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6章 能臣可用
在考校了一番刘獒近期的学业之后,袁术便让他先行返回屋内休歇,对于刘獒的学业,袁术还是很满意,看来,在自己离开之后,他也没有松懈,不过,对于他的性格,还是有些无奈,他知道,一个软弱的人,很难治理的好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
他坐在书房,沉思了许久,从包裹之中翻出了袁绍给他的那封书信,在幽州面见了袁绍后,袁绍便将这封书信交给了他,还吩咐他,看完之后,便立刻销毁,袁术并没有明白,究竟是何事让袁绍都不能亲自告知自己,还要弄得如此神秘,拿出书信,袁术便随意的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片刻,袁术便猛地将书信拍在了案牍上,面色阴沉。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缓过神来,将面前的书信拿起,又撕成了碎片,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出了书房,来到院落里,袁术便乘着冷风,坐了下来,风吹散了额头的汗滴,袁术回过头,又看了看刘獒所在的屋子,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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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都门学是孝康皇帝时期所成立的学府,也不能称之为学府,孝康皇帝多爱诗赋,便设了洪都门学,在此聚集了大多的文士们,编写文赋,也算是开始了建宁之文风,到了后期,孝康皇帝又在此新设书画之类,这里也就成为了文风孕育之地。
可是到了熹平时期,当今天子并不爱诗赋,甚至,他对于书画之类,也没有太高的兴趣,更多的,他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流连忘返,其中,如胡椅,胡桌之类,已经成为了皇宫里最为常见的东西,当然,在宫里,是没有人敢如此称呼的。
只因天子给与了它们新的称呼,熹平椅,熹平桌。
可是大汉的士子们,并不是很能看得起这些脱胎与蛮夷的新事物,大汉并不非常的反对这些东西,大汉的文化便是有着强大的包容精神,匈奴乌桓之列,也都能被大汉所包容,何况是这些东西呢?可是,包容是一回事,要他们放弃原先的习惯,去使用这些东西,他们就不大肯了。
天子对于士子们虽都没有强求,可是对于百官,还是有所命令的,要他们能够习惯这些事物,无论它们来自与哪里,只要对家国有利,便是必须要推广的,百官不敢违抗,不过,在私下里,他们大多还是不肯改变的,仅仅是在天子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庙堂之中,也只有曹操,用胡椅胡桌之类装饰了房屋,彻底听从天子的吩咐,故而,百官有不耻者,言语道:“此司农家风也”,如此来讽刺曹操,众人皆知,从曹嵩之后,曹家就是彻头彻尾的帝党,与其余大臣全然不同,无论天子的政令如何,是否有误,他们都是完全支持的。
所以,他们认为,曹操与他父亲曹嵩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借此进行讽刺,不过,曹操丝毫不介意这些言论,如今,曹操还在忙碌着更加重要的事情,朝廷逐渐将目光放在了南方,与北方诸州相比,南方的发展,依旧是落后的,也只有一个扬州,在经过了数年的治理后,才能与北方媲美。
不过,扬州也并不是所有的郡县都能如此的,其中一些靠近交州的几个郡,如今还是缺乏足够的人手,处处还是野兽山林,而荆州比起扬州就更差了,在荆州,生活着大量的蛮民,所为蛮民,大多是与扬州山民是一样的,生活在山林之中,而平日里的言语习性与县城百姓却没有太大不同。
益州,交州,同样如此,人口不足,耕地不足。
自从孝康皇帝年里,大汉就一直想要对南方进行大规模的治理,其中,也派出过王符这样的能臣,使得南方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发展,不过,限制于本身的不足,故而未能继续发展,而如今,曹操却想把王符未能继续完成的大事,替他去完成。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大概也就曹操一人了,其余人,还是紧盯着南方海运,希望能够从扬州获取更多的利润,来支撑国库的开支,几乎每一位大臣,心里所想的都是不同,卢植作为司徒,按理来说,应该是能够代表百官的意见的。
不过,很可惜,他连番上奏,希望天子能够加强对贺,新,宁,幽四州的建设,要求将大量的闲散官吏们发放到这里,投入大量的资金,他本身就是从贺州出来的,他希望这几个地区的富裕程度,能够早点达到与中原地区的持平状态。
百官并不认可他的看法,哪怕他贵为司徒。
首先,战事这才平息,国库刚刚缓了口气,就要开始对边塞四州的财力耗费,这显然是不合适,司空袁术是坚决反对的,为此,他甚至不惜在朝中与卢植敌对,险些殴斗,另外,要派去官吏能臣,自然是要从太学与门子学里选任,而在这里,又大多是百官们的子弟...
要让自己的子弟们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犹如流放,他们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司空袁术,他在与天子商谈之后,便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鸿都门学在马均离去之后,也没有停止对旧物的改进与制造,而天子曾观摩的织绫机,在马均回信之后,匠人们通过改进,在牺牲了成品质量的代价上,最大的降低了制造的成本,以及织绫机的大小重用,随后,天子令他们大规模的制造,并且准备将此物推广到民间。
袁术是非常支持此事的,并且,他希望能够增加一项新的税赋,便是单独收取绫锦的商税,以及织绫机的使用税,所谓的使用税,便是家里每多出一台织绫机,便要相应的多交税赋,袁术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增加一些新的财政来源,何况如今百姓富裕,而家里多备织绫机的又大多是世家大族,并不会劳及百姓。
太尉贾诩,也没有了以往的沉稳,他还在为老卒之事操劳着,作为熹平仁政之中重要的一部分,他不能有半点的差错,又要督查各地是否有贪墨救济的情况,还要认真的查看受济老卒的情况是否属实,忙得焦头烂额,整日没有片刻的松懈。
何况,在一旁,还有御史蔡邕,以及崔公得意门徒张益德,虎视眈眈,让百官们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百官们之中,似乎出现了巨大的分歧,在接下来的主要方向上,争夺不休,就连一直默默无闻的尚书令邢子昂,也没有闲着,自从孝康皇帝驾崩之后,这位先帝心腹,似乎就在庙堂里变得沉默起来,很少言语,一些朝中争斗,他也是从来不去参与。
不过,他还是在发挥重要的作用,这一点,就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否认,朝中所制定的一切政策举措,都是这位尚书令沉默着去施行的,无论是如何艰巨的举措,邢子昂总是能够顺利完成,就连先前,崔公提出的兵戍军屯之法,也是这位尚书令亲自去施行并且完成的。
除了他,似乎朝中还没有哪位大臣能够完成。
到了如今,邢子昂也是给天子上奏,希望能够重启建宁年间修建驰道的事情,当年孝康皇帝雄心大略,与邢子昂商议,大修驰道道路,在北方,南方,甚至是西凉,都开始了驰道运河的修筑工作,邢子昂一直都是负责这些事,而当时,孝康皇帝的野心,便是希望能够将整个大汉通过这些交通枢纽来连成一块儿铁板!!
可惜,孝康皇帝半道崩殂,故而这辉煌的蓝图也就此覆灭。
驰道与运河,也一直保持在建宁时期的规模,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缩水,这是因为没有进行维护,道路受到了破坏,邢子昂一直都是坚定的落实孝康皇帝的政策,哪怕孝康皇帝如此不在,他还是认为,孝康皇帝当年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么,继续实行,肯定就是没有错的!!
邢子昂就是有这么一个坚定的信念,这,也是当今天子不大爱他的原因,在孝康皇帝时期,邢子昂上奏无数,先后跟随何子,王符,闻人袭等大臣,无论是治理地方,还是处理内政,都是好手,到了朕这里,你就不再言语,整日沉默寡言,这算什么事?
你究竟是孝康皇帝的臣子,还是这大汉的臣子?
若不是邢子昂做事能力极强,只怕他早就被天子赶回饶阳去了!
不过,在看到了众人的上奏后,天子心里却有些欢喜,邢子昂上奏了,即使他对孝康皇帝还是念念不忘,不过,这也说明自己如今可以完成孝康皇帝所不能完成的了,这是喜事啊,何况,卢植,曹操,袁术这些人,都给了天子很大的惊喜。
小胖子很累,自从登基之后,他便很累,他的确没有遇到孝康皇帝登基时的那般险境,可是,当他登基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何耶耶保驾护航,没有老太尉那般的睿智老者,群臣都不喜他,只有一个百官厌恶的王节信,艰难的站在他的身边,朝着众人拔剑。
可是,很快,王节信也不能再陪伴在他的身边,他至今想起那一行字,身体还会在愤怒之中颤抖。
自己的身边,看似人才济济,可是,这些都是些没有长成的人才,他们大多都没有到而立之年,甚至,还有弱冠,他们可以帮助自己,但是帮助就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大,咬着牙,撑了那么久,终于,如今的庙堂,自己也有了可用的大才!
天子翻看着面前的表文,不知看了多少次,每一次看,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微笑,这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暴虐格格不入,一遍又一遍的阅读着。
当韩门进来,准备换烛的时候,
天子将头埋在胳膊上,面带笑容,微微打呼,睡的正香。
或许,这是十一年来,
他睡的最安心的一次。
第0467章 奸臣曹操
次日,为了处置这些琐事,天子召开了朝议。
而这次的朝议,也定然不会太安稳,因为,董卓已经从河东返回,而百官们虽然在其余事情上争论不休,可是在面对董卓的问题上,还是那么的一致,他们先前去刘獒那里,也是对皇子表示歉意,他们不敢不服从陛下的命令,何况还有张那屠夫常常拜门,使得家宅不安。
皇长子殿下刘姓,你董卓何人耶?
众人心里对天子与皇长子服软,可是对于董卓的厌恶,却并没有减少,在接到了朝议的通知后,百官聚集在皇宫前,司徒公站在最前方,身边站着不少大臣,不知在密谈什么,不过,看他们严肃的样子,其余大臣全然没有靠近的,生怕会沾染上什么麻烦。
卢植可不像崔公那么不作为啊,他上位之后,便是忙碌着要进行各方面的举措,搞得上下不安,百官甚至都有些怀念起崔公来,另外,就是袁术,他周围的人也不少,既有大族出身的,也有亲天子一派的,对比而来,较为寒酸的就是贾诩了,身边,只有一个董卓。
董卓站在贾诩的身边,面对诸多大臣的敌意,完全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是开心的与贾诩谈起河东,乃至凉州的情况,自己许久未曾回家,也没有去往西北,却没有想到,在短时间里,那些地方都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他大大咧咧的与贾诩相谈,浑然不知,身边的贾诩是多么的无奈。
天可怜见啊,被逼着成了三公...也就算了,还被天子逼着整日忙碌...这也就算了,可为何如今还要跟着董卓受着罪,看看周围那些大臣们的目光,他们定然是以为这胖子是被我护下来,带回雒阳的了,恩?不对,这胖子不是无意来找我攀谈的,是天子让他来的...
难怪有些似曾相识...
等到众人来齐,宫门大开,卢植便率群臣走了进去。
进了大殿,又一一坐下。
董卓一个劲朝着贾诩这里凑,贾诩四处打量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整个庙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就连驻守在周围的宿卫与黄门,都感觉到了不适,这种感觉,让人颇为不安。
当天子走进来的时候,这种局面方才被打破,卢植带着群臣起身拜见天子,天子回礼,他们这才又坐了下来,天子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坐在上位,又看了看群臣,尤其是看了一眼董卓,方才不慌不忙的问道:“群臣...可有上奏?”
天子刚刚说完,蔡邕便猛地起了身,拱手便拜。
天子揉了揉额头,问道;“蔡公,何事?”
“陛下!”
“请烹董仲颖!”
蔡邕刚刚说完,大臣相继起身。
“陛下!请烹董仲颖!”
董卓瞪大双眼,看着这满堂公卿的模样,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贾诩,看似也想要起身,不过,在这过程之中,他还是往上大量了一番,果然,天子还是时不时在看着这个方向,看着天子眼里的那股凶光,贾诩半抬起的尻又放回了远处,继续跪坐着,闭目养神....
群臣心情激动,多少年了,难得啊,朝中大臣们都有了共同的话语,在这一刻,众人皆为友,多年的矛盾恩怨都仿佛不复存在,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某一位胡作为非的胖子所引起的。
“贾公..贾公..”
董卓压着声,拉了拉贾诩的衣袖。
贾诩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看向了他。
“贾公,我该如何行事?”
“听候天子诏令便可。”
贾诩说着,心里了然,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么与董卓说了一句,就定然会被群臣视为董卓的靠山,从而开始针对,不过,贾诩也是习惯了,早在天子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是这般,自己成为了救下王符的恶贼,群臣口伐笔诛,无奈远离雒阳,这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对此,贾诩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果然,他们刚刚聊完,天子便看向了这边,说道:“贾师,日后,还是要多多看管着董君,这次,朕便遵师君之意,放过他这一次!”
贾诩起身,拜道:“多谢陛下!”
群臣怒视贾诩与董卓二人,又无奈的各自坐下,张飞也是冷哼了一声,碍于贾诩太尉的身份,并没有多说,众人方才坐下,司徒卢植便又站起身来,看向了天子,说道:“陛下...”
“司徒公...”
“自陛下登基以来,国家太平,百姓安乐,此乃不世之盛世也...”卢植说着,群臣认真的听着,卢植如此急切的起身,该不会是只是想奉承一下天子罢?众人正想着,果然,卢植说道了最后,话锋一转,又忽然说道:“然而,臣听闻,洪都门学,与三月内,便耗费了钱六十五万...”
“调动民夫近三千人...”
“如此耗费,臣毕生未闻...”
“臣恳请陛下,撤洪都门学!”
卢植说完,整个庙堂这才寂静了下来,众人都知道,天子是多么的在意这洪都门学,这几年里,天子待在洪都门学的时间,比待在慈乐殿的时间还要长,司徒公如此言语,怕是要引起天子大怒了,众人连忙低着头,生怕天子的怒火会牵连到他们。
天子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道:“司徒公不知,洪都门学,事关重大,司徒公可知织绫机?”
“臣知,不知此物与此事有何关?”
“洪都门学改进织绫机,为十二蹑,成本不过二百钱,一人便可抱动,故而,朕令他们多造此物,想要推广至于民间...”
天子认真的解释着,他并没有半点生气,也没有怪罪卢植,换谁来,耗费了那么多的财力,又不告知下落,肯定都会如此上奏的,卢植能如此说,正是说明了他的正直与尽责,果然,卢植在听到天子的解释之后,面色缓和了许多,又询问了几句,便点着头,说道:“如此,可矣!”
“哈哈哈,朕并非玩物丧志,一举一行,皆为家国也!”天子有些得意的说道,平日里,百官总是以鸿都门学来对自己进行指责,这下,弄出成果来了,你们也就说不出话了罢?
百官纷纷起身,拜天子贤明。
卢植又提出了关于建设边塞的想法,群臣这下却是不敢言语了,天子如今心情大好,想了片刻,说道:“公可先制定其大略,朕先看看,若是可行,便依公所言!”
“多谢陛下!”卢植有些激动的坐了下来。
“陛下!”
这番起身的,却是邢子昂,看到邢子昂出来,众人也是有些惊异的,这位尚书令,多少年默默无闻,从不多言,邢子昂说道:“自建宁以来,道路多有失修,水运阻塞,而未有半点进展....”,他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天子也是与卢植一样,让他先拿出一个大略。
随着大臣们一一上奏,时间也是飞速的流逝着。
“陛下!”
袁术起身,说道:“陛下推广织绫机,定对农桑大利,然,国库空虚,取之民用之民,臣以为,可增绫锦商税,另外,对家中多织绫机者,取税收,以两架为始....此为臣之大略表文...”,袁术将早就准备好的上表,交给了天子,天子低着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虽然,天子早就将这表文看了数遍。
“恩..可。”
天子应允,大臣面色各异,袁术的上奏,前者也就罢了,不过后者,对他们本身的确是有些不利的,不过天子方才答应了那么多的事,这一件事,自己也没法反驳,也罢,损失并不大..他们正想着,曹操忽然起身,看向了天子,拱手大拜。
天子皱了皱眉头,这厮,莫非还想要反对?
“陛下,司空之言,使臣另想起一事来!”
“何事?”
“臣与三韩为官时,曾得知一事,庙堂曾立下畜牧之税,牧马,豚,牛,羊,犬,鸡,鸭之类,各自收取不同之税赋,如牧马者,粮二斛,可是,臣觉得,此事颇有不公之处,三韩有富户,牧马千匹,粮二斛,有黎庶,牧瘦马一匹,粮二斛..”
曹操说着,天子若有所悟,问道:“你的意思,是将袁术织绫加税之事,至于牧?”
“陛下,自古以来,耕田之税,便是以耕地之肥瘠大小而论,其余诸税,岂不能如此?”
“善!大善!!!”
袁术激动的叫了起来,就在曹操说完之后,他眼前出现了无数条道路,每一条都能让大汉的国库变得丰实起来,这让袁术如何不喜,天子点点头,说道:“此事,便交于孟德与公路,如何?”
