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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败家子全文阅读

作者:尹三问     唐朝败家子txt下载     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〇七章 狂徒寻衅,娇叱怒摔

    ();    长安东市,繁华程度更甚于洛阳南市,是大唐最繁华的商业区。

    除了林立的店铺,还有不少食肆酒楼,庆祥楼便是其中一家。名字取得喜庆吉利,菜色酒水也不错,生意颇为兴隆。

    今岁春夏,庆祥楼的生意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因为酒楼对面新开了一家商铺——安逸轩。

    自打香水在长安开售,前来排队求购的富家公子,豪门贵妇,勋戚仆从络绎不绝,等候之时,便多在庆祥楼品酒用餐,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今日庆祥楼二层的一间雅室里,一群贵客正在饮酒宴乐。让掌柜奇怪的是,名满天下的琼花酿送进去,却连酒壶一并被摔了出来,声称只要上好的葡萄酒。

    真不识货!

    掌柜心中嘀咕一声,却不敢多言,来客锦衣华服,多半是勋贵豪门子弟,招惹不起,他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雅室之内,一名华服公子讪讪道:“崇晦兄对不住,小弟忘记此酒乃是谢家所出……”

    李崇晦的伤势已经大好,按理本该早些赴任金吾卫中郎将的,但年关将至,天气寒冷,河间王妃韦氏哪里舍得爱子受苦。

    李孝恭虽然恨铁不成钢,但突发太子遇刺一案,长安治安不稳,此时去金吾卫没什么好处,故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久在家中无事,反而心情郁结,河间王妃见状便请了娘家侄子韦悦出面,寻几个世家子弟邀李崇晦一道出门散心,前来东市宴饮取乐。

    不知怎地便到了庆祥楼,上了琼花酿,引得李崇晦心生不悦。

    韦悦见状问道:“崇晦兄,那谢逸曾对你和姑母不恭。确有其事?”

    “少年英才,眼高于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也不奇怪。”见李崇晦不言语。同来的雍州郭氏子弟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可不是,年纪轻轻便得了伯爵。还进了弘文馆……而今满长安都是谢逸的名头。”

    “哼,一个伯爵而已,敢不把河间王府放在眼里,未免有些忒嚣张了。”

    “听说那谢逸确有高超医术,若早些出手医治,崇晦兄脸上的伤痕或许能……抱歉,在下失言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李崇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没什么多余的话语。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河间郡王为何不为崇晦兄讨回公道呢?那谢逸虽然风头正劲,但论地位和恩宠,又如何比得过河间郡王呢?”不知道是谁猛然问了一句。

    这下不光李崇晦脸色暗淡,连一旁的韦悦都愤愤道:“我听姑母提起,王爷似乎无意…真是……”

    “崇晦兄,请恕小弟直言,令兄昔年犯错险受重处,全耐令尊周旋才得以……怎么到你这里……呵呵。来,喝酒喝酒。”

    “韦悦啊,河间郡王或许有为难之处。但你们……崇晦兄是韦家的外甥,焉能受人欺负?”

    “没错,京兆韦氏乃关陇首屈一指的豪族,文德皇后驾崩,后宫以韦贵妃地位最崇,说不定不久后便可能入主中宫。如此情势下,焉能让一介小人辱及韦氏?”

    一杯接着一杯,哪怕是葡萄酒,喝得多了也难免有些醉醺醺的。韦悦尤其醉得快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起哄,李崇晦心情郁结。言辞多提及韦家时,爱面子的韦悦则是越发的气愤。声称要为姑母和表兄讨回公道,维护韦家脸面。

    正在咒骂之时,有人突然在窗口喊道:“看看对面,安逸轩来了一位年轻妇人,店中上下似乎颇为恭敬……”

    李崇晦走到窗口,神色冷然道:“是杜氏那个贱人!”

    “谢杜氏?就是因为她,耽误了崇晦兄的伤势?”

    醉醺醺的韦悦怒道:“就是她?一介贱婢而已,却误了表兄伤势,实在可恶……”

    “那谢逸有官爵在身不好对付,但此女子……咳咳。”

    “这妇人看着倒也有几分姿色,若是弄回府中,于榻上……崇晦兄是否能出口恶气呢?”

    “是啊,年轻寡嫂与小叔……杜氏与谢逸之间未必清白,此举想必会让谢逸很难受,很难受。”

    李崇晦脸色阴沉,很是难看,众纨绔的提议虽然下作,但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但自陕州受伤之后,他便再无阳刚之举,医药无效,府中擅媚的姬妾用尽手段,也无济于事。

    对于一个年轻的世家纨绔而言,此举是多么残酷可想而知,此时提及,伤口再次被揭并撒盐,别提有多难受了。

    “呃,河间郡王素来家教森严,想必崇晦有所不便,咳咳……韦悦兄,你刚不是嚷嚷着为崇晦兄报仇嘛。”

    郭氏子弟笑道:“此女姿容尚可,想必符合韦悦兄一贯的口味,在榻上多用些手段,也算帮崇晦兄报复不是?”

    “呃,有道理。”醉眼迷离的韦悦站在窗口,瞧见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后,眼神中顿生邪意,脚步踉跄着下楼去了。

    ……

    杜惜君走了一遭安逸轩,坐在纱帘之后听一众掌柜和账房盘点计算,最终报出数字。再便是道几句勉励祝福之语,此行便算圆满。

    不过既然来一趟东市,也不好空手而归,年节将至,采买些年货礼品很必要。陆通当然不会让“主母”劳累,安排杜惜君在店内休息,命店中伙计去采办,不过半个多时辰便齐全了。

    杜惜君看着仆从们提着的大小包裹礼盒,甚是满意,准备离开返回。不想刚踏出门口,便被醉醺醺的韦悦拦住去路。

    “美人儿,别着急走啊!”

    杜惜君大惊失色,一旁的陆通更是又急又怒,头一回请当家“主母”巡视,便遇到这号子事情,回去没办法向阿郎交代啊!

    “尔乃何人。敢在此处撒野?”陆通爆喝一声。

    不想对方毫不理会,冷笑道:“小爷我就要在此处撒野怎么了?”

    陆通瞧见对方衣着华丽,气势嚣张。身后还跟着些许鲜衣怒马的豪奴,顿时心生不妙。

    “此乃淮阳县伯府家眷。不可无礼。”

    “什么伯府?伯爵算什么东西?”韦悦醉得厉害,已经有些迷糊,冷声问道:“我只问你,这位美人可曾婚配?可有夫郎?如果没有的话,就跟本公子走吧,稍后去府上提亲便是。”

    “公子请自重!”陆通急忙使个眼色,让护卫和店中伙计上前保护。

    “自重?哪里不尊重了?”韦悦伸出毛躁的手,邪笑道:“本公子看中。那是你们的福气……”

    “拦住他!”陆通顾不得许多,一面让侍卫阻拦,一面护着花容失色的杜惜君退回店内,同时派人报官并通知谢逸。

    “大胆,竟然对本公子动手?”韦悦出身世家门阀,自小娇贵,在长安城里横行霸道惯了。平素本就有点目中无人,此时酒劲上涌,情绪更有些许失控,哪里还有顾忌?

    替李崇晦报复是一方面。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登徒子,且口味邪性,平素祸害的女子不少。此刻见杜惜君美貌,更有些意动。

    谢家护卫自然奋力保护杜惜君,韦家的豪奴自然为虎作伥,加上本就有人推波助澜,所以很快便打斗在一起,一片混乱。

    巡街的武侯赶到,得知是两家权贵互斗,谁都惹不起,下意识便有意避让。更别提上前阻拦了。

    街市上有些许飞骑的密探,针对的目标是则是行刺太子的刺客。也不会管这等闲事,是以局面有些失控。

    东市街头。安逸轩和庆祥楼中间的街道上,两家的护卫奴仆大打出手,场面好不混乱。

    雍州郭家那位子弟站在远处瞧见,“大为着急”道:“怎地闹到这个地步?这要是惊动了万年县,恐怕不好……”

    “可现在,想要劝住韦悦兄恐怕不容易,这可如何是好?”适才煽风点火的纨绔们顿时有些“害怕”了,却都束手无策。

    “崇晦兄,您是韦悦兄的表亲兄长,不若出面劝阻一下吧?”

    李崇晦瞧得清楚,也知道韦悦的举动有些过分,但他不想阻拦。如果韦悦能当场羞辱杜氏,羞辱谢逸,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正好能出口恶气。

    至于事后,韦悦是河南郡公韦圆照的嫡孙,背后自有京兆韦氏和宫里的韦贵妃护着。

    将韦家拉进来,父亲(李孝恭)自然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河间王府和京兆韦氏一起出手,他谢逸一个小小淮阳县伯如何能招架?只要事后应对补救得当,皇帝李世民恐怕也不好过分怪罪。

    既然没什么好怕的,又何须阻止?

    至于郭氏子弟等几个纨绔到底是无意起哄,还是蓄意阴谋,无关紧要,他也无意追究。

    重伤致残的李崇晦,早已不是原来那个纨绔少郎君,除了变得阴鸷冷峻,心思也缜密歹毒了许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不想阻止,甚至有意纵容,却有人路见不平,出声阻止。

    “住手!”一声娇叱响起,谁也没想到竟是一个女子出面喝止。

    “谁这么不长眼?”醉怒的韦悦喝骂一声,转身一瞧,顿时眯眼嬉笑道:“又来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正好!”

    醉酒的韦悦没认出来,但远处的纨绔子弟们却惊出一声冷汗,李崇晦也微微有些色变。因为出声的不是旁人,而是姿容绝姝,才貌双全的郑娘子——郑丽琬!

    欺凌杜惜君,对付谢家,他们可以无所顾忌,但是郑丽琬出面,身份太过特殊……纵然河间王府和韦家地位尊崇,实力强大,也不敢轻易冒犯。因此而触怒龙颜,后果严重,得不偿失。

    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醉酒的韦悦神智迷糊,更是见色起意,已经向姿容绝姝的郑丽琬伸出了毛躁的手掌……

    糟糕,实在糟糕!

    李崇晦心中暗骂一声,郭氏子弟更觉遗憾郁闷,恐难以交待。这个要紧关头,郑丽琬怎么突然出现,又怎么会出言相助杜氏呢?

    偏偏韦悦还“醉酒”糊涂,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地冒犯郑娘子。这事情要是闹大了,他们这些同行之人恐怕也难逃干系。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影一闪,便瞧见韦悦被人抓起,怒摔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旁边站着一个衣服饰华贵,气度尊贵,英姿勃勃的青年,拳头紧握,怒目相视。

    瞧见这一幕,远处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松了口气,怀中微微出窍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合上,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庆祥楼下的李崇晦和一众纨绔却为之色变,郭氏子弟更是愕然喃喃道:“吴王……”(未完待续)

第一〇八章 执子之手

    ();    安州大都督,吴王李恪!

    谁也没想到大唐的三皇子会突然出现在东市,以这样一个方式宣告自己回归长安。

    “郑娘子,没事吧?”

    “多谢殿下,丽琬无恙!”郑丽琬也略微惊讶,李恪的出现确实有些太过突然。

    “是谁?谁敢打本公子,不想活……”韦悦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仍旧骂骂咧咧,却及时被奴仆捂住了嘴巴。

    辱骂诅咒皇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边郭氏子弟等纨绔再也不敢袖手旁观,纷纷跑过来控制韦悦,并躬身致歉道:“吴王殿下,郑娘子,对不住,韦兄醉酒,神志不清,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真是丢人现眼,快送回家醒酒去吧!”李恪并不知缘由,只当是纨绔子弟醉酒无礼,寻衅滋事,故而没当回事。反正没出什么事情,呵斥几句就算了。

    李恪发话,郑丽琬自然不反对。

    众纨绔这才急忙扶着韦悦离开,一直站在远处不动声色的李崇晦愤愤一叹,这才悄然跟上去。

    “多谢殿下!”围观人众散去,郑丽琬再次道谢。

    英武俊朗的李恪拱手道:“郑娘子太客气,路见不平,应该的,娘子适才……”

    “亦是路见不平,只可惜丽琬一介女流,只懂呼叱,不会怒摔。”郑丽琬嫣然一笑,问道:“对了,殿下何故在此,您不是在安州吗?”

    “呃,新年将至,父皇恩旨允我回长安团聚。”李恪笑道:“本来明日才能到长安,路上快马加鞭提前进城了,定下的是明日入宫觐见,所以先走一遭东市,采买些许礼物献与父皇母妃,并宫中兄弟姐妹。”

    “殿下对陛下和杨妃娘娘当真孝顺,更是个好兄长。”郑丽琬称赞一声。笑道:“只是王府里若缺什么,完全可以让仆从采办,殿下何必亲至?”

