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唐朝败家子TXT下载唐朝败家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唐朝败家子全文阅读

作者:尹三问     唐朝败家子txt下载     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章 谢郎负卿归

    ();    街头的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有巡街的武侯赶来。

    灭火,收拾残局,相助安抚摔倒受伤的路人,为走散的小孩寻找家人。

    武侯们有点忙,但尽心尽责,颇让人称赞。

    更为庆幸的是,混乱的范围并不大,并未有严重伤亡出现。

    脚踝受伤的郑丽琬被谢逸抱起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处路口停下。

    两人相视对望一眼,又都赶忙避开,气氛略微尴尬!

    此间灯烛较少,光线相对昏暗,但仍旧可以看到郑丽琬脸色发红,很是难为情。

    谢逸心中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怎么……

    唉!

    大概是杜惜君天葵造访,身子不便,自己单独起居几日的缘故,近几日有点火大。

    适才佳人近前,热血上涌,以至下意识有了些许失礼之举,唐突,甚至亵渎了佳人。

    “郑娘子,我……对不起!”

    “没……没事!”郑丽琬声若细蚊,难为情到了极点。

    清丽出尘,优雅端庄的郑娘子,在过往的岁月里,从不曾有男子接近其咫尺之间。

    然后最近一段时间,与眼前这位俊朗学士先是同车而行,而后因误会而执手,今日则更加亲昵,甚至……

    如果是旁人,那些无礼之举一定是亵渎,不可饶恕;但是眼前这位,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不出怨怼和责怪。

    自己这是怎么了?郑丽琬在心里不断问自己,难道这就是阿碧所说的……缘分?

    “脚能走吗?”

    郑丽琬轻轻触地尝试,脚踝处仍旧痛楚难当,只好轻轻摇头。

    谢逸瞧见眼里,轻声道:“街头不方便给你看伤,这样吧,我先背你回去。”

    “啊……”郑丽琬不禁有些迟疑。

    “街上这般混乱,车马娇子肯定是过不来,只能这样喽。事急从权,唐突之处,还望娘子见谅。”

    郑丽琬又略微沉吟片刻,才无奈轻轻点头。

    于是乎。谢逸俯身背起这位名满长安,无人能及的绝姝,行走在灯烛若隐若现的朱雀大街上。

    郑丽琬趴在谢逸背上,脸仍旧像红透的苹果,很难为情。可内心深处。又隐隐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走出一阵,心里更多的则是担忧。

    郑丽琬欲言又止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谢学士,你背着我,不怕招惹闲话和麻烦吗?”

    “怕什么?怕皇上知道以后吃味吗?会找我麻烦?”谢逸笑着反问一句。

    “……”

    被说破了心事,郑丽琬不免越发难为情,一时无语。

    谢逸道:“这事啊,就是陛下做的不地道,册封诏书终究没下,你始终是自由身。按理该嫁娶随意。

    却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面子,凭白蹉跎岁月,耗费青春,耽误终身幸福,实在不地道。”

    郑丽琬张大了嘴巴,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敢于直斥皇帝的不是,敢于为她打抱不平。

    他很勇敢,大胆!

    这一点毋庸置疑,郑丽琬相信。今晚此等情形下,除了他又有几个男子敢背起自己?

    想必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说大话的贵公子们,宁愿派人清路,用轿子来抬。也不愿意靠近自己咫尺。

    但是他敢这么做!

    除了胆子大,是否还有旁的缘故呢?郑丽琬心中不由泛起个小问号。

    “郑娘子,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嗯!”郑丽琬想都没想,下意识便答允了。

    “你想进宫吗?”

    “这…”郑丽琬没想到谢逸会这么问,沉吟片刻道:“当年丽琬尚年幼,承蒙帝后垂青。焉能拒绝?

    深宫高墙之内,哪有这般自由?恐怕此生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般璀璨灯火,岂非遗憾?”

    谢逸轻声道:“呵呵,娘子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对宫墙内的尊贵奢华全不在乎吗?”

    “仔细想想,入宫或奢求入宫的多是世家女子,他们不见得真心喜欢,却需背负父兄期望和家族责任,想想也可怜。家父亡故,兄弟族人亦远在他乡,倒是没有这些顾虑。”

    郑丽琬悠悠叹道:“其实对于寻常女子而言,最大的期望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造化弄人……”

    “没什么可惜的。”谢逸轻声道:“既然娘子并不期盼入宫,便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大胆些追求自己的幸福便是。”

    呃……

    郑丽琬心中一颤,她何尝不想觅得良人,奈何被那道无形的威严所禁锢;然而纵然自己敢于冲破束缚,长安城里,又有哪个男子敢接受?

    他吗?他好像已经这么做了!

    那他刚才说这句话的意思……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郑丽琬的心绪陡然间有些复杂,内心深处湖水中的波澜越发澎湃。

    也许都有了心事,两人骤然默契地沉默不语,就这么一路走着。

    回到原来的地方,杜惜君她们已经不见踪影,有王永安跟在身边,谢逸倒不担心。

    如果王永安够聪明,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否则这样混乱的长安街头,人找人累死也找不到。

    因为脚伤和阿碧的缘故,郑丽琬不得不先去谢家,就这样被谢逸背着去谢家。

    她有些担心,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明日长安城里会有怎样的传言?

    但事已至此,谢逸本人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便也没有多想,心中还泛起些许感动来。

    ……

    果然,王永安还算聪明!

    回到淮阳县伯府,杜惜君和阿碧等人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谢逸背着郑丽琬回来,杜惜君心头一动,身后的阿碧脸上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随后冲上前焦急关切道:“娘子,你怎么了?”

    “只是扭了脚。”郑丽琬微有不舍地从谢逸背上下来,踮着脚轻声回答。

    “要紧吗?”

    谢逸道:“应该问题不大,先进入,我瞧瞧。”

    “啊?好!”阿碧先是一愣,旋即连忙点头答允,谢神医的名头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当即拉着尚在迟疑的郑丽琬入内。

    进屋之后,郑丽琬有些难为情,但在谢逸的坚持下,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主动褪去鞋袜。

    谢逸低头瞧着芊芊玉足,脚踝处微有红肿,伸手轻捏活动,郑丽琬微有痛感。

    “不打紧,先用冰冷敷一下,回去再用热敷便可痊愈。”

    “哦哦,那就好!”阿碧顿时放心不少。

    一旁的杜惜君瞧见谢逸专注关切的神情,以及郑丽琬脸上羞涩的表情,若有所悟。

    他背着她回来,深夜进了谢家门,她在他面前主动除下鞋袜,虽说是医病疗伤,但女子的脚何其……恐怕自家三郎,是第一个看到郑娘子玉足的男子。

    如此似乎足矣说明问题,也是极好的!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报复式提亲

    ();    .Shumilou.Co M.Shumilou.Co

    上元佳节,外出观灯游玩的人很多!

    韦悦这样的公子哥自然也例外,不过他们对街道两旁的花灯并无多少兴致,而是伙同一帮朋友去了平康坊。

    众所周知,平康坊乃是长安城中秦楼楚馆林立之地。

    这里不仅有精致的花灯可看,还有众多莺莺燕燕,姿容俏丽的俏女子,拥美看灯更有乐趣。

    不过大部分时候,看着看着便去到房内,两个人私下单独赏灯。然而,多是花灯燃于屋角落,人在榻上忙活,压根无心多看。

    今日同样也不例外,在两位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侍候下,韦悦心满意足,歪歪斜斜出门,脚步虚浮地下楼了。

    来不及呼唤同来的朋友,便突然被拉入一处黑巷子里,蒙起头来便是一顿暴打。

    等到被人发现时,已经和猪头没什么区别。

    于是乎,急急忙忙被人送入医馆,请医者诊治。

    “韦兄,你最近没有没得罪什么人?”一名相熟的世家子关切询问。

    韦悦哀嚎一声,哎呦道:“为何这么问?”

    “你想啊,要是没得罪人,怎会有人打你黑拳?”

    “多半是如此,你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不好明着报复你,< 所以偷偷打你黑拳。”

    “肯定是有人慑于韦兄的出身,忌惮京兆韦氏,明着不敢动作,背地里行此小人之举。”

    “韦兄勿恼,待会将此事报到万年县,让县令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韦兄不利?”

    “太麻烦了,万年县即便抓到人也是小喽啰,该找的是幕后主使者。”一名世家子悠悠道:“韦兄想想,近来得罪过什么人,便有答案了。”

    “我……我近来没得罪过人啊?”韦悦一头雾水。似乎很是冤枉。

    “当真没有吗”

    “韦兄,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在东市你看中一个女子,好像是淮阳县伯谢逸府上的女眷……”

    有人这么一提醒,韦悦顿时有了印象,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为了给表兄李崇晦“报仇”,他去调/戏谢杜氏,结果被吴王李恪路见不平而怒率……

    摔疼不说,还真tm丢面子!而今又被人下了黑手……

    “有可能啊,他一个县伯,自然不敢招惹韦家。然后背地里行此卑劣手段也在情理之中嘛!”

    “我可听说过,这位谢学士可是位眦睚必报的主……”

    “没错,想必他和他家那位嫂子不清不楚,韦兄相中了,他自然吃味恼怒,明面上不敢怎样,但背地里极有可能……”

    “哼,谢逸!”说着说着,韦悦听在耳中。脸色越发铁青,恨恨一声。晃动身体,牵动伤口,又痛的哇哇叫。

    “韦悦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讨回公道如何能行呢?”

    “是啊,去淮阳县伯府讨个说法吧!”

    话音落地,便有人骂道:“笨蛋,你有没有脑子。你有什么证据?贸然去人家府上骂,人家一个不承认,你能怎样?

    完了人家还会反过来说是诽谤。然后借此为难,到时候有理都成没理了,得不偿失。”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纨绔们似乎相互不服气,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撕扯。

    “怎么办?这事吧,要不就算了,毕竟没证据。”

    “那怎么行?难道要本公子白白挨打不成?”韦悦大怒,头一个不愿意。

    “也是,怎能让韦悦兄凭白受委屈,这次要是不当回事,往后他们还不得变本加厉,越来无法无天?”

    “那可如何是好?而今没证据,如何才能抓住对方把柄,或者找回面子呢?”

    突然有人灵机一动道:“要不这样,那谢逸不是在乎他嫂子吗,那索性就让韦兄上门提亲,把那位杜夫人给娶过来。”

    “娶过来,这是何意?”

    “其意有三,只要成功,那谢逸是不是会很难受,很丢人?此为一;那女子姿色也不错,韦悦兄也能看上,娶回家在床榻上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韦兄舒爽的同时,也是对谢逸的羞辱不是?此为二。

    三者,此举除了是韦悦兄自己报仇;也算是替你表兄,河间王府的崇晦兄报复不是?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极是。”韦悦赞同一声,怒意十足道:“今夜他们踢了我多少脚,我便要蹂/躏那女人多少回,要他们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是啊,这才是正道嘛,正大光明娶回家,闺房床第间的事情旁人哪里管得着,韦悦兄喜欢怎样便怎样呗。”

    “可是……”韦悦突然忧伤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首先得家里长辈同意才行。我韦家娶妇,讲究门当户对,那杜氏不过是寻常出身,又是个寡妇,家里怎会同意?”

    “那可不见得,杜氏本来无甚家世,但她曾经是陈郡谢氏的媳妇,出身便不算低,大不了娶回家为侧室嘛;寡妇有什么打紧的,毕竟还年轻嘛,韦悦兄不是一直好这口的嘛!”

    一个世家子有理有据分析道:“至于家里,那就更好说了,韦兄悦可以表达下对这位杜夫人强烈思慕之情,动之以情,然后再向令尊令堂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简单,可如何晓之以理?”韦悦有些纳闷。

    “想想啊,若真娶了杜氏,便等若是和谢家联姻,那谢逸如今好歹是弘文馆学士,还是晋王府的长史;如此少年英才,想必贵府也有拉拢之意吧?

    韦悦兄求娶此女子,算是为家族做贡献,家里人既不会责怪你,反而可能多有赞许。”

    “果真吗?”韦悦顿时有些激动,家里人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但总体对自己在外花天酒地颇为不满。如果这回既办了“好事”,还能为家族贡献,那自然是极好的。

    “当然!只要求娶成功,韦兄好好玩上一段时日,时间一长,腻了,再随便像个理由,处置了便是了。”

    “有道理,只是谢家岂肯答应?”

