘公在东逝世了...外出巡视的亭卒找到了他,就在东的一条河边...”
诸葛亮面目呆滞,静静的看着驿卒,张大了嘴,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押解来的人,忽然叫道:“可是在东亭外的河边?”
诸葛亮看向了他,驿卒连忙说道:“我们前来的时候,这厮正在院落之外,鬼鬼祟祟,正在偷看院落之内的情况,我等便将他抓了,押解进来的...想必是个贼人...”
“我不是贼人,我是东人,东人,有一个老者,他让我带东西给叫诸葛亮的,我来到这里,一一询问,又不敢肯定,就被抓了....”他说着,拿下了背后的鱼篓,鱼篓散发着一种怪味,周围的驿卒都忍不住后退了一部,他将鱼篓放在诸葛亮的面前。
诸葛亮看向鱼篓,抬起头,便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很大的鱼,有着龙一般的胡须。
诸葛亮抿了抿嘴,脸上是那么的无助,犹如孩童一般,惹人怜悯。
他转过头,看向饶阳公主。
哭着叫道:
“你看,长着龙须的大鱼!”
第0492章 一波又起
刘默逝世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哪怕是先前对他最为厌恶,最为痛恨的大臣们,也是闭上了嘴,表示对他的哀悼,而其余的大臣,平日对他都是很厌烦的,看到他便想要躲,到了如今,不知为何,心里却兴不起半点的欢喜来,这一日,雒阳之内,最为诧异的那些卖鱼虾的小贩。
他们很是诧异,平日里并不是很好卖的鱼虾,在这几日,十分的抢手,前来购买的人很多,这些人,看起来大多是某些府邸里的奴仆,这些大人物们对鱼虾不是不屑一顾的麽?这是什么情况?
而刘公逝世的正式宣告,由司徒卢植来向群臣宣读,群臣面色各异,却唯独没有为之哭泣的,整个庙堂里,都是沉寂的,只能听到阵阵哀叹。
诸葛府邸,这几日来了很多的贵客,贵如皇长子殿下,故司空袁术,曹操,三公纷纷造访,不过,他们都没有能与诸葛亮见到,诸葛亮已经离开了雒阳,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饶阳公主,他们要去往东,刘默已经安葬,当地的亭卒将他安葬在了那些石坟之旁。
诸葛亮静静的坐在马车内,望向两旁的道路,他目光无神,有些呆滞,完全没有以往的神色,饶阳公主就坐在他的身边,伸出手,紧握着他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在马车周围,有宿卫跟随,这些宿卫,是天子派遣,来护送他们的。
同行的除了那个东人以外,还有一个他们未曾想过的人。
北军中侯黄忠,黄忠纵马,缓缓跟随在他们的身后,独子的逝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从那之后,他变得沉默了,很少很少再开口言语,一向都是忙着训练士卒,从不分心,可是,在刘默逝世后,他却向天子上奏,祈求能够前往东,送送刘默。
天子便让他与诸葛亮一同出发了。
他也不走在前头,也没有带上士卒,孤身一人,纵马,跟随在了最后。
从雒阳前往宁州,路途的确十分的遥远,而诸葛亮的身体又不是很好,好在有饶阳公主同行,而天子也有吩咐,各地官吏必须前往迎接,并且妥善安排,故而,他们所到之处,都有官吏前来,准备饭菜,又安排住处,一路行驶而去,过了近三个月,他们方才赶到了宁州。
一行人赶到了东,在那位渔夫的带领下,众人赶往了他的居所,刘公就被安葬在这里,这里与其他地方,还没有通路,树林郁郁葱葱的,的确是令人神清气爽,远处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虽不太清澈,但是隐约能看到硕大肥美的鱼来回游动。
到了家门周围,那渔夫吓了一跳,周围,被一群士卒围了起来,士卒们极为肃穆的站在各个地方,就连亭卒也只能在远处看着,众人心里诧异,亭卒来此,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里埋葬的可是国中重臣,天子心腹,在诸葛亮没有到来之前,亭卒们应当照看。
可是,这些士卒是什么情况?
