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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败家子全文阅读

作者:尹三问     唐朝败家子txt下载     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不讲理的怨怼

    readx;冬日的长安,清晨的天空有些阴沉,看不到朝阳,听不到鸡鸣,自然就容易睡过头了,尤其是一夜旖旎之后。

    谢逸悠悠醒来,瞧见锦被下的佳人仍伏在怀中,像个小猫儿一样甜甜酣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微微挪动身体,敏感的杜惜君当即醒转,瞧见外面天光大亮,顿时有些着急,埋怨道:“怪你,都这么晚了,快起身……”

    是啊!

    勤劳的女子以往每日早起,辛苦忙碌,多年已成习惯。可是今日,这个红烛高照后的清晨,天光大亮之时,她仍旧贪恋床榻。

    “大冬天的,睡会懒觉怎么了?没事的。”谢逸笑道:“被窝里暖和,夜里又辛苦,乖乖再睡会。”

    说到“辛苦”二字,杜惜君脸上泛过一丝羞涩,摇头道:“哪能行,庖厨仆妇们肯定备好了早食,等我们呢!”

    谢逸满不在乎道:“那就让他们等会呗!”

    “不行啊,小蛮素来早醒,要是见不到你我,直接过来看到我们…这样,多不好!”杜惜君坚持着欲穿衣起身。

    可刚刚一动,身体的敏感部位便隐有些许不适,腰腿更有几分酸楚,身体一晃便又坐倒在床榻上。

    谢逸悠悠笑道:“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我家惜君也不例外。”

    杜惜君白了他一眼,想起昨日夜里羞羞的癫狂,脸上又泛起一层娇羞的红晕,有些难为情。

    “别着急,再歇会吧,要是饿了,我让人把饭食送过来,你就在房里用,我们一起用也好。”谢逸一边说着,手指已不自觉地触及雪白的肌肤,开始有些不安分。

    “三郎…大白天了,又想使坏?”杜惜君下意识往后退缩,初承恩宠,柔弱的娇躯微微有些吃力。

    谢逸摇头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本我不相信,但而今房中有佳人,方知所言不虚。”

    “又胡说!”杜氏轻啐一声,赶忙穿衣起身前往铜镜前梳妆。

    “实话实话!”谢逸倚在炕上,看美人对镜贴花黄,甚是养眼,惬意无比。

    “三郎,来为我挽一下头发吧!”杜惜君对着镜子,悠悠出声。

    谢逸欣然道:“好啊,挽的不好可别怪我哦!”

    “没事,你挽的……都好!”

    闻听杜惜君这般回答,谢逸顿时恍然,好似古代新婚女子是要换发式的,这是一个仪式,很重要的仪式!

    “虽说以前也梳妇人发髻,但那……而今不同了,今日三郎为妾身……”杜惜君没有说下去,眼中柔情蜜意足矣说明问题。

    谢逸快步上前,轻抚佳人秀发,柔声道:“今日,我为惜君挽发髻。”

    ……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日间游玩相嬉,夜里恩爱缠/绵,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心理防线一旦崩塌,杜惜君不再扭捏,对谢逸几乎是百依百顺,彼此郎情妾意。可纵然亲密无间,她心里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好几次伏在谢逸胸前,她张着嘴巴却又欲言又止,也许是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不想破坏了美好的气氛。

    见谢逸没有再问,她也便没有开口。杜惜君常常在想,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该多好!

    只是……看到左肩那浅浅的疤痕,佳人又是一声暗叹!

    ……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谢逸与杜惜君笑语晏晏时,一队部曲护卫者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长安城。

    河间郡王府次子李崇晦在陕州休养多日,伤势基本稳定后,返回长安。

    虽说性命保住了,伤势也大好了,可后遗症却非常严重,直到今日河间王妃韦氏都不敢让儿子照镜子。

    看着李崇晦脸颊与脖颈上的疤痕,她便一阵阵的心痛,曾经儿子还是丰神俊朗的贵公子,可如今这张脸……

    还有左臂,勉强能动,却使不上力气,甚至连一碗汤水都端不起!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据御医的说法,李崇晦下身要害处曾遭重击,恐怕以后不能人道,子嗣无望。

    这可是晴天霹雳!

    韦氏当时几乎晕厥,不过御医也说了,好好调养,也并非没有病愈的可能。也就是这么一丁点可能,支撑着韦氏坚持着,却始终没敢透露给李崇晦。

    韦氏柔声道:“崇晦,没事,回到长安后我们再延请名医,配制去疤痕的药膏,为你……调理身体。”

    “嗯!”李崇晦轻轻应了一声,有些消沉。

    “皇上已经下旨,你伤愈之后便是金吾卫中郎将了。”韦氏见到儿子表情,急忙以“喜讯”安慰。

    不想李崇晦不为所动,只是冷冷质问道:“可有查到,到底是何人伤我?”

    “这……房玄龄奉旨追查,并无结果。”

    李崇晦不再说话,脸色阴沉,满眼恨意,眼神几乎能杀人!

    韦氏心疼爱子,恨恨道:“刺客可恶,那个谢逸也可恶,听说他懂得缝合伤口之术,若是出手,兴许你头颈处的伤口不会留下疤痕,你的手臂……也早就痊愈了。”

    没有证据,换个可能事实也未必如此,但韦氏偏偏就认定了这么一个事实。

    也或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苦闷,自那晚的冲突之后,韦氏将满腔的怨恨全部转移到谢逸身上。

    她不讲道理地笃定一个事实,如果谢逸肯出手相救,及时用灵药,爱子也许可以痊愈,不会留下任何的病根和残疾。

    所以仇恨和报复的名单上,该有谢逸的名字,在找不到刺客的情况下,谢逸便很不幸地承担了所有的“怨怼”。

    而今,韦氏又通过不断的抱怨,将这种念头转达给儿子李崇晦,让其深以为然。

    一贯的得意与满腔的怨怼促使下,韦氏和李崇晦心中都生出了报复之念……

    ……

    河间王府的马车进入长安后不久,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来到长安城下。

    站在城门外,他踟蹰良久,许久后轻叹一声,匆匆入城,问明安业坊的方向,往朱雀大街而去。

    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也许他不该再来这里,但是今天他必须来,必须进城去瞧瞧。

    尤其是去淮阳走了一遭后,他的心情越发迫切。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确认,验证清楚,去找到一个多年追寻的答案;去证实前些日子,自己是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虽然他知道,此举可能会她们带去麻烦,可他仍旧想去看看。

    至少要清楚她是否安好,也想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知不知道而今在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或者他们或许已经有麻烦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了,那么自己便有义务护她周全,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而今绝不能再留下遗憾。

第九十二章 初雪邀宴

    readx;魏王府里,刘轩脚步匆匆,前来禀报道:“殿下,李崇晦母子回长安了,我们的人传来消息,韦王妃对谢逸怨怼甚深。”

    李泰笑道:“这就好,这是一堆干柴,想办法再浇上点油,然后有个火苗便能熊熊燃起。怎么做,你该知道!”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做了安排,如果一切顺利,应该会很精彩,杜长史应该也会高兴。”刘轩满脸得意,似乎已然胸有成竹。

    “办好此事,本王有赏!”

    “多谢殿下!”

    李泰看着窗外,悠悠道:“而今是越发寒冷了,看天色不日可能会有降雪。”

    “按太史局李淳风的说法,腊月初可能会落雪,也就是这两日了。”

    刘轩道:“殿下,每年初雪时,曲江都有赏雪宴,今年是长乐公主和长孙驸马做东,魏王府必有请柬,您去吗?”

    李泰还在沉吟之际,刘轩补充道;“东宫应该也会收到请柬,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今年是否……

    还有谢逸,据说前几日卢国公府设宴,长孙驸马专程邀请谢逸前去,称其才华横溢,必可为雪宴文会增添光彩。”

    “往年本王已经足够耀眼,今年……就不去凑热闹了,到时候就说欣儿病了,替本王推掉。”

    李泰悠悠道:“不过派人盯着曲江池,本王不去,东宫多半会破天荒前去赴宴。注意下东宫都与什么人接触,尤其是姓谢的。来长安这么久了,不曾与东宫接触,有些不大正常。”

    “是!”刘轩欣然领命。

    李泰沉吟片刻,目光凝重道:“长孙冲对谢逸很客气?”

    “表面上是如此,听说那日在程府的老国公,贵公子很多,都对谢逸青睐有加,谢逸还给各家送了厚礼。”

    “其他人也就罢了,但长孙冲,更重要的是舅舅的态度……”李泰轻叹一声,心情有些复杂,国舅长孙无忌的地位和影响着实重大,他的一举一动,确实值得关注。

    ……

    东宫,丽正殿。

    纥干承基拿着一份装帧精美的请柬,奏禀道:“殿下,长乐公主与驸马长孙冲邀请您赴曲池赏雪宴。”

    李承乾不耐烦道:“孤历来不曾出席,今年何须再问?”

    “殿下,今年还是去吧!”

    “因是长乐妹妹与长孙冲做东之故?如此不会被人说厚此薄彼吗?”李承乾反问一声。

    “殿下,公主与驸马的情面是一方面,您偏疼点自己的妹妹有何不可?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纥干承基小声道:“往年殿下不去,有魏王的缘故。然今年不同了,臣从杜荷驸马那得知,长孙驸马已经邀请谢逸参加,其才华不在魏王之下,今年的场面恐有变化。”

    “这……确实!”李承乾微微点头,他不经常出席此等场合,一个很重要的缘故就是文采不如魏王李泰,所以纯粹不想给李泰抢风头的机会。

    纥干承基道:“殿下,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您不是一直想要寻机见见谢逸嘛!此番长乐公主与驸马设宴,殿下驾临,与之偶遇,欣赏其才学召见攀谈。

    如此合乎情理,不显特意,旁人诟病不得,也不会让谢逸觉得,殿下格外重视而过于倨傲……”

    “有道理!”李承乾欣然点头道:“那孤就去一趟曲江池,与世家子弟同乐一回。”

    ……

    又是一个清晨,相拥而眠的一对人儿从沉睡中醒来。

    看着外面亮晃晃的天色,杜氏以为天光大亮,不免有些着急,想要起身却被谢逸臂膀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别总这么着急,今天应该还早!”

    “骗人,天都亮了!”

    “骗你做什么?”谢逸悠悠道:“昨夜云层低沉,说不定是下雪了。”

    “真的吗?”

    “你好生躺着,我瞧瞧!”谢逸赤条条爬到窗口,开了一个小缝往外瞧去,只见屋檐上已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飘零的雪花随着冷风从窗口涌进来。

    杜氏呼喊道:“快些关上窗户,回来!”

    “没事,中院没人,我家惜君的睡姿,除了我,不会有旁人瞧见。”

    “又胡说,我是怕你冷着。”

    “是挺冷的!”谢逸赶忙钻回被窝,笑道:“快些给我暖暖。”

    温香软玉入怀,既温暖又惬意,谢逸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说法,唐玄宗之所以喜欢杨玉环,有个原因便是冬日抱着丰裕妖娆的娇躯取暖极好。

    看似很不着调的说法,而今看来,也许不无道理。

    柔媚的玲珑娇躯在怀,不仅温暖,还有些许燥热,血气方刚的青年不是柳下惠,自然也就不能……

    于是乎,温暖的火炕上,顿时满是柔情蜜意,旖旎无限。

    云收雨歇,杜惜君媚/眼如丝,既有承宠的幸福,又有些许嗔怪,粉拳砸在谢逸身上,表达心中复杂的情绪。

    “我们蹉跎了大半年的美好时光,而今不补回来怎么行呢?”谢逸坏坏一笑,理由充足。

    “……”提及此事,杜惜君心中泛过些许愁绪,沉默不语。

    谢逸叹道:“下雪了,我得去趟曲江池赴宴。”

    “赴宴?”

    “是啊,好似是赏雪宴,长乐公主与驸马长孙冲做东,不好推辞。”谢逸轻点杜惜君鼻头,笑道:“你也一同去吧,曲池乃长安名胜,风景不错。”

    碍于对外的名分,杜惜君无奈道:“我……我去不合适,算了。”

    “不去可别后悔哦!”谢逸笑道:“杜荷他们说,曲池雪宴上世家女子众多,要为我说媒呢!”

    “是吗?”杜惜君心头一动,悠悠道:“这是好事,你的年岁确实该成亲了。”

    “你不难过吗?”

    “我难过什么?”杜惜君神情微微黯然,轻声叹道:“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应该的,何况你还未婚娶!”

    “我有你了啊!”

    杜惜君摇头道:“我名不正言不顺,是否能生育子嗣也未可知,而且……三郎精力旺盛……我身体娇柔,难以侍奉三郎尽兴,所以……如果有合适的女子,为前程,为谢家香火计,三郎是该早些成亲,娶妻纳妾。”

    谢逸感慨一声,该说什么呢?杜氏还真是疼惜夫君,善解人意。不得不说,封建社会的男人真是幸福……

    ……

    贞观十一年腊月初三,诚如将仕郎李淳风所言,初雪如期落下。

    谢逸不由感慨,名垂千古的“神棍”真有两下子,天气预报很准确嘛!