“陛下.这...”
顿时有大臣起身,想要反对,却又想不出反对的道理,有些急切的看着左右。
光是织绫也就罢了,可若是处处都要采取如此的衡量之法,那不是要出事了麽?豪强大族们,平白无故就要多交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税赋麽,这如何受得了啊!
曹孟德啊,曹孟德!
汝奸臣也!!!!!
第0468章 贾诩之孙
最后,百官还是在沉默之中,接受了曹操提出的新策,袁术心情大好,拉着曹操,坐在一边,已经开始讨论起该如何施行新税赋了,国库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庙堂之中最为严峻的问题,无论要做什么,都会大量的耗费国库的钱财,而若是这次能够解决了大部分的来源,日后做事便容易了许多。
只要国库能支撑,庙堂便能想办法解决边塞四州的问题,能够举国修建驰道,能够挖掘运河,而庙堂所作的这些举措,在数年后,又能成为国库的来源之一,这是长远的谋略。
商议完成后,朝议结束。
百官正要离开,却有韩门单独拦住了贾诩,说道:“国家诏见太尉公...”,贾诩点点头,其余大臣纷纷离开,曹操却也一同留了下来,天子并不是要召见他,而是他有些事要禀告天子,皇宫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其余大臣们走出大殿,穿了履,便朝着门外走去。
董卓低着头,走到了宫门,刚刚拿回了自己的佩剑,挂在腰间,抬起头便看到了围在自己周围的一群大臣,看着这些人,董卓笑了起来,问道:“诸君找我,不知有何指教?”
“你可从未与我等道歉认错啊...”
说话的正是荀,荀攸将长子托付给了他,如今却遭到了这样的祸事,他心里自然也是有火的,董卓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要我道歉认罪?好啊,我就在此处,来,你们准备如何让我认罪?”
群臣大怒,站在蔡邕身边的张飞更是直接卷起了衣袖,朝着人群便要挤去,一旁的蔡邕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张飞有些疑惑的看着蔡邕,蔡邕说道:“此处,乃是皇宫要地...你看那边...”,张飞看了过去,在不远处,张正默默的盯着他们。
“这...”
“勿要轻举妄动...”
“谨喏。”
张飞点着头,又回到了蔡邕的身边,认真的看了起来。
董卓看着周围这些愤怒的大臣们,一手握着手中的佩剑,冷笑着说道:“鼠辈....”
“老贼!”终是有人受不了这般的侮辱,手持长剑,朝着董卓便扑了过去,他这一冲,让周围的大臣们都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下来,一同上前,便要与董卓撕打,张飞看得有些激动,难得啊,还能在皇宫内看到群臣的这番激斗,董卓看到众人冲来,也不惶恐。
丢了手中的佩剑,董卓便跑了起来,犹如一个灵活的蹴鞠,一溜烟跑到了张的身边。
“张君,这些人在皇宫内拔剑,袭击同僚,无视天子,三罪并处,罪大恶极!!”
张面色抽了抽,走到了董卓的面前,看着群臣。
“诸公,与我前往绣衣使者府一趟罢....”
群臣还在惊愕之中,便看到了周围的这些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绣衣使者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困,上前收走了他们的刀剑,便押着这一大群国中重臣,朝着绣衣使者府走去。
“董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我定不饶你!”
“无耻至极!”
董卓笑嘻嘻的看着气急败坏的众人被押走,又看了看周围,看到张飞有些惊愕的站在蔡邕的身边,平安无事的时候,却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便走出了皇宫。
好长的时间里,张飞都没能缓过来,后背发凉,看着身边镇静的蔡邕,他有些感激,多亏了蔡公啊,不愧是建宁时代的老臣啊,果然是老奸...老谋深算!
张飞很是庆幸,与蔡邕离开了皇宫。
而在厚德殿内,曹操坐在天子的面前。
对于曹操的忽然前来,天子还是有些疑惑的,他本来是想召见贾诩,跟他商量一些事,不过,曹操是他一直看重的大臣,在今日,他也表现了足够的才能,光是他提出的那策略,便不知能为大汉国库获取多少的钱财,天子心里欢喜,也就先让曹操拜见。
曹操进来之后,也没有多说,直接将一篇表文拿出来,交给了天子,天子仔细的看了看,这是曹操关于建设南方的诸多政策,到了如今,曹操似乎成为了朝中最后一位认可并且愿意继续改进王公新政的大臣,庙堂百官,全然都对王符多有不满,就连他当年施行的新政,也是有些敌视的。
当然,因为尝到了新政的甜头,而很多人本身也是靠着科功坐上如今位置的,所以对王符大部分的政策,他们都没有进行反对,不过,不反对是一回事,支持却又是另外的事情了,曹操自从进入庙堂之后,对于王符的诸多政策,称赞不已,甚至还将已故的王公视为自己的知己。
他公然言语,称之此生不能与王公坐而论道乃是终生之遗憾。
群臣故而对曹操颇有微词,他已经不能像刚刚入朝时的那样,再纠结大批的好友为助力了,郭嘉是非常开心的,曹操与郭嘉也就常常往来,不过,在后来,曹操妄言,要改进王公的政策,做完王公所没有完成的大事,郭嘉心里却有些不喜。
先不说你的才能是否能与王公媲美,你有什么资格接替王公呢?我才是王公的弟子啊!
郭嘉便言语道:“师君此生不能与曹君坐而论道,乃曹君之憾,师君之喜。”
且不提两个人的事情,但从支持王符的政策上,曹操绝对整个庙堂里最为狂热的,就连郭嘉也比不上他,王符曾多次上奏天子,南方地大物博,而产出却不比北,若可大治,定能大有作为!
曹操如今便是希望庙堂伸出手来,大治南方。
不过,天子是否会听取自己的意见,曹操并不知晓,他所要做的,就是说服天子,天子看着他所呈上的表文,曹操在最开始,便提到了让天子很有兴趣的内容,也就是鸿都门学,曹操认为,南方很多地区,在耕作技术,乃至各式器具上,依旧要落后北方很多。
若是要建设南方,就必须要提高这些,而鸿都门学,是实施这些最好的机构,曹操提议,在吴郡,襄阳郡,苍梧郡,蜀郡,汉中郡等四郡成立鸿都门学,与雒阳的鸿都门学一般,收集匠人之类,以为改进,并且,要安排官吏,负责推广北方先进器具。
天子看完,心里自然开心,百官对这方面并不看重,甚至还多有弹劾,只有曹操,能够如此支持,天子放下表文,笑着看向了曹操,问道:“曹君,朕听闻,你家中,也是这般的熹平椅,熹平案...可是真的?”
“自然。”
“曹君何以如此?”
“此物多舒适,为何不用?”
“哈哈哈,好,曹君说的对!”
天子笑着,继续看着,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让天子有些肃穆下来了,比如,曹操提出的,要大批的迁徙民众,让豫,兖,徐,雍等地区的百姓迁入南方诸郡,这做法...只怕百姓不允啊,会不会出现大动乱?若是北方有灾,或者有众多的无地百姓,此举或许可行。
可若是无缘无故便要强行逼迫他们迁徙,这是不行的,这会造成动荡!
天子又继续看了看其余的内容,看了个大概,才将手中的表文放了下来。
“陛下,以为如何?”
“恩..除迁徙百姓之事,其余事皆可..”
“陛下,除此之外,还有..”
“好了..孟德啊,朕给你看一件奇物,如何?”天子直接打断了曹操的言语,问道,曹操自然也不能反对,叹息了一声,说道:“谨喏!”,天子便带着曹操,在诸多黄门的陪同下,前往琼苑,一路上,天子都在给曹操讲述,此物的不可思议之处。
“此物,可美?”
天子寻问道,曹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原来,在琼苑的池边,摆放着数十个木偶,这些木偶,有些持鼓,有的持旗,各色各样,这并没有可以惊叹的,令人动容的是,这些木偶竟然在缓缓的移动着,而驱动他们的,似乎正是远处的水流,曹操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这唤作水转百戏,乃是马议郎先前所做...”
天子说着,也是有些感慨,这些本是不会动弹的木人,可是在有了外力相助,便也有了活力,能够做出各种的动作来,当今南方之事,就犹如这些木偶啊,十年来,没有任何的动弹,没有起色,如今,正是需要一些外力,才能够让他动起来啊。
“陛下..此物精美。”
曹操说了一句,又说道:“故而臣请设洪都门学与南方..如今的南方...”
“孟德,认真看...”
“木偶需要水,才能动起来...”
曹操抿了抿嘴,说道:“那臣可能近点去看,在此处,看得不大清楚..”
“可矣!”
“南方之事,就犹如这...孟德?!”
曹操上前,一脚踹翻了木偶,随后便是对周围的木偶拳打脚踢,就连一旁的齿轮之类,也被砸了个精光,看着曹操行凶,周围的黄门愣了片刻,随后方才冲上去,将曹操按倒在了地面上,曹操有些恼怒的看着天子,叫道:“陛下!!此物与国事孰重??”
天子呆滞的看着这些木偶...
朕不是...朕..就是想....
好长时间,天子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来人啊...”
“把这厮给朕押到绣衣使者府去...”
宿卫们押走曹操的时候,曹操还是抬着头,颇有些豪迈,倔强的别过头,被押出了琼苑,天子看着满地的残骸,有些无奈的叹息着,这可如何向马均交代啊,这不是朕的,这是马均的,朕只是趁他不在,从他府邸里拿出来,观摩几天啊...
当曹操被带到了绣衣使者府的时候,心里也并没有多少的畏惧,绣衣使者们上前,接过他,也没有询问张,便直接带他去向了牢狱,这是天子的吩咐,不需要张的命令,曹操满怀悲愤,被丢进了大狱之中,看着面前的铁柱,曹操满心的悲愤,最后却只能化作一阵叹息。
“咳咳...”
背后传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悲壮,曹操转过头看去。
“奉孝?”
“文若?”
“公台?”
看着身后站着的国中重臣,满堂公卿,曹操惊呆了。
“诸君怎么会在这里?”
“唉...此事,说来话长啊...”
“曹君又为何在此?”
“唉,亦然,亦然...”
........
而在此时,等候了许久的贾诩,方才见到了天子,天子换了一身的着装,看起来就犹如一个翩翩君子,太学文生,他挥了挥手,贾诩便跟在了他的身边。
“陛下..这是?”
“跟朕去雒阳逛逛...”
两人便在几位宿卫的保护下,偷偷出了皇宫,走在雒阳的街上,看着周围的盛景,天子问道:“贾师啊...今日朝中,诸君各有己言,不知师君意下如何?”
“臣以为,朝中诸公大才也...”
“哎,师君之才,他人不知,朕是知道的,还望师君莫要谦逊,不知是该依司徒公所言,或邢公所言,或曹操之言?”
贾诩沉思了许久,说道:“邢公之言最佳。”
“善...”
两人这般聊着,自然还是在建宁石经这周围徘徊,观看这盛世风光。
“师君啊,今日之事,还望师君莫怪。”
“臣不敢..”
“朕也是无奈之举...”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便已经来到了阅文馆,这里摆放着大量的图书之类,可供士子们观看,也是雒阳的一大盛景。
在远处,有一个年轻人,却被门口的士卒所纠缠,看起来似乎起了争执。
“这里,是不许其余人进来的...”士卒有些严肃的说道。
“阅文馆便是以书籍为天下人观阅,此处为何不能进去呢?”
“此处乃是兵法,非军中将士,朝中官吏者不能私入!”
“呵,是我祖父要我来取兵法的,我自然能进!!”
“不知君言之者何人?”
“我唤作贾懿,乃是太尉贾公之孙也,此番前来,便是因耶耶之令!”
在远处,贾诩目瞪口呆。
第0469章 宋太后薨
“这...是贾公之孙?”
“这...非也...”
贾诩有些茫然的回答道。
天子大笑了起来,看着那年轻人走进了文馆,便拉着贾诩也朝着那里走去,来到了门口,天子只是交代了几声,随行的宿卫便是上前,跟那位守门的士卒聊了起来。
那士卒听完,勃然大怒,从周围叫上了其余的士卒,便冲进了文馆之内,没过多久,天子与贾诩便看到士卒们押着那年轻人就从文馆里走了出来,年轻人并不慌张,甚至,贾诩还注意到,他两个衣袖都有些沉甸甸的,似乎藏了什么,不必多说,这厮定然是窃书了!
天子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贾诩跟在一旁,押解他的士卒们也就停了下来。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天子笑了起来,问道:“你何人?”
当然,年轻人此时也在看着天子,在士卒冲进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些士卒为何能如此迅速的认出他呢?很有可能,就是有认识朝中太尉的大人物,看到了自己的行为,因而恼怒,在看到天子的第一眼,年轻人就可以确定,识破自己的定然就是此人。
这威仪,这气度,这身材,都绝不是一般人。
年轻人拱手大拜,态度很是恭敬,他说道:“河内司马懿,冒名欺诈,望公恕罪!”
司马懿?
对于他的坦诚,天子非常的开心,于是乎,他挥了挥手,将宿卫叫来,指着司马懿说道:“将他押去绣衣使者府!”
司马懿瞪圆了双眼,正要言语,然而,宿卫们完全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押着他,便朝着绣衣府邸走去。
“陛下...这般罪行...不致于去绣衣使者府罢....”
“此子颇为不凡,还是去绣衣使者府,见见国中重臣,日后也好相处....”天子说着,又看着一旁的宿卫,吩咐道:“去告诉张,将此子与百官关在一起,明日再一同放了...”
“谨喏!”
......
张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里有些复杂,这年轻人是如何惹到了天子的?竟被宿卫押着送来这里,要知道,这可都是朝中九卿的待遇啊,也罢,天子既然有吩咐,那就按天子所说的去办罢,张审都没有审,直接就让士卒们把他带下去了。
唉,这几日,这大牢都快满了...
被士卒们押着,走向阴森的内府,司马懿双腿都有些发抖,他根本不理解,为何自己只是冒名进了书馆,拿了两本书,就要被送到这恐怖的绣衣大牢里,今天,自己招惹的究竟是谁?是不是与司马家族有什么仇恨?司马懿心里思索着,却在想,该怎么通知家里人呢?
那位究竟是何人呢?能够一句言语便能让自己进了这绣衣大牢,张屠夫也不敢丝毫违抗,甚至都不敢多有询问,身材魁梧...唉,完了...希望阿父能够想出法子来罢!
士卒们粗暴的将他推进了大牢之中,便又锁了门。
司马懿初次进到这样的地方,心里难免有些畏惧,不过,当他抬起头,打量内部的时候,却有些发愣,足足有四五十人,正站在对面,打量着自己。
这牢狱之内,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
但见一个黑矮汉子笑着问道:“少年郎,你犯了什么罪?”
司马懿迟疑了片刻,正要回答,却听一人惊异的叫道:“二郎??”
司马懿抬头看去,也是大吃一惊,站在人群里的,不正是自己的长兄司马朗麽?长兄不是在朝中任议郎麽?怎么会在这里啊??司马懿连忙走了过去,众人也是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们,司马朗面色震惊,问道:“你为何在此?”
“我无异触怒了陛下...”
“陛下??你是如何见到陛下的?”
“陛下微服私行,我并非认出..冒名太尉之孙,便进书馆,被抓到了...”
“唉....”司马朗无奈的摇着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大兄,你为何也在此?”
“说来话长啊..”
“大兄,可有办法能联系到阿父啊?让阿父来救我们啊!”
司马朗看着弟弟,抿了抿嘴,回过头,看向了人群,当司马懿望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身为骑都尉的阿父正坐在地面上,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哈哈哈!”
憋了许久的曹操,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
司马防脸色肃穆,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
“二郎...还不快拜见朝中诸公...”
.......
夜色很深,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
星空的光辉洒落在地面上,整个皇宫内,仅在厚德殿里,还能看到正在闪烁着的烛光。
大汉天子刘宏,坐在厚德殿里,翻阅着面前的奏文,有些看不清楚了,便又挪动着身子,朝着烛火靠近了一些,偌大的厚德殿里,只燃烧着一根烛,天子觉得,多上太多蜡烛,实在有些浪费,能看得清文字便可,何必要将整个大殿照的通亮呢?
正在翻阅着,宋皇后站在了他的身后,伸出手,轻揉着天子的额头。
天子会心一笑,有些慵懒的背靠着皇后,闭上了双眼,宋皇后轻轻的揉着天子的双额。
“陛下,已经寅时了...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早些休歇罢...”
“无碍,朕快要看完了..皇后,不必陪朕了,快去休歇罢...”
宋皇后双手绕过天子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长发里,紧紧的抱着。
“陛下...臣妾想你了...”
“朕..也是...”
宋太后呢喃着,便从睡梦之中惊醒,周围一片漆黑,她惊恐的望着周围,叫道:“陛下..你在哪里,陛下...”,她的叫声,再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茫然的看着周围,便颤颤巍巍的下了榻,从床头拿起了拐杖,便朝着大门走去。
她吃力的推开了门,走出了大殿。
正在宫门值守的宫女,被太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问道:“太后..这是..”
