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数据的意义
也许蔡鹏予那段爆发的言语，至终明白、并且回去沉心细想的，只有凌空。
你想过除灵与肉之外的，第三种存在方式吗？你有没有想过，人这一生，活着的意义？
凌空看过很多这样的新闻，包括切切实实发生在他周围的，也有过。某个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至终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也许是总想遇到灵魂伴侣而没能实现；也许是曾经被爱情伤透了心，以致再不能提起兴趣；又也许，本身就是对爱情或婚姻没有向往。总之，他（她）选择了独身或被独身。
有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他（她）去世了。一个人，躺在他（她）清冷的屋里，或者异国他乡的酒店里。被人发现时，尸体，已开始腐烂……
面对这样的事情，人们总是唏嘘不已，认定，那就是个悲剧。而对凌空来说，比悲剧更可悲的是，茕茕孑立一生，都没什么存在感。
他觉得谈恋爱、结婚，都是为了存在感，身为普通人，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像明星一样，被万人拥戴，所以，才只求一心人，相互证明，彼此的意义。
这世上但凡只要有一个人，感到他的重要性，那他即便身无分文、卑微如尘，也都有活着的理由。
可现实是，除了他爸妈，这样合心意的女朋友真的很难找到！凌空很清楚，那些主动靠近他的女生们，不会觉得没他不行，只会觉得没他的钱不行！
他不想跟他亲哥哥、凌氏企业的掌门人凌泽那样，一边唾弃爱情婚姻，一边追求身体关系。凌泽有句名言，到如今，连他父母都拿他没办法的默许。他说：“我不会结婚的，但我会有自己的小孩。”
一个人怎么生小孩？这不在凌空的关心范围内，他只在意凌泽对待存在感的方式。所以，留下一点血脉，继承家业，这就是凌泽证明他此生来过的证据。
但凌空不会用这种方式，于岁月的墙壁上，摁下指印的。因为他是技术人，所以他完全懂蔡鹏予，要“留住”什么！
对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除了灵与肉之外，他们还能以“数”的方式存在。他们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可以是，一堆数据。
蔡鹏予展示“单身社区”的时候，凌空就晓得他的野心了。他知道，蔡鹏予对“单身社区”的寄望与遐想，远非如今表面上的“挖地”这么简单。
当有一天，万物互联之后，多维度的大数据终究会在虚拟世界里，勾勒出一个人真实的模样。到那时，人们也许便可凭借“活跃度”，了解彼此的近况了。
蔡鹏予是想将现实中的人，同样“复制”一份到网络空间里，他也许并不期待“永活”，但他一定是想以此证实，他也来到过**消亡，意识便散尽，人，便再无迹可寻。但数据，可以永存，并且，从数据中，可窥得人生活方式之一二。
凌空躺在床上，打开手机购物app。此时此刻，他的消费举动，产生的数据，留下的痕迹，便是日后，可以构建他的其中一个维度他也在自家的游戏里，挖了一块地。
今天是中秋节，但他还没有吃月饼。不得不说，现在的人对节日的感受，是越来越淡薄了。凌空虽有家世，可是家里几个人各有各忙，一点都没有团圆一下的意思。
或者根本就忘得彻彻底底！
凌空爸妈养大两儿子之后，本也一腔热血地想含饴弄孙、世代传承来着，可自从凌泽扬言不婚主义，凌空沉迷游戏，二老惊见两儿子，一个“倔”、一个“傻”，顿泄了此生奋斗的所有动力！
于是有一天，他们忽然就“想开”了。他们把生意交给凌泽，对儿子们说：“既然你们都在为自己活，那我们两个老的也为自己活一把吧。”
跟着跑去环游世界，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着。
照道理父母不在，兄弟间联谊吧？偏偏，因为凌泽从小的压制，凌空对哥哥烦透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进自己家公司的原因，他宁愿给倪家洛打工，也不要再让凌泽管辖。对凌空来说，他做的事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他选的人，则必须是合拍的，否则，就没办法开始！
更何况倪家洛给了他10%的股份，与其说，他是给倪家洛打工，不如说，他是在一边扶持倪家洛他们成功、一边给自己创业积累经验。也许将来他也不创业，只做“扶持”，一切还未可知，横竖他现在在天罡，跟倪家洛、蔡鹏予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虽然，他们今天也忘了发月饼。
凌空觉得生活里，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挑了半天，给自己下单买了一盒。
付完账，回头再瞄一眼“订单”栏的时候，忽然发现，以前的购物记录都没了！
凌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选择“全部订单”查看确确实实是干干净净，一条都没有了！
后台清洗过数据了？搞什么啊？
凌空撇了撇嘴，有点懵。
第32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一）
这个晚上，凌空一共买了5样东西：三盒月饼、一条围巾、一对护腕、一个煮茶壶、一个保温杯。他选择全部寄到公司，月饼大家分着吃，其它东西留在那儿备用。
天罡游戏工作室是弹性制上班时间，只要一天上满8小时，即便员工下午4点来都没问题。不忙的时候，小伙伴们甚至可以跑去环亚港逛商场、喝咖啡，倪家洛仅要求他们开着手机，在需要时能联系到就成。
但这样的闲暇毕竟是少，天罡开业至今，跟着倪家洛创业的小伙伴们，还是习惯了早上9点左右就到，因为通常，10点会开例会。
而中秋节后的这个工作日，显然，除了倪家洛、倪晶晶、凌空、林妙妙，被安雅和蔡鹏予扫了兴，其他人都玩得挺好。凌空10点半进公司，至前台拿了自己的快递，走到工作区域发现，同事们有一半还没来。
凌空便将月饼搁在程序组没有人坐的空桌上，开始拆包裹。
煮茶壶小小的，正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商家另送了两个茶杯，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总体而言，能得到意外的惊喜，实属满意。保温杯拧开，闻着没有异味，也不错。
跟着是围巾。凌空有慢性咽喉炎，这种疾病对气温变化较为敏感，天一冷若不注意保养，喉咙口就会感觉有东西卡着咽不下去。所以凌空早早买好了围巾，想着等哪天温度骤降时用。
结果一打开包装，号称纯羊绒的围巾，立时飞出一阵毛，惹得凌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跟只得了鼻敏感的小狗似的！凌空当时就有些不爽，把围巾往脚边一扔，又去拆护腕。
500多块钱的护腕拿出来，凌空登时血气上涌！只因为其中一只，竟然好像被老鼠咬过一样，破了个洞！
凌空下意识便脱口一句脏话：“**！”
蔡鹏予抬起了头，问：“怎么了？”
凌空道：“买了5件东西，竟然有2件是次品！特么的，这算是给我的过节大礼吗？我是这家网站的vip客户，每年贡献消费，没有10万也有8万吧？结果就这么对我！”
跟着气急败坏拍了照片，就去打售后服务电话。一直到拥有甜美嗓音的客服小姐姐，表示上了退货渠道，这才消气的把次品们扔到了一边。
中午照例叫外卖，凌空最近跟冯贺他们一直在吃一家名叫“超味鲜”的店，因为他们有门店在环亚港，凌空见过他们的开放式厨房，觉得比一般的外卖要干净，价格也合理，于是也介绍给了冯贺他们。
拿出手机报菜名，凌空道：“我们叫半只白斩鸡、一份叉烧、一份腐乳空心菜，一起吃吧？三个菜一共42块，我先垫付，等会你们每人再给我14块。”
冯贺说：“你怎么那么贵？半只白斩鸡、一份叉烧、一份腐乳空心菜，我这边只要36块呀。”
凌空一愣：“不会吧？冯哥你用了优惠券吗？”
冯贺回：“没啊。”
凌空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却还不死心，问对面ai程序员郭佳杰：“郭郭，你开你手机看看，你多少钱？”
郭佳杰边点边道：“半只白斩鸡、叉烧、空心菜……36块。”
“**！！”凌空站起来，声音都变了，对着手机，他皱眉道：“我特么今天倒了什么霉？！早上买到次品，这会儿又被人斩？！”
一条走道之隔的林妙妙，仰天长叹：“啊，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多么完美的再现！昔日大数据杀熟，今又重新上演！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跟着站起来，冲美术组大声道：“安雅姐、晶晶，我们去楼下吃面吧？我感觉我今天胃口特别好，可以吃两碗！”
