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1章 二子顽劣
深夜里,未曾入眠的,不只是有天子一人。
小胖子坐在石阶,双手托着脸,有些迷茫的望着天空。
“殿下...我们何时去休歇啊...”荀有些无奈的问道,他脸上有些困意,自从成为了太子舍人之后,他便直接搬到了东宫,日夜与小胖子为伴,他只比小胖子年长三岁,两人都不过孺子,很快便相熟起来,成为了好友,二人无话不谈,夜里抵足而眠。
“文若,人死之后,是否还能回来呢?”
“哈哈哈,殿下说的甚么话,我饱览群书,从未听闻有死而复活之事...”荀笑着回答道。
小胖子扭过头,有些认真的盯着荀的眼睛,问道:“真的没有麽?”
被小胖子这有些近乎于哀求的眼神盯着,不知为何,荀心里忽然便有些沉重下来,他支支吾吾的,低着头,想了片刻,方才说道:“或许,大抵是没有的...只是,或许有,我不知也。”
“那就是说,耶耶有可能会来见我?”
“嗯?”
“何耶耶啊,你不知道罢,我给你说啊,他是我的师君,也是我阿父的,他为人温和和善...”
“何子?可他不是...”荀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说道:“不是仙逝了麽?”
“什么是仙逝啊?”
“逝世,不在了...”
“这不可能,他还在呢,你不知,如今群臣谈及他,还是惊恐万分,极为尊崇,若是他不在,岂能让群臣如此畏惧他呢?”
荀看着面前的小胖子,叹息了一声,坐在了他的身边,没有言语。
“他从未欺骗过我,他说,要带我去河边顽,我等了七年啦,可是他还是没有来见我...”小胖子的话语逐渐低沉了下来,他伸出手,抚摸着腰间的宝剑,说道:“我好想他...”
“殿下...他会来的...何子并非食言之人。”
“嗯。”
两人在夜色下,坐了许久,方才准备回去休歇。
...........
到了次日,小胖子已经忘却了昨日的伤悲,缠着荀,要顽什么骑马作战,先前,有马均,袁术陪伴着他,他天天都是这般的玩耍,可是自从何公逝去之后,马均与袁术也都离开了他,诺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人愿意陪伴他玩耍的,他也就没有了这心思。
可是如今,荀来了,荀与他一般年纪,又正是好动爱玩的年纪,二人便将这东宫弄得一团糟,甚至,还前往天子的园林,将天子心爱的几枝花掰断了,放在耳边,以为美饰,后来...这俩家伙被天子揍的极惨,天子阴沉着脸,手持木棍,将二子按在地面上,揍得他们哇哇大哭。
黄门从未见过天子那般暴怒的面色,气极而笑啊,手中木棍都险些被打断了。
不过,从那之后,天子对待荀,也是变得有些随意,看起来并没有把他当做臣子,而是视为了子侄,荀与小胖子吸取了教训,可是又没到一个与的功夫,俩人又寻思着在石阶上洒上水,滑冰玩耍,你说洒水滑冰便在东宫玩呗,可这两人却觉得东宫石阶太小,便将水洒在了朝议殿前。
黄门们现在都忘不掉,七八个老臣们犹如蹴鞠一般从石阶上滚落下来的模样。
没得说,当晚又打断了三个木棍。
不过,他们也不总是这样,荀毕竟熟读诗书,平日里与小胖子交谈,也是让小胖子的学业得到了不少的长进,这算是唯一的好处罢,荀攸与贾诩,授课的时候,荀也总是站在小胖子的身边,以长辈的身份,对荀攸指手划脚,弄得二人苦不堪言,直到被天子狠揍了一顿,这才不敢言语了。
这一日,他们二人正在东宫内玩耍,有些劳累了,便坐在一起歇息,荀想了片刻,有些肃穆的问道:“殿下,我心生一策...”
“罢了,罢了,文若不必多说了,你每次心生一策,我们二人便免不了一顿好打,这策略你还是给别人讲去罢....”小胖子抚摸着屁股,有些畏惧的说道。
“唉,殿下,我荀文若岂是那般人?我这策,定能让殿下稳坐太子之位...”荀缓缓说着,小胖子双眼一亮,眯了眯眼睛,神色像极了天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文若何言?莫非我太子之位,如今安坐不得?”
“并非如此,只是,如今有个好时机,能让殿下仁德之名扬与天下,不知殿下肯否?”
“哦?你且说来,若又是要挨打之事,我再也不来了,这些日子,阿父揍得越来越狠了,再这般下去,我还没有继承大统,便被阿父揍死了...也不知阿父为何如此,不过是摔了几位老臣而已,便将你我这般毒打...”
“咳咳...”荀脸色一红,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蔡公也摔了一跟头...”
“嘶...此事便莫要再提了...”小胖子捂着额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嗯...殿下可能受得了寒冬之苦?”
“嗯?滑冰我可不来了!!”
“并非滑冰,殿下请想,北方雪灾之事,震惊天下,而此刻,崔公邢公全然在北方,为的便是治理灾害之事,可见,陛下日后定然举国之力解决灾害事,若是这个时候,殿下能够自荐,前往北方坐镇,为赈灾安民之事,只怕这天下,无人不感殿下之仁义,北方百姓,皆知太子恩德...”
荀眯着眼睛,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一一说来,这并不是初次,荀自从入宫之后,便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好让他人看看自己荀文若之才,他提了七八次的建议,虽然多次的结局都是挨揍,可是也有些是不错的建议,比如,他要求太子献出自己数月之禄,为北方赈灾所用。
这样的举动,也的确为太子积累了不少仁德的名望。
此刻,听着荀的建议,小胖子心里也有些动摇,他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此策倒也不错,只是,我并不懂赈灾之事,冒然前往,只怕无所事事...”
“哈哈哈,殿下不必知晓,殿下只要在北方,这邢公与崔公之功,定有殿下一分!”
“可这般行事,岂不是要恶了邢君与崔公,他二人深的阿父信赖,国之贤臣,我不可如此行事啊。”
“殿下,若是你亲自前往,邢君与崔公都当十分欢喜...”
“这是为何?”
“有殿下在,他们行事便可借着殿下之名头,无人敢不从,另外,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出了差错,顶多便是我被暴揍一顿,与他们无关,是不是?”
“殿下可思索一二....”荀并没有强硬的逼迫小胖子,给了他思索的时间。
小胖子有些犹豫,在院落里来回的走动,思索着,想了许久,看向了荀,说道:“二公皆是国之大才,若是有他们出手,定然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如此?”
“正是,何况,有我陪伴着殿下,还能出什么差错?”
“只怕阿父不允...”
“陛下定然不允,殿下不可私下提出,要在朝议之中,向天子请奏,到时,若是天子不悦,或厉声斥责,殿下不必惊慌,便以爱民何罪之类的回话,陛下也会应允的,彼时,百官也会称赞殿下之仁德...”荀靠近了小胖子,低声告诉他该如何行事。
小胖子认真的听着,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第0362章 父子对弈
没过几日,天子果真为了北方御灾之事,召开了朝议。
小胖子不断的背着荀教导自己的那些内容,随后又向天子上奏,希望能够进入朝议,天子有些奇异的大量了他一番,便应允了,不过,荀并不能随同进入,他目前还没有资格进入大殿议事,他只能将稍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小胖子,并且告诉他如何破局。
小胖子自信满满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几位老臣有些不悦的打量着他,其中便包括了他的岳丈蔡邕,蔡邕额头包着布条,极为不雅,这全然都是小胖子所赐,小胖子心里有些苦楚,自己还没有将蔡姬娶进来,便先将岳丈摔了个大跟头,这日后的生活,想来是不大容易了....
因王符不在,袁逢率领百官上奏,虽然王节信长期在南方,尚未回来,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可是,请烹王节信是免不了的,百官对此也很有理由,他们上奏道,王符长期待在南方,未曾立下半点功劳,此等庸碌无为之贼,当以烹之...
例行公事结束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议事。
其实天子也挺佩服这些大臣们的,这都多少年了,从建宁四年一直请烹到了建宁十八年,足足十四年啊,老臣们所剩无几,可是朝议里的这个传统却依旧保留了下来,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请烹了十四年,王节信照样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
可是这些请烹他的大臣,却是越来越少了。
袁逢测过头,看了看陈耽及他身后的几位大臣,陈耽笑了笑,而其余那些参与密谋的大臣们,面无表情,极为平静,袁逢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上奏揭发,他说起了关于牲畜伤死的事情,许有些诡异的笑了笑,他这便是阳谋了,算定了袁逢不会做出害了好友的事情,从未担忧他会拆穿揭发。
天子认真的听着,也应允了袁逢一些关于减牧税方面的政策建议。
群臣商议着,小胖子忽然走了出来,朝着天子便是大拜。
天子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群臣也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小胖子上次上奏,还是为了保住王节信,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陛下,北方受灾,儿臣心甚悲痛,故而,儿臣斗胆请陛下应允,儿臣想往北方一行,亲自坐镇,参与赈灾御灾之事,若事不成,儿臣愿受罚!”
这番话说出来,整个庙堂都是一惊。
天子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这竖子,可懂何为雪灾?”
“儿臣知晓,故而愿意前往。”
“北方之地,成人冻伤冻死者亦不在少数,阳公便是这般逝去...你如何能去?”
小胖子心里一乐,荀说的果然不假,他拱手,肃穆的说道:“儿臣身为国之太子,岂能畏惧不前?愿与北方官吏百姓与共!”
群臣惊诧,他们可没有想到,这个胆大妄为的混太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就连蔡邕眼里,都有了一种莫名的赞赏,在这一刻,起码在表面上,群臣都是为太子的仁德而感动,眼里满是赞赏,交头接耳的夸赞起来,都是什么太子有乃父之风,有孝文之风之类。
天子沉默了许久,忽然有些伤悲的擦拭着双眼来,群臣惊恐,小胖子也是如此,连忙上奏请罪,天子摇了摇头,说道:“北方大灾,朕却难以亲自前往,朕子愿前往,又以为父之心,多有不忍...只是,吾儿既有此等为国为民之心,朕为了万千百姓,如何能因私情而不允?”
“朕令,太子前往北方,坐镇贺新,赈灾御灾,北地五州之官吏,不可不从!”
“遵旨!”官吏们叫着,眼里全然是感动,多么无私,多么仁德的天子啊,心里即使不舍长子,为了家国百姓,还是忍痛派遣太子,陛下才是真的有文帝之风,真正的圣天子啊!!
小胖子彻底懵了。
这不对啊,不是自己来刷声望嘛,百官应该是为自己的爱民之心而感动啊,这么自己要去北方受苦,百官反而是对天子如此感恩呢?只怕此事传到民间,百姓也是感天子之恩,自己完全就被撇到了一旁??
小胖子不愧是天子的种,脑子倒也灵活,硬生生从眼眶里逼出了几滴泪水,有些悲伤的说道:“陛下莫要如此,儿臣知陛下爱民之心,儿臣此番前往,也是为了能够让阿父少些烦忧,以尽为子之心,感父之大德,儿臣明日便前往,还望阿父好生照顾自己,莫要为儿臣担忧...”
天子看着小胖子,摇着头,夸赞着:“真吾子也!”
好家伙,什么都成了你的功劳?
“儿臣不敢当!一则尽孝,二来安民,儿臣分内之事也,绝不当阿父夸赞!”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啊,群臣感动的看着,不过,也有不少臣子感到了不适,这些正是先前参与密谋的大臣们,看到天子与太子这般模样,他们已经有些搞不清,天子是否真的想要更换储君,不少人心里都有了退意,可惜啊,他们早便被天子记在了心里,想要退出也不可能了。
朝议完毕,天子欣慰的牵着小胖子的手,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庙堂,好一个慈父啊,群臣有些羡慕的望着他们,尤其是袁公,看着这幅画面,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沉重,有些愣神,也不知我的公路,如今如何,可有受伤,可还安好?
