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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山有风铃全文阅读

作者:鹄七七     君不见山有风铃txt下载     君不见山有风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把剑卖了

    无名殿内。

    “主人,你那副模样可是吓死绿蛋了。”

    “我没事,锦葵走了吗?”

    淮渊靠着床榻,面色若纸白。

    “绿蛋也不知道,昨儿我就看见锦葵花仙通红着眼出来,也不搭理谁,收拾几样东西就不见了...白球怎么找都没找着,发生什么事了,主人。”

    绿蛋敲着头,回想着昨日种种。

    “你叫白球下人间找锦葵,护着她点。也许...去了人间比在这好。”

    淮渊和绿蛋吩咐前段话,后段话好像和自己说一般,垂着眼帘,怅然若失。

    “绿蛋知道了,可是...可是主人你那么护着锦葵花仙,她...她知道吗?绿蛋觉得...”

    “别废话,你做好你的事。”

    淮渊眼神一黯,随即像是带上一副完美假面,一脸冷峻,重回了战神那般风采,如风一般掠过绿蛋,出了门。

    淮渊想着,只要她一切安好便行。

    “诶,主人,你去何处,不会是去挨天刑吧,你那日从蛟龙穴回来就浑身是伤,会受不住啊...等等绿蛋啊...”

    “哎哟痛!”

    绿蛋姿态滑稽万分,本是迈开步子便追了过去,却无奈绊上门槛,摔了个大跤,而淮渊早没了影,不知去了何处。

    如今,锦葵从那九重天下来有个一两日了,她还是不敢再回秘境,实在怕让姑姑还有那些姐姐妹妹瞧得她这落魄模样。

    锦葵漫无目的在那些山间和精怪玩了两日,这才来到人间。

    想起不记得何人与她说,最是人间好风光,所以锦葵对人间亦没来由的饶有兴趣。

    当下正值金秋时节。

    走在大街上的锦葵,早已与寻常姑娘家没有区别,遵循这人间规矩了。

    她听这周围人说中秋便是个团圆的好日子,还说嫦娥仙子会在月亮上跳舞,与人间共同庆中秋,还常常有诗人骚客要念叨几句:千里共婵娟。

    所以这大街小巷呀,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贫苦百姓,皆一副齐乐融融的模样。

    说来也算作可笑,怪不得佛曰,尘世人间,愚人求佛,不求心呢。何故将情寄托于这十五圆月呢,祈福平安呢?

    从九重天下来的锦葵,可是明明白白这高贵冷艳的嫦娥仙子哪曾给别人跳过一支舞,每每重要时刻,皆是她宫殿内的玉兔制造假象,可实在难为了。

    也许锦葵她自己姑且也算作个愚人罢了。

    锦葵脑海中回旋着那个女人说的话,要相信他?

    可现在,她,还不如相信她自己。

    锦葵用力甩了甩头,抛开一切情绪,还是想融入这样的热闹氛围。

    “诶,大叔,这个是什么?”

    她手指着一排排挂在小摊上,像红灯笼的玩意,上面还贴着木竹牌,刻着一些小字。

    “姑娘,可来玩一玩,五十文一翻,答中有奖!”

    这个微微佝偻着身躯的大叔卖力吆喝着,回答完锦葵便立即招呼别人。

    “大叔,我想玩,但什么是五十文啊?”

    锦葵用力展开一个她认为最是可爱的讨好笑容,渴求这位大叔能给个答案。

    “去去去,没钱就一边去,来嘞,这位公子,来玩一把,试试手。”

    但无奈,眼前这位大叔并不想理她,就连看也没看锦葵一眼,只顾着揽生意了。

    锦葵:钱?能吃能喝吗?

    “大叔,您和我说说哪里来钱吧,我有了便玩上你这十把。”

    锦葵拍了拍大叔的肩膀,扬着下巴,模样很是傲娇。

    “哎哟哟,哪里来得傻姑娘,人长得机灵,没想到这么傻,一边去,别碍着我生意,呸呸呸,晦气,我王老二要知道哪里来钱,还在这儿摆摊子吗?”

    这位自称王老二的大叔深深的鄙夷了锦葵一眼。

    锦葵:好吧,识趣点,乖乖走开...

    “钱钱钱,什么是钱?”

    锦葵站到一侧,抠着手指,埋怨地念念叨叨。

    初来乍到,人间很是不友好!...她恨...

    看着大街上人头攒动,锦葵绞尽脑汁想着主意,还自发性地摸了摸身上,她想着,她自己也就几身衣裳,啥都没有啊,哦,她还一把破剑。

    诶!那是”钱”!

    锦葵眨巴眨巴着眼,竟然看见不远处一间小店门面上立着一块大牌坊。

    赫然写着今日钱庄。

    锦葵内心狂喜:钱庄?她得去,等她锦葵有钱了,她要买五十个那个”红灯笼”!不,一百个,看起来就很有趣。

    走进去,昏黄灯光有些朦胧。

    “五千八百八十文、五千八百八十一文,五千八百八十二文...”

    锦葵只看见一个酸秀才闭着眼、歪着头,不知道嘴里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还伴着上下律动、清脆的算盘声。

    “这位...小哥,我...想要点钱?您看?”

    锦葵试探性的戳了戳这位秀才模样小哥的肩膀一下。

    “姑娘!啊喂喂,动口不动手,抢钱犯法啊,老东家的,救命啊。”

    一眨眼间,这秀才高举着算盘,蹲下身护着头,瑟瑟发抖。

    “诶,小哥,你别误会,我就要点钱,一点点,不方便我就出去。”

    锦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的人都如此小气吗,还是钱太重要了,想在秘境之时,她酿的酒,大家都随便拿,不用客气啊。

    她还想再戳一戳小哥的算盘,示意他起来。顷刻间,来了十几号人,老老少少,像是全家出动。

    手里举扫帚的有,拿铲子的有,带头人物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矮胖墩,看样子是那个秀才口中的老东家了,但像是这种情况发生不止一次了...

    “诶,误会了误会了,小女子没有恶意啊!”

    锦葵学着那秀才的模样,将她包袱中的青莲剑高高举过头,蹲下来,实在害怕。

    这群人可谓是一句老话印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锦葵那一身术法也不敢在人间使了,坏了规矩可是遭天雷的,不敢不敢,人间实乃险恶啊。

    “误会,我看可不是。”

    那秀才看见老东家来了,胆子也大了,一个起身,举起算盘想砸锦葵。

    “等下,这把剑看样子不错。是个稀罕物。”

    老东家肥腻的手拦住了秀才,一把拿过锦葵举起的剑,痴痴摸了起来。

    “啊,我的剑!大哥们,小女子叨扰了,不过就是来要点小钱啊。”

    锦葵欲哭无泪。

    “要钱?你个笨猪,生意上门,还欺负人姑娘,这把宝剑是个好东西,来,姑娘坐,要钱简单的很呀。”

    只见老东家用力拍了几下那秀才,突然腆着脸,满面春风对着锦葵。

    锦葵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一改前态,客客气气的将她扶上椅子,端来一杯好茶。

    “姑娘,此处钱庄,钱也不是白来的,所谓有钱行千里,必然拿点什么东西换,才是个道理吧。”

    这回,锦葵可算明白了,钱就是在人间通行证咯,像在九重天去哪儿都要请示谏书咯。

    “您说的对。”

    锦葵郑重点了点头。

    “那姑娘,你想要多少,我看这把剑就可以换上一换呀。您看我这出五十两可行?”

    老东家的语气有些油腔滑调,但此刻的锦葵没有想太多,只是皱眉想着该不该换,这把剑可是...淮渊给她的。

    “从今往后,再也别来找我!”

    ...

    那日她气急败坏,话已至此,这把剑定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锦葵也不说话了,低着头自顾自地想,也不知道卖了此剑,他会不会懊恼,会不会后悔把剑给了她。

    锦葵:不管了,定要气气他。

    “姑娘这副神情可是不满意了,那...那八十两可行?再往上,可有些...不妥啊。”

    老东家脸色有些为难。

    “成交!”

    倏地,锦葵一个抬头,眼神坚毅,怒拍木桌起身一吼。

    “啊..好好好,秀才取钱去啊,发什么呆。”

    老东家推搡着一脸呆滞的秀才,两人显然被锦葵方才模样吓到了。

    锦葵:不过,等卖了这把剑,她就有钱了,嘿嘿....心下有些小激动呢。

第十七章 人间险恶

    此时淮渊亦不知发生何事,倒是绿蛋连打了两个喷嚏。

    “诶,主人,我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白球想我了,嘿嘿。”

    绿蛋羞涩一笑,还摸了摸后脑勺。

    “...”

    “主人,我不吵你了,我还有最后一句!您没事吧?这身上伤口还咕噜咕噜冒着血呢...”

    “再吵,你就滚回盒子。”

    淮渊打着坐闭眼,却眉间皱成”川”。

    “在这地方,我能滚哪去,绿蛋都说了你受不住那些,你还...”

    绿蛋依旧嘟囔个不停。

    “...”

    也不回话,淮渊便四周泛起白光,像是为了远离绿蛋的叨扰,特意设了个结界。

    诚然,淮渊接替了那种种刑罚,那些仙人亦没有一位不痛下狠手,尽管他调理许久,满身的伤口依旧狰狞万分。

    相反白球就更不容易了,本是自个满心欢喜,想着一下人间便大展身手,将小主人接回去,可现在?

    “呜呜呜,救命啊,小主人,你在哪啊...呜呜”

    竟被山上野狼追着满山跑...

    倘若被那几位知道,又要笑上半日了。

    至于锦葵呢,万事皆不知,还在执着于人间钱财呢。

    “好嘞,谢谢两位啦。”

    锦葵一把接过钱庄老东家一个沉甸甸的荷袋,一手递上青莲剑。

    “姑娘慢走,有什么需要再来,再来啊。”

    老东家微微勾着背,亲切万分,与对锦葵之前的态度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锦葵步履缓慢,沉迷于这手中荷袋,好奇地打开,里面的钱满满一袋。

    她拿出一个瞧着,倒是有些像九重天那廊桥上雕刻的元宝模样,只不过这钱,银白色有些晃眼,底端还深深印着“天平”二字。

    “诶,好像每个一都有啊,这里的钱还要刻着这样的字眼呢?”

    锦葵自问自答,可谓是对这人间充满好奇。

    此刻夕阳西沉。

    “此番景象倒是不同于九重天。”

    锦葵:怎么又想起九重天了,肯定是想白球了...

    她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头,还是先找找乐子吧。

    尽管黑夜将至,但人们热情依旧未褪,反倒是为了看这十五圆月,更加兴奋。

    远处的天空,火烧云层次分明,近处的小巷,热闹非凡,酒馆、茶楼、钱庄、饭庄还有一群叫卖的小贩,更具特色的还是那个小楼,门前站着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门面光鲜亮丽,令人神往。

    “这个楼倒是气派,我得去瞧瞧。”

    锦葵用力抓了抓腰间的荷袋,想去和那些娇艳欲滴的姐姐们说上一两句,就连背都挺直些。

    “啊,痛,撞我干嘛!”

    她本欲昂首阔步走向那气派小楼,却被不知道是什么人一撞,锦葵回头一看,一身紫袍,早已不见了踪迹。

    “喂,你不道歉吗,撞了人就跑!”

    锦葵扬声冲着那人影喊着,可人流涌动,人影儿早不见了。

    “算了,等等,我的荷袋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原本就此作罢,可是她刚刚摸着鼓鼓的荷袋,怎么突然不见了?

    不远处的气派楼好像在对锦葵挥了挥手,仿佛在说,谢谢你路过。

    “可真是见鬼了,难不成是有人偷了我的钱!那个紫衣小人?!”

    锦葵嘟囔几声后,她才真正反应过来,顿时怒火中烧,她好不容易来的钱,尚未捂热乎,竟然被这等小人给偷了,等她找到这个人,定要教训一番。

    也许倒霉的时候,不可能只会发生一件事,都是成串来得!

    果然锦葵兜兜转转最后也没找着,反倒是她自己上气不接下气,渴的半死。

    “今儿个不宜出门,不宜!”

    锦葵有些绝望,叉腰仰天,周围路过人竟像看猴一样看着她。

    “好香啊...酒味...”

    忽而,一阵酒香飘入鼻子,竟直达锦葵的全身,她瞬时整个人活脱了过来。

    锦葵双脚不听使唤了,不自禁地奴挪着步子...

    锦葵:喂,我的脚,你们知道我没钱吗?

    而她全身上下也开始动了,似乎在回应着:锦葵你看看,你的身体可比你说的要诚实多了!

    自然而然,锦葵遵循着身体的渴望,走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前。

    她看着牌匾上雕刻着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城南酒馆”,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且个个身着金贵,看样子这家酒馆排场也不小,歪头一看,里面不出所料坐满了客人。

    锦葵有些得意笑了笑,一看就是间好酒馆,她这闻酒的能力果然还可以啊,待有朝一日,她也要有这样一家像模像样的酒馆,嘿嘿。

    “人这么多,我去讨口喝,应该没问题吧。”

    锦葵扶着门框,探着头,也不觉得她自己这般有多滑稽。

    “客官诶,进去喝一口,今日庆节,喝上三大杯不要钱的!”

    眼前一个小二模样的清秀小孩笑着招呼着锦葵。

    “才三大杯?本姑娘来试试。”

    听完,锦葵便抬起下巴,骄傲如鹤,直直走了进去。

    锦葵:本姑娘酒量,起码得十大杯。

    她找到墙角一隅坐下,拍了拍手便招呼小二过来。

    “姑娘,您的酒来啦,咱家城南酒馆,掌柜的说了,三大杯没喝完钱可得三倍收哦!限时一炷香,有事招呼小二嘞。”

    只见小二如风一般,搬了来所谓的三大杯,点上一炷香,便如风一般走了,留锦葵独自汗颜。

    “这...这,逗我玩...”

    锦葵更加绝望了,这三大杯酒便如三大缸酒一般,她有再大的肚子也抵不过这折腾啊。

    锦葵身子有些僵硬,先倒了一小杯尝一尝,酒虽说醇香浓厚,实属中上品,可这般操作,三倍价钱,实乃黑心掌柜!

    半炷香时辰过了,锦葵已经一大缸酒入腹,肚子被撑的难受,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又看着还纹丝不动的两大缸酒,她心下戚戚然,悄悄移了移步子,想着一鼓作气就跑,唉,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一个堂堂花仙,怎混得此般田地。

    “诶,诶痛,别打脸,别打了,我付,我付。”

    可还未待锦葵起身逃跑,就被躁动声响打断。

    眼前几步脚处,一个蹲着身子的紫衣男子,抱着头大声喊,一群打手围着他,拳脚不停,而一旁桌上也同样放着三大缸酒,好像只喝了一般不到,看样子是酒没喝完,钱也没付,挨揍了。

    这身影怎么有些眼熟?

    锦葵:不过,这个下场不会是待会就是她的下场吧,锦葵锦葵,贪嘴,该打!