“我..要去见陛下...陛下他叫我呢...”
“太后,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罢...”
“不..陛下叫我...他想我了..我要去见他...”
宫女咬着牙,对于这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道:“太后,已寅时....陛下早已休歇了...”
太后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不会的,陛下啊,卯时方才入睡....”
宫女拗不过太后,无奈的扶着她,朝着厚德殿走去,路上,也是四处打量着,寻找其余的宫女黄门,快走到厚德殿的时候,宫女方才看到了路边值守的黄门,黄门看到这里的情况,也是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连忙拜见,宫女低声说道:“去找陛下...”
黄门点点头,便跑开了。
太后喘着气,走到了厚德殿的门前,门前还有两位黄门。
“开门..我要见陛下..”
“太后..陛下并非在厚德殿...”
“他在..开门..我要去见陛下...开门..”太后急的险些要哭了出来,黄门吓得双腿颤抖,这要是惹哭了太后,嘶,他们不敢多想,直接打开了大门,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两边,太后这才走了进去。
而在另一边,黄门四处寻找,方才得知天子在慈乐宫。
跑到了慈乐宫的门口,五六个宿卫直接拦住了他。
“我要见陛下..陛下可在此处?”
“陛下的确在此,可若是没有韩老公的手谕,我们不能去惊扰陛下。”
黄门急忙开始解释,事关重大,乃是太后的事情。
刘辩在内屋,躺在榻上,正在熟睡,一旁的正是曹贵人。
正在熟睡着,刘辩却猛地睁开了双眼,惶恐的站起身来,剧烈的喘息着,额头滚落着汗滴,而他这番举动,自然也是惊动了一旁的曹贵人,曹贵人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也坐了起来,有些诧异的问道:“陛下?怎么了?”
“呼..朕不知道...”
“方才,心中一痛,却不知是为何...现在却又好了些...”天子有些不安的捂着心口,刚才那阵剧烈刺骨的疼痛,让他瞬间惊醒,不过,在自己醒来之后,这股剧痛却又消失了...
“陛下!”
有宿卫在门外叫道。
天子转过头,面色一惊,跳了起来,连忙问道:“棣儿出事了?”
“皇子无事,是太后...她去了厚德殿...”
刘辩一愣,便连忙穿好了衣,走了下来,也不理会身后的曹贵人,推开了门,便跟着宿卫们去往了厚德殿。
而在厚德殿里,太后正在摸索着。
门口的黄门不敢进去,更别说是点上火烛,厚德殿里,除了天子,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进去,这里存放着大量的奏文之类,就连随同太后进去的宫女,此刻都有些心惊胆战,很是不安,厚德殿里一片漆黑,太后望着这黑暗,呆愣的站立着。
“陛下...”
“我看不到你了...”
宫女抿着嘴,咬着牙,走了过去,她伸出手,摸索着,勉强的找到了墙壁,这才将周围的窗户一一打开,任由皎洁的月光走了进来,微微照亮这黑暗无比的厚德殿,厚德殿里的物什,隐约可见,太后这才看了过去,在大殿正中央,摆着着一案牍。
这木案由最上好的木材所构成,不但精美,还散发着一股香味,木案之上,足足摆放着九根蜡烛。
在其余的墙壁,乃至窗沿,都放着蜡烛。
不过,这案牍并不是太后所要寻找的。
在黑暗之中,火光微微亮起。
太后睁大了双眼,认真的看去。
杏黄色的小案牍,出现在了大殿的中央,半截的烛火正在抖动着,这小案牍,在这奢华的大殿里,看起来已是格格不入,大汉天子刘宏,正坐在案牍的对面,翻阅着奏文,时不时伸出手,揉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些微痛,太后看着他,早已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陛下...”太后挣扎着,朝着他走了过去。
“皇后?”
天子抬起头,显得有些惊愕,却又笑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太后的手。
刘辩一路朝着厚德殿狂奔,方才的不适,再听闻太后要见自己,他心里便是格外的不安,一路上,不断的加快步伐,到了最后,他竟跑了起来,其余阉人都在他身后追赶着,一路冲到了厚德殿里,便一头冲了进去,紧跟着的黄门连忙走到了四周,手持灯火,彻底照亮了厚德殿。
宫女正跪在地面上,失声痛哭。
太后安静的跪坐在地面上,整个人缩在了一起。
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眼眶边还有泪痕。
小胖子整个人都愣住了,在那一刻,他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缓缓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却又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生怕打扰到太后的休歇,他坐在太后的身边,面色煞白,右手放在身前,还在剧烈的上下颤抖,所有的黄门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阿母...”
“阿母...”
“阿母,不要吓唬辩儿...”
“辩儿听话..辩儿再也不惹阿母生气了...阿母...”
泪珠不断的掉落,一滴一滴的划过小胖子的脸庞。
“阿母,你要是不在,阿父打我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阿母,求你看看我罢,再看我一眼,哪怕骂我..打我...”
小胖子伸出手,将太后抱在了怀里,太后躺在儿子的怀里,紧紧的闭着眼睛,小胖子伸出手,颤抖着,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将阿母紧紧的抱住,那一刻,小胖子痛苦的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
第0470章 刘默请命
熹平十一年,六月
宋太后薨。
天子跪在灵堂前,双眼通红,低着头,没有言语,在这巨大的悲恸下,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自从阿母离开之后,他便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了,对此,皇后很是担忧,也是不断的劝慰,不过,无论她怎么说,天子依旧是如此,韩门便开始无时无刻的陪在天子的身边,生怕出事。
刘獒也跪在天子的身后,倔强的他,与天子一般,也是四五日不曾吃过什么,如今便是颤抖着,摇摇欲坠,他身体原本就比较瘦弱,遭受到这样的劫难,更是险些被击溃,在整个冰冷的皇宫里,唯独呵护,疼爱的他,只有这位慈祥的祖母。
甚至,就连阿母也不似祖母那般疼爱自己,这一点,刘獒很清楚,阿母心里或许怪罪自己,为何与阿父长得不像,让她也失去了宠爱罢,无数次,祖母曾抱着自己,给自己讲述耶耶的故事。
有很多人说过耶耶的故事,在阿父的故事里,耶耶是一位非常有威严,能够震慑群臣,能够痛击外地的雄主,在阿母的口中,耶耶是一位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正直刚烈的明君,在书籍里,耶耶乃是天命所在,幼时便在河边碰到过口吐人言的金鱼。
可是,唯独在祖母的故事里,耶耶是不一样的。
在祖母的故事里,耶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爱天下百姓黎庶,不止是这中原百姓,羌,匈奴,乌桓子民,但凡心向大汉者,都被他视为了自己的子民,故而,羌人能够为耶耶在西北血战,匈奴单于能够为耶耶在对抗鲜卑的时候战死!
而大汉的百姓,也不曾忘记耶耶,常常谈及,流泪涕泣。
他听着这些故事,慢慢的长大,他想做个跟耶耶一样的仁义之君,他要爱天下之人,渐渐地,自己长大了,祖母却又不大清醒了,她时而能记起自己,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反复念叨着耶耶与阿父,那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让刘獒更是痛苦。
不过,但凡他每次流泪,祖母都总是会清醒过来,吃力的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给他讲述孝康皇帝的事情。
如今,故事还没有讲完,而祖母也不在了。
这下子,他是真的变成了孤寂一人。
“祖母...你见到了耶耶麽?”
“给他说了我麽?”
“咚!”刘獒只感到一阵眩晕,朦胧之间,侧身便倒了下去,脑袋撞向了地面上那坚硬的台阶上,在那一刻,刘獒似乎赶到一阵风朝着自己刮来,将自己牢牢的抱住,是祖母麽?刘獒想着,晕了过去。
“獒儿!獒儿!!”天子抱着刘獒,慌乱的大叫道。
周围的黄门宿舍全然惊愕,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在方才,皇长子殿下摇了摇,便朝着侧面倒下,在那一刻,只见天子冲了出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将皇长子抱住,让他没有受伤,这身手,就连周围这些最为精锐的宿卫,都不一定能有!
“愣着干甚!快去找太医令!!”
天子怒吼着。
小黄门飞快的跑了出去。
天子吃力的将獒儿抱了起来,便朝着慈宁殿走去。
“陛下..奴婢来罢..”韩门看着天子,有些担忧的问道,天子原先苍白的脸色,因方才的冲锋,又有了些赤色,额头不断滚落着汗滴,他吃力的抱着皇长子,快步朝着慈宁殿飞奔而去,天子已经数日没有进食,韩门害怕天子受不了这等的疲累。
天子没有回话,继续飞奔,烈日高照,在这炽热的六月,身材庞大的刘辩,犹如一头巨罴,在宫殿间穿梭,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淋湿,紧贴在身上。
将獒儿放在了床榻上,天子早已气喘吁吁,太医令连忙上前,开始把脉确诊。
“陛下...皇长子殿下乃是劳累过度,又极为虚弱..”
天子转过头,看向了韩门,韩门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国家,殿下数日不肯进食,与国家一般,奴婢也是劝不动他...”
“为何不与朕说!?!”
“这..国家..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獒儿若是有半分闪失..朕便让你陪葬!!”
看着天子眼里的凶光,韩门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太医令医治了片刻,也就是喂水喂饭,刘獒的脸色这才逐渐有所好转。
太医令又回禀天子,殿下无碍,调养片刻,便能醒来。
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刘獒的身边,冷冷看了身边的韩门,说道:“下次再有这般情况...唯你是问!”
“谨喏。”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刘獒方才睁开了双眼,头依旧有些眩晕,视线模糊,缓了许久,才能看清。
扭过头,看向了一旁,大吃一惊,在他身边的,竟然是阿父!
怎么会是阿父呢?刘獒心里慌乱,头又有些疼了起来。
天子睁开眼,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皱起了眉头,冷冷说道:“可曾好了些?”
“好..了..些..多谢..阿父..”
“哼!不成器的竖子,你看你这虚弱的模样,如何像是朕的儿子?!朕还怎么放心将大汉江山交给你?呵!不成器!”天子谩骂了数句,猛地站起身来,双腿一痛,险些倒了下去,刘獒还没有完全清醒,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听到天子的责骂,也只是落魄的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天子。
天子转过身,便离开了。
刘獒躺在病榻上,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没有了祖母,这偌大的皇宫里,却再也没有了爱自己的人。
坐在厚德殿里,天子这才开始吃饭,韩门在一旁,总算是安心了,天子很快便吃完了,沉默了片刻,又吩咐道:“日后,不要再如此松懈了...”
“谨喏。”
“让人去通知二郎与三郎罢...”
“让二郎回来...”
天子说着,却又无奈的叹息,三郎距离雒阳太过遥远,何况,他也不能急着离开倭岛,也就只能委屈他一下了,至于二郎,应该很快就能赶来罢,唉,兄弟二人,也有很多年未曾相见了,不想,却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要重聚,若是阿母能看到二郎回来,定然会很开心罢。
对于太后的逝世,百官们也很是悲伤,如今国事繁多,天子没有召开朝议,也没有大臣去催促,而是给了天子时日去缓过来,而尚书令邢子昂就极为疲惫了,日夜处理各地的事务,没有片刻休歇的时日,好在他麾下能臣不少,有郭嘉等人相助,邢子昂才没有累死在案牍上。
若不然,他早就随孝康皇帝去了。
刘默府邸里,诸葛亮也有些闷闷不乐。
“殿下已有四五日没有出来了,袁公也很是担心,虽没有明说,可是他最近脾气又暴了些,华校尉说要不去皇宫去找找看,都被袁公一顿好打,如今还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恩..”刘默点着头,没有言语。
诸葛亮看着面前的师君,心里很是担忧,自从师君与袁公前往宁州,返回之后,他便一直如此,少言寡语,完全就是变了个人,终日闷闷不乐,常常发呆,其余时刻,诸葛亮惊讶的发现,师君竟然在练剑,他在府里动手弄出了个木人,整日便是对着木人练剑!
这让诸葛亮实在是想不明白。
“师君...亮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师君如此模样...师君既不告知与我,我也不会追问,可是,师君,亮还想听师君说说东的鱼虾,还想听师君为我解惑,还希望师君能够整日欢乐,不会忧愁...师君,若有什么大事,请告知与我,我愿与师君一同承受!若有半点退缩,便教我天打雷劈!”
刘默浑身一颤,紧紧握着双手。
诸葛亮正要开口,却又看到门外站着一行人,正在静静的等候。
诸葛亮看了看,对着刘默说道:“还望师君莫忧!无论何事,都有我在...”,他大拜,这才前往大门,刘默抬起头,痛苦的天空,低声呢喃:“普里无忒泼拉...”
诸葛亮来到了门外,打开了栅栏。
刘獒站在门外,此刻的神态,与家里的刘默那么的相似,一种深邃的痛苦,清楚的刻画在他的脸上,从他的双眼里透露出,诸葛亮呆愣了片刻,连忙拜见,说道:“殿下节哀。”
“孔明,起身罢..”
刘獒将他扶起来,说道:“我数日都没有去进学,不知孔明可能相助一二...稍后师君考校,我怕会让师君失望...”
“谨喏!”
两人便一同朝着袁术府邸走去,一路上,诸葛亮都在为天子讲解,到了府邸前,诸葛亮方才停了下来,门口的士卒们看到刘獒,连忙开了门,又上前劝慰,刘獒一一答谢,进了府邸,华雄便从内屋跑了出来,他来到了刘獒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刘獒。
看着面前的刘獒,华雄脸上也有了些迟疑,他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想了许久,方才憋出了节哀二字,随后,无奈的拍了拍刘獒的肩膀,说道:“其实,也不必伤心,你知道吧,古时有个叫孙子的,他发妻死了,他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极为开心,别人问他,你为何一点都不伤心呢?”
“他便说,如今我的发妻,在另外一个地方,过上了更好的日子,为何要伤心呢?”
“此人是个方士,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太后就是去了这么一个地方,跟孝康皇帝过好日子去啦,你不必伤心,知道了麽?”
“知道了,多谢校尉!”刘獒回道。
看着华雄认真的胡说八道,一旁的诸葛亮却有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华校尉,这是何人教你的?”
“是校尉啊,他给我教的...”华雄的脸渐渐肃穆起来,说道:“当时我们营在天水巡视,碰到了敌人,我们营里八百弟兄,只活下了十二人...袁校尉告诉了我这些,他们如今都在那个地方,过着好日子,再也不怕寒冷,不怕饿着,也不怕有人克扣军饷,多好啊...”
诸葛亮沉默了下来,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袁校尉说的没错。”
华雄笑着,因还有要事,便告辞离去。
待他离去之后,诸葛亮才反应过来,看着身边的刘獒,说道:“其实那不是孙子,而是庄子...”
“我知晓...”
两人正聊着,袁术却已经走出了书房,看着远去华雄的背影,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哀叹了一声,看着他们,说道:“进来!”
果然,袁术还是考校了一番刘獒,这才开始授课。
等他讲完,诸葛亮迟疑了片刻,又问道:“袁校尉...有一事,我想询问..”
“何事?”
“我师君在宁州,究竟出了什么事?”
...............
而在此时,刘獒也离开了府邸,前往皇宫。
宫门的宿卫禀告了韩门,韩门又去找天子,天子虽然不知道刘默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不过,他还是让韩门将他带进来,刘默到了厚德殿,便朝着天子大拜,天子顿时注意到了刘默异常的神色,刘默回来之后,他记得也是如此,不过,他还以为,这都是因刘默过于疲累,如今看来,似乎别有隐情。
“刘公,你这是...”
“陛下,臣这番前来,乃是请命!”
“哦?”
“臣得知,司农之奏,要开发南方,大治地方..臣不才,却愿为陛下治一州,定会全力以赴,不负陛下之望...”
“你想去南方?”
“想去哪个州啊?”
“交州。”
天子惊愕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汉志王符列传
王符,字节信,安定临泾人也。游学不仕,隐居作《潜夫论》凡三十二篇,其论折于孔子,涉以申商,述论广博,万类见明。
建宁三年,广征贤良,符数不受,大司农赐亲往辟之,符以书献,仁庙览之大悦,言天赐贤圣于吾。遂命射声校尉植往迎之,拜尚书令。时屯田方兴,符主持之,其行严厉苛刻,凡逆法者,必深纠之,豪族破伤者无算,朝臣亦多毁符,俱言“烹王符,灾不至”。
符闻,傲曰:“桑弘羊安得与我同列?”
符为人傲,不拘于俗,数与天子冲撞,仁庙尝曰:“非朕,何人得用王君也?”符曰:“使臣生太祖世祖间,岂止尚书令耶?”