那边安雅和倪晶晶应了她一声。林妙妙转身正要走，凌空一条腿跨出工位，拦住林妙妙去路：“林妙妙，你对我做什么了？”
林妙妙既不否认也不招认，只挑了挑眉，反问：“什么？”
凌空走到她面前，严肃俯视：“你黑我手机了，是不是？我的消费记录，是你清空的，对吧？”
林妙妙凑近他，也是一脸认真，与之对视：“凌空同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不要以为，你有钱有势，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跟你作对。我林妙妙说过，那个对不起我的人，我一定会给他教训！我说到、做到！”
冲凌空翻了个白眼儿。
擦身而过时，凌空一把抓住她手腕：“林妙妙，你讲不讲道理？你给我好好听着：一、我从来没黑过你手机。二、我也不是入侵了王大爷的系统才发现你抢占车位的。开发‘找车位’app的费总，是我哥的同学，我是找他拿了许可，经过他同意，跑去研发‘自动停车’，这才发现你犯规的！
还有，创建咱们基地的‘跃沃高科’，ceo何宏睿是我爸的老战友，我但凡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做点什么，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跟你似的，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听懂了吗？！”
看得出来，凌空这次是真火了，尽管他语气听上去并不重，甚至，声音还有点小，但，那咬着后槽牙说话的样子，让整天看惯他嘻嘻哈哈的小伙伴们，全都感到了事态的不一般！也不怪凌空如此，这已是林妙妙第二次搞他手机了，他脾气再好，也没办法容忍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他吧？！
所以沉着脸的面对林妙妙。
谁知林妙妙轻轻一笑，甩开了他的手，根本不care（在乎），她说：“哎呀，我好怕呀，又是你哥同学，又是你爸老战友的，可真了不起。怎么凌少你也会不舒服吗？当你失去vip光环，被大数据以为你是‘好说话’类型，我这种下等人的羞辱感，原来你也会有啊？当你被信任的店出卖，当冲头（方言，凯子的意思）的感觉，原来你也不好受啊？
那么你也给我好好听着：一、如果你认为我三观不正，我贿赂王大爷不应该，我接受你正面的说教，我认错、我改正。但，我绝对不接受背后捅刀。二、如果你觉得你开百万豪车，而我开5万不到的二手车，我活该给你让位，可以，你知会我一声，我一定识趣。可你要用身份、权势、拉帮结派碾压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怕跟全世界为敌。你，听懂了吗？”
说完，撞了凌空的肩膀一下，在凌空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凌空真想咬死她！牙都疼了好吗？！他转过身目送林妙妙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道：“这什么女人啊？！”
蔡鹏予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天罡的女人没错了，跟安雅一模一样。”
回头又道：“团结吧小伙子们！”
小伙子们笑笑，没理这话，只是低头继续敲键盘。
第33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二）
蔡鹏予以前一直不明白，要怎么做，人跟人的感情才能急剧升温、在有限时间内达到亲昵无间呢？
为此，他曾特地上网花钱买过类似《把妹七十二式》、《迅速得到异性欢心的三十六招》等精品课程，然而，自酒吧一夜，中午这一闹，他跟凌空成了至亲的难兄难弟之后，蔡鹏予才惊觉，原来短时热络的要诀，只要树立共同的“敌军”即可！
于是这个当口，在安雅、林妙妙、倪晶晶去楼下吃面的间隙，程序组说了有史以来，最“亢奋人心”的一车话！
凌空说：“不行，对林妙妙这种牙尖嘴利、心如钢铁的妖人，看来除了以暴制暴，没有别的办法。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以暴制暴？这四个字，不知为何，让蔡鹏予说不清的……小激动！他问：“你想怎么做？”
凌空想了想，忽然邪魅一笑，对蔡鹏予扬了扬眉：“蔡哥，你说，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谈过恋爱没有？”
蔡鹏予张口来不及回答，年纪最大的逻辑程序员冯贺，先欢欣鼓舞起来：“肯定没有啊！这你问我就行了啊，哥历经世事，还能不知道吗？嘿嘿嘿……”
凌空没有细问冯贺具体怎么看出来的，虽然旁边的蔡鹏予一脸的求知，很想了解的样子。凌空单见冯贺忆春光无限美好的浪荡笑容，连眼尾那几道浅浅的褶子里，都写满饱经雨露的骚气，下意识，便选择了信他。
于是道：“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礼。”
冲蔡鹏予和冯贺勾了勾手指，二人立时凑过来，三只脑袋并在一起，凌空小声道：“工作室开业那天，我们一起拍过照，我给她拎出来单独ps一下，挂到相亲网站上去。标明她是天罡的，要找同城的交友。我们这一片那么多单身狗，你们猜，要是有人抱着爱美之心上门，结果看到她现实生活中是这幅尊荣……”
“啊哈哈哈哈……”凌空没说完，冯贺就放纵大笑起来，表情猥琐不堪，声音确是不堪入耳。
所以连蔡鹏予都忍不住道：“你能别笑得这么贱吗？”
又对凌空道：“你太狠了！”
凌空回：“她敢入侵我手机，我就敢入侵她生活。她打压我气焰，我就报复她嚣张。看到最后谁先投降！”
“干丫的！”冯贺劲头十足。
蔡鹏予瞟了他一眼，总觉得冯贺有些激越过头，但也没说什么，只道：“别太过了。”
凌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蔡鹏予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才感到有些不安。他并不是个信徒，也从来没有第六感之类的东西。但，接连的闹翻，突然触到了他的某根神经，致使他想到一些事。
他回忆起他跟倪家洛的第一次创业来，他、倪家洛、如今霸领的美术总监谈威威，做了一款名叫《荒漠求生》的游戏，那个时候中小微创业团队如雨后春笋般多，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并拥有一席之地，抢占市场、哄夺流量，是重中之重！
故而彼时各出奇招，并不缺“模仿”当红炸子鸡的现象，除却快速吸引注意力，营造出第一批用户数，有话语继续求投资之外，低成本投入，高回报收益，也是许多公司这样做的主要原因。
相比他们，倪家洛几个算是真正的游戏人，但坚持原创之余，对纷扰市场的担忧，也无时无刻不在抨击倪家洛的心灵。没有一个创业者可以清高地说自己不在乎钱，除非，他有那个永远有钱的自信。至少，出身贫寒的倪家洛，缺乏这方面的勇气。
所以他要求谈威威，在游戏里注入一些“刺激”的元素。他用国外某唯一一个得了奖的游戏说事，说：“质量也是靠流量堆起来的，没人玩，谁知道你做的好不好？而一旦有了口碑，即便他穿插了成*人元素，你也没办法再堵上悠悠之口了！这就是群众的力量。高雅与低俗，本来就在一念之间，包装上‘艺术’的外衣，又有谁再会轻看你？”
而故意忽略，人家“分级”的事实！
这个念头遭到了谈威威的强烈反对，两个人甚至在办公室里拍桌子，最后，各让一步。
这次之后，谈威威再没跟倪家洛吵过，蔡鹏予以为男人间的矛盾，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打一架就可以过去。事实证明，理念的不合，终究，会让两个人远离。
《荒漠求生》末了因为过分血腥暴力，被拒发版号，如一个预兆，手捧2000万，得意之后的分裂，走至这样的结局。
而今天，天罡“挖地”的小小成功之后，竟也产生了不合！尽管，这次大家的分歧，并不源于对做游戏的态度不一，蔡鹏予却不得不考量，他跟安雅火星撞金星似的风格思想、凌空跟林妙妙针尖对麦芒的互不相让，是否，也是一种暗示？
仿佛命运于不同事件上的借尸还魂，蔡鹏予想起林妙妙的那句话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不知道倘若他坐视不理，不去跟安雅和好、任由凌空和林妙妙“相杀”，天罡会不会，也走向倒闭？他只是微慌着，每回顾一次，他昔日没有站到倪家洛跟谈威威之间，清晰地表明立场，而导致那次创业失败，那忐忑，就更加重一分！
他很明白，倘若他当初有所偏倚，也许一样会失去倪家洛或谈威威其中一方，可，事态的走向会不同。可能，《荒漠求生》会保下来，游戏不会被判死刑……
是的，身为老板，让公司活下去，留住人才，毕竟，才是首要的！他不能让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毁了大家的合作！毕竟，玩笑，是可能引起真正的不适的。