他说今年要回来,与我一见,为何迟迟不来呢?
袁公静静的望着父子二人离开,悄悄擦掉了眼泪,转身离开了大殿。
走出了府邸,袁逢深吸了一口气,哀叹了一声,便急急忙忙赶往了府中,他还有诸多要事要处置,可不能因为他事而耽误了。
天子笑嘻嘻的拉着太子返回了厚德殿里,太子可从未如此的开心过,天子如此慈和的表情,他更是从未见过,如今,他心里满是对荀的感激,若不是他出主意,自己也定然不会得到阿父这般的喜爱,到了厚德殿里,天子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阴沉的盯着小胖子。
冷冷的说道:“何人教你如此说的?”
“可是荀??”
小胖子颤抖着,点了点头。
当夜,厚德殿响彻着交杂的哭嚎声,久久未能平息。
“尔等竖子,吮奶孺子,还敢与朕对弈啊?!”
“阿父,我再也不敢啦!!!”
“陛下,我这都是为了殿下好啊!!”
“莫要再打啦!!”
第0363章 解渎故事
建宁十八年,三月
太子从雒阳出发,荀亲自跟随,随行还有北军长水营,整整一个营,负责保护太子前往贺州,这个营的校尉乃是南军旧人张济,张济原本是最早进入南军的士卒之一,后因其英勇,成为了南军的将领,从最底层做起,经过数次的升迁之后,已经是做到了北军的长水营校尉。
天子将随从保护太子的重任交于他之后,张济是十分开心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等到能够立功的机会了,这番能够与太子亲近,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他巴不得能够在道路上遇到些什么事,这样他才能够立功,也能够与太子更加的亲近啊。
他做好了行军的准备,便在雒阳正门等待着。
太子到来之后,张济连忙上前行礼,拱手说道:“北军长水营校尉张济,拜见殿下!”
小胖子温和的笑着,扶起了他,有些和善的问道:“此番可要劳烦将军了...”
张济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惶恐的说道:“臣不敢!”
“哈哈哈,来,张君,这位乃是我的师君,贾议郎,你可拜见一二...”小胖子指着身边的一位文士,介绍道,贾诩有些无奈,他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唉,这些本来都与他无关,没有想到啊,天子不放心让小胖子独自出去,哪怕有荀跟随,这位日后的王佐,如今简直就是王坑!
只有老谋深算的贾诩跟随在他的身边,天子才能够放心,毕竟他觉得没有人能够谋害到这厮,这厮惜命,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程度,有他在太子身边,定然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太子这般离开,皇后与太后都是不大舍得的,可是天子有诏,她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千般嘱咐,太子这番出行,沿途各个地方,都是得到了诏令的,都要出城迎接,小胖子也不急着赶到贺州去,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的,游览民间,询问各地官吏之政事,在贾诩的相助下,也做到了赏罚分明。
原本小胖子就因为北上赈灾之事,收获了民心,在听闻太子要亲自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进行赈灾之后,这些百姓心里对天子与太子更是格外的感激,小胖子在民间也有了不浅的名望,被誉为仁德太子,沿途之中的行为,更是加深了百姓心里他那仁德的形象。
当行车赶到了河间国的时候,忽然有几个百姓拦在了车架之前,这番举动让张济大吃一惊,立刻令骑兵们围住了这些百姓,看到这些穷凶极恶的骑兵之后,这些百姓也没有惊恐慌张,为首者有些淡然的走上前,拱手说道:“吾等特来拜见少君!”
张济亲自驱马向前,来到了这些百姓面前,质问道:“尔等何人,如何敢来阻拦车架?”
“吾等为拜见少君而来,还望阁下勿要阻拦。”
张济发现,这些百姓言语甚是不凡,有些傲气,对于自己,似乎都有些看不上,完全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张济皱了皱眉头,问道:“尔等少君何人也?”
为首者拱手,说道:“乃太子殿下!”
“嗯?”张济大吃一惊,没有过多言语,纵马返回到了太子车架之旁,有些恭敬的说道:“殿下,前方有几人,自称乃是太子之从,言之拜见少君...”
“哦?”
小胖子有些惊讶,令奴仆将他扶出车马,便朝着前方走去,走到了前方,那几个百姓正在等待着,看到小胖子,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大拜,口称陛下,这可将小胖子都吓坏了,双眼圆瞪,张济也是惊恐的从腰间拔出了长剑,那几人缓过神,连忙解释道:
“太子殿下恕罪,吾等乃是解渎亭之民,受陛下之恩德,今日见得太子,与陛下少时无二,故而口误...”
听到他们解释之后,小胖子这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连忙上前,将他们扶起,虽然他们未曾谋面,可是不知为何,小胖子心里对他们却是有一种亲近,他们一家在解渎亭历经三代,与这些百姓的关系是最为亲近的。
小胖子作为天子长子,虽没有来过这里,但是看到这些陪伴过自己阿父,甚至是祖父的乡民,心里还是生起了一股亲近与喜爱。
他温和的与这几人相谈,这些百姓也是热情的邀请太子前往解渎亭。
太子应允了,浩浩荡荡的车架赶往了解渎亭。
车架刚刚靠近了解渎亭,在正前方,便有一群百姓正在等待着,只见两人扶持着一位老者,老者看起来极为的苍老,整个人都必须要人扶持着才能站立,满脸的褶皱,双眼也睁不开了,小胖子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立刻从车架之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老者,温和的说道:“辩何能,敢教老丈在此等候!”
那老人没有回话,只是呆滞的站着,一旁有人在他耳边大呼道:“刘老,太子殿下来啦,来看你啦!”
“太...子?”
“少君啊...少君之子!”
“少君之子...”老人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小胖子靠前了一步,老人有些无礼的握住了小胖子的肩膀,轻轻的抚摸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干笑着,说道:“的确是,少君回来啦!”
“少君回来了,少君,是来河边玩耍的麽?”
小胖子心里一颤,心脏也似乎被什么紧紧攥住,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家奴,那人拜见了太子殿下,随后说道:“此人便是昔日陛下之管事,自幼照料陛下起居,历经四代....”
老人还在摸索着,傻傻笑着,他实在是太年迈了,九十有余,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位胖嘟嘟的少君,还有他屡次哭闹着要去大河边玩耍,小胖子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耶耶,我要去大河边玩耍....”
“好,好,少君勿忧,我不告诉主母...来人..摆车架,少君要去河边玩...”老人哆哆嗦嗦的吩咐道。
周边几人有些无奈的看向了小胖子,小胖子厉声说道:“还不照办!”
张济与当地的百姓迅速忙碌起来,合力将老人搬上了车,小胖子也上了车,车架朝着大河的方向缓缓走去。
时三月,春光正好
一条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行人马慢悠悠的前进着。
第0364章 荀彧之策
“少君,你看,你这便是那大河!”
刘辩在士卒的扶持下,饶有兴趣的走了过去,迎面是一条河,却并不是很宽,水势也不是那么的凶猛,骑手们在不远处饮马,这么一看,刘辩心里也难免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能够让阿父遇到金龙的大河,定然是那种绵延万里,汹涌彭拜的大河,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条小河罢了。
刘老笑着,喃喃自语。
小胖子安静的坐在了他身边,等着鱼儿上钩。
不知为何,看着身边的老人,他眼里忽起了一层浓雾,身边的老人,与另一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小胖子在此地坐了近一个时辰,不过,他并没有刘宏的气运,始终没有钓到什么金龙之类,他也就放弃了,赤脚便在河边漫步起来。
心情是无比的愉悦,清闲。
在这百姓热情的解渎亭里,小胖子又待了整整三日,最后,为了能够及时的赶到贺州去,还是辞别了他们,这些百姓将自己视为天子乡民,对于小胖子也是依依不舍,小胖子又召来了此地的县令,吩咐道:“天下之民,皆天子之民也,此地民尤之。”
县令毕恭毕敬的表示,定然会照看好天子故居。
告别了慈祥温和的老,小胖子离开了解渎亭。
马不停蹄的赶出河间国,朝着贺州的方向急忙赶去,此番前往贺州,也是天子的安排,邢子昂与崔也都早早的接到了命令,要他们前往贺州,迎接太子,车架就这样行驶了数月,方才进入了贺州的境内,张济无疑是最为失望的,他等待了如此之久,竟然也没有等到能够立功的机会。
这让张济总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感觉,颇有些无奈。
赶到贺州之后,小胖子激动不已的内心变得有些沉重,他看到了在两边站立着,偷偷望着自己的那些灾民,尽管他们及时受到了地方与庙堂上的援助,可是痛苦还是压弯了他们的腰,他们失去了房子,失去了耕地,失去了亲人,乃至于他们的家,通通都被这场大雪所掩埋了。
他们眼里的那种悲切,让小胖子看的分外难受,心里有些发闷,他还是拉上了车驾的帘,扭过头去,闭着眼睛,哀叹了一声,灾民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在雒阳里,还是在其他地方,他看到的也只是一些笑脸与拘束,可这种令人烦闷,令他无法直视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他早先听闻北方大灾,心里也不以为然,雪灾与冻伤,在他印象里,并不是那么的深,他也曾被冻伤过,手被冻得通红,不过回屋休歇半日,便无碍了,可是这一次,尽管他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被大学掩埋的人,牲畜,以及房屋,但是他看到了灾后百姓那无处表达的痛苦。
自己在雪地被冻伤,还能抱怨黄门照顾不周,可是他们呢?又能责备谁呢?
小胖子又是哀叹了一声,当车架赶到了贺县的时候,卢植,邢子昂,崔以及大批官吏出门迎接,张济极为漂亮的勒住了马,翻身下马,便热情的与卢植拜见,他与卢植是很早便认识的,先前卢植与南军士卒的关系极差,但是到了现在,他们方才醒悟,原来卢植那些举动都是为了能够让他们早日成才。
先前的敌视,全然变成了感激。
卢植还是很温和的与他叙话,并没有因为自己如今位高权高便小视这些昔日的同袍,张济极为开心,又与其余几人拜见,方才令士卒摆开了阵型,仪仗开始鸣奏,庆祝太子前来。
小胖子在士卒的扶持下,从温暖的车架上下来,刚刚踏进这北方的土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气,脑海里依旧回响着那些灾民悲痛的眼神,耳边传来的奏乐也变得无比刺耳,卢植为首的官吏们大拜,周围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跪拜。
“奏乐止!!!”
小胖子忽然大叫道。
仪仗有些茫然,随后放下了手中的乐器,拿起斧钺,静静的站着。
“我此番前来,为劝慰百姓而来,北方百姓多受灾,灾害一日不休,北方五州,一日不得有奏乐之声!!!!”小胖子厉声叫道,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下,他的话语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百姓们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太子,卢植抿了抿嘴,肃穆的说道:“臣遵命!”
官吏们将小胖子迎接到了府邸之后,又准备设宴招待。
小胖子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有些肃穆的说道:“百姓不宁,我无心食!”
小胖子的这一系列举动,真的是让这些官吏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原本卢植还有些担忧,生怕太子前来就是他们的大麻烦,如今看来,他忽然觉得,太子帝王之材,虽不比当今圣上,但若是说句大不敬,他爱民之心,胜天子也...
“殿下,有了庙堂所资助粮食,百姓们也不畏惧饥饿,只是,天寒地冻,若是要加紧修筑发房屋,还是需要这些百姓操劳,他们无有住处,若是连夜劳作,也是不适...我与崔君商谈多时,也不知当如何为之....”卢植有些无奈的说道。
如今,房屋之事,成了大问题,在暴风雪之下,房屋多出崩塌,很多百姓尚且还没有居处,虽说最为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可是如今也不大温暖,长期睡眠在外,冻死之事再次发生,这就让卢植等人很为难了。
若是要修筑房屋,还是需要动用这些百姓,他们长期劳累,没有住处,还要动工的话,他们怕会出现累死的情况。
“呵呵呵....”站在太子的荀有些不屑的冷笑了起来。
卢植这才注意到了这个毛头小子,心里有些怒意,自己正在与太子商谈大事,这区区黄门,怎么敢发声?