五年,平南蛮,降山越五十万众,扬州不能治,命符出治扬州,扬州近蛮夷,又多豪右,多为不轨。初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一并擒杀,上下震恐。其后,广开湖渠、大作驰道,劝科农桑,整治百业,数郡兴旺,民皆诵其名。
又于扬州以科功治百吏,能者上,庸者下,不德者黜,行之年余,扬州大治,符乃上书,请以科功法治天下,奏闻,群臣皆议不可,符以数言反诘之,群臣竟不能答。
其后,与司空闻人公议政事,相善。
符归扬州,又作战船百余,大练水师,出海远航,探于大壑,威凌外夷。以巨舟远行,遇张角、太史慈所率航船,留之,寻得夷岛,汉室舟师以行于远方。
十一年二月,司徒何子薨,召归王符,拜司徒。寻以考核法取士,得贤良者多。
然符为人傲,目无余子,视百官若无物,斥群吏若奴仆。其治扬州,以科功为法,以政绩为要,苛刻薄情,郡县遂以煎迫,百姓死者数千。
十五年,民乱数起,符下狱议罪。群臣皆言当死,闻人公、太子为请之,符得出,乃深思熟虑,更革科功,新作律法以察百官。
九月,与阳球作《汉律官裁》。
百官每至朝会,必曰“请烹王符”,符不为所动。
二十一年,以司徒送皇子协为陈留王。仁庙崩,太子即位,遗诏薄葬,道路流言以为新君不孝,符怒,大责群臣,命廷尉逮流言者贼臣朱寓、刘佑、杨乔等,罪以族诛。
熹平元年二月,临泾井现黄龙。吏发农田现蝗卵,符往中牟视农桑,遇刺田间,卒,遗字曰:“蝗畏禽、火”
符刚直苛刻,得罪者众,自释褐以来遇刺凡四十三,符死,民竟不哀。
主使者周言之左右曰:“为国除贼,死而无憾也!”,与者五十四人,民咸谓之豪杰。
天子怒,烹周,灭其宗族。
此为史官山岳不动所书,特赐金十两,其余史官,亦可书写,一旦采用,赏金十两(十元)。
汉志闻人袭列传
闻人袭,字定卿,沛国人也。家贫,以献礼破家,父母不幸,及长,为郡县吏。桓帝末,位太仆。
建宁初,拜冀州典农中郎将,主屯田事,袭亲率农桑,垦田百万。时,天子初治屯垦,田垦千万,地至七十百万,府库充盈,家有储粟,卅年以来,百姓始知有生民之乐。
进司空。
五年,天子欲用郑玄之策牧牛。袭献计曰:借民牛一岁,还并与息,不用千钱之费,国家犹有余利,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
奏闻,上喜,用袭之计,数年,牛大蕃息,官民皆得其利,赞之不绝。
袭善财计,有急智,上用之主国计。凡用事,问袭,袭每言国库空虚,急之,则奇计必出,国家少用功而多得利,上益知袭才,多亲爱之,谓之管子再世。
建宁驰道成,东西通达,便利,郡县多愿作驰道,费多功少。袭议复开漕运,因势利导,交通利。
时豪右多蓄奴,匿私避税,王符治扬州,整户籍,斩豪右,扬州大治。袭建议效之,复订天下户籍,计丁口六千四百七十七万。
段破鲜卑,取其地,地广人稀,议迁幽凉民垦,需钱四千万。袭献策,置贺州、新州,招百姓无田及诸胡向汉者,并与戍卒屯田,不费国帑而地自辟,司徒何子笑曰:闻人君,后日司徒也。
崔作《四民月令》,袭置卖千钱许抄录,又作精本,以万钱易之,天下恶其人而望其书。
颖川钟敷作《恶金说》,议复盐铁专卖。上命袭作冶场,无禁民间盐铁。
扬州刺史王符入朝,袭与之交,相善。百官常请烹王符,其后,亦有请烹闻人袭者。
七年末,令行贾不及千钱,四十税一。
九年,袭议作河北运河,以通漕运,上迟疑,命与司徒何子商议,袭数与何子论,何子知其志,言于天子,遂许之。袭赴冀州访察,前使护乌桓校尉董卓征辽东,捕野人筑幽冀驰道,今亦用卓捕辽东野人开河。
运河成,幽州粮过海至大河,过高塘、濮阳、官渡、白马,达雒阳,槽转山东粟,不复称艰难矣。复议作西北运河,连雍凉并州。
十二年,以四科取士,袭与司徒王符监其事,以故相殴,罚出私钱供纸三千。其后,与王符恶,群臣每言烹王符,袭必率其先。
冬,白灾至,边州诸郡初定,积蓄不盈,冻馁千余,天子不得寝,遂北巡边郡,袭从行。司徒王符见西域商贾,闻其国风物,又得棉,乃上言益通商西域,获其利,袭亦同意,请主其事,不成,请斩王节信。使韩约往贵霜。
汉商人行西域,多贩丝绸、茶叶,取其黄金及珍奇异物,或言丝绸贩至西极可与黄金等,又茶叶、大黄润身,西人必需,丝、陶之宝,王公富人所好。遂过凉、益,堪察贸易事。
益州民好事鬼神,淫祠多滋。袭以位居三公,生财有道,益州有祠曰财神,号闻人公,为商贾及百姓求财者多拜之。袭至汉中,贾人皆以为神,凡所令莫有不应者。
归雒阳,病笃,天子数问疾。
商队数年归,聚利无算,或言当汉岁入。袭自归京久病,闻其获至,竟立奔之,计六日得归库。
建宁十六年二月,沛国井现黄龙。
三月,卒,年七十一。
袭以家贫故,性甚吝啬,日不复膳,夜不燃烛,物用之经年不易,时人谓之一毛不拔。
其主国计,每问必言国库空虚不可用,去之,太仓满盈,道毋饥人,其家余财三十五钱。
及死,天子泣曰:“失朕一臂。”以袭家贫故,赐金五百,并与珍宝珠玉,为治丧。追赠富民君,谥曰成,无子,取族子为嗣。
初于考场与王符殴,以其弟子马均试中私窃白纸故也。事闻,上震怒,出令与袭,袭见令,色变,面若死灰,忽忽亡去。人旁观之,乃命袭自出钱供白纸三千。及今,考核用纸皆作字曰:故闻人公所赠。
公初与王符交,志同道合,相善。后以故殴,多有隙,十五年,以科功法致滥官害民,下狱,群臣俱言当死,公与太子力劝之,得免。
自闻人公去,袁逢、卢植相继掌国计,然其守犹不足,生财亦阙道,然以公故策,国家无有忧患。及天子圣仁,作济民府,惠济百姓,支出繁复,国库竟不能与。及司空植梦遇闻人公,追讨国帑,植愧不能与,公乃授之策。惊寤,书策奏上,以司轻重之权,主货币之事为要,行之数载,国不益赋,而海内用足。至于今,汉以铸币之权,不费弓矢而万国咸伏,然其怪诞不足信也。
袭尝与孝康微行京师,得弟子马均,善奇技巧思,尤工鲁墨之术,冶石炭,作水车,人谓当世公输。初为扶风县令,免,后为议郎。
此为史官山岳不动所书,赐金十两。
第0471章 熹平新令
“交州???”
“刘公啊...你也近半百之年了..这交州偏远凶险,朕怎么能让你前往呢?何况,这朝中,还需要刘公这样正直的人来相助朕啊!”天子有些迟疑的说着,他是真的不希望刘默前往交州,交州那个地方,除宁州外,便是最为荒凉,最为贫穷的地方了。
荒凉贫穷倒也罢了,还有很多的猛兽,山林之中,危险数不胜数,很多前往交州的大臣,都是病死在了那里,尸骨都没能回来,天子心里,对百官都有自己的看法,像董卓,虽会做出一些混账事,但他定然是贾诩之后的太尉,他是最为合适的。
而刘默,在天子心里,是要接替卢植的。
对如此看重的大臣,天子如何能安心让他前往交州呢?
刘默说道:“陛下,交州内外,扶南真腊,臣知其言语,明其道理,何况,开发南方之事,交州最为重要,扬州经过大治,如今也是富裕地区,益州因通商之事,亦不弱与扬,荆州地大物博,治理亦不难,唯独交州,最为艰苦,臣请前往交州,还望陛下应允!”
天子没有回话,看着刘默,看了许久,长叹一声,说道:“也罢,刘公此番前往...多多保重...”
“多谢陛下!”
.....
刘默返回府邸的时候,诸葛亮已经在院落,正在喂养鸡鸭,刘默走了进来,没有多说,便开始做饭,两人面向而坐,吃着饭,诸葛亮说道:“今日,袁公与我说了...”
刘默一愣,看着他,“袁公此举,着实不该。”
“若是师君心里不安,不能原谅,亮愿前往宁州,手刃仇敌...”
刘默右手猛地拍在案牍上,打断了正要言语的诸葛亮,他说道:“不可如此...我原谅了他,你若是敢私自行事,我定不饶你...明白了麽?!”
诸葛亮点着头,说道:“弟子明白。”
“恩...还有,几日之后,我要前往交州了...”
“交州?”
“曹司农上奏开发南方之事,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去往交州,定能使交州大治...”刘默又说了些自己的谋划,诸葛亮认真的听着,他自然是相信刘默所言,刘默前往交州,定然能够让交州大治,他想了片刻,说道:“师君这番前往,定是数年不能往返,不如,亮随行...”
“亮不才,却也愿相助师君...”
“不必...你若是走了,天子定然会怪罪的,殿下那里,还需要你相助...”
“唉...”
“殿下心仁...你日后多多帮扶,若是有大事,便可寻袁公....不过,不可治公羊...”
“谨喏。”
嘱咐了数句,气氛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照顾好自己...可与我书信...”
..............
次日,天子以侍御史刘默为交州刺史的消息传出,百官欢庆,这厮终于是离开了!当然,也有不少大臣,上奏反对,其中便有曹操,袁术,蔡邕这些人,就连司徒卢植,也是急忙面见了陛下,希望天子能够改变决定,天子也是无奈,不是朕要他去,是他自己要前往的,朕都阻止不了,为之奈何?
诸葛亮帮着刘默收拾东西,天子派出的宿卫在院外等候着,天子怕他出事,特意安排了二十多位精锐的宿卫跟随,刘默还是少言寡语的,心里尽管不舍,依旧没有多说什么,收拾好了东西,装上了车,刘默便要与诸葛亮告别了。
“师君...此去,定要多多保重!”
“恩...”
诸葛亮大拜,刘默起身,便要上车,诸葛亮忽然问道:“师君!普里无忒泼拉是什么意思??”
刘默愣了片刻,回过头,看着诸葛亮,说道:“这是我幼弟的名字...”
他没有再多说,上了车,宿卫们便带着他离开了。
诸葛亮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里却是有些苦楚,又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了。
“孔明!孔明!”
只见刘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什么,看了看周围,问道:“刘公呢?”
“他方才离去了...”
“唉..还是没能赶上...”刘獒有些无奈的说着,他还带了不少的东西,本来是要送给刘默的,没有想到,刘默竟离开的如此迅速,这实在是令人有些懊恼。
“殿下,无碍...下次相见之时,再送与师君便可!”
诸葛亮笑着说道,原先那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竟也缓了许多。
刘獒坐着车,看着马车驶出了雒阳,心里有些悲恸,对于雒阳,他心里还是极为的不舍,这里是他第二个家,甚至,比第一个家还要让他看重,毕竟,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家人,而在东的,只是个屋子罢了,离开这里,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甚至,还能否回来。
私人恩仇与国家大义,险些逼疯了这位和善的老人。
他已不再年轻,年过半百,而看自己的一生,却都是在孤独之中度过的,也只有在雒阳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了家的滋味...不过,他还是熬不住了,日日夜夜,他眼前浮现出的都是家人被残害的景象,这让他日夜都在恐惧与愧疚之中度过,没有一刻能够安心。
去往交州,整日都在繁忙之中,或许就没有时间来思索这么多的繁杂事吧,杀亲之仇,不共戴天,这仇恨,刘默并没有忘记,不过,他不能急着去复仇,宁州需要时间来安稳,新任的程昱,听闻是个难得的能臣,有他在宁州,想来宁州的局势很快便能安稳下来。
那个时候,便是自己的复仇之日。
若是有那一刻,自己是否还能对那个老贼下手?
刘默连忙摇着头,不再去想。
.........
熹平十一年,十月
司农曹操与司空袁术共制新税律,改变了以往收取税赋的方式,对所有的税赋都进行了彻底的改变,这次革新,乃是王符科功之后,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也是参与官吏最多的,明面上是曹操与袁术两人完成的,可是在实际上,共有三百多名官吏参与。
朝中百官,大多都是参与了协商的过程,从司徒卢植,到郭嘉,荀,邢子昂等人,此事关系重大,税赋乃是国家的根本,而曹操想要改变税赋的形式,这是直接朝着大汉的根本下刀,没有人敢对此轻视,就连天子也是如此,像卢植其实是反对更改的,可是,他又害怕曹操等人胡来,无奈的参与。
这就导致了几乎朝中群臣都来参与,各抒己见,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曹操与袁术的手里,或者说,是在天子的手里,各抒己见,当然很欢迎,至于用不用,那就要看情况了,熹平时期的臣子们,或许还没有建宁时期的那般老谋深算,可是,人才辈出,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众人的谋划下,税赋制不断的被改善,许多曹操都未曾想到的,也被大臣们提了出来,随后,曹操意识到,做这样的大事,不能治凭几个人的智慧,必须要集思广益,他亲自去拜访一些名士,乃至退仕的老臣,如郑玄,袁逢等人,他都没有放过。
到了最后,他还亲自赶往太学,门子学,召集两方的学子,进行辩述,就对于其中难以取舍的问题,让双方各自论述辩解,曹操则是在一旁听着。
如此,经过了近半年的劳累,税赋制度方才成型。
而群臣也不知曹操最后弄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新政,心里也有些急躁,从一开始,他们就明白,这政策对于世家大族,甚至对于那些富户来说,都是不利的,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打消天子的念头,就只能希望将这种不利的危害降到最低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召开了朝议。
看着满座的大臣们,天子都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与焦躁,曹操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他上前,便开始为众人陈述他的新税令,正确的来说,是《熹平新税令》。
“不以一致的税率与各地收税,与郡县内,取百姓产粮之均量,均量之下者,免收农税,均量之上者,按以超出之量,提高税值....”
曹操严肃的念着,他的新税令,对各种税赋都作出了改变,都是以量加而提升的,为了更加合理,并没有决定出一个准确的额度来,因为各地的产粮是不同的,百姓们的生活条件也是天差地别的,为了能够改善这样的情况,更能够照顾到底层的耕农,曹操便决定在各地采取均值,然后再进行征税。
均值之下不必缴纳,看似减少了国库的收入,实际上,达不到均值的,大多都是些贫苦人家,而按照上量不断的增加征税量,能创造出数百数千倍的收入,这是不能比的,曹操刚刚念完,群臣便是哗然,他们方才都险些要打断曹操了。
“陛下,如此不公!”
“不可!”
这封新税令,让群臣们按捺住了对于天子的恐惧,纷纷开口反对,在他们看来,这对于众人是不公的,世家大族们,乃是大汉的支柱,贤才在治理这个国家,并且照顾天下的黎庶,可是,到了最后,自己这些操劳为国的贤才们,要多缴数倍的税赋??
而那些愚民,整日只需耕作,甚至还能不缴税?
“臣听闻,但凡贤明之君,都是爱贤纳才,礼贤下士,方使贤才归心,家国大治,今日陛下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如此苛待贤才,岂是要类商纣之君耶?”言语之人,乃是司隶校尉袁遗,袁术之堂兄。
“朕是商纣之君?阁下是想要追随周王了?”
天子冷笑着问道。
“非也,臣愿为比干,陛下,臣虽出身大族,家中之耕地,仅有三亩,臣并非是为了自己而言,而是为了大汉之天下,陛下,贤才方为国之支柱,万不可行如此苛政啊!!”袁遗愤怒的说着。
袁术连忙起身,看着他,叫道:“不可多言!!”
他又看向了天子,说道:“陛下,袁伯业,君子也,忠允亮直,言语有失,却也是一心为家国着想,还望陛下恕罪啊!”,看到袁术如此恳请,天子眯了眯眼,反问道:“公路啊,你这是要保下你的堂兄麽?”
袁遗咬着牙,说道:“陛下,臣绝非有私心,公路,也并非是顾忌私情!”
“若陛下不信,臣以死谏!!”
袁遗说完,便朝着远处的柱子飞奔而去,一头撞在柱子上,顿时倒地,头破血流!
天子大惊,袁术更是跳了起来,连忙跑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探了探,好在,他还有鼻息,天子连忙叫道:“速速唤太医令!救治他!”
朝议也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曹操站在远处,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篇新政,便险些杀死了一位交情不浅的好友,他与袁遗认识,也时常往来,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看着朝中慌乱的群臣,迎着那一道道敌视的目光,曹操的内心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天子,大声说道:“陛下,请施此令!”