诸葛亮转过头,看向了黄忠,黄忠没有言语,带着渔夫,让他继续前进,自己跟在他的身后,那些士卒们看到他们前来,让出了道路,诸葛亮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言语,跟在黄忠的后头,一同走了过去,穿过树林,便能看到一处小山岗。
在山岗的侧边,有数个土包。
其中四个都是石坟,最新的那个,比其余坟墓都修建的要好上不少,石块整整齐齐的堆砌出来,诸葛亮心头一震,深深呼吸着,在奴仆们的扶持下,朝着坟墓走去,而饶阳公主却只能呆在外头,因为女儿身,她不能与诸葛亮一同进来。
在坟墓外,站着六位壮硕的汉子。
他们手中拿着头盔,低着头,站在坟前哀悼。
看到来人,他们侧过头看去,诸葛亮并不认识他们,也不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们却认得最前方的黄忠,在倭岛一别,他们许久未见,见到老友,他们应当开心才是,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却完全笑不出来,朝着黄忠一拜,算是拜见。
黄忠点点头,依旧没有言语,站在坟前。
“师君...我来了...”
诸葛亮看着面前的坟,他知道,师君就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睡着,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见到师君了,师君永远也不能跟自己言语,不能再给自己抓鸡捉鱼,那张面孔,终有一日,也会在自己的脑海里渐渐模糊,刘公将自己当做子侄来看待,自己又何况不是将他看作是阿父长辈...
想起师君的面孔,他的双眼再一次通红,哪怕已经哭了无数次,可这心里的悲切,始终还是抹不去。
“你便是诸葛君罢....”
身边一人开口道。
诸葛亮看着他,拱手,说道:“在下正是,多谢几位来为师君送行。”
“不必言谢....”那人说完,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等还在军旅之内,今日特意前来送行,却不能久留,我唤作赵云,这几位,文丑,严颜,踏顿,田豫...”,他一一指着,继而说道:“日后,君若是有什么事需要相助的,尽管来找我们.....”
“刘公对我们有恩,我们尚且未能报答,他便早早逝世...君若有事相求,便来寻我们几个,我们几个,在宁州,幽州,倭岛任职...”
“多谢各位,亮心领了...”
“告辞!”
几人这才离开了此地,外面那些士卒们这才散去。
“诸葛君,刘公的尸首,可要移于他处?这里荒山野岭的...当时也是无奈的在此安葬...”一旁的亭长有些无奈的问道,诸葛亮看了看这里,摇着头,说道:“还是不要惊扰师君了,他好清静,这里正好...”,他又看向一旁的渔夫,问道:“这其余四人,是我师君的家亲麽?”
那渔夫点头,说道:“刘公是这么言语的,他还带着我,为他们刻了名字...这才让我把大鱼送到君的府邸里...”
“师君总算是能与亲人待在一起了...”
诸葛亮看着其他那些坟墓,一一大拜,忽然,他注意到了坟上的字。
“恩?不对啊...”
“诸葛君,有何不对?”
诸葛亮问道:“这上头都是他们各自的姓名?”
“正是。”
“师君幼弟的坟墓是哪个?你可知晓?”
“便是这个,吉忽里...”
“他不叫这个名字啊...师君曾告诉我,他的弟弟,唤作普里无忒泼拉...”
听到这句话,渔夫一震,连忙问道:“您说..普里无忒泼拉?”
“怎么...有什么不对麽?”
“这句话,不是人的名字,是一句东语...别有含义。”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渔夫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普里,是祈求的意思,无忒,是你们,泼拉是原谅我....”
“普里无忒泼拉...求求你们原谅我....”
诸葛亮有些茫然的看着渔夫,却说不出话来,他脑海里迅速的浮现出那些回忆,在他的记忆里,师君自从宁州回来之后,总是格外不安,常常自言自语,而他说的总是这一句,“普里无忒泼拉”,自己还以为,他是思念自己的弟弟,在呼唤弟弟的名字..