小胖子有些温和的转过头,问道:“文若为何发笑,莫不是有解决之法?”
卢植心里对太子的善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亲信阉人,日后莫不又是个先帝?唉,他心里叹息了一声,测过头,却发现崔饶有兴趣的望着那竖子,卢植对崔也看轻了几分,荀很是敏感,发觉到了卢植对自己的不屑,心里有些愤怒,说道:“殿下,自然是有解决之法。”
“何法?”
荀盯着卢植,缓缓说道:“诸君可知,昔日匈奴为祸边塞,而他们又无有定居之处,为了能够迅速移动,他们通常以毛皮搭建毡房,便于携带,更是轻便,何况,一个小毡房之内,便能容下一伍之卒....此法,诸君可是不知?若是先搭建毡房,使百姓修养,之后再修建坚固房屋,诸君以为如何?”
“贺州多牲畜,靠近塞外,更有不少鲜卑故民,诸君可是嫌此法过简易,故而未曾用之?”
第0365章 凶悍董卓
卢植瞪大了眼睛,还未曾来得及言语,一旁的崔却拍着手,大叫道:“此策大好!我这便令北方诸多官吏,忙碌此事!”,他向小胖子与荀拱了拱手,便飞一般的走了出去,小胖子与荀都有些愣神,可是卢植,邢子昂他们却早已习惯了。
天子身边的这位文豪,行事绝不拖沓,火急火燎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连续颁布了三条政令,搞得官吏们手忙脚乱,不过,不得不说,他那三条政令,都是对如今赈灾很有帮助的,看到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卢植转过头,看向了荀。
“不知君之大才,多有得罪,恕罪!”卢植肃穆的说道,这次,他眼里满是诚恳,再也没有因为荀的年纪或者身份而有半点的轻视,荀看到他这般模样,也就收住了即将出口的诸多话语,脸色微红,拱手,回拜道:“卢公天下名儒,不必如此....”
卢植点点头,便又看着小胖子,说道:“吾等先去相助崔公行事,殿下便在此处歇息,明日吾等再来拜见!”
“卢公,赈灾御灾之事,我并不知晓,你们可自行行事,也不必每日拜见,若有我能相助之处,尽管前来寻我,我虽无才,可我这行,有贾师,荀郎,张校尉三人跟随,他们都是有才之士也....”小胖子言语之中,也没有忘记身边的这几人。
除了老谋深算的贾诩外,其余二人心里,都是有些感动,尤其是张济,他身份最为低微,未曾想到,太子还能念及自己,仁德太子,名不虚传啊。
“善,那吾等便退下了!”
卢植告退,看到官吏们离开,小胖子这才温和的与其余三人闲聊,他有些肃穆的握住了荀的手,说道:“荀郎与我,正如太祖与张....”
说了一半,小胖子忽然察觉到了不妥,自己如今还不是天子啊,若是这番言语泄露出去,岂不是又要挨阿父一顿好打?
“咳咳,荀郎,总有一日,我会将此言告之与你,不过,如今多不适....”小胖子笑着说道,荀心里自然明白,太子是想要说什么,他心里是把我比喻为了留侯啊,荀心里一暖,笑了起来,说道:“殿下放心,殿下有什么吩咐,臣绝不敢不从!”
“文若!”
“殿下!”
看着两人手牵着手,含情脉脉的样子,贾诩摇着头,还是太年轻啊,这可都是天子玩剩下的手段了...
而在府邸外,卢植有些感慨般的说道:“我不能识人,险些错过一安民之策,我之过矣!”
“卢公,既已谅解,又何必哀叹呢?”
“我只是未曾想到啊,殿下身边一阉人,都有如此才华...我平日里,认为阉人全然都是些奸贼凶徒,想来错矣....”
“嗯?”邢子昂疑惑的转过头。
“阉人???”
.............
两人到达了城外校场,这里原先驻扎着郡县士卒,在后来,因为此地是周围数个县,乃至于赶往幽州的必经要点,就成为了北方赈灾中心,崔,卢植,邢子昂三人就待在这里,发放政令,严格来说,并州,冀州,三韩地区的雪灾都已经过去了。
因此,也只有贺州,新州,幽州三处地界的赈灾事务,还需要他们操劳。
新州刺史阳球身死,天子委派九卿之一的宗正刘虞作为新州刺史,前往新州,继任阳球,刘虞此人,先前层担任幽州刺史,甘陵国相,光禄勋等要职,政绩斐然,在成为宗正之后,对于皇家之事,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让天子看到了他出色的能力,故而将他派到了新州。
而宗正之位,则是由原先的议郎,刘表来接任。
如今,刘虞还在路上,并没能赶到新州来,卢植与邢子昂走进了校场之中,便开始士卒们鱼贯而出,准备传令各地,使用毛毡房,让各地无有居所的百姓们,能够有个栖身之地,并且早日修建房屋,卢植与邢子昂走进了府邸的时候,崔手持一张图,上面画着这种线条。
卢植与邢子昂认真的看了许久,也没有看懂这究竟是什么。
崔拿起笔,又进行着记录,卢植也不好打断他,就在一旁等待着,过了许久,崔抬起头,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卢植与邢子昂,起身,笑着说道:“二君,来,看看此物!”
卢植接过手,看了片刻,摇着头,说道:“恕我无知,此何物也?”
“房屋修筑之图,我对房屋修筑,略知一二,只是不太精准,我曾手绘一建构图,又发与雒阳一位小友手中,他修改完善,又发给了我...”
崔被称为最为博学的大儒,他懂得建筑甚么的,卢植与邢子昂并不奇怪,他先前著作,对于纺织,农耕,乃至陶瓷都有所钻研,不过,是谁人能够修改崔作的图,还能加以完善,天下还有这般大才?崔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们。
“后生均拜崔公,崔公之图,坚固是矣,却多耗材...”
“如我所说,竖梁不必,以横梁加二,坚固更加,况且能省钱三百四十一.....”
还没有看到后面,邢子昂便已经知晓是哪位能人了,这死要钱的模样,该不会是闻人公亲传弟子,马均罢?
看到了后头,果真就是马均亲笔,因为大汉疆域辽阔,诸多地区从言语风俗乃至是在建筑上,都是有所不同的,而崔想要做的,是希望能够建造一些能够抵御风雪,又不会在狂风下崩塌的坚固房屋,卢植与邢子昂在这方面完全帮不上忙。
崔继续忙碌,卢植与邢子昂却是离开了,卢植前往新州,邢子昂前往幽州,目的是为了监察当地的赈灾情况,在这些时日里,他们每日都是这般来回走动,在这期间,三韩相曹操,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对新州与幽州提供了援助,交换了一些物资。
董卓原先便驻军在幽州地区,在北方遭灾之后,他接到了庙堂的命令,开通道路,以及帮助当地的官吏,进行赈灾工作,董卓不希望自己手下的精兵悍将们遭罪去做什么劳力,他行事很直接,直接从幽州出兵,率骑兵前往扶余地区,“招募”一些愿意来修筑房屋的劳工。
兵分三路,吕布,太史慈,他,各领骑兵一千,从三处进行招募,而皇甫嵩所部,早已开始了援助当地赈灾,董卓向他求助,要他接应那些自愿前来的劳工,并且把他们好生安顿,皇甫嵩应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董卓为幽州带来了上万的劳力。
第0366章 子义受刑
原先,大汉的疆域最东一直到达了乐浪郡,而乐浪郡分别与高句丽,东沃沮,马汉以及东接壤,如今,马韩,弁韩,辰韩三部都成为了大汉的疆域,而东则是三面都被大汉所包围住,东面靠海,独木难支。
东其人性愿悫,少嗜欲,有廉耻,言语法俗大抵与句丽同,只是在衣服有所差异,他们的男女衣皆著曲领,男子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民两万余户,可是他们在疆域上,却是能与三韩一般大,如此大的疆域上,只有两万余户,看到三韩迅速的被大汉所归化后,他们也是心惊胆战。
生怕那一日就会引起了大汉的主意,在这番灾害之中,他们竟然幸免,暴风雪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疆域之内,可是他们也来不及开心,因为他们境内出现了小股的大汉骑兵,东人是知礼的,也并不是好战的,在从前,遇到三韩挑衅的时候,他们便选择了忍让。
如今看到大汉骑兵在自家境内,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等小国暂时不提,而在东上方,也就是东北地区,还有着三股较为强大的国家,扶余,高句丽,东沃沮,最强大的还是占据了肥沃地区的扶余国,不过,在大汉征服了鲜卑,董卓又将矛头指向了他们之后,他们也没有办法再去理会从前的几位附属了,这让高句丽与东沃沮得到了发展。
高句丽不如扶余,可是要远比东沃沮要强大,近年来,屡屡有吞并东沃沮的念头,扶余不愿意看到他强大起来,也处处对他进行压制,并且与东沃沮联盟,对他进行打压,故而在此处形成了一种平衡,可是董卓的这番行动,直接打破了这种的平衡。
扶余在疆域内与吕布率领的一千余骑兵发生了交战,吕布大胜,杀敌数千,再次追击,连破数县,他们的县城还是那种低矮的城墙,完全阻挡不住吕布所率领的骑兵,扶余上下恐慌,可吕布也没有想要占据他们县城的念头,“招募”了一些劳力,便返回了交界处。
太史慈率人行驶在半岛上,他这番的目标是东沃沮以及东,不过,多日走来,他却发现,这里的居民看到他,并没有多大的惶恐,也没有骑马射箭,他们都是一些知礼的人,会热情的招待他们,还会提供饮水食物,其中不少人还能说出流利的官话。
看到这样的情况,太史慈,实在是不忍心将他们视为敌人,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毫无战果的返回了幽州。
董卓与吕布都在等待着他返回,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掠夺劳力后,董卓与他都有些疲惫了,而扶余,高句丽人也是不断的回撤,大汉与他们的边界处,已经很少有百姓居住了,董卓也就取消了这番的行动,令诸将与幽州渔阳郡相会,再行返回驻地。
太史慈赶到的时候,董卓热情的上前迎接。
太史慈脸色有些愧疚,董卓何等精明,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张望了片刻,他身后并没有携带什么百姓,董卓豪爽的笑着,说道:“那些人看到我等便逃,子义未曾能抓获也是寻常,不必如此....”,吕布在身后也是轻笑着,说道:“早与君说了,那些地区人烟稀少,定然没有什么收获....”
“并非如此...董君....”太史慈提起头。
“我不忍也,吾等这番行为...与昔日鲜卑匈奴更何异?”,说完,他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身边的那些同袍,说道:“见谅...”,他身后的不少士卒将领,正是匈奴人,鲜卑人也有几个,他们点点头,说道:“我知将军之意,将军不必如此....”
董卓皱着眉头,说道:“与我进帐!”
进了营帐,董卓坐在了主位上,吕布有些疑惑的望着太史慈,也坐在了一旁,太史慈站在中间,董卓叹息了一声,说道:“子义啊,你从军多年,岂能不知,兵家无情...吾等身为大汉士卒,岂能对他国之民留情?”
“董君,若是外敌侵犯,与敌之士卒相遇,我太史慈敢为士卒先,誓死不退,保我河山,只是...若是要我与无辜百姓下手,我不忍也...百姓何辜?我太史慈,岂能与手无寸铁之老弱作战?”太史慈瞪圆了眼睛,咬着牙说道。
“子义,我等并非是残害他们,是教他们礼法,是救他....”