蔡鹏予这样想的时候，自己的面子，忽然，变得很轻很轻。他本来也是一时冲动，并没有真要跟安雅“分手”。于是给她发了个消息，说要道歉，请她晚上一块儿吃饭。
正要放下手机，邮箱忽然来了个提醒，有个不认识的发件人，对蔡鹏予说：“我知道你们家有人偷了霸领的数据。我有证据。如果想要解决，今晚9点，繁晟金融大厦16楼，康记餐厅见。”
蔡鹏予想起付品超，只觉背后，一毛！
第34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三）
你想过盗贼最郁闷的事情吗？你考虑过小偷最心塞的经历吗？据说，所有隐晦的刺激、暗爽的源泉，都是因为可以站在快乐的至高点上，俯瞰别人的痛苦。
而当盗贼被抢劫，小偷家门锁被撬，自嗨的优越感，沦为技高一筹者的笑柄，精神上的碾压，闻听，是可以让人绝望喊出：“不……”这个字的。
对蔡鹏予这个知名黑客来说，人生中最神奇的体验，也许是，自己的心理防线被突破！
是的。他从来不怕他辛辛苦苦垒起来的防火墙被攻击，对蔡鹏予来说，竖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翻的。如他小时候，他太清楚这世上的年轻人，总有那么几个，忍不了胯下轻浮，想要前来吹吹冷风的。
他也从不惧真有冒失鬼进了系统，毕竟，他从前也爱去别人家里溜达，在线上跟对方的安全总监们眉来眼去一番，跟着悄悄在心里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这就跟金庸先生、古龙先生UU小说初出茅庐的新人，喜欢跑去各大帮派挑战，大吼：“我要扬名立万！让江湖人人都认识我！”一样的心情。
很多看似“作恶”的背后，实则，是人不甘平庸的表现。
可，蔡鹏予在意别人对他使计！这种暗戳戳，不正面来犯的挑衅，简直，是拿他的智商放在地板上摩擦的侮辱！好比拿了个私号冒充10086，骗他充值；又好比发个消息假装他二大爷，让他汇款养老！蔡鹏予宁愿这些人在下载的软件里安木马、给他的邮件里放蠕虫，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如此低劣的“社会工程”（一种通过人际交流获取信息的非技术渗透手段）手段！
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敲诈勒索，蔡鹏予一去，他岂不是暴露身份，等着让蔡鹏予打110抓？如果是绑架侵犯，他不发给a、不发给b，单单直逼蔡鹏予邮箱，这摆明军马、指名道姓的，口味也太重了吧？还是……他要跟蔡鹏予比赛吃饭？
蔡鹏予实在对这样的“坏人”无语！做贼做到把犯罪证据双手呈上的，也是奇葩了好吗？！
当下对自己程序组地道：“下班前，冯贺安排做个安全检查，该升级的升级，该更新的更新。”
对蔡鹏予来说，他收到的这封私下解决偷数据的信件，唯一的价值也许就在，它提醒了蔡鹏予，他家系统可能遭遇了监听。所以付品超当初利用工作室账号，跑到隔壁，即便清理了痕迹，也被发现。
结果冯贺叫：“你突然来这一出，是当我三头六臂吗？你倒是给我招几个人啊！”
蔡鹏予瞥了他一眼，安抚：“王辰逸明天来了。”
冯贺一听，果然不再嚷嚷了。
蔡鹏予轻笑，他并不怀疑冯贺的取向，但他左思右想，猜测，是有人想引起他的注意。繁晟金融大厦16楼的康记餐厅，人均消费360元左右，哪个傻x讹人前，还下血本，请人吃那么好？难道，对方信奉“有付出，才有回报”？
蔡鹏予想想都有意思！他决定还是去会会那个发件人，既然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去吃吃康记的招牌菜桂花炒蟹粉也好啊！蔡鹏予打定主意：保证不把他吃到哭着去结账！
于是抬头，对吃完面正巧回来的安雅道：“安雅，我改天再请你吃饭，今天晚上我有个约会。”
安雅刚填饱的肚子，徒然升起一阵空虚，她瞪着蔡鹏予，下意识脱口：“你也有女朋友了？”
蔡鹏予没有正面回答，只笑道：“点名要找我，没办法。”
“我……册！”安雅轻轻，咒了一句。她只觉，人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隔着老远，都仿佛闻到，厕所发酵的味道……
繁晟金融大厦离蔡鹏予所在的跃沃创建基地不远，走地下人行通道，20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蔡鹏予至康记，有心要看看那人到底长啥样，对前台说了包房的名字后，故意没让服务生领着过去。
按着服务生的指示，自己找到了“兰花厅”，透过门上那只有一张扑克牌宽的玻璃望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姑娘，独自坐在里头。
蔡鹏予当时就愣了！满脑袋霸屏闪过一群弹幕
艳遇？桃花劫？鸿门宴？美人计？蜘蛛精……
蔡鹏予有些凌乱，后退一步，想撤，可里面的她，恰在此时，抬起了头
明眸皓齿，面若桃花，顾盼神飞，风姿卓越。看到她，蔡鹏予竟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曾几何时，电视银幕上的美人，叫他怦然心动，向往不已。可知在男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口井，将年少的爱恋、青涩的情丝幽幽深埋，封装多时，也只有在这不期而遇间，才又重勾起，最初的惊艳。
蔡鹏予伸手，拧开了门。
他不是没听过，《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妈妈的忠言：“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他告诉自己：去亲测一下她的骗术到底有多厉害。
却忽略，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事实！
姑娘站起身，看到蔡鹏予走进来，一双大眼温柔流转，溢出笑，她说：“蔡总，你来了。”声音意料之内的好听。
蔡鹏予感到身子，都酥了一下。强撑着清醒，他挪不开眼地问：“你就这么等着我吗？万一我不来呢？”
她认真答：“那我就一直等，等到餐厅打烊为止。”
这……是台词吗？为什么这么假，却又这么……动人？！
蔡鹏予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连菜都忘了点！
姑娘倒也不吝啬，招呼服务生，蔡鹏予看到桂花炒蟹粉时，他感到自己，有沦陷的危险……
她端起酒杯道：“蔡总，对不起，用这种手段让你出来。我实在没办法，跑到天罡门口去，大大方方地找你。因为，我是霸领的股东之一，我叫莫菲。”
蔡鹏予舀蟹粉的动作停了一下，咽下嘴里的，他瞟了她一眼，见她目含星辉，实在美的不可方物，心中的小鹿，顿时，又蹬起蹄子来。
拿酒杯随意的跟她碰了一下，而后又去看菜，蔡鹏予道：“你想干嘛？”
她回：“想挖你。”
“什么？！”蔡鹏予一凝。
“倪总挖了我们霸领的人，我想，我回敬他一下，也很合理。”
蔡鹏予与之四目相对，半天，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他觉得这姑娘，也挺……大胆！
第35章 又闹幺蛾子
一直到蔡鹏予将自己的这场艳遇告诉了倪家洛，次日于天罡总裁办公室里，倪家洛跟他、安雅、凌空、林妙妙、倪晶晶一分析，蔡鹏予才知道，霸领如今的困境。
蔡鹏予跟倪家洛创过一次业，身为淌过屁滚尿流的男人，蔡鹏予很清楚，创业的风险。就如今他们所在的这片基地上，100家公司中能有三分之一挺过b轮融资就算奇迹了！绝大多数的情况是连a轮都没挨上，见了一回“天使”之后，就高高兴兴去了“天堂”！
所以蔡鹏予从没关心过霸领拿没拿a轮，对他来说，只要天罡盈利活下去，别人即便拿到f轮又干他何事？又不是没见过f轮还“烧死”的！
可倪家洛总是与他不同，比如他挖人前会调查对方背景、找人合作前会做足功课，倪家洛很多看似的“八卦”，也只有等到面对问题、谈到观点、做出决定时，才会令蔡鹏予惊讶他的先见之明！
蔡鹏予从不否认倪家洛的聪明，除了有时候，他“太花”之外。他的弯弯肠子，如果能全都用在正道上，保持初心、认真经营、努力创造、理性客观、纵观大局、懂得进退，那么，蔡鹏予相信，他就一定能成功。
这也是蔡鹏予明知他偶有“邪念”，而仍旧跟着他的原因。相较好像一身正气的谈威威，四平八稳的处事风格，倪家洛的跳脱，确实，更符合一个创业者的气质毕竟，创业创的是发现市场需求痛点的能力，这就要求人有不限于既定的思维模式，以及相当的眼光和格局。
而此时此刻，倪家洛一听霸领那边，派了个美女股东来挖蔡鹏予，笑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才不认为，这是他挖方玲的“报应”。
于是又泡了一壶茶，分递给自己的创始人们和元老们之后，倪家洛往他的老板椅上一仰，露齿道：“想想我也是作孽啊！不过一个小小的方玲而已，居然就把他们逼到这步田地了！哎呀……好想放串鞭炮去啊！”