    锦葵如一滩烂泥趴在桌上,等待剩下的半炷香烧过去,也就意味着她的死刑将至。

    “姐姐,姐姐,救我,救我。”

    顷刻间,一个紫色人影迅速冲了过来,紧紧抱住锦葵的腿。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锦葵瞪大双眼,万分吃惊,立即甩了甩被抱住的腿,这人太眼熟了,好像就是偷了荷袋的那个!

    “等下,你是那个偷我...”

    “对啊,姐姐,我是表叔家的姨娘的孩子元临啊,救我啊。”

    锦葵:什么表叔、姨娘,这个小偷!看样子十八、十九一小孩,这么狡猾,别想诬赖。

    锦葵随即踹了一脚,准备斥责一番。

    可未待她行动,那群打手亦迅速围了过来。

    “咋滴,姑娘认识,酒钱就一并付了,看样子您也别喝了!”

    打手恶狠狠地将锦葵剩的两大缸酒给砸了,抓起那个自称元临的小孩一顿暴捶,而锦葵,似乎也要...遭殃了。

    “别打了,痛啊!!!”

    果不其然,她一个姑娘家家,被揍了...锦葵...这么千百年...也是第一回体会到这般滋味...

    最后,锦葵和那个元临一并被丢了出来。

    锦葵摸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觉得甚是丢脸,都怪那个臭小孩...欲哭无泪...

    这人间,她使不得术法,拳脚功夫更如小鸡啄米。

    锦葵:人间险恶,好想回家!!

第十八章 元临 遗珠

    “喂,小子,还钱!”

    自从那酒馆出来后,锦葵和元临就漫无目的,不,应该是她一直追着这个元临讨债罢了。

    “哎呀,我要是有钱还会和你走在一块吗?”

    元临倒是像个没事人,摆了摆手,快步走在锦葵面前。

    锦葵苦恼想着:难不成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行了,竟险些跟不上了。

    “你这死小子,不讲道理啊,你要是还了姑奶奶的钱,我又会和你走一块?”

    锦葵暗暗在元临身后挥了挥拳头,发誓,今日不追回钱便不罢休。

    “没了,没了,你那点钱,切。”

    “你承认了,给我还钱,不还就给我当牛做马!”

    听着元临这风凉话,锦葵咽了口气,忍住想锤他两拳再踹上两脚的火气。

    “那酒馆人怎么没对你下手更重点...诶,慢点,等等我。”

    锦葵本是在此人身后嘟囔抱怨了几句,就差点儿跟不上了。

    “你好烦啊!”

    “那你还钱啊!”

    “...”

    夜色已深,这人间的黑夜更是不同,凉风习习,天上还亮着几颗璀璨的星星,也不知道,是哪位天上的仙人此刻还在掌灯。

    而地上的锦葵和元临拌着嘴,有一句没一句的。

    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弯,走到哪儿了。

    直到元临停住了步伐。

    “喂,这是哪,你这样突然停住,不打招呼很危险的。”

    由于他无意识的急刹车,跟在后面的锦葵,差点儿撞向元临的后背,还好她这回反应够快,有惊无险,要不然她脑门又得疼成啥样。

    “来这坐坐,我的秘密基地。”

    元临回头眨巴了下眼,挂着大大的笑容,竟然有些可爱。

    “你搞什么,不就是一片湖吗?”

    锦葵皱着眉坐在元临旁边,满眼疑问。

    转眼一看,湖光潋潋,夜色的朦胧与月光的皎洁,皆映在了湖面,对岸似乎还有人在喧嚣、打闹,也对,今儿个还在过节呢。

    锦葵:可她怎么就这么凄惨,没个休息地,身上还穷得叮当响。

    “你叫什么名字?今天真的对不住了,我也是看你有缘嘛,这点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啦。”

    元临脸上荡漾着满脸无害的笑,眨着一双透彻的眸子,还揪了揪锦葵的衣角,像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但她明白,这小子狡诈的很,饶是这张脸蛋再漂亮、再讨人欢喜,也敌不过他带来的倒霉事。

    “咳,我叫锦葵,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趁早给我还钱,本姑娘没时间和你玩了。”

    锦葵扭头撇了撇嘴巴,不再看向他。

    “锦葵,你别这么粗鲁,什么姑奶奶、本姑娘啊,不适合你这么乖巧好看的样子啦。我叫元临,我们今天可就算正是认识了,你是我第一个共患难的朋友。”

    “我知道你叫元临,你自己说了,谁是你朋友,别贴金了,你还钱就是朋友,偷盗之事不可有,你父母没教你吗?”

    锦葵余光之处,这小子还高高兴兴的点着头,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锦葵,那些银两,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我做了什么了。我今日好像是有些捣乱了,给你添麻烦了,但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元临双眸一黯,低头闷闷。

    “哎,好吧,那算了,若用在正道之上,就算我积德行善了。”

    锦葵看着这小子低头,没了先前那般笑哈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哈哈,那你说话算话。”

    “...’

    锦葵突然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果然,她就不该相信这人还会内疚。

    “锦葵,你别不说话了,其实我和你说个秘密,我不住在这,我家在南安村。”

    元临晃着双脚,抬着头,不知看着哪颗星星,欲言又止。

    “...”

    锦葵也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扭头看着元临,他的双眸很漂亮,纯黑如曜石,穿着一身与他不搭的紫袍,像是孩子穿了大人衣服,尽管万分不协调,却独有元临的韵味。

    这姑且算作锦葵熟悉的第二位雄性动物了,绿蛋不算,元临倒是与九重天那位的感觉大不相同。

    话说淮渊要是也这样笑,会不会更好看呢。

    想到这儿她便立即甩了甩头,静静听着元临说。

    元临忽而神色有些迷惘,像是要提起内心深处不愿触及的伤悲。

    “我父母呢,早些年就去世了,出来一个人跟着我师傅,一个老乞丐,六年了,这衣服都是师傅给我捡的,哦还有,就连我师傅昨天也没了。”

    “那元临,之后想做什么呢,也不能像今日这样,一直下去吧。”

    锦葵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有些可怜这个才十**岁的孩子。

    “锦葵,你相信命吗?”

    元临满倏地眼坚毅,紧盯着锦葵。

    “我,也许,有些信了。”

    这句话没来由的一问,竟又令锦葵想起在九重天的那些事,还有他。

    “我不信,我总觉得今后,我是要干大事的人,师傅临终前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决定了,明日就要回村子查清楚我的身世。”

    元临伸出手按住胸前,像是隔着衣服捂住某种东西,更像是压住满腔的热血。

    “什么话?”

    锦葵轻笑出声,从今日小贼变成现在的有志少年,元临倒是有趣。

    “锦葵,你别笑,其实你别看今天全城百姓如此欢乐,节日一过,这所谓的天平年间,从来就没有太平安稳过,我们老百姓的日子都很苦,而我师傅告诉我,我有责任救百姓于水火!”

    “也许吧,谁不是表里没心没肺,心里千疮百孔呢。”

    锦葵盯着远处对岸,并不想具体回答元临,只是悠悠吐出此话。

    “那你会陪我吧,锦葵。”

    “也许吧...”

    锦葵内心拒绝:诶,等等,他说什么,陪他?怎么可能,她恨不得再扯一扯她自己的脸,想这么多,活该说顺嘴了!

    “诶,等下,我刚刚...”

    锦葵扭头想和元临讲个清楚,却被他一惊。

    元临看着远方,他的眼里仿佛淌着星辰大海以及梦之所向,令她有些不忍戳穿。

    好吧,锦葵扶额无奈,那看元临可怜,她就陪几日。

    “锦葵,你快看,好漂亮啊。”

    元临使劲揪着锦葵的衣裳,一跃而起,蹦了起来。

    “啥呀,别烦我,惆怅呢。”

    锦葵本不想理他,可一个抬头。

    圆月当空,湖面上竟然飘来成数百个荷花灯,泛着淡淡的光,或并排而行,或独自被晚风吹向一边,层层叠叠,整个湖被照得透彻,美景自若。

    这样的美景她是头一回看,此刻她想做点什么呢?

    锦葵也不知道,只是一直听见旁边的少年惊喜呐喊着。

    “锦葵,快点许愿。”

    “...”

    “我想和锦葵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想有很多好吃的,我想天下太平!”

    “...”

    锦葵甚是无奈,这个跳脱的少年难道不知道愿望说出来不灵了吗。

    最后,锦葵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愿安好。

    此番月景,夜更深了,远岸的人儿好像都归家了,只有锦葵和元临坐在湖畔,无处可去。

    星星点点的光,忽闪忽暗,本是浪漫之景,而此刻锦葵却还要时时推开睡得正香、想靠在她肩膀上的元临,她对他可是百般嫌弃。

    时辰一点一滴如流水般而逝,她好像也困了呢。

    九重天上。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人间。”

    “去干嘛呀!人间好玩吗,白球呢?我们要不要...”

    “你想去盒子里了?”

    “...”

    “去找她。”

    绿蛋双手捂着嘴,跟着淮渊一齐踏上云霄,瞬时便不见了踪迹。

第十九章 告示

    人世间的日子总是感觉要短一些,白昼和黑夜的交替便如指尖流沙。

    清晨,薄阳东倾,淡黄柔色铺洒而下,街道周遭已然蹲满了许多卖菜的小贩,叫卖不停。

    只不过一不如前景的是,两旁林立的店面前,多了许多乞讨者,或老人,或妇女、小孩,个个面黄肌瘦,比比皆是,实乃辛酸。

    “这人气宇不凡,身后那个小书童也好可爱。”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呢,回去我问问父亲。”

    “是呀...是呀。”

    几个小姑娘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拿着手绢捂住半张脸,神色娇羞,生怕这位公子会侧目多看她们一眼。

    原来;此时。

    迎着朝霞,淮渊站在街口,神情淡漠,毫不在意周遭经过的人投来的惊艳之色。

    而绿蛋跟在身后,蹦蹦跳跳,左瞧瞧、右看看。

    “主人,主人,我想买这个,这个好玩,白球肯定喜欢,说不定锦葵姑娘也喜欢。”

    绿蛋拿着一个木槌鼓,上上下下晃动着,很是开心。

    “你没钱买什么,先去取钱,再去买个十个。”

    而淮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下。

    “什么是钱啊?主人,等会。”

    只见淮渊大步跨入一家小店,名为”今日钱庄”。

    又是那位秀才,抱着算盘不知在痴痴笑着些什么。

    “取剑,换钱。”

    淮渊皱眉敲了敲桌子,语气凌人,气势傲然,双眸直直盯着酸秀才。

    此时绿蛋亦环抱着双臂,也不说话,俨然一个小帮手。

    “客官,您坐,您坐,我去叫我们老东家来。”

    仿佛受着巨大的压力,秀才浑身冷汗,却不得一脸讨好。

    “东家,东家,您快出来,别数钱了,那把剑可要卖不出去了。”

    秀才双腿有些颤颤,跑起步来如鸭跑。

    “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这把剑,老子今儿个呢,也是八百两卖出去了,哼,下午三王爷就要来取了,谁敢闹。”

    老东家掀开帘子,穿金戴银,大拇指还扣了个玉扳指,一脸神气走了出来。

    直到...

    “你说什么?嗯?”

    淮渊眯着眼盯着老东家,上下打量了一番,彷佛下一刻就要手刃了他。

    “哟,客官一身贵气,坐坐坐,好商量、好商量。”

    老东家虽满腔笑意,但满脸横肉都扭曲起来,好像直觉告诉他,大角色来了...

    “拿剑来。”

    淮渊简单明了,放了几颗皎洁如月、拇指大的珍珠在桌上。

    “客官,您看,这王爷地位显赫,咱家也不敢说话不算话,何况八百两呢,我收购回来都是一千两的。”

    “...”

    淮渊又放了几颗同样的珍珠,皱了皱眉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这姿势就像是动手前得擦干净手。

    “快些取剑,这些还不够?南海取来的,管他什么狗屁王爷,我家主人身份你没资格知道。”

    绿蛋这回倒是机灵很多,兴许是对着那木槌鼓尤为上心。

    而老东家低头看见这几颗珍珠,双眼发光,又抬眼看了看淮渊,脊背怎么感觉麻麻的?

    “拿剑去,秀才,你愣着干什么?!”

    老东家用力拍了拍秀才,便朝手上哈了口气,轻轻捻起着拇指般大的珍珠,神色垂涎。

    “再拿五百两给我。”

    淮渊轻轻勾唇,盯着老东家的老肥手,丢出手绢砸了下。

    虽说在笑,却感觉周遭充满了危险气息。

    “呵呵,您说了算,这极品珍珠,咱也是头一回看。”

    老东家倒是会随机应变。

    “东家嘞,剑在这,我拿出来了。”

    “再去库房取五百两。”

    “哈?”

    “别废话。”

    秀才模样倒是沮丧不行,老东家更是咬牙切齿对着秀才。

    “还好剑完好无损,要不然我不保证你能不能完好无损了。”

    淡淡语出,淮渊低头看着剑,也不知道这句话冲着谁说的,只是身后的老东家一直擦着汗。

    “客官,钱在这儿了,您慢走嘞。”

    “慢走嘞。”

    淮渊亦不回话,直直出了门,身后跟着的绿蛋笑得开心。

    “也不知哪里来得狠角色,还好有这些珍珠,要不然王爷那又不好交代。”

    “就你话多!干活去!”

    老东家瞪着秀才,一股气没哪儿撒。

    ...

    “主人,你怎么这么神机妙算?这剑不是在锦葵花仙那儿吗?”

    “猜的。”

    “那我们买点东西吧!”

    “可以。”

    “诶,主人,你在看什么。”

    “正事来了,走吧。”

    淮渊盯着不远处城墙上贴着的金黄色的告示,像是人间皇帝一贯用的绢料和颜色,只不过沉思了一会便离去了。

    此刻;那张告示前皆是人。

    而正是这时的昨夜湖畔。

    锦葵还沉沉地睡着,就连好几个青虫爬上了衣裙,也无动于衷。

    “醒醒,快醒醒,太阳很大了,我们出发吧。”

    元临在一旁奋力摇着锦葵,一边啃着几个白馒头,一脸好奇,仿佛想问问她,是如何能睡这么久的。

    “哎呀,醒了,醒了,别摇了,烦死了!”

    锦葵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元临”呸呸”了几声,便一把抢过馒头啃了起来。

    “诶,我的馒头!”

    “饿死了,你抢我的钱,可算有点回报了。”

    “切,走吧,锦葵大小姐,我们边走边吃。”

    元临也不恼,还恭恭敬敬给锦葵拍了拍身上的灰,令她甚是满意。

    锦葵心里乐呼呼:等日后她开了酒馆,这家伙有点狗腿样,就来给她当小二。

    “笑什么笑,看你那个样子。走啦,我们今天再进城,去那边拜拜我师傅。”

    元临看着锦葵得意模样,扭头便走,也不想等她。

    “这馒头也不错哈,进城再给我买几个。”

    “你个姑娘家是猪吗?”