“奉先!这些年来,为了修建驰道,累死饿死了多少人?这般行为,岂能是立法,何谈救助?!”太史慈大叫道。
“混账!!”董卓怒了,猛地起身,指着太史慈,这还是他首次如此愤怒,吕布也被他吓了一跳,没有再言语,太史慈却看着他,劝道:“董君,我大汉仁义之邦...为何要残害近邻...”
“大汉遇灾,若是我不去找他们,那谁来修建房屋,谁来进行赈灾,你是想要大汉百姓死,还是要他们死?!”董卓怒吼道。
“太史慈这便前往新州,亲自参与修筑,赈灾之事!恕罪!”
“来人,将这混账拉下去,违反军令,挞五十,赶出营帐去!”董卓怒吼道,立刻便有士卒进入,拉着太史慈便走了出去,董卓怒火滔天,太史慈是他最为亲近的将领啊,他攒紧了拳头,返回走动着,犹如一个暴怒的熊罴,吕布在身边,看着他,连忙开口说道:“董公,太史子义,一时糊涂,却也是国之悍将...这...”
“那你还在这里作甚?还不去告诉行刑的士卒,少打一些!!”
董卓怒吼道。
“嗯?”吕布一愣,点点头,便小跑着出去了。
董卓面色涨红,坐在营帐里,一言不发。
太史慈被按在了地面上,周围旗帜飘扬着,前来行刑的是一位年轻的士卒,在周围,不少士卒有些不忍,低着头,太史慈性情极好,好开玩笑,与他们关系很好,如今看到他要受刑,他们心里大多是不忍的,行刑的士卒高高举起了鞭。
“啪...”鞭落在太史慈的后背上。
太史慈有些茫然,这鞭为何没有半点的分量?
他抬起头看去,那年轻的士卒朝着他咧嘴一笑,模样很是俊俏,他又连续挥动长鞭,看起来极为凶悍,其实最后都是轻轻的落在了他的后背上,完全没有让太史慈感到任何的疼痛,吕布原先便小跑出来,准备交代一声,看到这样的刑罚,他也是会心一笑,便没有理会了。
行了刑,那年轻士卒将太史慈扶了起来,太史慈也是任由他扶着,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子义校尉多仁义,不敢教校尉受此罪也!”那人说道。
太史慈心里忽然有些感动,问道:“恕罪,我竟不知君之姓名...”
“校尉莫要如此言语,我今年方才投军,如今是骁骑伍长...”
“哈哈哈,我麾下之士卒,我竟不识...恕罪...”
“校尉莫要开口,君方才受了刑...”
“我险些忘了,莫怪,莫怪,敢问君之姓名?”
“我乃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校尉唤我子龙便好....”
年轻人看着太史慈,温和的笑着。
第0367章 灾情好转
太史慈将他的名字记了下来,在他的扶持下,便朝着营外走去,吕布站在不远处,有心要劝阻,可却又不知当如何劝阻,太史慈与他一直交好,他以往的说服方式也不能用在太史慈的身上,这就让吕布很是为难了,他不知所措的望着太史慈远去,叹息着。
忽有士卒从董卓营帐内跑出,叫道:“将军令太史校尉入营!”
太史慈一愣,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往营帐内走,吕布一听,顿时笑了,几步走到了太史慈的身边,亲切的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子义,快,董君叫你,你身在军营,便不能再违抗军令啊!走!”,他都没有给太史慈言语的机会,直接拉着他的手便朝着营帐内走去。
走到了营帐内,董卓呵退了众人,营帐内三个案牍之上,摆放着几樽酒盏,吕布明白他的意思,拿起酒,便为他们倒上,坐在了一遍,董卓二话不说,拿起酒盏便牛饮,吕布也是如此,看到太史慈未曾动弹,吕布说道:“董君难得违反军法,让我们痛饮,你便勿要再做女儿态,饮酒便是了。”
太史慈点了点头,拿起了酒盏,便开始痛饮。
就这样,沉默着喝了近半个时辰,董卓方才看向了太史慈,他说道:“子义啊,我知晓,天下人都骂我董卓,言我只图功勋,滥杀残虐...”
“可是他们不知道啊....”
“北方大灾,他们那些人,只会坐在火炉边,发发牢骚,骂骂奸贼,他们撑死也就这般了...他们可能救下一位灾民?能推开一路之积雪麽?”
“他们不能啊...我知晓,抓捕劳力,强行劳作,却是恶事,可是,这些恶事若是不做,大汉百姓还有遭灾多久啊....你言要亲自前往赈灾,你有德操啊,你哪怕累到身死,月内能修起几座房,能让多少户百姓入住??”
“我董卓,这般无德之人,月内便能庇百姓数万!”
“这恶事,总得有人来做啊,尔等自恃清高,不愿为之,那我董卓,便来做这个恶人!做这个恶事!!!”董卓将酒盏猛地扔在了地面上,愤怒的吼道。
一时间,整个营帐之内,万分寂静,太史慈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董卓起身,再也没有言语,直接离开了营帐,吕布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再想想罢,莫要断了自己的前程,你是军中悍将..也是董公的心腹爱将....”
而董卓尽管带来了如此众多的劳力,还是让远在贺州的卢植暴跳如雷,他一向就是非常反对这样的行为,昔日段在的时候,他就因这些事情与段争吵不休,关系也变得极为恶劣,段逝世之后,董卓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可是,如今董卓的擅自行动,让卢植极为的恼火,连写了三份奏疏,弹劾董卓之暴行,又希望邢子昂与崔能够帮他一同联名上奏,邢子昂是应允的,可是崔却说自己乃是天子派遣,来做赈灾诸事的,这北方军事,他根本不懂,也不会去干涉,卢公可自行决定。
虽没有明说,但是卢植还是明白,崔是不反对董卓的暴行的,这让他对崔也是心生不满,没有再寻他,他们的奏疏迅速前往庙堂,可是,却从此消失,没有传出任何的音信,就好似天子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上奏,卢植气不过,便直接去寻找小胖子。
“殿下!”
卢植拜见了小胖子,小胖子心里有些开心,自从赶到北方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事情是可以插手的,张济与荀都去忙碌了,荀被崔叫过去,商讨赈灾御灾之事,而张济则是率军前往皇甫嵩所部相助,小胖子也是不希望张济这番捞不到任何功劳,这才特意派他前往。
他还以为自己就一直会这样等到事情结束呢,没成想,卢植竟然还来找自己,小胖子温和的问道:“卢公,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我相助?”
“殿下...臣要弹劾护匈奴中郎将董卓之暴行!”卢植愤怒的将董卓的所作所为都一一报告了太子,言语格外的激烈,小胖子认真的听着,可是第一次有官吏在他面前弹劾另一位重臣,听完之后,小胖子皱了皱眉头,问道:“君要我如何相助啊?”
“还望殿下能与他递交一份书信,要他停止这等行为,另外,望殿下能与庙堂上奏,弹劾董卓之恶行!”
卢植肃穆的说道。
小胖子对这些事也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听着卢植这般请求,他心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他点了点头,正要答应,身边的贾诩便缓缓走了出来,看着卢植,说道:“卢公,这地方事务,如何能让太子插手?”
卢植一愣,看着贾诩,问道:“地方事务,太子为何不能参与?这治国之事,莫不是太子职责麽?”
“治国之事,乃是吾等大臣之事....也是天子之事,却唯独不是太子之事,以太子之身,参与地方事务,乃至于军事事务,你是想要暗害太子麽?!”贾诩厉声呵斥道。
小胖子有些茫然,看着卢植,刚要开口,卢植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的说道:“臣之过错,恕罪!”,说完,便起身告别而去,贾诩冷冷的看着离开,小胖子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发问,贾诩低声说道:“这是地方官吏与地方将领之间的矛盾,你若是不想....挨揍,就勿要参与....”
“多谢师君....”
“不必,记得,你这番前来,只为了灾情,万不可参与地方政事军事,不然....”
“弟子遵命!”
“另外,让荀早些回来罢...他虽顽劣些..却比你聪慧多了...”贾诩毫不客气的说道,小胖子有些委屈的低着头。
邢子昂原先准备好用来修建驰道的材料,大多都变成了赈灾所用物资,邢子昂并不心疼,若是能处理好了北方长期受灾的问题,可比修建驰道要有利多了,另外,并州的几个冶铁场又开始了动工,建造大批的炉子,运送与贺新幽三州。
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不过,好在经过崔的协调,能够对双方都有利,既不让并州受损,也能对其余几州所有帮助,在崔等大批官吏们的奋斗下,北方的灾情逐渐好转起来,被积雪所堵塞的道路被士卒们清理打通,一座座坚固的房屋出现在雪地上,烟火不息。
甚至,崔还从凉州等地区借来了一批身强力壮的牲畜,用以配种,要补充因灾害而冻死的牲畜数量,对于那些受灾极重的家户,崔又给予了一定的补偿,他们能够按照先前在朝廷里的录籍,查验亏损,故而进行补助,最悲惨的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了。
为了隐藏人口,耕地,牲畜,他们在每次录籍的时候,都是往最小里报,甚至还重金贿赂官吏,进行谎报,而如今朝廷进行查验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好像没有什么亏损啊,跟录籍上所记载的一般无二啊,对于这样的情况,豪强们都是欲哭无泪,无可奈何。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第0368章 王符极恶
建宁十八年,六月
已是夏日,赈灾之事,也都在崔等人的处置下,渐渐有了结果,可是崔并不满足于此,经过了这几年,他认为,这灾害可能在短期内不会停下来,很有可能会继续发生,为了防止在今年继续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要提前进行抵御。
而如何抵御就成了大问题,天灾啊,这能有什么抵御的办法呢?
首先,还是老一套,由崔率领刺史等地方大员,焚香祈祷,希望上天莫要再为难,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否有用,崔并不知晓,可是他知道,这样的做法起码能够稳住民心,让百姓不会继续惶恐担忧,卢植他们都是明白崔的想法的,并没有阻止,也是一同祭天。
之后,便是在道路上,在房屋上,火炉上做文章,这一次的巨大灾害让他们看到遇灾时的情况,道路被积雪堵塞是最为严重的问题了,这样一来,无论是赈灾还是逃生,都是极为不利,庙堂的援助迟迟不能赶到地方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此,还是要接着邢子昂的政令,修路。
在崔的要求下,邢子昂提高了索要修建的驰道的高度,并且在两边进行了新的部署,按崔的话语来说,这是可以防止日后积雪堵塞驰道的,北方五州,都在崔的调度下开始了动工,至于具体的,崔便不懂了,他只能提出一个大概的方案,具体的事情还是需要卢植与邢子昂动手。
庙堂的援助源源不断的去往北方,袁公的心格外的冰凉。
所幸的是,凉州并没有受到这样的灾害,外贸也没有因此而中断,从贵霜帝国返回的商旅还在全力的充实着国库,正如闻人公所言语的,这外贸之事还真的成为了朝廷的重要经济来源,有着这来源,国库倒也不至于完全崩坏,只是大不如闻人公所在的时期了。
袁逢心惊胆战,生怕哪一天国库里便是入不敷出的情况,故而行事也越来越与闻人袭相似,完全看不到以前那个风流名士的风度了,天子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又令荆州,兖州,豫州等地,加紧对于运河漕运的修筑,他们这里没有发生灾害,靠着地方上的财政便能支撑起这些。
修建了运河漕运,是可以大量的收取车船税的。
大汉最为昂贵的税赋是商税,仅次的便是这车船税。
另外,加大对外貌之事的投入,让更多的商贾们参与进去,便于收取更多的税赋,在天子与袁逢的努力维持下,大汉国库还是能勉强保持着增长的趋势,这也是因为昔日闻人公的才能,积累下了无数的财富,不然,朝廷同时进行这么多的动工,只怕国库早已支撑不住了。
南方的王符,在稳固了夷州的形式之后,还是选择了朝着海外的发展,数百搜大船朝着西南方浩浩荡荡的行驶而去,随行的还有黄忠,黄忠奉命保护,王符一路赶到了扶南,在扶南扩大了码头据点,令船队在此进行修养,便没有什么再下令。
夜里,海风吹动着营帐的门帘,王符坐在营帐内,认真的观察着舆图。
士卒走了进来,说道:“校尉黄忠求见!”