原来,他是在向自己的亲人祈求,祈求获得他们的原谅,他没能为亲人们复仇...原来如此...他想起师君流着泪,朝着天空低声诉说的模样,心里便又是一阵剧痛。
诸葛亮最后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陪陪师君,饶阳公主也留了下来,对于诸葛亮的这个决定,公主还是比较认同的,这里风景秀美,又无繁杂,诸葛亮在这里养病,或许能好的更快一些,于是,在当地宿卫们的相助下,两人便在附近又修建了一处房屋,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雒阳,
天子对诸葛亮的行为很不满,当然不是因为他离开自己的职位,是天子应允他离去的,主要还是饶阳公主,你自己要去那穷山恶林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着朕的妹妹过去一同遭罪呢?他只能令宁州官吏们照看好公主,不能让公主受罪,至于驸马,无所谓了。
“唉...孔明这一病,也不知何时能痊愈,刘公这一去,我大汉又失一大贤....”刘獒有些无奈的说着,一旁的司马懿,少见的没有说什么风凉话,袁术听着,也是哀叹了一声,说道:“刘公半百之年,匆匆逝世,我本以为,他能接替卢公...没有想到啊...”
“师君与他有交情?”
“并无交情,不过,他能教出诸葛亮这样的弟子,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数国,我还是非常敬佩他的,他是个仁义的,有能力的大臣...”
刘獒点点头,又说道:“我给阿父上奏,希望能让刘公也进入英烈堂...而朝中大臣似乎不太乐意,因刘公蛮夷之身,他们觉得,让刘公与诸多忠烈在一起,不大合适...他们提议追封,却不让刘公入驻英烈堂...”
“此事,你不必担忧,能否入内,只需天子一道命令,天子对刘默也甚是看重,以天子之聪慧,刘公定然能够进英烈堂....”袁术说道。
袁术正讲着呢,便有士卒禀告道:“司空袁公至。”
袁术让刘獒与司马懿回去读书,让士卒们把袁绍迎进来,刘獒与司马懿刚刚走到门外,迎面便看到了袁绍,袁绍长得十分高大,低着头,看着刘獒与司马懿,亲切的说道:“皇长子殿下,许久不见,可还安好?”,说起来,刘獒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位袁公。
在袁逢的葬礼,他也仅是见了一面,也没有交谈过。
不过,他还是拱手拜道:“尚好,多谢袁公关怀!”
“那便好,殿下上奏天子的事情,我也听闻了,殿下不必担忧,我亦上奏天子,请求将刘公列为忠烈大贤,天子聪慧,定不会拒绝...”
“多谢袁公!”
“不必言谢,日后啊,你有闲暇时日,便去我府里坐一坐,我的长子谭,与殿下一般年纪,对殿下也甚是仰慕啊....”
交谈了片刻,袁绍才放他们离去,走进了书房,袁绍吓了一跳,袁术正躺在床榻上,纹丝不动,袁绍吓得连忙上前,刚刚准备推搡袁术,袁术便立刻坐了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兄长,说道:“原来你还没走啊?”
“混账,说的甚麽话,看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跟刘公一同去了呢!”
“我本在书房里等候,你许久不进,我还以为你走了,便上榻休歇了。”
袁绍摇着头,将袁术拉了下来,坐在他的面前,说道:“我有正事,你且勿要多言...你曾护送过前往贵霜的外贸商旅,对不对?”
“是啊...”
“那他们来回大概用了多长的时间啊?”
袁术皱了皱眉头,思索了许久,说道:“半年之久罢...”
“最长时日是多久?”
“有一次半路遇到了羌人劫掠,似乎是八个月才返回的...”
袁绍的面色渐渐肃穆起来,他说道:“出事了...”
“恩?”
“我们上年派遣的外贸商旅,九个月了....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
第0493章 董卓为帅
“九个月??”
袁术愣了一下,又问道:“孙将军怎么说的?没有派人去寻找麽?”
“年前,切里撤将军逝世...塞外近六万的羌人试图涌入凉州,孙坚正率领兵马征伐呢...”袁绍说着,袁术一惊,站起身来,问道:“切里撤逝世了??为何没有人告知我?!”
袁绍有些纳闷,他不知袁术为何会如此的激动,他伸出手,拉着袁术,让他坐下来,问道:“你与他有交情?”
袁术闭着双眼,长叹了一声,说道:“多年的同袍....唉...”
袁绍也沉默了片刻,说道:“孙坚因战事,也没能派遣大规模的人手去搜寻,我想,或许还要劳烦你前往一趟...另外,黄忠或许也要与你同行...这是你返回庙堂的好时机...不过,曹操也有心要去,这你倒不必担忧,曹操声名不如你,作战经验又不如你,群臣定然会反对的...”