第0472章 动荡之年
庙堂之内的喧哗,在一瞬间停了下来,众人转过头来,看向了曹操,曹操面色肃穆,认真的看着天子,没有理会任何人,天子看着他,皱着眉头,沉思着,又看了看其余的大臣,从卢植,荀,到袁术,董卓,天子没有言语,挥了挥手,说道:“稍后你来见朕。”
袁遗被太医令抬走了,可是,在庙堂里,他留下了一抹血色,无法被消除的血色,将整个庙堂笼罩住,百官们寂静,哪怕是袁术,也是紧皱着眉头,他一直都是很支持革新的,可是到了如今,他心里也有了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与曹操的这条政令,是能够造福家国,还是会造成动乱。
“陛下...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早已议好,何必再议?!”
曹操说道:“自世宗以来,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耕农无地,大族连野,孝康皇帝未曾推进屯田之前,多少百姓是没有耕地的?你们可知晓??”
“如今,百姓皆有,未尝闻国中有饿死者!”有人反驳道。
“治标不治本,百年之后,这些开垦之田地,便会再次成为尔等的囊中之物!”曹操咆哮道。
“曹孟德!!勿要血口喷人!!!”
曹操不屑的笑着,丝毫没有理会这些愤怒的大臣们,又看向了天子,他希望天子也支持自己。
天子看着他,也不敢轻易的决定。
“公路...你以为呢?”
曹操又连忙问道,这些都是他与袁术一同弄出来的,袁术又是天子的心腹,天子对他格外的看重,只要他发话,定然能够让天子信服!
袁术看着曹操,抿了抿嘴,沉思了很久,回道:“日后再议罢....”
那一刻,曹操有些惊讶,有些诧异,他望着袁术,想要询问,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散朝!”
朝议便如此结束了,曹操看着周围的大臣们,他错失了一次最好的机会,若是今日不能成事,日后会更加的困难,因为,这些大臣们返回之后,定然会兴风作浪,做好充足的准备,来与自己抗衡,他们不会明白,自己的新政,能够对天下起到何等巨大的作用!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了起来,肆意的狂笑,他的笑声,在百官的耳边,是那么的刺耳,看着大臣们一一离开了庙堂,曹操才停下,看着百官的声影,摇着头,袁术走上前来,说道:“孟德,此事所担风险巨大,不能轻易决定,还要多多思考...”
“你我已经商议了足足半年...这还不够麽?”
“不够!”
“哈哈哈哈,好罢,那你便去慢慢思索罢,曹操一人,也能立下这不世之伟业,总有一日,后人会指着你们的坟墓破口大骂,再念上一首曹公吟!”曹操笑着,便与韩门走向了厚德殿,只留下袁术一人,站在大殿里,看着远去的曹操,沉默无言。
曹操进了厚德殿之后,天子便让其余人离去,就连韩门也没能留下,整个厚德殿里,便只剩下了天子与曹操二人,两人面向而坐,天子沉思了片刻,问道:“新政,会让国库增加多少的税收?”
“陛下,如今之数额,可再三番。”
“恩?当真?”
“这是最低之计算,地方上,不知多少豪族,耕地都是以百万顷计...”
“那对于百姓,是否会有什么危害,对于一些家境不错的黎庶...”
“陛下,上量是有严谨的规格,每一段有一数额,对于百姓而言,此大利,无害也。”
“恩..可若是这般行事,只怕阻力巨大。”
“臣知晓,陛下所担忧者,是这些自誉为贤才的蠢物们...陛下,这些人的确是国中的支柱,担任官吏,挥笔舞墨,都是他们的事,不过,这些年来,世家大族,日夜膨胀,兼并土地,无数百姓因此而毁,孝康皇帝之举,虽使得天下稳定,却也并非是治根!”
“臣料定,百年之后,这些开垦出来的耕田,还是会转到世家大族的手里,百姓们,还是会陷入困境之中,陛下应该担忧的是民众,而不是这些大贤啊,对付这些奸贼,只需一狱卒便可,可是若是天下百姓活不下去了...唉...”
“何况,有王公之新政在先,臣觉得,王公很早,便看到了这些事,与臣一般,而他先前的各个举动,都是在防止这样的兼并啊,陛下想想,他开科功制,最为受益的,不正是底层百姓麽?先前,能作为官吏,能够治理天下的,只有世家大族,而如今,寒门子弟,黎庶家庭,也能出现这样的贤才了!”
“如今,虽寒门出身的贤才少了些,可是,世家大族才多少人,寒门又是多少?科功制,还有王公所推行的官学制,一同施行,再过十载,想来,寒门子弟的数量便能压过世家大族,再来二十载,三十载,百年之后,世家大族,便不足为惧!”
“而我如今要做的,便是延续王公所没有做完的,从根本上打断这样兼并之况,只有这样合理的税收制度,才能让世家大族没有胆魄继续进行兼并,入不敷出,耕地数量太高,税赋便会上升到他们难以承受的地步,这对于家国而言,都是大善事!!!”
曹操如此一说,天子的心里,就渐渐有些明亮了。
曹操继续说道:“臣知晓,今日之后,我走出这个宫门,我便会是熹平第一奸贼,日后弹劾之书信,百官之敌视,或胜与王公,不过,臣不惧怕,臣愿一力承担,只愿陛下能够相助!”
“哈哈哈!”天子竟也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说道:“曹公,你错矣!”
“臣不知何错?”
“日后要背负骂名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啊!”
“哈哈哈!”
君臣二人,顿时大笑。
熹平十一年,年末
在曹操再次进行了修改,将内容变得更为彻底之后,新政还是实施了,在百官全力反对的情况下,实施了,曹操直接选择在明年,便要在整个天下施行新政,他从太学与门子学,以及诸多官吏中,选取了大量的寒门子弟,委派与各方,进行督促。
他们要对各地的产粮情况进行调查,取出均值来,为了防止他们与世家大族私通之类,曹操对于每一个郡县,都派出了大量的人手,让他们互相监督,曹操不信,世家大族能够把如此众多的官员们全部都控制住,当然,曹操知道,地方官吏们定然不会自己派出的人合作。
故而,他请求天子,令天子调遣南军,北军,以及各地驻军,领军司马,校尉之类,前往周围坐镇,但凡有事,便让征税官员们禀告与军旅,有了军旅的震慑,这些人是根本做不出什么事的,果然,与曹操所想的一样,当军旅出动之后,地方官吏们也就不再敢放肆了。
朝中,对此争吵不休,甚至一连有超过三十多大臣上奏天子,以辞官相逼。
不想,天子的态度比曹操还要坚定,他直接让这些人全部离开,又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以及支持新政的大臣们,因革新之事,整个庙堂都在风头浪尖,局势有些混乱,张出动,各地的绣衣使者出动,仅仅在一月之内,便抓获了数千人。
强行稳住了雒阳的局势。
曹操的名声,的确是败坏了,他原先那么多的好友,如今却没有一人敢接近他的,也就一个郭嘉,还与曹操保持着往来,甚至还会相助,而在其余人的眼里,曹操是当世的王节信,甚至是比他还要凶悍的奸贼,他鼓动天子,远贤臣,近小人,行苛政,定然会遭到报应!
而曹操的那些家族子弟,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打击,在同期的月内,曹操的族人,有三人被下狱,证据确凿,这是天子也没有办法解救的,曹操依旧没有理会,哪怕是他的父亲苦苦相劝,要他勿要如此,曹操也不理会,甚至闭门不见,这可是奇事!
曹嵩吼着:子欲毁曹家耶?,最终也是无奈离去。
大汉司农,闭门不见其父!
这等不孝之罪,让曹操的名声更是臭了几分,就连百姓们也受到了士子们的渲染,开始骂起曹操来,曹操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声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要实现自己心里的抱负,无论遇到什么,此事,他定是要做到最后的!!!
坐在书房内,曹操头也不抬,不断的书写着,他就是坐在这里,展开举国的新政之事,在院落里,则是站满了精锐的士卒,共有百多人,终于,曹操也享受到了王符的待遇,周围的护卫无数,有了王符的前车之鉴,天子不敢对此事掉以轻心。
如此,一直忙碌到了深夜,曹操觉得有些头痛,眼前也有些眩晕,他这才停了下来,站起身,打开了窗户,看着外头的星光闪烁,曹操只觉得诗兴大发,想要作诗一首,奈何,这念头刚上来,又在诸多思虑中消失了,他无奈的叹息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
不止是曹操,天子也没有能幸免,天子如此刚硬的施行行为,包括对朝中大臣们的不退让,也让天子在百官眼里的形象荡然无存,天子对此并不意外,也不恼怒,他知道,原先大臣便不喜自己的强硬,如今正好啊。
百官们有的当面辱骂天子,被押入大牢,有的在暗地里进行辱骂,也是被张所抓走,天子罢免了很多的大臣,又直接下令禁止他们的族亲担任官身,自从孝桓皇帝之后第二次党锢,似乎已经出现了,当百官们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无论是士子还是大臣,都开始了对天子的批评!
当然,寒门弟子例外,这也引起太学与门子学更加严峻的争斗。
什么天子好色,常常衣不蔽体,与宫女嬉戏。
什么天子好酒,故而琼苑里满是美酒,还用美酒来转动木偶,以为游戏。
这一场景,就犹如三十年前,不过,不同的是,如今却有了张,所有表达对天子不满的,都被张以欺君罪捉拿,绣衣使者,被两代君王供养了近三十年,在如今,早已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当他完全发挥作用的时候,士子与大臣们都被吓坏了。
无孔不入的密谈,简单直接的举措,让他们心里无数个谋划都落了空。
熹平十一年,
动荡之年。
第0473章 司马仲达
熹平十二年,元月
庙堂与地方上,依旧没有出现太大的变故,一如既往,曹操新政,在开始之初,便受到了强烈的抵触,不仅是在庙堂之内,更多还是在地方上,在地方上,乡绅,豪强,乃至与官吏们,都是不大认可新政的,新政唯独真正落实的郡县,极为的稀少。
没有当地官吏的相助,新政完全就无法实施进行。
哪怕士卒出动也无用,毕竟,他们也没有做的明目张胆,大部分人都是消极不配合,故而将领们也没有办法进行处置,何况,太守这类的大官,不是军中将领能够私自处置的,三公都不行,必须要天子亲自开口,这样的局势,对于曹操而言,可谓是难上加难。
众人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定然熬不了太久,却是没有想到,曹操没有一丝的恼怒或者急躁,甚至,脸上都看不出半点的疲倦,还比原先精神了许多!他每日大多时候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举国施行的新政进行控制,又按着目前遇到的困难,相对应的去解决。
而其余时候,他便在雒阳内乱逛,从乡野,到街道商贩,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另外,每日,他都会找出时间,去阅文馆,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却让百官们更为愤怒,在短短的三月之内,曹操共遭遇了六次刺杀,这已经突破了王符所留下的记录。
天子将张狠批了一顿,于是乎,跟随在曹操身边的护卫更多,不止有明面上的宿卫,还有在暗地里的绣衣使者们。
曹操坐在阅文馆内,手持一本《政论》,皱着眉头,思索着,这本政论,乃是崔公所留,在他逝世之后,天子便令人抄写,放在了阅文馆内,供天下人观摩,不过,很多大臣们都对这本书嗤之以鼻,更是无法理解崔公在著作里表达的意思,认为全然都是些无稽之谈。
曹操并不这么认为,在偶尔翻看,看了数页之后,他便入迷其中,险些忘了归府,在这本书里,崔公竟提出过类似如今新政的说法,不过,与曹操不同,崔公更是激进,曹操只是要多收些税,以免世家大族圈地,家产不断的扩大,在曹操看来,只要税赋达到超过所获利益的程度,世家大族们就不会再继续扩产。
崔公则是提出,该废除田地的售卖制度,不可买卖耕地!
看着崔公的书籍,曹操总是长叹,只恨自己没能多与这位司徒交谈,在他逝世之后,方才发现了这位知己。
“曹公,你看完了麽?”
忽有一人问道。
曹操抬起头,在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轻人,还很是眼熟,曹操回忆了片刻,便想起了他的身份,看了看周围,低声回道:“你要看此书?”
司马懿点点头,这本书,原先就是他先找到了,足足看了三日,就要看完的时候,曹操来了,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放下过了,而整个阅文馆内,《政论》只有一部,只因这本书并不被他人所看好,其余几部,都被送到了其他郡县之中。
他等了数日,曹操也没有看完,他也不敢拿去,生怕惹怒了这位凶人。
今日,他看曹操也不怎么看书,大多时刻都是在苦苦思索,这才上前打扰。
曹操笑着,将《政论》交给了他,司马懿又一拜,这才返回了一旁,急忙的翻开书,便看了起来,曹操看着他的举动,笑了笑,司马防倒是有个不错的儿子,此子好像就住在阅文馆了,这么多天,每日都能看到这厮捧书翻阅,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毅力与好学,他将来便能有大作为!
曹操心里想着,便又找出了《潜夫论》,继续看了起来。
阅文馆共分为了三层,最外是士子与学子们进学的,中间便是官吏们,最后才是朝中百官所能待着的地方了,曹操看了看周围,或是因为朝中之事,朝中百官也没有心思来阅文馆了,在诺大的内院里,只有自己与司马懿二人,这还...等等,司马懿?
曹操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沉迷在书籍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感受到曹操的注视。
他看到了傍晚时分,方才合上了书,站起身,耸了耸肩,坐了太久,浑身都有些酸疼。
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在他面前,曹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表字仲达?”
“正是....”
“仲达啊,你身居何官何职啊?”
“回曹公,我并未入仕...”
“那你是如何进这里的?”
“这...”
司马懿说不出话来,看着曹操,无奈的说道:“望公恕罪!”
“哈哈哈!”曹操大笑,又忽然停下,看了看周围,此处,是不该放声大笑的,他收了声,看着司马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如此畏惧...”,他又说道:“日后,你可与我一同进来,多来几次,以后我不在,守门的士卒也不敢为难你了...”
“多谢曹公!”
“哎,无碍,仲达啊,这《政论》,遭百官唾弃,称为无稽,你为何还会观看啊?”
“曹公不也看麽?”
“我看是因为新政,莫非你也是?”
“我是因敬重崔公,故而翻阅。”
“那也好,今日之新政,你以为如何啊?”
司马懿面色平静,拱手回道:“曹公,小子愚钝,又整日与馆内读书,少有外出,故而不知国事,不能作答,还望曹公恕罪!”
曹操笑了起来,点着头,没有再询问,司马懿也算是缓了一口气,阅文馆即刻要关门了,曹操与司马懿都准备要离去,走出了内层,便来到了外院,不少士子学子都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议论着,看到曹操出来,外院顿时寂静,面对这位朝中重臣,竟没有人行礼拜见。
“仲达啊,你今日提出的建议,我会使用的,多谢你啊,新政,便是需要你这般的年轻士子们相助啊!”曹操说着,又亲切的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便离开了阅文馆。
司马懿呆愣着,看着曹操走远,转过头来,看向士子们。
这里的士子们幽幽的看着他,司马懿隐约能听到“为虎作伥”,“奸贼败类”之类的言语。
完喽!
司马懿赶忙溜出了阅文馆,他察觉到,背后似乎有四五人在跟着自己,这让他更是不安,曹操为何要陷害自己呢?为何要如此行事呢?司马懿想着,首先,曹操与自己是没有仇怨的,与司马家族也是如此,当年,他成为雒阳北部尉,还是自己的耶耶安排的!
那么,他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呢?
他是想让自己去投效他,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助力麽?
司马懿想着,不由得苦笑,在他看来,新政是必然会失败的,无他,阻力太大,以及新政并不算完美,依旧有瑕疵,有不足之处,这不是能通过士卒来摆平的,到日后,新政不仅不能充实国库,压制大族,甚至可能会造成百姓更加贫穷,大族更加强盛的局面,总之,新政不合理!
他并不想参与到这其中,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参与革新的臣子,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自己要如何去污自保呢?
若是自己现在写一篇檄文,大骂曹操,便立刻能破解曹操的诬蔑,不过,曹操背后乃是天子啊,若是触怒了天子,那不是自寻死路麽?无论新政成不成功,天子都是不能去惹怒的,只怕新政大败,最后遭罪的也只是曹操,没有人敢把罪名往天子身上挂。
离开雒阳?
或许是个好办法,不过,若是要离开雒阳,自己又要去哪里呢?
唉...曹公啊...曹公,何至于此呢?
欲哭无泪啊!!
再也不去阅文馆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自己一去阅文馆,就没有什么好事...
第0474章 解决之法
司马懿连忙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两位正在城内巡逻的士卒,跟在他们的身后,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这个时候,那些人方才放弃了继续跟随,各自散去,司马懿无奈的叹息着,回了府邸。
刚刚进府邸,他便去书房找阿父,不过,阿父还没有回家,兄长也不在,按捺住心里的浮躁,从阿父的书架里找了几本书,司马懿便坐在书房里翻阅了起来,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司马防急急忙忙的走进了府邸,进了府邸,便询问道:“二郎可曾回来?”