王符点点头。
没过多久,虎背熊腰的黄忠走了进来,拜见了王符,便干脆直接的问道:“王公,我们在此处多待一日,便要无端的耗费数万钱,为何不继续往南航行?”
“你懂什么!”王符头都没有抬起来,直接便呵斥道,黄忠脸色涨红,却又无可奈何,王符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压抑着怒火,问道:“王公,臣无知,可无论如何,也得让士卒们得知为何要待在此处罢,士卒多急躁,王公莫非不怕出什么差错?”
“不怕。”
黄忠真的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你先离去罢,做好准备,明日便出海!”王符挥了挥手。
黄忠愤怒的从他的营帐内走了出去,迎面便碰到了张角,过了数年,张角也逐渐有了些老态,长期被海风吹淋,眼角发红,有些看不清物,脸上也是干枯的,他认真的看了片刻,方才认出面前的黄忠,拱手说道:“拜见黄校尉。”
“张君?你怎么前来了?”黄忠有些诧异的问道,张角在水军都算是资深老人了,自从他答应要为天子找到仙岛之后,他在海外航行了近十年,成为了大汉航行经验最为老道的官员,邢子昂先前在扬州的时候,便上奏庙堂,为张角得了一个漕曹掾史的官身。
可这并没有让张角心生欢喜,他苦苦寻找了十年,也未曾能找到他渴望的仙岛,可是,他至今也没有放弃,在这期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如今,他总是苦着脸,或者一副肃穆的模样,不过,他对人还是依旧和善,随行士卒有伤病者,他都会亲自治疗,也愿与众人同甘苦。
故而黄忠等将领也是很尊重他。
“我为寻王公而来...”张角脸上依旧没有笑容,苦着脸说道,黄忠冷哼了一声,说道:“寻他做什么,此人...真是....”黄忠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该如何形容他,最后只能说到:“此人当烹!”
张角并没有回话,黄忠便向他告别离去,张角走进了营帐,王符看到是他,打断了他的拜见,便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指着案牍上的舆图上,问道:“我听闻,此处多暗礁...可是真的?”
“正是如此...”
王符便与他谈论起来,两人不断的在舆图上动笔,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整个舆图上都被标记的极为清楚,在何处可以进行补给,何处是危险地区,都被他们一一标记了出来,王符这才点点头,说道:“你便离去罢!”,张角也没有再过多言语,告别离去了。
到了次日,黄忠召集士卒,调动船队,准备好了航行,在这个时候,从外海域却赶来了几艘小船,若不是船上悬挂着大汉旗帜,黄忠早便下令围攻了,王符令人接待他们,等到他们靠了岸边,黄忠这才发现,原来这些都是扶南国的船队水手。
王符将他们找来,以自己对周围的海域不太熟悉为理由,要扶南国的船队为他们开道,并且还赠与了他们不少的钱财,扶南国的船工们很是开心,他们本来就是扶南国王所派,要听从王符的一切命令,何况王符还给予了他们钱财,他们立刻出动,在最前方开始为船队带路。
而船队全然跟随在这几艘船的身后,缓缓航行。
黄忠站在船头上,转过头,看着主船上悠然站立着的王符,说不出话来。
第0369章 彼岸仙岛
张角看着这些前方的船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些船只都是被王符当做了炮灰,王符不愿意舰队出现什么意外,故而在扶南国的沿岸据点里等待了那么久,首先是要搞清楚周围的海域是否有什么危险,另外就是要从扶南国借来船只,为舰队开路。
王符做事极为细心,就在那船只身后,还有先锋船只,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绝不会连累到后方的船只,黄忠正是看出了王符的用心,才有些沉默起来,王符的船只上,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卒们,朝着远方缓缓赶去,其中也有不少的商船,上面载满了大汉特有的货物。
船队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朝着南方航行而去,一路靠着真腊国的沿岸地区,为了不在海域上出现什么情况,他们一直都是在沿着这条河线一路前进,按照张角所言,继续航行两月,便能看到一处狭小的半岛,半岛犹如一条长蛇,从陆地上蔓延而出,就在蛇的末尾处,多金。
不得不说,对于这周围的海域,张角是极为熟悉的,他在这片航线行驶了近十年,也成为了最为资深的航海者,他发现了十几座的大小岛屿,堪称是当代大汉航海第一人,不过,他的面色却一年比要一年要苦楚,就在最初,他还会拉着船员,给他们叙述关于仙岛的故事。
他就犹如亲眼所见,是那么细致的给众人讲述仙岛上的一草一木,就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每次讲到了仙岛,他总是会那么的开心,手足舞蹈起来,因为他对士卒们也极为的和善,这些士卒们也愿意听他讲述,另外,他还有了不少的信徒。
可是,他找了足足十年,希望越来越渺茫,到了如今,他口中的仙岛已经成为了水军大多士卒口中的笑料,每次他谈及仙岛,这些士卒总是对他投以一种不屑的目光,他的信徒也在不断的流失,当然,碍于他的官职,士卒们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去讥讽他。
不过,在背后的议论总是少不了的,士卒们在背后议论他,神棍,骗子,张角并不理会,一如既往的讲述着自己的仙岛,只是没有了手舞足蹈,到了如今,在知道了他的仁慈之后,不少士卒会与他打趣,问道:“张君,你的仙岛是何模样啊?”
这个时候,总是会响起一片的笑声。
笑声是那么的刺耳,张角无动于衷,他会看着对方,仔细的讲述,他的仙岛上,有着长粮食的树,有着不吃不喝,能日行千里的马,居住在岛屿上的仙人们能够上天入地,士卒们顿时觉得无趣,便没有听他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张角,孤独的给自己讲述着仙岛的故事。
张角站在船头上,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竖起来,仔细的观察着,又抬起头,看了看旗帜,不时又低头看一看水面,士卒们根本看不懂他的举动,很多人便低声笑了起来,言语道:“弄虚作假...”,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被张角救治过的信徒们便会愤怒的与他们争吵起来。
王符心里是知道这样的情况的,甚至,这种情况就是他自己所引起的,他生怕张角会在水军得势,他若是将信徒发展到整个水军,这些水军便会成为他的私人部署,故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王符安排了一些人,有意的进行对张角的诋毁。
王符也不觉得这是诋毁,反正张角的那座仙岛是假的,他这只是拆穿了一处骗局罢了,他远远的看着站在船头上的张角,心里不知在思索着甚么,这个张角,实在是有些可怕,为了一个虚无的仙岛,他拼命寻找了十年,不少的信徒已经离开了,有的受不了这海域,有的沉入了海底。
可是他从未放弃,自己派去的那些士卒,不少人因被他救治,甚至放弃了诋毁的行为,不过,也没有敢把王符的交代告知张角,毕竟,他们深知,王符是个甚么样的人。
就这样,不知又航行了多久。
当船队看到了隐约出现在前方的海岸的时候,水手们是无比激动的,他们抱起了对手,疯狂的欢呼着,王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此时,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了那几支小船的身影,就连先锋船,也沉了两艘,好在有后方的船作为接应,并没有损失多少人手。
大船靠停在了海岸上,张角是第一个率领众人冲上海岛的,他们先前从别的海域到达过蛇尾,也就是出产铁矿黄金的那个地区,可是这里,蛇形长岛的腰部,他们可还从未到来过,张角急匆匆的上了岸边,便开始率领士卒们搜寻起来。
王符也在士卒的扶持下下了船只,黄忠在一旁,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士卒看着张角进入深林之中,笑着说道:“张君又去寻他的仙人去了...哈哈哈...”
“住口!!!”黄忠猛地转过头,犹如一头猛虎般咆哮道,那士卒被吓了一跳,险些摔了一跤,黄忠盯着他,愤怒的说道:“你可曾受过伤?可是张君将你救下的,你这等不知感恩之人,还有何等面目在我麾下?!”
“好了,这些事,等回去再议...”
王符命令道,黄忠无奈,只好将愤怒藏在心里,没有再继续言语,那士卒也是有些无奈的低着头,又偷偷看了一眼王符,想要在王君面前刷个脸,没成想,却被黄校尉记恨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船只停歇完成,又留下人手照看之后,王符便率领士卒,跟随张角之后,踏进了这座大汉从未来过的陌生土地,当他们走了许久之后,便看到了围在外部的士卒们,王符等人立刻赶了过去,这些士卒们手持长刀,正围着一群身形瘦弱,面色黝黑的土著民。
这些土著民,以毛皮包裹着身子,身上还挂着树叶,长发一直垂到了腰间,被大汉士卒包围之后,有些惊恐的望着他们,蹲在地面上,目光里满是哀求与绝望,王符点了点头,说道:“有人便好,你们让他带路,到他的村庄去看看,其余人,继续探查周围....”
士卒们推搡着这些土著,用动作语言让他们前进,比划着,也有几个士卒在闲聊,讲述着方才张角是何等的开心,甚至都跳了起来,口称仙人,走进一看,却是一些土著民,讲到妙处,他们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在远处的一颗大树前,张角闭着眼睛,靠着树干,双手屈在胸口,静静的坐着。
一阵海风吹来。
忽然,有几滴泪水从他的眼眶里一路滑落,最后凝聚在了在他的下巴,
“啪嗒。”
掉落在了他无力的手背上。
他愁苦的脸色忽地松懈了下来,嘴角边有了微笑。
他找到了,他的仙岛。
第0370章 西凉三儒
一直到王符下令,让张角前来的时候,士卒们方才发现,张角早早便与世长辞,他静静的坐在树下,再也不能对众人谈起他的哪一座仙岛了,士卒们愣了许久,方才急忙赶去禀告王符,王符想了片刻,便让黄忠去处置张角后事,自己则是与土著们一同前往他们的村庄。
黄忠仅带了四五个士卒返回,因为对此地并不了解,王符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会敌人,或者类似与贵霜那般的强大势力,因此不敢将士卒们过于分散,黄忠返回了故地,看着微笑着逝去的张角,他重重的行了一礼,便令人将他抬起来,抬回岸边,留守的士卒们看到之后,也是不断的询问了起来。
得知张角已逝,他们沉默着,将他抬回了大船上。
汉人身死之后,近亲之人,通常会在他的嘴里放一块玉或者金银,黄忠翻来覆去,找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白金,放在了张角的嘴里,并且令人好生照看,便又前往王符那里。
王符并没有把张角的消息透露给士卒们,那些土著被士卒们驱赶着,在最前方的是一些原先的山民,也正是由尤突带领着,他们长期生活在山林之中,生活环境与此地是相差不大的,为了能够抵御南方的湿热以及丛林虫害,黄忠更多的是从那些山民,乃至诸蛮之中招募士卒,其余人也全然是南方人。
并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
尤其是那些山民,常年在树林之中,对于陷阱以及各种障碍,都是极为的熟悉,这些土著民的陷阱,可比他们要差多了,有好几次,这些土著民想将他们引到陷阱去,都被尤突所识破,尤突按着这些陷阱,一点点的追寻,还是在天黑之前发现了土著民的村庄,王符一声令下,士卒们便攻进了这残破的村庄。
由于土著并没有进行对抗,王符也就没有下令杀死他们,反而是开始在村庄内搜寻起来,首先便是要搜寻那些单独的木屋了,这些木屋比之周围的显然要奢华的多,若是此处有什么贵重的物品,那定然会是在这几座木屋之中,王符没有亲自参与这些,他心里有些担忧,他早先就看出张角身体不适,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张角竟如此无用,这才刚出海,便死掉了,那么接下来的路,又该让谁来引路呢,张角是为数不多知晓南下海域的官员,除了他,可就没有人能够再安全的引领这支船队南下搜寻,他们这可是百艘大船,可以算是集合了扬州几乎全部的水军实力,若是出现了什么差错,那还了得?