    “仆从所采办,哪比得上本王亲自选购真挚?”李恪笑道:“再者。离开长安日久,听说多了些新物事,也想顺道来瞧瞧。”

    “殿下有心了。”

    李恪抬头瞧了一眼“安逸轩”的匾额,笑道:“听闻此间售卖一种香水,母妃与诸位姐妹甚是喜欢。孤特意慕名而来的,不想竟遇到此事。”

    郑丽琬嫣然笑道:“原来如此,丽琬亦是前来寻购此物。”

    “多谢吴王殿下,郑娘子相救之恩,民妇感激不尽。”两人正说话间,杜惜君在陆通的陪同下,施然前来道谢。

    他们已经从路人口中得知两人身份,陆通震惊不已,杜惜君的心态则好很多。

    毕竟和晋王与晋阳公主相处日久,皇子亲王的身份在她眼中并不显得特别。倒是郑丽琬,让她颇为好奇。

    她知道谢逸那日去曲江池赴宴,曾与此女同车而行,此女更是仗义帮忙作伪证。等若救了谢逸,救了自己以及如今行踪不明的“恩公”……

    再者,这位郑娘子姿容绝美,站在她面前,杜惜君不由略感自惭形秽。那日谢逸玩笑时曾说过去曲池说媒,不知是否对这位郑娘子动心?

    同车而行已是缘分,何况还一同经历过行刺追杀。缘分就更深了。

    何况这位郑娘子主动帮谢逸遮掩,当时没有在意,此时想来,其中缘由……耐人寻味啊!是以杜惜君难免多关注些。

    “想必这位便是谢夫人吧?”

    “谢杜氏见过郑娘子。”

    郑丽琬嫣然一笑。转身对李恪道:“吴王殿下,这位便是淮阳县伯,弘文馆谢学士的嫂子,此间商行的主人。”

    杜惜君躬身客气道:“见过吴王殿下,多谢殿下仗义援手。”

    李恪豪爽笑道:“夫人莫要客气,本王虽远在安州。却早闻谢学士大名;谢学士不仅才学出众,献良种解我大唐缺粮之危。

    并多次医治相救父皇和九弟,就连夫人您也曾奋不顾身相救九弟和晋阳妹妹,本王感激不尽。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何须客气?”

    “夫人,外面天气寒冷,请殿下和郑娘子进店内坐吧?”陆通不失时机地提醒一声。

    杜惜君尴尬笑道:“看看,真是失礼,请殿下和娘子入内,饮口茶汤暖暖身子吧!”

    李恪笑道:“如此,叨扰了,本王原本是到贵店来求购的?”

    “殿下需要何物?小店定然效劳。”陆通态度极为恭敬。

    “贵店的香水名满天下,本王想求购几瓶作为给母妃和诸公主的年节礼物,寒冬百花落尽,不知方便否?”

    陆通笑道:“方便,香水对外早就断货了,但殿下和郑娘子登门,自然是有的,请!”

    “如此,多谢了!”李恪进店稍作停留,取了香水并未多耽搁,强行留下钱资便离开了。毕竟男女有别,且李恪贵为皇子,滞留商铺多有不便。

    倒是郑丽琬,在杜惜君的挽留下没有着急离开,陆通为此特意辟了一间静室,并送上多瓶香水供选购。

    郑丽琬拿起小瓷瓶,赞道:“好生精致啊!”

    杜惜君悠悠道:“这是越州产的青瓷,胎薄细腻,但三郎仍不十分满意,他说极西的罗马人会造一种玻璃器皿,是透明的,可见瓶内香水色泽。”

    “玻璃?谢学士学识广博,奇思妙想,果然非同一般。”郑丽琬略微错愕,轻声赞叹。

    杜惜君嫣然一笑,介绍道:“郑娘子,此间有几种味道的香水,有兰花、丁香、桃花、海棠、玫瑰……”

    郑丽琬轻声道:“种类当真凡多,只是……夫人所用的香味似乎不在此间,好似是茉莉的味道。”

    “这……确是茉莉,去岁匆忙,并未来得及多制……”杜惜君少不得言语支吾,还有些许难为情,因为茉莉香水乃谢逸为她特制,并未公开销售。

    郑丽琬似乎看出什么,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拿起一瓶兰花香水在手中端详。

    “郑娘子喜欢兰花?”

    “此几种味道里,兰花最为优雅,不过我最喜欢的却不是兰花。”

    “那是?”

    “梅花!”

    杜惜君心中微微一动,好似想明白什么。

    那日三郎在曲江池不就写了一篇梅花的长短句嘛,文辞优美,意境甚高,还有一句“她在丛中笑”。

    虽说结合通篇,有其含义,杜惜君还是不免联系到面前这位容貌绝姝的女子身上。

    花丛之中,她嫣然一笑,恐怕花朵也要为之黯然失色。

    杜惜君悠悠道:“眼下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娘子要是喜欢,可请工匠专门为娘子制作些许。”

    “夫人莫要客气,兰花已经极好了,何须费心费力?”郑丽琬当即婉拒。

    杜惜君轻声道:“好,那娘子且先用着兰花香水,至于梅花香味……兴许来年就有了。”

    郑丽琬眼眸里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话锋一转道:“适才寻衅之人,夫人可知是什么人?”

    “不是醉酒的纨绔子吗?”杜惜君一脸诧异,是真的惊讶还是有佯作,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郑丽琬摇头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寻常纨绔子寻衅哪会如此大胆,敢不把堂堂伯爵府放在眼里?而且还带着那么多豪奴。”

    “娘子的意思是对方有来头,身份权势贵重?”

    “那人名叫韦悦,乃是京兆韦氏嫡子,韦贵妃的堂侄,平素便嚣张跋扈。”郑丽琬道:“此人登门寻衅,对夫人无礼,恐怕不那么简单,今日幸好吴王殿下路见不平……

    至于往后,还请夫人多加小心,并提醒谢学士,恐怕有人暗中对贵府不利,还请务必当心。”

    “多谢郑娘子提醒,我会及时转告三郎知晓。”

    “那好,丽琬就不打扰了,告辞!”郑丽琬起身施礼,正欲离去。

    不想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一把拉住芊芊玉手,焦急喊道:“惜君,你没事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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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情之所起

    ();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该是很浪漫的场景,可谢逸却闹出个乌龙。

    出了皇宫,他接到报讯,有人在东市寻衅,意图对杜惜君不轨。

    他不敢耽搁,当即飞奔而来,冲入了安逸轩内的静室,推门而入不急细看,瞧见窈窕的身影便一把握住了芊芊玉手。

    口中喊出杜惜君的闺名,定睛再看时,才发现摆了乌龙,面前之人竟是——郑丽琬。

    尴尬,当真尴尬,三个人都觉得尴尬!

    直到回到淮阳县伯府,杜惜君想起郑丽琬那狐疑,了然于心的眼神,脸上还有些难为情。

    小叔直呼嫂子闺名,举止语气还那般亲昵,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

    不用说,郑丽琬那般聪明,肯定猜破了谢逸和自己的真实关系。

    虽说此事算不上秘密,外人纵然有所猜疑也不打紧,但这回等于是自爆内情于外人,还是郑丽琬这样的“特殊身份”,情形完全不同。

    “三郎,都怪你……”杜惜君埋怨道:“何故那么着急,也不看清楚便着毛手毛脚的……”

    “误会,纯属误会。”谢逸讪讪一笑,多少也有些许尴尬。

    “陆东主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拦着你,说一声。”

    “我关心你,一着急顾不上问便冲进去了……”

    “结果就冒犯了郑娘子,让人家难为情,还会笑话我……”

    谢逸诧然道:“笑话你什么?”

    “明知故问。”

    “你是说……”谢逸恍然,摇头道:“没什么的,她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怎么害羞了?而今同榻共枕的时候都没见你这般脸红。”

    “还说……”杜惜君依偎在侧,沉默了片刻,低声悠悠道:“三郎,你喜欢郑娘子吗?”

    “呃,这话从何说起?”

    杜惜君悠悠道:“郑娘子容貌绝美,气质优雅,才貌双全。你不动心吗?”

    谢逸俯身看着佳人眼眸,轻笑道:“你担心我移情别恋,另结新欢?”

    “要是郑娘子倒很好,和你很般配。”

    杜惜君的回答让谢逸大跌眼镜。这女人心啊……

    说起郑丽琬,那样的才貌气质,哪个男人不想收入私房,得其倾心?只是哪里那么容易?郑丽琬能不能看入眼是一方面,男人敢不敢娶又是另一方面。毕竟是李二曾看中的女人,至今无人敢染之。

    “三郎,郑娘子说她喜欢梅花。”

    “哦!”

    “你写的梅花诗文想必她很喜欢,是她在丛中笑吗?”杜惜君突然不着边际地问出一句。

    “呃,这都哪跟哪啊?”谢逸满心冤枉,但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曲江池紫云楼上,丽人款款,红梅耳畔朵朵开的情景。

    杜惜君这才低声道:“不过今日幸好有她在,否则……”

    “好了,给我说说今日情形吧?”谢逸有些后怕。更有些愤怒,自家店前竟然有人敢对杜惜君无礼,真是该死!

    “我刚出门,那个醉汉便靠上来,很是无礼……陆东主为了护着我,护卫便和对方的豪奴打起来,直到郑娘子呼叱。”想起当时情景,杜惜君仍旧心有余悸。

    “醉汉,是什么人?”

    杜惜君悠悠道:“郑娘子让我告诉你,那人名叫韦悦。是京兆韦家的,好像还是宫中韦贵妃的侄子……她说此事可能并非偶然,是有人意图对咱家不利,让你小心。”

    郑丽琬能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对方的背景,已经今日的具体情形,来龙去脉,还得让陆通好生打听一番。

    “那个姓韦的喝醉了,险些对郑娘子无礼。好在吴王殿下现身,出手惩治狂徒。”

    杜惜君悠悠道:“回头得好好向吴王道谢,当时陆东主有意赠送香水答谢,但吴王坚持不收,照常付了钱资。”

    “吴王李恪?!”

    谢逸不禁讶然,心中感慨一声,他对这位三皇子殿下也早有所耳闻,李世民诸子中最英武者便是这位。而且其身世和经历,乃至最终结局,都有不少让人慨叹之处。

    万万没想到,初次与吴王李恪产生交集,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

    是得感谢李恪,多亏他及时出现,否则单凭郑丽琬一个柔弱女子,恐怕无济于事。

    纵然事后韦悦被严惩,但可怕的后果已经造成,着实不堪想象,此番算是欠了吴王府一个人情。

    不过……李恪不是驻守安州吗,怎地突然回了长安,还出现在东市,恰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这事是纯属巧合,还是……

    当此之时,凡事不多不得考虑的多些!

    ……

    丰乐坊,郑家香闺。

    郑丽琬坐在榻边,摩挲着双手,呆呆地有些出神。

    手背上隐约还有些许泛红,那是他抓握过的痕迹,他这一握当真有些用力,却也是关切情深。

    她听得分明,谢逸进门呼喊的是“惜君”二字,想必是谢夫人的闺名。虽说此谢非彼谢,但看而今的情形,应该是“一家人”。

    兰心蕙质,心思细腻的她自然有留意到一些细节,比如杜惜君身上那独一无二的茉莉香味,还有提及“三郎”时的微妙神情变化。

    原来他虽未婚娶,却早已金屋藏……

    唉!

    听到自己的叹息声,郑丽琬猛然惊醒过来,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怎地变得如此八卦?怎地关心起他家的后宅之事,叹息又算是……

    刹那间,郑丽琬两颊绯红,心底里竟泛起了些许羞涩之情。

    “娘子,你怎么了?”贴身侍女阿碧瞧见,轻声询问。

    “没,没什么……”郑丽琬连忙否认,神态和语气反而出卖了心思。

    阿碧嬉笑道:“那娘子怎么脸红了?又何故叹气呢?”