    “登门求亲是不大可能答应,但如果是旁的方式呢?比如赐婚?”话最多的那个世家子悠悠道:“韦兄的姑母乃当朝最尊崇的贵妃,如果是她为侄子的婚事操心,出面提亲,谁能拒绝?”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御苑私语

    ();    正月的长安依旧寒冷,难得天气晴朗,颇有温暖之感。

    皇宫御苑里虽暂无花草芳香,但午间暖阳之下,晒太阳玩耍颇为暖和。故而不少后宫嫔妃出门,带着膝下的皇子女们来花园嬉闹。

    说来也巧,大抵是许久难得好天气,上至宫中四妃,下到刚刚蹒跚学步的皇子全都来了。

    杨妃膝下的两个皇子皆已成年,并不在宫中,但大抵待在宫中闷得慌,所以也赶来凑热闹,没想到一来就瞧见燕妃站在廊下,似乎闷闷不乐。

    “燕妃妹妹这是怎么了?”

    “姐姐!”燕妃位份略低,略微欠身向杨妃行礼。

    杨妃关切道:“何故神色黯然?不开心?”

    燕妃眉头略微拧起,沉吟片刻,低声道:“姐姐不是外人,妹妹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不是外人”这话倒也不假,燕妃之母杨氏乃是隋朝观王杨雄之女,母系算是隋朝宗室,与杨妃本就是亲戚。

    “妹妹但说无妨,姐姐我或许能为你排解一二,若不能……就全当没听见。”

    多年以来,鉴于自己前朝公主这一特殊身份,杨妃向来低调谨慎,守口如瓶,不弄是非,众人周知。

    燕妃轻声道:“雉奴开府的事情姐姐肯定知道,我家贞儿比雉奴还大些,可陛下却……到底是庶出不如嫡出。”

    燕妃之子越王李贞排行第八,比排行第九的晋王李治大两岁,但尚未开王府。得知晋王李治开府的消息,燕妃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原来是这事,妹妹你想多了,诚如你所言,雉奴是文德皇后嫡出,如今又没了生母,陛下偏爱些有何奇怪?”

    杨妃温言道:“以前也是如此,也没见你怎样。这回……是担心你的贞儿吃亏?”

    燕妃黯然道:“可不是嘛,嚣儿早殇,我就剩下贞儿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就指望他了。自己委屈点不算什么,就怕委屈了孩子。”

    “这事啊,妹妹你真想多了,雉奴才十岁,开府有些早了。听说外朝的大臣都颇有微词。”

    杨妃轻声道:“但陛下还是坚持这样办,你想想是为何?难道只是因为陛下偏疼雉奴吗?”

    “这……还请姐姐赐教。”燕妃心思一动,她知杨妃生在皇家,对政事更为敏感,更有见识,连忙询问。

    杨妃微笑道:“多半是与朝政有关,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也不是你我该关心的。”

    “呃……姐姐说的是。”

    见燕妃不明所以,神情一黯,杨妃安抚道:“妹妹别多想。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你想想啊,雉奴做弟弟的已然开府,贞儿这位兄长还会远吗?

    多半是近来忙碌,陛下顾不上,你呀!趁着现在贞儿还在身边,好好疼疼他,别像我一样,过了三月恪儿又要去安州,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你的恪儿聪慧英武。年轻有为,陛下又重视,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我的贞儿,年纪太小。若真外放,我真有些不放心呢。”

    燕妃悠悠一叹,旋即又道:“姐姐,我……前几日听人说起,说恪儿在东市打了韦家子弟,贵妃娘娘该没有……”

    杨妃淡淡一笑:“怎么会?都是孩子们闹出的误会罢了。不值一提。”

    “也是,姐姐是淑妃,贵妃娘娘距中宫但有一步之遥,对姐姐便少不得多几分面子。”

    杨妃仍旧只是一笑,并不言语。

    燕妃悠悠道:“我们年纪大了,这往后……听说开春以后,会选一批新人进来,到时候更显得我们年老色衰了。”

    “没办法,岁月不饶人啊!”

    “好在有孩子可以指望,只是孩子们在外,我们却要生活在这宫闱之中,没有恩宠难啊!”燕妃轻声道:“姐姐可有想过,挑几个新来的妹妹做帮手?”

    “这个……进宫来都是侍候陛下,我们是老人,多照顾指点着就是了,何谈帮手之说?”杨妃下意识推辞了。

    “姐姐说的是。”燕妃轻笑道:“我姨母家有个表妹,年方十四,模样俊美,姿色不俗,姨母欲让其入宫……到时候姐姐帮着多关照下。”

    “你表妹?”

    “是!”燕妃轻声道:“我那姨母便是当年宰相杨达之女,后来嫁到了应国公武士彠府上,养下了三个女儿。

    可惜应国公早亡,他那几个儿子欺辱姨母她们孤女寡母,所以姨母有心让二表妹入宫……”

    “原来如此。”杨妃顷刻间便明白了,女儿一旦入宫为嫔妃,身份地位便不同了,兄弟们焉敢再欺负她们?

    真是可怜孩子,也不知她自己愿意与否?皇帝陛下已经年近不惑,对一个小姑娘而言,真是好事吗?

    “是啊,姨母恳求于我,岂能不应?只是妹妹位份低些,说话办事分量难免轻些。”燕妃道:“姐姐若多两分关照,自然不同,这往后……毕竟我们都是亲戚。”

    杨妃自然明白其言下之意,大家都与前隋杨氏有关系,在这宫中相互关照,便可算是同盟。

    新人入宫难免磕磕绊绊,但有几位尊贵的嫔妃护着,情况就不同了。而武氏十四岁如花的年纪,必定可以挣来不少恩宠,对燕妃等人也是有好处的。

    杨妃并不是很在乎,但既然燕妃提及,自然也好拂了面子,微笑道:“该关照的,姐姐自然会关照。”

    “多谢姐姐。”

    燕妃似还想说什么,但杨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四处瞧了瞧,问道:“咦,阴德妃呢?刚才还瞧见她来着。”

    “她呀,谁知道呢?”燕妃低声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出身,因为陛下的恩宠还有生了个佑儿,否则如何能在宫中立足?

    如今恩宠渐弛,佑儿又去了齐地,她性子难免冷淡些,平素照面也不过是略微寒暄,多的话都没有,这会独自避开没什么好奇怪的。”

    杨妃念及阴德妃出身与当年旧事,轻轻点头,并不多言。

    燕妃四下瞧瞧,疑惑道:“怎地贵妃娘娘也走了?”

    “是吗?”杨妃抬头,适才还在园中散步的韦贵妃已然不见踪影。

    “嗨,多半是韦家又有人入宫了,谁让人家娘家近呢!”燕妃轻叹一声,隐约有些酸味。

    ……(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迷藏误撞(求订阅)

    ();    也许是因为隋唐相承,关系紧密之故,李世民的后宫有很多特殊存在。

    杨妃肯定算一个,前隋炀帝之女,亡国公主不仅没有受到株连,反而成为新王朝的皇妃,还诞育有两个皇子。

    再一个便是德妃阴氏,其本身也算名门之女,其父阴世师乃前隋骠骑将军,地位甚高。却正是因此,与李唐皇室有着深仇大恨。

    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其幼子李智云被隋朝官员逮捕,押送长安,被阴世师处死。

    面对起兵反隋朝的李渊,驻守长安的阴世师、骨仪(隋朝官员)令京兆郡守访李渊之五庙茔域所在,并发掘。

    通俗点讲,便是挖了李家祖坟。

    挖祖坟,杀子嗣,这是封建社会最不共戴天的两大仇恨,李家焉能不恨?

    如此国仇家恨的情况下,李渊兵临长安时,阴世师、骨仪自然不愿投降,并拼死拒守,害得李渊损兵折将。

    所以攻陷长安之后,阴世师理所当然被斩杀,一子阴弘智因年幼得以免死,一女莫名其妙成了秦王李世民府上的侍妾,还生了个儿子李佑。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基为帝,阴氏母凭子贵,成为四妃之一的德妃。

    前两年皇五子李佑获封齐王,前往齐地就藩,阴德妃从此便孤身一人。因为她独特的出身,当年太上皇李渊尤为不喜,所以宫中上下难免对其冷淡。

    阴德妃便越发孤单,在这皇宫中显得形单影只,今日在御苑看到其他嫔妃和皇子女其乐融融,却并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便悄然离开了。

    一路上,阴德妃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信步闲庭走在宫闱之中。

    不知不觉间,一抬头竟瞧见了“长乐门”三个字。

    阴德妃心中一惊。此处虽不算是宫中禁地,但宫人们还是大都敬而远之,因为此处居住或者说软禁着一个女人——隐太子妃郑观音。

    昔年隐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府上的男丁尽数被杀。但女眷有所幸存。

    齐王妃杨氏如今身在宫闱为皇妃,还生下了孩子;太子妃郑观音则被幽居在长乐门内,已然多年。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

    阴德妃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一个中年妇人立于门内,不是郑观音又是谁呢?

    郑观音的打扮依旧端庄,隐约还有当年准皇后的气度,只是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加上精神上的折磨,鬓边已有白发生。

    “皇嫂!”阴德妃略微欠身行礼,如今李建成被追封为息王,仍算是皇室成员,如此称呼倒也合适。

    “此间并非禁地,既然来了就陪我说说话吧。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郑观音轻声提出请求。

    阴德妃本欲离开,但听到“同病相怜”几个字,微微抬起的脚下意识又落了下去……

    ……

    韦贵妃来到御苑之侧,瞧见了娘家弟媳,也就是韦悦之母赵氏。

    “拜见贵妃娘娘!”

    “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韦贵妃客气摆手,姑嫂并肩而行,在假山旁的石凳上落座,开始闲聊。

    赵氏客气道:“谢娘娘。”

    韦贵妃问道:“今日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并非例行入宫朝拜之日。也没有提前很久请旨,赵氏此来,多少有些匆忙,韦贵妃自然有所猜测。

    赵氏讪讪道:“是呢。有点事想求娘娘帮忙。”

    “何事?”韦贵妃深得家族臂助,因此对韦家人向来客气。

    “是为了韦悦的婚事!”

    韦悦笑问道:“怎么?要给韦悦订亲了,是哪家的女子?”

    赵氏不免有些难为情,迟疑道:“是淮阳县伯家的杜夫人。”

    “淮阳县伯?夫人?”韦贵妃眉头皱起,好半天才诧异道:“淮阳县伯可是那个最近风头正劲的谢逸?夫人又是怎生说法?”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悠悠道:“便是谢逸的寡嫂。”

    “……”

    韦贵妃瞬间无语。片刻后皱眉道:“我韦家子弟什么人样的女子娶不到?何故要娶个寡妇?”

    “这个……娘娘息怒,还不是韦悦鬼迷心窍。”

    赵氏无奈道:“年前韦悦去东市,无意间瞧见这位杜夫人便心生爱慕,念念不忘,还曾因想要接近此女,被吴王摔打在地。”

    “李恪?几时的事情,怎么没听你们说起?”韦贵妃眉头皱起,对娘子侄子被打之事似乎颇为不悦。

    赵氏忙道:“好久了,韦悦要是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只是摔了一下,倒也无妨。”

    “罢了,定时韦悦行为不检,教训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吴王身份尊贵,只要没打出个好歹,又能怎样?”显而易见,诚如燕妃所言,在这件事上韦贵妃必须给杨妃面子。

    赵氏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韦悦说他对这位杜夫人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其虽是寡妇,却也年轻貌美,他不介意。”

    “好吧!”在这个话题上,她实在不好过分反对,因为她便是以寡妇身份嫁给李世民的。在此之前,她曾先嫁给隋朝户部尚书之子李珉,并生有一女。

    她能以寡妇身份成为贵妃,一个寡妇如何不能嫁入韦家为妇呢?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遭遇相似。

    “韦悦和他爹都以为,这个淮阳县伯深得陛下器重,前程远大,如果与他家联姻,也是有好处的。陈郡谢氏也是名门,倒也配得上我们韦家……”

    听赵氏这么一说,韦贵妃心中便有数了,更意识到,此事可能也关乎韦家内部地位问题。

    韦悦是韦贵妃伯父已故大伯韦圆照的孙子,因韦圆照亡故,子孙中并无出挑人才,在家族内部地位难免低些。故而有通过联姻,增强实力和地位的考虑。

    韦贵妃点头道:“这个谢逸,我倒也听说过,陛下确实器重,联姻倒也是好事,只是谢家那边什么意思,你们打听过吗?”