    中午时分,长乐公主府来人报讯,称李淳风已经断言,雪会连下三天以上,所以公主和驸马次日在曲江池畔紫云楼设宴,请淮阳县伯共赏白雪红梅。

    答应过的事情,当然推辞不得,谢逸欣然应允。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家奴来往于长安城内各处高门大户,向世家公子和小娘子们送上请柬。

    丰乐坊内,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宅院亦在此列。送信的仆从没有因宅院规模小,不如公侯府邸富丽堂皇而有丝毫轻视,反而恭敬异常。

    门房接过请柬,交给了侍女,侍女匆匆送入了雅致的后院里。

    “娘子,长乐公主派人送来了曲池雪宴的请柬。”

    “好,知道了!”珠帘之内,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语气很平淡,似乎还有一丁点无奈。

    侍女似乎明白女子的心思,兴奋补充道:“娘子莫恼,听公主府的人说,那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谢学士也会赴宴,娘子不想见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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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曲江池畔丽人来

    readx;曲江池位于长安东南,紧邻外郭城墙。

    隋文帝时修建大兴城(隋唐长安城),有方士称城南地势较高,于风水不利,于是隋文帝派宇文恺凿地为池,以为破解。

    因流水曲折之故,称之为曲江池,隋文帝时曾改名芙蓉池,并在此修建芙蓉园,不过隋亡之后民间仍多称为曲江。

    芙蓉园是皇家园林,但本着与民同乐的态度,每年都会在一些特殊时日对百姓开放。比如中和(农历二月初一)、上巳(三月初三)、中元、重阳节,以及每月晦日(月末一天)等。

    平素寻常百姓是没机会出入的,但对于皇室贵族而言另当别论。

    今年冬日初雪宴会由长孙冲做东,为了给夫君撑门面,长乐公主便恳请父皇借用曲江池设宴。李世民宠爱嫡长女,毫犹豫便应允了。

    这便是皇家特权,美景圈起来,自己人看腻之后,隔三差五给老百姓开一眼,美其名曰皇恩浩荡。特殊场合用一用,更让旁人艳羡。

    曲池宴会中午开始,而非晚宴,盖因长安城日暮以后实行宵禁。虽说权贵们偶尔可以破例,但今日人数太多,如果都要行使特权显然不大合适。

    为了省去麻烦,中午便开始,一直到晌午,傍晚前结束比较合适。毕竟在灯光照明不便的古代,晚上漆黑一片,赏个毛线雪景。

    从上午开始,便有人动身出发。曲江池在长安城最东南角,乐游原南缘,路程相对有些遥远,且雪天路滑,万一途中有个耽搁不好。

    因为下雪之故,谢逸并未骑马,而是乘坐马车前往,王永安仍旧护卫在侧。途中在朱雀大街上恰好遇到了程处默兄弟,便结伴同往。

    谢逸并不知道,在他出家门的时候,有个中年汉子冒雪而行,远远坠在身后,谁也不曾察觉……

    ……

    漫天飞雪,乐游原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乘马车行走在这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带一佳人相伴,绝对是很浪漫的事情。哪怕独自一人,也颇有意境。

    奈何同行的是程处默这样的粗犷青年,意境一下子差了许多。倒是程处亮与清河公主共乘一车,让人好生羡慕。谢逸暗叹一声,心中打定主意,改天再下雪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杜惜君来感受一下。

    车队驶过乐游原,直接进了芙蓉园,随后下车沿着曲江池曲折的堤岸一路南行,往紫云楼而去。

    走在岸边,雪花飘落尚未结冰的湖水之中,浩荡水面上隐约可见枯萎的残荷痕迹,在氤氲缭绕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偌大的曲江池在天气的作用下,仿佛如同仙境一般,对岸的亭台楼阁宛如天宫楼阙,意境甚美。

    不得不说,长乐公主与长孙冲在此间设宴,绝对是倍有面子。

    走出不远,便瞧见一片含苞初放的梅花,点点红蕊在一片雪白的冰雪间格外美艳。有几个女子正围在红梅之前,欣赏美景。

    远远瞧见谢逸一行人路过,纷纷侧目,目光打都落在了谢逸身上。

    谢学士本来相貌俊朗,气度优雅,今日一身锦袍外加披风,更是玉树临风。再加上身边有程处默兄弟作为陪衬,闪耀程度更是成倍增加。

    程处默却“恬不知耻”地道:“逍遥兄,看看你我多受欢迎,可惜啊,为兄已经成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呃……”谢逸无言以对,几乎吐血,程处默你哪来的自信?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遗传真的很强大,脸皮厚这一点真是和程知节十分相似。

    再走一阵,远远便瞧见了金碧辉煌的紫云楼,宴会便设在此间。长孙冲与一位宫装女子正站在楼下迎宾,想来是长乐公主无疑。

    “长乐姐姐!”

    “清河妹妹!”

    两位公主见面,少不得姐妹情深。长孙冲则上前招呼道:“处默、处亮,逍遥,路上可还好走?”

    “还好!”

    “这位便是谢学士?”长孙冲刚要开口,长乐公主快步过来,瞧着谢逸上下打量。

    “臣谢逸见过长乐公主殿下!”谢逸见长乐公主容貌端庄,姿容不俗,眉眼间与小兕子有些许相似,想来都是遗传自其母长孙皇后。

    长乐公主闺名李丽质,人如其名,算得上天生丽质,而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已经和长孙冲育有一子。

    “谢学士莫要多礼。”长乐公主笑道:“听雉奴和兕子提及,对尊驾多有赞誉崇敬,丽质甚是好奇,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公主殿下谬赞了!”谢逸赶忙客气回应。

    长孙冲笑道:“逍遥就莫要谦虚了,今日在紫云楼上多留两篇佳作便是。”

    谢逸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没那么容易,在下尽力碰运气便是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不就是一句嘛,谢学士果然才思敏捷。”长乐公主眼前一亮,出声赞许,引得众人纷纷附和称赞。

    “快请楼上坐,今日静候逍遥兄佳作。”再寒暄几句,长孙冲连忙将谢逸等人请入楼上。

    紫云楼内,早就燃起了上好的银霜炭,温暖如春;角落处还摆放着插瓶的红梅、绽放的水仙花,幽香四溢。

    上楼之后,临窗而立,恰好俯视整个水汽氤氲的曲江池,视野里美景如画。

    “谢兄来了!”

    听到有人招呼,谢逸转身瞧见房遗爱与杜荷先一步已经到了。

    “房兄,杜兄!”

    杜荷道:“李震,思文,来给你介绍,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谢逸,谢学士!”

    “早闻谢学士大名,今日总算有机会一睹风采。”两个少年公子客气与谢逸打招呼。

    “两位客气了,谢逸初到长安,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程处默笑道:“这是英国公府上的两位郎君,李震,李思文!”

    英国公李绩的儿子?!

    前世的记忆加上今世的见闻,谢逸知道英国李绩乃当世骁将,自对突厥一战后,大将军李靖遭到猜忌闭门不出后,李绩便隐为大唐第一将帅。

    论骁勇程度,用兵谋略,以及未来前程,是尉迟恭、段志玄、甚至侯君集等人所不能比的。如此骁将,李世民并未将他留在长安,而是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身份遥领太子左卫率,驻防并州。

    不过他的儿子理所当然留在了长安,美其名曰是求学,但实际上颇有人质的意味。一方大将,手握重兵,皇帝焉能完全放心?

    李绩一生戎马,大抵也是觉得军旅艰辛,武将凶险,所以有意让两个儿子多学文,甚至为次子直接取名“思文”,可窥其心意。今日这等盛会,李家二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原来是英国公府的两位少年郎,失敬失敬!”谢逸连忙见礼,他比谁都清楚李绩此人在未来的意义,故而绝对不能与之交恶。想要将来立于不败之地,还必须与之交好,难得有此契机,就先从与他儿子交好开始吧!

    一众人站在窗口寒暄时,远远瞧见曲江池畔,一位女子在侍女陪同下撑伞而来。

    由于视线的缘故,女子的容貌恰好被伞遮住,只瞧见一身天水碧的衣裙,身形窈窕,莲步徐行,风姿卓越,想来应该是一位款款丽人。

    “郑娘子来了!”

    谢逸心中一动,这位便是杜荷口中所言的郑娘子?好像很特别,很神秘,她究竟是何方高人?

    来到楼下,长孙冲与长乐公主立即上前相迎,态度相当客气。

    雨伞终于收起来了,碍于角度问题,只能瞧见其满头如云的青丝,以及白皙似雪的肌肤,正脸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不免有些遗憾。

    然后很凑巧,大概是几位世家子挤在窗口,触动的窗棂的缘故,一小撮积雪应声掉落,不偏不倚恰巧落到女子身上。

    也许是下意识反应,女子不由自主抬头查看。站在窗口的谢逸首当其冲,猝不及防地与之四目相对。

    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视野里,刹那间,谢逸不由有些失神了……

    *

    ps:这几天在铺垫,接下来会是一个大情节,小高/潮算得上;至于更新速度,暂时维持不变,大概一周后会加快。

第九十四章 郑女难嫁

    readx;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面孔,如云的青丝发髻下,肌肤莹莹似雪,双眉如黛,清丽脱俗!

    一双美眸幽深如湖水,却又清澈明亮,优雅中似有愁绪若隐若现,顾盼之间楚楚动人,直触人心弦。

    檀口微张,双唇微微泛红,再加上恰到好处的鼻梁,五官组合成堪称完美的面孔,绝美动人。

    一身天水碧色的衣裙,随风轻动,本就颇有出尘之意。站在曲江池畔的冰天雪地里,仿佛就像是从氤氲水雾中踏波而来的仙子。

    很美,真的很美!

    此女一出现,在场的女子便黯然失色,天生丽质的长乐公主顿时逊色,杜惜君亦比之不及。

    刹那间,四目相对,谢逸不由有些看呆了。

    女子亦恰好看到谢逸,对这张陌生的面孔似有些好奇,但对这等不知回避,贪看美貌的失礼行为微有不悦。

    不过眨眼间,女子便低下头去,与长乐公主和长孙冲继续交谈,站在楼上窗口,只能瞧见优雅的举止,吐气如兰。

    “谢兄真厉害!”

    “此话从何说起?”忽闻称赞,谢逸不由莫名。

    “直视郑娘子,贪看其绝美容颜而不回避,这还不厉害?”房遗爱的话难免奇奇怪怪。

    一旁的杜荷笑道:“谢兄可是喜欢上这绝世姿容?谢兄尚未婚娶,郑娘子亦未嫁人,若是有心,不若……咳咳!”

    玩笑两句,杜氏与房遗爱瞧见熟人过去打招呼,留下谢逸满头黑线。确是个绝色美人没错,可初次见面便想着婚娶,未免也忒……

    不过话说回来,将这样的绝世美人娶回家中,纳入私房,对男人而言确有莫大吸引力。

    但是落座之后,程处默靠到近前,低声道:“逍遥兄,男人皆爱美色,对美貌女子动心很正常。今日赴宴的大家闺秀不少,您若看中哪一个,以你的相貌才学,想要求娶并非难事。

    但唯独不能对郑娘子动心思,更不能‘亵渎’生出非分之想,杜荷与房遗爱欺你初长安,故意诓你的。”

    “呃,为何?那位郑娘子是何许人也?”谢逸不由诧异,不能对姿容最美的女子动心是何缘故?

    “这个…”程处默沉吟片刻,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听完程处默一番感慨,谢逸才知道,此女乃通事舍人郑仁基之女,芳名郑丽琬,在史书上都曾留名的女子。

    贞观六年,郑丽琬十五岁时便出落的姿容俏丽,乃是长安城里出名的绝色美人,有“容色绝姝,当时莫及”的评价见诸于史书。

    绝色之名传开后,自然吸引了众多男人关注,其中就包括皇帝李世民。

    李二陛下也是男人,自然也会对美色动心,更不介意老牛吃嫩草,只是若表现的太直接,难免会有损名声。

    为难之时,善解人意的一代贤后长孙氏得知丈夫心意,亲自出面请备御嫔,称正郑氏女毓质名门,柔淑端庄,故聘入宫中为充华(九嫔之一)。

    不得不说,长孙皇后会做人,深得李世民宠爱,且有贤后之名确有道理。皇后出面,以品德端柔之名将郑丽琬聘入宫中,得美人且无损名声的李二必然心存感激,长孙皇后也会赢得大度贤德之名,可谓一举数得。

    可惜万万没想到,在诏书下达,册封使即将出发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魏征不知从何处得知郑丽琬已经许嫁陆氏子,早有婚约,故而仓促入宫劝阻。一番君王当爱民如子的宏论后之后,魏征道:“陛下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之欢,此人主之常道也?

    今郑氏之女,久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民父母之道乎?臣传闻虽或未的,然恐亏损圣德,情不敢隐。君举必书,所愿特留神虑。”

    一句话,你是皇帝,亦为人父母,如今强娶一个已许婚他人的女子为嫔妃,并非人主、父母之道,有损圣德。我们做臣子的得知消息,不敢隐瞒,君王一举一动都是要留笔史书的,请皇帝留神思虑,慎重行事。

    其实郑丽琬许婚陆家之事,李二陛下不见得不知晓,也有可能是故意忽略,反正陆家也不敢声张。装作不知道,只要将美女纳入宫中,生米成了熟饭,谁也奈何不得。

    偏生魏征就是这么直率,这么“不长眼”,一番谏言顿时坏了李二陛下的好事。

    不过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温彦博、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护主心切,以“女适陆氏,无显然之状,大礼既行,不可中止”为由支持纳妃之举。

    就连许婚的陆家子陆爽也赶忙推辞,称当年其父与郑家只是寻常交往,并无婚姻之约。

    闻听此言,李世民当然不肯放过绝世美姝,坚持纳入后宫,奈何魏征一根筋,坚持反对。

    李世民以群臣和陆家之言塞其口,魏征反而举出了高祖李渊当年霸占臣子辛处俭之妻,并将其贬黜,令其惶恐惊惧的例子,称陆家是因为害怕而不敢说实话。

    如此一来,李世民尴尬了,如果坚持纳妃,便会落得欺压百姓,强娶人妇的话柄,成为污点,被人所诟病。

    当时玄武门之变尚没几年,大局尚且不稳,李世民不敢轻率因一女子而冒险。群臣也恐落下谄媚之名,不敢再多言。

    为了做个善于纳谏,品行端正的明主,李世民不得不忍痛割爱,下敕书称:“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出文书之日,事不详审,此乃朕之不是,亦为有司之过。授充华者宜停。”

    此举之后,李世民深得臣民赞许,郑丽琬却凭白受了委屈。更不幸得是,那个与之有婚约的陆爽因此而惶惶不安,不久后便英年早逝,郑丽琬成了望门寡。

    虽说成了自由之身,李世民虽心有念念,但碍于皇家颜面,帝王名声,无法再纳郑女入宫。

    如此一来,真真害苦了郑丽琬。皇帝想要却没得到的女人,其他人敢娶吗?长安城里垂涎其姿容的贵公子不少,却无人敢有非分之想。

    尤其是有个纨绔子弟醉酒后,意图对郑丽琬无礼,结果第二天莫名其妙溺死在龙首渠里以后,长安再无人敢不敬郑丽琬。

    可怜郑丽琬姿容绝世,又熟读史书典籍,诗文才学亦不俗,堪称才貌双全,却无人敢娶。凭白蹉跎了五六年青春时光,如今已然双十年华,却云英难嫁。

    在普遍早婚,女子十二三岁便出嫁的大唐,这个年纪当真算是“大龄剩女”了。

    更让人遗憾的是,往后还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岁月,甚至孤老终生,让人不免为之叹息。

    适才杜荷和房遗爱有心捉弄谢逸,故意下套,怂恿谢逸去追求郑丽琬。程处默为人实在,知道谢逸帮过老爹,故而及时告知详情,加以劝阻,唯恐谢逸不明就里,触怒龙颜。

    毛线的触怒龙颜?简直是毛病!