    “啊,没有……屋里太暖和了。”落落大方的郑丽琬头一回在侍女面前有些无措。

    “是不是因为娘子被人拉了手?”阿碧见状,壮着胆子道:“说起来谢学士还真是头一个。

    头一个和娘子同车,如此接近的男子;也是头一个拉娘子的手,肌肤相触的男子。且发生在数日之间,相当巧合,也许……”

    不等郑丽琬说话,阿碧索性大着胆子道:“娘子,也许谢学士是您命中注定的……”

    “胡说什么呢?”郑丽琬立即呵斥一声,脸上和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情绪也许是难为情。

    阿碧见状,低声道:“娘子天生丽质,聪敏淑惠,才貌双全,整个长安少有女子能及,原本早就该嫁得如意郎君的。

    可惜自打那年被圣旨耽误了以后,娘子凭白蹉跎了这好几年时光,孤身孑然。老大人(郑仁基)临终时还在叹息,悔恨一时疏忽误了娘子终身,希望娘子能觅得良人,一生幸福。”

    提及往事,郑丽琬的神色也微微黯然,遗憾与感慨良多。

    阿碧续道:“可惜纵观这几年遇到的男子,几乎没有一个娘子能看入眼中的,更没有一个有胆量接近娘子。太极殿那边又不发话,总不能让娘子一直空耗青春年华吧?

    这时候,谢学士突然出现,难得他丰神俊朗,才学出众,与娘子也颇为般配,更胆识过人。

    仔细说起来,谢学士与娘子也颇有缘分,那天初遇刚好车辕坏了;今日去东市,又凑巧遇到……谢学士匆匆进门,虽说闹出了误会,却……也许是天意使然也未可知啊!”

    “阿碧大胆,胡说什么呢?”郑丽琬脸色一沉,却仍旧掩藏不住耳根处的绯红。

    “娘子若恼,责罚便是了。”阿碧一下子跪在面前,低声道:“但阿碧并非胡言,而是关心娘子。阿碧自小孤苦无依,流落街头,是老大人慈悲,见我可怜,将阿碧带回府上侍候娘子。

    这么多年,娘子对我也是关爱有加,阿碧自然希望娘子能嫁得如意郎,能够幸福。所以有些话纵然斗胆,阿碧也是要说的。”

    这话倒是不错,阿碧自小便在郑家长大,与郑丽琬名为主仆,却多少有些姐妹之谊。尤其是郑仁基死后,更是彼此关心。

    只是阿碧的话……

    郑丽琬听在耳中,心里不禁有些……她下意识地摩挲手背,摩挲着那处握痕,想起被大手握住那一瞬间的感觉。

    虽有些疼,却是满心急切的关怀,情真意切,可惜是对旁人的……不由自主,郑丽琬不禁有些羡慕杜惜君,羡慕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见郑丽琬沉默不语,阿碧疑惑道:“对了,吴王殿下今日出手,甚是英武……娘子不会是看中了吴……”

    “阿碧!”郑丽琬这次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许多,她可以看中任何一个男子,但绝对不能,也不会是当朝皇子。

    “娘子恕罪,奴婢失言了。”阿碧低下头,轻声道:“对了,娘子需要当心,谢家那位杜夫人虽说是谢学士的……但看今日情形,恐怕……”

    “别乱嚼舌根,他发迹不到一载,听闻以前生计艰难……他们相守相扶,患难与共走过来不容易,互生情愫有什么奇怪的?”

    郑丽琬轻声叹道:“可惜世俗之人……人言可畏,难免有为难之处。在这一点上,她和我一样可怜,却又比我幸福太多!”

    *(未完待续。)

第一一〇章 吴王李恪最英武

    ();    延康坊,魏王府。

    刘轩垂首而立,王座上李泰的表情阴沉,甚是不悦。

    “失败了?”

    “殿下恕罪,本来一切进展顺利,成功激怒了李崇晦和韦悦,并将其灌醉,他也去寻衅,调/戏谢杜氏。”

    刘轩道:“两家也起了冲突,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韦家获胜,韦悦便可肆意欺凌谢杜氏,羞辱谢逸……”

    “可是出了意外?”李泰表情阴冷,反问一声,颇为失望。

    刘轩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低声道:“殿下恕罪,实在不曾料到,先是郑娘子出声阻止,后有吴王殿下直接出手。”

    “郑丽琬和老三李恪?”

    “没错,不曾想郑娘子恰好也在东市,如果单单是她,事情虽然可能闹得更大些,但也能成功。”

    刘轩遗憾道:“偏生吴王突然回了长安,瞧见便出手了,吴王身份尊贵,且素来英武,所以……”

    李泰愤愤道:“本王的三哥真是……许久不见,一回长安便坏我好事,难道他蓄意针对本王?”

    “应该不是!”刘轩低声道:“从当时的情形看,吴王只当是寻常纨绔子醉酒惹事,只是呵斥了几句,并未深究。

    属下也查过了,吴王是奉陛下恩旨,回长安团聚新年的,刚到长安,去东市据说是为杨妃和诸公主采买礼物。我们的人瞧见,他从安逸轩购置了一批香水。”

    “表面如此,内里还不知是怎样?”李泰沉声道:“以往主要盯着东宫,倒是有些忽略了这位三哥。”

    刘轩不以为意道:“殿下多虑了,您是嫡出,吴王是庶出。”

    李泰轻轻摇头道:“他虽是庶出,却占着长呢,二哥(楚王李宽)早薨,东宫若是不在了,他行三我行四。他居长,本王虽是嫡出,却非嫡长子,要真争论起来……”

    刘轩道:“虽说如此。但只凭杨妃的出身这一点,储位于吴王便没有希望,殿下不必担心。”

    “不见得,不可太想当然了。”李泰谨慎道:“他虽是前朝隋帝的外孙,却也是李唐的皇子。只要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没有继位的可能?

    何况他还居长,且颇有英姿武略,本王承认,在这一点上远不如三哥。我们兄弟几个虽然都有大都督的头衔,可真正赴任的只有吴王一人,这未尝不是父皇有意历练之举。”

    刘轩摇头道:“以陛下的性格,疼爱的皇子都留在长安,吴王赴任安州未必是好事;何况先前吴王行猎踩踏农田,刚刚受了斥责。还削了封户,朝臣亦无好评。”

    “那你应该还记得,父皇先责备的是吴王府长史权万纪,若非御史坚持直谏,父皇未必会降罪,这番维护之情……

    今次父皇又特意召他回长安团聚,如此恩宠,不得不防啊,往后还得多加小心。”李泰话锋一转道:“不过乱世需英武,盛世需文治。皇祖定江山,父皇开边功,大唐日趋呈平,往后需要的是文治璀璨。这方面,三哥他远不如本王。”

    “殿下所言甚是,论文才哪个皇子能比肩殿下呢?”刘轩躬身赞同,悄然拍上一记马屁。

    李泰忽又问道:“对了,你说郑丽琬也曾出言阻止?”

    “是的!”

    “很凑巧啊!”李泰悠悠道:“平日里没听说郑娘子好打抱不平,怎地谢家人一出事。她就恰巧出现……”

    “殿下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太过巧合。”

    李泰冷笑道:“而今再想想孙伏伽发现的血迹,想想你说的那番话,郑丽琬就真没有说谎的可能?”

    刘轩眉头皱起,点头道:“确实!”

    “所以啊,此事耐人寻味,还是值得深挖的,说不定……”李泰冷冷一笑,颇有期许。

    刘轩欣然道:“是,属下会多用心的。”

    “还有,韦家那条线也不要放,且先观望几日,看看各方反应,然后寻个合适的机会,这样……”

    刘轩附耳听完李泰一番吩咐后,当即赞道:“殿下高明啊!”

    ……

    次日,吴王李恪入宫觐见。

    承庆殿里,李世民好生端详一番英武最类己的三儿子,又询问诸多安州情形。虽然这些他都知道,各个渠道都有上报,但他还是想听儿子自己说说。

    李恪早有腹稿,自然是对答如流,李世民听闻,连连赞叹,好一番夸耀。

    “恪儿,不错,在安州历练一年有余,总算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父皇谬赞了。”李恪低声道:“儿臣在安州自不敢忘皇命职责,亦恐有负父皇期望,权长史也时常教导劝勉儿臣。

    不过有时候……儿臣年轻,难免有些得意忘形,犯糊涂,做出些许错事,惹父皇恼怒。”

    显然,李恪所指乃行猎纵马踩踏农田之事。

    李世民了然于心,轻声道:“你还年轻,偶尔犯错乃寻常事,何况只是些许小事而已,不值一提,恪儿莫要在意。

    若非柳范不依不饶,朕焉能忍心苛责吾儿?那些削掉的封户,寻个机会再给你加回去。”

    “谢父皇厚爱,但儿臣犯错,理当受罚。”李恪当即躬身推辞。

    “嗯,恪儿懂事了,很好!”李世民点头赞许,悠悠道:“让你去安州,千里之遥,朕和你母妃都舍不得,但朝廷需要,只能辛苦你了。朕也是想要你多加历练,将来成为朕或太子的臂助。”

    李恪意动,欠身道:“是,儿臣明白,定不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那就好!”李世民轻抚爱子额头,微笑道:“去见你母妃吧,她很想你,新年后你多留些日子,待三月里你母妃的生辰之后再走。”

    李恪喜形于色,躬身道:“谢父皇。”

    李世民补充道:“另外,回头去东宫一趟,你皇长兄受伤卧病,你该去探望……近来长安不太平,你出行也当加强护卫,注意安全。”

    “是,多谢父皇,儿臣知道了。”李恪心中一动,欣然领命。

    李世民瞧着英武挺拔,步伐稳健有力的爱子李恪远去,脸色平静,眼中却神色几动,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然帝心难测,谁又能看得懂呢?(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杨妃教子

    ();    李恪出了承庆殿,过朱明门,入两仪门,直接往杨妃的寝宫而去。

    “儿臣参见母妃!”

    瞧见许久不见的爱子,雍容端庄的杨妃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卷,匆匆迎上来,红红的眼眶里几欲落泪。

    “恪儿,你可算回来了!”

    “母妃一向可安好?”

    杨妃破涕为笑道:“好,好着呢!宫中饮食起居优渥,你和小黯也都孝顺,每月都来信问安,母妃怎能不好?倒是恪儿你,在安州辛苦吗?”

    “母妃放心,一切都好。”

    杨妃点头道:“嗯,见过你父皇了吗?”

    “已经去过承庆殿了,父皇对儿臣多有关怀教导,还准许儿臣留到三月母妃生辰后再走。”

    “是吗?真好!”杨妃眼眸微动,颇为激动。

    母子落座,侍女当即送上糕点餐食,杨妃轻声道:“知道你要回来,一早便准备这些你喜欢的吃食,快用些。”

    “谢母妃。”李恪狼吞虎咽,再张嘴一笑,英武之气尽失,快乐的像个孩子。

    李恪塞了两块糕点入口,从侍从手中接过几个盒子,递上前道:“这是儿臣从安州带回来的一些特产,以及采买的礼物,献与母妃。

    里面还有一些给各位皇子公主的年节礼物,各宫苑儿臣不便前往,还请母妃帮儿臣转赠。”

    “好,恪儿有心了。”杨妃打开盒子,瞧了瞧安州特产,目光落在些许瓷瓶上,讶然道:“还有香水?”

    李恪笑道:“儿臣在安州听闻此物行销长安,宫中妃嫔和公主甚是喜爱,便采买了一些。”

    杨妃悠悠道:“这倒是,你父皇赐过一些,确实比香粉更佳……只是秋冬之后,百花尽落,香水停产。连宫里都没多少了,你从何处购得?”

    “安逸轩,听掌柜说,这是压箱底的存货。”

    “拿你吴王的名头出去吓人了?这可不好。”杨妃微微不悦。似有嗔怒。

    “母妃多虑了,没有!”李恪笑道:“昨日凑巧,安逸轩的东家和掌柜本来要白送的,但儿臣还是坚持付了钱。”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杨妃闻言。颇为好奇。

    李恪这才将昨日之事徐徐道来,杨妃听罢,轻声问道:“你是说,韦悦欺辱淮阳县伯家的内眷?”

    “儿臣当时先瞧见韦悦对郑娘子无礼,所以才出手,事后才知郑娘子也是路见不平,韦悦真正侵扰是谢家夫人。”

    “恪儿,你以为这是韦悦醉酒闹事的寻常事?”

    李恪心里咯噔一下,疑惑道:“难道不是?儿臣虽去了安州,却也知长安一些世家纨绔的德行。”

    “恪儿。此事恐怕不那么简单。”杨妃悠悠道:“前几日河间王妃入宫见韦贵妃,提及淮阳县伯谢逸对她母子不恭,称谢逸因先为其嫂,也就是你见到得那位杜氏疗伤,耽误了给李崇晦医治,以至有些残疾。”

    李恪皱眉道:“先医治至亲之人,应该无甚不妥?何故……”

    “有些人强词夺理,仗着地位出身,行事跋扈,很奇怪吗?”杨妃叹道:“结果呢。对有的人而言便有了无妄之灾……”

    “母妃的意思是……”李恪亦是心思敏捷之辈,稍微推敲,便察觉到其中联系。

    “韦悦是韦家子侄,与河间王府是亲戚。醉酒后恰好对谢府女眷无礼,很难说是凑巧。”杨妃轻声道:“何况此事,郑丽琬也参与进去,恐怕……”

    “郑娘子有何不妥?”