得知司马懿在书房,司马防便立刻小跑着赶到了书房内,进了屋,便又关了门,看着面前的司马懿,司马懿并没有太慌张,还是在安然的看着自己的书,看到阿父进屋,放下书,拱手拜见,司马防叹息了一声,有些急躁的问道:“你为何要参与新政之事啊?”
“阿父,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日里,已有三人来寻我了,还要我解释!”
“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司马懿摇着头,说道:“孩儿甚麽也没做,只是去读了些书....”,随后,他便将阅文馆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司马防肃穆的听着,听他说完之后,脸上有些恼怒,咬着牙,说道:“好你个曹孟德,当年乔公来举荐你,还是阿父应允,让你坐上北部尉的,如今却要如此诋毁我家儿郎!!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阿父,不必如此,万事,自然都有其解决之法。”
“曹公这般对我,也是看重了我的才华,阿父应该为此开心啊!”
“开心?呵,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你可知门口聚集了多少士子游侠?”
司马懿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况,他早就想到了,正思索着,门忽然被打开,司马防吓了一跳,进门的乃是司马懿的长兄,司马朗,他走了进来,表情也是如司马防那般的慌张,他看到坐在书房的司马懿,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怨道:“二郎啊,你这可是吓死我了!”
“长兄,不必惊慌。”
三人坐着,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司马朗说道:“要不,便让二郎离开雒阳罢,去河内,或者去南方,我听闻,扬州如今还不错,便让他去扬州躲上一段时日?”
“兄长,我在雒阳内,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动我,可若我离开了雒阳...王公之事,足以为鉴。”司马懿反驳道。
“那就去找曹操,故意激怒他,让他把你打出来便可!”
“依曹公之性,能否激怒他,且先不知,就是激怒了他,只怕他也不会将我打出来,说不得还会留我过夜....”司马懿摇着头。
“那该如何啊!总不能你一直呆在府中不出去罢?!”
司马懿抬起头,想了想,看向了一旁的阿父,他问道:“阿父,你可能带我去面圣?”,司马防一愣,想了片刻,方才问道:“你是想要去皇宫?任职?”
“也好,若是待在宫内,不论官身大小,倒也能保的平安,皇宫内再安全不过,可是,你并非通过科功制制,只怕担任些小吏,会委屈了你啊。”司马防无奈的说道。
“阿父,非也,孩儿暂且无心仕途,何况,在孩儿看来,全天下,都找不出比皇宫更要凶险的地方,孩儿只是想能够见见陛下,其余的,孩儿心中有数,不知,阿父可能办到?”
“可以...那,你我即刻动身!”
司马防带着司马懿便要离开,司马懿起身,却忽然朝着司马朗一拜,说道:“今日之事,定会连累兄长,还望兄长恕罪!”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无论何事,都可寻我....”
家中奴仆准备好了车马,父子二人上了车马,周围又有奴仆随行,急急忙忙的朝着皇宫行驶而去,司马防也不知道司马懿面见天子是要做什么,不过,他对次子还是很信任的,次子早慧,比之兄长,更是机智,为人又是沉稳,好读书,他做事,定然是有所把握的!
来到了皇宫,司马防便让宿卫们为之禀告,言司马防父子有要事拜见天子。
通过层层禀告,坐在厚德殿里的天子,才得知了此事,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两人如此着急着过来,是想寻求朕的庇护?可是,朕也是支持新政的,他们这么一来,不是更加坐实了曹操的言语麽?天子摇着头,说道:“让他们进来!”
韩门亲自将司马防与司马懿迎接到了宫内,这是司马懿初次来到了皇宫,面对各种新奇的事务,他也没有表现的多么好奇,甚至,相比一旁有些举止有些慌张的司马防,他更加的沉稳冷静,韩门心里有些惊讶,在进过皇宫的那么多人之中,能保持如此冷静模样的,似乎只有刘默弟子与此子!
到了厚德殿门前,韩门便守在了门口,让他们进去。
司马防走进厚德殿,便是大礼拜见,司马懿亦然如此。
“司马公多礼了,这里并无他人,起身罢!”天子说着,又让两人坐下,司马防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天子的面前,又聊了些许,天子方才问道:“司马公前来,不知为何事啊?”
“陛下,臣这番前来,是带着次子向陛下认罪来的...”
“哦?你的次子?”天子问着,看向了他身后的司马懿,笑了笑,说道:“司马懿?你可还认得朕啊?”,司马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天子,浑身一颤,极为惶恐的说道:“陛下,臣是后来得知的,竟触怒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就为了这般小事,司马公便亲自赶来了?”
“朕未曾恼怒,他好读书,那是好事,朕怎么会怪罪呢?”
“多谢陛下!”司马朗又连忙说道,说完之后,便又看向了司马懿,司马懿抬起头,看着天子,面色有些迟疑,天子笑了笑,问道:“你可有字?”
“陛下,懿表字仲达。”
“仲达,你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你的阿父,乃是朕的国中重臣,私下好友,朕甚是信赖,你对朕而言,亦如晚辈,不必拘束!”
“多谢陛下!陛下,懿不才,唯好读书,听闻皇长子与袁公门下读书,尚且缺少伴读...懿多愚钝,能力不足与殿下进学修文,却也愿伴读与旁,以尽绵薄之力,陛下可能应允??”
天子一听,皱了皱眉头,却又笑了起来,看着司马防,说道:“司马公啊,你这次子,还真是聪慧啊!”
司马防也有些茫然,转念一想,待在皇长子身边,还有袁术那厮看着,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陛下能应允麽?那诸葛亮,听闻十二岁便能考入太学,这般资质,方才能陪伴与殿下身边,我这孩儿....还没有等他想过来,天子便说道:“也罢,朕便与皇长子言语一声,明日起,你便去罢!”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父子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随后,便离开了皇宫,天子坐在胡椅上,手指轻轻的叩着案牍,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离开皇宫之后,司马防并没有对司马懿询问太多,回到了府里,进了书房,司马朗还在书房里等候着呢,看到两人进来,连忙询问道:“如何了?可曾解决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将司马朗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便说了起来。
“甚麽???”
“你要去跟殿下陪读?这如何了得,这如何了得!!”司马朗有些急切的说着,看起来有些忧愁,司马懿不解的问道:“兄长,你这是担心什么?”
司马朗欲言又止,又上前关了门,令奴仆们不得靠近,才拉着司马懿,低声说道:“二郎啊,你不知国事啊...”,他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司马防,司马防点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你不知啊,皇长子殿下,虽年幼,却多聪慧,又是心仁,百官爱之...”
“那又如何呢?”
“可是到了如今,他却连个名也没有...更没有立储之事...”司马朗愈发低声的说着。
“陛下年轻力壮,自然是不急的。”
“可是啊...陛下极为疼爱皇次子...何况,还有曹操相助,如今的曹操,被天下人唾弃不假,可是...他虽成为了孤臣,却也成为了天子唯一的心腹重臣,天子甚是信赖,无人能及,他可与皇次子有亲啊...你如今陪皇长子伴读,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懿轻笑着,说道:“兄长,不会的,不必担心。”
“你怎么知道?”
“因为,曹公与皇次子有亲啊...这可是对皇次子最大的不利了...”
“恩??”
面对还是有些疑惑的司马朗,司马懿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
次日,天刚刚亮,司马懿便出了门,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司马防怕出事,本来是让他带上的,却被他所拒绝了,当他出门之后,周围便多了些游侠与士子,司马懿心里明白,自从公羊学渐渐兴盛之后,大汉之中,士子们也就变得与游侠无二,遇到他们所认为的奸贼,不再是想着去如何弹劾谩骂...
而是拔剑杀之。
这一点,何子还真的是令人头疼啊,司马懿也不知道,这股邪气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可不喜欢跟这样的同僚们待在同一个大殿里商议国事,一言不合就动手...像什么话呢?
不过,他心里也不惧怕,当他赶到了袁府门口的时候,这些士子们便不敢久待了,再次逃散,司马懿不屑的笑了笑,治公羊又如何?真正的公羊传人在这里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府邸,司马懿心里,百感交集,在所有的儒学学派里,他一直都是很厌恶这公羊学的。
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竟要到这袁府里进学,唉,也罢,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学。
上前叩门,过了片刻,便有士卒开了门。
看着门外的年轻人,士卒有些疑惑,问道:“你有何事?”
哼,无礼之辈。
司马懿心里想着,拱手说道:“我唤作司马懿,因天子之令,特意前来,为殿下伴读!”
“伴读的不是有孔明了麽?”士卒说着,却也打开了门,让他进去,司马懿没有言语,走进了府邸中,便看到了周围那些伤残士卒,以及各种习武机械,乃至与草靶之类,司马懿心里有些不屑,这里究竟是校场还是三公府?
面前出现了一位少年,少年看着司马懿,微笑着便走了过来,他走到了司马懿的面前,非常的和善,朝着司马懿拱手拜见,问道:“可是司马君当面?”
“司马懿拜见殿下!”
“仲达,不必多礼,陛下昨夜便派了人,来告知你的事,听闻你好读书,又是聪慧,日后,还希望仲达能多多指教啊!”
司马懿早就听闻过皇长子心仁温和,却没有想到,竟是真的如此和善,与天子是截然不同啊,司马懿也笑着,说道:“臣不敢放肆,多谢殿下!”
刘獒上前,握着司马懿的手,说道:“那日后,便劳烦君了。”
“多谢陛下!”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诸葛亮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极为亲近的两人,诸葛亮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第0475章 雄心壮志
“孔明?你来了!”
刘獒惊喜的说着,拉着司马懿的手,来到了诸葛亮的面前,说道:“这位乃是河内司马懿,字仲达,阿父特意派来的,也是个聪慧之人。”
“聪慧?”
“莫非阁下便是那上奏曹操,故而声名远扬,百官谩骂的司马懿?”诸葛亮笑着问道。
司马懿脸色一凝,却又笑着,说道:“不才正是,不知这位是?”
“不才诸葛亮,字孔明。”
“从未听闻。”
“二位,二位,师君这便要授课了...”刘獒连忙开口,两人这才没有继续争执,不过,两个人互相看去,眼里都有些敌意,刘獒拉着他们,一同来到了书房,叩了门,袁术便让他们进来,三人一同拜见之后,坐在了下方,司马懿又单独拜见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袁术并不在意,仅是点了点头,便开始授课。
“二十有九年春,新延厩。”
“............”
“三十有一年春,筑台与郡。”
袁术将一大段说完,看向了司马懿,问道:“此文之意何也?”
“袁公,三筑台,一则临民之水,二则太远,三责临国,公羊春秋之述,实以劝君之所为,做事三思,不可鲁莽为之,当以仁政爱民,不可害民,事之过急,定然有害!”
“非也,仲达只是看到了微言,却未曾领悟大义,公羊之论述,名为叙说,实则讽讥,灾年不断,三筑台,不是妨碍百姓用水,便是距离遥远,或者临近祭司之地,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对百姓大害,这是讽刺劳民伤财之举啊!”
“孔明所言差矣,实则讽讥,而其大义,不是仁政麽?”
“公羊大义,乃尊王攘夷,仁之大道,礼之大道,善之大道,而春秋之法度重创,唯公羊以笔录为讽讥,仁义之道,先在于不害民,而不是有作为,无作为而不害民,当如是。”
“孔明所言差矣!!”
两人情绪激动,面向而坐,这么一谈论,便完全停不下来,各执己见,从公羊的各个篇章来攻伐。
袁术与刘獒,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这激烈的辩论,刘獒反应过来,连忙拿上笔墨,便开始飞速的记载起来,而一旁的袁术,也是茫然的看着他们争辩,甚至都忘了去劝解或者叱责。
“袁公,您来评评,他与我,何人说的对?”诸葛亮怒气冲冲的问道。。
袁术思索了许久,从腰间缓缓拔出了长剑,放在了案牍上,他说道:“接下来,尔等闭嘴,我来授课,若是再敢言语一声..”
两人一个激灵,朝着袁术拱手大拜,便又安静的坐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袁术这才开始慢慢的讲述起来,当他讲解道仁义仁政的时候,司马懿有些得意的看了看诸葛亮,随后袁术又提起其中的讽讥之事,诸葛亮也不屑的看了看他。
等到上完课,袁术也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直接将他们三人赶了出去。
走出之后,他们总算是没有再吵起来。
看着面前的司马懿,诸葛亮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刘獒说道:“殿下啊,如今庙堂,因新政之事,故而混乱,殿下万不可牵连其中,这期间之人,也不可太亲近啊,说不得,便会害了殿下...”
“哎,孔明这...”
“殿下,新政之事,乃我大汉前所未有之大政,此政,王公曾言,崔公有言,曹公当行,若此政大行天下,又完善其本,定然是能使得江山永固的,不过,能明此政者,都是些聪慧之人,贤才之士,若有小人诋毁,殿下便当未曾耳闻,便可以了...”
“呵,新政?此举使得地方乡绅不满,地方三老反对,地方官吏们又觉得此事乃是不敬贤才之为,我想问,新政如何来探查当地的产粮值?如何得知收获,在地方官吏不配合的情况下,如何收取税赋??恩??若是要派绣衣使者督查,那需要多少绣衣使者,税赋之所得,还不一定能支付这些绣衣使者的俸禄呢!”
“你!!”
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二人,刘獒则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很多不曾想到的事情,此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如此啊,新政有这么大的阻力啊,又听司马懿讲述,又一愣,哦,原来新政还有这么多的作用啊!他可谓是听得津津有味,看两人都只是争吵,没有想动手的打算,他也就没有再劝解了。
三人一直在府邸里待到了傍晚,这才各自离去。
司马懿从府邸里出来,便朝着书馆走去,这次,却没有士子再敢跟随了,有着皇长子与袁术护着,这些人也不敢放肆了,司马懿赶到了书馆,便走进了第三层,也没有士卒拦住他,进去之后,他刚刚拿起书来,便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曹操。
曹操坐在远处,乐呵呵的看着他。
“仲达,听闻你去跟殿下读书去了?”
“回曹公,的确如此。”
曹操摇着头,说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来相助麽?宁愿去跟着袁二郎治公羊,也不愿来帮我...”
司马懿沉思了许久,他缓缓坐在了曹操的面前,紧盯着曹操,开口道:“曹公,新政是无法推行的...阻力太大,就算曹公愿意一一去各个郡县,亲自探查,也是不可能的,官吏不配合,豪强三老反对,百姓也不知好坏,在士族们的传播下,他们非常的畏惧,生怕曹公是要让他们缴纳更多的税赋!”
“天下之中,只有天子与曹公二人,愿行此政,何况,政令又不完善....”
“哈哈哈...”曹操低声笑了起来,说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实话的了,那些大臣,整日都是些不可不可,却始终说不出个大概来,若你有空闲,与说与他们听听,想必他们定然开心,也就不会再难为与你....”
司马懿一惊,问道:“曹公,莫非你也认为新政不可施?”
曹操微微摇着头。
他起身,说道:“无论是阻力多大,总得要有个去尝试的人,而这个尝试的人,他们不行,你也不行,天下间,唯独我,可以去施行!”
“不够完善之处,那我就会亲自改进,有阻力巨大之处,我也自会全力解决...这满堂公卿,一口一个国,一口一个民,坐在席上,尻都烂掉了,也不起身动一动,男儿生于天下,就当有所作为,哪怕,为此粉身脆骨,亦不退缩....纵然有一天,我失败了,背负世代的骂名,那我,也远远比那些坐着光说不动的,强得多!”
曹操说着,便不再理会司马懿,转身走出了书馆。
只留下了一个惊愕的司马懿,看着他离去,却说不出话来,司马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似乎正在蠢蠢欲动,那是雄心?还是壮志?
司马懿离开书馆,回到家中,都是思索着曹操的言语,自己这些年,整日读书,进学,自认才华,无人能及,却从来没有过曹公那般的雄心壮志,自己想要什么呢?三公的位置?一世的安宁?还是像曹公这般的轰轰烈烈,创下不世之功名?
司马懿并没有想明白。
不过,曹操却已经开始了对新政的改进,首先,他请求张的帮助,在绣衣使者的督促下,要求各地的都邮前往县中乡野,向百姓们传达新政之事,务必要让他们明白,此举会对他们有大用,简单的说,新政就是免去那些贫苦人家的钱,多收豪强之钱,是要保护他们的家产,不让豪强所夺取!