    谢逸心中愤愤,甚至想要破口大骂李世民几句,你没娶到手的女人便不容嫁给旁人?哪来的奇葩规矩?

    虽说没有明确表达此等说法,但郑丽琬确实因此而受害,你李世民不闻不问,装傻充愣算什么?

    要了别装模作样担心名声有损,纳郑丽琬入宫,要么为其指婚,或者明确传达允其出嫁之讯。

    不闻不问,当不知道,凭白耽搁人家女子的青春算什么?至于关乎皇家颜面,帝王威仪之类的说辞当真扯淡!

    难怪郑丽琬眼眸中会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大抵就是这个缘故吧!

    看着美人拾级而上,绝世姝容缓缓露出之时,谢逸顿生同情怜悯之心……

    ……

    ps:史书中只记载为通事舍人郑仁基之女,并无名字,“丽琬”一名从何而来不得知,但读者熟悉甚至已经习惯,故本文采纳之,仍名曰“郑丽琬”。

    关于她的年龄,长孙皇后欲聘其入宫时大约十五岁是肯定的,但这件事究竟发生在哪一年好像有争议。

    《贞观政要》卷二里记载为贞观二年,但好像也有贞观六年还是八年的说法。(在哪看到的忘记了)

    三问查阅资料发现,关乎此事,当时的中书令温彦博也有参与,而温彦博是贞观四年才成为中书令的,以此推断应发生在贞观四年以后。

    加上剧情需要,本文便以贞观六年为准,当时郑丽琬十五岁,贞观十一年冬,郑丽琬第一次出场,时年二十。

第九十六章 失约赴宴皆有因

    readx;款款丽人拾级而上,亭亭玉立在楼梯口。

    大唐风气开放,男女之防并不十分严格,是以郑丽琬并未带面纱,绝美的容颜直接映入众人眼眸。

    诚如程处默所言,所有人对其都不敢有亵渎之心,连忙起身恭敬见礼道:“见过郑娘子。”

    “诸位,丽琬有礼了!”绝姝还礼,清丽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随后便在侍女的引导下,在靠近主位的地方落座。

    很凑巧,恰好在谢逸对面!

    郑丽琬虽只一介女流,但她身份特殊,不仅才貌出众,身份更是算得上“尊贵”,自然不敢怠慢。

    谢逸虽不是长安世家子弟,但他是淮阳县伯,又是弘文馆学士,职爵本来就高;加之长孙冲对他格外青睐,座次自然靠前,仅次杜荷等寥寥数人。

    而郑丽琬的位置,大概也只在清河公主等几位皇室贵女之后,恰好与谢逸左右相对,相向而坐。

    丽人就座,第一眼便瞧见了谢逸,瞧见了刚才那位有些陌生,目光有些失礼的男子,眼神里微微露出些许诧异和好奇来。

    谢逸立即微微颔首,算是与郑娘子打招呼,心中泛起的并非致歉之意,而是同情怜悯。多好一个女子啊,却要因李二的狗屁面子而蹉跎青春,真是……唉!

    一声几乎不着痕迹的叹息,落在对面郑丽琬的美眸里,如黛的眉梢下意识微微蹙起,仿佛又多了些许诧异,些许好奇……

    初次见面,两次交流,一次是对视,一次是点头与蹙眉,无声无语,彼此却交换了许多信息,只是理解正确与否就很难说了……

    ……

    脚步声夹杂着环配声在楼梯上响起,长乐公主与长孙冲联袂上楼,大部分宾客都已到来,临近午时,宴会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偌大的紫云楼上,差不多坐满百多人,男男女女都有。已婚女子大都与夫君同行,未婚的世家小娘子大都随兄长而来。

    虽说大唐风气开放,但长乐公主还是很周到地在一侧布置了纱帐,以免失礼。

    长孙冲放眼四处瞧瞧,见某几个座位上空空如也后,眉头微微皱起,不禁有些迟疑!

    每年都出席初雪宴的魏王李泰没来,很意外的状况!

    长乐公主看出了丈夫疑虑神色,凑近了低声道:“四哥派人来说,欣儿病了,他得陪在身边,今日不能来赴宴。”

    李欣病了?!

    长孙冲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个理由也忒牵强,先不说真病假病,纵然真是生病,也最多不过是个风寒而已。魏王世子真要病重,太极宫,甚至长安城早就被惊动了。

    世子小病,王府里有御医,有宫女仆妇,还有王妃坐镇,难道照顾不好吗?用得着他堂堂魏王殿下亲自照料?真是慈父情怀啊!

    李泰是不想来!

    不给自己这个妹夫面子?还是因为别的缘故?长孙冲的心思动的很快。

    他身份特殊,注定了凡事必须多加考虑,甚至必须多疑。他是长孙家的嫡长子,也是太子和魏王的妹夫!

    长孙家的一举一动,对朝堂,尤其是对宫闱大有影响。前段时间皇帝东巡,父亲长孙无忌留守长安辅佐太子,难道引起魏王不满了?

    虽说表现不十分明显,但魏王隐有与东宫一争高下的心思,还是隐约可见的。

    今日这个举动,该如何解释呢?

    或者李泰并非冲着长孙家,是因为……谢逸?

    李泰在皇子勋贵之中,才学最高,往年的初雪宴之上往往有佳作,颇出风头。今年则不同,有名满天下的谢逸在座,恐胜其一筹。

    魏王是担心因此没面子,故意不来?若真是如此,魏王的肚量与其体态似乎很不相符啊!

    长孙冲正在猜疑之时,猛然听到侍从唱喏道:“太子殿下驾到!”

    ……

    长孙冲和满楼宾客一样,心中不由一震。

    今年的初雪宴还真是特别,该来的魏王没有来,从不来的太子却来了,实在出乎意料。

    太子是储君,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长孙冲与长乐公主赶忙冲到楼梯口迎接,在座宾客也纷纷起身见礼。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距离稍微远了些,谢逸只是远远瞧见一个略微发胖的青年客气摆手示意。

    “皇兄,您来了怎么不派人通报一声,长乐该下楼出园迎接的,如此真是失礼。”长乐公主连忙上前请罪。

    太子李承乾淡然笑道:“天气寒冷,地上湿滑,孤哪忍心让皇妹冒雪出门?再说了,你我乃是兄妹,是一家人,何须这些繁文缛节?”

    长孙冲惊喜道:“太子殿下驾临,紫云楼蓬荜生辉,臣荣幸之至。”

    “长孙冲,别贫了,你我还客气什么?”李承乾笑道:“你我本是表兄弟,长乐嫁过去,你又是孤的妹夫,你们做东设宴,孤怎能不来捧场?”

    “皇兄对丽质真好!”长乐公主赶忙拉着李承乾往主位上走去。

    长孙冲跟在身后,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疑惑。太子此来,和魏王不来的缘故相反?当真是冲着给长乐面子?还是给自己,抑或家中的父亲面子?

    或者……

    长孙冲注意到,李承乾路过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往谢逸座位上扫去,难道是因为他?

    这只是一个猜想,但长孙冲还是心中暗自一震,难怪父亲说让自己好好留意淮阳县伯,最好与之结交。

    看来真是有道理,一个能让皇帝重用,太子和魏王都为他破例的少年,能简单吗?

    ……

    谢逸坐在原地悄然观察,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见到太子李承乾。

    上次是在灞桥迎接御驾的之时,不过当时相隔甚远,彼此间也没有正经打上照面,更谈不上交流。

    直到此时,谢逸才有机会观察大唐的太子殿下!

    和自己年岁相当,长相算不上多英俊,和李二隐约有些相似;身材微胖,但比之李泰要好很多,风疾的风险应该要低一些。

    或许是因为已为储君多年之故,李承乾举手投足间确有几分尊贵气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储君风度。

    此刻一路走过,面带笑意,对长安权贵家的子女们打招呼,显得很是亲切,儒雅平易,给人的感觉倒是不错!

    只是……

    这是真实的李承乾,还是太子的表象呢?毕竟他的未来是那样一个结局,其本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看着面带微笑,朝自己走过来的李承乾,谢逸不由暗自摇头,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贺兰楚石在淮阳招揽过自己,代表太子殿下伸出过橄榄枝,可惜上面暗布荆棘,所以自己没接。

    却不知李承乾得悉后是什么反应,会因此而记恨自己没眼力?还是再伸一回橄榄枝呢?

    无论怎样,似乎都是个麻烦!

    想躲是躲不掉了,身在长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相见之日!

    刹那间,谢逸脸上拂过一丝无奈神情,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却恰好被对面郑丽琬幽深的美眸捕捉到。

第九十七章 烫手的奖品

    readx;出乎意料,李承乾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并未与谢逸攀谈。

    也许他暂不认识谢逸,也许他另有打算。在长乐公主的引导下,这位最尊贵的客人坐在了主位之上。

    长孙冲作为主人,随即宣布宴会开始,一番致辞祝酒后,便请各人自便。与此同时,初雪宴的诗文会也开始了。

    世家权贵子弟,每年这样的活动不少,上巳节踏春,夏日赏荷,中秋赏月,冬天自然便是赏梅赏雪了。

    隋唐诗歌兴起,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都对诗歌都颇为喜爱,吟诗作文自然也就成为一种常态,吟诵的主题自然也应时应景。

    今日初雪之宴,主题自然就是梅、雪二物。

    长孙冲宣布主题,并请郑丽琬作为评判,诗文优胜者,奖品十分丰厚,乃是王献之手书真迹一副。

    在场之人听闻,尽皆为之惊讶,王献之与其父王羲之乃是晋朝书法名家,其真迹何等珍贵!

    长孙冲与长乐公主的手笔当真不小,借来曲池芙蓉园设宴已经是殊荣,送出一副王献之的真迹,明日更会轰动长安。

    到底是驸马,到底是长孙家的大公子,气度果然不同。

    在座之人闻听难免激动,当即开始搜肠刮肚,拟词写句,冲着献之真迹,怎么也得争上一争。

    其中有些纨绔子弟难免闹出笑话,却也不乏真才实学之人。关陇门阀的子弟中也有佼佼者,家学渊源,也能写出意境不错的诗文引得众人称赞,郑丽琬颔首。

    有弘农杨氏、独孤氏的佳作得到郑丽琬的认可,就连长乐公主与太子李承乾也赞誉有加,房遗爱这等自问才学不俗的公子也甘拜下风。

    他们能拿到王献之的真迹吗?

    上首众人心里都明白,能不能拿走或许要先问过一个人——淮阳县伯谢学士!

    别人没有说话,长乐公主便开口道:“谢学士,听闻你才华横溢,今日岂能不赋诗一二首?”

    杜荷当即附和道:“是啊,谢学士乃是晋朝谢灵运谢公之后,家学渊源,在洛阳也曾有佳作闻世,今日可不能谦虚哦!”

    说实话,谢逸想躲过去的,当日在程府便想躲过邀约。但长孙冲与长乐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给,今日来了紫云楼,想躲是肯定躲不过了。

    偏生长孙冲拿出了一副王献之的真迹,虽说异常珍贵,放在后世要是有一副,估计十辈子都能生活无忧了。

    但谢逸总觉得,礼物太贵重,恐怕承受不起。

    可你不想拿,别人想方设法往你手里送,有什么办法?

    长乐公主和杜荷这么一说,太子李承乾和郑丽琬都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期许。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推辞不得。

    “如此,在下便献丑了。”谢逸目光扫了一眼窗外的漫天飞雪,再一回头,瞧见郑丽琬身后插着一瓶红梅。

    沉吟片刻轻声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片刻的沉默之后,长乐公主当先拍手道:“好,好诗啊!梅雪相迎,梅雪相比,却是梅雪同高。不知郑娘子以为如何?”

    郑丽琬悠悠道:“历来冬日诗作,或咏梅,或咏雪,总要争个高下;谢学士一诗梅雪争,却也一诗梅雪咏,恰到好处,高明!”

    才女论断,有理有据,众人心服口服。

    不过就此送上王献之真迹,难免有点……是以有人当即道:“谢学士高才,可否赋诗单咏梅或咏雪呢?”

    “这个……”

    见谢逸迟疑,众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多有期许。有人期待再出佳作,有人却希望才子受窘甚至出丑,心态各有不同。

    谢逸目光掠过郑丽琬的绝世姝容,看着点点红梅,轻声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是后世伟人领袖的作品,在诸多咏梅诗词中,无论文辞与境界更胜一筹,是谢逸最喜爱的佳作,是以下意识便诵读出来。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震,很多人写梅花或憾其独开,或咏其傲雪凌寒,但这几句在此基础上,以花喻人,更显坚毅乐观,意境大不一样,层次亦更高远。

    郑丽琬轻轻诵读,连连点头,念及自己处境,颇有激励之感,尤其是读到最后一句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听到众人纷纷惊叹赞许,长孙冲笑道:“如此,王献之的这幅真迹就归谢学士所有了,诸位没有异议吧?”

    “没有,当然没有,谢学士才华横溢,无论是文采还是意境都高出一筹,实至名归。”

    “没错,早就听闻谢学士才名,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中秋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致洛阳纸贵,今日的诗作传开,恐怕长安亦会纸贵吧!”

    ……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对面的郑丽琬轻触身旁的梅花,微微颔首;主位上的太子李承乾也轻轻点头,满眼笑意,似乎十分满意。

    却也有人更加期待道:“谢学士,再来一首咏雪诗吧,让我等好好开开眼界。”

    “这……”

    长孙冲将王献之真迹递到近前,笑道:“逍遥,莫要推辞了,就再露一手吧!”