看来,这一次,自己是要无功而返了,没有张角,王符是不会冒着风险继续航行的,如今之计,也只能先退回扶南,以小股舰队探查周围海域,尽快培养出新一批熟悉周围海域的人才来,才能够继续自己的谋划,王符无奈的叹息着,刚刚到来的黄忠恰好看到了王符有些惆怅的叹息的模样。
黄忠一愣,心里不由得想到,世人皆言王节信奸贼,却不想,他也会为张君逝世而叹息,看来,他也是有情之人啊....
建宁十八年三月到九月的这次航行,共持续了六月,因张角的病逝故而停止,不过,王符却没有返回扬州,继续处于扶南地区,不断的遣派小船,作为打探周围海域之所用,王符也如实的写了奏告,上表庙堂,在奏文里,王符先是写出了这番南下的收获,比如发现了多少岛屿,探查了多少地区,绘制了最新舆图之类。
随后,又表明了伤亡,沉船之类,最后表明,因张角身死,无法继续航行。
听闻张角身死,虽说不该,可天子心里还是有了一样莫名的兴奋,自从登基之后,自己就一直在担忧着,时刻都在防备着,百官皆知绣衣使者计以万数,却不知,绣衣使者十至八成都在冀州,时刻的监视着各郡县里的方士,这些年,张处死最多的也正是方士,先前天子对于冀州王芬之事如此愤怒,也正是因为对方士的忌惮。
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在迟疑,究竟是要杀还是要用,何师一再的劝阻他,国家太平则妖孽不出,可他心里始终还是对张角有着杀意,到了如今,就好像巨石落地,他的内心无比的轻松下来,天书上所记载的,始终没有发生,本该是扰乱天下的逆贼张角,为大汉身死域外...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是日,天子极为开心的宠幸了王美人。
张角身死,在这波澜壮阔的天下间,并没能引起一丝的波澜,总是有人要死,也有人在诞生,百姓和官吏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缅怀一个逝去的方士,庙堂之中,也就只有袁公为他哀叹,若是他没有死,这个时候,说不准便有大批的财富已经上了船,前往国库啊。
南方的诸事因此而暂停下来,而北方的赈灾事,崔做的极为的出色,在他的统一协调之下,邢子昂,卢植,陶谦,贾诩等人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原本崔是指挥不动这些人的,可是贾诩告知小胖子,若是想要事情圆满,就必须要站在崔的身后,让崔进行全盘调度,自己万不可插手。
小胖子虽也想做出一番事业,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像他这样的孺子,是绝对没有能力与这些大佬们商议大事,荀那般的孺子,终究还是少数,事实证明,贾诩的劝解是正确的,小胖子支持崔之后,崔完全可以指挥整个北方的官吏,以太子的名义,官吏莫敢不从。
就是卢植,邢子昂,董卓这般极为不和的官员,曹操与陶谦这样长年的对手,也只能共同听从崔的调遣,崔不善实干,却善出大策,为了抵灾,他分别从火炉,衣服,房屋,道路,墨石,干柴等物品上进行了新的举措,有些物品需要大量的囤积,有些物品则是需要进行改进,提倡。
到了十月的时候,崔已经是很有信心了,对于雪灾的一切举措,他都已经做得相当到位了,甚至,他还编写了三部书籍,一部赈灾篇,是给与庙堂诸公天子的,主要是讲述在地方遇到大灾之后,庙堂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天子简单的看了一遍,虽然写的有些粗糙,并不精致,但也足以为后来者所用了。
第二部则是写于地方官吏的,自然是教导他们如何尽快进行赈灾事务,最后一部或许是崔公执笔以来,文笔最差的书籍了,满篇的俗语,极为通俗,这是因为,这部书乃是写于民间百姓所学的,也是有着教化作用,如今百姓大多也是从官学走出的,认字识字的不少,故而崔公便没有让官吏们为他们普及,而是直接散发到了民间,让百姓们自发学习。
随着三部书的修著完成,士子们相继抄写,流入民间,崔公的威望大涨,成为了儒学大家之中,唯独能与郑玄,蔡邕抗衡一二的大儒,因三人都曾在凉州任职或求学,是时,百姓们将他们称为西凉三儒。
第0371章 大将袁术
张角的身死,对于国库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原先的国库,是由地方税赋,凉州外贸,扬州海贸,这三个最重要的部分所够成的,张角逝去,扬州没有实力再去组织大规模的海运,这就让国库又有了一个空缺,袁逢也是无奈,只能继续加大对凉州外贸的支出,到现在,凉州外贸之时,车马不计其数,浩浩荡荡。
这样大规模的商旅,自然也是引起了他人的窥探,如康居,大宛,琉勒,且末等实力稍微强大国家,也对外贸极有兴趣,当然,作为西域都护府名下的小国,他们并不是要劫掠商旅,而是希望能够参与到这些商贾之中,共同进行外贸。
当时,西域都护府设立在轮台,有驻军两千,以戊巳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晏为首,曹宽为人宽厚,能善待士卒,在西域治军十年,军法甚严,深得众人敬爱,而张晏则是一位难得的人才,他在西域多年,精通焉耆,车师,疏勒,且末等地之言语,就连他的幕僚属从都不知道这位长史究竟知晓多少言语。
总之,只要在西域境内,无论哪国出了事,都会首先来寻找张晏,他也是热情的招待,便能熟练的与来客进行交流,他可不是像王符那样只会说一句,他是真正精通的,西域有他们二人坐镇,倒也少有什么动乱,在之前,琉勒大臣杀汉朝册封的琉勒王,自立为王,琉勒王子前来寻找张晏。
张晏表明要对琉勒动武之后,便立刻有六国响应,组建成了三万余人的联军,攻破了琉勒,将琉勒王子封为了王,在这里,地方小国与汉庭的关系是极为亲近的,他们都是经过庙堂册封的,王子继承王位的时候,也是需要有长史在场,手持诏令,对他进行册封,而他们赶来拜见天子的时候,庙堂采用的也是诸侯王拜见所用的礼仪。
而在汉朝讨伐不臣,以及对羌作战的时候,这些小国也是会出动兵力相助。
当诸国大臣前来拜见张晏的时候,张晏正在书房内欣赏自己今日所买来的一些书画,张晏为人博学,平生只有两大嗜好,一好书画,二好美衣裳,在蔡邕创造出了飞白体的时候,这位长史连派出六位官吏前往雒阳,去求蔡邕之文书,蔡邕与他素未相识,最初是拒绝了他,可是他连番派人求见之后,蔡邕也是无奈的给他写了书信。
书信里是劝他,经学为大道,书画不过小术耳,要他不要再为了这些小术而误了国事,没成想,张晏接到了对方的书信之后,极为开心,将蔡邕的书信保存下来,作为书画来欣赏,这是他第一大嗜好,第二则是好美衣裳,他自幼便爱穿一些华丽的服饰,也曾为此遭受到过非议,不过,他依旧不管不顾。
大臣们被士卒们带到了书房里,看到张晏之后,便立刻拜见,张晏也是热情的与他们交流着,士卒都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不过看着张晏洋洋得意的模样,他心里猜测着,张君很可能是又要给他们看自己的那些珍藏书画了,果然,他刚想着,张晏便领着他们前往观看他收藏的书画。
张晏虽在地位上不如曹宽,可是曹宽专心治军,西域诸多要事还是落在张晏的手里,而张晏又在西域待了近十年,为了能够与张晏亲近,交流,西域诸国的大臣们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去学习的,他们每次前往拜访张晏的时候,都会穿上华丽的衣裳,同时还耗费多年的精力去研究书画。
再往后,这简直就成为了西域当时文化的最新潮流,甚至还发生了很多趣事。
据说,郑玄昔日曾拜访西凉儒学大家马融,拜他为师,学经业,学了三年,又向马融求问书画之事,马融当时很是生气,他认为郑玄这是过于傲然,学了三年的经文,便想要接触其余旁杂,故而,让郑玄做了书画一副,又将郑玄之书画驳的一钱不值,郑玄时还气盛,不大心服。
马融便把他带到了县内的市,拉住了一位穿着华丽衣裳的西域胡人,请求他做书画一副,并表示有酬金,那胡人手持笔墨,当场书写,那文体之美,对仗整洁,让郑玄是目瞪口呆,他心里不信,又找了数个西域胡人,结果都是一般,所作之书画,都要远超他自己所作,他这才醒悟,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经学上。
最后方才成为了马融最为得意的弟子。
书房里,在参观完了书画之后,众人皆坐,便商谈起来,这些大臣们前来,是要能够参与到下一次的外贸事中,西域也有很多的商品是可以用来贩卖的,他们言语道,若是能与益州商贾一同前往,定然对吾等有大益,认真的听完了他们的叙述,张晏又思索了许久,西域之地,不同于益州。
这里诸多小国林立,若是要参与外贸,定然是有国参与,也有国不会应允,而且各国之间也有矛盾,要外贸,便要通过对方的国土,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耗费大量经历所稳定下来的西域再一次陷入混乱与动荡,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如今,庙堂在西域驻军高达一万,由校尉曹宽所统领。
这样的兵力,已经能够迅速的平定任何的混乱,至于过界的问题,则可以修改商贾西进的路线,让大汉商旅直接将他们裹藏其中,一同带去,这样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这事还是需要跟庙堂诸公进行商议,听取天子的命令。
宾客们离开,张晏也是连忙上奏,表西域之事。
另外,他还给凉州郑玄,以及新任北军步兵营校尉袁术写了书信,郑玄是负责召集商旅的,而袁术则是因作战有功,迁为了步兵营校尉,如今在凉州也算是名将之一,深得郑玄信赖,负责商旅前往之安危,他若是要西域参与外贸,就必须要与他们二人求助,他们二人,只要一人不允,上书庙堂,庙堂便直接会斥退他的上奏,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这些年来,袁术在边塞待了六七年,经过长期的磨砺,也是逐渐成为了骁勇善战的将才,麾下又有华雄,关羽之类的猛士,更是如虎添翼,这些年,袁术多有战功,未曾有任何的败绩,百姓常以袁纪明称之,纪明者,乃是天下名将段,以彼称之,可见袁术之勇,就在今年,太尉张温亲自上表,以袁术为北军校尉。
第0372章 中郎来访
“袁校尉,来,再饮...”
切里撤朝着袁术举杯,一旁的华雄,与关羽也被他拉着坐了下来,按切里撤的话来说,在军中是同泽,平日里都是兄弟,不必拘束,袁术也没有反对,华雄便与关羽一同坐了下来,切里撤目前担任护羌中郎将,论军职,他是要高出袁术的。
他也是目前整个大汉,军职最高的羌人,他曾在张奂麾下担任军侯,又参与了姑臧战役,在对檀石槐的作战之中多有军功,作战英勇,与战中断了左臂,却也未曾有半步退却,在后来,天子不顾群臣反对,将他任免为了护羌校尉,后又升为中郎将。
对于天子的厚爱,他也没有辜负,在担任军职的多年里,他安抚了整个北地大汉境内的羌人,在对外作战之中,他率领的羌人士卒也是英勇难挡,屡战屡胜,袁术对他很是敬重,一直有心结交,郑玄知道之后,便将切里撤招来,介绍他与袁术认识。
二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好友,切里撤很欣赏袁术这般从底层士卒出头的将领,因为他本身也是如此,从饱受他人鄙夷的胡人,成为了如今名震三辅的大汉中郎将,后来,袁术又给他介绍了麾下的华雄与关羽二人,华雄是个大老粗,切里撤为人豪爽,华雄便很快与他相熟。
而关羽虽对士大夫多有不屑,但是对这样的军中悍将,他还是极为尊重的。
这番,切里撤忽然来找袁术交谈,袁术刚刚从西域归来,有四日休歇,便找来了美酒,设宴款待切里撤,切里撤与他们谈笑风生,却忽然又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可很快,这份不安又被他隐藏起来,场中,也只有袁术与关羽注意到了他心里的不安。
“中郎...你我可是好友?”