    “这个……淮阳县伯总不能让他嫂子一直寡居在家吧?朝廷可是鼓励寡妇再嫁的。”赵氏轻声道:“我们打算先去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再请娘娘出面,玉成美事。”

    “嗯,既然韦悦喜欢,也有好处,试试倒也无妨,不过……”韦贵妃悠悠道:“我到底不是中宫,擅自指婚外臣眷属多有不便,我会恳请陛下出面赐婚!”

    赵氏不由略微失望,皇帝一定会答应吗?这事……但韦贵妃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允。

    姑嫂俩再闲聊两句,赵氏便告辞出宫而去,韦贵妃也轻叹一声,回寝宫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的假山之后,悄无声息钻出两个小脑袋。

    公主们在玩捉迷藏,衡山公、晋阳两位公主便躲藏此处。大抵是因韦贵妃在此,无人敢来寻找,故而一直不曾被发现。

    “兕子姐姐,快藏好,小心金山姐姐看到。”年纪最幼的衡山公主扯着衣袖,心思全在游戏上。

    稍微年长的晋阳公主兕子却一脸认真,刚才贵妃娘娘她们好像说到了逍遥哥哥,说到了杜姐姐……

    赐婚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好像东阳姐姐被赐婚了……

    五岁的晋阳公主并不完全理解,所以她决定去问问最亲的雉奴哥哥,他肯定明白的。

    晋阳公主更想去一趟雉奴哥哥的王府,听说逍遥哥哥会在那里,逾月不见,兕子很是想念……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    晋王李治这两天很兴奋,因为父皇准许他开府,并让谢逸担任王府长史。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经常去瞧瞧宫墙外的世界,还能天天见到谢长史;近水楼台,想要见杜姐姐和小蛮也便容易多了。

    王府已经修葺打扫的差不多了,是长姐长乐公主亲自操心的,过不两日便可入住。

    白天过去读书,晚上回宫里休息,如此也好!自己要是一走不归,兕子妹妹肯定会难过,会想念自己哭鼻子的。

    正说着呢,兕子的小脑袋便从门口探出来。

    “兕子,快来!”

    “九哥,我刚刚听到……”晋阳公主虽不明所以,但记性不错,当即将韦贵妃和赵氏的对话大概道来。

    李治已经十岁了,虽说还是个小孩,但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年代,他已经懂得其中意味。

    让杜姐姐嫁给韦悦?

    李治不赞成,也不希望如此,在他的潜意识里,杜惜君和谢逸加上小蛮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最尊敬的杜姐姐应该和最钦佩的谢长史一起才般配,这是李治下意识的想法。

    出于谨慎,李治又让他贴身侍从去打听了一下韦悦其人,得知是个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纨绔子。

    端庄贤淑的杜姐姐怎能嫁给这样的人?李治顿时更为着急。

    韦贵妃要去找父皇赐婚,这可是个麻烦事,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生在皇家的李治深刻懂得“君无戏言”的含义。

    去向父皇恳求?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年龄,好像没有资格管这件事,而且分量和韦贵妃也相差很多。

    怎么办?

    李治沉吟片刻,觉得应该尽快告知谢长史,他向来很有主意。

    没错,就这么办!

    只是怎样才能出宫呢?王府还没有完全妥当,这件事十万火急,可耽搁不得……

    沉吟片刻。李治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在书房里见到师傅,李治表示自己开府,该去拜会一下长史。毕竟长史也算是个半个老师,应当尊师重道,礼贤下士。

    见晋王殿下如此言行,教授儒家典籍的老先生们老怀大慰,当即表示赞成。谢长史虽然年轻。但才学出众,平素若能多指点教导晋王殿下,也是极好的,难得晋王对他如此亲厚。

    有先生的赞同,到了晚间,李治拉上兕子一起恳请父皇,要去淮阳县伯府,见见自己的长史,顺道探望一下杜姐姐和小蛮。

    有尊师重道,礼贤下士这两杆大旗。再加上李治和兕子望眼欲穿的期盼,李世民一心软便答应了。

    他知道在洛阳时,这两个孩子与谢小蛮和杜氏亲厚,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也在情理之中。小小年纪,便如此重情义,殊为难得啊!

    如此一来,次日早晨的课业之后,李治和小蛮便在侍卫低调严密的保护下出了太极宫,沿着朱雀大街直奔安业坊。

    晋王和晋阳公主突然驾到。淮阳县伯府的仆从们颇为惊讶,也颇为紧张,但主人们很是随意。

    尤其是晋王和公主见到夫人和小娘子的亲热劲,更是让人惊讶。仆从们进一步见识到,自家阿郎的恩宠和地位非同一般。

    见面一阵兴奋之后,李治突然问道:“谢长史,你认识韦悦吗?”

    “他?殿下为何突然提起他?”

    “他想娶杜姐姐……”小兕子冷不丁地道出事实真相。

    杜惜君闻言顿时一惊,不由花容失色。

    谢逸诧异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兕子听到贵妃娘娘和人聊天,说韦悦想娶杜姐姐。让父皇给赐婚。”

    李治忧心忡忡道:“谢长史,你快些想个办法,那个韦悦是个坏蛋,不能让杜姐姐嫁给他。”

    谢逸心里咯噔一下,原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越发变本加厉。求娶杜惜君?开什么玩笑,不管真心与否,肯定不会答应的。

    对方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走韦贵妃的路线,找皇帝赐婚,圣命难违,真是够歹毒的。

    好在晋阳公主误打误撞听到,李治今日出宫想来也是专程为此而来,难得两位天潢贵胄如此善心。

    “那个狂徒……”杜惜君满脸憎恨,眼神更有忧伤与担心。

    “杜姐姐,你怎么了?”兕子看到杜惜君的神情,不免有些心疼。

    晋王李治却反应过来,问道:“杜姐姐知道那个韦悦?”

    “何止知道,那狂徒……”

    杜惜君尚未开口,一旁侍候的一名婢女先插嘴了,她那日跟着去过东市,知道情况。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治闻言,连忙追问。

    婢女本因插嘴失礼而害怕,但主人没有怪罪阻拦,便将当日的情形大概道来。

    李治听在耳中,越发恼怒,几乎要火冒三丈。

    “韦悦可恶,他竟敢轻薄……杜姐姐,你没事吧?”李治恼怒异常,关切询问。

    “幸好吴王殿下路过相救,我没事……”杜惜君轻声回答,回想起当日情形,加上今日的赐婚之说,难免心有余悸。

    李治庆幸道:“三哥?三哥最是骁勇,幸好有他路过,回头得谢谢三哥。”

    “是得找个机会感谢吴王殿下!”谢逸也有此想法,毕竟救了杜惜君是份大人情,而且他也想一睹吴王的英武风采。

    李治愤愤道:“如此说来,这个韦悦实在可恶,他竟敢还敢求娶杜姐姐,恐怕是不安好心。”

    连个十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显而易见,韦悦绝对是不安好心,也不知是什么人出的鬼主意,实在可恶。

    “谢长史,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小人奸计得逞……贵妃娘娘这两日肯定会恳求父皇,父皇要是答应,可就糟糕了……”

    李治的担心很真诚,说明他是发自内心关心杜惜君,这让很感动。这份情谊殊为难得,更弥足珍贵。

    “好,我来想办法,婚姻之事,陛下想必也不会冒然强人所难,不过……”

    不等谢逸话音落地,门房匆匆来报道:“阿郎,门外来了一位韦公子,说是上门提亲的……”

    谢逸顿时眉头立起,怒火升腾,简直是欺人太甚!

    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然自己来找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谢逸正要让家丁护院抄家伙,晋王李治却率先一阵风似冲上门口,冲天的怒火让人望而生畏!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帝心深沉

    ();    韦悦是来提亲的,恳求韦贵妃的同时,自己好歹有所行动。

    当然了,此行也有耀武扬威,羞辱谢逸的意味,这是经人怂恿的结果。

    站在淮阳县伯府大门口,去看门房匆匆的脚步,韦悦笑了,他真的很期待谢逸待会的表情。

    如果他不客气的话,也不要紧,今日自己带的有朋友,有豪奴,还有万年县衙管理婚姻户口的官吏。

    实力强大,还有见证人的情况下,他谢逸除了受辱,还能怎样?

    可是韦悦万万没想到,天堂有路他没走,地域无门偏生闯进来。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首先冲出去的是个半大男孩,飞起一脚便踢在了韦悦大腿上。

    “哪来的野孩子……”韦悦吃痛,大为恼怒,怒骂的同时挥手便向孩童抽了过去。

    却不想突然被一只大手钳住,一名宫廷侍卫怒道:“大胆,竟敢殴打晋王殿下!”

    “晋王?”

    韦悦这才回过神来,瞧着眼前气度尊贵,头戴金冠的男童,不由傻眼了。

    “欺负杜姐姐,还想打本王!”李治怒气冲冲道:“给本王打他,狠狠打!”

    侍卫得令,上前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同来的纨绔,豪奴,还有那位万年县的官吏也都傻眼了,耳听韦悦哀嚎,谁也不敢上前相救。

    打人的是宫廷侍卫,是晋王殿下的命令。

    虽说好像是晋王先行动手不对,但那是皇子,长孙皇后嫡出,陛下亲自鞠养的皇九子,且还是个孩子。

    孩子动手打人,轻了是玩笑,重了是顽皮,何况其身份尊贵,还真要追究其过错不成?

    反倒是韦悦,刚才竟然骂晋王是野孩子。还险些动手打了皇子。

    辱及皇家,辱及帝后,殴打皇子……

    这罪过,到底该怎么论处。不敢设想啊!

    他们不知道晋王为何在谢家,也不太清楚晋王为何恨急了韦悦,要这般打他!

    但只要韦悦开口动手,也许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韦悦这顿打是白挨了。甚至可能面临很严重的后果。

    纨绔们顿生悔意,有些害怕,想要开溜,但想走已经走不掉了。

    紧邻朱雀大街,权贵门口上演暴力殴打事件,实在吸引人,围观者顿时里三层外三层。

    察觉异常的巡街武侯赶来,瞧见是宫廷侍卫和头戴金冠的皇子,怎敢插手?只得迅速前去禀报金吾卫,奏报宫中。

    谢逸在恰当的时出来了。他本意是痛打韦悦,趁机将事情闹大。

    只要有了冲突,李世民便没理由在赐婚,最麻烦的事情便解决了。至于殴打韦悦,以及和韦家的冲突,往后再说便是。

    万万没想到,李治先一步发怒,先一步行动。

    自打陕州袭营事件后,李治便将对长孙皇后的孺慕之情转移到杜惜君身上,他如何能容忍最尊敬的杜姐姐被人轻薄。被人欺负?

    本来正在气头上,韦悦还偏生上门挑衅,彻底激怒了李治,以至于冲动之下。亲自出手暴打。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小王爷聪明,韦悦的反应成了绝好的由头,侍卫出手顺理成章。

    对谢逸而言,事情闹大了,比预想中闹得要大。却没牵涉到自己,所以比预想中要好。

    但事情毕竟发生在自家门前,又牵涉晋王,身为长史,不闻不问自然不行,而且也得控制事态发展。

    “殿下,可以了,快住手!”谢逸连忙上前阻拦,虽然恨急了韦悦,但现在将其打死或打残反而不妙。

    “好了,停手。”晋王李治从善如流,长史谏言,当即采纳。

    “哎呦……哎呦……”韦悦依旧倒在地上哀嚎不断,看样子性命无忧。

    侍卫们其实也都心里有数,对晋王殿下无礼,自当教训,却也有分寸。毕竟是世家子弟,万一打死了会麻烦。

    李治冷哼道:“今日且先如此,以后再敢对杜姐姐无礼,本王定不饶恕。”

    再次鼻青脸肿,变成猪头的韦悦算是听明白了,晋王是因为那个姓杜的女人打自己的,想想这是何苦了……

    为了这个女人,先被吴王怒摔,又被人打了黑拳,今日又被晋王暴打,真是得不偿失啊!

    为什么谢家的茬子如此之硬,两位皇子为其出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韦悦欲哭无泪!

    ……

    太极宫,甘露殿里。

    李世民难得休闲,韦贵妃不失时机地送来些许点心羹汤。

    “爱妃辛苦了。”

    韦贵妃嫣然笑道:“不辛苦,陛下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才辛苦,能为陛下熬粥煮羹是臣妾的福分。”

    李世民轻声问道:“近几日没看到慎儿和孟姜,他们好吗?”