    谢逸略微沉吟,目光从长孙冲和面前这幅绝世真迹扫过后,轻轻点头。众人见状,纷纷屏住呼吸,等待谢逸再出佳作。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谢逸话音落地,紫云楼上再次鸦雀无声,但情形和前两次明显不同。这一回是惊讶,惊讶其风格意境。

    咏雪诗全无一雪字,更没有与雪相关的描述,并非咏雪。但与“雪”又切切相关,其主旨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深刻!

    瑞雪兆丰年没错,可又能怎样呢?长安城里还有贫苦百姓,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样寒冷的飘雪之日,他们该当如何度过呢?

    锦楼欢宴之时,忽出忧民之叹,这份情怀……值得称赞,却也有人觉得扫兴。

    郑丽琬率先拍手道:“谢学士不仅文采斐然,还这般关心百姓疾苦,着实有心了。”

    长孙冲与长乐公主也不由黯然,在场之人纷纷主动或被动低头,诚心或佯作汗颜。

    “谢学士所言甚是,公主府会捐出些许财物,为长安贫者添置衣物。”

    “也算孤一个!”李承乾当即附和。

    太子与公主带头,其他人哪里还好意思不为所动?紫云楼上,顿时发起了一场募捐活动。世家子弟们到底有钱,顷刻间便筹得不少善款。

    谢逸趁机道:“公主殿下,驸马,在下以为,这幅字太过贵重……”

    “谢学士莫要客气,本公主有言在先的,这是你应得的。”

    “公主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谢学士尽管说!”

    谢逸悠悠道:“不若将这幅献之真迹公开售卖,竞价高者得之,所得钱款为长安贫苦百姓修缮房屋,添置衣被如何?”

    “这……”长孙冲脸色微变,有些迟疑了。

    兰心蕙质的郑丽琬见状,美眸几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优雅道:“谢学士高风亮节,宅心仁厚,可敬可佩。”

    长孙冲再也反对不得,只得朗声笑道:“真迹归属阁下,逍遥有此善举,自然得当。”

    谢逸摆手道:“哪里,在下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这是公主与驸马的仁德。在下会另外将本月家中酒水生意的利润拿出来,为长安贫者购些新年吃食!”

    慈善活动等于是自己发起的,虽然肉痛,这笔钱必须得出。毕竟是做善事,善有善报嘛,倒也乐意!

    对面的郑丽琬看在眼前,不由暗自点头,想来是对此举甚为欣赏,似乎也有佩服谢逸高明的意思。

    不想太子李承乾却突然道:“如此一来,谢学士这魁首岂非再无奖励?”

    “太子殿下言重了,诗词相和助兴,哪要什么奖励?”谢逸赶忙推辞。

    “那哪行?总得有个彩头的。”李承乾笑道:“长乐妹妹想必再未准备合适的彩头,不过孤手中倒是有一件东西很合适……”

    “太子殿下……”

    “谢学士先莫要推辞,此物于我等算珍贵,但对于阁下而言则是珍贵异常,千万莫要错过。”

    李承乾笑道:东宫之中,孔颖达先生得了几页手稿,出自令祖灵运公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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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风雪同车行

    readx;奖品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人送出。

    长孙冲拿出了王献之的真迹,是彰显实力和气度的大手笔,就没有一点其他想法吗?

    谢逸有些自负地猜想,洛阳明德宫文会之后,自己也算名满天下,实力世人皆知。

    长孙冲特意邀约,应该可以预见到自己很有夺魁的可能,还拿出这么贵重的物品作为彩头,这其中……

    谢逸心中不免多疑,不会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真有点烫手!

    虽说是彩头,但接在手中便有礼物的意思,冒然收了长孙冲,或者说长孙家的厚礼,这样真的好吗?

    谨慎起见,谢逸巧妙地推辞了,借咏雪诗趁机引出慈善,厚礼没有落在自己手中,意义也便不同了。

    长孙冲或许不那么高兴,但谢逸特意拿出一个月的酒水利润,王献之真迹有一大半便算是公主府和长孙家的仁善。如此氛围之下,想必长孙驸马不会有太多怨怼。

    不容易啊!

    以慈善之名,做好事的同时,顺利将这块烫手奖品推了出去!

    庆幸自己机智的同时,谢逸也很感激郑丽琬,刚才这位才女算是帮自己解围了。

    不过她究竟是慈悲善良,还是心思细腻,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谢逸不禁有些好奇!

    然而刚推辞掉王献之的真迹,太子李承乾又送来一块更烫手的山芋——谢灵运的手稿!

    李承乾坚持要为长乐公主添物做彩头,但真实意图何在呢?

    就像他今日突然前来赴宴一样,意味深长啊!长孙冲与郑丽琬皆是心中一动,谢逸又如何不明白呢?

    接不得啊!

    长孙家的彩头不好拿,东宫礼赠就更烫手了!

    想想李承乾未来的下场,谢逸便很头大,自打从淮阳开始,自己便一心躲着,不想与东宫有牵连。

    可惜事与愿违,避无可避啊!

    已经推辞过一次,第二次很难拒绝,而且李承乾拿出的东西更绝,让谢逸很难有推辞的理由。

    谢逸出身陈郡谢氏,先祖便是谢灵运,那几页纸对旁人而言只是名人手稿,或算珍贵。但对谢氏子孙而言,意义非同寻常,先祖遗迹,堪为传家之宝。

    收下,便难逃与东宫的瓜葛!不收又说不过去,李承乾此举算是“物归原主”,堪称佳话,要是不收,稍微被渲染一下,便有不敬先祖,甚至不孝之说。

    当真是个难题啊!

    恰在此时,郑丽琬嫣然道:“太子殿下这份礼物当真珍贵,谢学士的回礼可得多动动心思了。”

    李承乾摆手道:“哪需要什么回礼,这是作为彩头奖给今日魁首的。”

    “确是彩头,却也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不是?”郑丽琬轻轻一句反问,正中下怀,李承乾当即点头。

    谢逸心头一动,满怀感激,看来郑丽琬不只才貌双全,心思与智谋亦不同寻常。顷刻间便看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并帮忙道出解决之法。

    谢灵运的手稿是彩头,也是太子殿下的心意,推辞不得就收下,来日送一份厚重的回礼便是了。

    把这件事归咎到礼尚往来的范畴,虽说有点一厢情愿,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故意装傻充愣就是了!

    谢逸欠身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殿下!”

    “谢学士莫要客气,回头孤派人将灵运公手稿送到府上。”趁着周围人少,李承乾低声道:“谢学士才学出众,有空还请多来东宫坐坐,孔师傅、张师傅他们想必很乐意与尊驾品诗论文。”

    以东宫太傅之名相邀,李承乾还真是聪明,谢逸当即道:“在下才疏学浅,岂敢在孔祭酒(孔颖达)和张公(张玄素)面前班门弄斧?”

    “哪里,谢学士莫要谦虚。”李承乾道:“对了,孤还应该向学士致谢,医治九弟的高热与父皇的风疾,更曾英勇救驾,孤甚是感激!”

    谢逸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此乃臣之本分,都是应该做的。”

    ……

    到了晌午时分,餐食已冷,酒过五巡,吟诗作文也比过了高低,初雪宴也便该结束了。

    众人下了紫云楼,或临湖赏雪,或踏雪寻梅,不过多时,便有人开始告辞离去。

    长孙冲与长乐公主一起相送客人,谢逸虽也想尽早离去,却不想先是与李承乾又攀谈几句,又被几个爱好诗文的世家子弟拦住请教,甚至被几位女子引为偶像。

    如此一来,不免耽误了时间。

    程处默等人相约去平康坊喝酒,并未等待谢逸,是以出芙蓉园时,大部分的宾客已经走远,门前车马稀疏。

    也好,乐得清静!

    见云层低沉,雪势增大,谢逸匆匆上马车,在王永安几人的护卫下离开曲江池,原路返回。

    走了一阵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不等谢逸探身询问,王永安便上前禀报道:“谢学士,是郑娘子,似车辕受损,难以前行……”

    谢逸探身看去,只见郑丽琬撑伞站在风雪之中,身畔的侍女怀抱一瓶红梅。银装素裹为背景,款款丽人与红梅相映,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当然,如果没有那个蹲在车轮旁手忙脚乱的车夫的话,就更完美了!

    “同叔,你怎地这么不小心,出门的时候不检查车辕呢?”郑丽琬神情淡然,侍女却很是着急。

    “永安,去帮忙看看!”

    听到谢逸吩咐,王永安上前查看,片刻后摇头道:“谢学士,郑娘子,车辕坏了,此刻怕是修不好了。”

    “那怎么办?这冰天雪地的,娘子要是冻坏了。”侍女不免有些着急,目光扫过谢家宽敞的马车,似乎有所意动,但很快眉目间便闪过些许无奈的失望。

    谢逸见状,客气道:“郑娘子,在下送你一程吧!”

    “真的?谢学士愿意送我们?”侍女似乎有些惊喜,兴奋道:“我们回丰乐坊,不知谢学士府邸何处?顺路吗?”

    “安业坊!”

    “这么说倒真是顺路。”

    谢逸笑道:“那好,请两位上车吧,贵府的马车先移到路边人家寄放,回头再修缮驶回吧!”

    见谢逸坐在原地不动弹,侍女眼珠子一转,小声问道:“同车而乘吗?”

    “呃……”谢逸想起所谓的男女之防,无奈道:“谢某坐在外间便是了。”

    郑丽琬轻声呵斥道:“阿碧,胡说什么呢?天寒地冻,岂可让谢学士吹风淋雪?”

    “阿碧知错,只要谢学士不介意,我们便走吧!”侍女阿碧虽是认错,但嘴边眼角却泛起一丝得意,好像很高兴。

    谢逸不免奇怪,同车而乘,我一个男子有什么可介意的?莫名其妙!

    大雪纷纷扬扬,寒风凛冽,站立雪中许久的主仆二人颇为寒冷,故而也不推辞,当即上车。

    车厢还算宽敞,三个人加上一瓶红梅毫不拥挤,且红梅点缀煞是好看,更有清雅幽香。

    “郑娘子是因折梅耽误了行程?”

    “是!”郑丽琬悠悠道:“芙蓉园的红梅极好,特向长乐公主讨了几枝,耽误了些许时候,更不桥车辕损坏,幸好谢学士经过相助。”

    “碰巧而已,能为郑娘子效微薄之力,在下甚是荣幸,亦算是感谢。”谢逸拱手道:“多谢郑娘子今日数度帮谢某解围。”

    侍女阿碧不由诧异,自家娘子几时有帮谢学士解围吗?没看到啊!

    郑丽琬淡淡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虽如此,却让谢某省去不少麻烦,娘子不仅才貌出众,心思智慧亦令人敬佩。”

    “哪里,不过是些许粗浅见识罢了!”郑丽琬悠悠道:“倒是谢学士风姿高雅,不同于常人,丽琬佩服。”

    谢逸摇头道:“这便是娘子愿意帮在下解围的原因?”

    “算是吧!”

    谢逸笑道:“承蒙郑娘子高看,谢逸不胜荣幸。不过,在下只是习惯随性逍遥,不喜拘束而已……”

    “果真?”郑丽琬饶有兴趣反问一句。

    侍女阿碧诧异道:“娘子,谢学士,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呵呵……”

    谢逸呵呵一笑,刚要开口,却听到前方传来噪杂的呼喊,更有兵戈相交之声……

    *

    ps:感谢书友150907092731229、帅哥传说007、爱与不爱与被爱、停留在记忆中的打赏!

第九十九章 白衣刺客突袭来

    readx;太子李承乾对今日曲池之行很满意!

    魏王李泰失约,他的出现便显得意义特殊,相信长乐公主夫妇,尤其是长孙冲多少有感激之情。

    虽说妹夫众多,但这一位特殊,还是自己母舅家的表兄,保持良好的关系很必要。

    另外便是趁机与谢逸结交,挖空心思搞来谢灵运的手稿,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谢逸收下了。

    虽说没有实质性进展,却是个良好开端,纥干承基说的没错,凡事应该循序渐进,一口吃个胖子不大可能。

    有了第一回,就不怕没有第二回。

    今日这个场合,也不会显得很特意,毕竟礼物是以彩头的名义送出去的。至于谢灵运手稿,那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无意间得到的。

    将其赠送给诗文出众,才华横溢的谢氏子孙,合乎情理,素喜才学名士的孔颖达肯定乐见其成。

    如此一来,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不虚此行啊!

    马车之上,李承乾正在得意,不想异变陡生!

    “有刺客,保护殿下!”

    只听到车窗之外的纥干承基大喊一声,随后外面便传来刀剑相交之声。

    行刺?!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事情,记得只在很小的时候,父皇还是秦王,自己还是中山郡王时曾遭遇过凶险。

    自打贞观初年入主东宫以来,贵为大唐储君的他再未受到过丝毫袭扰,然而今天去了一趟曲江池芙蓉园,竟然遭到——行刺!

    透过车辇窗户的缝隙,李承乾向外瞧去,一群身着白色,浅色衣装的刺客手持利刃,正在与东宫侍卫拼斗,目标就是冲上这辆马车,要了自己的命!

    今日出门,李承乾有意低调,并未摆出全幅太子仪仗,只带了不算太多的护卫随行。

    失去了宫墙的庇护,还护卫力量最弱的时候,突然遭遇行刺!

    自己运气怎么就这么差?李承乾不由暗自询问,同时心中也泛起了一个疑问,刺客怎知自己要来曲池赴宴?

    从当前的情形来看,这完全是提前准备,有预谋,且时机拿捏得当的刺杀。

    谁能做到这些?又是谁想要自己的性命?或者说自己死了对谁有好处呢?

    顷刻之间,李承乾满脑子问号。

    这些问题很重要,但得有命留着才有机会追查,才能挖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可是今日能逃过一劫吗?