“反而,是董卓有些难对付,他想爬上太尉的位置,若有战事,他定会自荐...只是,他颇为年迈,应该争不过你....”袁绍冷静的分析着。
“兄长,不必多说了...”袁术忽然开口打断了袁绍,他抬起头,看着袁绍,说道:“这番,我绝对不可能出征西北...你我兄弟二人,一人在庙堂内为司空,一人统帅举国大半的军旅....陛下是不会允许的,兄长不必耗费心思了....”
袁绍一愣,连忙说道:“虽是如此,可是朝中,唯独你知晓西北情况,又多年征战在那里,还护送过商旅,是最为合适的人员,何况,如今朝中大多臣子,都是愿意听从我的,有了这些人,你还可以让皇长子殿下向陛下上奏,天子或许能应允....”
“好了!”
“你是想要逼迫天子?让天子应允我来做统帅???”
“你本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怎么能说是逼迫呢?我身为大汉臣子,莫非不该推荐最为合适的人去担任麽?”袁绍皱着眉头反问道。
“不必了,兄长,对于军旅之事,自有太尉等人商量拟定,兄长万不可参与,不然,便是给我们袁家招来大祸...”
在袁术提及家族安危的时候,袁绍这才冷静了下来,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是我有些着急了,罢了,你便继续教导殿下,等日后,殿下不可能不重用你,那个时候,即使我不在了,袁家也不会没落...还有,我给你商讨了一门婚事,你已这般年纪,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这书还没有写完...”
“混账,显思都要成亲了,你这个做叔父的,莫非还想在侄儿之后成亲??!!”
袁术冷着脸,没有回话。
“就这么说好了,阿父这一脉,不能断在你手里。”
袁绍因为过继的缘故,他虽也是袁逢的子嗣,也不能代表袁逢这一脉,听到袁绍这么说,袁术终是无奈,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袁绍这才欣然离去。
商旅的消息,并没有大范围的传开,所知晓的,唯独朝中三公,还有些将领,不过,目前还不能肯定,商旅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这让三公很是头疼。
坐在厚德殿里,天子皱着眉头,手指轻叩着案面。
“是贵霜麽?”
听到天子询问,卢植与袁绍都没有言语,看向了一旁的贾诩,贾诩认真的说道:“应当不是,这数十年里,贵霜与大汉长期贸易,从未中断,此事对贵霜与大汉都是有大利益,贵霜王纵然再无知,也不致于劫掠商旅,而断了与自身的长期利益。”
“那是盗贼?”
“应当不是,商贾护卫便有数千之众,寻常盗贼怎敢劫掠?”
天子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依太尉之见,如今当如何?”
“以董公为首,率黄中侯其部众,前往凉州,另外,孙将军虽在西凉与羌人鏖战,不过,我知道一支军旅,派他们前往探查商旅的下落,是最为合适的....”
“哦?何方军旅?”
“公孙校尉麾下的骁勇营。”
“恩...”
一旁的卢植忽然开口道:“若商旅只是因其他情况而延误了时日,我们如此大费周折的调遣数万精锐北军,是否太耗费财力...”
贾诩摇着头,说道:“比起性命,钱财如粪土...无碍,纵然商旅无事,便当时操练北军,支援南军了...”
天子这才应允。
随后令董卓与黄忠两人前来厚德殿,两人很快便出现在了皇宫外,黄忠还是较为的沉稳,而董卓不同,董卓面带喜色,看起来很是欣喜,看来,他是得知了些许风声,知道天子为何要找自己的,韩门带着他们二人,到了厚德殿里。
“臣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两人大拜,天子连忙上前,将他们扶了起来,又让他们坐在自己的面前,寒暄了片刻,天子便直接说明了商贾之事,天子刚刚说完,董卓便站起身来,他看着天子,说道:“陛下,这定然是贵霜所为,臣愿率军马,前往凉州,斩下贵霜王的狗头!!”
“臣亦然。”
“哈哈哈,将军有此壮志,朕心甚慰,尚且还不知是何人所为,朕已下令,让公孙瓒去搜寻商旅..”天子说着,看着面前的董卓,不知该如何说,董卓年过花甲,已近古稀,他能否担任主将的位子,前往凉州,天子便又问道:“朕欲使董公为主帅,不知董公可愿?”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多谢!!”董卓站起来,险些手舞足蹈,连着说了数个谢,天子笑了笑,让他坐下,说道:“朕还想给你配个副帅,不知董公心里可有什么人选?”