    “臭小子,你等会就尝尝我的拳头!”

    “...”

    锦葵和元临在一块的时候,嘴巴便停不下来,互相便时不时得损几句,当然,她也觉得甚是好玩。

    路过城墙,锦葵忽然看见了那张告示,尤为好奇。

    “(今寻方士、道者、修仙人云云,圣上病重,天下忧虑,若治病有方,必得重赏,天平年间十三年)喂,元临,这是什么意思啊!”

    锦葵指着那张告示,一脸疑惑。

    “就是皇帝生病了,重金求药,傻蛋这都不懂!”

    元临鄙夷看了她一眼。

    “初来乍到,我乡土野人,不比得元临你有见识!”

    锦葵很是不满元临这般瞧不起她,忍住想踹上一脚的心情。

    “走吧,再走两里路,就可以看见你的钱用哪去了。”

    元临倒是抱着头,潇潇洒洒的样子。

    锦葵与他并排走着,看着周围自然风光,心下不禁感慨万千。

    这元临呢,昨日好像还是她锦葵血海深仇的敌人,今日便是携手共进的好友了,实在奇妙,还有那什么告示,应该也与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吧。

    不知不觉中,太阳高高升起,这种感觉并不是酷暑烈日,反倒是凉秋暖阳,微风夹着青草香,此刻倒是惬意的很了。

第二十章 白球怎么来了南安村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路,回眸一看,那城墙早如群山中的一点,不见踪迹。

    “锦葵,到了。”

    “嗯?”

    还在四处观望的锦葵顿了顿步子。

    忽而皱眉,她竟有些心疼元临,一人闯荡,无依无靠。

    看着元临站在一处小山包前,简陋至极,只不过是小山包前摆着一个石碑,上面潦草刻着几个大字吾师之墓,不孝徒元临,这样也姑且算作是一座坟了。

    只见他半蹲着身子,掉落的些许发丝遮住了他的神情,往口袋处掏出了几个馒头、包子,像是早早准备好的,随即摆放在碑前。

    “师傅,元临来看您了,此番一别就不知何时再见了。徒儿不孝,您告诉我的身世,我先回南安村问个清楚,待我锦衣归来再接您找个好去处。”

    锦葵也就是沉默无言了一会儿,元临擤了擤鼻涕,扭头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锦葵,谢谢你那笔钱,我也只能给我师傅这般待遇了。”

    “...你就不会借吗,非要偷。”

    锦葵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心疼也好,无奈也罢,翻了个白眼,想骂不能骂。

    “走吧!锦葵,等我查明身世了,跟着我定有肉吃!”

    “臭小子,放开你的猪蹄,我不吃肉,上好酒报答我。”

    元临突然想抓起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跳了半尺远。

    这小子竟然还想牵着她的手,可别得寸进尺。

    锦葵:原谅你拿钱,不代表能让你动手动脚。

    “嘿嘿,咱俩都谁跟谁了。”

    “一边去。”

    锦葵有些无奈,瞪了元临一眼,而他痴痴笑了笑,脸上两坨粉云,挠着后脑一脸羞涩,是什么个情况。

    锦葵:她不过全然是行善积德、去去晦气罢了,元临可别把自己抬高了。

    “你都吃了我那半个馒头,嘿嘿。”

    “滚,走不走了,带路!”

    “哦哦。”

    小道上泥泞不堪、坑坑洼洼,衣裙都溅了好些泥浆,脚步不停,一如原本高照的太阳,如今已然昏黄疲倦,欲西斜而息了。

    此时,锦葵肚子竟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还没到那个什么破地方,锦葵觉着实在又饿又累,想着这元临莫不是又整她。

    “你身上可还有干粮,好饿。”

    “锦葵,你一提,我都双眼有些发晕了,前面,前面就快到了。”

    元临也捂着肚子,他撇着嘴巴指着前方不远处。

    诚然,那山间隐隐约约的露出几个黑屋顶,还冒着几缕炊烟,总算是有点儿人气了。

    “唉,我认了,你那么多包子、馒头,就不知道留几个。”

    “这不是我家师傅也爱吃,就不小心忘记了我们路上备着。”

    “最好别是借口。”

    锦葵步子加快了,不愿搭理他的说辞了,只想去那不远处的人家,吃几口饱饱腹。

    “等等,锦葵,这是什么。野兔子吗?白白的一团,要不要我们来点野味?”

    “不要,再不走我揍你了。”

    看着元临指着那草堆中白绒绒的某物,锦葵竟然有些眼熟,但此刻她则因为饿着肚子,便一脸冷漠对着元临。

    “那我去看看!”

    元临也没听锦葵的话,直直跑了过去。

    “告辞,不奉陪了!”

    锦葵攥着拳头,实属懊恼,不知道现在她有多饿是吗,这么多年,她锦葵哪受过这种委屈!

    倘若她此刻能用术法,必然眼前全是美味,什么杨枝甘露、仙界琼浆,都来上一口,以此安慰她委屈的肚肚...呜

    “小主人...”

    “啊!这玩意会说话!”

    “好痛哦!干嘛丢我...”

    一声熟悉的虚弱呼声,伴随着受到惊吓的元临。

    锦葵彻底清醒了!

    白球?白球怎么来了,怎么成这样了!

    “你滚开!”

    “你不是不要吗?女人,呵。”

    锦葵一个剑步拍开元临,急得很,冲了过去抱着白球。

    只见她这”毛球”形态就瘦了半圈,尾巴处还浸着一丝血,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是不是九重天发生什么了,那淮渊呢?

    “小主人,呜呜呜,我好饿啊,我差点被狼吃了,呜呜呜。”

    白球直直往锦葵怀里钻,她此刻只觉得心酸,怎么主仆二人一下凡间,皆饿的慌,实在讽刺。

    不过到底发生何事了,不是在九重天待得好好的吗?锦葵想开口再问的时候,怀中的白球竟然睡着了,原来这样也能睡着...

    “锦葵,这是什么?你认识啊?”

    “边走边和你说,快点找吃的,要不然和你没完。”

    锦葵抱着她,路途中,磨着嘴皮子和这个元临解释什么叫做精怪,由于一开始害怕人间凡人难以接受这些,绕着弯子说了半天。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

    “哦,我懂了,反正不是凡人,那你呢?锦葵。”

    元临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很平淡,像是人间早有这种传闻,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当然就是普通人,咳,这是缘分来了不能挡。”

    锦葵仿佛口水噎住了喉咙,她咳嗽好几下才回话元临。

    “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小时候我师傅经常讲给我听,诶到了。”

    元临倒是胸有成竹。

    最后他们来到了这个南安村落,临山而建的村庄,山脚半山腰皆有人家,起起伏伏,密密麻麻。

    寻着最近的一间小茶肆,坐了下来。

    桌前摆着好几盘糕点和茶水,糕点甜腻尚可下咽,这茶水却苦涩不已,不及那酒馆的美酒半分。

    元临倒是大吃大喝起来,锦葵尽管很饿,但吃了些许糕点便吃不下了。

    “你这有钱付吧,我可不想挨打了。”

    “有的有的,你快吃啊,锦葵。”

    其实,锦葵对这人间规矩有些后怕,问着元临,可怀中白球不安分了。

    “唔,好香,我也要吃。”

    原本虚弱不堪的白球,像是闻到了香味便精神大振,扭了扭身,一跃而下,便成了胖姑娘的模样,不,应该说瘦了半圈的胖姑娘。

    “咳咳咳!”

    元临嘴巴大张,一脸吃惊,亲眼见到,还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平静。

    还好方才无人经过,无人发现。

    “你就这般形态,这个是个傻子不要紧,可别吓了旁人。”

    白球吃起来风卷云残,速度快得很。

    “小主人,我没事,就是被狼追着,几天没吃东西,这脚上伤口是摔了一跤就摔那草堆里了,不摔还不会遇见你呢,白球开心了。”

    “你为什么来这了,淮...淮渊怎么这样,不照顾好你吗?”

    锦葵听着白球的话,知晓无恙才安心了,想起淮渊,又心下一紧,莫名难受。

    “绿蛋和我说,大主人受了很重的伤,不过我不清楚,我被追得时候绿蛋教我的千里传音全部忘记了,就...就失了联络,嘿嘿。”

    白球挠着头,红着脸,低声贴着锦葵的耳说,她那模样看似有些羞愧。

    “什么?!受伤,我走之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呢?怎么样了?”

    “小主人,你问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这么担心,那你干嘛走呢。”

    锦葵神色黯了黯,低着头,不做解释。

    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极其担心那个人,她应该恨他都来不及啊...此刻却用力压抑着那份想一探究竟的心。

    “没事,那你跟着我便是!”

    转瞬,锦葵只得抛下了莫须有的情绪,朝着白球笑了笑。

    “小主人,你这笑真难看,你和大主人快点和好,白球想回家呢。”

    “吃都堵不住?快吃!要不然别跟着我!”

    锦葵捏了捏她的脸。

    “大主人是谁,白球?哈哈你的名字真逗。”

    然而,锦葵并没有理像个傻子的元临,他只得尴尬撇了撇嘴,继续吃。

    倒是白球...

    “我和你说,你这个毛头小子,别和我家小主人太近,她是我家大主人的!”

    “哟,你这小屁孩,说话口气不小啊,不知道是小爷我救你回来的吗?”

    “哼,反正离我们小主人远点!”

    “我偏不,锦葵是我的。”

    “你去死!”

    “...”

    这什么跟什么?锦葵满脸绝望看着,这莫名其妙斗起嘴来得两人,苍天赐福?

    锦葵:我谢谢你嘞...

    她扶额无奈,安好的日子注定不会有了。

第二十一章 查明身份

    晚霞早已飘散,羞答答躲去后山,留下一片凄美夜色。

    “行了,我们走吧,大家都看着呢。”

    锦葵半遮着脸,悄声对着白球和元临说。

    她本是想提醒一下:此时日落而息,归家之人都扛着锄头走来,都看着呢,可要点儿脸。

    “你给我道歉!”

    “我偏不,吃我一记!”

    “啊,我的脸。”

    可这两人却不知讲到何处,要动起手来,这情形可比她和元临初次相见还要野蛮许多。

    “够了!走!”

    锦葵一个拍桌起身,两人面面相觑。

    也罢,终于中断这场无硝烟战斗。

    “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而你这个胖球,二者兼备,我元临小爷可不和你一般见识。”

    “闭嘴,还查不查你身份了,不查就滚。”

    锦葵圈住白球,大声提醒元临,更是阻止白球欲上前飞身一脚的冲动。

    “哦,对,还是锦葵最好。”

    元临又露出那招牌欠扁笑容。

    “白球,消气,到时候去吃好吃的。”

    锦葵则安抚白球,无奈瞪着元临。

    还好,一切终于归了平静,就像这夜色淡如水。

    行在夜间泥道上,周遭人家的黄灯一点一闪,不知道是一天过于疲倦,还是夜晚有何可惧之物会出没,晚归的人早早回了家,就连灯都暗得早。

    只不过他们三此刻皆没有家回。

    “元临,你这南安村有些许古怪之处,你可觉得。”

    锦葵皱眉看着四周,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嗯,我们快些走,就是山腰那栋老屋了,有一个年纪很大的阿婆,以前来过我家,若还在世,有些事我要问问她。”

    “那你家呢?你不先回去吗?”

    “被大火烧了,村里人都说沾上不祥的东西了,但我不信。”

    少年眼里都是坚毅。

    “小主人,白球会护着你。”

    白球倒是拉着锦葵的手,那胖胖的手让她觉得,还确实挺有安全感。

    绕过半条山道,他们来到山腰处。

    “呼”

    凉风吹过,锦葵深觉有些透凉彻骨,但此刻并未到暮秋时节啊,难道是这深山一贯有的温度。

    眼前的老屋,矮矮小小、简陋不堪,屋顶盖着厚重的黄稻草,一个窗户被几个木板钉得死死的,像是在防着什么,院子里的杂物并没有人收拾,就连这家主人养的几只鸡都躺在那儿,毫无精神。

    锦葵不禁疑惑,这般老屋,如若不是还亮着一点昏灯,都不信还有人在此住。

    白球紧紧跟在她身后,倒是元临一脸无畏敲着门。

    “阿婆,在家吗,我是之前住您家隔壁,您常叫我元头小子啊。”

    锦葵转头一看,左右皆树木丛生,深不见里,不像有过房子的痕迹。

    “...”

    半许,尚未听见有人应门。

    元临这个二愣子敲门更来劲了,就连那木板门都抖了几抖。

    “阿婆,元头小子来拜访您了。”

    “噗”

    锦葵禁不住笑了几声,元头小子?可是谐音,暗指头圆?

    “笑什么,关键时刻。”

    元临倒是严肃得很,压低着声儿对锦葵说。

    终于,老屋内传来几声咳嗽,还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像是将什么重物从门口移开。

    “咳咳咳,来...来了。别敲了。”

    声音苍老且颤抖。

    元临倒是得意笑了笑,像是此番定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吱呀”

    门开了。

    一个老妪开了一点门缝,身子佝偻不已,满面皱纹,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倒是一双老眼精明发亮。

    “快,快进来,可别被发现了。”

    元临,包括锦葵和白球皆满头雾水,这个南安村的夜晚如此怪异,就连人也是吗?

    房内仅仅放着一张木床,几个还挂着倒刺的木墩凳子,中间一个圆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饭菜。

    “阿婆,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小声点。”

    这个老婆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三个小声点。

    “阿婆,您方才在说谁呢?被什么发现。”

    元临一脸凝重。

    白球竟然在此番情境下靠着锦葵的肩睡着了。

    锦葵默念:实属猪球。

    她只能转着头打探四周。

    灯光昏暗,摇曳的灯芯照应着老婆子满是褶皱的脸,有些恐怖。

    “这村里最近常常一到晚上就有人暴毙,也不知是有什么怪物捣鬼,这村里水都不能喝的!喝了就会出事的。”

    这样说来,怪不得那泡得茶水苦涩难闻,一点清香都没有。

    “阿婆,为何南安村这般了,还有我爹娘的事,你可知道。”

    元临抬手取下颈间的一个小吊坠,一个月牙形状的玉石,像是藏了许多秘密。

    这么些天,锦葵倒是没发现这玩意。

    “唉,我也是要进黄土的人了,至于南安村发生的怪事,我也能活一日是一日。而有些事想带进去棺材的,却没想到你找回来了,那时候你爹娘都和那老乞丐说,你不准再回这了。”

    老婆子叹着气,声音哀怨,像是带着他们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光景。

    “你其实也不是你那爹娘亲生的,是在山上捡回你来的,名字也是后来问那老乞丐取得,可是自收下你,你家便惹来很多麻烦,我也时常看见不少黑衣人一到晚上就不知在你家做什么。”

    老婆子咳了咳继续说。

    “你也是命大,就是那场大火前一晚,你这元头小子好像才三四岁,你爹娘跑来我家想让我收留你,我倒是害怕极了,不敢收,后来便被那旁边的老乞丐收留了,咳咳,这才你爹娘说出实情,那你坠子是一起捡过来得,是...是....”