    听着激烈的刀剑相击声和拼杀声,李承乾不由有些发憷,身体下意识有些发抖,惶恐不安。

    纵然他是大唐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也会害怕……

    ……

    谢逸与郑丽琬正乘车行走于风雪之中,突然听闻前方有兵器相交之声。

    王永安派人上前查看,片刻之后便得到一个令人惊悚的消息——太子李承乾正遭遇行刺。

    继李世民在陕州遭遇行刺后一个多月,长安城里,天子脚下,大唐储君再次遭遇刺杀。

    凑巧的是,两次谢逸都在场,一次是在李世民身边,一次距离李承乾没多远……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行刺李世民父子,已经来不及多想,谢逸忙问道:“情况如何?”

    “不大好,太子殿下所带的侍卫不多……”

    谢逸摆手道:“王永安,派人飞马往曲江报长孙冲,他应该尚未离开,请他速来护驾,想办法通知城中武侯或驻军救援。你们几个,立即前去护驾,保护太子殿下。”

    “谢学士,那你呢?”

    “刺客目标是太子殿下,我不打紧,保护殿下要紧!”谢逸顾不得多想,距离如此之近而不救援。万一李承乾有个三长两短,暴怒的李世民岂能不怪罪自己?

    护卫全走了,包括驾车的车夫,这也是一位飞骑高手!

    风雪之中,只余马车上的谢逸和郑丽琬主仆。女子天性胆小,听到打打杀杀本就害怕,何况是太子遇刺,是以阿碧战战兢兢,几乎快要哭出来,郑丽琬虽神色凝重,却无丝毫慌乱。

    “我们往南去启夏门,得快些离开此处!”谢逸沉吟片刻,当即做出决定,不顾雪天路滑,亲自驾车掉头朝曲江方向狂奔。

    侍卫全都派了出去,孤身留在危险境地乃不智之举,此处距离南城墙不算远。最近的启夏门驻扎有士兵,那处安全,可求得救援。

    可是……

    驾车是个技术活,谢逸并不熟练,只是努力拉着缰绳,保持平衡。好在马匹算给面子,一直走的还算平稳,只是速度实在有些慢。

    刚跑出不久,过了一片宅墙,遇到树林后,猛然听到一声闷哼,拉车的马匹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抬起,马车几乎倾覆。

    闻听阿碧一声惊呼,谢逸忙转身问道:“对不起,你们还好吧?”

    却见郑丽琬目光凝重,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谢逸回过头去,只见前面路上站着两个白衣刺客,持刀封路,正朝马车过来。

    刹那间,谢逸有些莫名,难道自己也是行刺的目标?

    想错了,所以做出了错误安排,后果自然就很严重!

    难道自己今日要殒命于此?还要凭白连累了一位当世绝姝?

    ……

    谢逸顾不得多想,拉着郑丽琬和阿碧跳下马车!

    可是……谢逸自问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刺客,更何况是拉着两个柔弱女子的情况下,逃跑毫无意义。

    所以在第一时间,他选择将两个无辜的女子护在身后,然后直面明晃晃的刀锋,哪怕是束手无策!

    不见得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但身为一个男子,焉能不护着娇柔无辜之女?

    “对不起,连累二位了。”

    郑丽琬轻轻摇摇头,有些花容失色,但还算得上镇定,谁也没注意,慌乱之间,她已经将一只金簪握在手中。

    至于是要殊死搏斗,还是迫不得已时自尽避免受辱就不得而知了,侍女阿碧眼看着刺客提刀走过来,惊恐不已,下意识闭上眼睛大声惊呼……

    呼喊自然毫无用处,但是预想中的血溅当场,身首异处也并未发生。阿碧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位灰衣刀客不知从何处出现,拦住了刺客。

    游侠见义勇为?

    阿碧瞪大了眼睛,她听说过很多此类故事,知道世间有身手高妙的游侠儿,路见不平,仗义出手。

    今日自己也遇上了?

    更惊喜的是,游侠儿三招两式便击败了刺客,将其打伤,迫其仓皇逃走。

    缓过神来的阿碧想要拍手叫好,上前道谢的,不想一眨眼的工夫,游侠儿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怎么回事?

    同样惊讶的还有谢逸,在遭遇行刺的瞬间,突然有人出手相救,然后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是谁要杀自己?又是谁救了自己?处处都透着古怪,让人不安的古怪。

    “唉,游侠儿怎么走了,道谢都来不及。”

    游侠儿?谢逸轻轻摇头,这种传奇故事只能是传奇,这位救命恩人……

    突然,谢逸脑中灵光一闪,联想到些许事情,脸色瞬间变得低沉,凝重无比。

    “怎么了?”阿碧轻声询问。

    郑丽琬虽不明所以,但瞧见谢逸神色有异,沉吟片刻低声道:“阿碧记住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一路去启夏门,没遇到任何麻烦,什么都不知道。”

    “啊,哦!”阿碧虽不明原因,但见自家娘子正色凝重,自然不敢怠慢。

    闻听此言,谢逸回头看着目光坚定的郑丽琬,轻轻点头道:“多谢!”

    此女果然聪慧,与其到时候不好解释,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

    只是,当真能一干二净吗?

第一〇〇章 长安夜不宁

    readx;在芙蓉园收拾完残局,长孙冲夫妇正准备离开,不想有飞马来报——太子遭遇行刺。

    闻听此言,长乐公主顿时花容失色,长孙冲也瞬间为之色变。

    “夫君,快些救皇兄。”

    长孙冲大喊道:“快,集合所有部曲护卫,曲池守卒,留下些许保护公主,其他人随我前去救驾!”

    “是!”

    “丽质,你留在此间,我去救太子。”长孙冲嘱咐一声,率部策马飞奔出了芙蓉园。

    距离不算很远,他们赶到的还算及时,或者说王永安等几人及时赶到相助,阻止或拖延了刺客的意图和进展……

    李承乾并无性命之忧,但是在侍卫掩护其逃离之时,他坠落马下,腿部重伤,正躺在雪地里哀嚎!

    谢逸从启夏门赶回来时,恰好远远看到这一幕。

    他的求援并不顺利,虽说名满天下,但守城兵卒并不认识谢学士,故而不敢擅离职守。好在有郑丽琬随行,守将认识姿容绝姝的郑娘子,这才不敢怠慢,率部赶来。

    “谢学士!”

    “驸马,太子殿下怎样?在下前去启夏门求援,路程远,来晚了。”谢逸恰如其分地面带焦急神色。

    长孙冲道:“东宫侍卫全力护驾,还有你的几个侍卫救援,并及时通报于我,来的还算及时。太子殿下并无性命之忧,但腿伤厉害。”

    “让我看看!”谢逸立即毛遂自荐。

    长孙冲点头道:“对对,谢学士医术高明,快为殿下急救!”

    侍卫从马车上取来毛毯,李承乾躺在上面,寒冬腊月,额上却有豆大的汗珠落下,可见疼痛非常。

    “谢学士,孤的腿……”

    “太子殿下莫急,容臣看看。”谢逸俯身查看两眼,脸色顿时凝重非常。

    “怎样?”长孙冲也是一脸焦急,不管怎么说今日是他发出的邀请,太子遇刺,追究起责任来……

    谢逸低声道:“骨折,很严重,我先略作固定,避免伤势加重,快送殿下回东宫,请擅长接骨的御医为殿下医治。”

    “好!”长孙冲立即命人将李承乾抬上马车,严密护卫赶回东宫。

    与此同时,讯息已经飞报太极宫,接到消息的谯国公,平阳长公主驸马柴绍,万年县令等纷纷赶到。

    柴绍脸色阴沉,今日是他负责长安城防的,却让城中潜入刺客,还行刺了太子殿下,罪责难逃啊!

    事发地在长安城东南,归朱雀大街以东的万年县管辖,万年县令这会几乎都快哭了。

    常言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天子脚下的县令本就难当,管理好辖地的同时,还要应付权贵,要一丝不苟,还得圆滑机巧。好不容易熬了两年多,眼看明岁开春后便可升迁,结果最后一个月出了这样的事情。

    太子在万年县遇刺受伤,自己这个县令算是当到头了,兴许还要问罪下狱,想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谯国公,万年县,快些搜捕刺客吧!”

    柴绍道:“已经封锁城门,左屯卫军已经出动,在乐游原搜捕刺客,各坊市都已提前关系,有武侯巡街盘查可疑人等。至于是否需要全城搜捕,已向陛下请旨,想必很快宫里会有旨意。”

    “好,有劳谯国公!”长孙冲道:“侄婿先率人护送太子殿下回东宫,谢学士也随行吧,殿下受伤,有医者随行放心些。”

    谢逸本不想去,但长孙冲如此提议合情合理,拒绝不得,只得点头道:“好的,不过劳烦派人护送郑娘子回府,她家马车损坏,与在下一道走的,这会还留在启夏门。”

    长孙冲微微诧异,不等说话,那边万年县令便欣然道:“好好,下官立即派人护送。”

    东宫的车辇启动了,李承乾仍时不时发出痛呼,谢逸抬头铅云低沉,仿佛压在了长安城顶,北风呼啸,大雪越发纷纷扬扬……

    寒风凛冽中,已经隐约听到嘈杂的马蹄声,今晚的长安城注定不会平静,注定有很多人难以安眠入梦……

    ……

    太极宫中,李世民接到长孙冲飞马急报,震惊无比。

    长安城里,天下脚下,竟然有人行刺他的嫡长子,大唐的皇太子。

    “太子情况如何?”

    “太子殿下无性命之忧,但腿骨骨折,淮阳县伯已进行初步诊治,正送回东宫,御医已经待命。”

    听到儿子性命无忧,李世民微微放心,沉声道:“刺客可曾抓到?”

    “除了当场击杀者,并无活口,谯国公已经派兵在乐游原追查,并请旨是否全城追捕。”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给朕找出来!”

    “遵旨!”

    李世民怒道:“命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速往事发地,追查线索,可讯问所有涉案人员,务必有个结果,缉拿刺客。另外,令尉迟恭加强长安城防。”

    “遵旨!”

    “召房玄龄、长孙无忌立即进宫。”

    “遵旨!”

    “摆驾东宫,朕去看看太子!”李世民爱子心切,当真很着急。

    ……

    谢逸和长孙冲护送李承乾到东宫时,李世民已经等候在此,一群御医更是严阵以待。

    看到满脸痛苦的李承乾被抬进来,舐犊情深的李世民脸色顿时变得冷若冰霜。

    “父皇……”

    “承乾莫怕,快些让御医疗伤!”李世民安慰一句,大手一挥,李承乾便被抬入寝殿,御医仓皇跟上。

    李世民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寝殿,转身冷冷质问道:“说,怎么回事?”

    “臣等护驾不力,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纥干承基带头,一众东宫侍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李世民冷冷道:“拼死护驾,保全太子性命,算是有功;但护卫不力,累及太子重伤,罪责难逃,每人领六十军棍,以儆效尤。”

    “谢陛下隆恩!”不是死罪,侍卫们如蒙大赦。

    “陛下,儿臣今日不该邀请太子殿下赴宴的,也未加强防卫,有所疏忽,儿臣有罪。”侍卫们刚走,长孙冲便跪在李世民面前,突然的举动让谢逸好生尴尬。

    李世民冷峻的眼神在这个女婿兼内侄身上停留片刻,摇头道:“此事你预料不到,何错之有?起来吧!长乐呢?她没事吧!”

    “公主在芙蓉园,有人保护,安全无忧,稍后会来探望太子殿下。”

    “嗯!”李世民点点头,沉声问道:“当时怎生情形?”

    长孙冲低声道:“儿臣是在芙蓉园接到谢学士随身护卫报讯赶到,前面的情形得问谢学士。”

    李世民这才抬头,深沉地目光在谢逸身上扫了一遍,似乎若有所思。

    谢逸上前道:“陛下,臣今日得长乐公主与驸马邀请赴宴,回程时因与他人谈诗论文,故而走的晚了些,不想行至乐游原,听闻兵器相交之声,护卫探查得知太子殿下遇刺。

    臣将卢国公安排在臣府上的侍卫全部派出护驾,并给驸马报讯,然后去启夏门向守军求救。守军不认识臣,多亏了郑娘子同行作证,臣与守军赶到之时,驸马已经在了……”

    “儿臣还是去晚了一步,虽迫使刺客逃走,但太子殿下还是受了伤……”

    “刺客是冲着太子去的?”

    李世民这么一问,谢逸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此刻再考虑这个问题,恐怕不那么简单。

    想起追杀自己的那两个人,谢逸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莫非是李承乾帮自己挡了灾祸?

    好在长孙冲及时道:“此刻训练有素,出击与撤离都准备充分,似是有目标的蓄意而为……”

    “嗯!”李世民点点头,又问道:“谢逸,你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或有什么想法?”

    “适才慌乱,并未发现异常……”谢逸沉吟道:“臣猜想,会不会与陕州的刺杀是同一批人?”

    “朕已经派孙伏伽去调查,此番决不能放过这些宵小。”

    李世民话音落地,那边御医匆匆而来,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的腿骨已经复位,安养些许日子就会愈合,只是……”

    “只是怎样?”

    御医唯唯诺诺道:“伤愈之后,太子殿下恐有跛行之症状……”

    “不能痊愈吗?”

    “回陛下,太子殿下伤势颇重,臣等已经尽力了,幸得谢学士先行有过初步固定,否则可能会更严重。”

    闻听此言,李世民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后才叹道:“好生照顾太子。”

    “是!”

    谢逸心中却猛然一惊,历史上李承乾曾有足疾,曾因此产生自卑情绪,做出失当之举,难道就是这一次导致的?

    沉吟之际,闻听内侍奏报房玄龄与长孙无忌觐见,李世民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第一〇一章 有何隐情

    readx;虽然最初的知情范围并不广,但太子遇刺的消息太过惊悚,是以迅速不胫而走。

    平康坊内,程处默、房遗爱与杜荷等人闻讯,当即扔下酒杯,第一时间赶回家中。

    出了这样的大事,今夜的长安必定不安宁,一切行为都必须小心谨慎。

    与此同时,长安各家权贵府邸也纷纷收到讯息,或安分守己,或观望事态,或紧急奔赴岗位。

    十六卫军出动,加强城防,并开始全城搜捕刺客,街道上兵卒打着火把来来往往。各坊坊正与武侯也接到命令,冒着风雪挨家挨户盘查搜捕。

    总而言之,今夜的长安,风声鹤唳!