董卓心情大好,都没有询问为何要配个副帅,直接说道:“袁公路。”
“袁公路不可...他...后背有伤,不能再上马...曹操如何?”
“曹操??”董卓一愣,有些诧异的问道:“他会作战麽?”
“他前些日子,还写了兵法,自然是懂兵略的...”
“陛下,赵括也很懂兵略...”
“哈哈哈,董公且安心,战事还是你来负责,曹操为人精明,有谋略,他跟随在公的身边,定能有所相助。”
“那..好罢!”董卓这才答应,说起来,他对曹操这个副帅,依旧不是太满意,若是袁术能跟着一同前来,那就好了,毕竟,袁术带过兵,也熟知西北的情况,天子又交代了片刻,两人认真听着,最后才告别了天子,离开皇宫,走出皇宫,董卓便拉住了黄忠。
“汉升啊,这番出征,还需要你多多相助....”
“董公吩咐,忠绝不推辞。”
“好!好!”董卓大喜,便要拉着黄忠回自己院落里,黄忠却没有应允,他还要准备北军士卒们出征之事,不知几日后便要出征,这后勤粮草都需要黄忠去操劳,故而不能去陪董卓,董卓也理解,放他离去。
回了校场,董卓挺了挺胸,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走进了校场,士卒们正在休歇,看到董卓入内,纷纷起身,便要行礼,董卓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走进了主帐,华雄跪坐在案牍前,埋着头,呼呼大睡,董卓上前便是一脚!
华雄顿时惊醒,拔出腰间的剑,看向了周围。
“哪个混账,敢惹乃.....呵呵呵,董公啊,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看着华雄的笑容,董卓便想揍他,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开心,没有理会华雄,推开他,坐了下来,华雄站在一旁,还在不断的说着:“董公,小心点,毕竟上了年纪,别伤了自己...”
“你给我住口!”
“谨喏。”
“我要带兵出征了!去凉州!!哈哈哈,这么久,整日在这鸟县城里,弄得我都快爬不上马背了,这下,终于能舒展一番了!”董卓欣喜的说着,华雄双眼一亮,连忙问道:“那我呢?”
“自然是跟我出去,怎么着,还得我亲自纵马,冲锋陷阵??”
“那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到时候会告知你的!莫要着急!”
“我着急?”
华雄看着面前正在佩戴着甲胄的董卓,反问道。
而在另一边,曹操也被接回了厚德殿。
褪去了官服的曹操,如今看起来,恍若一介大儒,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坐在天子的面前,他心里也有些诧异,这些日子里,他不是在书馆,便是在乡野里,四处巡游,询问新政之事,贩夫走卒,学子耕农,就没有他放过的,一一询问,并且还在想方设法的对新政进行改善。
天子怎么就忽然要召见自己呢?
“孟德啊...西北出了些事,你得去一趟...”
“西...”曹操心头一颤,脸上也有些动容,不再那么的平静。
“外贸商旅,九月未归,恐是遭遇不测,朕已令骁勇营探查,另外,北军士卒,也当派往凉州,以董卓为主帅,以你为副帅!”
听着这些话,曹操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起身,朝着天子一拜,说道:“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除了作战之外,你还有别的事需要去做,如今,大汉内诸国,如扶余,真腊,扶南,倭国等,都已派遣国相协助治理,只有西域诸国,全部都由都护府一同治理,朕以为,西域作为对外的重要中心,光靠都护府,难以发展兴盛,或以派遣国相治理。”
“不过,朕从未去过西域...心里还没有具体的谋划,故而,你为朕的耳目,前往凉州的同时,也要帮着朕,看看当地的情况...”
“陛下是要大治西域?”
“就连扶余,真腊这样的新附之邦,都是蒸蒸日上,大有起色,西域作为大汉数百年的领土,朕岂能无视?这里必须要振兴起来,贵霜人,安息人,无论是谁,到达大汉,都要看到大汉的富裕强盛才行,西域是大汉门户...他得比中原还要富裕才行!!”
“谨喏!”
两人便在厚德殿里详细的谈论起西北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