    杨妃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太子前些天去曲池赴宴长乐公主和长孙冲的宴会,回来时遇刺。

    当时谢学士与郑丽琬同车在其后。曾同去求援,但其中似乎……前几日大理寺的孙伏伽频频入宫……母妃身在内庭,不知详情,但这些人近来都颇为敏感。

    恪儿啊,你若无端被牵连进去,并非好事,所以母妃难免有些敏感多疑。”

    “原来如此!”李恪点头道:“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诸多牵涉,那儿臣昨日……”

    “无妨!”杨妃摇头道:“韦悦虽有些出身,但你是皇子,身份尊贵,且他犯错在前,你路见不平而已。

    况且你出手是为了救郑丽琬,如此一来,韦家和韦贵妃那边都怪罪不到你头上,毕竟我亦居淑妃之位,韦贵妃多少得卖我几分面子,不过往后……”

    唐宫皇后之下设“贵淑贤德”四妃,杨妃居次位的淑妃,但她素来低调,有意忽略自己淑妃的称号,故而平素人多称杨妃。

    “往后怎样?”

    杨妃叮嘱道:“往后你不要再与此事有牵涉。”

    “是!”李恪点头的同时,也好奇道:“这位新晋的淮阳县伯谢逸,似乎很不简单啊!”

    杨妃道:“是不简单,听你父皇提及,此人心思极巧,这香水,还有那琼花酿,新粮食,给你父皇和雉奴治病,还有他的诗文,想必你都有所耳闻。”

    李恪点头道:“是,安州虽然偏远,但这些都是名动天下的大事,儿臣自然有所耳闻,谢逸此人非同一般,乃难得的少年英才。”

    “还有些你不知道。”杨妃悠悠道:“听说在洛阳时,魏王与他曾有冲突;长安曲池初雪宴上,长孙冲送出一副王献之的真迹,东宫则送出了其先祖谢灵运的手稿。

    就在昨日,大概你在东市那会,谢逸曾入宫,但你父皇没见他。有内侍瞧见,晋王与晋阳公主与之见,相谈甚欢。”

    李恪讶然道:“雉奴和兕子?”

    “没错!”杨妃悠悠道:“听说在洛阳时,陛下忙碌,疏于照顾雉奴和兕子,是谢逸与那位杜氏多有照顾。

    雉奴和兕子对谢家上下颇有感情,与谢家幼妹更是亲密玩伴。童言无忌,从兕子的言谈中,母妃隐约觉得,他们对谢家人或者杜氏的依恋,甚至超过了**这些时常照顾他们的嫔妃。”

    “竟有此事?”

    “是啊,自文德皇后崩逝,雉奴和兕子一直闷闷不乐,连陛下亲自抚育都无奈,但去了一趟洛阳后,便大为改观,开朗了许多。”

    杨妃道:“连你父皇都啧啧称奇,赞许谢逸有办法,前日雉奴和兕子略有不悦,但昨日见过谢逸之后,今早便眉飞色舞。”

    “还真是神奇!”

    杨妃叹道:“所以啊,这谢家人都不简单,不过一个臣子若与皇子牵扯太多,并非好事。而今他与嫡出的几位皇子都有牵连,母妃觉得,你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呃……是!”

    “恪儿啊!”杨妃轻叹道:“你知道母妃的出身,你身上有李杨两家,隋唐两朝的皇家血脉,看似尊贵无比,但也正是因此,你永远只能是亲王,你明白吗?”

    李恪心头一震,点头道:“是,儿臣明白!”

    杨妃语重心长道:“母妃希望你好好做个亲王,做个臣子。对大唐有益,职责内的事情做好,其他的……莫要有非分之想。

    你还得学会,怎样做好一个亲王,做好一个臣子……你明白吗?”

    言及此处,杨妃眼神里多有无奈和担忧。李恪会意,迟疑片刻,点头道:“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杨妃叮嘱道:“待会出宫后,去东宫走一遭,去探望一下受伤的太子,明白吗?”

    “明白,父皇刚才也叮嘱过。”

    “是吗?”杨妃眼中神色几动,轻声道:“那你早些去,还有……年节时也去魏王府走动走动。”

    “是,儿臣明白。”李恪会意点头,再坐片刻后告辞离去。

    杨妃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由轻轻摇头,天下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子有出息?

    可在皇家,尤其是自己出身特殊,有子英武出色却并非幸事!

    虽然对他不公平,但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番苦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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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新岁朝会

    ();    那日庆祥楼上坐了些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很容易打听。

    听过陆通的禀报之后,谢逸便知道了大概的缘由,以及关联的人物。

    扔出了琼花酿,显然是对谢家成见极大,醉酒后寻衅的说辞便不成立,这是蓄意而为。

    至于脸上有伤疤的那位,应该就是河间郡王府的二郎君李崇晦了,狂徒韦悦则是他的表弟,出身京兆韦氏。

    这样联系起来,是怎么回事就显而易见。

    这样低劣的手段,应该不是李孝恭的意思,多半是李崇晦自己,或者王妃韦氏授意。

    真是可恶!

    不就是没给李崇晦疗伤吗?但当时的情况下,亲疏有别,乃人之常情,怎么到他们那便要记恨呢?

    难道平素作为特权人物,没有及时享受到特权便是羞辱?便是不公,便要报复?

    虽然没有道理,但人家好像就这么认定了。

    诚如杨妃所言,有人蛮不讲理,便有了无妄之灾,谢逸不知道的是其中还有挑拨离间的成分。

    谢逸真的很想破口大骂,真TM不是东西。

    也罢,反正与河间郡王府这个梁子早就结下了,杜伏威之死,李孝恭脱不了干系。自己这边还没追究,他的老婆和儿子又蛮不讲理,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很可恶!

    但这件事,杜惜君毕竟没有受害,属于未遂事件,纵然找上门,韦悦一句酒后失礼,最多一句抱歉便了事。

    所以现在找上韦家并非明智之举,以现在的势力,想要撼动河间郡王府,亦很难!

    不得不说,对方的手段很低劣,却也有其好处。

    纨绔子醉酒闹事而已。如何过分计较?难不成要闹到万年县衙或御前去?

    对方很会把握尺度啊!

    谢逸更为担心的是,对方还有什么后续手段,倒真是要小心提防。

    ……

    然而没有,至少在新年到来前。一切风平浪静。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贞观十二年的新年到来。除夕之日,长安城里一片欢庆,淮阳伯府亦张灯结彩。

    傍晚的风雪中,一个身着皮袄的中年男子悄然从安业坊走过。凝望着谢府的阑珊灯火,微微有些失神。

    远远的,他好像听到了院内的欢声笑语,很安慰!眼看着一队巡夜的武侯经过,中年男子俯身佯作抖雪,随后悄然离开,消失在风雪中,前往城郊某处荒茔孤冢……

    ……

    淮阳县伯府,谢家人正在团聚守岁,用年夜饭。

    谢家没有世家大族那么多规矩。仆从侍女们给主人拜过年后,便不需再忙碌,得了年节的赏钱后,便可用餐守岁。

    谢氏“一家三口”则在另在一处吃年夜饭,小蛮已经五岁有余,个头微微长高,也比以前更加聪敏听话。

    唯独遗憾的是,这些日子她过于孤单,没人陪着一起玩耍。这不,除夕夜拿着晋阳公主送的玩具。口里念叨着兕子妹妹。

    平娘建议买几个同龄小丫头进府,自小作为小蛮的贴身侍女和玩伴,但被谢逸拒绝了。

    五六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买过来为奴使唤,于心何忍?更何况,那么小的丫头还不懂事,让她们照顾小蛮,谢逸委实有些不放心。

    一如往常。吃过年夜饭后不久,小家伙便困倦了,被平娘抱走安睡。和去年一样,房间里只剩下谢逸和杜惜君两人,但氛围已经完全不同。

    谈及去岁情形,杜惜君不免有几分难为情,红烛照耀下,越发的娇滴。谢逸看在眼里,轻轻一笑,如此良辰,自然不能辜负。

    暖炕之上,谢逸笑道:“惜君啊,今夜不同往日,待到子时,再一回……”

    杜惜君含羞点头,却疑惑道:“为何要子时?”

    谢逸笑道:“守岁啊,那样我们就能从今年恩爱到明年,恩爱一整年,机会多难得。”

    “三郎,你又……”杜惜君红着脸轻啐一声,顺势吹灭了红烛……

    ……

    正月里颇为忙碌,有官爵在身,少不得入宫朝拜,还得给相熟的勋贵官员府上拜年,送节礼,还有各种宴饮。

    好的一点是,各衙署都封印过年,官员可以休沐在家。所以拜年的空隙,谢逸基本留在家中,白天陪着妹妹玩耍,夜里与杜惜君厮守,美好时光自然不能再蹉跎,错过的也得尽量补回来……

    等不到正月十五,初十之日,皇帝便当先恢复工作,底下的臣子官员自然不敢沉溺于年节氛围中。

    正月初十天蒙蒙亮的时候,贞观十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便会在太极殿召开。

    谢逸被杜惜君从炕上叫醒,催促着穿好朝服,睡醒惺忪地前往皇宫上朝。

    新年第一天大朝会,长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参加,参议国朝礼仪,制度沿革的弘文馆学士怎能例外?

    唉,苦啊!这大清早的,比后世上早班都要早。

    来到宫门口,瞧见许多官员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精神不济的状态。

    呵呵,节后综合症这病不分年代,大唐也是有的。节后第一天早朝,大家不容易啊!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夫子,更是辛苦,不过也有例外。谢逸注意到,自家单位弘文馆的老领导,八十高龄的永兴县公虞世南便老当益壮,精神矍铄。

    谢逸很想上前打个招呼,不想晨钟敲响,只得跟随大队官员依次进入太极殿,聆听圣训,参议朝政。

    这是谢逸第一回上朝,虽说之前已经在殿中省学过礼仪,但难免不熟悉。好在天色昏暗,谢学士品级也不高,跟随在众臣后面,依样画葫芦,倒也能够从容应对。

    虽然灯烛高照,但距离太远,谢逸只瞧见丹陛之下有个人傲然而立,自然是李二陛下无意。但他的尊容,实在看不清楚,声音也微微有些模糊。

    朝会之初,大概是一些礼仪性的东西,有宰相上奏祭祀事宜,三省六部的长官也纷纷出列奏事。

    内容大概是上年度的工作总结,以及本年度工作展望。这些都是按部就班,程序性的事宜,并无特别之处。

    直到三省的宰相,六部尚书闭口,皇帝才询问朝臣是否有其他奏请事宜。如果把朝会比作一场辩论会,现在算是自由辩论环节,也是最容易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

    谢逸好奇地瞧着前面,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出班奏请的人竟然是——虞世南!

    更没想到的是,虞世南递上一份奏表,沉声道:“陛下,臣已老迈,残躯衰弱,精力不济,恐无力再辅佐帝君,尽忠王事,臣请辞归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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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朝堂惊雷响

    ();    贞观十二年的第一次朝会,虞世南上表辞官!

    众臣略感惊讶,毕竟一位重臣退出朝堂,且如此突然,必然会有一些影响。

    转念一想,众臣又觉此事在情理之中,毕竟虞世南已经八十高龄,也该致仕,颐养天年了。

    纵然是不辞官,他又能再活几年,再站立于朝堂几载?倒不如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回家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名利双收。

    不过也有人感到惊讶,除了长孙无忌,几乎所有的紫袍大员都目光凝重。

    他们比旁人更清楚,虞世南在当前微妙的朝局中所扮演的角色,他辞官,不会立即有重大影响。但从长远来看,影响着实不小。

    然而皇帝李世民似乎并不诧异,欣然道:“虞卿年迈,为大唐辛苦多年,安养晚年是应该的,朕准许。”

    皇帝批准了?!

    见此状况,很多聪明远谋之人顿时明白,虞世南辞官并非临时之举,而是早就和皇帝陛下商量,并且达成了默契。

    也对!一个举足轻重的重臣,又没有突发状况,怎会仓促辞官呢?

    既然皇帝现在准许虞世南离开,肯定已经选好了继任者,或者替代者,或者用另一种方式维持平衡。

    那么究竟是哪种方式?或者哪个人呢?