竟完全，忘了矜持！
坐在沙发上的安雅道：“他们家的《恋爱e世界》流量不是很高的吗？之前‘一讯’（游戏平台名）上对它的评分也有7.5，算很不错了。怎么短短时间会蔫成这样啊？”
倪家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向安雅旁边的倪晶晶，道：“你玩了也有3、4个月了，你来说说吧，你觉得还有当初的惊艳吗？”
倪晶晶道：“确实跟之前付品超说的那样，可玩性不是很高。玩这款游戏的感觉，就好像看了一本没什么新意的大总裁小说，刚开始挺新鲜、挺甜蜜的，到后面发现注水严重、很坑，就不想再玩了。总之，是属于那种，绝不会开第二遍的游戏。”
“坑在哪儿呢？”倪家洛前面椅子上的蔡鹏予问。
倪晶晶回：“后面的剧情要充钱了才能继续玩下去，开一个新篇章大概3、4块的样子吧，太贵了！关键网上有结局了，如果是上回我们讨论的那样，用大数据进行‘喂养’，使里面的人物可以跟玩家个性互动，然后每个人得到的结局不同，那还有点趣。大家都一样的，真的没意思。就为得到几句跟别人没差的‘情话’，还不如真去看一本大总裁，花的钱还少些呢。”
蔡鹏予点了点头：“吃相也太难看了，估计之前，买量上没少花，所以一心一意，要在玩家身上捞回来。”
倪家洛转了转老板椅，春风得意地道：“这就是死于产品。今天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有太多东西都在抢占我们的注意力、争我们的时间，电视、电影、小说、短视频，等等等等，我们想要从这其中脱颖而出，留住更多的目光，只有让自己变得更有内涵。的确他们家的流量是造起来了，没有数据他们也拿不到a轮，可投资投的不仅是项目的过去，更多是未来。一个只会‘以色事人’的游戏，就像一家找了很多美女帅哥充门面，却永远不注重口味的餐厅，人们也许会图一时的新鲜跑去尝尝，但一定不会去第二次谁也不傻。”
倪家洛抿了口茶，笑着又道：“显然，霸领也知道自己后劲不足，好不容易造起来的数据，若不能消化，看它白白流失的感觉，不就相当于眼睁睁看钞票飞走吗？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挖他们的产品策划了吧？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家技术不行，把他们‘能来事儿’的再一搞掉，他们就只能坐等成死螃蟹了！”
“哦……”大家点头。
坐在靠门那边、小凳登上的凌空忍不住道：“那家落哥，你之前对他们的数据表现的那么在意，你明明已经有对策了啊，还假装让叶飞他们去想‘复仇大计’！”
倪家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要我想，要他们何用？拿着我的工资，好歹做点事吧！”
跟安雅、倪晶晶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的林妙妙道：“家洛哥，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呢？”
倪家洛轻挑了挑眉，回：“我要把《恋爱e世界》买下来。”
“啊？！”
小伙伴们都惊了！不知道倪家洛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自己家就是做游戏的，还跑去竞争对手那里买游戏？再说了，霸领如今可是有“投资爸爸”的人，向他们买个游戏，能有这么容易？天罡又不是很有钱，自己都还在艰苦创业呢，这都哪跟哪啊？！
结果倪家洛也没多作解释，看着一众向着他而坐、个个面露惊悚的小伙伴，笑得如春日暖阳地道：“你们都记着，游戏业争的，是版权和技术，越到后面，越是如此。”
跟着挥了挥手，让小伙伴们回去工作，自己真就拎起电话，打给律师朋友，询问买游戏版权的事宜了。
第36章 奇怪的她
对倪家洛来说，喜欢上一个女人，不管有没有到爱的程度，撩一下是必须的。至于撩完之后，是否再进一步，那都由他说了算。如跟安雅的吃饭、如同方玲的见面，进退自如他有这个信心。
可对蔡鹏予来说，则不尽然。因为，他根本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只晓得，中午到了饭点小伙伴们喊他吃时，会想到她；回到家一个人清冷地躺到床上时，也会想到她。她就好像某种视觉残留，只不过单独相处那会儿，多瞟了她几下，她的脸，便霸道地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念念不忘！
那个叫莫菲的女人，尽管那个晚上她穿得非常职业，白衬衫加黑裙子的搭配，也看不出任何亮点，但，奇妙的，蔡鹏予就是知道，她比安雅温柔、比郁琛憨痴，她……宜室宜家。
也许还是蔡鹏予临走前，她慌乱的一声“蔡总”，给闹得吧？
蔡鹏予胡吃海塞一通后，打了个饱嗝，手摸到旁边椅子上，自己的小包包，正想脚底抹油开溜，她竟将魔掌伸过来，摁住了蔡鹏予的腕！
她说：“蔡总，您要什么条件尽管开！我们万事好商量的。”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蔡鹏予仿佛全身过电！下意识，他抬头瞪过去四目相对间，有种血气上涌、小宇宙要爆发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也知道暴露了自己的迫切，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她终承认道：“霸领如今在非常时期，《恋爱e世界》之后，我们并非没有用相同的思维模式，去打造其它产品。甚至也花钱去造了周边，但效果全都不尽如人意。我们知道，倘若再找不到突破口，项目就只能等死，届时整个团队也会被拖垮。
我来挖你，也知道是异想天开。但我只想你明白，其实，我们霸领很有诚意要跟你们天罡合作……”
蔡鹏予听到这里的时候，不自禁笑了：“谈合作干嘛找我？还要把我骗出来？大家当了那么久邻居，我不相信你来之前，没调查过我们天罡的内部结构，我没有管理和领导方面的才能，除了做游戏，公司其它事情我都不管的。”
莫非红了脸：“我们谈总监说，拿住了你，也就拿住了倪总。倪总离不开你。”
蔡鹏予不说话了，喝了口饮料，才又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其实，你跟倪总的为人处事风格也很不一样，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而倪总，更像个投机倒把客。我们谈总监因为当初他要在游戏里添加成*人元素，跟他说不通，所以最后跟他闹翻。但实际上，你们第一次创业失败、谈总监离开之后，你也有跟他吵过。蔡总，经历过倪总的种种草莽行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可能倪总那个人，真的有魅力吧。
但我想，你是个实干的人，倘若我们两家真能合作成功，以你的能力与贡献，其实对你，不会有丝毫影响的。”
蔡鹏予明白了，霸领如今是拿了a轮融资的创业公司，投资者入驻，公司势必出让了一定的股本。想要在这之后继续融更多的资，那就只有自己表现强劲。但显然，霸领知道自己不足，所以他们将眼光瞄到了天罡。
所谓挖蔡鹏予，实则是考量到两家公司合并之后的股权再分配。天罡一旦真决定跟霸领一起玩，那么倪家洛、蔡鹏予、安雅，其中一方或几方的股份，就势必面临稀释。如此，莫菲今天跳过倪家洛，来拉拢蔡鹏予，即是以利相诱，想撬动蔡鹏予过来之余，架空倪家洛的意思。
蔡鹏予扬了扬眉，给自己倒了杯饮料。要站在霸领的角度，这个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让别人出局，总比自己出局要好权力纷争嘛，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所以卖力抢个做事的，耍尽心眼儿的让那个可能争地位的滚蛋！
蔡鹏予都不知道该不该表扬他们目光长远？
轻轻一笑，仰脖子见了底，他瞥了莫菲一眼。这个女人目含星光，如一只期待牧草的小鹿，楚楚动人。但此时此刻，她的一番话，勾起了蔡鹏予的一些回忆。蔡鹏予便再没心思，欣赏美景。他站起身，说：
“如果两家真的合作，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踢出去。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口才差的人。不知道霸领为什么要派你来说服我？如果是谈威威的主意，回去告诉他，他永远比不上家洛。”
“蔡总！”
蔡鹏予走到门口的时候，莫菲叫住了他。蔡鹏予本来不想回头的，但一转念又觉得，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便转过身去。
却见她整张脸跟喝了酒似的上头，如小鹿般的眼睛里泻出一弯脉脉的小溪，流进人心里，蔡鹏予竟说不清的……刺痛？