    她突然止住,朝着四周看了看,余光之处飘向锦葵,有些迟疑。

    “阿婆,你但说无妨,我师傅也和我说了许多。”

    锦葵有些惊讶,这元临竟然没有半点防备之心,此番什么秘密她皆听了去。

    而老婆子那双精明的老眼仿若鼠眼,随即俯身压低着嗓子。

    “这天下是萧家的,传言先帝有十子,而第十子暴毙,我看不然,你只需记得这个坠子必有用,你是跟着姓萧啊!”

    “阿婆,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快走吧,元头小子,念着阿婆这份旧情上,让我安安稳稳入土吧。”

    锦葵皱眉盯着这个老妪疯疯癫癫,她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事说了出来便得不到安稳了,更别说能够当作无事发生了,又何必说出来呢?

    “阿婆,早点休息,叨扰了。”

    锦葵扯着睡得正香的白球和一脸呆滞的元临出门了。

    却不知身后那老妪,一双老眼怒狠狠盯着她。

    告别了那个老屋有一段路程了,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锦葵又侧目看了一眼元临,他不做声也就是低头走着。

    也许是她的错觉,自从知晓了这些,与先前相比,他恍若两人。

    “找个客栈住下吧。”

    元临淡淡说出口,神色复杂,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坠子。

    夜色终于深如黑墨了,便像要探寻的秘密依旧深不见底。

    此时,元临在锦葵对面的一间客房,应该会彻夜难眠吧。

    而她有些困倦了,想不明白今日那个老婆子说的话,为何那婆子畏畏缩缩、疯癫不已,话却如此清醒明白。

    “小主人,白球好困。”

    “那睡吧。”

    月色流光,却藏在浑浊乌云内。

第二十二章 怪水 发病

    深夜了,人间仿佛处处安静了下来,但夜间欢畅者依旧不停息,一如那些夜夜笙歌的花楼姑娘,还有那看似静谧得诡异的皇城。

    此城内一处“太极殿”内传来咳出肺腑的咳嗽声,还有上上下下折腾不休的太监、宫女们。

    “主人,我们来这干嘛。”

    “给她铺路。”

    淮渊袖袍一挥,模样变上三分,俨然一副修道仙者,一改先前煞气。

    似乎就是准备趁着这样的夜色,做他所谓的正事。

    ...

    第二日,欲攀上高峰的红日迟迟未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锦葵不知出于何因,睡这床榻似乎有些认生,故而今日她倒是醒得格外早。

    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白球,酣睡正香,满脸通红,倒是不愿醒来。

    房内些许闷热,锦葵推开窗,本想提提神,山叠山薄雾轻笼,南安村在这雾蒙蒙的情境下,看起来山青水秀。

    奇怪的是,这儿没有一丝凉风扑面,反倒是四下干燥不已。

    锦葵不自觉舔了舔微干的唇,口渴难耐,却忽而想起那老妪的话,看了桌上茶壶一会,还是不敢再碰这水一分。

    其实,对于花仙而言,起早取晨露是常有的事,想当初在秘境,锦葵也是诚诚恳恳,这些皆算是常事了

    那既然这水不能碰,天然露水便采上喝一喝,虽然有限,但以缓无水之急罢了。

    也是,锦葵想罢,便带上一个小茶壶,将其里里外外洗净,才出了门。

    这座客栈倒是普普通通,整个南安村也就只有这一家了。

    街上的百姓寥寥,唯一看见几个皆行色匆匆,不知赶去哪儿。

    锦葵疑惑之余,走了不远。

    进了一处树林子,树叶宽大密集,南安村这儿什么都不多,就是山草花树居多,绕了两三个弯,回头,没想到还能看见客栈,就这儿吧,取完便回去。

    半晌功夫,寻寻觅觅,花蕊间,叶根处,空木内。

    终于,装满了。

    “我的本领还是用得上。”

    锦葵自豪举起茶壶,笑了笑。

    她步履忽而有些轻快,想着这些晨露定然比那茶水要好上万倍,给白球和元临尝一尝,好好夸一夸她。

    归客栈途中,锦葵有些诧异。

    昨夜似乎来得晚,没看清这南安村的山沟处,还有自上而下的溪泉,但说是泉水,又不像,反而倒是怪水。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总觉着水的颜色发着灰,像凑近些闻闻气味,却无奈山坡陡峭。

    于是锦葵轻轻丢了个石子下去,清脆的”扑通声”并未听见,反倒是闷得跌入谷底的声音,这泉看起来并不幽深啊。

    “你是何人?!”

    一身落魄模样的挑夫举着扁担指着锦葵,他面色蜡黄,口唇泛白,脖子处几块红斑若隐若现,满是警觉。

    “我是路过这儿,马上回客栈了,您放心。”

    锦葵以为是南安村的本地百姓一致对外人的防备,但这个挑夫有些蹊跷,担着两个水桶,难道是来这儿挑水?故意挑个能看清路,没人的时辰?

    “快走,快走,晦气。”

    挑夫朝着地上莫名其妙吐了几下口水,举起扁担赶着她走。

    “注意点你的扁担,可别碰到我,遇见本姑娘,是你的运气!哼。”

    锦葵:人若犯,必睚呲必报,她可不想受委屈。要是能用术法,定让他到怪水内洗个干干净净。

    锦葵手臂一挥,撅了撅嘴装出最豪气的摸样,朝着客栈走去。

    至于那个挑夫?看样子想要喝这怪水,这般凶,她才不要提醒呢,与她无关。

    客栈内。

    大堂内死气沉沉,只有那小二趴在桌上,有人进门亦不知,像蔫了一样。

    锦葵徘徊了几步,看了一眼,好像那小二身上亦有那样的奇怪红斑。

    这回她算真正明白了。

    整个南安村看样子,真的出事了。

    水有问题,人也有问题。

    得快些和元临商讨下。

    快速上楼。

    “小主人,你这么火急火燎干嘛。”

    白球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前,若无其事的模样。

    “白球,你身体有不舒服吗?”

    锦葵一边敲着元临的门,一边看着白球。

    “没有啊,就是有点渴。”

    “来,我看看。”

    她扯开白球的衣襟。

    白白胖胖的肉。

    “呼,你这体质看样子没事。”

    昨日海吃海喝那么多,也许是因为白球不是普通人,算个半仙,那怪水也没有引起怪病。

    锦葵欣慰地笑着拍了拍白球的肩膀。

    “小主人,你怎么回事?”

    还未待她解释,门开了。

    “吵什么?”

    元临满脸不耐烦,双手却不停,一直抓着脖子,像是特别痒。

    这是不是征兆?

    “进去说话。”

    锦葵一把将门关上。

    “你怎么将这茶水全喝了?!不是说不碰这儿水吗?”

    锦葵看着他那桌上茶壶空空倾倒便知不妙了。

    “这茶水,都是烧过了的水,能有什么事。”

    元临抓挠的动作不停。

    “你是不是还渴?”

    “对啊,奇怪了,喝了这么多怎么还这么渴?”

    “小主人,我也有点渴。”

    “这整个南安村的水都有问题,你们先喝这里的,我试过了没问题。”

    锦葵倒了几杯晨采的露水递过去。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有问题,就是苦了点,终于喝到了不苦的水了,锦葵,你哪来的,神通广大呢。”

    元临倒是一脸无所谓。

    “最喜欢小主人了!”

    “嘘,别出声,这儿水有问题,喝了恐怕会发病。你看看你刚刚挠过的地方成什么样了。”

    锦葵蹙眉指着元临,示意他低头看看。

    “这?怎么回事,我早上起来就觉得特别口渴,身上又痒,锦葵,我不会死吧,我还有大事没做呢。”

    元临拉开脖子处的衣裳,红斑淡淡,却一块连这一块,愈发严重了。

    “哇,小主人,这看起来好恶心哦。”

    “胖球,你倒没事。”

    元临恶狠狠瞥了一眼。

    “切,我当然好得很,也不看看我是谁。”

    白球满脸傲娇。

    “先不要声张,现在人人求水喝,这几天你就喝我给你的水就好了。等等,白球你不是熟通治愈术吗?你看不出什么端倪?”

    “嘿嘿,小主人,白球只会治愈伤口,净化污浊,这个病我也不知道。”

    白球很坦然,笑着扯了扯她的袖子。

    锦葵坐在桌旁,一脸凝重,这个病不知会如何发展下去,她有些无计可施。

    “净化?那水能不能被净化?”

    元临大腿一拍,激动看着白球,站了起来。

    他抓住得这点,倒是提醒到了锦葵。

    “这,嘿嘿,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白球话语中有些心虚。

    “可以试试,我们调查清楚。”

    锦葵朝着元临点点头。

    “那就等到天黑了再去看看吧,这是我元临为百姓做得第一件事,日后可得我作证。”

    元临又复了那般洒脱摸样,朝她露出一个欠打的笑。

    “别笑了,我们好好计划下。”

    “对对对,小主人说得对。”

    锦葵沉思无言,这怪水,这病症,兴许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锦葵:如果此时他在便好了,何须这般担忧。

    但这是不可能了。

第二十三章 女老虎精

    时间总是像一个圆盘,而拨弄此轴的幕后人是谁呢?

    这根轴从来不会倒退,更不会为谁停留。

    锦葵在缓慢前行时,也许已经有人登上九霄了,只不过多得都是她不知道的事。

    就像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一如世间如此多买不到”后悔药”的人。

    那太极殿的昏皇帝便是如此,早些年作的孽,遭了因果报应,晚年不知是何病痛,奇奇怪怪,常常上吐下泻、噩梦惊醒,卧床一年有余,就是不忘了时时叨念佛经。

    一花园偏处的凉亭。

    “主人,你在这等这么久了,不累吗。您到底想做什么?”

    绿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大腿,看着淮渊闭目养神,好不舒适。

    “时辰未到,人也没到。”

    淮渊轻闭双眸,胸有成竹,仿佛一切皆在计划中。

    “那你在等谁呢?”

    “等他来抓妖,我不想脏了手。再不来,我便废了他。”

    “唉,还要多久。”

    绿蛋撑着头,双眼无神看着一座座宫殿,还有远处端着奇奇怪怪的铜制盆,走来走去的太监、宫女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这凉亭。

    “哟,淮渊大人头一回好等呢,可别废了我,璃君惶恐,知罪知罪,沾了您这份福泽,祖上可光耀三分了。”

    忽而传来一阵声音,七分轻浮三分妩媚。

    人并未现身,声音却先到了。

    不过听这声音便知,是那来过一次无名殿的万璃君。

    “是璃君大人诶。”

    绿蛋两眼发光,像是有人将自己救出难熬的境地。

    “少废话了,这么张扬也不怕被发现。”

    淮渊睁眼,双眸倒是对万璃君这般招摇姿态露出些许鄙夷。

    “这不是淮渊大人设了结界嘛,怕什么。”

    万璃君身着红衣,竟朝着淮渊勾勾手指,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

    “离远点,说正事。”

    淮渊起身,无情将万璃君手一甩。

    “诶,璃君大人,小心。”

    “咳咳,下手轻点,我看你对那姑娘倒是很温柔。我有事和你讲。”

    万璃君被甩得晃了晃身子,随后尴尬摆正身子,整理好了俏皮的几许发丝。

    “你有何事要说,我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淮渊轻轻扣着石板桌,满眼威胁紧盯着他,欲待万璃君的下文会如何。

    “是是是,看战神大人您这副打扮,我就明白了。您都说好了,我做引子,您做神;我是勾引小鬼,您是收妖钟天师。我收掉趴在皇帝身上的妖,还要滚出来装作是妖求饶,突显您的伟大。我呸。”

    万璃君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像是不舍得委屈自己,装着恭恭敬敬的姿态,却将心里每一处不满和苦水全然倾泻。

    “你们在商量什么,绿蛋怎么不知道。”

    矮了一大截的绿蛋像是被二人完全忽略。

    “你这个意思,可是不愿意?我可有一百个法子让你自愿。首先...”

    淮渊欲伸手开始数数,露出的笑令万璃君抖了三抖。

    “唉,绿蛋,我真羡慕你修为不足。”

    万璃君佯装哭丧脸看着绿蛋,后者则摆摆手。

    “行了,正午一过,便开始吧。”

    淮渊倏而正了正神色。

    “淮渊,这人世间的曲曲折折你可没我明白,得提个醒。小绿蛋别怕,跟紧我。”

    万璃君边笑边朝着绿蛋的头发故意扯上一扯。

    “绿蛋相信主人和璃君大人。”

    绿蛋尤为捧场,看着淮渊和万璃君自信拍了拍胸腹,像是对自己一样有信心。

    淮渊抿着双唇,点头示意万璃君说下去。

    “现在人间当朝皇帝萧义天,为了夺那前朝光辉,手段残忍亲手害了自己八个手足,还有一个也不知真假,听说活了下来。上位后呢,又无故暴政愚昧,害尽忠良。现在不知为何被一个老虎精缠上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好像被逼着念佛续命了,依我看,也算是报应了。”

    万璃君摇着头,还有些许义愤填膺呢。

    “嗯,这番说来,他这皇帝定然是当不成,但自有天命,那老虎精出手太快,九重天都知道了。”

    淮渊沉思了一会,依旧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摸样说出,语气就像在陈述“今日午饭吃何为好”。

    凉秋正午的太阳不比盛夏毒辣,也不知今年的“秋老虎”何时来,但淮渊他们便要去会一会太极殿内的老虎精了。

    太极殿内。

    “吱呀吱”

    镶金的重门被推开。

    淮渊抬腿走了进来,而万璃君和绿蛋隐了身,瞧瞧跟在一旁。

    “放肆!来者何人敢叨扰陛下休息!”

    太监声音尖锐。

    “救他的命。”

    淮渊神情恢复最初的煞气,指着床榻上病怏怏的人,像是傲视天下,毫不恭敬。

    “大胆!来人,赶出去!”

    太监欲挥手叫来侍卫,可被一浑浊虚弱的声音打断了。

    “救我的命?咳咳,那你试试,救不了就自缢吧。”

    十来个宫女围着一张明黄色的床榻,又是举着团扇扇风,又是半跪着递茶水。这此间龙纹环绕呈祥瑞之态,只不过榻上萧义天半掩睁眼,毫无天子姿态了。

    其榻前还摆着种种药汤,像是被许许多多医者诊治过了,再来淮渊一个这般狂妄的,他似乎也不抱有希望了。

    其实,在淮渊、万璃君和绿蛋的眼中情景,一切不是凡胎肉眼能看见的。

    “淮渊,你没告诉我这老虎精是个女的啊,我万璃君何时与女的交手了,就算是妖也没有啊,还如此...如此...”