    骤觉形单影只的岑文本和萧瑀最为关心,但他们没有焦躁不安,亦不曾左顾右盼。一个官员,想要立足朝堂,如果只会用眼睛观察,前程绝对不会远大。

    李世民对请辞的虞世南好一番褒奖,准许其请辞,并给予不少赏赐,令其安度晚年。

    虞世南躬身谢恩,向皇帝行礼后,转身离开太极殿。永远离开朝堂。

    满朝文武自发目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离去,谢逸注意到,虞世南的精神状态与先前略有不同。

    没有了先前那般精神矍铄,此刻看起来越发苍老。有些疲惫,却也多了些许轻松神色。

    从身畔走过时,波澜不惊的虞世南终究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谢逸,目光中多有期许鼓励。

    谢逸礼貌点头示意。他并未多想,只以为这是一个老领导退休时,对青睐的后辈些许鼓励。

    然后在有心人眼里,这一幕意义非凡。

    许多智谋高远之人顿时明白过来,为何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可以进入弘文馆,因为里面刚刚走出去一位垂暮老人。

    岑文本和萧瑀第一时间便意会,萧瑀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担忧;岑文本却神色如常,脸上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或许这与他身在中书。消息灵通有关。

    工部尚书杜楚客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他的思维略微慢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推敲出来龙去脉。

    几个月前,虞世南前往江都,归来时路过洛阳面圣,想必那时就向皇帝请辞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二陛下便开始物色替代者。

    毫无疑问,这个替代者是出身陈郡谢氏的谢逸,当年的过江四大侨姓,“王谢”曾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名门。南方士族能够认可。

    唯一的缺陷便是年轻,但如果皇帝有意支持,加以培养,那就不同了。所以中秋文会上。李二陛下有意让谢逸名满天下,然后借着护驾有功加封为弘文馆学士。

    那时候,皇帝已经看准了这步棋,布好了局。

    不得不说,高明啊!

    如果是现在提出迁谢逸为弘文馆学士,阻力肯定会很大。所以皇帝提前悄无声息便开始布置。

    当时谁也没想到谢逸的官爵有此等意义,既然无关紧要,又是救驾后的恩赏,谁会冒着触怒龙颜的可能,轻易反对?

    结果,而今已然坐实了谢学士的名头,生米已成熟饭!

    也许这才是皇帝重视恩宠谢逸的真是原因,而非是其才学出众,医术高明之故,至少不全是。

    可以预见,作为南方士族的代表,谢逸将来的前程很远大,地位也很重要。可魏王殿下不仅没有笼络此人,反而多加“谋害”,如此与圣意相悖,是否有风险呢?

    杜楚客心中不由开始思量,要不要劝阻魏王李泰……

    ……

    虞世南辞官,算是贞观十二年,朝堂第一声响动,让不少睡眼惺忪的朝臣彻底醒了过来。

    不少人还没回归神来,礼部尚书王珪出列了。

    “陛下,臣有本奏。”

    “叔玠所奏何事?”李世民客气称其表字,微笑着询问。

    王珪躬身道:“陛下,三品已上遇亲王于路皆降乘,非礼,请废之!”

    此言一出,朝堂上等若响起一声惊雷,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礼部尚书的意思是:三品官员在路上遇到亲王,需要下车马避让行礼,这事不符合礼制,请求废除!

    话音落地,魏王李泰心里便猛然咯噔一下。

    原因有二,其一,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是这项规定的最大“受益者”;其二,王珪是自己的老师。

    王珪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意味着什么呢?

    李泰尚在猜疑,御座上的李世民却微怒道:“卿等自觉尊贵,欲轻视朕的皇子兄弟吗?”

    “陛下,诸王位次三公,今三品以上皆为九卿、八座;依礼,为亲王下车马行礼,确实不合适。”这次,说话的却是善谏的魏征。

    谢逸远远瞧见,心中不免猜测,看来很多人不喜欢这条规定。

    废除也好,李渊和李世民儿子都不少,大唐的亲王一抓一大把。遇到一个便得下车马委实费事。平素还好,遇到雨雪天,岂非是自找苦吃?

    李世民眉头皱起,不悦道:“人之寿数难料,万一太子不幸早亡,谁能知道哪个皇子他日会成为储君,为卿等君主?而今怎么能轻视他们?”

    李泰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由波澜起伏!

    可见父皇坚持,不想不让步,如此也好,亲王在礼节便不比太子差多少。至于朝臣们的怨怼,往后自己低调谦虚些就是,尽量免除重臣行礼,似乎还能落下谦和平易的美名。

    还有父皇提起,万一太子早亡……

    是啊!上个月太子遇刺,不就险些丧命嘛,能不能坐上龙椅,还得看命数,看运气。如果太子运道不好,倒台或是早早丧命,那么……

    李泰心中刚泛起一丝念头,王珪便躬身正色道:“陛下,自周以来,帝位爵位皆是父死子继,长幼有序,而非兄终弟及;此举是为杜绝皇子觊觎储位,堵塞祸乱之根源,保障江山稳固,为政君王当深以为戒。

    之前太子殿下虽然遇刺,却仅是受伤,身体康健无虞,且太子妃有孕,东宫即将有子嗣。依礼制,国祚传承有序,还请陛下慎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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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氏族志

    ();    王珪是礼部尚书,这等关乎礼制的大事,他最有发言权。

    而且他的谏言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李世民顿时无言以对。

    略微思量,确实有些问题,储君之位乃是国本,关乎江山社稷稳定。

    哪怕只是假设,也得慎言,否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这世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事情多了去。

    魏王李泰闻言,不免有些失望,王珪的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朝臣们的态度——东宫不可动摇。

    有皇帝支持,朝臣维护,东宫地位稳固,哪里还有夺嫡的可能?

    偏生这话还是自己的老师口中道出,李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表面上似乎能衬托自己高风亮节。

    但实际上,连自家老师都不帮自己谋划,当真让人失望,唉!

    更惨的,那点子亲王的尊崇也从此不再有,和东宫太子陡然间有了更为显著的差别。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头道:“叔玠所言有理,准奏!”

    ……

    贞观十二年,朝堂第一声惊雷响过。

    众人还没有回过味来,第二声惊雷接踵而至。

    正月十二,皇帝李世民突然宣布议定皇亲、宗室、勋贵大臣的等级,令其各统一方,世代相传,除非犯有大罪,否则世袭。

    第一批以荆州都督、荆王李元景等二十一王、以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勋贵重臣为世袭刺史。

    刺史乃是大唐州一级行政单位的长官,而今采取世袭制,等若父子代代相传。该州仍旧是大唐国土,但相当于是该家族的封地,世代为其管辖。

    诏书一下,又是满朝哗然。

    有人乐见其成,打天下的时候拼命,或者现在立下功劳爬上高位,子孙就可以享福了,得到的不仅仅是爵位传承。还有世袭的刺史官职以及相应的权势。

    好啊,真好!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本就有显爵,实力强大。子弟身居高位者也不少,再得到几个世袭刺史,更可谓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但凡是都有两面性,有人乐见其成。有人赞同,自然也就有人反对,而且很激烈。

    长孙无忌是首批勋贵代表人物,他立即上疏请辞,称:“臣禀承皇恩以来,形影相吊,如履薄冰;宗族的人忧心忡忡,如同置身汤火之中。

    追溯夏、商、周三代封邦建土,是由于力量不能制衡诸侯,便施利于他们。礼乐作为节制修饰,多非出自王朝。

    两汉罢除侯国设置郡守,免除过去的弊病,深合事理。如今因为我们这些人的缘故,又重新变更,恐怕搞乱了王朝纲纪;

    而且后代愚幼无知的不肖子孙,有人会触犯国家法令,自取灭亡,更因袭封的赏赐,而遭致灭顶之灾。实在是可怜。愿陛下停止赐封世袭刺史旨意,赐我等保全性命为盼。”

    坚辞不授!

    于公于私,长孙无忌的理由都很充足,这项制度对国家不利。对后世子孙同样不利,请求罢停。

    与此同时,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马周、李百药、于志宁等重臣皆极力反对。

    其中以于志宁和侍御史马周言辞最为恳切,于志宁再三劝谏,称此非长治久安之策。

    马周更是举出了尧舜亦有不肖子的例子,倘若让刺史家未成年的儿子承袭父职。万一骄横愚钝,百姓们遭殃国家也因此受到损失。

    如果想取消他的袭职,则其先人功劳尚在;如欲保留袭封事,则他的罪恶已昭彰于世。与其毒害芸芸众生,毋宁割舍皇恩于已经死去的一个大臣,是很明显的道理!

    就差直接明说——皇帝你难道不明白?没犯傻吧?

    然后话锋一转,温言称:皇帝你爱护有功之臣让人感动,但这样做不好,到时候也会让自己为难的,所以这么做不合适啊!

    总之,与长孙无忌的说辞大同小异。

    并且恳请皇帝慎重,可对勋贵之家多些恩赏,从其子孙中遴选优秀人才,量才而用,方不失为上策。

    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然奏疏呈上,李二陛下不以为然,在这件事上似乎铁了心,不管你们说什么,一句话——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李二是刚愎自用的人吗?

    谢逸这样问自己,答案不能是绝对的是或否,有些时候确实是这样。但凡是人,总有任性的时候,哪怕是君主帝王也不例外。

    不过眼前这件事,谢逸觉得很古怪,不应该啊,李二只要脑袋没有被门挤,不会有这样的举措。

    华夏古代历史的发展趋势是中/央集权和君权集中才是,隋唐的三省六部不就是这样嘛,宰相众多,也就不会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重臣,以分权达到集权的目的。

    如今突然搞出刺史世袭制度,这不等于是搞分封嘛!

    汉朝的七国之乱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傻乎乎地开起历史倒车?

    何况史书记载明确,唐朝并未实行过此种制度,至少太宗时没有。至于后来的节度使,那是玄宗实行募兵制以后的问题。

    李二犯这样的糊涂,实在不应该,没道理,谢逸觉得其中有猫腻。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大清楚。

    自己官居弘文馆学士,职责中便有参议礼制沿革这一条,这件事要不要也上疏说一说呢?

    思考再三,谢逸决定还是算了。于志宁、魏征和马周这些人的分量已经足够了,自己就不必凑热闹了。

    最重要的是,名满天下的谢学士压根不会写奏疏!

    看到从弘文馆抄回来的马周奏疏,谢逸连声感慨,古代人经史子集,之乎者也真不是白读的。

    看看马周的奏疏写的多好,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言辞更是切中要点,字里行间偶尔还不忘拍上一记马屁,而且文辞通顺,语句优美。

    据弘文馆的人说,这是大唐奏疏的标准文体,自己却偏偏写不来,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呢?

    真是伤脑筋!

    幕僚,淮阳县伯府必须尽快招募几个玩笔杆的幕僚,此事刻不容缓。

    ……

    淮阳县伯府的招聘告示还没贴出去,朝堂上的关于刺史世袭制的争论尚未停止。

    所有人精神仍旧紧张,内容尚未消化之时,谁也没想到,朝堂上又是一声惊雷响起。

    申国公、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中书侍郎岑文本撰《氏族志》,书成,呈皇帝御览。

    ……(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一一五章 晋王开府

    ();    氏族是同一血缘关系结合的人类社会群体,其成员出自一个共同的祖先。

    先秦时,姓和氏是分开的,例如秦始皇便是嬴姓,赵氏,名政。但秦汉以后,姓氏渐渐合而为一。

    所谓《氏族志》,便是一本统计、整理、排列天下姓氏的文献。

    既有排列,便自然有先后顺序。

    很遗憾,唐朝没有按照姓氏首字母,或者笔画多少这样公平而不得罪人的排序方式。

    即便有,也不会采纳。

    自汉朝以来,尤其魏晋实行九品中正制,到了隋唐已经形成士族统治的贵族社会,门第族望格外重要。

    坐龙椅的是皇帝,但皇帝却少不得依赖士族,或是士族代言人,甚至与士族共治天下。

    掰指头算算,朝廷官员除了少数寒门子弟,大部分都出身世家大族。最主要的便是山东士族、关陇贵族和南方士族三大集团。

    编撰《氏族志》,首先登榜,排列在前的自然是这些门阀世家。

    按照高士廉的排序,排第一等是山东士族,崔卢郑李王,天下皆知的五姓七望。

    因为这些家族大都是从汉朝,甚至先秦时便奠基,传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世家门阀。

    他们实力雄厚,不仅经济上财大气粗,门生故吏更是满天下,朝堂政界影响巨大,还有便是家学渊源,比如范阳卢氏便是汉末大儒卢植的后裔。

    相比之下,靠军功起家的关陇贵族在底蕴和传承上,多有不及,自然就略逊一筹。

    所以高士廉自然而然,将五姓七望列在第一等,其中以黄门侍郎崔(民)干为首,出身于博陵崔氏。

    不想《氏族志》呈上去,李世民看过之后勃然大怒。

    从前次洛阳东巡时便能看出一些端倪,李世民对山东士族不感冒,甚至有意打压。

    而今怎么能容忍他们排列于《氏族志》榜首。位列一等?