为了防止都邮们受到抵制,或者消极办事,他才恳请绣衣使者出手,进行督促,另外,他要求各地的刺史们,相助此事,对于刺史,自然是不能让绣衣使者去督促,曹操上奏天子,换掉了数个拒绝施行曹操要求,或者对新政不满的地方刺史,换上了自己的支持者。
要说天子也是对曹操信任,对这样的要求,天子也没有反对,刺史在地方上是没有军政大权的,只是有监察之权,这也是天子应允的原因了,若是曹操提出要换各地的太守,那事情可就不同了,曹操也没有上头,没有提出这样过分的请求。
不过,他的这般行为,还是引来了更多的骂名,百官们认为他是安插亲近,排除异己,众人称他为曹贼,在皇宫里相遇,甚至都不行礼拜见,对他的刺杀也不断变多。
而百官在听闻司马懿也陪在殿下身边之后,风波再起,司马懿何人?在不久之前,百官们还不认得他,也仅仅是在绣衣使者大牢里见过面,可是到了后来,他竟然与曹贼厮混在一起,这举动让整个司马家族都受到了牵连,被百官排斥,司马防甚至辞官归家,再也受不了这憋屈。
此人如今陪伴在殿下身边?
这定然是那曹贼所安排的!是想要对殿下讲述革新之事,是要将殿下也拉到他们那里去啊,百官们哪里能忍得了这个?不过,他们想要反对也不成,毕竟司马懿目前还没有官身,他只是被天子安排过去与皇长子读书而已,向天子上奏是没有用处的,必须得想个法子。
首先,还得看看殿下的态度。
这一日,三人刚刚聚集在书房之前,司马懿与诸葛亮还没有来得及争吵,便有奴仆请刘獒前往前院客厅,说是袁术在那里等候,并且令司马懿与诸葛亮二人在此等候。
刘獒有些纳闷,在奴仆们的带领下,来到了前院。
刚刚走进屋里,便看到了在主位的袁术,连忙行礼拜见,而在袁术的侧边,又坐着两位中年人,其中一人是荀,他是认识的,而另外一人,刘獒并不知晓,但也连忙拜见,袁术这才介绍道:“这位乃是荀君,你是认识的,那位,便是司徒卢公。”
刘獒大吃一惊,连忙再次拜见。
卢植笑着,连忙回礼,他非常喜欢刘獒,因他礼仪周全,又极为恭敬,不像...咳咳。
“殿下,近来学业如何啊?”
卢植问道,刘獒连忙回道:“司徒公,我愚钝,全因师君之教导,故而有所得。”
“哈哈哈,好,好..”卢植又考校他的学问来,一旁的荀都有些无奈,这次前来,本来是询问一些其他事情的,卢公怎么忽然就开始考校了?而袁术有些傲然的抬着头,看着刘獒对答如流,心里甚是开心。
“好啊,殿下聪慧!”
卢植说着,忽然便问道:“殿下以为,新政之事,是好是坏?”
刘獒茫然的看着卢植,又抬起头,看了看袁术,袁术说道:“尽管说便是了,无论你如何作答,都无碍!”
看着面前的卢植与荀,刘獒想了许久,两人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师君曾言,不作为亦可,却不能伤民。”
听到这句话,卢植与荀大喜,仁义啊,好啊,宁愿不作为,也不能冒险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这回答的太好了,袁术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刘獒这才告辞离去。
看着刘獒离去,卢植笑了笑,说道:“此子,颇有仁庙之仁啊!”
“是啊,本来这番前来,是为了看看皇子有没有被曹贼蛊惑,如今看来,还没有,我们也得想个办法,在皇子身边,安排一位贤才之后,以免殿下走上歧途!”
“当是如此啊!”
屋里的人十分的开心。
刘獒走出了房屋,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表现出自己对众人的尊敬,附身站在门前,等候师君出来,就连门口的士卒们,都有些诧异了,不愧是仁庙之孙啊,道德秉性,尊师重道,当为天下少有!
刘獒低着头,嘴角撇了撇,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仁庙之孙。
第0476章 九犬一獒
“殿下...”
有士卒从屋内走了出来,说道:“袁公还有些事,令你不必在此等候...”
“多谢,那我便去书房读书去了,还望告知师君一声...”
“谨喏。”
刘獒再拜,这才离去,走到了后院,诸葛亮与司马懿各自站在一旁,冷冷的对视着,没有言语,看到刘獒进来,两人急忙走了过来,诸葛亮问道:“殿下,我方才看到了宫中的黄门,可是有大臣前来,与袁公议事?”
刘獒点点头,笑着说道:“司徒卢公与仆射荀君...他们两人还在与师君交谈呢...吾等先去书房等候着罢...”,诸葛亮看了一眼司马懿,不知想起了什么,点点头,三人便走进了书房内,跪坐下来,刘獒拿起了一本书,便要开始阅读。
诸葛亮却忽然问道:“殿下,他们将你将过去,可曾问你些什么?”
“问了啊,他们问我,当今新政如何...”
诸葛亮眉头一皱,连忙问道:“殿下没有多说什么罢?”
“他们都是国中重臣,又年长与我,再三追问,我如何能不作答,我便告诉他们,不作为亦可,却不可害民....”
“唉...殿下啊!这!”诸葛亮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道:“殿下,此事不能涉嫌其中啊,陛下与曹公全力行新政,陛下这番言语,定然会被天子与曹公听闻,那时,便是滔天大祸!!”
听到诸葛亮的解释,司马懿罕见的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认同。
“孔明...这又如何?如今新政施行,尚不知其中利害,若是对百姓有害,我便是背负了杀身之祸,也定会直言不辞...”刘獒肃穆的说着,诸葛亮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刘獒,忽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面色也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满怀信心的说道:“殿下如此心仁,定不会有祸事。”
若有祸事...我诸葛孔明,定全力以助....
“以我所见,孔明多虑了..卢植他们这番前来,正大光明,没有半点遮掩,他们前来,就是想得知殿下心里所想,看来,我来殿下这里陪读,让不少人都有了担忧,既然他们如此作为,天子定然是知晓的,袁公乃是殿下师君...殿下听从师君的教诲,常事,陛下是不会恼怒的...”
司马懿开口说道。
他思索着,又继续说道:“殿下这番言语,他们心里定然欢喜,以我所见,不出几日,殿下的伴读又要多一人矣。”
刘獒茫然的看着他,点点头。
“说得对...”
一人说着,便推开了门,来人正是袁术。
司马懿吓了一跳,又连忙与刘獒一同起身,拜见袁术,袁术坐在主位上,敲了敲有些酸疼的后背,说道:“你倒是聪慧,不错,不错...”
袁术连说了两个不错,便再也没有多说,直接开始授课。
讲述了近半个时辰,袁术便让诸葛亮与司马懿离开,单独留下了刘獒。
“师君,你的后背,还是很疼麽?”
“还好...今日你回答的不错...”袁术正在说着,便看到刘獒起身,走到了袁术的身后,伸出手,轻轻的敲打起自己的后背来,袁术有些没有缓过神来,惊讶了片刻,却就没有再说话,他还是有些肃穆的说道:“日后,若是再有人如此询问,你便不必回答...身为皇子,你还不能参与到这些事情了...”
“今日,我把你叫过来...是因为我在场,他们便不敢过分,你也不会束手无策,今日之后,朝中三公之类,也就不会再多有询问,其余人询问,你不必作答,若有人强逼,你便告知与我!”
“獒儿明白!”
“恩...去罢...”
刘獒离开了书房,袁术看着他离去,揉了揉自己的后背,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三人坐在院落里,一同学习,所谓的学习,就是司马懿与诸葛亮争执不休,刘獒埋头记录便是,从他们二人的言语之中,刘獒总是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当他们两人吵累了,三人也就开始闲聊起来,他们在猜测,司徒公他们究竟会派出何人前来,诸葛亮认识的人不多,反而司马懿倒是认识不少,不过,也没有想出何人能够作为伴读陪在他们的身边。
“或是从科功冠次之中,选出一人来罢。”刘獒说道。
“他们都有了官职,是不会前来的...何况,这届冠次,也并不如何....”司马懿摇着头,言语里还是有些傲气,诸葛亮说道:“下次科功,我要参与,不知君以为如何?”
“只要令尊不反对,我是没有意见的,孔明参与便是,不必多问。”
“说起来,我昔日,也曾与阁下的兄长同窗,也算是知己好友...过几日,我去寻他言语几声,君也就能参与了,不必担忧家中长辈不允了...”诸葛亮回道。
看着两人这般,刘獒有些无奈,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直接问道:“这届冠次,不知都是些什么人?”
“不甚清楚,朝中只余两人,一人正在师君那里,唤作杜微,另一人却不知。”诸葛亮说道。
“另一人,在蔡公麾下,唤作张飞,家父家兄常常谈及,言此人刚正,乃是崔公亲传,又极勇武,庙堂之内,相助蔡公,屡次逼得百官哑口无言...想来,他将来也必然要接替蔡公之位,督查百官的....”司马懿说着。
刘獒点点头,三人又谈了起来。
傍晚,诸葛亮与司马懿相继离去。
刘獒又去寻袁术。
“师君,许久未曾与外公相见,獒儿心里格外思念,今日,想要前往,不知师君可能应允?”
“恩,拜见长辈,乃是理所当然的,去罢,不过,言语还是要谨慎啊...”
“獒儿知晓了,多谢师君!”
袁术特意派出了近十个士卒护送刘獒前往,在这一批人马的簇拥下,刘獒赶到了蔡府,士卒们上前便要叩门,刘獒说道:“面见长辈,需恭敬亲为,怎么能让他人代劳呢?”,他便亲自上前叩门,站在门口等待,不多时,便有奴仆走了出来。
看到门外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卒们,奴仆吓了一跳。
“敢问君,外公可在家?”
刘獒笑着问道。
看着面前的半大小子,奴仆没有反应过来,你外公是何人啊?他看着刘獒那有些熟悉的面孔,忽然醒悟,这不是皇长子殿下麽?他连忙笑着打开了门,恭敬的迎着刘獒走了进去,来到了外院,奴仆们急忙进去禀告蔡邕,刘獒便在府中等候着。
“獒儿!獒儿!”
蔡邕叫着,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耶耶!!”刘獒叫着,便跑了过去,扑进了蔡邕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蔡邕亦然如此,弯下身,抱着怀里的外孙,不知何时,眼眶便湿润了起来,有些哽咽,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女儿了,就连外孙也是如此,自从恶了天子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皇宫。
如今抱着怀里的外孙,眼泪却是忍不住的掉落。
“獒儿来了,外公莫要如此...”刘獒有些急切的说着,又伸出手,擦拭着蔡邕脸上的泪痕,蔡邕这才笑了起来,“我的獒儿啊,又长大了些啊!”,他想要将刘獒抱起来,用尽全力,也没能抱得动他分毫,这没有让他沮丧,反而是让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牵着刘獒的手,蔡邕带着他进了书房,又令奴仆做吃的,赶快带来。
在书房之内,还站着一位年轻人,这年轻人,极为的魁梧壮硕,站在一旁,看着皇长子,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刘獒进了屋,便立刻拱手拜道:“拜见张君!”
“呵!!!殿下竟知我!!!”
刘獒浑身一颤,看着面前的张飞,笑了笑,说道:“张君吓了小子一跳,听闻张君乃是崔公之弟子,小子仰慕....”,听到他这么说,张飞大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大笑着说道:“蔡公,你这外孙,当真聪慧,我在他这年纪的时候,还不知在哪里挖泥呢!”
“呵,你能与獒儿相比麽?”蔡邕不屑的说着。
张飞听闻,目瞪口呆,这死老头,变脸如此之快?
蔡邕拉着刘獒,便有说不完的言语。
“你阿母如何了?可还好?”
“如今的学业如何?袁术那厮可曾欺你?”
刘獒一一回答,蔡邕听得也很是开心,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张飞便想要告辞离去,蔡邕也没有留他,让他明日再来,便让他离去了,爷孙二人,在张飞离去之后,又大吃了一顿,随后,蔡邕便带着刘獒在院落里玩,说是玩,也不过是散步观赏,聊聊天。
“獒儿啊,我有两年都未曾见到你了...”
“若是有空闲时日,多来看看外公...”
“外公也不知,你下次再来的时候,外公还在不在啊....”
次日,刘獒又待了许久,便告别了外公。
蔡邕有些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来到了门外,蔡邕嘱咐了很多事,正言语间,张飞便已经到来,拜见了蔡邕,也问候了刘獒,看着张飞,刘獒说道:“张君,小子有一事相求...”。
张飞有些纳闷,看着一旁的蔡邕,便点了点头。
刘獒拉着他,走到了一边,看着张飞,拱手大拜,恭敬的说道:“张君,我整日待在师君府中进学,也无闲暇时日,不能亲自照顾外公..外公逐渐年迈,只恨不能服侍与旁,还望张君,能够替我照看一二...獒儿拜谢!!!”
刘獒朝着张飞大拜,眼里含着泪水。
张飞沉默了许久,看着面前的刘獒,慎重的回礼,说道:“谨喏!”
当刘獒离去之后,蔡邕看着刘獒的背影,看了许久,他忽然问道:“方才,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拜托我照顾好蔡公...蔡公啊,殿下心仁,孝顺,聪慧,待人和善..你真是有个好外孙啊...”
“那是!”
..............
刘獒回到府邸的时候,诸葛亮与司马懿还在门口,看到刘獒前来,诸葛亮与司马懿连忙拜见了他,刘獒连忙说道:“为何不进府?劳烦二位在这里等候,实在是我的过错啊!”
“殿下,士卒言之你不在,你这是去了哪里?”
“昨日谈及外公,我心里甚是思念,便请求了袁公,去拜见了外公...”
诸葛亮点点头,而一旁的司马懿,却是皱了皱眉头。
第0477章 各地太守
雒阳的黄昏,很是壮观。
落日的余晖让整个天空看起来有些泛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宵禁之令,让他们无法驻足,来观赏这极有魅力的景色,曹操就不同了,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曹操骑着骏马,缓缓行驶,马蹄发出清脆的声响,曹操抬起头,看着天边的落日。
曹操下了马,看着面前的府邸,笑了笑,幼时,他曾无数次在这里玩耍,与两位好友,整日玩闹,犯了事,便躲进府邸里,这里是袁府,不过,并不是司空袁术府,而是故司空袁逢之府邸,比起新修建的司空府,袁府还是要更精致些,从门上泛黄色泽的铜把手便能看出来,这让袁府看起来更有一种古老的沧桑感。
士卒们上前扣门,很快,便有奴仆走了出来。
这里的奴仆们,大多都是跟随了袁逢很久的,有些年迈。
“你是...”老人看着面前的曹操,有些眼熟,却没能认出来。
“哈哈哈,陈公,我是阿瞒啊,曹阿瞒!”
“阿瞒!!”那老人忽然记起来了,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子都有胡须了啊,来找我家少君啊,他不在...”
“我这番来,是想拜见袁公。”
“来拜见家主啊...好,我去禀告一声啊...”
没过多久,老人再次出来,带着曹操走了进去,士卒们停留在周围,没有一同进去,曹操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内院的书房,便让曹操独自进去。
进了屋,便看到袁逢躺在床榻上,枕着软席,身边还站着一奴仆。
“操拜见袁公!”
袁逢惊醒,挣扎着便要起身,一旁的奴仆连忙上前扶持,曹操说道:“袁公,不必起身...躺着便好!”,袁逢勉强坐起来,看着他,“礼不可废...”,他还想要跪坐在地面上,曹操却再也不肯,最后,他便坐在床榻上,曹操跪坐在他的面前。
“阿瞒啊,你来了...你阿父如何啊?”
“回袁公,我阿父尚好。”
“恩,不错...这些日子,我听二郎说,你可把朝中百官都折腾了一遍啊,怎么,折腾完他们,便来寻老夫的麻烦了?”
“不敢,不敢。”
“说罢,你找老夫,有什么要事啊...”
“袁公,新政之事,不必我多说,袁公心里是知道的,我施行新政,阻力颇多,地方大族,尤其抗拒,各地官吏,也不应从,我派遣都邮前往,大多与官吏们争执,故而不能施行,袁公德高望重...袁家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若是袁公能相助一二...操定不胜感激!”
袁公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曹操,看了许久,诧异的问道:“袁家上下,无不反对你的新政,你竟找我来相助?你莫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
“并非如此,袁公定然会助我的!”
曹操肃穆的说道。
袁逢轻笑,摇着头,问道:“你怎会觉得我会助你?”
“只因...袁公乃是王公所举!”
“王公,不世之能臣,他这生,唯独举荐过袁公一人。”
“新政之事,是好是坏,袁公是能够看透的....”
曹操说着,袁逢的脸渐渐凝重了起来,他闭着眼,没有说话,曹操没有追问,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袁逢缓缓说道:“你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增加税赋来源..你是想限制住世家大族,避免他们兼并太多的土地,对吧...只要新政施行,不断积累耕地的大族,就会受不了这严重的税赋...”
“的确如此。”
“那你可知,我袁家,便是土地最庞大的世族?”
“自然知晓,袁家五世三公,耕地无数,子弟极多,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没有新政,大郎二郎之后,袁家自然更加庞大,说不得这耕地,都能与天家媲美,到那时,天子也定然会很是开心,看到袁家如此兴盛,天子说不得,还会特意赏赐一番,公以为呢?”