她说：“蔡总，我的确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我也、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我希望你知道，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带领霸领走下去、走得长远，即便让我滚蛋，我也心甘情愿。我是……可以为霸领做任何事的！”
蔡鹏予有些不解，但莫名，他相信她对霸领的死忠。
确实，这世间是存在这样的创业者的，他们做公司，并非完全为了钱。
那么，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令人难忘吗？
说起来，蔡鹏予也是真的好奇，身为霸领的股东，可蔡鹏予却从没见过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蔡鹏予躺在床上，禁不住地想。
第37章 我会用数据记录你
周三，曾引得安雅和蔡鹏予不快的王辰逸，背了个小书包，高高兴兴来上班了。这是他到新单位的第一天，身为职场菜鸟，要表现礼貌、懂事与乖巧，是他一早就对自己的要求。
遥想之前，面试时，技术的不到家，让他在偶像蔡鹏予跟前丢尽脸不说，也让另一位女面试官，对他大翻白眼。王辰逸知道，此次他能有幸被破格录取，也是天可怜见，兴许那个晚上天罡的ceo多喝了两杯，他过去打招呼时正巧撞上老板脑子不清醒，无论如何，既然命运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与把握！
于是站在跃沃创业基地、天罡游戏工作室所在的“育成楼”前，王辰逸驻足深呼吸一口气，暗暗为自己加了个油，才重新迈开步伐，往里走。
跃沃创业基地分东西两大块，东面的“旭日楼”，所聚集的，都是大学生创业团队。而“育成楼”，则在西边地块。沙龙、聚会、路演、推广，跃沃从不缺活动与喧嚣的人群。孵化、扶持、培训、成长，基地就像养育大熊猫般，欢迎“成年”前的各独创者与新生代。
正因了解这样的人气，王辰逸挤进电梯时，并未感到有任何的不妥。他只是对站在按键前，同样到18楼地道：“你也去天罡吗？”
那位倒也亲切，立即将脸转过来笑道：“哦？你也是？”
“是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好，我叫王辰逸。”
“哦……你好你好。”那位点头。
天罡的人，都很nice啊。王辰逸心想。满室阳光，满脸微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至18楼，一下涌出许多人。王辰逸都来不及抬脚，便被推搡出去，一个踉跄，身子还没站稳，之前那个跟他说话的，一把拉住他，带着他跑，一边还道：“兄弟，靠你了，带我们进去。”
“啊？”王辰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顾被拽着往前冲，那个拎着他，就跟拎小鸡崽儿似的。
一群人随着王辰逸进了天罡，如带了100多号小弟的社团老大，王辰逸这出现的阵仗确镇住天罡所有人！
正在吃早饭，刚咬了一口包子的凌空，半张着嘴，都忘了嚼；斜对面冯贺则下意识，拿了支笔紧紧攥着，他想着，万一这群人冲上来干架什么的，那他就扎扎扎、扎屎他们；而ai程序员郭佳杰，也是被低气压慑得胸闷，握了握手，欲响动几根指骨关节，壮壮气势，结果，手中喝到一半的袋装牛奶，被他挤了出来
奶飙了一脸，把郭佳杰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气氛尴尬至极，王辰逸也觉了出来，所以堆上笑，他站在工作区进门口，跟只招财猫似的，冲大家挥挥手，想以招呼，打破沉默。
“嗨。”结果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便从美术组升起一个拥有王者气质的女人，安雅将她描画得凌厉的眼线掠过去，轻启大红唇，道：“干什么？来观光啊？都买票了吗，这就随便进来了？”
没人理她，有个男声问：“林妙妙在哪儿？”
“咳！咳咳咳……”凌空闻听此言，被包子噎住，面红耳赤，差点呛死。
而冯贺也立时接其意，再一细看，果然，来的都是男生。
这时，林妙妙恰巧来上班，推开堵在门口的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冯贺抽了疯似的魔性笑声，指着她道：“就哈哈哈……就是她……哈哈哈哈……”
男生们集体对林妙妙行注目礼，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实属……一言难尽！凌空捂着肚子，乐得都直不起腰，林妙妙瞟了他一眼，结合最近微信上老有陌生人加她好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轻轻一笑，林妙妙转过去，对那群前来围观她的男生道：“对，我就是林妙妙。你们谁想认识我？”
“我……靠。”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不自主地低咒了一声。
林妙妙看过去，那男生一激灵，小伙伴们四散而逃！
王辰逸左看看、右看看，跟阵风似的，一瞬，便只剩下他一人。不明就里的他，唯有眨巴眨巴眼。本想拉住林妙妙，嘴巴甜甜叫声姐姐，而后跟她过去程序组，找个空位先坐下来。头再别回来时，林妙妙已如箭，“嗖”地过去了。
也不知天罡的人都练就了什么轻松，那边凌空也腾飞而起，脚不沾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窜出去，跟林妙妙绕着程序组你追我赶，此情此情，确令王辰逸想到四个字
两小无猜！
王辰逸正暗暗感叹天罡的大家感情真好，安雅踩着她细窄尖利的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开口便没好气地道：“王辰逸，你有没有脑子？谁让你带那些人进来的？！”
王辰逸一愣，跟着赶紧解释：“我、我不知道……”
被她打断：“我记得上次泡吧的时候，你见过我们公司的人吧？就算记不住长相，数数也不会吗？大清早的，涌过来那么多人，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还有！你长没长眼睛？你就没看到，不管是天罡的还是隔壁霸领的员工，胸前都挂着工牌吗？你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时候，就不会问问他们是哪里的？到这里什么事啊？！”
一番话说得王辰逸哑口无言，对着安雅干瞪眼之余，鼓了鼓嘴，也在心里生气自己的愚笨。王辰逸真真没想到，一天还没开始呢，就又被人瞧不起了。关键的关键是：每次，还都是这个女面试官，抓着他的小辫子！
看来，以后的路不好走。王辰逸低落地思忖。
而安雅上上下下打量他，那股子讨厌劲儿，简直从头到脚！安雅觉得一个男孩子，整天扮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看得人就想暴揍他一顿好吗？！这种心情就跟她青春年少时，电视里播的沙雕偶像剧，整天刻画一些傻白甜，明明一无是处，还蠢到家，偏偏剧里那个霸道总裁非要喜欢她一样！安雅长大后，就没见过这种事成真的。
所以恨得慌地又道：“王辰逸，你给我听着，你不要以为我们ceo亲自招了你，你又会拍蔡鹏予马屁，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个工作室的老板，不止两个。你不是喜欢讲什么‘数据偏见’吗？从今往后，我会从方方面面观察你，就用数据记录你，我让你亲眼看看，到底是数据有偏见，还有你行为有偏差。”
回头对仍在追打的凌空和林妙妙大吼一声：“闹够了没？！”
吓得二人登时收脚，赶紧滚回工位。
王辰逸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个女人了……
第38章 上帝视角
人对人的了解，是以点展开的吗？如果画歪了中心，那之后的映射，都不会再入正轨了吗？
就好像一本小说，因为没有遵守传统的“黄金三章”、上来就博人眼球的法则，所以，便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坐在地铁3号线上，开着“起点读书”app的王辰逸，忍不住地难过。他并不是有意的，后来再仔细想想安雅的话，其实不免觉得，她对自己有些太苛刻。早上出电梯之后，他便被人架着跑，根本也没有时间多做思考，可她偏偏，不由分说，将一切的罪责推到了他头上！
王辰逸明白，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次面试的缘故，安雅，她看死了他。
看死……如同绝望！
你领教过绝望的感受吗？就像玩抓人游戏，那些体力不好的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便索性停下来不跑了，等着被“鬼”抓。
这就是绝望一条道走到黑了，什么也不做了！