    要知道此卷是要刊印颁行天下的,某种程度上还有法律效力,等于是朝廷承认的门第族望排行。

    这不是李世民希望看到的局面!

    所以有人挨骂了,中书侍郎岑文本。韦挺、令狐德等人少不得灰头土脸,甚至连申国公高士廉都没能幸免。

    高士廉是谁?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亲舅舅,兄妹俩是在高家长大,所以高士廉等于是半个“国丈”。

    连“老丈人”都挨骂了,可见李二陛下的愤怒。旁人想要说点什么,见此状况,自然也就知难而退。

    当然了,李世民骂人的理由很充分,为了不显的他小家子气,自然就显得冠冕堂皇。

    山东崔、卢、李、郑等世家大族,素喜标榜门第族望,虽已有衰落之相,但非世族人家想与他们通婚,定要多索财物。

    甚至有人丢弃原本贯。冒称名门士族,有的兄弟二人族望相等,便以妻族背景相互攀比内斗。

    这是理由之一,意思是世家大族过分标榜门第,有损民风淳朴,不利于安定团结。

    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李世民更振振有词道:“汉高祖刘邦,贤相萧何、曹参、名将樊哙、灌婴等人均以布衣起兵,至今仍然受人推重景仰。乃是一代英豪,难道在乎他们的世卿世禄地位吗?

    高氏(北齐皇室)偏守山东,梁、陈二朝僻居江南,虽然也有个别英豪。又何足挂齿?

    何况他们的子孙才气衰竭,德行浇薄,官爵降低,然而还很骄傲地以门第族望自负,挂羊头卖狗肉,依赖高贵人家。寡廉鲜耻,不知道世上的人为什么要尊贵他们?

    如今三品以上公卿大臣,有的以仁德行世,有的以功勋称道,有的以文章练达,致身显赫。相比之下,那些衰微的世族们,不值得羡慕。

    然而那些希望与世族们通婚的,即使多供给金银财物,还为他们所看不起,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如今想要厘正错谬,舍弃虚名追求实际,而你们仍然将崔干列为第一位,这是轻视大唐的官爵而依循流俗的观念。”

    谢逸站在远处,看着,听着李二陛下高声宏论,同样是文辞通顺,理由充足,引经据典,列举事实论证。

    一句句反问虽偶有那么点强词夺理,却也都说得过去,尤其是在这等气势如虹,振振有词的时候,显得更有说服力。

    李二陛下的即兴演讲能力很不错嘛,完全脱稿的,不过……也许李二陛下的腹稿准备了很长时间也说不定。

    想想这几日朝堂上惊雷不断,李二陛下的反应更是特别,先是刚愎固执,对群臣反对刺史世袭一事不为所动。而今又对《氏族志》暴跳如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到底要搞什么啊?

    朝堂上总是有明白人的,今日他们算听出来了,毋庸置疑,这《氏族志》肯定是要重修。至于如何重修,其实皇帝陛下的言辞中已经有暗示了。

    李二陛下特意强调了三品以上公卿大臣的仁德、功勋、文章练达,还特意点名“相比之下,那些衰微的世族们,不值得羡慕”。

    由此可见,这重新修订版《氏族志》需要重点考虑当前情形,家世族望是一方面,当前在朝中的品级,功勋爵位,以及才学名望都在参考之列。

    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你的出身还算可以,人有才能,在朝中博得高官显爵,那么你的家族姓氏便会跟着沾光。

    某种程度是上,算是对士子官员的暗示和鼓励,努力拼搏,忠于王事,真的可以光耀门楣。

    当然了,只能是一定程度上,却也算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对世家门阀有冲击的缺口。或许治标不治本,但至少眼下有些作用。

    果然,李世民下旨,令申国公、吏部尚书高士廉重新查证史料、谱牒,并辅以当朝官员履历,官爵和功绩,重新修订《氏族志》。

    ……

    走出太极殿,高士廉长叹一声,和莫名灰头土脸的黄门侍郎崔(民)干一样,都很郁闷。

    编撰《氏族志》实在是个苦差事啊!

    稍有偏颇,不仅皇帝不满,那些在意名望的世家大族也可能不买账,少不得要得罪人。

    这重新编撰,该怎么编,还真是个难题。

    也许……也许该去请教一下外甥长孙无忌,自己已经老了,但那家伙“人小鬼大”,常伴君侧,想必颇懂圣心。

    不过得晚点再去,刚刚朝会结束,长孙无忌被召去了承庆殿,想必就是和皇帝探讨此事。

    然而高士廉并不知道,他想错了。

    甚至连长孙无忌都有些意外,李世民要和他谈的竟然是——晋王开府事宜!

    ……(未完待续。)

    PS: 崔民干,因避讳李世民之名,称崔干;

    但当时六部之一的民部并不在避讳之列,高宗李治时才改称户部。

    文中还是称“户部”吧,这样大家更习惯些,特此说明。

第一一六章 长史谢逸

    ();    “晋王开府?”长孙无忌嘴巴微张,颇为惊讶。

    李世民点头道:“是,朕确有此想法。”

    “可晋王殿下才十岁,会不会早了些……”长孙无忌不禁有些迟疑,帝心难测,他有些摸不准此举意图。

    “是有些早。”李世民轻声道:“雉奴自小柔弱,而今虽然开朗不少,但还是有些……朕有心让他早些历练。”

    长孙无忌轻声道:“早些历练是好,但晋王毕竟年幼,开府在外,陛下放心吗?”

    “让雉奴一个人在宫外,朕确实有些不放心,让他白天去王府里读书,晚上回宫住便是了。”

    “这样啊!”长孙无忌若有所思。

    “不行吗?”李世民反问一声,说道:“年长的几个皇子,都已经出宫开府,或替朕牧守一方。年幼的则还是幼童,需要人照顾,只知玩耍,雉奴的年纪不大不小,整日待在宫里难免有些闷。

    宫中多妇人,嫔妃们太宠爱迁就他,公主们玩耍多是女儿家的游戏,雉奴常在其中,朕怕他沾染太多脂粉气。”

    长孙无忌赞同道:“陛下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此也好,晋王殿下自小历练,独立坚韧些也好,将来好为陛下和太子分忧。”

    “嗯!”李世民点头道:“在洛阳时,谢逸曾和朕谈起孩童教育,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确实有些道理。

    总担心孩子们,将他们捧在手心里怎么成?早些飞出去,锻炼翅膀没什么坏处。近来朕发觉雉奴对宫墙外的世界很好奇,也罢,如他所愿,让他看看也好。”

    “嗯,府邸倒都是现成的,着人修葺打扫便可入住,师傅们是入宫还是去王府授课,倒也没什么区别。”

    长孙无忌沉吟道:“就是缺个长史。打理王府事宜,教导和照顾晋王殿下。”

    “是缺个长史。”李世民微笑道:“辅机,你觉得谢逸如何?”

    “谢逸?”听到这个名字,长孙无忌有些惊讶。沉吟道:“陛下,谢逸虽有才能,但教导晋王责任重大,他会不会有些年轻了?”

    “他是弘文馆学士,本来就有教导皇族勋贵子弟的职责。雉奴也在其列,倒也说得过去。至于典籍课业,自有朕聘请的大儒授课。”

    李世民道:“朕选他,主要是因为雉奴喜欢他,在洛阳时便喜欢跟着他学些新奇事物,心情也更为开朗些。

    你不知道,自打从洛阳回来后,两兄妹闷闷不乐许久,朕把谢逸召入宫让他们见了一次,雉奴和兕子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长孙无忌点头道:“陛下为了两位殿下当真是用心良苦。”

    李世民悠悠道:“皇后走得早。这两个孩子小,朕多费些心思是应该的。只是朕忙于朝政,难免会有疏忽,谢逸心思细腻,也有办法,朕把雉奴交给他倒也放心。”

    “也好,晋王殿下能快乐些,皇后在天之灵也能宽慰。”

    提及长孙皇后,舅婿两人黯然片刻,随后皆是一声淡淡的叹息。

    长孙无忌小心道:“陛下。恕臣冒昧,您让谢逸出任晋王府长史,是否还有旁的考虑?”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李世民笑道:“虞世南辞官了。听说回府后便卧病了,《氏族志》是早就定下的,不能拖延太久。

    升迁其为弘文馆学士已是极限,朝野已经颇有微词,总不能让他穿紫袍吧?让他去给雉奴当长史,也算是半个皇子师。身份也就更尊贵,加上其才学名望,分量也能重些。陈郡谢氏衰微,不趁机抬举一下,往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哼,不然呢?北方战乱多年,多有凋敝,现在粮食和财赋越发仰仗南方,不多加安抚能行吗?”

    李世民无奈道:“可惜南方这几年人才凋零,好在还有个谢逸,而今多加培养,将来可堪重用。”

    “确实如此,淮阳县伯才思敏捷,对朝廷贡献亦不少,确是可造之材。”长孙无忌欣然赞同。

    “《氏族志》的事情……”李世民叹道:“朕今日在朝堂上话有些重了,高士廉那里,你去替朕安抚一下。”

    长孙无忌赶忙道:“是,陛下莫要担心,舅父是明理之人,会理解陛下苦心的。”

    “还有,侯君集快回来了,你顺便……”

    李世民只说了半句,长孙无忌便回过神来,侯君集回来负责整顿吏治早有定计,吏部尚书的位置自然要换人,高士廉就得挪窝。

    吏部尚书这样的要害实职,任谁也不愿轻易舍弃,皇帝虽可用一纸诏书解决,到底还是念及长孙皇后的情分,委婉处置。

    “好,臣会和舅父好好说的……”虽然为难,但长孙无忌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李世民轻声道:“此事确实让你为难,所以呢,你顺道帮朕提个亲吧!”

    “陛下的意思是?”长孙无忌心头一震,有些不解。

    “高履行尚未婚配吧?”

    “是,不曾婚配。”

    “嗯,那就好!”李世民低声道:“东阳正当嫁龄,就许配给高履行吧!”

    “呃,可是……”长孙无忌来不及欣喜,便支支吾吾道:“陛下,尚公主虽是荣宠,可高履行和东阳公主之间……差着辈呢!”

    “高士廉于大唐,于朕有大功,申国公府确实该出一位驸马,按理说嫁个长公主过去最好,可惜朕的妹妹们都已婚配。”

    李世民沉声道:“只能退一步,东阳并非皇后嫡出,倒也无妨。皇室勋贵联姻频繁,如果非要细细纠察辈分,只怕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糊涂账。”

    “这倒也是,高履行与东阳公主年纪倒是相当,将来肯定琴瑟和谐。”皇室联姻,恩出于上,都有其意义,何况驸马出在自己娘舅家,长孙无忌自然不能反对。

    只是这往后,长孙家和高家的辈分称呼,将会变得很混乱。自己倒还好,儿子长孙冲就为难了,见了高履行到底是该叫表叔,还是该称妹夫呢?

    诚如李世民所言,果然是比糊涂账。

    “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妥,舅父晚些时候会来谢恩的。”

    “嗯!”李世民点头道:“等最近风波平息,赐婚诏书就会下达。”

    长孙无忌问道:“对了,陛下,那件事怎么办?火候差不多了吧?”

    李世民沉吟片刻,悠悠道:“差不多了,不过还欠一点,还缺个台阶。”

    “那……”长孙无忌稍微迟疑,一时没有合适的主意。

    “去问谢逸。”李世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说道:“算是考核吧,看他是否有能耐胜任晋王府长史之职!”

    ……(未完待续。)

    PS: 高履行:高士廉长子,东阳公主驸马。

第一一七章 天上掉馅饼(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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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回府后,才知道高士廉登门等候已久,不禁会心一笑,来得正好,省得自己还得走一趟申国公府。

    甥舅见面,长孙无忌将愁眉苦脸的娘舅拉入书房,密谈细聊。

    半个时辰后,高士廉告辞离去,愁眉舒展,面带微笑,老怀大慰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陪同送客的长孙冲瞪大了眼睛,诧然道:“父亲,舅公这是……”

    长孙无忌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喜事?舅公今日在朝堂上不是被陛下……”长孙冲深知今日朝堂情形,很是不解。

    “陛下吐口,将东阳公主许配给高履行。”

    “哦,啊?”长孙冲张大了嘴巴,心里奔过了一群草泥马……

    长孙无忌皱眉道:“皇族勋贵联姻多,辈分本就是比糊涂账,又不是直系至亲,有什么打紧的?陛下都不在意,你惊讶什么?”