    韦贵妃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别是纪王李慎和临川公主李孟姜,年纪都不大。

    难得皇帝挂念,韦贵妃轻声道:“都好,都嚷着想见父皇。”

    “这几日朕太过忙碌,过两天闲下来看他们,你回去告诉两个孩子,上巳节朕会带他们游渭水。”子女太多,难免不周全,李世民心中略生歉意。

    “好,两个孩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李世民悠悠道:“东阳的婚事定了,接下来该孟姜了,朕已经在物色了,给咱们的女儿挑个好驸马。”

    “多谢陛下!”韦贵妃淡淡一笑,轻声道:“说起这婚事……”

    “陛下!”韦贵妃刚要开口,提及韦悦求亲一事,不想内侍匆匆来,神色焦急。

    “发生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规矩。”李世民眉头一皱,颇为不悦。

    内侍颤声道:“陛下恕罪,金吾卫来报,晋王殿下在街头和人起了冲突……”

    “什么?雉奴没事吧?与何人起了冲突?”李世民闻言,大惊失色。

    “晋王殿下安然,是和…是和……”内侍瞧见一旁的韦贵妃,不由有些迟疑。

    韦贵妃微觉不妙,李世民却焦急吼道:“快说!”

    “是韦家的韦悦……”

    “啊?”这次轮到韦贵妃惊讶。

    李世民皱眉道:“是何缘由?说说详情。”

    “据金吾卫奏报,韦悦月前曾对淮阳县伯府的杜夫人有轻薄之举,今日又上门口出求亲等轻薄之语……晋王殿下愤怒,踢了韦悦一脚。

    韦悦大抵没有看清楚殿下,咒骂并欲殴打殿下,被侍卫拦下反殴之……”

    “陛下恕罪!”

    韦贵妃扑通一下跪在李世民身前,她已然明白过来,这求亲之说恐怕没这么简单。幸好自己还没开口,否则也要跟着倒霉,但只韦悦对晋王无礼一事便很严重,她自当为娘家人求情。

    “韦家子弟犯错,爱妃何罪之有?”李世民拉起韦贵妃,问道:“现如今情形如何?”

    “幸得谢长史及时阻止,韦悦受了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李世民轻轻点头道:“雉奴所言,韦悦轻薄杜氏确有其事?”

    内侍奏报道:“确有其事,月前在东市,韦悦醉酒有轻薄无礼之举,被吴王殿下撞见阻止……”

    “这个韦悦,死性不改啊!”李世民眉头一皱,叹道:“雉奴这孩子也是……”

    韦贵妃赶忙道:“陛下,此事错在韦悦,听闻那杜夫人对雉奴和兕子有救命之恩,雉奴素来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得知恩人受辱,出面维护也情理之中,并无过错。”

    只要没把韦悦打出个好歹,李治在这件事上便没有大错,李世民也不可能怪罪。韦贵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立即递上一个台阶。

    “让人尽快护送雉奴和兕子回来,至于韦悦,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便不追究了,送回家去疗伤吧!”

    李世民沉声道:“嘱咐韦家人,往后好生管教,切莫再有轻浮失礼。”

    “是!”

    韦贵妃亦低声道:“谢陛下,臣妾也会责备他们,嘱他们好生管教。”

    “好,你先下去吧!”

    韦贵妃无奈,悻悻而去。

    李世民这才问道:“雉奴为了杜氏拳打韦悦,谢逸当时在场吗?”

    “在场!”内侍奏报道:“不过得闻韦悦前来,谢学士尚未反应,晋王殿下便率先冲出去了,幸好侍卫跟着,才没被韦悦伤到。”

    “雉奴这孩子,小小年纪怎地这么冲动呢?”李世民轻叹一声,又问道:“那谢逸呢?他做了什么?”

    “谢长史安抚家人和晋阳公主后,便出门劝阻,侍卫们也心里有数,所以韦悦并无大碍。”

    “嗯!”李世民轻轻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上次恪儿出手又是怎么回事?”

    “是凑巧……当时先是郑娘子阻止,但那韦悦醉酒继续无礼,幸得吴王初回长安,去东市为杨妃娘娘采买香水等物,碰巧遇到,将韦悦摔在地上。”

    “郑丽琬?她近来与谢家来往很多?”

    李世民这么一问,内侍心思一动,低声道:“是,上元节郑娘子曾与谢家人同游观灯,扭伤了脚,还是谢长史帮忙医治的。”

    “嗯!”李世民不置可否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旋又问道:“上次事发,谢逸可有什么举动?”

    内侍躬身道:“没有,谢长史似乎有意息事宁人,不知怎地,韦悦今日有登门,口出求亲之语,举止轻薄无礼……晋王殿下头一个恼怒。”

    “好了,朕知道了。”李世民摆摆手,不再多问。

    儿子做了什么都无所谓,他在乎的是谢逸的举动。如果是他鼓动李治去打韦悦,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忌辰不知埋骨处

    ();    魏王李泰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接到禀报。

    韦悦的报复式提亲黄了,被十岁的晋王李治搅黄了。

    “雉奴?他把韦悦打了?”李泰难免诧异,印象中柔弱的幼弟竟然干出了一件“惊天”之举,搅了自己的好事。

    “是,晋王殿下当时正好在谢家,韦悦登门,颇有挑衅意味,谢逸尚未应对,晋王殿下便冲出去了。”

    刘轩低声道:“可惜韦悦那个蠢货没看清殿下,竟然动口动手,侍卫们接着这个由头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现在事情闹大了?”

    “是的,围观的人很多,惊动了金吾卫,已经报到宫里去了。”

    李泰轻叹道:“父皇肯定不会怪罪雉奴,这么一顿暴打,提亲之事业彻底黄了,父皇不会同意,韦贵妃也不会再掺和。”

    刘轩小声劝道:“殿下,也在意料之中,此事本就难成……”

    “也是!”李泰叹道:“本王只是希望韦悦能多羞辱一下谢逸,再用杜氏牵扯上韦家最好不过,对杜长史好有个交代。”

    “殿下,晋王殿下突然出手,在意料之外,杜长史想必不会介意的。”

    “也是,杜长史是明白人。”李泰轻轻点头,旋即疑惑道:“差点忽略了一件事,谢逸是雉奴府上的长史……”

    “是的,殿下,有什么不妥吗?”

    “和东宫关系紧密,还要拉上一个年幼的雉奴,好算计啊!”

    刘轩悠悠道:“他是晋王府长史,而非东宫属官,得不到太多,除非将来是晋王……”

    说到这里,刘轩突然闭口,李泰的神色也微有变化,诧然叹道:“雉奴也是嫡子啊!”

    “殿下多虑了,晋王年纪还小。且素来柔弱,虽是嫡子,却是幼子。”刘轩道:“国赖长君,若论起威胁来。恐怕不如吴王。”

    “也是,本王是有些想多了,不过以后东宫若拉上雉奴帮忙,也非好事。”李泰悠悠道:“这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且单论宠爱。我们都比不上雉奴。”

    “殿下说的是,不过晋王终究还小,不足为虑,关键还是谢逸,只要没了他……东宫和晋王府之间便没了纽带。”

    “说的是!”李泰点头道:“既然求亲之事黄了,那就按计划,改变方向吧!”

    “是!”刘轩迟疑道:“不过殿下,那韦悦似乎接连几次被打怕了,未必……”

    “找李崇晦,这小子和往日大有不同。肯定会有兴趣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李泰道:“眼看着就二月了,杜伏威的忌辰快到了,那件事抓紧。”

    “属下遵命!”

    ……

    危机就这样过去了,谢逸松了口气,杜惜君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了。

    “今日多亏了晋王,省去了不少麻烦。”

    杜惜君轻声道:“是啊,幸得有晋王在,否则你又要做傻事了。”

    “为了你,做点傻事又如何?总之。不能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谢逸将杜惜君揽入怀中,经此一事,更加珍惜。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杜惜君低声道:“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即便做鬼……”

    “胡说什么呢,我可不想人鬼情未了!”谢逸赶忙掩住杜惜君的香唇。

    “嗯,自此之后,该不会再有……我听说朝廷是要求寡妇再嫁的。”求亲赐婚之说着实在有些突然,杜惜君仍旧心有余悸。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不过为了一劳永逸,再无打扰,也许是得想点办法。”谢逸轻声道:“如果你膝下有个孩子,想来……”

    “可惜我……孙神仙说得两三年。”提及此事,杜惜君不免黯然。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三郎,你尽快娶妻纳妾,要几个孩子,到时候……”

    “你别着急,我是心里有个想法。”谢逸安慰一句,悠悠道:“是得娶妻纳妾,不过呢,是借旁人的名义,你自己生一个,然后过继给你,过继到二房名下,你懂我的意思吗?”

    “哦,我明白……可如此一来,孩子岂非要叫你叔父?这……”杜惜君好似觉得委屈了谢逸。

    “都是我的孩子,还是姓谢,称呼不打紧。再说了,在外人面前叫叔父,回家叫爹就是了。”

    谢逸道:“如此一来,孩子便可名正言顺养在你膝下,最重要的是……将来我们的孩子便可以二房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你明白吗?”

    杜惜君陡然明白过来,自己身份尴尬,注定不能是嫡妻,将来诞下孩子多半是庶子,继承权有限。但如果过继到二房名下,便是谢家嫡子,地位和继承权大不相同。

    “三郎,你待我真好,有心了。”

    “你我相处日久,患难与共,自然要待你好了。”

    谢逸柔声道:“将来对子女我会一视同仁,对咱们的孩子不会亏待,但也不会过分偏爱,此举主要是让你身份稳固,有了子嗣,自然就不能再离开谢家。”

    “嗯,永远不离开!”杜惜君嫣然一笑,倍觉幸福。

    看着佳人灿烂如花的笑容,谢逸心神荡漾,附在耳边轻声道:“惜君,夜了……”

    “嗯,都依你!”杜惜君心里明白,含羞点头。

    ……

    此后的日子里,晋王府修缮完毕,李治正式迁入,谢逸也正是开始履新晋王府长史一职。

    白天在打理王府事宜,偶尔对晋王殿下指点启迪,一日的工作便算完成了。

    夜里则是红烛摇曳,芙蓉暖帐轻晃,暖炕上说不尽的甜蜜。

    过了半个多月赛神仙的好日子,时间步入贞观十二年二月。

    谢逸发现,杜惜君的情绪逐渐变得低沉,似乎还有几分忧伤。虽说仍旧是百依百顺,却少了热情主动,神情更是黯然。

    “惜君,你这几日怎么了?何故不开心?”谢逸关切询问。

    “父亲的忌辰快到了。”

    “哦对,是二月里,今年我们不能回陈州,那就遥祭吧!”

    杜惜君低声道:“三郎,我是说……我父亲的忌辰。”

    谢逸恍然,是杜伏威的忌辰,“老丈人”和自家老爹的忌辰都在二月里。

    “惜君,给岳父在家里设个灵位,悄悄祭奠吧!”谢逸道:“然后再找个寺庙或道观做场法事,名义上给我爹,顺道也超度岳父,你看如何?”

    “嗯!”杜惜君轻声道:“父亲应该是埋骨长安的,这么些年了……”

    “你想去给岳父扫墓?”

    杜惜君摇头道:“想过,但不能去,万一被人看到会有麻烦的,何况我也不知道父亲坟茔在何处?”

    “要不……”谢逸本想派人去打听的,但刚刚念及此处,脑中突然泛起一个念头。杜伏威的忌辰,除了杜惜君,旁人是否也会去扫墓呢?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风云突变

    ();    .Shumilou.Co M.Shumilou.Co

    武德七年,杜伏威暴卒于长安。

    暴卒这个说法,在史书上很常见,是个很耐人寻味的词语。

    除了极少数是突发心脑血管疾病,大部分恐怕都与残酷的政治斗争有关。

    昔日江淮军的灵魂人物杜伏威,兴许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暴卒之前,他被唐高祖李渊剥夺了一切官爵,死后也并未厚葬,只是草草埋葬于长安南郊的荒野之中。

    时间长了,已然被视为寻常荒茔孤冢,但是今天,有个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正悄然往此间走来。

    二月初春,坟头上的荒草已经能见到星星点点的绿芽,要不了多久就会绿意盎然。

    只要他在长安,总会来此祭奠,但毕竟此处敏感,他不敢太过大胆清理坟头,扫墓立碑。

    无碑无牌,若非从旁边几棵柳树确定方位,甚至不容易确定坟头位置。

    想想杜伏威生前何等英雄,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当然,更多的是恨意!

    想当初,从丹阳启程来长安时,李渊是如何承诺的?