    万璃君偷偷向淮渊传着耳音,捂住眼睛,有些看不下去。

    “我也不知,你见机行事。”

    淮渊倒是冷静沉着,一旁绿蛋倒是看傻了眼。

    而真正的画面是如何呢?

    床榻之上,一女子,形态妖娆,身披着一件虎皮大衣,双耳垂垂、尾巴翘得比天高,像是未藏匿好,又像是故意露出。也不知是什么仇恨,她双腿跨坐在那皇帝的小腿处,像是日日夜夜让他不得休息、不得动弹。

    更奇妙的气氛是,此刻她毫不畏惧双眼直勾勾看着淮渊一行人,舔舐着手掌心,银白色涎沫泛着光,娇媚一笑,也不知那摸样是否知道这是仙者来收妖了。

    “璃君,我已有家室,不便与女子打交道,看你了。”

    淮渊此番竟客客气气了,挥袖往旁边金瓷椅上一座,自顾自得倒了杯茶,饶有兴趣盯着万璃君。

    “主人,你哪里来得家室...”

    “淮渊,你欠我一笔!”

    万璃君朝着淮渊悠闲自在的样子怒瞪一眼。

    然而此刻的太极殿内除了这四位一场戏,一切静的可怕,人人像是笃定好了,内心皆惋惜这位长得如此绝世的修道仙者会惨死。

    “是,陛下。”

    一旁的太监低头恭顺,还不忘朝着淮渊挤兑眼,示意让他快些诊治,治不好就去死。

    忽而。

    “我这身子怎么感觉轻了些,可是在给朕治病了。”

    萧义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闭眼询问着周边人宫女。

    “陛下,这位仙长还没开始呢。”

    “是吗,仙长若有成效,朕必重重赏赐,咳咳...”

    “陛下,慢点。”

    实则是床榻上女老虎精摇了摇尾巴,妖媚地起了身,扭着细腰朝着万璃君走了过来

    仅仅是这四位的一场戏,就连传话都是耳音,看样子这女老虎精道行很深。

    “公子,生得好是标致,可否跟奴家走。坑这老皇帝一年多,除了每日好吃好喝,半点好处没捞到,还以为能看美男呢。”

    女老虎精挑着万璃君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努着嘴抱怨,还拍了拍万璃君嫩嫩的脸蛋才作罢。

    “别...别碰我,我不打女的,打起来很凶的!”

    万璃君反而不似先前那般轻浮倜傥姿态,竟然被吓到直直坐下地上。

    还一脸娇羞,让绿蛋大吃一惊。

    “主人,这璃君大人,我们要不要救一救...”

    “一物降一物,事态发展不可逆。”

    淮渊噙着笑,看着这二人。

    而周围看不见的宫女觉得甚是奇怪,小声嘀嘀咕咕个不停。

    “这位仙长怎么这么奇怪...看着地上作甚。”

    “莫不是故意装得高深莫测。”

    “可惜好皮囊了...”

    这些宫女匪夷所思。

    却不到半晌。

    “啊妖怪”

    “啊来人!”

    整个太极殿开始惊声尖叫,响彻天际。

    那萧义天更是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原来。

    在女老虎精、万璃君和绿蛋皆不知的情况下,他袖袍轻挥,竟抬手将那二人隐身术给解了。

    殿中间忽而冒出一个红衣美男子,衣衫不整,还有一个半妖半人模样的绝美女人打作一团,这叫那凡人怎能不吃惊?不吓一跳呢?

    “我还会回来的!他,我就带走了!”

    女老虎精反应很快,朝着一旁的淮渊轻笑了一下,将万璃君一把捞在怀中,一个转眼就不见了。

    “淮渊!我恨你!”

    万璃君哭嚎。

    倒是只有绿蛋还未现形,偷偷捂嘴笑着。

    耳音有些嘈杂,淮渊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耳朵,一举两得,甚好。

    随即转身出门,只是淡淡留了一句话。

    “妖物作祟,已然安好,该要的赏赐我便日后来讨。”

    “谢仙长!谢仙长!”

    “陛下,陛下,您有救了!”

    “陛下,快醒醒。”

    一众宫女、太监惊吓过后皆下跪叩拜。

    淮渊早已离开皇城。

    “主人,你这招很高啊,绿蛋佩服!就是璃君大人要委屈了点。”

    “也要挫一挫他的锐气了,走吧,去找她们。”

    “是锦葵花仙和白球吗?!”

    “嗯。”

    绿蛋开心得手舞足蹈。

    淮渊失笑,不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心情大好,还是因为是要去寻心上人了。

    天**晚,有人喜亦有人悲。

    南安村,死了一个又一个人,尸身上无一例外,满身红斑。

    亲人家眷们哭天喊地、人心惶惶。

    而锦葵、元临和白球三人依旧待在客栈房内,尚未出门,一切皆不知情。

第二十四章 怎么是妖女了

    窗外夜色袭来,夜幕撩心,不知藏着什么危险。

    只不过外面的动静尤为大。

    “轰轰轰咚咚”

    “出来!,出来!”

    像是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同时,人和人吵闹的声音极混乱,嘈杂一片。

    但是,房内仅听见些许。

    锦葵本是想着天黑寂静时候开始行动,可无奈外头喧闹,

    “怎么外面这么热闹,大晚上有人办喜事吗?锦葵,我们怎么办。”

    元临看着锦葵,双眼投出希冀,仿佛下一刻她能给出答案。

    “出去看看吧,这么热闹实在反常。”

    昨夜的南安村是寂静无比的,家家门户紧闭,况且这儿怪事连连,不出人命就不错了,更别说大晚上出门做喜事了。

    “行,有我在!锦葵你就放心吧!”

    元临看起来百般自信。

    锦葵侧目看了一眼,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有好玩的吗?白球也去!”

    她和元临推开房门,准备下楼看一看了,白球倒是以为有乐子,跟得紧紧。

    “元临,这怎么这么多人。”

    “难不成围在这儿抢肉吃?”

    元临在这等关头还能笑。

    楼梯半道,锦葵还未走下去这个转角,便被下面情形堵住了,顿住了脚步。

    在这楼梯转角处,锦葵看着下方。

    但尚未看清这乌压压的一片人在此处作甚,倒是听见奇奇怪怪的话。

    楼梯口,一个掌柜摸样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店小二满头大汗,想凭借两人之力,拦住这群手里个个拿着家伙、满是怒气的人。

    双方像是停止了进行了许久的叫嚣,开始晓之以情了。

    “各位乡亲父老,我家祖祖辈辈客栈开了这么久了,苦劳高于功啊,你们就别闹了,我们客栈清誉百年,哪来的妖女啊。”

    掌柜一张老脸都哭皱了,像老槐树的树皮那般。

    “是啊是啊,你们回去吧,我们这真没有你们说的妖女啊,楼上还有客人呢,你们这样,我们做什么生意啊。”

    店小二虽软弱,但也强力护着掌柜。

    而那些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农家妇女突然趴了下来,大声哭喊着,紧紧抱住了掌柜的腿。

    “我家老头今早出门,回来和我说见到一个怪女人,说晦气,结果...啊,我那可怜的老头不过两个时辰就...就暴毙了啊...大家伙们,可怜可怜我这寡妇吧。”

    这样的话语像是煽动了所有人。

    忽而,一个壮硕青年扶起那妇女,高声说道:“嫂子,先起来。百姓们,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妖女,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不除妖女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要死!”

    于是乎,原本彷徨的百姓,一改前态,高高举着手中家伙怒喊。

    “除妖女!除妖女!”

    掌柜和那店小二双腿发软,泪水流进老脸沟壑,都想直直跪下了。

    “什么情况?南安村死人了?”

    锦葵皱眉轻声问着元临,发现了那怪水会引发奇怪的病,但...她并不知道,还能要人命了!

    锦葵内心怅然:那元临?这么多百姓都要命丧于水了?糟糕。

    “锦葵,要不然趁这些人在这闹,我们快些去看看那个水吧。”

    “好,我们往窗户翻出去,不要走这楼梯了。”

    这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另寻出路了。

    可一到这危急时刻。

    “哎哟,痛死了,啊啊啊!”

    白球竟然一个不小心绊倒,如飞一般滚下了楼梯。

    “白球!”

    锦葵紧紧跟着下了几个阶梯,但是无奈没抓住她。

    最后,她这胖球停在了楼梯口。

    宛若巨石滚山,吓他人一跳。

    “诶,这哪来的小孩。”

    “是啊,怎么从上面滚下来了!”

    一群人满脸诧异半围着白球。

    “嘿嘿,路过路过,大家好。”

    白球满脸通红,拍了拍衣裙,安然无事的样子,站起身想再走上楼梯。

    “锦葵,别愣着了,快回来啊。”

    元临伸出手想拉住锦葵,轻声提醒看着白球、呆呆的她。

    本以为此时像是时间静止,直到锦葵悄悄移了移步子...

    瞬间。

    “是不是那个女人!看着面生!”

    “就是她!一定是她!”

    “大家伙!抓住她!”

    锦葵木讷回头,所有人皆瞪大双眼,挥起手中的家伙指着她。

    她大惊失色,不可置信朝元临看了一眼,嘴巴都有些合不上。

    “咳...元临,我?妖女?”

    锦葵轻声问着元临,慌了手脚。

    “走啊,这群人是疯子啊!”

    元临这回反应迅速,一把抓着她的手想跑。

    “妖女!还我家老头命!”

    那个妇女像是疯了带头冲上楼梯。

    “抓住妖女,别跑了!”

    一众人皆像无头苍蝇。

    “小主人啊啊,好多人,白球要被挤死了!”

    白球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乱糟糟的一片,回头一看,有人举着犁头,有人拎着菜篮,还有人拿着灰土砖,个个凶神恶煞。

    又回头看着元临抓着锦葵的手,此刻的他倒是在她心里形象好了三分。

    锦葵不禁想着:这群南安村的百姓是为何指认她是妖女,也不知和他们到底结了什么梁子,她堂堂一位花仙怎成了妖女,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但时间不允许锦葵再思考多一分。

    前方是这客栈房间的走廊尽头了,上面也没有窗户可以爬出去,更没有地洞让他们钻一钻。

    而身后的人像洪水猛兽想要生吞活吃了他们,锦葵紧紧抓住元临的手,像是抓住河上浮木。

    “谁敢动她!”

    元临一把将锦葵拉到身后,挺直腰背。

    此刻倒是有几分风范,且这英雄救美的摸样,让她有些敬佩了。

    这样的安全感,她深深切切体会过,而且是淮渊,是他给的。

    可锦葵对元临的感谢之词还未说出。

    那群人忍不住了。

    “这小子谁啊,打!活抓妖女!”

    “抓!”

    “我元临可是先帝第....啊。”

    但,话未说完,元临忽而被一个大汉锤了一拳,便直直躺下了。

    “...”

    锦葵看着元临倒地,再看着眼前这些无缘由的对她满是恨意的人。

    “唉,抓吧。”

    她伸出双手,也不想反抗了,更不想被打晕。

    锦葵就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吧,她便不信她锦葵花仙还能在一帮凡人面前丢了性命。

    绳子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她身上,像是一条环绕的毒蛇,吞噬她的耐心。

    最后,这群无知百姓将锦葵绑在一个高台上,四周放满了火把。

    夜晚沉沉,人心黯黯。

    锦葵动弹不得,只得冷眼盯着下面不断怒喊的人,个个皆双目无神,像是没有独立思想的草虫,只会冲着一个地方聚集,更像是中了什么咒,只会重复着一句话“烧死妖女”。

    左边一侧好像堆了好几副木棺材,看样子是他们家属的尸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放在一起,和她一起烧了。

    锦葵:呵,可笑。

    还看见了白球在那最前面跳来跳去,满脸焦灼在喊着什么,她听不太清;元临那小子就不知去哪了,估摸着还晕倒在那客栈。

    闭目沉思了一会,身旁火光好像有些晃眼,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刻的她也不记得什么规矩了,满脑子只想用术法脱身了,锦葵不管她那点修为如何,但在人间倒是绰绰有余了。

    锦葵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尖轻轻转动,启唇念着术语。

    然后,术法未灵。

    倏地。

    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覆盖住锦葵的手,她惊讶睁眼。

    谁?

    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容,一身白衣飘然而至锦葵身侧,不若那般煞气凛然,反是仙风道骨,有了一份芝兰玉树、温润之感。

    随后。

    淮渊轻轻俯身,贴着她的耳朵。

    “我不在,谁准你用术法了?”

    话语充斥了他的霸道,锦葵顿时脸灼红。

    他?...淮渊怎么来了。

    他像是她锦葵期待已久想见的人,又像是她再也不想见的人。

第二十五章 还俗前来寻妻?

    随着整个高台围着的火圈熄了,就好比锦葵心中的那股怨气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

    至于那群无知愚昧的百姓,看到这个样子,火把莫名熄灭,莫名从天而降的男子。

    定然更是心慌不已。

    其实一切那么意外又那么合理。

    “你为什么来了,我不是...不是说...”

    锦葵转头至一侧,语调故作冷漠,她还放不下她的自尊,更一点儿也不想让淮渊看见她这狼狈。

    “我给你松开,接下来你就相信我,都由我来。”

    淮渊紧皱眉头,将锦葵身上紧紧绑着的绳子松开,扫视了一下那群百姓,眼里含霜。

    她站在淮渊身侧,仰头看着他。

    就算是人间一贯的装扮,就算不说话,他的气场依然如此强大。

    高台下,小小角落。

    绿蛋早已找到了白球,安抚了许久,两个活宝便眼神痴痴看着淮渊,也不知是不是格外崇拜他了。

    “你是何人?莫不是和妖女一伙的?!”

    一个青壮汉子拿着手中锄头撞了撞地,壮了壮胆,吞了吞口水才高声喊出。

    “对,就是!”

    大伙的情绪又莫名高涨。

    “大家不要怕,老三绑人,四哥你去点火!”

    这个青壮汉子自以为身负重任,指挥着人自己却作何事。

    但被点到名者皆缓缓挪着步子,不敢靠近又故作凶猛。

    “各位,我是那山头修道者,也不知我这番还俗,来寻我妻,何故惹到大家伙大动肝火呢。”

    淮渊看着高台下已经没有自我意识的南安村村民,突然牵起锦葵的手,薄唇紧抿,不怒自威。

    什么?!

    锦葵内心犹如惊天霹雳。

    这位大神在说什么,本来九重天那一闹,她就觉得此生不相见,现在这情形....

    和他站在一起很尴尬了,那淮渊他这又是在唱哪出?

    说实话,锦葵以为他清清楚楚明白这南安村村民发病了,想要说出真相,去如何救治他们,可现在!

    锦葵心想:我是大神你的妻子?您可别逗了!