    “呃,是是!”

    “要想不吃亏,往后见高履行时尽量带着长乐公主,辈分自当先以皇家论。”

    长孙冲苦笑点头道:“也是,尴尬的是高履行,儿子我不吃亏。”

    “冲儿,你去办件事。”

    “请父亲吩咐。”

    + 长孙无忌轻声道:“明日你带上长乐,去一趟永兴坊,看看那座殿中省正在打扫布置的王府,然后去拜访一下谢逸。”

    “永兴坊的王府?拜访谢逸?”长孙冲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长孙冲悠悠道:“陛下要为晋王开府,长乐作为长姐,自当关心,至于谢逸,他会是晋王府长史。”

    “啊?”长孙冲满脸惊讶,这件事太过突然,信息量似乎很大。一时还不容易领会。

    “去便是了,回头慢慢想,到时候你再问问谢逸……”长孙无忌低声叮嘱两句。

    长孙冲闻言,摸着脑袋轻轻点头。

    “父亲,这么说的话,这谢逸……”长孙冲轻叹道:“儿子上次准备的王献之真迹……”

    长孙无忌目光平和,轻声道:“为父都知道,无妨,以后无须多费心,有现在的交情就可以了。过深过浅反而不好。”

    “是,儿子省得。”

    ……

    圣旨送达,谢逸也有些吃惊,旋即则是惊喜。

    “弘文馆学士谢逸为晋王府长史!”

    四六骈文的敕书上,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从此之后谢逸便是晋王李治府上的长史。

    长史一职古来有之,隋唐时长史一职更是普遍,亲王府、都督府、三公、甚至刺史府、折冲府都设有长史。

    相当于是个主官的幕僚或佐官,比如刺史府长史亦称别驾。都督府的长史权力则更大,比如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绩便统率数万兵马。

    亲王府的长史比较特殊,其职责大概是管理王府事务,辅佐照顾亲王。并兼有一定的教育劝谏职责。

    吴王李恪行猎时纵马踩踏农田,李世民首先怪罪的便是王府长史权万纪,认为他没有教导辅佐好李恪,有失职之嫌。

    总而言之。长史等若是王爷的亲信,最亲近,最信任的臣属。如果这位亲王将来有大发展。长史的前程可想而知。

    现在自己是晋王府长史,将来晋王李治会怎样?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将来……

    哈哈!

    惊喜啊,实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开始就想要抓住李治这大树,将来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自己刻意去做,恐怕比较难。

    但天意使然,先是李治病重,自己去给他治病,并在洛阳宫接触很长一段时间,彼此打下良好的关系基础。

    如今李世民一纸诏书,让自己成为晋王府长史,那从此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李治身旁,将其这棵现在的小树苗,将来的参天大树握在手中。

    天意如此,李二真是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

    谢逸甚至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自己的运气几时变得这么好?

    有李治在手,将来的前程和权势能差吗?

    现在的实力是很难撼动李孝恭,但有了李治这张王牌在手,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后其他的什么职位完全不重要,只要当好这个王府长史即可,纵然现在给个宰相都不换。

    只需要等着李治成为太子,等着开李世民的追悼会即可,某种程度上和后世明朝的那些翰林学士的发展轨迹相似。

    第一时间,谢逸大概是这么想的,但世事难料,能不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这件事背后的影响和意义,谢逸有些后知后觉。

    也许是因为骨子里还是后世那种思维模式,对大唐的体制还不是那么熟悉,认知程度和敏感度还不够……

    ……

    不等谢逸多想,不等他入宫谢恩,见见李治,长孙冲和长乐公主便登门了。

    他们来做什么?谢逸不禁有些狐疑。

    不过公主和驸马登门,自然不敢怠慢,还得有蓬荜生辉的意识和荣幸。

    厅堂之上,见礼之后,长乐公主悠悠道:“谢学士……哦不,谢长史,今日造访便是因为尊驾的新身份。

    父皇下旨,让九弟开府,你为晋王府长史……母后不在了,丽质身为长姐,自当多关心幼弟。故而来拜访一下谢长史,请务必照顾好九弟。”

    完全是一种大姐为小弟的学习到学校拜访,请托老师的即视感,只是皇家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谢逸赶忙道:“公主殿下客气了,既身为长史,照顾辅佐晋王殿下便是分内职责,臣自然会尽心周到。”

    长乐公主笑道:“这倒是,雉奴对谢长史极为崇敬喜爱,昨晚得知此事后,高兴的睡不着觉呢!”

    谢逸淡淡笑道:“承蒙晋王殿下高看,臣不胜荣幸。”

    “谢长史才思敏捷,定能将晋王照顾好的,丽质你就放心吧!”长孙冲轻声附和,好似在安慰长乐公主,又好似是夸赞谢逸。

    谢逸只得谦虚道:“驸马谬赞了。”

    “哪里,谢长史才思敏捷,谋略不俗,世所共知,并非在下信口雌黄。”长孙冲当即哈哈一笑。

    呃……怎么扯到谋略二字,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谢逸多想,长孙冲便凑上前低声道:“谢长史,在下最近还真遇到一件麻烦事,能否帮在下想个主意?”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甜枣与台阶

    ();    长孙冲来向自己问计?

    谢逸不禁狐疑,明显不正常啊!

    长孙无忌的儿子,遗传加上教育、历练,多年下来,定然心思缜密,智谋不俗。

    且纵然有什么难题,也该回去问他老爹啊?何故来问自己呢?

    莫不是犯了什么事情,不能让长孙无忌知晓?还是与晋王府有关?

    “不知驸马有何难处?谢逸才疏学浅,未必能帮得上忙。”

    “逍遥莫要谦虚。”长孙冲不给他推辞的机会,沉声道:“世袭刺史一事逍遥肯定知道,不知你怎么看?”

    呃……

    谢逸有些不明白,长孙冲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所以谨慎道:“陛下虽是一片好心,但诚如令尊所言,对国,于后世子孙不利。”

    “对啊,家父和朝中大臣多有劝谏,可是陛下那边……”

    长孙冲欲言又止,迟疑道:“不知逍遥可有什么办法?家父昨日从承庆殿回来后考校我,一时有没个主意,今日登门,正好求教逍遥兄。”

    谢逸略微迟疑,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情,再瞧瞧长孙冲的神情,不由豁然开朗。

    李世民不是个糊涂皇帝,刺史世袭一事上怎么可能犯糊涂?

    现在回想起来,谢逸脑中蹦出一个词语——欲擒故纵。

    也许从一开始,李世民就没打算如此,奈何朝中有这么一种呼吁或诉求,为了安抚世家和功臣,特意下一纸诏书。然后找一群大臣来反对,自己故作刚愎坚持,最后再找机会废除之。

    只要拿捏得当,把戏演好,便不是朝令夕改,也不是他李世民出尔反尔。是大臣们反对的太厉害,作为一个善于纳谏的君王,不得不听啊!

    看看。多完美的方案,用一个空欢喜的许诺,让世家勋贵们望梅而不止渴,还让人没话说。

    毕竟按照群臣谏言。这也是为了勋贵家的后代子孙好。至于亏欠,不只是亏待了世家勋贵,皇族的二十一位亲王也取消了这项特权,大家一视同仁,能说皇帝厚此薄彼吗?

    再者。大概也与《氏族志》有关吧!

    先用一枚看得见,吃不着的甜枣吊着胃口。世家勋贵们为了这项可能到手的实权、实利,在皇帝对《氏族志》不满,龙颜大怒之事便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吃个哑巴亏。

    而今重新编撰《氏族志》已经板上钉钉,那么世袭刺史这颗诱人的甜枣也就没有价值了,不能再继续挂着,是时候得收回。

    但前面固执的太过分,现在需要一个台阶,需要一个完美的台阶!

    长孙无忌去承庆殿。大概就是商讨此事,他已经不好再出面,然后询问长孙冲,或者让长孙冲来问自己……

    难道长孙无忌是想让自己出面,来为李世民支这个台阶?

    不至于吧?谢逸觉得自己想多了,但长孙冲既然问了,不回答也不合适,只是该怎么办呢?

    谢逸眼珠转个不停,目光不由落到长乐公主身上,灵机一动道:“驸马。你或令尊可能不方便出面,那么……不若让公主殿下入宫去劝劝陛下。”

    “长乐?”

    “是啊,朝臣劝谏过于刚硬,陛下难免会有情绪。但公主殿下兰心蕙质。温言劝解,效果自然不同。”

    谢逸悠悠道:“听闻以往文德皇后常有劝谏,陛下多采纳,可惜皇后娘娘仙逝……长乐公主殿下作为嫡长女出面劝解,颇有先皇后之德容遗风,陛下念及文德皇后。定然听从。”

    “妙啊!”长孙冲一声赞叹,旋即又担忧道:“只是此举,会不会有干政之嫌?”

    “怎么会,谗言惑主那是干政,善言谏君怎能算干政?文德皇后昔日之举,臣民多有称赞,并无微词?公主殿下效仿母后之贤,说不定又是一段佳话。”

    谢逸偷换个概念,微笑道:“如果非要论个明白,也不打紧,而今是陛下和令尊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公主作为女儿和儿媳,居中调解父、翁争执,与政事何干?”

    长孙冲含笑道:“逍遥兄所言甚有道理,多谢,回家可以向父亲交差了。”

    ……

    晋王开府,谢逸为长史。

    在最近惊雷不断的朝堂上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落入某些人眼里,仍旧不可小觑。工部尚书杜楚客为此专门走了一遭魏王府。

    “杜长史的意思是,这一任命大有深意?”李泰最近另有关注,主要是三品官见亲王用不用下车马一事,对其他事难免有些忽略。

    不过他的九弟突然开府,谢逸为长史的消息传开,他仍旧震惊无比,尤其是杜楚客为此专程到访。

    “当然了,殿下想想最近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废除见亲王礼,刺史世袭,《氏族志》,大概就这些,杜长史指的是哪一件?”

    杜楚客道:“殿下再想想,还有什么?”

    “虞世南辞官了,还有……与此有关吗?”李泰皱眉询问。

    “当然,殿下想想虞世南是哪里人?谢逸又是哪里人?”

    李泰悠悠道:“虞世南是越州人,谢逸是陈州人……”

    杜楚客沉声道:“都是南方人,朝中高官中南人不多,虞世南走了,便少了一个。南北一统不过才数十年,隔阂犹在;

    且这些年北方多战乱灾荒,朝廷仰仗南方财赋,朝堂上没有一些南人如何能行?”

    “杜长史的意思是,谢逸是虞世南的接替者?”李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想来应该没错。”杜楚客道:“虞世南辞官事关重大,不会突然提出,多半是早就和陛下打过招呼,很可能是在洛阳时,可能从那时起陛下便在物色接替者。”

    “父皇选了谢逸?可他年轻,资历不足……”

    杜楚客道:“所以陛下有意让他名满天下,提升其官爵,先前的弘文馆学士,而今的晋王府长史皆是如此。

    也许,陛下还有意让新修订的《氏族志》上,陈郡谢氏的排名能提高些。”

    “这……按父皇的说法,《氏族志》修订,参考三品以上官员出身,职位,才学…谢逸未免差一些。”

    “是差了些,他尚不满二十,官爵暂时无法再升,所以陛下用了另一种方式。”

    杜楚客叹道:“臣是工部尚书,也是殿下府上的长史,而谢逸是晋王府上的长史,抛开本职,几乎与臣比肩。何况他才华出众,颇有名望,诸项结合起来,高士廉焉能视而不见?

    臣听说昨日高士廉去过长孙家,今日长孙冲和长乐公主便去了谢家,这其中……耐人寻味啊!”

    ……(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猜测构陷一步遥

    ();    闻听此言,李泰不由有些郁闷。

    原来不知不觉间,谢逸的分量竟然变得如此之重。

    不过他也下意识生出些许轻视与不屑,谢逸能有今天,才能只是很小一方面,而是占了出身和机缘的便宜。

    “杜长史和本王谈及这些,可是有什么缘故?”李泰知道,杜楚客不会无缘无故来和自己闲聊。

    “臣前来是想劝阻殿下,此人没有笼络于麾下也便罢了,但不要轻易对其动手。”

    杜楚客劝慰道:“此人身份特殊,对朝局平衡颇有意义,陛下十分重视,此时轻举妄动,容易扰乱陛下的布局。”

    “杜长史是怕父皇得知,怪罪下来?”