    ……

    如此大的动静,魏王府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刘轩第一时间来报,李泰听闻太子遇刺,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太子怎样?”

    这句话意味深长啊!

    可以是关心兄长的安危伤势,也或许含有某种期盼,如果嫡长子遇刺身亡,他这个嫡次子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太子性命无恙,但断了一条腿,听说伤势颇重,已被抬回东宫,陛下雷霆大怒。”

    “哦!”李泰脸上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失落,悠悠道:“大哥运气不错,幸得上苍保佑。”

    “是谢逸!”

    “和他有什么关系?”闻听此言,李泰神色陡然一变。

    刘轩低声道:“已经传开了,谢逸在紫云楼做了三首诗,大出风头,从不赴宴的太子亲自驾临,并以谢灵运的手稿为彩头赠给谢逸,两人还攀谈许久,可见关系匪浅。

    返回途中,太子遇刺,偏生被谢逸遇上,让手下的护卫救驾,通知长孙冲,还亲自去启夏门求援,这才保住了太子的性命。”

    “哼哼,原来如此!”李泰冷哼一声,愤懑非常,他心中浮过一个念头,如果谢逸没能及时赶到,兴许……

    兴许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一桩良机,可惜被谢逸破坏了,此人果然是魏王府的煞星啊,该死!

    “殿下莫恼!”刘轩仿佛明白李泰的心思,低声道:“据太医署传出消息,太子的腿伤很严重,纵然伤愈,往后也会跛脚。”

    “是吗?”李泰的脸色果然微有变化,似乎有一丝克制的笑意。太子安然无恙是可惜,但是跛脚……一个跛子当皇帝,真的不会有损大唐泱泱大邦的威仪吗?

    退而求其次,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片刻后,李泰神色恢复如常,问道:“刺客抓到了吗,可知是什么人?”

    “不知道,柴绍大将军正满城搜捕,孙伏伽已经去现场勘查,暂无结果。”刘轩低声道:“不过属下有个小小的担心……”

    “什么担心?”

    刘轩小心翼翼道:“如果太子遇刺身亡,殿下您会是最大受益者,会不会有人趁机污蔑殿下,毕竟殿下本该赴宴却没去……”

    李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说是清者自清,也躲过一劫,可若因此引来不必要的猜疑亦并非好事。

    “你多虑了,本王清清白白,天地日月可鉴,怕什么?记住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泰沉声道:“备些药材滋补品,明日一早随本王去东宫探望,兄长伤病,做兄弟的不去探望或者去晚了,容易被人指责不知孝悌友爱。”

    “是!”

    “另外!”李泰叫住转身欲走的刘轩,叮嘱道:“叮嘱各处一举一动,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禀告本王,尤其是孙伏伽那边的进展,大理寺我们应该有人。”

    “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

    出了东宫,整座长安城已经隐没在黑夜和风雪之中。

    不过街上尽是打着火把的兵卒,正在满城搜查刺客,规模和声势很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前后是长孙冲特意安排的一队护卫,绝对保证安全,可谢逸的心绪却起伏不平,很是不安。

    如此大动干戈,满城搜捕,真的有效吗?

    谢逸希望最好是无功而返,因为抓住了刺客对自己没好处。

    那两个被击伤的刺客被捕,自己有所隐瞒的事实就会暴露,万一再说出原本的伏击目标是自己,结果太子代为受伤,那可就……

    从道理上而言,自己没错,可东宫必然会因此记恨自己,李世民恐怕也会有微词,处境将很不利。

    这还不是最严峻的,谢逸真正担心的是那位仗义出手的“游侠儿”,他要是被捕,后果会怎样,着实难以想象。

    好在郑丽琬聪明,也愿意帮自己遮掩,想起这位聪慧美貌的当世绝姝,谢逸心中满是感激。

    她为何愿意帮自己不得而知,她会不会出尔反尔,出卖自己呢?

    沉吟片刻,谢逸微微摇头,她既然答允了,应该会信守诺言的,真正该担心的该是孙伏伽的勘查。

    事发地在一片树林,当时风雪交加,并无路人经过,想必没有目击者,至于车辙和打斗的痕迹。

    谢逸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以及深沉的夜色,稍稍放下心来。天色昏暗,又有积雪掩盖,想要找到细微的蛛丝马迹可不容易。

    但愿吧,但愿大理寺没什么发现!

    已是腊月间,快要过年了,谢逸不想横生枝节,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隐情,现在必须要弄明白了。

    ……

    回到家中时,杜惜君尚未就寝,而是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谢逸平安归来,杜惜君松了口气,微微兴奋道:“三郎,你可算回来了。风雪夜路难行,街上兵马往来,风风火火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你久去不归,让人好生担心,用过晚餐了吗?”

    谢逸一言不发,挥退正在准备茶水餐食的仆从,拉着杜惜君回到中院,不许任何人靠近。

    “三郎,怎么了?”杜惜君见谢逸神色异常,不由诧异。

    “太子遇刺,断了一腿。”

    “啊!难怪街上……”杜惜君闻言顿时大惊,也瞬间明白今晚种种异常的原因所在。

    谢逸沉声道:“从曲池初雪宴返回时遇刺的,也许刺客原本的目标是我……”

    “什么?”这一次,杜惜君更加惊慌,顿时花容失色,掩口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王永安他们去救太子了,然后有人要杀我,险些回不来。”谢逸的话始终很平静。

    杜惜君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一把紧紧抓住谢逸的手,眼眶泛红,几欲落泪,显然是担心至极。她无法想象,如果谢逸有事,这个家和自己会怎样?

    “幸好有人仗义出手,救了我!”

    杜惜君松了口气,含泪笑道:“是什么人,该好好谢谢恩公。”

    谢逸悠悠道:“是啊,是得好好谢谢他,上次救了你,这次又救了我。”

    闻听此言,杜惜君心头猛然剧震,神色也为之一变,呆呆看着谢逸说不出话来。

    “惜君啊,能告诉我恩公的身份吗?”

    “三郎……”

    谢逸波澜不惊道:“此刻十六卫军正在全城搜捕,如果他被抓到,会是怎样的下场,你我又将面临什么,想必你很清楚。

    如果你想救她,不想让谢家遭遇麻烦,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他是谁,你是谁?你们究竟有何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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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两姝为郎忧

    readx;谢逸神情凝重,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

    他知道杜惜君心里一直有秘密,但他没问过,希望她自己讲出来。

    但时隔许久,杜惜君始终没有开口,似多有顾虑。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出了这档子大事,不能再拖延。

    未免杜惜君再有迟疑,谢逸采取直接黑脸逼问的方式。

    果然,杜惜君见此情形,便知情势严峻,却也感到有些害怕,因为谢逸从未对她有过如此严厉态度。

    难道……一瞬间,她心里突然了多了点杞人之忧。

    “惜君,如果你觉得隐情会连累到我,那就错了,事已至此,已经不是连累与否的问题,而是必须要直接面对。”

    “三郎,我……”

    见到杜惜君楚楚可怜的神情,谢逸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紧绷的脸略微放松,柔声道:“惜君,不必害怕。不管你说出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并想办法解决。

    我说过永为君倚,你知道我的为人,绝不会食言,绝对不会因此而疏远你,所以不必有任何顾虑。”

    “三郎,对不起,我瞒了你许久。”杜惜君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先父名讳——上伏下威。”

    “杜伏威?”

    “是的。”杜惜君低头道:“武德六年,家父降唐,入长安朝拜,不想辅公祏反唐,李孝恭率部平叛后,不知何故,竟诬陷家父。

    以至于家父暴卒长安,我娘只是侍妾,平素低调,少有人注意,趁乱带着年幼的我逃出乱军,流落江淮。”

    说起悲情往事,杜惜君眼眶泛红,泪珠滚落,哽咽道:“我们逃过了官兵的追捕,却生计贫寒,后来母亲患病亡故,多亏了谢夫人……阿娘代为安葬,并带我回谢家……”

    谢逸知道,杜伏威乃隋末雄霸江淮的英豪,割据一方,势力颇大。杜惜君作为他的女儿,本该是金枝玉叶的,结果遭遇横祸,流离失所,最终还成了谢家侍婢,童养媳。

    如此经历,也算是落差极大,坎坷艰难!

    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一切好转,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作为杜伏威的女儿,会是一桩祸事吗?

    谢逸依稀记得,前世看到过一些资料,贞观初年,李世民发现杜伏威的冤屈,为之平反,以国公之礼葬之。

    那么他的女儿,即便得不到厚待,也不至于获罪,杜惜君母女何须躲躲藏藏呢?难道是她们消息闭塞的缘故?

    可当谢逸提及时,杜惜君却瞪大了眼睛,声称绝无此事,她对父亲的一举一动甚是关注,绝无遗漏。

    为此,谢逸特意旁敲侧击在外打听一番,最终验证杜惜君所言不虚。当此之时,确无杜伏威平反的说法。

    这下轮到谢逸糊涂了,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现实与历史记载有偏差呢?

    “你放心吧,此事我会想办法的。”

    “嗯!”杜惜君轻声道:“我一直担心,我的身世会连累到你……”

    谢逸问道:“那你在淮阳的时候怎么……要知道,自打你进了我家门,此事谢家便脱不了干系。”

    杜惜君知他所指,含羞道;“当初在淮阳,你并不涉足仕途,民间小户,不会被人注意到,想来也无妨。我蒙谢家恩惠养育,自当尽……本分。”

    “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劝我行卷入仕?”谢逸对此颇为不解。

    杜惜君低头道:“我私心自然是想与三郎长相……厮守,平淡度日,但阿爷(谢父)临终遗愿,希望你入仕,我怎能为一己之私,而枉顾他老人家的遗愿呢?

    何况你落水之后,与以往大不同,变得聪明也有本事了,想必你自己也不愿意埋没了才华,所以……”

    “原来如此,后来到洛阳你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原本想着你得刺史欣赏,在陈州为官已算不错,不成想你才能出众,竟直达天听。”杜惜君轻声叹道:“去洛阳以后我很害怕,一来是担心我的身世连累到你;二来,我是害怕……”

    “害怕我知晓内情后,觉得你是个累赘祸害,抛弃你,甚至向朝廷告发是吗?”谢逸不悦道:“你不会将我想的这般不堪吧?”

    “没……三郎,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也怕毁了你的前程,危及的安全。”杜惜君靠上前来,低声抽噎。

    “好了,没事了!”谢逸本来责备几句,见佳人落泪,又哪里忍心,柔声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是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就可以改变的。

    你说你傻不傻?凭白蹉跎了那么多时光,折磨自己折磨我……还好现在开窍了,否则等我们都白发苍苍了,后悔都来不及。”

    “嗯!”杜氏含轻轻点头,低声道:“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是我犯傻了,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谢逸皱眉道:“你是没想到那谁突然出现吧?”

    “啊,他……”杜惜君以为谢逸心生误会,慌忙解释道:“三郎,莫要误会,我与他没什么的……”

    “当然没什么了,你随母亲出逃时不过才几岁,纵然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想必印象也淡了。”谢逸笑道:“所以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问,救了你我性命的恩公到底是何许人也?”

    “看他身量,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杜惜君略微沉吟,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

    丰乐坊,郑宅!

    这里是已故通事舍人郑仁基的府邸,如今则仅仅是郑丽琬的香闺所在。

    侍候梳洗的侍女们刚刚退下,郑丽琬正坐在铜镜前卸妆,身后惊魂未定的阿碧却显得很是不安。

    “娘子,今日太吓人了。”

    郑丽琬却神色如常道:“是啊,刀光剑影,杀人行刺,确实吓人。”

    阿碧设想道:“今日的运气实在不好,如果不是车辕损坏,我们能避开的……”

    “是吗?”郑丽琬摇头道:“那段路,我们和东宫车马的路线一致,太子在我们前面,车辕不坏,跟得更紧,刺客到来,我们能躲过?”

    “如此说来,我们遇到谢学士是幸事?!”阿碧轻轻一笑,旋即又皱眉道:“可是我们坐着谢学士的车也遇到了刺客,多亏了那位游侠仗义出手……”

    “可是……”言及此处,阿碧突然疑惑道:“娘子,回程时遇到大理寺的孙少卿询问,您为何要坚称什么事都没遇到,和谢学士一起相安无事,直达启夏门呢?”

    “记住了,事情就是如此,什么都没发生,千万莫要胡言乱语。”郑丽琬再次厉声叮嘱,然后轻声道:“如此,他才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谢学士吗?”阿碧笑问道:“娘子为何要冒风险偏帮着谢学士呢?”

    “这个……”

    不等郑丽琬回答,阿碧便猜道;“是因为娘子欣赏他的文采,喜欢他的诗文?还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敢与娘子同车而行,私下接近的男子?还是遇到危险时,谢学士主动挡在娘子身前之故?”

    “你……”向来落落大方的郑丽琬不禁有些语塞。

    “夜深了,娘子也该就寝了,阿碧去给您床榻……”阿碧嘿嘿一笑,表情更是意味深长,转身逃走。

    郑丽琬取下最后一支簪子,起身走到窗边,那一瓶红梅开的正好。很庆幸,慌乱颠簸之中瓷瓶未碎,梅花未折,依然优雅清香。

    郑丽琬凑上前轻轻一嗅,绝美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句“她在丛中笑”。

    芊芊玉手轻轻转动梅枝,绽开的红梅间仿佛闪过一幕幕画面,郑丽琬嘴角的嫣然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动人却又深邃的美眸里多了些许疑惑与好奇,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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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三章 并非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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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太极宫里,承庆殿却依旧灯火通明。

    李世民在大殿里来回踱步,一如往常,脸色冷若冰霜;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垂首而立,全都神情肃穆。

    太子遇刺,绝对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两位当朝首屈一指的重臣很震惊,尤其是长孙无忌,因为此事和他长孙家关系太过密切。

    李承乾是他长孙家的外甥,如果太子遇刺身亡或重伤,储君之位更迭或动摇,对长孙家而言绝非好事。

    何况太子遇刺,事发在赴儿子长孙冲的宴会之后,时间和地点很寸啊!