袁逢手一颤,瞥了一眼曹操。
“是啊,当今天子与二郎关系那般密切,皇长子又是二郎之弟子,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曹操点着头,说道:“是啊,二郎与天子这般亲近,犹如近亲,日后或能担任大将军,金甲宝剑....”
“好了...说罢,你要老夫如何助你?”
曹操笑了笑,说道:“还望袁公发声,能够支持新政...”
袁逢摇着头,“不可,不可,纵然地方官吏,会因我的薄面而不再抗拒,可也无法治本,只是强行维持一段时日罢了....”
“那....”曹操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没有太好的谋划。
袁逢看着他,说道:“孟德啊,一个人,是无法与天下为敌的,你要施行新政,需要有人支持,光是百姓支持,那是不够的,你要想办法,让世家支持你,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我知你心高气傲,不肯妥协,不过,为人太刚,则易折...刚柔并进,方是大道啊....”
“要如何获取支持?”
“无非两种,名或利。”
曹操还想仔细的询问,袁逢却是挥了挥手,说道:“我累了..不必再询问了...”,他叹息着,说道:“你自幼与大郎二郎交好....”,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停下了,在奴仆的扶持下,他再次躺在了床榻上,曹操起身,大拜,这才离开了袁府。
走在路上,曹操还在苦苦思索着,拉拢这些大族,实在不易,从名这方面,该如何入手呢?进行册封表彰麽?不可,像自己这般的奸贼,若是对他们进行表彰,他们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反而会以此为辱,曹操心里对此了然。
还是得让天子来行此事。
至于利,那就简单的多,比如降低他们的一些杂税,甚至免去,他们定然是无比开心的,或者是,自己只要让通过科功者免去税赋,那大批的人就会来支持自己,不过,若是如此,日后等通过科功考试的官吏逐渐变多,却是会对大汉有巨大的害处。
或者,进行变相的补偿?
朝中还在为此而争吵不休。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默方才与到达了交州的赢娄县,这里是交州的治所,交州这个称呼,都是近期才来的,在之前,这里唤作交趾,孝康皇帝时期,方才立为州,刘默到达赢娄县之后,都没有休歇,便开始忙碌起来,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交州政事之中。
首先,便是要修建道路,让交州能够与周边的州郡县更好的来往,进行贸易,交州出产大量的木材,盐铁之类,也是应有尽有的,刘默亲自率领众人,开始修建道路,对于交州,他心里有无数的谋划,首先要让交州能够与周围的郡县往来,之后还要消灭郡县内的猛兽,开发山林。
修建港口,建造大船,也如同扬州那般,开始对外的商贸。
他每一日都在操劳着,没有一刻休歇,这个模样,激励了不少的官吏们,交州似乎迎来了振兴的曙光!
各地太守,如顾雍,袁徽,许靖,程秉,刘熙,许慈等人,都是全力相助。
曹操的政令,也传到了他这里来,交州世族并不多,行政在交州,阻力还是很小的,刘默也就成为了大汉之内,首先贯彻完成新政的刺史,交州产粮本来就不高,大多贫苦百姓在了解到不必缴纳税赋之后,十分欣喜,刘默随后有命令,百姓们都是争先恐后的去完成。
在他之后,宁州刺史程昱开始落实新政。
首先便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抵触,尤其是在三韩地区,这里的三韩原贵族,拥有大量的土地,怎么会允许程昱来夺走他们的土地呢?便是疯狂的反扑,反对新政。
程昱最先,对于这些反对者,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劝告他们,这是庙堂的命令,必须施行,这些人也都没有把程昱的话放在心里,继续抵抗,在一周之后,程昱亲自领着郡县士卒,来到了三韩地区,一夜之中,配合三韩令田丰,抓捕了上下的反对者,没收了他们的土地,分与百姓。
这些上下的反对者,程昱公然斩首,一个不留。
这样的行为,让整个宁州都畏惧的瑟瑟发抖,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白脸的文弱文士,竟是这般的凶人,随后,他去了上下高郡,再配合这里的两位太守,蒯越,闵纯,将上下高郡也是大治了一番,至于东,他没有前往,刘备在那里治理的很好。
于是乎,在这位强力的刺史的努力下,宁州紧跟其后,成为了第二个全面施行新政的州。
其余各州里,也出现了几个郡,开始施行新政。
这些地区能够施行,却大多是因为这里的太守的命令,太守与刺史不同,太守对地方上有军政上的管辖权,太守支持,其余官吏们反对是没用的,而这些施行新政的太守们,包括南阳太守臧洪,北海太守袁涣,武威太守凉茂,汉中太守钟繇,南皮太守逢纪,江夏太守郭图等等。
他们愿意去施行的原因,也并非是支持曹操,他们是因天子的吩咐而如此行事,天子既然下令,无论他们心里是否支持,他们都愿意去贯彻施行,这是听从天子之令,并非是支持曹操!
其余地区的施行情况并不好,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混乱,官吏们不知该如何收税,而百姓亦然,不知该如何缴纳,曹操派出去的官吏们,因为当地官吏们的搪塞,更是步步维艰,不能行事。
熹平十二年,七月
天子再次下令,要求各地官吏们施行新政,以新政收取税赋,配合庙堂所派遣的官吏,违背者重罚!
得到了天子的警告之后,无论官吏们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咬着牙去施行了,毕竟,若是违令不尊,那就如同是造反,之前,都是曹操下令,他们可以说曹操是奸臣,故而不服从,可如今下令的天子,不尊天子的吩咐,这就是大罪了,他们并不敢去尝试。
天子此举,虽是强行逼着各地施行新政,却也是将自己放在了台面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光是处置曹操,只怕已经不合适了。
天子很清楚这些,但他必须得如此行事,若是再让官吏们拖下去,今年的税赋彻底混乱,甚至国库出现巨大的亏空,到时候,新政就算是完全的失败了,而对大汉也是极其不利,故而,他只能亲自出面,撕破脸也要让新政施行下去,再等一段时间,新政的初次成果就能浮现,到时候,自己再办法隐去便是了。
第0478章 袁术凶猛
地方上还在忙碌着税收的事情,却有客人到达了雒阳。
正在袁府的刘獒被黄门叫回了宫里。
告别了袁术与两位好友,刘獒急忙返回皇宫,到达了皇宫,又换了身衣裳,黄门告诉他,陈留王来了。
刘獒回忆着,对于这位叔父的回忆,在他脑海里有些模糊,换好了衣裳,便跟着黄门赶到了厚德殿外,黄门进去禀告,这才让刘獒入内,刘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殿内,天子抱着皇子棣,与陈留王面向而坐,不知在聊些什么。
刘獒拜见了天子,又朝着陈留王大拜,说道:“侄儿拜见叔父!”
陈留王与天子不同,他是很清瘦,留着一撇短须,有些病态,看到刘獒进来,他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笑容,“獒儿?都长这么大了?”
陈留王挥了挥手,让刘獒过来,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问道:“獒儿啊,今年几岁啊,可曾进学?”
“叔父,獒儿虚年十二,已入学。”
“师从何人啊?”
“司空袁公。”
陈留王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又跟他聊了片刻,刘獒心里明白,叔父是因祖母而来的,不过,他心里并不知道,为何叔父会这么久才到达雒阳,谈及祖母的事,陈留王便忍不住的低声痛哭,刘獒低着头,跪坐在他的身边,亦然悲伤。
小皇子在阿父的怀里,也不知他们为何会哭,嘟囔着嘴,看起来这便要哭出声来。
“獒儿...”
“阿父?”
“先带你弟弟去外面玩...”
“谨喏!”
刘獒刚刚走到天子的身边,小刘棣就冲了出去,抱着刘獒的腿,看着刘獒,笑着,刘獒低下身,将他抱了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带着小家伙,刘獒便离开了厚德殿,走到了殿外,寻了一处地方,便坐了下来,将刘棣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刘棣才刚刚学会走路,挥舞着小手,摇晃着的在刘獒的面前走来走去。
他走到了刘獒的面前,挥舞着手,嘴里不知在叫唤着什么,刘獒伸出手,抓着他两个肉乎乎的小手,逗弄着他,又掐了掐他圆滚滚的小脸,小家伙不乐意了,便伸出手来打刘獒的手,弄得刘獒哈哈大笑。
天子与陈留王走出了厚德殿,陈留王双眼通红,站在天子的身边,愈发显得瘦弱,天子无奈的叹息着,他知道,这位弟弟的身体很是糟糕,自幼便是体弱多病,得知宋太后病逝之后,他更是大病了一场,这才有些好转,这些都让天子格外的心疼。
可惜啊,二郎见不到阿母最后一面了。
想着这些,他看向陈留王的眼神,便又柔和了许多,天子说道:“你也别急着回去,朕给你多派几个太医令,你先调样好身子,再返回陈留罢....”
“多谢兄长。”
两人正说着,便看到远处出现了四五个宫女,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
来者正是曹贵人。
走到了天子的面前,曹贵人连忙又拜见了陈留王,陈留王亦回礼,曹贵人这才笑着说道:“陛下,我怕棣儿会耽误事,特意来接他回去....”
“二郎?”天子有些疑惑,看了看周围,他不是被大郎带出去了麽?
他连忙叫来了远处的黄门,问道:“大郎与二郎在何处啊?”
“不久前还在此处...后来,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曹贵人的脸色顿时苍白,整个人都颤抖着,连忙问道:“陛下,他们在何处?这...”,天子顿时恼怒,骂道:“急什么?!他们还能在宫中走丢不成?!派人去找找!”
“谨喏!”
黄门们忙碌了起来,四处搜寻,找了许久,竟然也没有找到。
“陛下..陛下...不若让宿卫也一同寻找?”曹贵人问着,急的险些哭出声来。
天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就不敢再言语了,天子看着一旁的陈留王,说道:“你便先去驿站休歇罢,朕明日再找你...”
“好,兄长,他们定然是去玩了,不要着急...”
“恩。”
送走了陈留王,天子便坐在厚德殿里,拿着书看着,很是平静,没有半点的慌张,曹贵人坐在他的身边,竟开始轻轻抽泣起来,惹得天子更是心烦。
两人正坐着,黄门还没有回来,刘獒却是牵着小家伙的手,从门口走了进来,小家伙牵着哥哥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殿里,看着天子与曹贵人,咧嘴笑了起来,他一只手里抓着果子,吃的整张脸都是脏乎乎的,曹贵人惊呼着上前,一把从刘獒手里将刘棣夺了过去。
抱着刘棣,便开始哭了起来。
刘獒茫然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天子,不知所措。
“你去哪里了?!”
“二郎说饿,我便带他去摘果子吃...”
曹贵人抱着刘棣,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平安无事,这才放心,看到他还在吃手中的果子,曹贵人怒气冲冲的从他手里夺下了果子,狠狠的扔在地上,哭着叫道:“我得儿啊,若是你摔了伤了,我可怎么办啊...”,小家伙看着果子掉在地上,也是大哭。
天子猛地一拍案牍,曹贵人顿时收声。
他怒视着刘獒,说道:“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为何不告知一声,便去那么远的地方?!”
刘獒呆滞的看着愤怒的阿父,又转过头,看了看曹贵人,沉默了许久,他拱手,面朝阿父,依旧有些呆滞的说道:“孩儿知错。”
“身为皇长子,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如此胡闹,不知陈留王也在宫里麽?这么大了,还不让长辈安心!光是知错便可以了麽?”曹贵人愤怒的斥责着,又瞄了瞄一旁的天子。
天子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说道:
“去殿外跪着!跪上半个时辰,长个记性...”
“陛下!”曹贵人刚要开口,天子猛地看着她,吼道:“住口!带着棣儿回去!!!”,曹贵人被吓了一跳,瞥了一眼刘獒,便抱着刘棣,走出了厚德殿。
天子看着刘獒,说道:“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多多思虑...”
刘獒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心里忽然有些冰凉,惩罚并不重,跪坐,这并不算什么,在袁府里,刘獒甚至跪坐过两三个时辰,这并不算什么,可是,刘獒从未如此的委屈过,曹贵人方才那般粗暴的将刘棣夺去,让刘獒格外的难受,而更难受的,则是他的阿父。
阿父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没有禀告便是过错?
连宫女都能带着二郎随意去玩,我却需要禀告?
刘獒咧嘴,苦笑了一声,转过身,落魄的走出了厚德殿,来到了殿外的门口,对着大殿,狠狠的跪了下来,膝盖的剧痛,也没有让他动容。
他安安静静的跪坐着,脸上出奇的平静,没有委屈,没有愤怒,看起来,竟有些麻木,双眼里带着一抹悲伤,周围的黄门有些不忍,想要去禀告皇后,却又怕天子怪罪,故而不敢行动。
渐渐的,起了风,瘦弱的刘獒跪坐在地面上,浑身都缩成了一团,这让他看起来,更为的瘦小,他低着头,努力忍着让眼泪不掉落下来。
厚德殿门前,韩门看着他,咬了咬牙,便进了厚德殿。
“国家...皇长子年幼..外头这又起风了...”
天子一愣,想了片刻,说道:“过会,你就让他起来罢,让他回袁府去...”,韩门点点头,走出了厚德殿,天子摇了摇头,玉不琢,不成器,不经过磨砺,他是改不掉那丝怯懦的。
韩门小跑着,走到了刘獒的身边,伸出手,便要将他扶起来。
刘獒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韩门。
韩门说道:“殿下,快些起身罢...起风了...”
............
当走出皇宫的时候,天边渐渐落下了小雨。
街道上空无一人,刘獒走在路上,宿卫跟在他的身后。
雨水掉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宿卫们知道刘獒心情不好,各个也是低着头,不知如何言语,他们都是军中的精锐,百战精兵,打仗行军,他们都是好手,可是要他们去劝慰,他们却完全没有办法了,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刘獒缓缓走着,走到了一处墙角,伸出右手,撑着墙壁。
他低着头,眼泪却不断的掉落,在这朦胧的雨景里,他无声的痛苦,长大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就连那泪水,也是与雨混杂在一起,消失不见。
在他的心里,是那般的孤寂,是那般的悲伤。
一只大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刘獒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泪痕。
站在他面前的,是袁术。
袁术看着他,伸出手,将他搂进了怀里。
“师君...我好想祖母,我好想我的祖母...”刘獒这才放声的哭了出来,整个人将头埋在袁术的怀里,失声痛哭,袁术亲亲拍打着他的后背,皱着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带着刘獒回到了府邸里,便有士卒进来,将刘獒抱到了榻上。
刘獒脸色苍白,带着一丝红晕,闭着双眼,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袁术伸出手去摸他额头的时候,察觉到了那滚烫,袁术立刻叫来了府中的一位士卒,这士卒是懂医术的,先前一直在军旅里治疗士卒,他查看了刘獒的情况,又手忙脚乱的开始操劳起来,进行医治。
袁术很清楚的看到,刘獒的双膝都被磨破了,露出一片红肿来,左边的膝盖,甚至血液都凝结成了一块,泛着黑色,看到这些,袁术的脸顿时便阴沉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宿卫。
“这是,怎么了?”
................
雨水依旧在掉落,雒阳的夜里。
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行人渐渐出现在了街道上,他们蒙着面,身着劲衣,穿过雨幕,来到了一处府邸门前。
为首者看了看面前的府邸,又看看周围,挥了挥手,后方的几个人猛地便冲了过去,挥起手中的刀剑,朝着大门乱砍,又是踹踢,直接破开了门!
众人冲了进去,喊杀声四起,府邸里的奴仆们早已惊醒,手持灯火,冲出屋子,外面一片嘈杂,他们怒吼着,发出最大的声响,来吓唬前来的贼人们,不过,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贼人敢冲到这里作乱???!
奴仆们纷纷拿起武器,迎面与贼人们厮杀在一起,声势巨大,周围的邻居们也是被惊醒,他们知道,不久之后,邻居们也会前来救助,雒阳内的士卒们也会到来,他们只要拖住贼人就好,拖住了他们,就能将他们全部格杀在院落里!!
如此想着,可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发展,这些贼人们,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各个武艺高强,精通战列厮杀之术,有的少只眼,有的缺了耳,即使如此,他们还是骁勇无比,将府中奴仆们一一砍倒在地,奴仆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奴仆们倒地之后,他们冲向了内院。
故司隶校尉曹鼎,衣衫不整,手持利剑,站在门口,看着众人,浑身哆嗦着,他愤怒的咆哮道:“我乃是后宫曹妃之父,天亲国戚,尔等何敢前来作乱!!!”
“唰!”
为首者没有言语,直接跳了一步,到曹鼎的身边,一剑挥了出去,剑光闪烁,直接将曹鼎手中的宝剑挑飞,曹鼎大吃一惊,为首者一脚便将他踹倒在了地面上,曹鼎痛苦的握着腹部,看着他,连忙说道:“不知与君有何等误解,还望君恕罪,饶命,我定不追究,不追究!”
“尔等听令!”为首者怒吼道。
“在!”
“将这府邸内众人,都给我打断腿....”
为首者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