    “淮...淮...”锦葵吞了吞口水压压惊,话并未说出口。

    她想用力抽开手,无奈对方手劲太大,根本使不上力。

    “相信我。”

    淮渊压低声对锦葵说。

    唉,锦葵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掐了掐她自己,这是真的。

    锦葵:简直作孽啊,必然是前世欠他淮渊许许多多吧,她今世才遇见如此多怪异之事,又是上古之事纠缠,又是现在南安村被当作妖女,差点被火烧死。

    有因有果,愚钝的锦葵啊,现在只想件件坏事都赖在淮渊身上。

    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一锤定音!

    但台下那两小儿倒是看得热闹,挂着笑,不知冲着谁!

    锦葵怒瞪一眼,却毫无作用,前者更是笑得开心。

    但那些村民面面相觑。

    有人彷徨迷茫,有人反口唾骂。

    “胡说八道,我们不相信你!”

    “对啊,这些天我们村莫名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是妖女作祟!”

    “这倒有几分仙长姿态,这...怎么回事”

    最后,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才来这两天不到,就被你们追着说妖女,我今早只是看了两眼,发现你们村子水有问题!你们自己低头看看身上是不是长红斑了,这就是发病征兆,你们再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有没有这些症状。”

    锦葵盯着这群已然病了一大半的村民,她扬声说出。

    倒是一个转眼,淮渊冲锦葵满意点了点头,眼里有话,仿佛在说:有长进了,继续加油。

    但她没想太多,只想朝着淮渊翻个白眼。

    此刻锦葵心情五味杂陈,无奈多于同情,愤懑多于善心。

    她只知道自己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还被反咬一口,这种心情,委实难受。

    一语道醒病中人。

    “大哥,二哥身上真的有,怎么我也有,我不会也要死吧!”

    那个被叫做老三的年青人惊慌失措,瘫坐在尸体旁。

    “什么?怎么办,我身上也有?”

    “这...我们南安村的人,遭了天谴啊,不会全部要死了吧。”

    “谁来救救我们啊!”

    一群人开始哭天抢地,叫天不应,还有一群人因为红斑不一致,觉得对方有解药,便互相厮打。

    锦葵有些木然,难道人间的情感便是如此吗,为了生存反目成仇,为了利益不惜一切,她不相信,她只认为是那不知藏在何处的妖怪在捣鬼。

    锦葵悲从心来,倒是忽而想起一个笑容,是元临。

    他仿若人间小天使,希望他此刻就乖乖晕在那,等她来救。

    “你在想什么呢,走吧,不是要去查探那怪水吗?”

    淮渊轻声询问锦葵,但还未待她回话。

    不巧。

    从那群人中冒出一个疯婆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咳咳,大家...大家别被骗了!就是这个妖女啊!”

    待看清模样,这老婆子有些姿态僵硬,嘴唇苍白,脸上面无表情。

    但细看那五官,其实是昨夜元临见的阿婆啊,这?

    “阿婆,昨夜我们不是见过吗?元头小子您记得吗?”

    锦葵满是疑惑,试图问个清楚。她瞧着这老妪有些古怪,但说不上来。

    淮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锦葵别说话了。

    淮渊他一改那轻松模样,浑身煞意,盯着那冒出来的老妪,好像随时准备要拿出剑,大战四方。

    “大家被糊弄了啊,这个妖女在害我们,就是她下的药,昨日把那元头小子给魔怔了,你们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啊。”

    声音尖锐刺耳,这不是那老婆子的声音!

    “淮渊,有妖物?”

    锦葵意识到了。

    “嗯,这人已死,一只旱鱼妖上身了,有些麻烦,锦葵别怕,我来。”

    淮渊也不多说其它的话,低声告诉锦葵,简洁明了,像他一贯的作风。

    只是一会儿,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移动,宛若僵尸。

    元临头上的血迹斑驳,双眼无神,手足同步,竟然直直朝锦葵走来。

    “抓妖女!”

    “除妖女!”

    这些村民又像着了魔,拿着家伙冲来。

    领头的竟然是元临,那老婆子还在邪笑。

    糟糕了。

    “元临?!白球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锦葵看着元临像中了邪,焦急大喊出声。

    淮渊:这小子是谁?

    但尚未将想法说出,淮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只不过锦葵没看出其中意蕴。

    他随后便朝着绿蛋点了点头。

    绿蛋机警,拉着白球,一把将那元临点昏,横抱走了,一下便跑得没影了。

    锦葵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只是一瞬,没个征兆,她忽而被身旁人一个环抱,便旋空而起。

    “别动,在我身边安全。”

    淮渊唤剑而出,腾出的手挥出一个剑气,银白光闪过,那老婆子瞬间倒地,一股青烟冒出,眨眼间便溜进了那怪水。

    一个急转又上了云端,站在霄云上我看着淮渊,再看了看地面,锦葵有些感叹,要她有这般修为便好了,还怕什么用术法遭天雷,唉。

    但此刻容不得锦葵想这些。

    “那鱼妖溜了,你跟着我一起。”

    淮渊语气凝重。

    “好。”

    锦葵坚定点头。

    “屏气。”

    淮渊只说了两个字,她便没有多想,立即照做了。

    “扑通”一声。

    他带着她竟然钻进了怪水。

第二十六章 重重危险

    淮渊带锦葵入水前,还断断续续叮嘱了几句。

    但是下坠的速度太快,锦葵也就听清了他好像是说,要跟紧他,什么术法在这里用不上。

    水下灰蒙蒙一片,那怪水看似很浅,没有想到都是假象。

    像是进入了什么结界。

    水深难见底,还高高立着参差不齐的水障,水流更是浑浊急促,还冒着一些奇怪的白泡泡,从上方看来,这水是自上而下流走。

    但这儿有一处却逆着水流,形成一个小小漩涡。

    甚是怪异。

    锦葵轻轻拉了拉淮渊,用手指了指那个漩涡。

    可是淮渊仍旧皱着眉头,竟没有太大的反应,拉着她便游了过去。

    锦葵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此刻,淮渊他在不满什么?是那个妖怪太麻烦了吗?还是她做错了?

    淮渊熟识水性,锦葵则鼓着腮帮子跟上他。

    途中锦葵又是拉扯他的袖角,又是揪揪他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就是想吸引一下他的注意。

    离那漩涡尤为近了的时候,一个水中暗道隐约显现出来了。

    锦葵脚下使力,想快些过去,便不用再受这怪水折腾了。

    想游过去,却被用力拉住。

    淮渊一把将锦葵扯回来,板着脸、紧抿着薄唇,朝她摇了摇头。

    但看他那样子,似乎是他想先行一步,为锦葵探好路。

    忽然,这漩涡开始急速流转,那暗道倏地不见了,古怪至极。

    锦葵被这急转水流冲击到了,像是无形之中的大手,想要尽全力推开分散他们。

    淮渊回头看她,紧紧抓住锦葵的手,想拉过来。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一股暗流又涌了过来,极其汹涌,那水波像是张开大口,想要将他们吞进去。

    “啊”

    锦葵被迫松开了淮渊的手,一股脑的呛了好几口水,眼睛被水流冲击的酸痛。

    她像被卡住了脖子,难以呼吸,本想用术法保护一下自己,诚然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锦葵又扑腾了几下,眼前淮渊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锦葵:他方才在干嘛?她好像见到他双眼惊慌,倒是很少看见他这样。

    是在担心她吗?

    锦葵无力闭眼了,身体好像在坠落。

    锦葵迷蒙中只感觉到好像有人托起她来了,是谁?

    忽然,锦葵唇瓣触到一片柔软,胸腔便传入一股气流,是有人在水中渡气于她,救她于深水。

    昏迷中。

    锦葵有些贪婪用力索取。

    那片柔软离开了,有些不舍。

    但好像可以呼吸了...

    也不知多久,锦葵才缓缓睁开眼。

    此时,锦葵躺在一个水洞中,身旁还放着未烬的火堆,冒着热气,看样子十有**,她是进了那暗道了。

    这儿像是一个水下的秘境。

    但还是那怪水内,没有出去,尽管没有水流涌动了,细看那洞顶上方,还不断冒着点水珠,不断滴下来。

    而那水一滴落地面,便冒出白气。

    环顾四周却无人,淮渊呢?刚刚是他吗?

    “咳咳,这怎么回事?”

    锦葵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胀痛不已的胸腔。

    “醒了?没事了吧。”

    回头,是淮渊。

    锦葵:那给我渡气的人是他?

    她一个激灵,满脸通红又背对着淮渊。

    锦葵很矛盾,既想是他又不想,心跳加速。

    “别别扭了,锦葵,没事了,快过来。”

    淮渊应该是看到她窘迫,言语间充斥着强忍住的笑意。

    “刚刚怎么了?”

    大局为重,锦葵深呼吸了几下,才回头直视他。

    淮渊站在那,安然无恙,倒是锦葵头发凌乱,有些落魄。

    “这怪水有结界,刚刚应该是那漩涡触到了什么机关,我们就来这儿了。至于那旱鱼妖,不知道藏在哪里;但结界力量强大,不像是那鱼妖能做到的。现在去找这结界之眼,应该就知道了。”

    淮渊拉过锦葵,很是坦然向她解释。

    “你也不能用术法吗?”

    锦葵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这儿不能施展普通术法,但本神是谁?要不然那机关一碰,我们怎么活着下来。”

    淮渊敲了敲锦葵的头,像是说了一遍的话又对着我她再说一遍。

    “...”

    锦葵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

    “来,吃了这个。”

    淮渊递过一颗白丸。

    “这是什么?”

    她接过,有些疑虑。

    “宁无缘那拿的,你修为不够,这里有些气体,能让你进入迷幻癔境。”

    锦葵想着:气体?难道是她刚刚看见的水滴白气。

    她知道他是好心,但锦葵怎么感觉被瞧不起了呢,只得恨恨的吃了下去。

    “跟着。”

    锦葵紧紧跟在淮渊身后,像是他能够给她带来安心。

    这水洞一出,视野开阔。

    这秘境整个地方被一片灰白雾气笼罩,还放满了怪石礁,个个高过两人。

    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危险,阴森森惹得锦葵脊背骨凉凉。

    而那石头礁更像是什么骨架、尸体叠队而成,周旁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死鱼,一放眼,这能走的小路有千千条,都迷花眼了。

    但,跟着他,肯定没事。

    淮渊自然拉起锦葵的手,也没有多加思考,便走了进去,似乎早已探寻好了出路。

    他们兜兜转转了许久,锦葵更是被这迷境乱了方向,这儿那儿都一样。

    淮渊怎么分得清?

    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锦葵好奇看了四周,那围着他们的几个石头礁好像有些裂开来了,缝隙还在慢慢扩大。

    有妖怪!锦葵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淮渊则气定神闲,像是等着这伙妖怪出来。

    “锦葵,拿着。”

    “什么。”

    淮渊丢过一把剑,是青莲剑。

    锦葵霎时激灵了下...她怎么记得她把它卖了,现在看见这熟悉的剑,满脸羞愧:大神,原谅我,我错了...

    本想做解释,淮渊一个厉声打断了锦葵。

    “不要分心,小心点。”

    “嘭”

    巨响,那十来个石头礁彻底裂开来了。

    里头竟然钻出十来个妖怪,个个丑陋不堪,狭长的眼,面部还冒着绿泡泡,身上皆是通红化着水,爪长三尺有余,爪上黑乎乎一片,估摸着是居于这深水被炼化变异出来的妖怪。

    只不过有一处异常,这些妖怪虽过于强壮,但身形竟仿若人。

    他们被这群怪物包了个圈。

    “淮渊,这不会是那些死了的村民吧...”

    锦葵低声询问,有些害怕答案,若真是这样,现在那岸上发病的村民莫不是都会变成这样?

    “嗯,锦葵,爪上有毒,小心点。”

    说罢,淮渊抱起她飞身立上了一个未破开的石头礁,转而手中唤剑。

    “你待在这,这些蝼蚁,我速战速决。”

    那群妖怪倒是反应极慢,僵硬的转头,寻着他们的身影。

    锦葵也不害怕,倒是相信她自己,更相信他。

    只见淮渊举剑,像是凝结了铺天盖地的气流,银白光芒乍闪而过,摧枯拉朽般将两只妖怪一分为二,瞬时化成齑粉,另外几只妖怪都被伤及了些许,后退了好几十步。

    此刻锦葵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绿蛋那般痴迷淮渊了,她想,她也要沦陷了...

    “滋滋”

    咦,怎么下面在动?!

    锦葵转头一看,她站着的石头礁在挪动,好像也要破裂了。

    淮渊现在已然陷入妖圈杀戮,她这脚下的石头礁要是又钻出几个妖怪。

    锦葵:那淮渊他岂不是腹背受敌,我锦葵花仙的作用来了。

    于是乎,锦葵勾了勾唇,举剑一跃而下。

第二十七章 杀妖 迷幻癔境

    果不其然,石头礁崩碎,飞溅出大量碎石,其间传出嘶吼声。

    再回头一看,那些不自量力扑向淮渊的杂碎已然少了一大半。

    倏地。

    那些飞出来的碎石好像有规律掉落,俨然成了一堵石头高墙,似乎有意隔开锦葵和淮渊,诚然他还没发现这个变异怪物,更不知道这边情形。

    爬出来了一只,但好像和刚刚那里头钻出来的普通妖怪不太一样。

    锦葵还看不太清,趴在地上一团,周遭还有青绿色水渍,两个黑长爪牢牢抓着地。

    不知道那怪在酝酿什么。

    锦葵抓住青莲剑,紧紧盯住这个玩意,生怕有什么差错。

    “吃...吃...吃掉!”

    它声音从胸腔发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缓缓爬起。

    待摸样看清,锦葵诚然心下一惊。

    锦葵不禁颤抖了几分,她可从没见过这般恐怖的东西。

    这怪物弓起的背上流着红青色的脓水,一个站直,竟然有两个脑袋,只不过一左一右皆只有半张脸,剩下一半血肉模糊,像是相互撕咬造成的,张着血牙巨口,举起利爪,窟窿般的红眼直直盯着她。

    莫非就是冲她来?

    锦葵心下不禁感叹了几句,以前生活可尤为美好啊,这怪物到时候一口吞了她可咋办呢...

    锦葵摇了摇头,抓紧剑,凝神屏气盯着它,该怎么办是好,硬飞身上去刺几剑,怕是她自己骨头都被嚼碎了。

    只见它双脚用力擦了擦地,也盯着锦葵,狰狞不已,随即吐出一口长气,还洒出几许涎水溅到她衣裙上,僵硬冲锦葵走来。

    再仔细看了看这怪物,模样虽很可怕,但好像都有一个致命弱点,行为都比较缓慢。

    锦葵:不如就用这点,找准机会砍它的双头。

    锦葵借助身后石墙的力量,一个飞身,围着怪物转了一圈,这怪物反应很慢,看着她的身影在哪,两个头就跟着转来转去。

    最后,那妖物两个头撞在了一齐,大眼瞪小眼。

    “好机会!”

    锦葵不禁呼喊出声。

    半空中,锦葵踩上石礁,一跃倒垂而下,她想对着它着双头中间一砍。

    离她很近了,还有一点点,还没发现锦葵。

    剑要贴近那黏臭不已的怪物皮肤了!