“自然是好友...”
“那有何事不能与我等叙说?”袁术问道。
华雄有些茫然,笑了笑,又给他们倒上了酒,笑道:“中郎能有甚么事啊,他是中郎将,我们这凉州,郑公都不敢寻他的麻烦....”
袁术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华雄立刻讪讪不言,专心倒起酒来。
切里撤笑了笑,没有言语,拿起了酒盏,喝了一口,说道:“莫要多言语了,来,再饮...”,袁术冷哼了一声,说道:“中郎饮的是水,吾等饮酒,你饮水倒是不怕,我等可不能再饮了...”
“谁说我们不能饮...”华雄刚刚开口,便注意到了袁术冰冷的眼神,立刻将接下来的话语咽了进去,点点头,说道:“确实不能再饮了...”
切里撤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水更涨肚...”,说来也奇怪,身为以豪爽著称的羌人,切里撤却不善饮酒,每当饮酒,只是一口,他也是面红耳赤,夜里头疼难忍,故而他从不饮酒,前来袁术府邸,也是以水代酒,这也成了切里撤一个把柄,一旦有宴会,华雄他们总是以此为把柄,嘲笑他。
“中郎有什么烦忧,告之吾等便可...”关羽说道。
“唉...不提也罢,家中琐事罢了,我父写了书信,要我前往拜见...可是...”切里撤摇着头,没有言语,袁术一听,便立刻明白了,华雄与关羽却有些茫然,不过看到袁术有些肃穆的表情,也没有开口询问,袁术知道,昔日檀石槐入侵的时候,切里撤的父亲,强行要带走他。
走到了一半,切里撤发现被骗,便率领族中子弟前往支援,与鲜卑血战,也未能抢回张奂尸首,泣血大哭,而他的生父则是率领其余羌人,走出了凉州,在外等待战事结束,檀石槐大败,可凉州之内依旧有瘟疫为患,他们也不敢回来,这么一待便是数年。
这期间,切里撤与他族人的关系也是彻底的破裂,便居住在湟中边外地区,为了能够稳定羌人的局势,切里撤特意将他们招进了湟中义从之列,所为义从,便是归化大汉者,如董卓麾下的匈奴骑兵,便是义从,可是,在前几年凉州遭灾的时候,这些人竟然逃离了居所。
逃到野外,为寇凉州,切里撤可谓是羞愧难当,这可都是他的族人,还是他亲手任命的义从,他们的背叛,让这位正在壮年的大将一夜白发,亲自带队剿灭,也迟迟没能消灭,如今看起来早已没有了昔日那般的强壮体魄,他阿父如今想要见他,那么切里撤就只能前往塞外了....
“中郎,若是你愿见你阿父一面,可率精兵前往....”
“若我率大军前往,族中鼠辈,怎敢与我相见...”切里撤无奈的笑了笑。
“不说了,来,饮!”
“饮!”
几人饮起酒来,喝的身子有些暖和,华雄便缠着切里撤,要他说些昔日姑臧战役之事,切里撤思索着,缓缓讲述起来,讲起张将军之英勇,谈及鲍校尉之不屈,说道鲍校尉,切里撤又看了看面前的袁术,那位曾经也是步兵营校尉,他率领不到三千的北军,竟与十万鲜卑精兵对抗了十余日。
到最后段将军前来的时候,步兵营只剩不到百人,而鲍校尉看到援军前来,浑身再无半点气力,气绝身亡,说起这些事,切里撤总是双眼含泪,张奂视他为弟子,亲自教导过他,他视之为师君,而鲍校尉等人,亦然是他的同袍,在那场战役里,军中的将领,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华雄与关羽握紧了拳头,华雄更是嚷嚷,若是我早生十年,愿与诸多英烈共赴死,关羽深以为然,与他再饮,袁术沉默不语,他或许是初次感受到,营帐外飘荡着的步兵营旗帜的含义,他闭着眼睛,也能从那旗帜上听到鲍校尉率北军在城头咆哮的画面来。
看众人都被他说的有些伤感,切里撤笑了笑,又讲起了当时的趣事。
“当时啊,我被人从后砍了一刀,以为必死无疑,忽见一人从后冲来,一剑便将那贼枭首,你们可知,那是何人?”
袁术等人摇着头。
“郑公啊,哈哈哈,郑公如此温和的一个人,当时那狰狞的模样啊,你们根本想不到,那日,若不是他带着城内的士子游侠们冲上城头,只怕如今我也不能安好喽....”
“还有,我们在野外抓了一贼,那人被抓进了城内,他说自己乃是张将军之族孙....结果,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是,他还曾厚颜无耻的谎称是段公之外孙,屡屡得活,如今却也在庙堂得势,你们可知是何人?”
“如此无耻之人...”华雄想了片刻,双眼一亮,问道:“莫不是司徒王节信?”
“你这混账,昔日大战之事,王司徒还在治理扬州呢,他如何会在姑臧县!”袁术大骂。
“哦...我又不知....”
“呵,你们不知,那人如今竟成了太子太傅,侍中领议郎....正是议郎贾诩!”
“唉....”
几位军中悍将鄙夷的摇着头,再次举杯。
第0373章 归京急诏
建宁十八年,十月
北方五州的气候也渐渐变得寒冷起来,崔断定,今年还是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灾害,率领官吏们开始疯狂的为抵御灾害而忙碌起来,皇宫内传出诏令,天子不可久居与宫外,既以完成抵御灾害之事,便速速回宫,太子接到了诏令,反而有些不情愿。
在北方,他看到了很多雒阳所所曾见过的新鲜事物,并且,这抵御灾害之事,他虽说没能帮到什么,可是也一直在观察着,这快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自己怎么可以退缩呢?这样岂不是看不到自己的成就,何况,这马上就是收获功劳的时候。
凛冬将至,在这样的时候,自己若是匆忙离去,这半年的时间不都成为了无用之功麽?
他立刻召来了荀与贾诩,张济,来商谈此事。
荀赶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贾诩也是如此,走进了府邸里,看到小胖子正坐在案牍前读书,他们也没有打扰,荀觉得小胖子这种行为很是优雅,心里打定了注意,日后等自己也成了三公,有人拜见自己,便这般应对,可是贾诩就不同了,对于这种沐冠而猴的做法,他有些不屑。
“殿下,吾等何事动身?”
张济笑着问道。
小胖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将近寒冬,若是我此刻退缩,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荀一愣,说道:“殿下是不想回去了?”
“我想上奏天子,请求留在北方过东,明年春时再行返回....”
“殿下,这一到冬季,北方是冰天雪地,难以忍受,阳公便是...”张济在一旁劝道,小胖子皱着眉头,起身说道:“君何以认为我不能忍受呢?我又不外出,便整日待在府邸之中...”
听到小胖子这么说,张济也有些为难,看了看身边的贾诩,小胖子看向了荀,说道:“君可能为我查看奏疏,我写的不是甚好...”
贾诩直接开口打断了他,问道:“天子之诏令,可能让我看看?”
小胖子一愣,点点头,从案牍上翻出了天子之诏,递给了贾诩,贾诩拿起了诏书,认真的看了起来,众人也不敢打扰,心里都有些疑惑,贾诩看了数遍,认真的盯着最后那几行的“速归,速归”,他放下了诏书,肃穆的说道:“还望殿下能够迅速返回皇宫....”
“什么?”
“师君...这,我可上奏陛下,若是天子不允,我再返回,又为何如此焦急的返回呢?”小胖子有心要驳斥,可是贾诩是他的师君,他又不能无礼,有心委屈的说道,贾诩摇着头,说道:“殿下,今日吾等便启程...”
“师君!”
小胖子有些不悦了。
他说道:“我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赶路罢!”
贾诩没有理会他,转过头看向了张济,说道:“立刻准备车架,带着殿下启程...”,他是要强行带着太子返回,小胖子气的脸色涨红,张济看着心里却有些畏惧,何人不知,当今太子可是从师何子的,今日若是触怒了他,保不准这天子利剑什么时候便砍在了自己的头上。
贾诩看出了他的忧郁,冰冷的说道:“若是今日不归,你当死矣!”
贾诩从来就不是一个口出狂言的人,听到他如此言语,张济吓了一跳,想起他刚才查看了天子诏书,心里对于太子的忌惮也就顿时被对天子的恐惧所掩盖了,他朝着小胖子拱手,说道:“恕臣无礼!”,便直接叫来了门口的士卒,强行驾起太子便准备要启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小胖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何况,他就算挣扎不允,也是无劳,只能失了自己的体面,与其这般,不如顺势而为,他也就没有挣扎,安安静静的便上了车马,甚至都没有跟崔等大臣们告别,便直接启程离开。
贾诩还是留下了书信,以小胖子的口吻,表示了崔等人的尊重以及告别之意,因你们都在为民事忙碌,不便于打扰,另外,我心里实在太思念父母,故而匆忙离去之类,之后,贾诩也匆忙跟了上去,北军再次簇拥着太子车架,匆忙的赶往了雒阳。
在这期间,贾诩没有让车马再中停休息,一路飞驰。
就这样,疯狂的赶路一个多月,在漫天飞雪之中,太子车架总算是返回了雒阳,雒阳令率领官吏前往迎接,而小胖子还没有来得及歇息,被直接被宋典所带走,直直的返回了皇宫里,等他到达皇宫的时候,看到皇宫内外,都是戒严封锁之中。
不少宫女还在涕泣,黄门眼中含泪,就连宋典也是一脸肃穆,低头不语。
看到这个模样,小胖子心里一颤,浑身哆嗦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带到了东宫的,到达东宫的时候,他的舍人士卒们纷纷拜见,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喜色,小胖子彻底的被吓住了,坐在坐席上,浑身一颤,猛地起身,看着周围的士卒们,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返回了皇宫,他有些颤抖着,问道:“宫内出了什么事??”
那几个士卒低着头,沉默不语,小胖子心里更加惶恐不安,问道:“我阿父在何处?”,士卒们抬起头,说道:“厚德殿...”
“我要去见阿父!”小胖子起身便往外走。
“殿下...如今还不行..”
小黄门上前,将小胖子拦住,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小胖子眼里满是茫然,莫非阿父,他摇着头,说道:“那我要去见母后!”
“殿下,旅途劳顿,今日还是好生休歇罢...”小黄门委婉的说道,他的意思,就是不让自己出这东宫啊,小胖子心里明白,又问道:“荀呢?”
小黄门低着头,没有回答。
小胖子浑身颤抖着,手脚冰凉,慢慢的坐回了原位,小黄门让小胖子好生休歇,便都离开了大殿,小胖子独自坐在大殿里,整整一夜,他都没能入睡,彻夜难眠,到了接近辰时,忽然,他听到了东宫外传来的哭声,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便朝着大殿外走了过去,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是惊恐难忍了。
他将那份急切的诏书,宫中众人的不安,以及今日疑似的发丧联系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心里出现了最坏的打算,却又不断的嘱咐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当他走出大殿的时候,不少黄门正在掩面痛哭。
“出...甚么事了?”
“殿下.....何贵人昨夜病逝了...”小黄门流着泪,说道。
第0374章 发丧诸事
“呼~~”
小胖子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感到不对,立刻挤出泪水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夹杂着颤音,问道:“这...我为何不知,为何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小黄门哭着说道:“太医令言,贵人之恶疾,极易传染,不可接触,故而陛下令吾等不可告知与殿下,自从殿下离开雒阳之后,何贵人便忽然得病,陛下令太医救治,却也是无可奈何,与昨日薨....”