看死，也是一样的一黑到底。那是一场脑中的极刑，虽未明明白白地剐人血肉，却在一蹙一瞥间，道尽泥底的踩踏！
王辰逸是在意的。他没办法不在意。如果他让公司损失千万、泄露数据、偷取项目，他十恶不赦，被定为死罪，他无话可说。可现在，他做了什么呢？
王辰逸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他只知道，他可以改变自己！
低头，他又看起了书。数不清太多的小说，起初主人公都是渣渣，后来打怪升级，最终他们全都成了盖世英雄。王辰逸虽不清楚，为何书里总在宣扬的“成长性”，现实中极少有人能在他人身上体现？作为长期沉浸在这一类热血小说中的他，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代入的。
他期待着能以上帝视角看书的自己，命运，也能被上帝眷顾，继而，同样拥有一个开挂的人生……
王辰逸不晓得，便是在这时间的平轴上，一个空间的城市里，地面之上的19路公交车，坐在最后排的倪晶晶，已然，拥有了王辰逸梦寐以求的“上帝视角”。
如果说安雅对王辰逸的认识，还停留在“管中窥豹”、以点联面的传统格局中，拥有男朋友许子峰大数据的倪晶晶，便是掌握了全片的解读。
混乱、杂众的大数据或许没办法确凿地丈量爱情的深度，可它绝对能精准地告知倪晶晶，许子峰“爱”或“不爱”的证据。
蔡鹏予教给倪晶晶的方法，仅仅是，收集许子峰的“点赞”而已。因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结果倪晶晶就发现，光收集“赞”，大数据就比她更了解许子峰了！
比如，她就不知道许子峰原来还有“义愤填膺”的一面，大数据显示，许子峰曾“赞”过70余篇慷慨陈词、惹人血涌的文章，这说明，许子峰这个人是容易情绪化的。由此，倪晶晶便想到他总是过分的对他的女性朋友好，便忽然懂得了，原来这个人，是真的立场不坚定。
男人耳根子软怎么治？
自和好之后，倪晶晶便对症下药地采取了“以柔克刚”政策。她才发现，原来之前，许子峰那“好妹妹”骆菲依能撬动二人关系，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骆菲依能撒娇。
软糯糯、娇滴滴叫一声：“哥……”
于男人的心上，便先攻陷了一大半！
再软糯糯、娇滴滴唤一声：“嫂子……”
于女人的心上，便不好意思了一大半！
然后一半加一半，她的事儿，便成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破解办法。
其实中秋泡吧那个晚上，许子峰本不愿意来的，都是天罡内部人员，他觉得他一个外人参与，有点儿怪。
于是倪晶晶上演“以柔克刚”，一个电话打过去，抑扬顿挫地“嗯～”了个驼峰音，吓得那头的许子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临挂线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晶晶，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倪晶晶在这边笑，嗲嗲道：“因为不想再失去你了啊，所以，想每时每刻都跟你黏在一起嘛。”
倪晶晶不知道此话出口后，许子峰的心，有没有酥一下？她自己，倒是被自己毛了一下。那阵青虫爬过身的感觉尚未消失，许子峰低低地笑了，跟着倪晶晶晓得，原来他真喜欢这个调调。因为他对倪晶晶说：
“知道啦……爱你。”
倪晶晶以为听到最后两个字，她会很开心的。至少抱着手机，一副小女儿态地偷乐好一阵。现实是，她胳膊上汗毛，忽然，竖起。胃里有点儿捣腾，她感到有点儿……腻！
倪晶晶想起他们两最初坠入爱河时，也只不过，羞涩地互道了一句“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而已。
她跟自己说：这可能是忽然改变了相处模式，才造成的一时不适。等把“绵绵音波功”、“软软小拳拳”此等“娇嗔女”的绝招，练到张嘴就来、出口成式、融会贯通、天人合一，应该就……好了。嗯，所谓‘习惯成自然’嘛！
然后便去发她的朋友圈，找骆菲依的“茬”。
女人爱纠缠怎么治？
为此，倪晶晶沉心细想了一天一夜，连吃饭、刷牙、上厕所，此等间隙都不放过，脑涂风油精、股垫榴莲皮，用上了此生全部的智慧，终悟出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的胃口究竟需要有多好，才能夹在一对小情侣间，常吃狗粮而不打嗝呢？一个人的脸皮又需要有多厚，才能常对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或女人发号施令、提要求，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呢？
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骆菲依能经常消费倪晶晶和许子峰，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骆菲依“无下限”！
倪晶晶轻轻一笑。归来，她已不是少女！
“晚上跟男朋友去泡吧。”所以中秋节这天午后，她跟许子峰打完电话，又发了这样一条微信。还配了个她跟许子峰头靠着头的亲昵照片。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收到骆菲依的消息：“嫂子，你终于跟我哥和好了啊，太好了！我之前超担心来着，一直在劝我哥叫他把你哄回来。你们晚上在哪个酒吧？我来找你们替你们庆祝啊。”
倪晶晶发了一个笑脸，回：“你人好好哦！”
却只有这一句。
过了会儿，见到骆菲依不死心的再发问：“在哪个酒吧呢，嫂子？”
倪晶晶没理她。
这就是界限！既然她不懂，倪晶晶便清晰地画给她看。倪晶晶想过，倘若她装傻充愣再“来犯”，身为“嫂子”的，便用“上帝视角”，好好给她扒拉一番。
她再不是她！她决心要做这段感情里的，“上帝”！
第39章 相亲（一）
倪晶晶以前看过一本书，《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书里教导女孩子要“打破传统思维，拥有自己的想法”，做一个独立自主的魅力女性。那时候倪晶晶大约13、14岁，正处于自我意识特别觉醒的年龄段，面对日日代替妈妈教导自己的哥哥，倪晶晶觉得，那书简直道尽了她的心声！
就是的。为什么一定要听话？为什么非得逆来顺受、唯命是从，被倪家洛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她要“变坏”！她要张扬！她要去当飞车党！
当然，飞车党这一条后来弃了，因为她在老家时，拿她叔叔那辆建设牌摩托车试过，骑上去的感觉就像，一只小鸡崽儿驼在中华田园犬身上，关键是，她腿有点儿……短。
但无论如何，不当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儿，是她未来的目标，以及，给自己的预设。
直到，许子峰将她心甘情愿的付出，她为他的牵动愁肠，她做少了怕他恼、做多了又恐他嫌的小心仔细，打得“啪啪”作响，倪晶晶才惊觉，她忘了初心已久。
现在，她想起来了，她告诉自己，她要“变坏”！她要张扬！她要去调教众生！
所以周六的早晨，倪晶晶给林妙妙打电话，欲告诉林妙妙，大数据的妙用，并不在于黑进目标人物手机，清空对方购物车、篡改对方手机型号，借此达到，让商家大数据杀熟对方的目的。而是应当用大数据，勾勒出目标人物的心理特质，找出对方的心理弱点，然后趁其不备、攻其软肋才对！
倪晶晶道：“妙妙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说说，我是怎么治子峰的。”
倪晶晶是真的得意。就像一盘打熟了的游戏，以前她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遇见闯不过关的时候，她还日思夜想、浑身不对劲来着。可现在，哪儿哪儿埋了地雷、哪儿哪儿有敌军出没，敌军从哪个方向攻来，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要直播给闺蜜看。
结果林妙妙道：“我出不来，我要去相亲。”
陷在春风里的倪晶晶，仿佛徒然遭了个晴空霹雳。
“啥？！”惊炸得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于是林妙妙只能重复：“我，要去相亲。”还故意，放慢了语速。
倪晶晶听得清清楚楚，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难道跟好友说：你脑子里进水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安雅姐要用大数据找对象时，你说了些什么吗？你说，一对一的给人挑拣，跟用大数据大浪淘沙的挑拣，都跟菜市场的猪肉一样。那你自己个儿有几斤几两，你没点数？