    “嗤”

    那双头怪倏地一齐抬头,盯着锦葵吐出长气。

    “啊”

    热流骤起,四下卷石,风雾眯眼,黄烟难闻,臭气弥漫。

    锦葵难以控制住自己,青莲剑一下被吹走,身上的皮肤好像被灼烧了,肿痛不已。

    锦葵被撞在石墙上,从半空掉下,身子仿佛全散掉了,她有些缓不过来。

    “淮...咳咳咳。”

    锦葵想喊叫出声,但发现喉咙也被呛着难受,感觉要咳出肺腑,根本无力。

    那双头怪倒是抓紧机会直直朝她走来,血口不断流着残水,恶心至极。

    青莲剑离锦葵甚远,现在的她倒是像板上鱼肉了。

    “叮叮”

    清脆悦耳之声传来,竟然是那青莲剑,仿佛有了剑识,腾空朝着双头怪后背直穿而去。

    双头怪这回倒是反应快了,和那灵活剑气折腾起来。

    一把剑无人操控,剑气凛然,双头怪扑黑爪捣剑,空空无获。

    但这黄烟倒是越来越浓烈,锦葵的双眼被熏得不断流泪。

    趁着这般迂回,锦葵艰难起身,想绕过石墙去找淮渊。

    可她还没走几步,另一侧的石墙瞬间倒塌。

    “锦葵,你不乖了。”

    声音低沉,满是担心。

    锦葵立即转头,淮渊犹如星子划过,璀璨不已,青莲剑一把被他握在手里,上下飞驰,那双头怪竟然掉了一个头。

    淮渊一个回旋,躲过那迸出的黑浊血浆,差点染了他的洁衣。

    “淮渊!小心。”

    锦葵大喊出声,为他提心吊胆。

    那双头怪似乎故计重施,又想要吐那恶臭长气了。

    她知晓那利害。

    但淮渊挥了几下袖袍,甩出几缕剑气,犹如金龙怒啸攀上那臭气,后者顿然消逝,剑气直冲。

    随着“砰”得一声,双头怪彻底倒地,另一个头也不知道滚哪去了。

    锦葵的眼睛被黄烟迷了视线,只知道那怪物倒了,青莲剑静静躺在一侧,淮渊去哪了,怎么突然不见了?

    眼前只有黄昏昏一片,难受极了。

    “淮...淮渊....”

    声音低哑,喉腔哽咽。

    “在哪....”

    锦葵其实很相信淮渊是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战神。

    但是黄烟扰了她的心智,迷蒙蒙看不清,沙了眼。

    隐约中锦葵看见那个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执着剑,满是杀气,面若冰霜,冷眼看她。

    “你没事吧!”

    锦葵以为只是淮渊战场一贯的气势,踉跄着步伐,迎着上去,扯着他的袖袍,低头私下查看有没有受伤,她急切询问。

    “唔”

    锦葵闷出声,瞳孔放大。

    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小腹怎么这么痛。

    锦葵一看,淮渊双眼冷冽,像是不认识她,他举着剑,而那剑没入她腹。

    “你...淮...”

    锦葵口中腥甜,是血的味道。

    “精魄,拿来。”

    他的声音冷冰冰,面无表情。

    剑猛然抽离锦葵身,锦葵双手捂着腹部,不敢相信,血犹如雪地梅花,绽放一地。

    她跪坐在地,没想到今日没有死在那怪物手中,反倒折在他手。

    淮渊...淮渊...呵

    闭眼,清泪流入鬓发。

    ....

    ....

    锦葵意识清醒了些,想着:咦,怎么一步一晃,意识朦胧,还没死吗?

    “嗯?”

    “锦葵,醒醒,待会便出去了。”

    锦葵此刻趴在一个宽厚的背上,她只觉得很温暖。

    “怎么回事,我以为我死在...”

    锦葵语调十分平淡,这是她最意想不到的,顿了顿,没说下去;锦葵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或捶胸顿足的。

    “锦葵又胡说了,死什么死,刚刚那旱鱼妖真身一死,我就去取胆拿解药了,你猜猜我回来看见什么了?”

    淮渊倒是语调轻快,还不忘调侃锦葵几分。

    “那双头怪就是旱鱼妖啊,害了整个南安村...”

    锦葵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意识到可能是淮渊之前说得迷幻癔境了,虽然她自己没有丧命,但回想那场景,她仍旧心情沉闷。

    “我一回来,只见你拿着一把剑,想朝自己腹部刺去;锦葵,你可让我好生担心了。若是你伤到半分,我定不饶那宁无缘,他白丸药效竟如此短...”

    淮渊的话一出,锦葵便如醍醐贯顶,原来真的是假象...

    “那,有解药便好...”

    她有些出神,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趴在他的背上,锦葵觉得时间好像特别慢。

    “锦葵,待会过了这个石道口,你便趴着睡吧,我在,没事。”

    “嗯....”

    她难以振作,心中还在想着那迷幻癔境,想着那所看见的是不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最惶恐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需要,...会给吗?

    “淮渊,你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锦葵原本想问:你是不是有一天会杀了我,但没有勇气。

    她故作开心,眼神黯淡。

    “锦葵,许多事以后都会有答案的,淮渊必然护你永远。”

    淮渊沉着温柔,满是严肃。

    虽然锦葵只能看见他如墨般的黑发,但能想象那副神情。

    这算是承诺吗?

    锦葵:有点累了,天大地大,我先睡会吧。

第二十八章 你这般委屈

    “唔”

    锦葵嘤咛了几声,缓缓撑起她自己沉重的身躯。

    木床板“吱呀”响,布置单调,破破烂烂,那间客栈没错了,只是他们在干嘛?

    好像没人发现锦葵这醒过来的动静...

    锦葵侧头一看,倒是尤为震惊,淮渊和元临两人根本不认识阿...可这氛围...剑拔弩张,莫不是要打起来。

    淮渊坐在桌旁,眼神若利剑盯着他,想要直穿人心,气场强大,握着手中茶杯,姿态却轻松,毫无惧色。

    淮渊:宵小之辈,敢和我抢人。

    元临则头上包着一块白巾,高高站起,满脸愤愤然,欲举拳而起,又毫不敢下手,俨然一副小孩斗长辈之感。

    元临怒不敢言:这人谁啊!看起来很不好对付!锦葵你倒是快醒醒!

    白球和绿蛋两个又像护主使者般,挺直着背站在淮渊身后,抱着手,一脸神气。

    白球和绿蛋:时刻支持我家主人!

    气压低沉诡异,好像淮渊随时要怒摔茶杯,元临随时要动手,四人就那样静止在那...

    锦葵静静地左看了看,右看了看。

    锦葵: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神杀诀?不觉着无聊吗?她这乡土花仙实在佩服。

    “你们在干嘛呢?元临,把手给我放下,淮渊,别和这傻小孩计较。”

    锦葵愈发不耐,一拍床板,朝着四人直喊。

    “小主人,你醒啦!”

    白球拉着绿蛋兴奋跳了跳。

    倒是淮渊和元临奇妙般地异口同声。

    “锦葵,可有不适?”

    “锦葵,锦葵,我和你说,这个人想吃你豆腐,要不是我....”

    两个人就像是彻底杠上了,一齐朝锦葵走了过来,淮渊四下摸她的头,想要检查伤口,而那元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锦葵倒是没听明白。

    锦葵转而挤了挤眉头,使了个眼色给白球,示意赶紧过来。

    “我没事,呵呵呵,淮渊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元临,我路上相识的朋友,你们坐那去,别围着我呀。”

    锦葵干笑几声,推开淮渊,踹了一脚元临。

    她又朝白球那一脸茫然的呆若木鸡的样子招手,低声咬牙切齿:“白球,你还不滚过来。”

    然而白球还在拍着手看戏、不嫌热闹。

    “锦葵,你是不是有这大木头,就嫌弃我了。”

    元临委屈撇撇嘴,乖乖坐到床榻一边。

    “你这毛头小子,我家主人可是救了你,你才木头,再说了锦葵也是我家主人的!哼。”

    绿蛋哼声护着淮渊,白球竟然还一脸崇拜,疯狂点头。

    淮渊也懒得看元临一眼,更是当作耳旁风,就像没这个人一般,只是勾着唇,轻笑边看着锦葵,边递过一杯清茶。

    锦葵:这臭白球,没听见我说话是吗!

    锦葵心中觉得,在这中间无奈极了,只想缓解这等尴尬气氛。

    “元临..别闹啊,这是淮渊...也是我的朋...”

    “我是她的相公。”

    淮渊说罢,还不忘冷眼看看元临,又回头笑着对锦葵。

    他这一语如雷,劈中所有人。

    “噗”

    锦葵口中的茶一口喷出,被褥上满是茶水,还飞溅到了几滴在淮渊的发丝。

    “淮渊...咳咳...你说什么呢?!”

    锦葵将茶杯重重还给淮渊,被茶水呛到半分,满脸吃惊,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淮渊一脸淡然,轻轻抹去几滴水珠,看着锦葵轻笑出声。

    锦葵:他这笑...与虎谋皮?甚是危险...

    还未待她好好起身,揍骂淮渊一番,元临便坐不住了...

    “就知道你这人蛮不要脸!就是想借着给锦葵上药,吃她豆腐,要不是我拦住,清白都没有了!”

    元临一个起身,冲向前,想把淮渊推开,无奈淮渊稳坐如山,也不理他。

    转而这元临又像个泼妇指着淮渊嚣叫。

    “别以为你救了我们,你修点道术厉害那么一点,我们就会甘愿给你当牛做马,我告诉你,你这人不要欺人太甚,锦葵要看上哪家公子,也是我这样风流绝代的美男,况且我身份高贵,到时候还要娶锦葵,你一边呆着去!”

    “...”

    锦葵尴尬至极,转头谁也不看,自顾自得想,脸上无缘由腾起两坨粉云,怎么心里还有点开心?

    她心里却暗自斗争起来:锦葵,锦葵,你不要脸了阿,清白不要了阿...

    “绿蛋,拉开。”

    一看,淮渊终于直视了元临,不怒自威,是元临比不上的气势。随即淮渊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不屑,朝着绿蛋勾了勾手。

    绿蛋一点就通,不像那蠢白球,开开心心在那里,冒着奇怪的粉泡泡...

    “诶,你这木头什么眼神,瞧不起我元临是吧...诶诶,你谁啊,拉我干嘛!”

    绿蛋拽开元临,一把就拉到门外了,不愧是淮渊的坐骑...

    锦葵:她这白球有什么用呢?

    门外传来两人斗嘴声。

    “你知道我家主人救了你吗,要不然你就是个妖怪了!”

    “救救救,要钱吗可以,离锦葵远点!”

    “你这人没良心!”

    “我怎么了,我就是喜欢锦葵,你要不要和我打一架啊,小孩!”

    “走啊,谁怕谁!”

    “...”

    声音渐行渐远,房内终于安静了。

    “呼好可怜。”

    锦葵有些汗颜,怜惜看了一眼门口,元临怕是回来要散骨头了,不禁喃喃自语。

    “小主人,你在说什么呢?大主人可是超级英勇地救了你,就连白球也要芳心暗许了,要不是我有绿蛋了...嘿嘿”

    白球跑了过来,抓着锦葵,一张肥脸甚是娇羞,可爱又天真。

    “咳咳...淮渊,谢谢。”

    锦葵看着淮渊答谢,他那双眼竟温柔似水。

    “锦葵,离那家伙远点,我不喜欢他。”

    淮渊捻了捻锦葵的被角。

    这两人倒是互不喜欢,可...锦葵能想到的是,也许接下来的人间行程,定然少不了这两人作伴了。

    “对对对,大主人都给他治好了怪病呢!”

    白球此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南安村还遭着难吗?

    “淮渊,南安村的百姓都救了吗,那水可净化了?”

    锦葵忽而想起元临那些脖子上的红斑却是早不见了,只不过头上还顶着个大包,那怪病应该是好了。

    但这场妖怪作祟的灾难,可否彻底停息了呢?

    “没呢,我等你醒过来再说。”

    “嗯?我还以为淮渊都解决好了呢,旱鱼妖死了,那村民的病还没好吗。”

    锦葵有些奇怪,淮渊为何要等她醒来再去救人呢?

    “小主人,那些村民一个个地在外面求着呢,大主人不救。”

    白球扑过来抱住她,白球身上泛着淡淡暖光,糯糯的很舒服。

    而锦葵顾不上和白球打闹了,满是疑惑看着淮渊,等着一个答复。

    “你这般委屈,我为何要救?”

    淮渊神色忽而凌冽。

    “...”

    他在护着她,救苍生乃仙者道义,淮渊他此番,是为了给她正名吗?

    “锦葵,要如何,皆你说了算。”

    “定然是要救的,事出有因,都是妖怪作祟罢了。”

    “好,这是解药,需入水。今晚便在那绑你的高台,你来救人,白球再帮上一帮,就可以了。”

    淮渊摸了摸锦葵的头,从袖中给了她一个锦袋子。

    “对了,淮渊,那个你说的结界,还有那怪物的力量...”

    锦葵想起了在水下遇着的结界,边问淮渊,边打开看了看锦袋内的东西,一坨绿绿的圆球,冒着淡气,倒是有些许清香。

    “结界背后的力量还待探查,不出所料许是蛮族,但力量这般强大的很少,锦葵,你先休息。”

    淮渊皱眉凝神了一会,才缓缓道出。

    “嗯。”

    锦葵乖乖躺下,闭了眼,但脑中画面种种,如马儿奔腾而过,不曾停息。

    “诶,我要抱住小主人睡,这样她才会好些。”

    白球好像被一把拎起。

    “她已经不需要了,我陪着。”

第二十九章 再见南安村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乱了锦葵的发,扰了她的心。

    层层台阶,欲登高台。

    锦葵身着一身白衣,提起裙摆,一阶、两阶、三阶...