    初到长安,杜伏威的地位仅次于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父子,甚至在李元吉之上,位列天下第四。

    但随着辅公祏在江淮叛乱,李孝恭前去平叛,一切都变了。

    辅公祏叛乱,八拜之交的杜伏威收到猜忌不奇怪,但李孝恭却因为贪财而诬陷,李渊大抵也心胸有限,容不下昔日的江淮之王,所以下了毒手。

    卑鄙,歹毒,可恶!

    每每念及于此,中年男子便恨意十足,也是多年来支撑他行动的信念。

    每年来此。他都会和长眠的杜伏威谈上几句进展,但今天,相比于那些微小的进展,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因为他找了十几年,终于有了结果,了却了一桩夙愿,相信杜伏威地下有知,也会觉得安慰的。

    “义父,我来看你了,今天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中年男子刚刚开口。一句话不等说完,便陡然眉头一皱,斗笠下的神色顿时凝重。

    一个昔日纵横战场的将军,一个隐藏多年的高手,对于危险自然很敏感。

    他想要离开,可站起来之后便知道,已经走不了了。

    坟茔四周,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卒。虽然没有穿铠甲。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中年男子第一时间握住了刀柄。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埋伏在此,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对方如此煞费苦心,想要顺利离开恐怕不易。

    不过也不一定,拼一把再说!

    尤其是看到上次被他打成重伤的李崇晦出现,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逃出去。

    ……

    李崇晦很惊喜。有人告诉他到这里来会有意外发现,所以他来了。

    以春猎之名,带着河间王府的数十精锐武士出门了。没想到在预定地点,还真有收获。

    荒野孤坟,有人前来祭拜凭吊,无风无雨却戴斗笠,还如此的低调小心,本身就值得怀疑。

    此人还如此机警,河间王府的武士隐藏的如此之好,稍稍靠近还是被他发现了,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看到手下人搭起了弓箭,他很清楚,河间王府弓箭手的实力,想要将此人击杀并非难事。

    但是……

    李崇晦摆手道:“别,抓活的。”

    相比于一具尸体,他对一个会说话的人更有兴趣,因为有人告诉他,此人和陕州袭击他的人有关联。

    消息来源不见的可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人在这样敏感的环境下出现,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佐证,李崇晦心里更增加的几分信任。

    动手只在顷刻之间,中年男子朝着某个角度急速冲了过去。

    以一敌五十,纵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可能获胜,何况对方强弓在手。

    唯一的生机,便是抢时间,抢险打开突破口,冲入树林之中,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的速度很快,出招也相当狠辣,目的自然是想要一击必中。

    但是……

    河间王府的武士也不是吃素的,一名武士拼得自己丧命的代价,阻拦了他匆匆的身影。顷刻之后,第二名,第三名武士便冲杀过来!

    看到中年男子的身影刀法,李崇晦不由觉得有些熟悉。那日在陕州,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击伤了自己,还得自己险些丧命,害得自己……

    消息没错,擒获的并非是线索,而是当即伤害自己的凶手。

    陡然间,李崇晦压抑许久的恨意彻底爆发,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都上,务必给我生擒此贼。”如此深仇大恨,杀了他实在太便宜,抓活得慢慢折磨才有可解心头之恨。

    双全难敌四手,何况是一对五十的悬殊情况下。在击伤了第十二个河间王府武士后,他终于受伤,被击倒在地,刀剑加颈。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李崇晦的笑声已经变了声音,此时的心态恐怕也有些极端。

    中年男子的帽子被踢落,露出一张坚毅沧桑的脸,李崇晦咧着嘴尚未说话,旁边一名中年武士却惊讶道:“阚棱!”

    “阚棱?你确定?”李崇晦也是一惊,这个名字他自然听说过,但是这个人不是已经……

    “绝对不会看错,昔年属下便是王爷的贴身护卫,此人便是杜伏威的胰子阚棱!”中年武士在河间王府颇有年头资历,参与过昔年江淮平叛,知道些内情也在情理之中。

    李崇晦不解道:“杜伏威的义子?他当年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记得他当时被击落江中,尸体捞上来时已经面目全非……如今看来,恐怕是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中年武士是个机灵人,说道:“少郎君,此事须得尽快告知王爷,否则恐怕整个河间王府都要吃罪……”

    “好吧,你快些派人去通知父王,此间郊外无人,我们先等一会,等候父王示下。”李崇晦心里虽不大乐意,但兹事体大,关乎整个河间王府荣耀和生存,却也不敢任性。

    毕竟当年江淮平叛是李孝恭一手处置,宣称已经全歼的逆贼却有漏网之鱼,河间王府会很难堪,甚至获罪!

    如此大事还是让父王李孝恭知晓,谨慎处置比较好,以免节外生枝,闹出什么不利于河间王府的事端。

    然而李崇晦并不知道,远处有两个机灵的身影一直注意着此间情形,看到阚棱被河间王府武士控制后,悄然离开。

    一个回了魏王府,一个去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却突然阴沉,风云突变……

    ……(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他们眼里的落水狗

    ();    .Shumilou.Co M.Shumilou.Co

    次子伤残,李孝恭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但他更为理智,不会像韦王妃和李崇晦那样胡乱记恨旁人,不讲理地怨怼报仇,更不会有越举行为。

    至于韦氏和儿子的那些小动作,他也没有过多理会,在他看来,只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武士突然回来禀报:“王爷,二郎君行猎于郊外,在杜伏威坟前,抓住了陕州伤害他的刺客,是昔年杜伏威义子阚棱。

    事关重大,二郎君不敢擅自决断,特派属下回来禀报,请王爷定夺。”

    “阚棱?确定是他?”李孝恭不由猛然一惊。

    “是的,何大哥昔年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见过此人,可以确定。”

    李孝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非常,并非因此此人伤害了儿子,而是……

    阚棱竟然没死,这太可怕的了!

    当年从江中捞起了他的尸体,怎么会……时隔多年,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已经不好说了。

    想想当年江淮旧事,阚棱知道太多内情,虽说是口空无凭,但只要说出来,便很可能有麻烦。何况当年是自己剿灭叛贼,如今有漏网之鱼有,也有渎职之嫌。

    综合考虑,阚棱活着对自己= 而言绝无好处。

    略微的沉吟后,李孝恭冷冷道:“通知崇晦,以此人顽抗为由,就地射杀!”

    ……

    武士来去很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赶到的时候,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已经率部赶到,要求接管阚棱。

    “孙少卿,此人伤害过我,当由我自己处置。”李崇晦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不想轻易交人。

    但孙伏伽坚持道:“少郎君,此人确实伤害过阁下。却也是袭击御营嫌疑要犯,陛下已经下旨由我大理寺调查审理。

    国法在上,私怨在后,请少郎君配合;至于他伤害阁下之罪,自当按律处置,定会还少郎君一个公道。”

    李崇晦无奈,他突然有些后悔,也许适才该直接杀了阚棱,死无对证才好。

    现在孙伏伽突然到来,依圣旨办事。岂敢违抗?

    如果是父亲李孝恭在此,兴许还有与之周旋的资格,但自己……分量终究是轻了些。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孙伏伽将阚棱带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赶回河间王府报讯的武士才回来,闻言的李崇晦大惊失色,匆匆赶回王府。

    “什么?阚棱被孙伏伽带走了?”这次轮到李孝恭大惊失色。

    李崇晦无奈道:“是的,不知为何,孙伏伽竟也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他是奉旨查案,孩儿违拗不得。”

    “罢了!”李孝恭沉声道:“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这个……孩儿也不确定是什么人传递的消息……”

    “我们被人利用了!”李孝恭很快意识到这个事实,叹道:“不过事已至此。想避已经避不开了。”

    既然避不开,那就直接面对,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见得都是坏处。

    没过多久。便有人送上一个消息,前些日子怂恿韦悦报复式提亲时,谈及杜氏的出身。有人声称会帮忙调查。

    现在竟然有反馈结果了——杜伏威有一妾一女逃出,很可能是淮阳县伯谢逸的嫂子杜氏。

    接到这个消息,李崇晦脑中轰的一下,好似很多事情陡然间清明通畅,陡然间弄清了来龙去脉。

    为什么阚棱要伤害自己,答案显而易见;为什么没有杀死杜氏,答案也显然意见;谢逸不给自己疗伤,也顺理成章……

    他们都是故意的,或者说是有预谋的!

    如果说在此之前是不讲道理的怨怼,那么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蓄意,仇恨确确实实存在。

    李崇晦已然断定,那不是偶然,也不是误会,而是杜家人蓄意策划的行动……

    自己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全都是拜他们所赐。

    恨!

    李崇晦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扎入手掌,恨的咬牙切齿。

    报仇,必须要报仇,要让谢逸、杜氏还有阚棱都不得好死,或许可解心头之恨。

    想要做到这一点不难,阚棱伤了自己,是袭击御营的要犯,还险些杀了晋王和晋阳公主,皇帝岂能饶了他?

    至于谢逸和杜氏,虽说他们都有护驾之举,但只要和杜伏威扯上关系。焉知不是居心叵测的苦肉计,兴许有更大的阴谋也未可知啊!

    只要运作得当,坐实某些罪名,谢逸和杜氏入狱,甚至人头落地并非难事!即便不死,也会失去皇帝的信任,一个失宠却无根基的臣子,河间王府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李崇晦决定将此事告知父亲李孝恭,以前他可以不管不问,但现在……阚棱和谢逸针对坑害自己,都是因他而起。

    身为父亲,他难道不愧疚?依旧无动于衷不为儿子报仇?更重要的是,河间王府和杜伏威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此番若不趁机弄死谢逸,将来恐怕会寝食难安。

    何去何从,李崇晦相信父亲会有明确的选择。

    ……

    “殿下,成了!”

    刘轩匆匆进入延康坊魏王府,喜滋滋地将好消息禀报魏王李泰。

    “果真?”

    “是阚棱,杜伏威的义子,谁也不曾想到,他竟然还活着,河间王府的人认出来了;

    仵作已经比对伤口,今日河间王府武士身上的伤口,以及现场打斗的招式和手法来看,陕州袭营地,他脱不了干系。”

    李泰眼神顿时一亮,兴奋道:“如此甚好,那么也就可以认定谢杜氏和杜伏威有关?”

    “是的,可能性极高,属下已经将此事通知李崇晦。”刘轩道:“接下来,再把我们之前掌握的讯息透露给孙伏伽,让大理寺来定案,一切就……”

    “没错,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出面将杜氏放花灯一事讲出去。”

    “殿下,您不是说我们不参与吗?”

    李泰摆手道:“我们只是如实所言,提供一个小小辅助性证据而已,没关系,撇的太干净反而不好。”

    “是!”

    “接下来,想办法将此事与东宫联系上吧!”

    刘轩轻声道:“殿下,恐怕不容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阚棱可能也参与过行刺太子;所以东宫不会出头的。”

    “想以此事动摇储位肯定不能,就让东宫自己去痛打自家的落水狗吧!”

    李泰道:“此举也足够让东宫闹心一阵,在父皇眼里也能落个识人不明的论断,信任是一点点松动的。”

    “殿下所言甚是!”

    李泰得意道:“本王现在好奇的是,父皇接到孙伏伽的奏报,会是什么反应?而谢逸这只落水狗又会是怎生情形?”

    ……(未完待续……)

    

第一三〇章 危机来时天花起

    ();    事情刚刚发生,谢逸在很多人眼里成了落水狗!

    但事实上,谢逸自己也刚刚得到消息——阚棱被捕!

    太子李承乾遇刺的那个晚上,谢逸便知道了阚棱的存在。

    杜惜君当时虽然年幼,但对这位的义兄相当熟悉,在那样特殊的情况下,认出其身形并不难。

    那日在乐游原相助自己,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死而复生”这种事很常见,历史上的悬案很多,记载错乱,或巧合事件太多。

    当年江淮大乱,阚棱凭借能力和对地方的熟悉,骗过李孝恭,金蝉脱壳并非难事。

    但糟糕的是,阚棱把一切仇恨都算在了李唐皇室头上,陕州袭营地便有他的手笔。

    原来谢逸并不明白,为何李崇晦会伤那么重,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应该是阚棱蓄意而为,目的就是报复李孝恭。

    他们本来的目标应该还有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但被杜惜君挡下了,却也正是这样的契机,阚棱有所发现。

    杜惜君的容貌似其母,阚棱应该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出手相救,甚至不惜杀掉同伙。

    然后他肯定做了调查,查清了杜惜君的身份,然后到了长安,才会在危急时刻出手救自己。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去杜伏威坟头。

    河间郡王府到底是怎么发现蛛丝马迹,怎样设伏的,谢逸不得而知,但阚棱落入敌手已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落在李孝恭手下已算幸运,但落入大理寺,落在孙伏伽手里会是什么结果呢?