打脸啊打脸，倪晶晶觉得，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真说的到位至极。林妙妙，可能是跟她待得太久了……
电话那头的林妙妙见倪晶晶半天不再吭声，也知道自己的死党在想些什么，她解释：“凌空那小子，不是给我在相亲网站注册了个号吗？被我妈发现了，我妈说，凌空又有才又关心同事，叫我……”
没说下去。勾得倪晶晶直问：“叫你干嘛？”
林妙妙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叫我，追他……”
“噗哈哈哈……妙妙，你妈也太搞笑了吧？她哪里看出来凌空有才的啊？”
“她说，凌空把我p的特好看，他能够欣赏我的……美。”
“哈哈哈……”
“我跟她解释了很久，才消除她的执念。但跟着她就刹不住车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地叫我去相亲。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应付一下。你要来观战吗？来的话，下午2点，梧桐路1980号花盛咖啡厅。”
“花盛？就是单价100多元一杯咖啡的那家吗？”
“我不知道，对方订的时间地点，我没喝过。要100多块吗？那我多要几杯。”
“感觉对方挺有诚意的，你别这样了。那下午我过来帮你参谋参谋？”
“随便。”
倪晶晶便推迟了跟许子峰的约会，改为晚上看电影，此时此刻，仿佛好朋友的这场相亲，比男朋友要重要上100倍！为了这，倪晶晶还特意化了个美美的妆，细细打扮了一番。她觉得，这是旁观闺蜜终身大事该有的态度，也是一个人泡高档咖啡馆，理所应当的。
而身为这场相亲主角的林妙妙，自然也少不得好好饬。
你知道程序媛的标配是什么吗？没错，你也许在网上见过精致美丽的谷歌女程序媛玛丽莎.梅耶尔，又或者，清新脱俗的人人网前端工程师赵洁琼，她们无一例外，有着可人的容貌，以及超高的智商，她们用灵巧的十指敲下代码之余，也叩动无数宅男的心。
又或者，更高贵典雅的斯坦福教授李飞飞，睿智与幽默并存、气度与蕙质相融，她的美好一样让人对it界女性从业者，心生向往。
正是因为这些风景的出现，那个早晨，天罡才涌进许多单身狗前来参观林妙妙。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创业公司女程序媛的重点，是“创业”，而不是，“女”。
散乱的头发、黑框眼镜后无焦点的眼神、长期素颜的黑面，才是她的真容。永远深色系的衣服、无所不包百容袋、电脑挎包、神马裙，方是她的形象。以及脚踩休闲鞋、胸挂身份识别牌、手拿煎饼果子，这，肯定、绝对，便是创业公司老板，最最欣赏的女程序媛样子！
而当周六下午2点的阳光，照耀进梧桐路上的花盛咖啡厅，于鲜花装点的过道处迷离，和着背景慵懒的音乐声，婀娜进一倩影，早早坐在窗边位置等候的倪晶晶，无意，瞟了一眼
嗯……果然到这里来喝咖啡的，都是名媛啊名媛。倪晶晶心想。也挺了挺腰背，翘起兰花指，拿杯子。
不料那“名媛”走到她旁边，敲了敲桌子，“你怎么装看不到我？”问。
倪晶晶再抬起头，这一惊艳，差点，惹得她把手里100多块钱的咖啡，全泼了！
第40章 信任崩塌
你有被戏耍的经历吗？比如小时候，被同伴往身上扔毛毛虫；或者，被同学往书包里灌一泡稀泥。看似无足轻重的恶作剧，嬉闹一阵也便过去，可于心上，会落下一个浅浅的印。就好像太阳下的黑子，如窗前无论如何擦拭不去的雨渍。可能并不影响你的生活，但，下意识，也许再穿那件被仍过虫一样颜色的衣服时，会情不自禁地抖动一下；理包时，会本能的把脑袋凑进去仔仔细细地检查。
凌空小时候有个同班，人长得精瘦精瘦的，所以得一绰号叫“猴子”。猴子除了长得精，门槛也精（门槛精，方言，比喻遇事精打细算、不吃亏的人），嘴皮子溜，脑子灵活，特别讨老师班干部们的欢喜。那时，他跟凌空坐在前后座，因为跟凌空家境差不多，所以二人特别要好。
有一天，猴子对凌空说：“小凌子，你说咱两是不是铁哥们？”
凌空回：“当然是啊。”
“那既然是铁哥们，我跟你之间就得有属于我们的秘密，这才显得咱两要好，跟其他人不同，你说呢？”
凌空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问：“那你要我守什么秘密？”
“这样，我来设一暗号，只有咱两听得懂。以后，我只要一‘嘘嘘’，就是有话要跟你说，你‘嘘’我，也一样，好不？”
“行！”凌空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坐在凌空后面的猴子，有事没事就“嘘”两声，而凌空只要听到这声音，就会把脑袋转过去。
一直到，有回上体育课。凌空那时候的学校，操场与教学区域有一堵墙拦着，学生们进进出出，走的是两扇圆形的门。那个下午，凌空记得很清楚，自由活动后，他跟体育老师报告，去教室喝点水。
回操场靠近圆门边，他听到猴子的声音，在跟某人说：“你信不信？一会儿我只要‘嘘’两声，他就会跑过来。就跟叫狗一样。”
跟着他跨过门，看到凌空，他冲他“嘘”了起来。
在猴子旁边的班长立刻笑了，他说：“切！他本来就在往这边走好不好？！”
也是这一天，凌空才想起来，这个暗号，他也曾对猴子使过，可每次，他都听不见，或者，正巧在跟其他同学聊天。
凌空觉得自己很可笑。从此，再也没当他是朋友。
长大后，凌空跟猴子偶遇过两次，第一次，在一家新开的商场，凌空家里投资了这里，没事他过来逛逛。结果就撞见了猴子。他早早结婚生了孩子，他让他家小孩管凌空叫“叔叔”，很是客气。凌空跟他客套了两句，推说有事，便擦身而过。
第二次，在某间高级餐厅，他还是拖家带口，唯一不同的是，他已成了两个孩子的爸爸。他还是那样，让他的一双儿女管凌空叫“叔叔”，凌空便也礼貌地笑称他有福气、儿女双全。这一回，他坐了下来，问东问西凌空的家长里短，凌空虽觉乏味，也都一一作了答。
临分开的时候，他向凌空要了微信号码，凌空给了，但转脸，他便设置了权限，“不看他”，也“不给他看”。
凌空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即便短暂的聊天，他能察觉猴子早已卸下昔日的小聪明与飞扬，变得低调谦和。但，那一年，他与班长的对话和笑声，让凌空，怎么也忘不掉。
对这个人的印象仿佛成了思维运程中的一只木马，表面上他并无害，甚至当大家谈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引起一点共鸣的喜悦，但，隐藏在沟通下的戒备，却始终提醒着这只木马的恶意。
凌空明白，这就是，信任的崩塌。
一如他被林妙妙黑手机，在遭遇了三番两次的大数据杀熟之后，他再去消费，老有种，当上皇帝的感觉，因为，有个声音始终在脑子里念：“总有刁民想害朕！”
于是即便坐在实体店里，花盛咖啡厅的饮品单上，已然明码标价，掏出手机付钱时，他还是要问服务生一嘴：“确定是这个价吗？不会变了吧？”
服务生小哥佝偻着背，也是很无奈，这大哥举着手机，半天不扫码，他歪着身子，都要成溜肩了好吗？！
面上依旧装和善：“是的先生，就是这个价，不会变了。”
凌空“哦”了一声，终于点了微信“扫一扫”，付了钱。
但起身，他还是不放心。走到对面桌，问那边的客人：“你点的什么咖啡？经典浓缩espresso吗？是138块吗？”
搞得那边桌的客人都很莫名：嗳？这人是谁？
而这边的凌空妈妈则只能堆起无奈的假笑，跟朋友解释：“我们家小儿子做事情比较谨慎，呵呵呵呵……”跟着用一阵花枝乱颤的魔性乐呵声，搪塞过去。
凌空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原本以为，今天就是陪他妈过来喝茶，以弥补二老中秋不在身边的遗憾。没想到，他妈妈竟然给他排了个局，一张桌子上坐着的母女二人，显见，是来相亲的。
他准备喝完一杯后就撤，算给老妈面子。从那边桌回来坐下，于45度斜角，他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倪晶晶。
凌空笑，没想到这么巧，欲过去打招呼。但下一秒，他看到了令他咋舌的……林妙妙！
全头烫的摩卡齐耳短、摘掉眼镜后的清澈眼神、不夸张的淡妆，仿佛出水红渠般的容颜。白色斜边露肩的上衣，搭黑色皮质a字裙，宛若芙蓉仙子。以及脚踩简单黑色凉鞋、手拎精致小包，这……简直、绝对，是要上台啊！
凌空虽在ps林妙妙时，见过她换头磨皮的美貌，可那毕竟是假的，凌空还“挖”了人家眼睛，给她安上呢。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她确有这灵动、鲜活、惊心动魄的一面的凌空感到自己的心，实实在在跳漏了一拍。跟着内里的节奏便有些紊乱。
他瞪着那个角度，就像中了齐天大圣的“定”。一直到，他妈妈在旁边推他：“儿子，儿子！”
凌空才醒转过来。
但他即刻发现，林妙妙跟倪晶晶说完了话，朝这边方向走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把拽住上咖啡的服务生，挡在他面前，不让林妙妙发现他。
他感到自己的耳朵……很烫！