小胖子擦着泪水,哭泣着,说道:“带我前往,我要亲自为贵人送行!!”,这一次,黄门没有再阻止他前往了,领着他,赶到了掖庭,何贵人已被洁了身,周围不少人正在哭诉跪送,宋皇后也在其中,手里抱着刘协与刘安,刘安找不到阿母,正在痛哭。
皇后不断的安慰着他,语气甚至温柔,小刘安这才平息下来,而刘协则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周围,一声不吭,看到迎面而来的兄长,刘协双眼一亮,今年方才三岁的他,笑着便朝小胖子伸出了双手,小胖子不能露白,只能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
走到了贵人之前,便朝着她跪拜,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哭了起来。
周围并没有天子的身影,不过是些黄门,还有皇后,还有何进与何苗,也在前方哭着,看到小胖子哭的伤悲,立刻便有小黄门上前,劝慰他,莫要过于伤悲之类,他非但没有停息,反而是放声大哭起来,正在前方的何进与何苗都被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看到太子正在痛哭,何进心里忽有些怪异,起身,走到了太子的身边,说道:“殿下不可如此伤悲....”
“舅父,何贵人待我如生子,如今她已不在,你教我如何不伤悲?”小胖子哭着说道。
何进心里的确是有些感动,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愧疚,他哀叹了一声,久久未能言语,而他大哭之后,刘协与刘安也被吓到了,一起大哭了起来,皇后忙的手忙脚乱,劝慰二人,何进无奈,又劝慰了他片刻,小胖子这才停止了哭泣。
随后便是一些极为繁琐的仪式,宋典亲自为之,皇后主持大局,小胖子也是一同在场,直到所有的事情办完了,发丧才算是到了最后,到了叫魂仪式的时候,小胖子亲自在黄门的扶持下走上了屋顶,朝着天空大呼,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直到结束,小胖子都没有离开,这让何进与何苗很是感动,并且应允了小胖子,日后也要多相见,不能因为贵人不在便失了联系。
皇后有些抱不动这俩小子,刘协还好,刘协自幼体弱,极为瘦弱,可是刘安这小子就有些胖乎乎的,皇后抱着就有些费力,宫女带着他们返回了宫,小胖子也跟着她返回,回到永宁宫的时候,小胖子脸上的悲伤已经不见了,有些撒娇的抱住了皇后。
皇后宠溺的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笑着说道:“数月不见,怎么愈像你阿父了....”
“啊?孩儿不是消瘦了很多麽?”小胖子有些沮丧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哎,你啊,怎么样,北方的情况如何了?”
“阿母不必担忧,今年之寒冬,必定无人受灾,我可是亲自安排了一切御灾举措...”小胖子拍着胸口便吹了起来,崔的种种举措都成了他的灵光一现,惊世之作,皇后心里知道他在吹嘘,不过还是极为认真的听着,说了片刻,小胖子便抱起了小刘协。
吻了吻他的脸庞,笑着说道:“怎么样,想兄长了麽?”
“兄长...”刘协笑着说着,伸出头便咬住了小胖子的脸庞,小胖子疼的乱叫唤,又不好丢掉他,皇后大笑,将刘协从他怀里拿过,刘安也好奇的看着小胖子,伸出手,叫道:“抱!”
不知为何,小胖子的表情忽然便冷了下来,没有伸出手,也没有理会他。
皇后眉头一皱,说道:“你幼弟要你抱!”
小胖子仿佛这才看到刘安,笑了起来,说道:“我倒没有看到,你这小子也想我了?”,他笑着将刘安抱了起来,有些吃力,这小子不亏是阿父的儿子啊,小胖子也逗弄了他片刻,才将他放在了一旁的宫女怀里,令宫女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
他的表情这才变得肃穆起来,看向皇后,问道:“何贵人是怎么回事?”
“你离开之后,她便惹了风寒...久居病榻,不久前,天子想要你返回,见见她,故而给你发了急诏,不过,太医令言语,贵人之病,极易传染,不可相见,陛下无碍,故而让你在宫中等候,却不曾想到,昨夜她便逝去了....”皇后说着,又掉落下几滴泪水。
小胖子有些狐疑的看着皇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刘安当如何?”
“自是由我抚养...”
“嗯...”
“你也别一直待在我这里了,太后与陛下都很想你,还是赶紧去拜见罢...”皇后吩咐道,小胖子笑着,将头放在了皇后的怀里,说道:“这些月,我甚至思念阿母,就让我休歇片刻罢....”
“你稍后再来,还是先去拜见太后,陛下罢...他们若是生了你的气,那便不好了...”皇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胖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这便去....”
告别了皇后,他便去了太后的永乐宫,太后正在等待着他,看到孙儿前来,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令宫女取出诸多吃食,恨不得设宴来款待,小胖子乐呵呵的吃着,给太后讲着北方的趣事,太后与皇后都是很宠溺他的,尤其是太后,这么多年了,他能如此类父,少不了太后的功劳...
“辩儿,可曾去见你阿父?”
“未曾....”
“记得,稍后见了你阿父,莫要再询问何贵人之事...”太后有些担忧的吩咐道。
“啊?这是为何?”小胖子有些茫然的问道。
“你记住便好,今日也不要乱跑了,便在东宫里好生待着罢...”太后又嘱咐了他许久,小胖子皱着眉头,思索着,也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吃饱喝足之后,小胖子这才告别了太后,前往厚德殿去拜见陛下,走到了门口,却被宋典所拦下了。
小胖子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国家有令,殿下明日再来拜见....”
“这是为何?”
“国家未曾告知。”
“嗯...”
小胖子心里满是疑惑,想要询问却没有人可以为他解惑,贾诩与荀攸不在,王越先前被阿父带走,说有要事吩咐,荀如今在自己的家里,唉,小胖子干脆也就不多想,等日后见到了他们,再行询问好了,现在还是回宫好生休息,明日再来拜见阿父。
昨日,一夜未眠,实在是劳累极了。
第0375章 赐予天书
次日,
小胖子早早便赶到了厚德殿面前。
黄门为之禀告,便让他进入,小胖子走进了厚德殿,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难闻的药味,小胖子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心里却又有些不以为然,阿父又开始了这一套,这些年来,阿父病了那么多次,可有一次是真的麽?都是为了一些目的,这样的手段,他自认是学不来的。
走进了大殿里,大殿里竟然是空荡荡的,没有旁人。
天子跪坐在案牍前,手里捧着书,并没有理会他,这是天子一贯的作风,小胖子也习惯了,小胖子看了看天子手里的那本书,有些诧异的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见过这本书,书浑身都是漆黑色的,上面似乎镶着几个金色的字,小胖子认真的看了片刻,却是《三国志》三个大字。
天子缓缓的合上了书,咳嗽了起来。
小胖子起身,拜道:“儿臣拜见陛下!”
“无有外人,不必如此...唤阿父便好...”天子忽然说道,以往天子都是极为看重礼仪的,不知为何,今日竟转了性,小胖子笑了笑,说道:“阿父,孩儿甚是想你...”
“嗯...”天子转过头,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又摇着头,说道:“怎么不见半点消瘦..反而更是胖了几分,你是去北方受苦还是去玩乐?”
“嘿嘿,子从父....”
“呵,你这竖子...北方之情如何?”
小胖子便认真的讲述起来,对于天子,他可不敢向对皇后那般的吹嘘,别看这老头整日待在宫里,一步不迈,可对于外面的情况,他知道或许比自己还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如实告知啊,小胖子从崔的种种举措,一直说到了卢植与董卓之间的矛盾。
没有半点的纰漏,甚至将自己想要待在北方,贾诩却强行带自己返回的事情都告知了天子。
说到了昨日发丧之事,小胖子有些疑惑的说道:“我都不知,何贵人竟忽然得病...”,说完,他便立刻看向了天子,天子脸色极为平静,点点头,说道:“朕也未曾想过...”
小胖子没有看出什么,便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昨日发丧,阿父未来...儿臣很是担忧阿父,不过,除了阿父,这王贵人也未有前来,儿臣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礼仪,阿父厚爱王贵人,王贵人也应前来发丧才对啊....”
天子冷笑了一声,说道:“王贵人身怀六甲,岂能前往秽地?”
“啊,我又要得一弟??”
“混账,说不得便是幼妹!”
小胖子连忙认错,看到自己谋划失败,也不灰心,继续说起了关于贾诩,荀的一些事,才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嗯...不错...咳咳咳...”天子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小胖子皱起了眉头,有些时候,他真的搞不清楚,阿父甚么是真甚么是假,可他还是上前询问了一番天子的身体,天子摇着头,说道:“朕无碍...”,忽然,他有些肃穆的看向了小胖子。
小胖子被他看着,浑身都有些不自然,低着头,坐着。
天子慢慢的起了身,手里持着书,看到天子起身,小胖子也不敢继续坐,也一同站了起来,天子有些肃穆的说道:“你可看过《金鳞篇》?”
“何耶耶所作的,我自然是看过的...”
“嗯,好,他所记载的,八成为真...”天子认真的说道,小胖子一惊,抬起头,望着天子,点点头,说道:“何耶耶所书,自然是为真。”
“你听朕说...”天子思念着往事,缓缓说道:“朕年幼之时,与你一般,甚是顽劣,曾与家奴前往河边游玩,朕年少,不知事,以牛羊肉钓鱼,小厮亦不能阻,后钓一大金鱼,浑身金光闪烁,被朕一碰,便不动弹了...”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认真的听着,嘴微微张开。
“回到家里,太后不愿示之于众,因彼时,我并非储君,生怕招来大灾,那时,何师在府中,亲自教导朕,只因他与你曾祖交好,故而来教导朕,阿母烹了那金鱼,鱼腹藏书,得天书一卷,唤作三国志,乃是记载日后百年之事,朕年幼,太后不认字,故而交于何师,以此书教导朕...”
天子说着,便拿起了手中的那书。
小胖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间岂能有如此神奇的事?
天子看着他,将天书递给了他,小胖子拿起了书,这书籍,果真与其余不同,材质是小胖子从未见到过的,而翻开书,其中整齐的字迹,以及别样的书写风格,都让小胖子是那么的震惊,只是翻看了几遍,他便信了,没有人能够如此对齐工整的书写整整一部书籍。
何况,那上头的文字,也绝对不是笔墨所能书写出来,极为纤细。
小胖子双手颤抖着,紧紧握着天书,不愿松开,抬起头,盯着天子,说道:“我父身怀天命....”
“不是朕,是这大汉王朝!”
天子凌冽的说道:“按天书之记载,朕若是未曾捡到天书,朝中大乱,阉人与外戚当权,党人权重...张角以太平道谋反,天下烽烟四起,朕驾崩,你为天子,诸侯割据一方,董卓将你毒杀,曹操控制你幼弟协,天下祸乱,大汉崩塌!”
天子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他已经是吼了出来,小胖子面色发白,眼里闪过凶狠,说道:“阿父,我这便将孙坚招来,诛杀张角,董卓,曹操!!”
“呵...张角死了,还有,你所要召的孙坚,天书之中,也是一方反贼,他的次子,日后会建立伪国,自称天子....”
“这..这...”小胖子已经有些茫然了。
“你不必如此,也不必担忧...”天子猛地一挥手,犹如展翅的凤,他说道:“有朕在,大汉天下无忧,百姓无忧,你更是无忧!!!”
“朕勤政为国,百姓安顿,官吏清明,士卒精锐,将领勇猛,国库丰足,礼乐昌盛,无有外地,更无内患,朕登基十八载,大汉大兴,全因朕一人也!!”
“天书之事,再不会发生,为君者,要能用人,无论天书如何记载,只要你能控制他,能够为你所用,你便加以任用,至于控制不住的,便直接诛杀...”
“今日,朕将天书赐你...你当日夜攻读,习之善,改其劣,知帝王之术,知天下名臣...只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以天书之事,对曹操之众心生狐疑,加以杀戮...这本天书上的众人,都是你的左膀右臂...大汉,不能亡在你我父子之手!!”
“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