    阚棱被抓,杜惜君的身份曝光也就在旦夕之间。

    更无法预料的是,阚棱在大理寺会说些什么?在此之前,谢逸有心想要与之取得联系,奈何阚棱行踪难觅。加上风头太紧,一直未能如愿。

    口供不能统一,很容易出问题!

    最糟糕的是,阚棱参与过陕州袭营。虽然没有伤到李治和兕子,只伤了一个李崇晦,但性质严重……

    如果被人一口咬定是行刺,几乎是百口莫辩!

    而且很容易牵涉到杜惜君和自己,要不了多久。麻烦便会上门。

    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该如何自保呢?谢逸突然间有种无力感!

    权力和实力很重要,自己将着眼点放在将来,但是麻烦,或者说敌人不会给自己留出这个时间。

    看来在这一点上,自己错了!

    为今之计,想要自保,关键便在李世民身,如何搞定他才是关键。至于平日里结交的那些朋友,能不能。会不会帮上自己,现在还不好说。

    幸好一点是自己和杜惜君并未参与行刺,许久以来也算是忠心耿耿,李世民也算个明君,只要他明察秋毫,应该能了然于心。

    在此之前,谢逸想过,可以拿一堆发明和李世民讲条件,后来仔细想想,那会是取死之道。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愿意受制于人,自然也不愿与人讲条件。何况是一些他从未见过,并不知效用,没有也“无所谓”的东西。

    真真要命的帝王猜忌罢了。如何让李世民放下猜忌,也许是度过此番危难的关键。

    只要将自己从行刺和居心叵测中摘出来,凭着才学和功劳,想必李世民会有所取舍的。至于阚棱,虽然很想就他,但能不能救下来。就看运气了。

    如果运气好,能够顺利逃脱,并且帮杜伏威翻案,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在此之前,行动受限,甚至锒铛入狱都不可避免。

    自己一个大男人倒也不打紧,但杜惜君和小蛮坚决不行,所以必须抢在李世民反应之前,将她二人安顿好。

    偌大长安,何处是安居?何处能庇护他们?

    谢逸沉吟良久,在并未告诉杜惜君的情况下,让她带着小蛮前去丰乐坊郑宅拜访!

    郑丽琬这个超然的存在兴许能护她们姑嫂一时。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赌圣心,看运气了。

    ……

    太极宫中,李世民正在焦头烂额。

    同州刺史飞骑来报,新春之时,乡间惊现天花,已经近百人感染。州府虽然已严加控制,但病势凶猛,恐有大肆扩散之相。

    中书省接到奏报,几十岁的岑文本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的承庆殿。

    历朝历代,都惧怕天灾,水旱蝗灾是一方面,来势凶猛,却的也快,而且人可以通过赈济和逃荒的方式躲闪。

    最可怕的则是瘟疫,一旦传播,死亡病亡不计其数,最让人害怕。自古以来,有傩舞送瘟神的说法便是因此。

    瘟疫之中,则以天花最为凶猛,因为无药可医,死亡率极高,传染性也极强。上到君王,下到百姓素来忌惮。

    新年刚过,同州便爆发了天花,且已经有多人感染,自然造成极大震动。

    关中人口稠密,同州便是后世的大荔,距离长安并不远,一旦传染开,后果会怎样简直不堪设想。

    到时候整个关中,尤其是都城长安,会不会皆是病患,瘟疫肆虐呢?

    难怪素来稳重的岑文本惊慌,李二看到奏报,同样也不淡定了。房玄龄、长孙无忌、萧瑀、马周等重臣都被召入宫中,商讨对策。

    “陛下,同州刺史已经控制发病的村庄巷陌,但疫情仍在肆虐,可见仍有遗漏病患。”

    “天花疫情初期或不明显,很难察觉,有遗漏不奇怪……恐怕还会新增病患,当务之急,要不要封锁整个同州?避免疫情扩散到其他州县,尤其是长安。”

    “如此,便得封锁自潼关入长安的道路,这妥当吗?”

    “是啊,先不说开春之后粮道重新运转,单是商旅便有许多,大都要经过同州与附近州县。若是封锁道路,恐怕会不行,时间久了,会出乱子的。”

    “可如果任由疫情蔓延,传入长安该如何是好?”众臣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房玄龄道:“当务之急,还是派医官前往同州,医治病患,防控疫情。至于周边州县和长安,加强防控便是。

    毕竟眼下春寒料峭,天气还冷,疫情不会像夏秋时节传播的那么迅速,未必会那么糟糕。”

    “房相之言有理,还是先往好处想吧!”

    御座上的李世民闻言,眉头一动,轻声道:“命太医署派人前往同州,医治防控疫情。”

    “是!”

    “玄龄,你再去一趟千金药庐,看看孙思邈有没有什么防控疫情的好办法。”李世民轻叹道:“天下若是有人能遏制天花,朕定封侯重赏。”

    诸多重臣深以为然,治好天花是功德无量,造福天下的善事,厚赏理所应当。

    大概方针确定,还需商讨一些具体细节,君臣众人正讨论之时,内侍来报——大理寺少卿孙伏伽急事求见。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欺君之罪

    ();    孙伏伽?

    李世民略微诧异,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也来添乱?

    但转念一想,孙伏伽是稳重之人,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是有急事求见,想必确实是有紧急之事。

    “宣!”没有避讳在场的重臣,李世民直接传召。

    孙伏伽来的很快,行礼之后,看着满殿的重臣官员,也颇为惊讶,也略有迟疑。

    “孙卿,何事?”

    “陛下,陕州袭击御营案的嫌犯抓到了。”

    “哦,快快道来。”李世民对此颇为惊讶,也甚有兴趣。

    孙伏伽道:“陛下,今日河间郡王次子,金吾卫中郎将李崇晦在南郊行猎,于一处坟茔处抓获一人。

    经辨认,此人是杜伏威义子阚棱,仵作验看被其击伤武士的伤口,与李崇晦当日受伤情形相似。”

    “阚棱?杜伏威的义子?”李世民眉头紧皱,神色骤然凝重了不少。

    “是的,河间郡王的贴身侍卫认得此人,确认无疑。”

    “竟有此事?”李世民看似疑问,但神色一动,好似很多事情瞬间便通透了。比如他派侯君集出任陈州刺史,就是因为江淮异动,现在看来,原因找到了。

    杜伏威是昔年江淮霸主,其义子竟然没死,那么再组织起些余孽,暗中行不轨之事也不奇怪。

    但他们胆大包天,竟然刺王杀驾,袭击御营,这是李世民所不能容忍的。

    “陛下,而今只能确定阚棱袭击过李崇晦,至于其他尚不能定论。”孙伏伽的言辞十分严谨。

    “阚棱可有交代?”

    “没有,自从进了大理寺,一句话都不曾讲。”

    李世民皱眉道:“没有结果,你着急来见朕……”

    “陛下,朕请见是因为此事另有牵涉。”

    “是何牵涉?”

    孙伏伽沉声道:“从韦家传来消息,当初韦悦欲求亲谢杜氏,故派人前往江淮调查其出身。从线索显示,恐怕淮阳县伯府的谢杜氏与杜伏威有关。”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矛头真正所指的方向——谢逸!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眼神里闪过些许惊讶。岑文本也略微不淡定。不过是顷刻间,几位重臣的思绪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前因后果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揣测和推敲。

    李世民的神色也为之一变,沉声道:“你说什么?”

    孙伏伽躬身道:“臣为了谨慎,前去向河间郡王求证。他承认当初籍没杜伏威家眷时,走掉一妾,似乎还有个女儿。

    魏王府的管家刘轩当时恰好也在,同样提供了一条消息,他在洛阳宫看到过谢杜氏在僻静处放河灯,上面只有‘先父杜’三个字,此事魏王殿下也曾目睹。”

    “青雀也看到了?”

    “是的,不过这是刘轩一面之词,臣还不曾向魏王殿下求证。”

    孙伏伽道:“还有一事比较蹊跷,当时有刺客对晋王和晋阳公主殿下不利。为谢杜氏所救……刺中谢杜氏的那名刺客,身上有致命伤口似也是阚棱的手笔。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遇刺,在乐游原一条小河桥下找到了两具尸体,身上也有阚棱留下的伤口。”

    话有一点绕,但仔细推敲理解,似乎能得出一很符合逻辑的推论——阚棱为救杜氏而杀了刺客,也许这个刺客是他的同伙;那么他和杜氏是有关联的,所以杜氏和杜伏威有关系,很可能是其挑掉的女儿……

    事情很突然。诸多线索联系在一起,让人由不得不信。

    阚棱是刺客,是杜伏威的义子,谢杜氏是杜伏威的女儿。那么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再推论一步,谢逸也难逃干系!

    这才是重点!

    承庆殿中君臣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意味,顿时便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孙伏伽道:“兹事体大,臣不知该如何行事,特来请示陛下。”

    “向朕请示什么?”

    “陛下。眼下并无确凿证据,证明谢学士叔嫂与此事有关,但或有嫌疑……且谢杜氏或为杜伏威家眷。”

    孙伏伽道:“淮阳县伯谢逸乃弘文馆学士,又是晋王府长史,臣不敢擅自处置。”

    “怎么?你的意思是收押谢家叔嫂?”

    孙伏伽道:“大理寺有两种看法,一个是谢学士叔嫂不知情,并未参与行刺之事;但谢杜氏身份敏感,谢学士若知悉不报,是否会另有图谋呢?”

    “玄龄,你怎么看?”李世民皱眉,看向一旁的房玄龄,当初陕州行刺案是他负责调查的。

    房玄龄急忙躬身道:“陛下,臣有失察之罪,当时调查验看伤口等细微事皆是谢逸负责,并无发现,而今想来,是否有知情不报之嫌?

    不过谢逸和杜氏都救驾有功,杜氏更险些丧命,保护晋王和晋阳公主……”

    房玄龄的回答谨慎,同意谢逸的行为可能存在问题,言辞之中却又转折,以免落井下石。

    孙伏伽道:“陛下,除此之外,大理寺有同僚认为,杜氏受伤或许是苦肉计,兴许另有图谋。至关重大,臣不敢隐瞒耽搁,特来恭请陛下圣裁。”

    “既如此,那你把谢逸带去大理寺问个清楚!”李世民沉吟片刻,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不怒自威。

    多疑和猜忌是帝王通病,谢杜氏要是杜伏威的女儿,虽说……却也算得上罪臣之女。

    虽说当年只是个小孩,却也不排除与阚棱勾结,一样的居心叵测。而谢逸,这个自己最青睐宠信的臣子,很可能知情不报,私藏罪臣之女,甚至为行刺的叛逆遮掩!

    他的忠诚是不是值得怀疑?他与阚棱等人有没有钱牵连?是否居心叵测,另有图谋?

    单单是房玄龄所言,谢逸参与调查陕州袭营案,却毫无发现,是否真是知情不报,蓄意隐瞒呢?

    这些多少都值得怀疑,说严重点,这已然是欺君之罪。

    谢逸和杜氏必须“收押”,毕竟有藏匿罪遗,欺君罔上的嫌疑。

    国法纲纪,帝王威严,容不得丝毫挑衅。

    天花突起,肆虐同州,已经让人焦头烂额,却不想有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李世民着实心烦。

    一众大臣都看在眼里,陛下盛怒之下,故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告退,各司其职。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满城皆惊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到半日,阚棱被捕的消息便传遍长安。

    孙伏伽进宫后不久,河间郡王李孝恭便来请罪,请疏忽隐瞒之罪。

    疏忽的是当年被阚棱的金蝉脱壳之计骗过,隐瞒则是当年没有如实奏报,走脱杜伏威家眷的失误。

    确实有罪,但时隔多年,李孝恭堂堂河间郡王,身份贵重,算不得什么大事。

    如此一闹,倒是将阚棱、杜惜君和谢逸推向了风口浪尖。

    为今之计,所有人都知道风头正劲的弘文馆学士,晋王府长史谢逸有麻烦了。

    孙伏伽从皇宫出来,便直奔淮阳县伯府,将谢逸“请”去了大理寺。

    确实是“请”,孙伏伽真的很客气。

    因为谢逸只是有嫌疑,并未确认定罪,也不曾被剥夺职爵,无论顾念其才华名声,还是帝王宠爱,都应当客气些。

    谢逸也很爽快,二话不说便跟着前往大理寺。

    不过在此之前,他刚刚听说了一个消息——同州天花肆虐!