    回头一看,自大家知道这个时辰,他们会来此处净化怪水、给予解药后,南安村的村民皆聚在一起,有提着一篮筐鸡蛋来感谢的,有带着一些钱财来赔罪的,尽管个个红斑未消,却双眼炯炯,有了生的希望,再不是那般麻木。

    “姑娘,是我们不好,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

    “是啊,是啊,我们一家老小赔礼道歉来了。”

    “姑娘是除妖啊,我们也是受了妖怪蒙蔽啊,姑娘心善如菩萨啊。”

    “得亏受得你们救命了,要不然我们这南安村必然...唉”

    “姑娘和这位公子都是好人啊,尤其是那位公子,莫不是仙人下凡了。”

    这些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有那先前凶恶的寡妇,有那带头要杀锦葵的青年汉子,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做错了事情悔恨不已的普通人,现在都无一列外露出愧疚的神色。

    至于那先前被妖上身的老妪,已被元临拉去安葬,希望喝过孟婆汤,她的下辈子便能如她所愿。

    锦葵想人间也是美好的,人心一开始定然不是“恶”,只不过少些作祟的妖孽吧,这世界才能诚如这年号“天平”。

    她转头看向高台,此刻淮渊衣袂随风而起,资若清冷,望之俨然,但她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特殊,静静等着她走上来。

    而白球和绿蛋则在那怪水旁,都等着锦葵下一步。

    望着这个修长身影,锦葵的心确实安定了不少,淮渊给她内心的力量,是她必须要承认的,换作锦葵还是从前的小小花仙身份时,哪里有这般气势过。

    待锦葵踏上最后一步,淮渊翩翩而来,步履轻缓,清雅飘逸,即之也温。

    “来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一语安心。

    “嗯。”

    锦葵回以微笑,包含着她对他最大的谢意。

    清了清嗓子,她看向南安村的村民们。

    “我名锦葵,乡野之人,许多规矩并不明白,但我知道,初识大家时,也许因为妖怪从中作梗,大家误会我了,各位的诚心歉意锦葵收下了,但死者已逝,大家亦节哀。水净化了,待你们喝上一口,病自然也会好,大家放心。”

    说着说着,锦葵莫名停住了,转头看了淮渊一眼,仿佛有了他的支持,她才能鼓起勇气。

    同时,他也向锦葵点了点头,仿佛知晓要说什么一般。

    “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南安村,也许有生之年不会再度相见了,但此番相遇一场,也算有缘,望各位一生平安。”

    锦葵向来知道人的一生短短暂暂,生老病死无一例外,所以比起仙人、妖、精怪等等,他们人的优点便在于七情六欲无所束缚,一生就那样过了,没了那么多羁绊。

    锦葵:那她又有什么好记恨的呢?有些事便随着风散了吧,一如他的那些陈旧过往。

    “姑娘...您真是好人啊...”

    “姑娘,我们这些东西,你们收着上路吧...”

    “...”

    锦葵走向高台旁,望着下面模样大变、只是略微浑浊的泉水,她打开锦袋,高高举起,倒下水中。

    那绿绿的圆球入了水中,便悄然无影,水自然而然冒出白气,开始“咕咚”冒泡,散出微微沁香。

    锦葵随即抬手示意白球,就像她们来前商量好的那样。

    “锦葵,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想起很多。”

    淮渊接过锦葵递还的锦袋,淡淡说出。

    “是吗?是她吗?”

    她心下有些酸酸,但此时锦葵全盘相信他,没所谓了。

    “也不全是吧。”

    淮渊的回答含糊其辞,锦葵有些奇怪,抬头一看,他冲着她笑,仿佛令周遭一切皆失了色。

    “哇,这水变了,白球很可以呀!”

    锦葵急忙说些别的,掩饰自己的小慌张,还是不愿承认那份躁动的心。

    于是乎,她专注看着白球鼓着腮帮子,瞪了两脚,一跃而下水,从上游“扑通扑通”游到下游,来来回回好几圈。

    最后,犹如一条胖鲤鱼腾空于龙门的气势,跃上岸。

    “小主人,快下来吧!”

    “对啊,都好了!”

    白球和绿蛋展着大笑,朝着锦葵和淮渊大喊。

    看向这条泉水,已然清澈透底,水中倒映着天间明月。

    此刻的村民更是兴奋不已,妇女老人们拿着带来的锅碗瓢盆开始取水,而那些年青人倒是一个奋力便跳下水,开心游了起来。

    这南安村一改前态,不再死气沉沉,倒是真正的热闹万分了,。

    “好嘞,我来啦!淮渊,我们走吧。”

    锦葵心下激动万分,也不管不顾了,一把拉着淮渊的手,冲下高台。

    边跑边思绪飞扬。

    锦葵:我渴望与你并肩,与烈马相持共道,我虽是一小小花仙,有时自觉不能与你这位大神远行,但现在,好像没有隔阂了,也没有吵闹,岁月静好。

    想罢,锦葵回头,露出一个最明媚的笑。

    “淮渊,我是锦葵,我们重新认识吧。”

    “嗯,锦葵,重新认识。”

    这样的重新认识,锦葵也不知道含着什么寓意,只是那一刻,她看见他的眼里泛着光,满是期许。

    “小主人,快夸一夸白球,白球是不是很棒呀。”

    “嗯嗯,白球最棒了!”

    白球与绿蛋一唱一和。

    “是,你很棒,来抱抱。”

    锦葵立即展开双臂,冲着白球。

    “小主人,要抱抱~”

    白球满脸高兴,想一个飞身扑过来。

    忽而,有人像是不怀好意打断。

    “咳,锦葵,等等,你这有个脏东西。”

    淮渊突然抓起锦葵的手,拉她走到一侧,仔细盯着她的手掌心,佯装一脸紧张。

    “什么脏东西啊?。”

    锦葵满头雾水,待淮渊看出个所以然。

    “大主人,有私心...”

    白球像是扑怀失败,一脸恨恨看着淮渊。

    “主人,你这后耳根咋红了,没事吧,绿蛋看看。”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引得他们一齐侧目。

    元临来了,他跑得飞快,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给我放开锦葵,你这登徒子!”

    声音倒是响亮。

    “元临,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锦葵立即放下手,面朝他接着话,生怕这两位一个不开心,打了起来。

    “诶,你这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待元临走近她才发现端倪。

    锦葵转头看着淮渊皱眉一脸不满看着元临;

    绿蛋和白球,皆眼神飘忽,沉默不答。

    “锦葵,你关心我?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元临乐呵呵想抓锦葵的手,却被淮渊一下拍掉。

    “手给我老实点。”

    淮渊冷言。

    “咳咳,元临,走吧走吧,我们回去商量正事。”

    锦葵极力想和稀泥,不想闹得太僵,这两人是不是天生就不对付呢。

    “你这木头别狂,等我休息一晚上,打得你满地找牙!”

    “嗤。”淮渊冷笑。

    “我元临今日就放话在这了,锦葵你作证!”

    “好好好,先回去,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就你,今天被我打得求饶,还敢动我主人!”

    “绿蛋...”

    锦葵无奈瞥了一眼这抱团的三人。

    “那是我...”

    元临跳起脚来,又怒不可言。

    “绿蛋加油,绿蛋最棒!”

    事不关己、皱眉不屑的淮渊,煽风点火、满是看热闹的白球,最是无奈、好心劝架的锦葵...

    最后折腾了许久,锦葵才回了客栈,一沾上床榻便沉沉睡下。

    南安村,再见。

第三十章 路途遥远

    晚秋的暖阳总是迟来,清晨的雨露还披着寒霜,落叶萧萧,古道悠长,风吹来寒意。

    诚然,人间的时节变化如此之快,春夏秋冬,不曾停息。

    锦葵站在银杏树下,头顶上黄叶飘飞斑斓,她也不知道此行将去哪。

    “小主人,还要等多久呀,白球好累了。”

    白球直接瘫在金黄碎叶中,将头深深埋进去,也不顾有没有什么出来觅食的小虫子。

    “也是,都这么大半天了,淮渊和绿蛋也不知道去哪找马车了,但总不可能我们在人间飞来飞去吧,那个元临还说来这和我们会合,大早上不知道去干嘛了。”

    锦葵蹲下来,轻轻拍了拍白球的背,也不禁抱怨了几声。

    其实,她想来,从那客栈离去有些匆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南安村有一段时辰了,也还没好好坐在一起,商量个去处,但总不可能,又回那容不下她的九重天吧。

    不过再仔细想想淮渊那样子,看她起来好像早有安排,只留了一句话给她。

    “乖乖等着。”

    锦葵:哼,自负!

    至于那元临,清晨便去南安村每家每户串门了,也不知道干嘛去,和他们说好在此处一齐出发,还不见人影。

    无聊之余,白球竟然一个起身,玩起了两只小虫子,捻着抖来抖去个不停。

    “吱吱”的笑声惹得落叶纷飞,林子回响。

    锦葵看着白球,不禁失笑,拾起一旁的碎叶,也轻轻丢到白球头上。

    “小主人,你干嘛呢!”

    白球挠着大声喊着,好像是碎叶惹得有些痒。

    “看看哪里来得脏小孩呀,一头的叶子,邋遢邋遢!哈哈。”

    “小主人,吃我一招!”

    “你丢虫子,白球!啊啊啊!”

    “咳我们回来了!”

    绿蛋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

    回头一看,不远处。

    风卷起残叶,“辘辘”的马车声伴随着被碾压的碎叶“清脆”声,地上缓缓掠过马车倒影。

    只见绿蛋竟然变作一个小小书童的模样,憨憨可人,牵着比他还高些的白马俊美而健壮,身后的马车雅致精美,窗牖嵌着金钻,晃动着一帘白纱,翡翠色的锦绣门帘微飘,露出一角遐想,但见有一人,却识不清面容,静静坐在车内。

    “啊绿蛋,你这模样好可爱啊,我也要我也要!”

    白球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物,抓着自己的发髻,就一个劲儿冲了过去。

    “吁”

    绕着白马的缰绳一拉,马车停了。

    “淮渊呢?在马车里面吗?”

    锦葵楞了会,这辆看起来福埒陶白的马车,她有些吃惊,她在初来人间可窘迫得不行,淮渊难道在人间抢钱了,这般有钱?雇得起这样的马车?

    一修长熟悉的手将马车上的门帘轻轻掀开,露出如玉面容。

    “锦葵过来,上车。”

    淮渊轻唤她。

    “嗯,你这马车看起来很不错呀!但这人间的钱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来得!”

    锦葵歪头笑着,抬眸看着,好奇不已。

    “快些过来,风大,别着凉了。”

    淮渊弯着笑,便起身下了马车,伸出手招呼她过去。

    锦葵欲提裙小跑去。

    “嘿嘿!”

    倏地一声急促大叫惊了林中鸟,惹得鸟儿不时扑个腾不停。

    淮渊俊容一黑,心想:这烦人精又来了。

    锦葵莫名扭头一看,是元临这家伙。

    “锦葵,锦葵等等我,我来啦!”

    但...那元临什么装扮?!

    元临笑得灿烂,跑着飞快,满脸得意,双手提着许多蔬菜瓜果,尤其是脖间还绕着一串大蒜,胸前鼓鼓也不知道揣了些什么玩意,还闪着银光。

    元临跑近了些,又传来几声呼唤,又飞出几只受惊的鸟。

    “对啊,锦葵姑娘等等,我们来送送!”

    “是啊,等等!要不是元临,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要走了!”

    “这是我们一点心意啊,锦葵姑娘别急着走。”

    怎么回事,怎么那些南安村的村民还跟在元临后面。

    锦葵瞳孔放大,看这仗势可有些吓人啊。

    终于停下,元临喘着粗气来到她跟前。

    “锦...锦葵,我和你说,大家很热情,送菜送钱,让我们平安上路呢。”

    说罢,元临便拍着胸腹,一脸骄傲向锦葵炫耀着什么。

    “呵咳咳,谢谢,谢谢大家。”

    锦葵难掩尴尬,本就不想兴事动众,没想到还是这番。

    “是啊,锦葵姑娘,可是多谢了您们了,我们这些鸡蛋、蔬菜就收着吧。”

    一个中年老妇笑得朴实,走向跟前。

    “大家就放这吧,快些回去,回去,不用送啦。”

    元临像是成了这南安村的头号人物了,“呼风唤雨”可得了。

    锦葵边应付着大家,边侧头看着淮渊。

    淮渊却冷眼看着元临,面上铁青。

    锦葵:咦,汗毛有些竖起来了,怎么有些害怕呢...

    元临倒是泰然自若,腆着笑,还偷偷朝锦葵眨着眼,仿佛她下一刻便要夸一夸他。

    “锦葵,怎样,看这,我们可是有钱了哦。”

    瞧着周围村民开始散去了。

    元临悄悄低头,拉开胸前一点点,里面鼓满一些碎银子。

    “你这...”

    “锦葵姑娘,这元临对你可真好,一大早上挨家挨户说着你们要走了,上路没盘缠呢,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咯。”

    那位妇人笑得有些暧昧。

    啥啥过日子?锦葵大吃一惊!

    “不,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

    “哎呀,王大妈快些回去吧。”

    元临立即打断妇人的话,还欲搂着锦葵的肩膀。

    周遭村民都渐渐回去了。

    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窜了过来。

    “放开。”

    淮渊抿着唇,下颚紧紧,打掉元临的手。

    一把搂锦葵入怀,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吃痛。

    “诶诶,淮渊。”

    她被搂得无法动弹,探出一个头只看得见淮渊滚动的喉结处,无奈得眨巴眨巴眼。

    “上车去,滚开。”

    淮渊声音冷傲,将锦葵箍在怀中,掠过元临,甚至还不忘踹他一脚。

    “你干嘛,哎哟,痛,木头,敢踹我,哎你赶紧放开我的锦葵,这些盘缠可都是我要来的!”

    元临在后面叫嚣,声音却不停。

    “诶,这马车可不错,豪华啊,倒是得配上我的身份。”

    淮渊将我扶上马车,也不说话,闷声闭眼,不知在生什么气。

    马车内宽敞无比,四周盖着毛毯,垫子软软,中间还放着个小小案台。

    白球早就乖乖坐着,一心不断捣鼓着两个辫子,上上下下乱盘绕,似乎不满意便不罢休。

    锦葵看着淮渊那模样,有些心下戚戚然,也不管元临了。

    “淮渊...怎么了”

    锦葵试探性的轻轻叫了一声,他生什么气呢?怎么突然这般神色。

    “咳,离那家伙远点。”

    淮渊半天才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噗”

    锦葵掩嘴偷笑,此刻的淮渊怎么莫名有些可爱,这是看元临太不顺眼了还是关心她呢。

    “切,小主人,你好蠢,大主人这是吃醋,吃醋,你懂不啦。”

    白球说得漫不经心。

    锦葵顿时瞪大眼,看着淮渊,想调笑一番他。

    “淮渊,白球讲得,可真?”

    “咳,绿蛋,驾车!”

    淮渊也不理,闷闷将毯子朝她身上盖着,就转头叫着绿蛋。

    锦葵倒是偷笑难停,淮渊那耳朵怎么有点红红的?

    “来,白球,我来给你束发。”

    “好嘞,小主人最好啦!”

    还不时听见马车外绿蛋的声音。

    “你还不快来,我家主人可不想等你!”

    绿蛋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来啦来啦,这不是人有三急,去解决了下。”

    元临这语调,倒是乐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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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山有风铃介绍:
“九重天无名殿寻我”
什么?!
高高在上的战神大人淮渊要和我结花?
晴天霹雳,瞬间石化。
我,锦葵,一届小小花仙,资质以及样貌中等,毫不出色,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安安静静的平稳生活,突然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神打破了一切。
从此我本一个半步不出秘境的花仙,现九重天、人间、蛮族之境无一不去。
更奇妙的是...我全身上下都是谜...
君不见山有风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君不见山有风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君不见山有风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