    “陛下若是察觉,对殿下而言并非好事,且身为皇子臣属,须得多考虑君上所忧与布置。”杜楚客道:“而且陛下也会维护与他,难见成效。”

    “但眼看此等人才为东宫所得,怎能无动于衷?”李泰道:“太子虽然伤了腿,今日鲜少露面,但声势依旧啊!”

    “殿下莫要操之过急。”

    “你所言有理,但恐怕已经来不及。”

    “殿下此话何意?”杜楚客莫名心中一惊。

    李泰淡淡道:“今夜乃是上元佳节,韦家那边恐怕是停不下来了……”

    “呃……”

    “杜长史莫要担心,本王安排得当,不会闹出大乱子。”李泰道:“试想一下,如今风头正劲的谢长史,谁人不想结交,若起亲疏,可有比联姻更好的方式?”

    “殿下的意思是……”

    “可惜谢家幼妹尚小,不到婚配之龄,不过好在还有一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泰冷笑道:“前些年战乱不休,人口锐减,我朝自高祖以来一直鼓励生育。寡妇都是要再嫁的。”

    杜楚客顿时明白过来,悠悠道:“谢家岂能同意?”

    “如果有贵人提亲或做媒呢?别忘了,韦悦可有位身份尊贵无比的姑母。”李泰悠悠道:“答应,便是奇耻大辱;不答应。受辱的便是韦家,到时候……呵呵!”

    “不会牵涉到殿下吧?”

    “当然不会,本王很小心。”李泰道:“其实本王很乐意这桩姻缘成,如此一来,对杜长史而言也会是个好消息。”

    “此话怎讲?”杜楚客闻听关乎自身。顿时神色凝重。

    李泰悠悠道:“最近刘轩可没闲着,他发现了点线索,并做了些推敲,想必杜长史会觉得很有趣。”

    一声吩咐,刘轩来的很快,看到杜楚客后躬身一礼,说道:“杜长史,这些日子在下闲来无事,做了些许推测。”

    “什么推测?”杜楚客心里清楚,所谓的推测中“生搬硬套”甚至无中生有的成分可能很大。

    刘轩低声道:“在洛阳时。我与殿下曾瞧见谢杜氏放河灯,河灯上只写着‘先父杜’三个字,却没有名字。

    正常来说,母亲的闺名或会避忌,但父名不需要;除非父母双亡,自小失散,否则不会不知父亲名讳,属下调查过,杜氏卖身葬母入谢家时已经十一二岁,不会不记得。”

    杜楚客点头示意。刘轩续道:“那她为何不写父亲全名呢?答案似乎很明显,不方便或不能写;

    为了放这个河灯,她还刻意舍近求远,隐藏于僻静之处。似乎见不得人。杜长史以为,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

    “罪臣余孽!”

    刘轩点头道:“杜长史所言甚是,所以杜氏极有可能是罪臣之女;其来历籍贯不详,但基本可以肯定是江淮左近,又姓杜。

    好奇之下,我就去查阅了一下归档。发现自我大唐立国一来,江淮最大的罪臣正好也姓杜——杜伏威!”

    杜楚客惊讶道:“你肯定,那谢杜氏与杜伏威有关?”

    “不能肯定,只是猜测。”刘轩道:“但好奇心驱使,根据太史局的归档,在下查到了杜伏威的埋骨之处。

    前几天去了一趟,是城郊的一处孤茔荒冢,但奇怪的是,那里有近期祭奠过的痕迹。”

    “这……难道是除夕祭祖?是杜氏所为?”

    刘轩摇头道:“不是,自打东市风波后,杜氏便不曾出门,应该是旁人。像杜伏威这种人,如果有余孽,怎会只有一两个呢?”

    “还有旁的?”杜楚客思量片刻,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在下是想,那些刺客会不会是杜伏威余孽?如果是,谢杜氏受伤的蹊跷便能说通了,兴许是他们自己人误会,更有可能是苦肉计也未可知。”刘轩嘴角拂过一丝笑意,声音有些冷。

    杜楚客正色道:“有证据吗?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证据目前没有,这些只是在下的猜测,不管是不是事实,如果我们能找出一些‘证据’,让其变为事实,也并非不能。”

    刘轩冷冷道:“试想一下,陛下会怎么想?谢逸和杜氏接近陛下,接近皇子,又意图何在?

    只要坐实了这层身份,纵然身份关键,陛下还敢重用他吗?如果行刺之事在与之有关联,不仅救驾之功没了,行刺弑君的罪名,身首异处算轻的吧?”

    杜楚客听得分明,刘轩确实是猜测,但不只是猜测,也不仅仅是生搬硬套和无中生有,再往前一步,已然是——构陷。

    想要收拾某个官员,某个人,查阅其亲属朋友关系,发现其与某个叛贼逆臣有联系,稍微炮制点证据,或屈打成招,便将其株连。

    这种构陷的手段古来有之,若非如此,史书上那些大案何以会动辄牵连数百,数千甚至上万人?

    李泰悠悠道:“如果韦家娶回去这么一个女子,到时候即便不受牵连,也会惹得一身腥,杜长史该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杜楚客沉吟道:“乐见其成,但谢逸肯定会竭力阻止此事。”

    “阻止也无所谓,那就将这些信息给韦家,为河间郡王府,让他们出手,我们便能置身事外。

    事情闹大了,河间郡王就不能再无动于衷,当年就是他率兵征讨辅公祏,揭发杜伏威的,知道的内情肯定也更多,如何将此事做周全,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谢逸难逃一劫,与之过从甚密的东宫也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刘轩补充道:“二月里便是杜伏威的忌辰,说不定还会有人前去祭奠,只要能跟住这条线索,突破口便有了。

    推波助澜,甚至穷追猛打之事自有人做,到时候殿下和杜长史旁观看热闹便是。”

    ……(未完待续。)

第一二〇章 上元佳节

    ();    谢逸暂时沉浸在成为晋王府长史的喜悦中,并不知道有人在谋划构陷自己。

    更不知道,对方所谓的猜测和推敲竟然**不离十,距离事实不远。

    今日是上元佳节,一年之中,长安城里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一天,为了庆祝节日,方便百姓观灯游乐,长安城并不宵禁。百姓们不受拘束,上街观灯游玩的人委实不在少数。

    谢家自然也不例外,经不住小蛮的渴望与央求,谢逸带着杜惜君和妹妹一道出门观灯。

    不过首先得在自家门口点一盏大彩灯,按照长安习俗,权贵官宦之家,都会在门口设灯,以供百姓观看,顺道展示地位实力。

    根据地位、财力以及主人喜好,彩灯的大小、形制各有不同,有些在追求华丽的基础上,还会搭配一些金银宝石物品,以达光彩夺目之效。

    有的权贵之家,还将上元彩灯作为一较高下的方式,互相攀比,可谓华丽之至。

    百姓们倒是乐见其成,如此也可以多看些新奇艳丽的彩灯,在这个精神生活贫乏的年代,也是一大乐趣。

    谢家门口的彩灯并不很华丽,亦未搭配什么宝石玉器,只是一盏“年年有鱼”而已。

    如果非要说特别,大概便是彩灯之旁那两株梅花盆栽,在灯火映照下,幽香清雅,更显别致。

    这是陆通专门找工匠扎制,绘图制作而成,精巧美观,形制也不同别家,吸引了不少安业坊的百姓前来观看。

    作为主人,谢逸少不得与邻里打个招呼。安业坊的百姓已经知晓,这位新近入住的达官贵人很年轻,也很客气,故而纷纷行礼问好。

    招呼过后,谢逸将妹妹小蛮抱起。杜惜君跟随在侧,准备前往朱雀大街赏灯,不想刚穿过人群,意外瞧见了一道倩影——郑丽琬不知何时。出现在谢府门口。

    “郑娘子!”

    “谢学士,杜夫人!出门观灯经过此处,见贵府花灯别致,是以驻足观看。”郑丽琬轻声细语,她家所在的丰乐坊与此一街之隔。途径此处时目光触及,便被吸引。

    杜惜君嫣然一笑,目光瞧向门口的彩灯,心想:也许对郑丽琬而言,那两株梅花也有莫大的吸引力。

    谢逸打趣道:“能入郑娘子美眸,是敝府的荣幸啊!”

    郑丽琬嫣然道:“哪里,是谢学士别出心裁,如此别致的鱼状花灯确实少见。”

    “娘子也是去朱雀街观灯?要不一起去吧!”谢逸心中暗叹,唐朝的称呼和明清大不相同,称女子为“娘子”总有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不等郑丽琬回答。身后的阿碧拍手道:“好啊好啊,上元观灯,人多热闹。”

    如此一来,郑丽琬也就不好反对,或者从未想要反对。于是乎,和杜惜君手挽手并肩而行,一行五人走上朱雀大街。

    王永安则带着几个护卫跟在左近,以防危险发生。

    上元佳节,平日宽阔空荡的朱雀大街则是人满为患,和后世黄金周的景点没什么区别。

    想来是平时宵禁憋屈的太厉害。今晚解禁,长安几乎所有百姓都走上街头狂欢。

    街道两旁权贵府邸皆有彩灯,彼此争奇斗艳,相映成趣。引得无数百姓围观。街边则是叫卖的商贩,兜售彩灯、饮食、饰品玩具等。

    不时有小孩挑着花灯,女子笑语晏晏走过,朱雀大街上满是欢快的人儿,节日气氛十分浓厚。

    拥挤是必然的,但好在有王永安带着护卫帮忙开路。路人见到谢逸等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知道是富贵人家,也会主动避让。

    当然,也有不少人,尤其是男人生出羡慕之心。看看人家,上元节抱着孩子,带着姿容美艳无双的娇妻美眷出来赏灯,晚上回去还有齐人之福,实在让人艳羡啊!

    一路上,杜惜君和郑丽琬挽手并行,有说有笑,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俨然是好闺蜜一般。

    以至于连谢逸都有些嫉妒,好在小蛮比较黏着兄长,倒不至于被冷落。小家伙瞧见制作精巧的美食,立即喊饿。

    难得节日喜庆,谢逸自然是有求必应,小蛮一边吃着美食,一边东张西望。不消多一会,便满嘴流油。

    杜惜君瞧见,有些看不过眼,接过小蛮,拿出手绢为其擦拭嘴巴和手掌。

    郑丽琬悠悠道:“小蛮有你们这样的兄嫂,当真幸福!”

    “爷娘早亡,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要多宠着了!”谢逸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因为太过拥挤之故,有人挑着的灯笼与他人相撞,竟然引燃了衣襟,骤然冲天的大火在拥挤的街头引发了混乱。

    人潮骤然冲过来,让人来不及反应,谢逸一行被冲散了。杜惜君抱着小蛮,以及在一旁玩笑的阿碧被挤到一边,谢逸和郑丽琬则被冲到了另一边。

    很糟糕的情况。

    万一要是冲散走失,或者发生踩踏就麻烦了,好在混乱之中,谢逸瞧见王永安已经挤到杜惜君身旁,安全无忧。

    但是郑丽琬,被突来的人群一冲,顿时打个趔趄,险些摔倒,甚至有可能被踩到。危急之时,突然有人抓住她的皓腕,在腰上轻轻一拖,便瞬间站稳了。

    定睛一看,不是谢逸又是谁呢?

    “娘子小心!”

    “嗯!”第二遭被他拉手,郑丽琬脸上下意识浮起一丝红晕。

    “我们走……”谢逸牵着郑丽琬的手正要离开,不想佳人皱眉痛呼,显然刚才扭到了脚。

    更糟糕的是,又一波人群突然挤过来,谢逸担心佳人跌倒,下意识用力一拉,将郑丽琬拉到身前,相拥站定在涌动的人潮中,怎么也不会被冲散。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郑丽琬心头一紧,檀口微张,惊呼却未出口。

    靠着谢逸坚实的体魄,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被保护的感觉漫上心头,让沉寂许久的心扉猛然一颤,平静的湖水顿时泛起波澜。

    再一抬头,瞧见谢逸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脸庞,郑丽琬下意识躲闪,两颊绯红滚烫。

    看着近前楚楚动人的绝姝,尤其灯光映照下那动人的眼眸,谢逸心里下意识泛些许悸动,热血之中甚至不由自主有些躁动不安……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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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败家子介绍: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大唐贞观,文治灿烂,山河锦绣;武功盖世;威加四海。
太极殿上,李世民威风赫赫,君临天下;凌烟阁下,文臣武将经邦济世,开疆拓土。
盛世璀璨之年,波浪起伏之间,少年谢逸恍惚千载,成为一个刚刚输光全部家业的败家子……
唐朝败家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败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