    桩桩件件,都与长孙家关系紧密,他怎能不在意?若非长孙家不可能有谋害太子的动机,只怕还会被怀疑猜忌。

    李二陛下没有怪罪长孙冲,算是不错的结果。这其中有长孙皇后的面子,长乐公主的面子,也有自己的面子。

    太子性命无忧是最重要的原因,如果李承乾有个三长两短,想不受牵连都难。饶是如此,局面仍旧有些糟糕,李承乾断了一条腿,将来可能会是个跛子。

    富贵人家,瘸了也不要紧,可是储君跛足毕竟有损形象,有损威仪,会不会因此让皇帝和朝臣失望,或为他人所攻讦呢?

    长孙无忌难免有些担心,实际上他还有更担心的事情——长孙家的外甥不止一个啊!

    这件事的背后会不会有旁的龌龊?将来会不会因为今日遇刺,太子跛脚而产生龌龊呢?

    一切委实难料啊!

    毕竟有些事情已经有苗头,上次东巡送御驾时,他便清楚察觉。可惜为时略晚,想要摁下去是已经来不及了。

    都是长孙家的外甥,说句不好听的,是哪个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李承乾毕竟是嫡长子,已为储君多年。无论是根基还是臣民的认可,都更牢固,顺理成章,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换人。

    这或许不是最坏的结果,长孙无忌最担心的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乃是千古不移的道理,不可忽视啊!

    皇帝陛下儿子众多,但长孙家的外甥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小不点,资质难料……

    不得不说,皇后早逝对长孙家而言绝对是巨大损失,自己这个舅舅难当啊!

    ……

    来回踱步的李世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玄龄,辅机,你们说说,这凶手会是什么人?”

    “陛下,此事而今断言为时尚早。”房玄龄依如既往地谨慎。

    李世民皱眉道:“会不会是陕州刺驾的那些宵小?”

    “很有可能,上次失手,这次他们竟然潜入长安,对太子殿下施毒手,实在可恶。”

    “谢逸能这么说,想来并非毫无根据,朕先前对他们太宽容了。”李世民厉声道:“将长安城翻过来,也得朕找到他们…”

    其实当前大动干戈,满城搜寻并非明智之举,年节将至,城中却风声鹤唳,百姓不得安宁,难免生出流言蜚语,反而无益。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知道,但李世民盛怒之下,他们哪敢劝说呢?

    如此也好,可以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清除一下城中城狐社鼠之流,如果能抓到刺客,那自然最好不过。

    至于刺客身份,哪里敢轻易断言?谢逸倒是大胆,敢于猜测,也不知他纯粹是猜测,还是有所依据呢?

    “玄龄,辅机,你们说,刺客是冲着承乾去的吗?”李世民轻声询问,似乎意有所指。

    “这……”

    李世民轻声道:“承乾去曲池赴宴是临时之举,连长乐和长孙冲都没想到,刺客又怎会知道呢?”

    ……

    东宫之中,接好断腿,仍旧疼痛不已的李承乾也有如此疑问。

    他向来很少参加权贵子弟的宴会,之所以仍旧送请柬来东宫,也只是礼节而已。今日自己前往曲江完全是临时起意,事前谁都无法预料,刺客又怎么可能知悉呢?

    难道是有人送芙蓉园里递出的消息?李承乾沉吟片刻,摇头自我否定。纵然真有人传讯出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做出严密谋划和布置。

    今日的行刺是突然袭击,事后有序撤离,显然是早有谋划,准备万全。那么……

    李承乾低声问道:“纥干,你觉得呢?”

    纥干承基忍着挨过军棍的伤痛,小声道:“殿下的想法不无道理,也许刺客最初的目标并非是您……但刺客发现您之后,改变了目标。”

    李承乾问道:“那刺客原本的目标会是谁呢?”

    “这……”

    “此间并无外人,当着孤的面,你有什么顾虑的?大胆说。”

    纥干承基点头道:“殿下,臣猜想兴许是魏王或者谢学士,按照惯例,魏王本该出席初雪宴的,刺客于中途伏击不足为奇。结果魏王没去,殿下却去了,于是刺客改变目标……”

    “如此说来,孤这是代老四受过了?”李承乾紧咬牙关,也不知是腿伤疼痛,还是咬牙切齿的愤恨。

    片刻后又有猜测道:“说来也怪,老四今日平素最喜欢这样的热闹,今日却不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殿下的意思是……”纥干承基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摇头道:“应该不会吧,魏王虽然不安分,却不敢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愿吧!”李承乾想起玄武门旧事,轻叹一声,说道:“不过这回,孤替他受过是不争的事实,想必他这会肯定在背后幸灾乐祸。”

    “殿下,魏王府已经差人来慰问过了,雪夜路滑,城中又有刺客,魏王不便出门,明日一早再来探望殿下。”

    “他来?”李承乾冷笑道:“来看孤的笑话,黄鼠狼拜年是吗?”

    纥干承基小声劝道:“殿下勿恼,而今什么证据都没有,不可乱说。魏王来探视,乃是顾念兄弟情谊,你得像待长乐公主一样才是。”

    “好,孤知道。”李承乾心里很不好受,却也不得不应允。

    纥干承基安慰道:“陛下已经派孙伏伽去勘查了,此人最擅侦缉,兴许会有所收获,到时候殿下再讨回公道。”

    “嗯,抓到了凶手,还有幕后之人,孤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李承乾咬牙切齿,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对了,你刚才提到谢逸……难道他也会是刺客的目标?”

    “有可能,谢逸和杜氏在陕州救驾,坏了刺客的好事,刺客恐记恨之,欲杀之而后快。”纥干承基道:“为此,程知节还特意给他配了几个侍卫,就是今日救驾的那几个。”

    “是吗?如此说来,孤今日也有可能是为他挡灾了?”李承乾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大客气。

    纥干承基心中一动,小声道:“殿下,谢逸今日还是有功的,他派出的护卫,并及时通知长孙冲和启夏门守军救驾,他还为您处置腿伤……”

    关于腿伤可能导致跛脚,他们至今不敢告诉李承乾,唯恐太子殿下受不了刺激。

    “话虽如此,可……今日孤是为了他才去的曲江池,结果就遭到行刺。”李承乾摇头道:“枉孤费心思,可惜出师不利……如此说来,他对孤而言至少不是福将……”

    “事出偶然,缘由尚未可知,殿下莫急。”纥干承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重伤后的李承乾,情绪和思维难免有些古怪。

    李承乾冷笑一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淡淡道:“孤知道,不是福将也就罢了,只要不是煞星就好……”

    

第一〇四章 寻蛛丝而追马迹

    ();    次日清晨,经历了一整夜的大雪后,长安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然而百姓们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思出门踏雪赏梅,孩童们想要在坊间的街道上堆雪人也是不能的。

    见到气势汹汹的兵卒来往,都害怕地跑回家,扑进了父母的怀抱,有的甚至吓的嚎啕大哭。

    十六卫军出动,忙活了一个晚上,结果除了长安与万年两县的大牢里关满了城狐社鼠外,一无所获。

    刺客们好像销声匿迹,隐藏在的长安上百个坊市,几十上百万的人口中。

    这样的结果算不上意外,大海捞针一般,想要找到几个人本来就不是容易事,何况压根就没有关于刺客的资料。

    尤其是身高、画像、性命、体貌特征或者口音之类的重要信息,唯一可以知晓的大概就是他们中有人受伤。

    城中的大夫和药铺都已经被重点监控,可惜没有任何发现,想来组织严密的刺客定备有药材,可以自行疗伤。

    如此一来,大理寺少卿孙伏伽的压力就大了,想要缉拿刺客他的侦查就很重要了。

    可是……

    看着白茫茫的道路,孙伏伽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他是武德年间的状元(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状元),出身并不高,十多年下来,能够走到今日的地位算是难得。所倚靠的主要便是侦查审理案件的能力,得到已故前大理寺卿戴胄青睐推荐,而受到李世民的重用。

    如果这一回太子遇刺的大案一无所获,皇帝陛下会怎么想呢?他孙伏伽又该如何立足于朝堂?

    他很想查到线索,自昨晚接到圣旨后便率部匆匆赶来,可惜天色已晚,光线昏暗,在大雪中打着火把,想要发现什么很难。

    尤其是长孙冲的部曲和启夏门的兵卒前来护驾,人员混乱,现场早已凌乱,即便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被破坏了。

    等到今天早上,一切都安定下来,现场则全被积雪所覆盖,一片白茫茫,一切痕迹都被掩盖了。

    情况实在糟糕!

    孙伏伽长叹一声,尽管无奈,却不能就此放弃,进了皇宫一问三不知,惹得龙颜大怒,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查,还得仔细勘察,能发现点什么最好,实在无所收获,至少有个姿态。

    功夫不负有心人,清晨有大理寺的捕快在一条向南道旁发现了血迹,天幸血迹粘在树干上,没有被积雪覆盖。

    孙伏伽立即前去勘察,确认是新近留下的痕迹,几乎肯定昨晚留下的。

    此处发现血迹,是有人打斗过吗?还是……

    孙伏伽四处瞧瞧,见此地距离太子遇刺之处有一段距离,往南则是往启夏门方向。可惜此间是树林,并无住户,昨日大雪也鲜有行人,并无目击者,一切只能推测。

    即便是推测,些许线索汇总起来,也能有些结论,只是可能性实在有点多。

    不过更让孙伏伽惊喜的是,沿着这个方向追查,竟然在附近一条小河的桥洞下发现了两具尸体。

    白衣在身,体态健硕,身上有伤口,与被东宫侍卫斩杀的刺客情形一致……

    “速速带回大理寺,令仵作尽快好生查验。”孙伏伽吩咐一声,长长松了口气,现在可以放心入宫了。

    ……

    大唐的朝会并非每日都有,今日清晨的李世民是有空闲的。

    但是他的心里却难以安定,整晚几乎没怎么合眼,只是在承庆殿里打了会盹,让本该侍寝的韦贵妃好不幽怨。

    奈何太子遇刺,事关重大,故而不敢表露郁闷之情,一大早还特意炖了莲子羹给李世民送来,尽显贤惠。

    原本能得李世民感慨夸赞几句的,可惜孙伏伽来了,韦贵妃无奈只好告退,黯然返回内宫。也罢,堂妹河间王妃早就请了旨意,今日入宫请安,姐妹俩正好说说话……

    “参见陛下!”

    “可有什么发现?”李世民一边饮着莲子羹,一边沉声询问。

    孙伏伽低声道:“回陛下,目前并无重大进展,只新发现了一处血迹,两具尸体。”

    “说说!”

    “是,臣在距离太子遇刺地点不远处,也就是前往启夏门方向的树林里发现了血迹……”

    李世民神色微动,问道:“然后呢?意味着什么?”

    “臣以为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刺客追杀过谢学士;其二,刺客经此方向逃离。”

    “哪一种可能更大?”

    孙伏伽躬身道:“臣昨晚问过了,谢学士与郑娘子同车而行,两人皆称未遇阻拦,未见凶徒。”

    “郑娘子?郑丽琬吗?”李世民神色微微一变,似乎颇为敏感。

    当年那桩旧事举城皆知,孙伏伽自然也有耳闻,低头讪讪道:“是的,昨日郑娘子也去曲池赴宴,返回时车辕损坏,恰好谢学士经过,故而同行。”

    “哦!”李世民轻轻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孙伏伽续道:“谢学士和郑娘子皆身份贵重,且都积极营救太子,其言应该可信;而且谢学士与郑娘子昨日是初见,并不熟悉……故而无共同说谎之可能。

    再者,如果真遇到刺客袭击,一个青年书生,两个柔弱女子,如何能逃出虎口?故而臣以为,应该是凶徒逃离时留下的血迹。”

    “嗯!”李世民问道:“那两具尸体呢?”

    “大理寺仵作查验过了,并非侍卫将之击伤,逃离后伤重身亡死于半途,而是被人灭口的。”

    “灭口?”

    孙伏伽道:“如果有人相助,此二刺客或许能逃离,但估计是长孙驸马行动迅速,谯国公追捕及时,刺客仓皇之间难助其逃离,故将灭口,藏尸于桥下。”

    “……”

    “陛下,不过刺客尸身上有特别之处。”孙伏伽补充道:“仵作查验发现,其身上的某些的伤口,与陕州御营遭袭时死伤的部分侍卫的伤口相似……”

    李世民神色一黯,低声道:“如此说来,此番刺客的身份基本可以认定?”

    “暂可如此认定,但还需谨慎查证加以佐证。”

    李世民神色略松,轻声道:“孙卿辛苦了,缉拿刺客什么时候能有进展?”

    “陛下,恕臣斗胆,恳请陛下下旨,停止全城搜捕。”孙伏伽躬身说出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很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

    “为何?”李世民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悦。

    “陛下,年关将至,如此大动干戈,百姓难免惶惶不安,于安定不利;且有不少周边属国部落使臣前来朝贡,如此混乱不仅有损大唐威仪,甚至让使臣以为我朝不稳,继而蠢蠢欲动,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世民铁青的脸色微微舒展,点头道:“孙卿所言不无道理,但太子遇刺,刺客隐匿长安,还不知会有何举动,着实危险,不及时缉拿如何能行?”

    “陛下所言极是,但全城搜捕不见得能抓到刺客,长安城巨大,人口极多,如此大动干戈,反而搅浑了水,大海里捞到那几根针谈何容易?尤其是有人蓄意庇护相助,就更难得手。”

    孙伏伽言辞恳切道:“倒不如暂时将兵卒撤回,外松内紧,重点监控,让刺客以为朝廷已经放松。

    长安城里的城狐社鼠大都被抓入狱,城中现在风平浪静,歹人若有出没便会很显然。他们不管是打算逃离长安,或者再有不轨举动,便容易被发觉,将之缉拿,甚至挖出幕后的牵连者。”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头道:“孙卿此言有理,朕稍后会下诏给柴绍,至于后续的调查和缉拿刺客,就交给你来负责。”

    “是,臣遵旨!”孙伏伽欣然领命,匆忙告退返回大理寺,着手布置。但他并不知道,在他赴承庆殿的同时,有仵作悄然离开大理寺,去了趟魏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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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五章 危机潜藏

    ();    寻蛛丝而追马迹!