    ……

    孙伏伽没有抓到杜惜君,谢逸只是一句不在府中便不再多言。

    想要打听也不难,可是打听出来以后,孙伏伽犯难了。

    杜惜君带着小蛮去郑宅做客,他派出的大理寺差役,直接被郑丽琬拒之门外。

    在长安城里,郑宅绝对是一处特殊所在,没有人敢造次。

    有鉴于此,在没有圣旨和更多支持下,孙伏伽暂时不想招惹麻烦。

    只要确定其行踪,并不着急,反正更为关键的谢逸已经请到了。

    ……

    杜惜君终究还是得到了消息。

    如今已是满城风雨,何况郑宅本身也是消息灵通之所。

    只是消息过于突然,不只是阚棱被抓,连谢逸也被“请”去了大理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杜惜君心中黯然。歉意十足,担心义兄的同时,也认定是自己害了谢逸。

    内疚加上担忧,杜惜君几欲晕倒。自打在陕州受伤。身体本来就弱,虽调养日久,但病根并未完全消除。

    骤然受到如此打击,杜惜君身体几乎难以承受。

    郑丽琬见此状况,立即命人将杜惜君送去休息。而她的手里多了一封书信,几句来自谢逸的嘱托。

    寥寥数笔,言简意赅——请郑娘子尽力帮忙照顾杜惜君和小蛮。

    按理说,事不关己,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寻常人多半是不管,但郑丽琬的态度却完全不同。

    纸张上寥寥几个字,是嘱托,更是一种信任和期许。他相信自己会答应帮忙,也有能力做好!

    这种莫名的信任。尤其是来自那个人的信任,让郑丽琬心头微微一颤,想都不想便应允了。

    所以大理寺的差役进不了郑宅大门,孙伏伽想要从此处带走杜惜君不可能,除非皇帝亲自下旨。

    只是……

    郑丽琬更为关心的是谢逸,外面虽然只是传言,但从杜惜君的反应不难看出,此事**不离十,应该确有其事。

    她是杜伏威之女?

    他知情不报,甚至为此“欺君罔上”。这个罪名可不小,如今进了大理寺,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如何才能帮到他呢?才智超卓的才女不由皱起了眉头。

    ……

    长安城内某处宅院里,一个头带面纱的紫衣女子得知消息。长叹一声,眼色几变。

    刚到长安,听到的竟然是这般噩耗一样的消息。

    他那般谨慎,还是出事了,这次进了大理寺,多半是有进无出了。

    突然间。她有些后悔,也许当初不应该那般拒绝他,以至于可能抱恨终生;也许前些天该跟着他一起来长安,至少出事时可以帮他。

    然而现在……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帮他报仇!

    李孝恭的儿子,他是被李孝恭的儿子抓到的!想起此事,蒙面女子好生悔恨,如果上次直接让他杀了这个小兔崽子,兴许就不会事。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和李孝恭父子之间新仇旧恨,往后当一起结算。

    报往日旧恨之仇,也为今日的阚棱报仇!

    只能有报仇这一条路可以走吗?能不能救了出来,哪怕是一线生机,似乎也该尝试努力。

    只是该怎么办呢?

    沉吟许久,蒙面女子想起了那干枯的杜若,他想起了一个人……

    ……

    阚棱被捕,谢逸入大理寺的消息很突然。

    程知节在家中得到消息时,一口琼花酿呛入喉管,咳嗽了好一阵,仍旧火辣辣的难受。

    那个谢杜氏是杜伏威的女儿?谢逸也被牵连进了行刺案?

    真是……

    程知节很无奈,杜伏威之女或许无可辩驳,但说谢逸居心叵测未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要是没有谢逸,结果可能是皇帝陛下或死或伤,房玄龄如果拼死挡上前,也必死无疑……

    如果说真要为杜伏威报仇,那会什么都不做,兴许会轻松办到,何必非要弄什么苦肉计呢?

    想想晋王和晋阳公主单独出入谢家的次数,如果杜氏真有报仇之心,一双皇子女恐怕早就追随长孙皇后于地下了。

    所以啊,这些指控当真是……而且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好似有人在背后操纵一般!

    五大三粗的老程鼻子很灵,已经闻出了别样味道。

    只是谢逸能不能顺利走出大理寺,目前还不好说……

    ……

    东宫之中,李承乾无比惊讶。

    他的腿伤愈合不错,已经能够拄拐下地慢慢尝试着行走。

    没想到今日刚走出几步,便听到这个“惊悚”消息,谢逸竟和杜伏威之女搅和在一起,还牵连进了行刺案,其中就包括行刺自己。

    害得自己险些丧命,断腿残废的行刺,竟是杜伏威余孽所为?谢逸牵连其中?想当初他四处求援,带援兵赶来都是装模作样?

    看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汇总,李承乾心头浮过多个问号,暴怒不已。

    枉自己那般器重他,青睐感激,可实际上他竟然是这般对待自己的?

    自打腿伤残之后,李承乾的性情脾气多少有些变化,此刻听到消息,不加推敲,便有些暴躁,猜忌不断。

    他甚至怀疑,也许当日是谢逸诱使自己前去赴宴,然后在途中设伏,再装模作样来救自己,让东宫对他感恩。

    再然后……

    这已经不重要了,只需知道这条残废的腿是拜他所赐即可。

    想起前段时间,父皇说的那句话“人生无常,万一太子不幸……”,李承乾心里边莫名有些颤抖。

    当时最恨的是魏王李泰,然后此刻,李承乾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谢逸身上。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反客欲为主

    ();    .Shumilou.Co M.Shumilou.Co

    认定是谢逸和阚棱策划行刺,导致自己残废后,李承乾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恼怒到了极点,自然就要报仇!

    尽管纥干承基多有劝谏,但深受伤害,被骗取信任的李承乾恼怒非常,哪里听得进去?

    所以东宫立即开始策划组织,成为弹劾对付谢逸的一支重要力量。

    与此同时,河间郡王府,韦家业纷纷上阵,魏王府则在后面推波助澜。

    朝堂上的弹劾,勋贵甚至民间的传言,都形成一股强大力量,要求严惩谢逸、杜惜君和阚棱。

    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点,是否处置谢逸,怎么处置,都得李世民说了算。

    所以这诸多压力最终都汇集向承庆殿,汇集到李世民案上!

    面对突起的重处谢逸的呼声,李世民的面色突然凝重了许多。

    ……

    魏王府中,李泰颇为得意。

    东宫的做法有些出乎意料,谁曾想李承乾竟然如此积极,某种程度上几乎成了主力军。

    也是,两番行刺最大的受害者除了李崇晦,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瘸了一条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只是影响到了形象和行动,甚至可能影响储位稳定。

    李承乾焉能不恨?而且反应很强烈,做法更堪称是雷厉风行,甚至有点乱了章法。

    见此情景,李泰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闹得他们主仆翻脸不说,还暴露出太子性情急躁的缺点,实在让人喜出望外。

    至于那个几番“陷害”自己的谢逸,在如此强大的压力和确凿的证据下,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正是自己一手导演了这场好戏,李泰决定好好看下去,他很想看看结局会有多精彩。

    ……

    这是一场好戏,最关键的情节场景按理说应该在大理寺。

    谢逸被“请”了过来,孙伏伽算客气,没有给他戴枷锁。牢房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据说连被褥都是新准备的。

    “孙少卿,多谢了。”

    孙伏伽悠悠道:“谢学士现在只是有嫌疑,并且确定有罪。职爵在身,大理寺上下自然不能怠慢。”

    很意外,孙伏伽竟然颇具后世的司法精神,嫌疑人和案犯区分的很清楚,态度更是完全不同。

    “为了尽早弄清楚事实。还请谢学士尽量配合。”孙伏伽笑了笑,补充一句,颇有先礼后兵的意思。

    谢逸爽快道:“好,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全力配合。”

    “那么请问谢学士,令嫂可是杜伏威家眷?”孙伏伽也不客气,当即开门见山询问。

    “是!”谢逸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否认。

    如此反应,孙伏伽微微诧异,继续问道:“那么请问谢学士。您是何时知晓这一身份的?”

    “前几日!”

    “呃,怎么讲?”

    谢逸沉声道:“数日之前,我发现家嫂神色黯然,似有忧伤,询问之下才知杜伏威忌日临近,她怀念父亲。”

    孙伏伽暗中思量,按照这个说法,谢逸在此之前完全不知情,那便不曾与刺客勾结,更不曾隐瞒不报。欺君罔上。

    时间点拿捏的很好,几乎推得一干二净。

    孙伏伽继续问道:“谢学士知晓以后是何想法?杜氏乃罪臣之女,为何隐瞒藏匿呢?”

    “在下父母早亡,家嫂勤俭持家。相扶相持,照顾幼妹,乃是恩深义重的家人。”

    谢逸道:“孙少卿主管刑司,当知亲亲相隐,此乃人之常情;再者,在下推敲发现昔年所谓杜伏威参与辅公祏谋反一案多有疑点。恐有冤屈,正准备向大理寺,向陛下申诉。

    不想孙少卿先一步将在下请到此处,那正好,今日一并申诉,请孙少卿帮忙调查,并奏报陛下,如何?”

    呃……

    孙伏伽万万没想到,谢逸竟来了这么一招。

    一句亲亲相隐,轻松将自己摘出去,还反客为主,反将了自己一军,却也是事情的关键。

    杜伏威谋反案要是另有说法,杜惜君的身份完全不是问题?谢逸又有什么过错呢?

    慢着!

    孙伏伽低头略微沉吟,不对啊,差点被谢逸绕进去了,当前的核心是谢逸是否参与到行刺,是否有欺君之罪?

    “谢学士,阚棱你认识吗?”

    谢逸道:“知道,我们原以为他死了,结果听说被孙少卿带回了大理寺,说实话,在下真想见见。”

    “见他?”

    “是啊,阚棱还活着最好不过,当初江淮旧事他肯定最清楚,如果重审杜伏威一案,他会是重要证人。”

    谢逸不忘叮嘱道:“请孙少卿务必保护好此人。”

    “但他是行刺陛下和太子的嫌疑犯人!”

    “是吗?孙少卿这么说,可是有确凿的证据,或者阚棱自己招认了?”谢逸不疾不徐,轻声反问。

    “谢学士,现在已经有证据,河间郡王府次子李崇晦是被阚棱所伤,袭击令嫂的那位刺客恐怕也是阚棱所伤,还有太子殿下遇刺当日,乐游原发现的两名刺客,也被阚棱所伤。”

    “这样就能证明阚棱是行刺的凶犯?”谢逸反问道:“阚棱杀了行刺晋王和晋阳公主的刺客,当然……事实上救了家嫂,此举即便算不上救驾,也算不上行刺吧?他击伤行刺太子殿下的刺客,难道也算行刺?”

    “那河间王府的李崇晦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昔年声称杜伏威、阚棱与辅公祏勾结的正是河间郡王,阚棱愤恨而伤其子,算是私人恩怨吧?”

    谢逸悠悠道:“不过河间郡王府的少郎君,乃是宗室子弟,身份贵重,阚棱此举着实不妥,有违国法,理当惩戒。”

    “呵呵,谢学士好口才!”

    谢逸道:“哪里!孙少卿明鉴,在下所说的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人命关天,查究当需严谨,不能轻易排除任何可能。”

    “对了,谢学士当初奉旨随房相调查,验看伤口,难道毫无发现?”

    “抱歉,在下只是略微懂些医术,并非对伤口敏感的仵作,所以并未发现异常。如果朝廷认定在下失职,谢逸甘愿领罪。”可以失职,但不能是隐瞒,那样便是欺君之罪,谢逸当然心里有数。

    “是,谢学士言之有理,在下一定会秉公调查审理。”孙伏伽道:“关于谢学士所言,本官还需向令嫂核实。”

    “家嫂乃女流之辈,身体柔弱,还请孙少卿尽量行些方便。”

    孙伏伽叹道:“没错,令嫂确实体弱,此时已然病倒,被郑娘子送去了千金药庐。”

    ……(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丽琬探监有所谋

    ();    杜惜君确实被送去了千金药庐。

    虽然郑宅暂时安全,但郑丽琬还是这么做了,她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照顾杜惜君。

    因为她要想法营救谢逸!

    但有一点,那就是遵守谢逸的嘱托,保证杜惜君的安全,千金药庐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思邈一介白衣,但长安城里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皆尊敬异常,毕竟谁都是要生病的。

    放眼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医术最高明者便是孙思邈,时常救人于危难。

    纵然是世家权贵,又岂敢得罪这样的人?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救命的神医啊!