    孙伏伽在这么做,魏王李泰也同样如此,而且他的进展并不慢。

    那名曾经前往陕州的仵作今日登门了,告知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刺客尸体上的某些伤痕与李崇晦身上的伤痕相似,极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且,前往启夏门的道旁树林里发现了血迹,凑巧的是谢逸曾从那里经过前去求援,尸体便发现在不远处的小桥下。

    陕州御营遭袭,杜氏活命本就有蹊跷,这一遭又有让人这等让人遐想的线索,难免让人猜疑啊!

    如此种种,会不会与谢逸有什么牵连呢?或者说,能不能通过这些蛛丝马迹,还原或者设计出一个情境,让谢逸牵连其中?

    李泰关心事实,却并不在意事实,如果能自己制造出一个令人相信的“事实”,从而达到目的,他并不介意。

    “刘轩,你说谢逸在此事中会不会有猫腻?”

    “回殿下,听着或有可能,但刺客如果追杀过谢逸,他是怎么安然逃脱的?”

    李泰道:“会不会是这样,有人为了救谢逸,杀了自己人,就像在陕州救杜氏一样,像我们猜想的那样。”

    刘轩摸着脑袋,很是莫名道:“很古怪,如果是这样,证明刺客该与谢家有密切关系,可又为何要杀他被?难道是欲盖弥彰,甚至苦肉计?”

    “如此说来,倒真是不无可能,至少该朝这个方面查一查,想一想。”李泰明显意有所指或者暗示。

    “无论是刺客曾追杀谢逸,还是与之有勾结,与之同车而行的郑娘子必然会有所发现,但孙伏伽询问却是毫无异常。”

    刘轩摇头道:“郑娘子与谢逸昨日初识,并无交情,同车而行亦是偶然,应该不可能为之说谎。”

    “话虽如此,但是……”李泰轻轻摇头道:“郑丽琬肯坐谢逸的车,这本身就是一件特别之事。”

    刘轩低声道:“昨日大雪纷飞,天色渐晚,乐游原上行人不多,郑娘子无奈,委屈同车倒也说得过去。”

    “倒也是,孙伏伽肯定多半相信了谢逸和郑丽琬的说辞。”李泰道:“所以在‘查到’证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不过可以适当透露点给东宫。

    本王这位大哥生性多疑,心胸更谈不上多宽广,如果东宫对谢逸生出猜忌和不满,彼此有了嫌隙。无论是看好戏,还是亲自动手都行,没了东宫的庇护,他一个淮阳县伯算得了什么?”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继续盯紧了孙伏伽和谢逸,争取早日挖出点东西出来,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一帮大理寺。”李泰悠悠道:“李崇晦的伤该养的差不多吧,该出门走走了找点事了,年关将至,没点热闹怎么能行呢?”

    “是,殿下的意思,属下明白。”刘轩欣然点头。

    “好了,我们去东宫探望太子吧!”李泰悠悠道:“听说昨日长乐公主已经去过了,本王可不能再晚了。”

    ……

    长安城内的某处房舍中,一个灰衣男子匆匆入内,低声禀报道:“主人,唐军已经停止全城搜捕,我们要不要趁机出城?”

    “不!”褐色的眼珠轻轻转动,主位上的男子果断道:“你以为唐军的搜索放松了?一直全城搜捕,我倒是不担心,现在突然撤军,哼哼。

    不出所料,肯定是外松内紧,重点监控,现在出城等于是自投罗网,告诉弟兄们,继续老实待着,切莫大意。”

    “是,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那两具尸体被发现了吗?”

    “孙伏伽亲自带人去的,已经被带回大理寺。”

    “那就好!”

    灰衣属下不解道:“主人,十五和十六虽然受伤,弟兄们费点功夫是可以把他们救回来的,何故非要……”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冷血无情,残害弟兄?”褐色的眼眸陡然一寒,声色微变,颇为不悦。

    “属下不敢!”灰衣男子当即有些畏惧。

    “虽说约定好的,逃不走不连累弟兄,但谁也不希望那个弟兄回不来。”褐眼主人沉声道:“之所以牺牲十五和十六,并非他们受伤拖累,而是让他们死得其所。”

    “主人,属下有些……不明白。”

    “你想过没有,是谁把十五和十六击伤的,以他们的身手击杀姓谢的小子轻而易举,怎会失手?”

    “十六说有个神秘高手相助谢逸,然后又消失离开。”

    “这就是耐人寻味之处,据十五和十六的说法,那人出现的突然,姓谢的小子似乎不曾预料到。事后两人并无交流,据大理寺传出的消息,谢逸还有意遮掩其存在,这是为何?”

    “这……”

    “指不定此人也见不得光,牺牲十五和十六,为的就是引出这条线索,让大理寺去帮我们找到这位神秘高手,如果姓谢的小子因此而倒霉甚至获罪,我们正好乐见其成。至少折其帮手,下次动手就方便多了。”

    褐眼主人悠悠道:“否则以长安目前的形势,我们很难有进展……在乐游原遇到当朝太子是意外之喜,却没将其斩杀,着实有些可惜,不过若能搅的长安不宁,也算有些成效。”

    “是,属下明白了。”

    ……

    谢逸已经知道那位相救杜惜君和自己的恩人是谁,但还有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在哪里?

    谢家存在危机,但危机的原因并非是杜惜君的身世,而是那位恩人,以及他做过的事情。

    他的存在对谢家而言是个危险,无论是再做出什么出阁的举动,还是被官府缉拿,后果都很糟糕。

    孙伏伽在道旁发了血迹,得知消息,谢逸莫名有些紧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血迹的来历。

    原以为积雪会掩盖一切,可惜血迹偏偏落在树干上,好在有郑丽琬帮自己作伪证,否则现在麻烦已经来了。

    还有那两具尸体,明明只是击伤,何以后来人死了呢?是他杀的?可按照杜惜君的说法,那个人该不会那般鲁莽才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那两具尸体落在大理寺手中,绝非好事。

    尸体上的伤口会线索,也会是证据,谢逸不由好生无奈,难道“恩公”不知道,固定的招式和出手习惯会出卖自己的身份吗?

    习惯成自然,在某些方面百害而无一利。

    而今长安的大搜捕虽然已经暂停,但城门和各坊市肯定有大理寺的捕快,以及飞骑的密探活动,他安全吗?

    谢逸不由有些担心,可惜联系不到他,也不敢轻易联系,天知道李世民或孙伏伽是否猜疑自己?

    但愿他近日躲藏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而自己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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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六章 几处风波将要起

    ();    太子遇刺虽然是大事,但终究还得平息下来。

    随着长安满城搜捕结束,皇族勋贵依次前往东宫探视,事件渐渐告一段落。

    朝堂之上,长安城里,虽然依旧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归于平静。

    有鉴于唐军先后击败突厥和吐谷浑,对周围各国,各部落造成极大震慑,新年之际纷纷派出使臣前来长安,朝拜伟大的天可汗陛下。

    太极殿上,万国来朝的局面,李世民君临天下,睥睨四方,自然是得意万分。群臣作陪,见证盛世,亦感荣光。

    唯独遗憾郁闷的便是东宫养病的李承乾,太子不能参加诸多仪式,魏王李泰奉旨临时代行相关礼仪职责。

    在群臣和各国使臣面前露脸,彰显气度才能,李泰自然是一百个乐意。最近一段时间,来往于太极宫、鸿胪寺等地,可谓是春风得意。

    皇帝陛下嫡出爱子,奉旨接待使臣,荣宠非同一般,无论是邦国使臣,还是大唐官吏都十分恭敬。

    大唐礼制还有规定,臣子在街头遇到亲王,皆需下车马恭候于路旁,请亲王先行通过,以表尊崇。这条规矩,连三品以上的紫袍大臣都不能例外。

    以前这等情形不多,或者说不那么明显,等闲亲王行事都比较低调,且活动行程较少,故而没多少人注意。

    近来魏王李泰等若代替东宫太子职责,频频出入重要场合,如此一来,官员们路遇魏王的概率大大增加。

    寻常低品阶的官员倒也罢了,三品以上的要员显贵难免有些难受,一个个位高权重,资历深厚,却得费事地下车马向一个小娃娃低头,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奈何都是重要场合,多有外邦使臣在场,谁也不敢失礼,违背国朝礼制。无奈在频频向魏王李泰表示恭敬的同时,心里也开始有想法。

    或许这项制度有些不合时宜,也许该适当修改,或者废除了……

    ……

    虽说是腊月间,但朝廷尚未正式休沐,官员们就要到衙门履职。

    直到此时,作为弘文馆学士的谢逸才第一次进入自家“单位”,正式赴任。

    对于这位年轻的学士,弘文馆上下自然是早有耳闻,但大部分人不怎么服气。

    纵然谢逸名满天下,有惊世的诗文传送,中秋明德宫文会两篇长短句致洛阳纸贵;此番曲江初雪宴,咏雪咏梅的诗句更让世人惊艳。

    这些天,除了太子遇刺,长安城里最热门的话题便是曲池初雪宴盛况,谢逸的诗文更被广为传颂。

    还有发起的慈善活动,深得民心,那两句“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让许多人感慨落泪。

    王献之的真迹何等珍贵,谢学士竟毫不在意,将其出售以为赈济之资,如此仁善之举,慈悲之心甚是少见。不知不觉间,长安城中自民间的到士林,对谢逸都多有称颂。

    饶是如此,弘文馆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因为——谢逸实在太年轻。

    木秀于林,岂非衬托出他的无能?再者,诗文上有些才气而已,就真有才学?弘文馆里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畅晓典籍之辈,熬资历多年,岂能眼看一个乳臭未干凌驾于上!

    是以有人打算趁着初入弘文馆的机会,“考较”一下谢学士,杀一杀他的锐气,但是……

    他们压根没有这个机会,谢逸刚踏入弘文馆,便被永兴县公,八十高龄的虞世南请入书房。

    很多人亲眼看到,虞世南与谢逸相谈甚欢,脸上多有微笑,目光更称得上青睐。

    虞世南何许人也?才学地位都让人望尘莫及,平日不苟言笑的虞公对谢逸另眼相看,其他人除了满脸惊愕,还能说什么?

    再为难谢逸,岂非是和虞公过不去,出点子纰漏或误会,岂非是打虞世南的脸?无人敢有此胆量,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谢逸自己也很奇怪,虞世南对自己好的有些莫名,进门便一番嘘寒问暖,交谈中除了勉励,似乎也没什么的实质性内容,有那么点奇怪啊!

    虞世南则是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这位后辈看着不错,但到底如何还需要时间来检验。只可惜自己恐怕是看不到了,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帮点忙,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在弘文馆晃荡了半日,谢逸接到圣旨,入宫见驾!如此一来,又羡煞许多人,这位谢学士年纪轻轻,不仅虞公青睐,更是圣宠优渥啊!

    ……

    谢逸匆匆入宫,原以为是李世民召见自己有事,心里还嘀咕准备了一番。结果到了承庆殿偏殿,见到得却是晋王李治。

    内侍的说法是,李二陛下正忙着,请谢学士前来指点晋王读书……

    毫无疑问,这是借口,还有些蹩脚。因为谢逸不仅见到了李治,晋王公主竟然也在,压根没有一点读书的氛围嘛!

    细问之下,原来是两个小家伙想念谢氏一家,本来想寻机出宫的,奈何出了太子遇刺案,李世民紧张子女安危,自然不同意。

    却又耐不住两个子女的央求,杜氏和小蛮不便入宫,所以只好寻个借口让谢逸入宫一见。

    看得出来,李世民很溺爱两个嫡出幼子女,对自己的“宠信”也一如往常,李治和兕子对谢家人的感情亦未淡漠。

    而今之时,这些都显得格外珍贵。

    “谢学士。”

    “逍遥哥哥!”晋阳公主兕子小嘴很甜,显然是不把自家九哥当外人。

    谢逸却吓了一大跳,这要是被人听到,恐怕不大合适……好在内侍和宫娥都离得较远,小公主的声音也不大。

    “两位殿下好!”

    “谢学士,本王和兕子妹妹很想念你们,可惜太子哥哥遇刺,我们不能出宫。”李治悠悠道:“杜姐姐的伤好了吗?”

    “已经痊愈,殿下不必挂怀。”谢逸看得分明,这家伙对杜惜君似乎“感情”很深啊,啧啧!

    晋阳公主推上来一个盒子,笑嘻嘻道::“逍遥哥哥,这是九哥和兕子给杜姐姐和小蛮准备的年节礼物。”

    谢逸瞧见盒子里的糕点、玩具、饰品,轻轻笑道:“多谢两位殿下,杜姐姐今日去了东市,肯定会为两位殿下准备年节贡礼,改日就会送入宫中。”

    “好啊好啊!”晋阳公主顿时拍手叫好。

    李治却神色黯然道:“早就听说东市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繁华热闹,好想去看看,可父皇多半不会准许,唉!”

    ……

    杜惜君去了东市,年终岁尾,商行的生意也要收尾总结。

    虽说是陆通一人全权打理的,但年终盘利分红之时,他却不敢擅自做主,特意到伯爵府请示。

    一通委婉的说辞,目的便是请真正的东主赏脸驾临,一是监督,二来也是让商行的掌柜伙计见见主家,增添地信心。

    谢逸有官爵在身,不方便去,何况还要前往弘文馆应卯,抽身不得,故而只好让杜惜君走一遭。

    这也符合大多数家宅的规矩,当家主母管理宅院和生意。谢逸尚未正经娶亲,谢家自然就由这位“嫂夫人”当家了。

    危机潜藏,谢逸本不想让杜惜君轻易出门,但转念一想,如此不合常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一切如常,坦然处之才是应该之态度,陆通的请求亦合情合理,他没有道理不答应。

    故而请陆通安排好马车,还派出三名护卫跟随,如今长安“治安良好”,东市鱼龙混杂之地更有严密防控,安全应该无忧。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当淮阳伯府的马车进入东市时,很多人“凑巧”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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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败家子介绍: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大唐贞观,文治灿烂,山河锦绣;武功盖世;威加四海。
太极殿上,李世民威风赫赫,君临天下;凌烟阁下,文臣武将经邦济世,开疆拓土。
盛世璀璨之年,波浪起伏之间,少年谢逸恍惚千载,成为一个刚刚输光全部家业的败家子……
唐朝败家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败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败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