    所以千金药庐不得冒犯,已经是长安权贵的公约一般,皇室也是默许的态度,官府的差役更不敢进入药庐。

    将杜惜君送到那里,大理寺的差役根本进不去。

    孙思邈有个习惯,他接诊留宿药庐的病人,不痊愈可以不让外出。只要杜惜君进去了,痊愈否那得孙神仙说了算。

    郑丽琬有把握孙思邈会帮这个忙,因为其父郑仁基生前与孙神仙交情深厚。然而她并不知道,孙思邈其实与谢逸相谈甚欢,帮个忙不在话下。

    在长安城里,郑娘子的马车无人敢拦着,更不敢检查。大理寺的差役们街道的命令是跟随监视,如果出城的话则要冒犯检查,确保嫌犯在掌控之中。

    但郑丽琬并未出城,而是直接去了千金药庐,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可奈何。

    孙思邈二话没说,便“接诊”杜惜君,并安排药童照顾。

    “多谢孙神仙!”

    “郑娘子客气了,老夫与谢学士也算一见如故,这点小忙举手之劳。”

    “毕竟是棘手之事,给您添麻烦了。”

    “唉!朝堂之事老夫从不过问,只是惋惜谢学士身陷大理寺。眼下同州天花肆虐,朝廷前来征询防治之法,老夫也是束手无策。

    想起谢学士上次提及的病菌之说,似与之相和。若能与他一道参详,或许能有一二进展。”

    郑丽琬突然灵机一动,先前一直想着要救谢逸,苦无良策,这不是个很好的契机吗?

    “孙神仙。你看要不这样……”

    ……

    叮嘱几句,郑丽琬乘车离开,直接去了大理寺。

    款款丽人站在大理寺门口,顿时惊诧了许多人,守卫们瞪大了眼珠,路人们也好奇驻足围观。

    “郑娘子到访大理寺,不知所谓何事?”孙伏伽接到消息,不得不亲自出面。

    “探监!”

    孙伏伽心念一动,明知故问道:“不知郑娘子探视何人?”

    “淮阳县伯谢逸!”郑丽琬吐气如兰,悠悠轻道。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为何?”

    孙伏伽道:“郑娘子。谢学士如今牵涉要案,兹事体大。”

    “陛下可有圣旨不许探视?或者大理寺有相关章程?”郑丽琬眉头微皱,继续追问。

    “虽然没有,但毕竟不太方便,如此对娘子的名声,对谢学士亦非好事,望理解。”孙伏伽很意外,孤芳高洁的郑丽琬何以突然处处维护谢家?

    今日亲自来探望的消息若是传开,明日长安城里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说法?

    郑丽琬道:“有劳孙少卿操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丽琬并不在意……再者,我是从千金药庐而来,代孙神仙向谢学士问计,是否有防治天花之法?”

    “这……”孙伏伽心头一震。案子的事情是大,但要说到当前第一要紧事,非同州肆虐的天花莫属了。听说距离长安不远的骊山脚下,已经有病患出现,长安城已经有轻微的恐慌。

    孙思邈是当世神医,他要向谢逸问计……没错。谢逸出名的除了才学,还有医术。

    郑丽琬次来的理由很充足,若是拦下了,往后被人诟病自己阻拦商讨天花防治之事,可就百口莫辩了。皇帝会理解,但是民间一旦起流言,口水会淹死人的。

    万一谢逸真有防治天花的办法?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更重要的是,谢逸或许会因此而保住性命和地位,这时候结个善缘没什么坏处。

    “好吧,郑娘子请,不过请莫要再生枝节。”

    “多谢孙少卿,不会的!”

    郑丽琬进了大理寺,见到了谢逸,相谈半个时辰后离开。

    但郑娘子和谢学士到底谈了些什么,外人丝毫不知……

    不过此后不久,长安城里便传出一股流言,声称谢学士肯定要倒霉了,原因嘛——正是郑娘子探监。

    郑娘子入大理寺探望,足可见与谢逸关系亲密,而当年皇帝欲纳妃而不得也曾轰动长安。

    皇帝也是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天子得不到的女人,旁人如何敢染之?郑娘子这些年嫁不出去,不就是这个缘故嘛!

    现在如今郑娘子来探望谢学士,显然是关心情切以至于不顾名节,皇帝陛下能容忍吗?

    可怜谢学士少年英才,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终究要死在一个情字上……

    自打曲江初雪宴捐出了王献之的真迹后,谢逸的仁善之名广为流传,在民间的口碑很少。是以传出他被下狱的消息,惋惜感慨,为之鸣不平,祈祷的百姓很多,一时间舆情反响十分强烈。

    ……

    太极宫中,李世民听到这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玩意?郑丽琬真的和谢逸……她此去大理寺是故意的?这些迅速传播的流言又是从何处而来?

    李世民有些微微恼怒,但孙伏伽报上来的进展,让他又发不出太大的脾气。

    郑丽琬是受孙思邈嘱托却问计天花防治的!

    李世民心中陡然一震,差点把这茬忘记了,谢逸奇思妙想那么多,也不知这方面会不会有办法?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便泛起了强烈的惜才之意,好多一个人才,就这样可惜实在不值当。

    从孙伏伽反馈的证据而言,谢逸倒是一干二净,这些其实并不特别重要,只要他无谋逆之心,放他一马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如今事情闹得有些大,他反过来要求调查杜伏威一案,这说明他心里……

    可是难办啊!

    杜伏威当年有没有的叛乱,李世民心里能不清楚?

    只是消息刚传出去,河间郡王李孝恭得知消息,上表泣言,请皇帝彻查,以示自己当年公允行事,并无过错。

    当真如此吗?李世民冷冷一笑!

    只是若真的详查,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代价也有点大。

    时过境迁,倒也并非不可以,但在掣肘颇多的朝堂上,缺少一个契机……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诛心之刀

    ();    杜惜君的身世曝光,谢逸下狱。

    事发之后,李世民着实有些心烦,不仅要看大理寺调查进展,还有承受来自各方要求严惩的压力。

    一边还是考虑朝堂平衡,深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心中的猜忌却又不能完全搁下。

    回到寝宫,还得面临李治和兕子的哭诉,这两个孩子得知消息后,别提有多着急了。

    最敬佩的谢长史,逍遥哥哥,最敬重的杜姐姐都成了嫌犯,甚至还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他们还听宫人说起,有可能永远出不来,甚至杀头……

    李治和兕子压根不信他们有罪,更是心疼和害怕,谢长史和杜姐姐要是……只是略微想想,两个小家伙便被吓哭了。

    营救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只是他们到底年幼,营救手段只有恳求父皇。

    “父皇……”兕子到底还小,不会讲道理,只是扑在李世民怀中哭,哭得天可汗陛下心疼不淡定。

    十岁的李治则侃侃道:“父皇,若谢长史和杜氏有心谋害,我和兕子恐怕早就遭毒手了。几次危急,都是他们相救,如果真是为了报仇,只要不出手,便已经成功了……”

    童言无忌,却也最为质朴,道理确实如此。

    谢逸和杜惜君要是有心谋害,机会真的很多,但他们没有动手……居心叵测?如果非要这样说,他们究竟有怎样叵测的居心,又能有多大的谋划?

    至少在目前看来,难有合理答案。

    这件事的处置,真是有点……

    看着两个满脸泪痕的孩子,李世民长叹一声。

    ……

    次日一早,长孙无忌奉诏入宫。

    以往遇到棘手的难事,李二陛下多是和长孙皇后谈起,夫妻亲密,可以直言不讳。

    但如今孤家寡人,唯独能不那么虚伪说上几句话的便是长孙无忌了。在大舅哥面前。至少可以少些顾忌,少些冠冕堂皇,却也少不得有些许保留。

    “陛下!”

    “辅机啊,长安城里的传言。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君臣私下交谈,开门见山,长孙无忌也不弯弯绕绕。

    “那你怎么看?”

    “市井无稽之谈!”长孙无忌立即给出了自己的论断。

    李世民转身问道:“那你以为是何人散播?”

    民间是会起流言,但要迅速传播,成为舆论导向。必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长孙无忌摇头道:“是什么人不确定,但臣以为,应该不是谢逸和郑娘子。”

    “何以见得?”

    “此等手段太过儿戏,但有胁迫君王之嫌,谢逸和郑娘子都是聪明人,不会如此愚蠢。”长孙无忌道:“而今臣进宫之前,又听到了一种传言,是有关天花的。”

    李世民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传言?”

    “有传言称天花肆虐,是陛下有失。枉杀英杰,冤屈忠良义士,是上天示警。”饶是关系亲密,但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长孙无忌还是有些紧张。

    “哼,枉杀的英杰杜伏威?冤屈的忠良是谢逸?”李世民冷了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散播叵测之言。”

    “陛下,这便是臣认为谣言并非出自于谢郑二人之口的缘故,传出这样的流言,只会激怒陛下。有何益处?”

    长孙无忌道:“以谢逸的聪明才智,岂能不明白?这传言之人,倒不像是救人,而是补刀。补诛心之刀。”

    李世民沉吟片刻,悠悠道:“雉奴和兕子昨晚向朕求情了,哭得很厉害。”

    长孙无忌轻声道:“哦,晋王和公主曾蒙谢、杜二人相救照顾,必有感情……”

    “辅机啊,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说实话!”

    “陛下。臣以为阚棱与谢逸或许不宜一概而论,需当要弄清楚事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次,再权衡利弊,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世民道:“谢逸在大理寺推的一干二净,你相信吗?”

    “陛下。”长孙无忌略微迟疑,续道:“臣以为此事似乎颇为巧合。”

    “怎么讲?”

    “年前韦悦在东市调/戏谢杜氏被吴王所阻,不久后便欲求亲,顺便查问其出身;臣已然查过,在淮阳调查之人名叫郑斌,荥阳郑氏偏方子弟,与谢逸早有过节。”

    长孙无忌道:“李崇晦出城行猎,恰巧在杜伏威坟前抓到阚棱,怎么看都不是巧合;事情一出,韦悦便拿着调查结果举报,这一桩桩一件件……”

    李世民也皱起了眉头,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针对谢逸?”

    “有这个迹象。”

    “什么人?”

    “并无真凭实据,臣不敢妄言,但是想想谢逸的身份,以及陛下寄予的厚望……”

    李世民心头一震,手中的拳头已然紧紧握起,沉声问道:“辅机,你觉得孝恭……”

    “陛下,臣不敢妄言,只是涉及杜伏威,李崇晦又身在其中,河间郡王避不开这一局。”

    “而今谢逸推得一干二净,还反过来为杜伏威鸣冤……辅机啊,你以为谢逸是否和逆贼有所勾结?”

    长孙无忌道:“陛下,臣有两点考虑;其一,谢逸若与阚棱有联系,必会阻止其前去祭奠杜伏威;

    其二;谢逸为杜伏威鸣冤,反倒说明他心向大唐,心向陛下,唯有如此,他才能正大光明立足于朝堂。”

    李世民悠悠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他要是叛贼,这一年的所作所为便不合情理。或许只是被杜氏的身份所累而已,亲亲相隐倒也并非不能理解,要是全无情意,朕反倒不放心。只是要为杜伏威平反,必然得……”

    长孙无忌小心翼翼道:“陛下,其实杜伏威昔年……贞观元年时,您便动过心思,只是当时少不得倚重宗室军力;且高祖皇帝仍在,多有顾忌。

    但今时不同往日,京畿安,然江淮不宁……杜伏威虽故多年,但江淮百姓言辞心间仍多有追念。复一人之名,可得万民之心,此举……”

    “辅机所言甚是,但如此一来,岂非要……”李世民不禁有些迟疑,好半天后才沉声道:“不着急,先让谢逸在大理寺多呆几天,再看看他的心性和态度;

    至于杜伏威一案,查一查也好,朕也想看看某些人的态度;只是单凭谢逸一面之词就重审,多少有些……除非是有……”

    长孙无忌轻声道:“陛下,契机总会有的,中书那边一直关注着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53/ 第一时间欣赏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 作者:尹三问所写的《唐朝败家子》为转载作品,唐朝败家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唐朝败家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唐朝败家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唐朝败家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朝败家子介绍: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大唐贞观,文治灿烂,山河锦绣;武功盖世;威加四海。
太极殿上,李世民威风赫赫,君临天下;凌烟阁下,文臣武将经邦济世,开疆拓土。
盛世璀璨之年,波浪起伏之间,少年谢逸恍惚千载,成为一个刚刚输光全部家业的败家子……
唐朝败家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败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