第41章 相亲（二）
倪晶晶认出林妙妙的时候，下意识，有些生气！她放好手里的咖啡，对林妙妙说教：“你你你，你看看你。早干嘛去了，啊？念大学那会儿我就跟你说过，‘此时不美容，更待何时’？你要早听我的，至于今天，被你妈逼到相亲的‘绝路’上吗？”
却又忍不住扬起嘴角，拉住林妙妙的手，由衷赞：“真的好看死了，妙妙！”
林妙妙却烦躁，眉头一蹙，在倪晶晶对面坐下，“人为什么要谈恋爱结婚？”问。“这些天我思来想去，觉得男女在一起，除了可以造个小孩儿，也没别的。钱我向来自己挣，生活我一直自己理，跟爸妈住一起，也不必担心房子。那多个男人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单纯地想要个孩子，随便找个身体健康的就可以了，干嘛非要结婚呢？”
说完认真望着倪晶晶，把倪晶晶弄得也是一愣。
但倪晶晶很快道：“当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会很自然的想跟他在一起啊。这是一种本能。”
“本能？”林妙妙细嚼这两个字，想了想：“相互入侵对方的生活，占有、影响、纠缠，这也是本能吗？”
倪晶晶一时，语塞。
却听林妙妙又道：“我还是永远单着吧，我最近被入侵的够烦了，我不想再多一道作用力。再说了，我不想为别人改变，更不想被人‘治’。”
说完站起身：“特么的那相亲男到底来不来？我都等了10分钟了！晶晶，我先过去了啊，我妈一个人在那儿，我跟她说，遇见个朋友，过来打招呼的。等我喝完咖啡，那男的再不到的话，咱就撤吧。”
倪晶晶还沉浸在她之前的话里，等想到如何应对她结婚的意义、入侵的本质，再聚焦回对面，林妙妙，已经走远。
林妙妙经过被珠帘挡住的半开放式雅座时，凌空从服务生小哥身后，悄摸着探出一点目光，紧随她过去，方知道，原来，林妙妙就坐在他斜后方的小圆桌那边。跟他背对背，所以之前，才没发现彼此。
待林妙妙坐定，这边凌空放开了抓住服务生衣衫的手。年轻的小哥早羞红了脸，只因被凌空这突如其来的快手操作，臊着了。他还以为凌空众目睽睽的要对自己干嘛呢！这客人从点单开始，就浑身透着不对劲，感觉……胆大包天的！害得他差点，把端着的四杯咖啡全倒在他身上。
直到凌空松爪，小哥如获大赦，赶紧把咖啡分递给这桌的客人，而后，一溜烟小跑。
被林妙妙喊住：“点单。”
小哥停下，微笑：“您请说。”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帮我开发票。”
发……票？小哥眨巴眨巴眼，这是他入职以来第一个喝咖啡要求开发票的客人。他有种冲动，很想跑去看看日历，看看今天是否不宜出门？不然，怎么净遇到一些，脑回路不常规的“神仙”呢？
面上应：“好的小姐。”
林妙妙妈妈也不解：“妙妙，干嘛要开发票啊？”
林妙妙答：“妈你记着，出了家门，谁都不要信。”
林妙妙妈妈一怔。
报应！这就是报应！这边凌空竖着耳朵，很开心。林妙妙把他弄得疑神疑鬼，原来她自己也神经兮兮的不好过。
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嘿嘿”，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是一桌上，那对前来相亲的母女，全都露出了惊悚而不失优雅的微笑。凌空妈妈只得又出来圆场：“吃吃吃，吃点心，呵呵呵……”
女孩儿妈妈道：“凌空，我听你妈妈说，你从没谈过恋爱哦，那你其实清不清楚，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呢？”
凌空没有立刻作答，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才道：“即便我设定了想要的条件与范围又怎样？难道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儿是为我专门而生的吗？有哪对父母，是为我专门培养的另一半？既然没有，我怎么告诉你具体的轮廓呢？不就是……凭感觉？”
这似是而非的一席话，说的对方差点就尿了好吗？！女孩儿妈妈瞪着眼，一张脸尴尬的如吃了土。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凌励峰儿子的份上，她早带着女儿甩脸子走人了！
凌空也知道，这相亲能相什么？还不是摊开条件，来讲条件？他最讨厌被张罗了！
旁边过道处一阵风过，林妙妙那头热络起来，落座后，有个男声道：“妙妙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就跟你说，长大了要娶你、跟你结婚。没想到，我们今天真的坐到一起了。”
林妙妙道：“你执念这么深的么？”
“嗯？”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夫妻’。我劝你能放就放下，因为，我已经四大皆空了。”
“……”
“哈哈哈哈……”凌空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边林妙妙将头转过来，二人在时空里相遇，四目相对。
第42章 对垒
这也许是花盛咖啡厅营业史上，经历过往男女中，最奇葩的两朵存在；前来相亲队伍里，最不欢而散的两支。不论是态度吊儿郎当的凌空，还是表现看破红尘的林妙妙，当他们的对面座站起身时，都不约而同地丢下了相同的告辞理由：“你们家孩子根本没诚意，我们聊不下去了。”
跟着凌空妈妈拽着凌空，与林妙妙母女坐到了一起。两位妈妈并排，凌空和林妙妙比肩，呈老小对立阵型。
靠窗边密切关注林妙妙这边动向的倪晶晶，一看形势不对，也赶紧，捧着咖啡换到了林妙妙旁边桌。
却听凌空妈妈首先发难：“你知道你让我多丢脸吗？你晓不晓得场面上的教养？我记得我教过你吧？”
林妙妙妈妈在旁边敲桌子附议：“太不懂事了！你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啊？！往后让你妈怎么在朋友圈相处？你这个德性传出去，还有谁敢给你介绍啊？！”
林妙妙答：“要我装成不是自己的样子，骗取关注度，就是德性了？”
“哈哈哈哈……”凌空大笑。
被凌母呵：“你有资格这么开心吗？”
凌空闭上嘴，却还是掩不住笑意的，不羁道：“我看不上她，也没办法啊。”
“你要怎么看，才看得上？透视，一下子看到人心里？”凌母白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物件，也得经过包装人家才能买吧？身在创业公司，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创业创的是什么？数据，盈利能力！财务报表漂亮，你才有足够的说服力。人也是一样的，不断的往自己身上贴金，才能吸引更多的目光。相比其他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爸妈为你造的，让你起点就已经站的不同。现在只是让你相个亲，把自己身上的优势展示一下而已，我又没让你马上就跟人结婚，你要不要给我表现成这样，啊？！”
凌空撇了撇嘴：“人又不是公司。做公司我吸引资本、流量、用户，是为了挣钱、创造。做人，我只想管好自己。”
凌母咬了咬牙，差点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仍儿子头上！忍了又忍，才艰难地压住怒火，继续洗脑道：“努力做公司跟脱单结婚，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
“是吗？”凌空眨巴眨巴眼，跟旁边的林妙妙对视了一下，“我不觉得。”
说完站起身：“妈，你就别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了，行吗？大周末的，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会儿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闷，到处逛逛去。”
旁边林妙妙也紧随其后：“妈，你也自己回去吧。”
留下后边两位老母亲，瞪着自己的孩子，差点没背过去！
于是只能相互安抚。林妙妙妈妈对凌空妈妈道：“孩子可能还太年轻，不能理解。其实，你说的特别对，我特别赞同。”
凌空妈妈道：“我都没闷，他给我闷了。你说气不气人？！”
“会好的、会好的。”
“但愿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咱加个微信吧？”
“好啊。”
……
其实凌空妈妈不知道，凌空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是真的不认为做公司跟结婚，都是为了让自己变更好！他每天跟在倪家洛身后，看一个创业公司老板挖空心思、筹谋算计，个中的艰辛与苦楚，以及，所要承担的高风险，事实上，很多时候，倒让他觉得，这是当老板的在给自己找虐！
也许拼劲全力想要得到的关注，所花费的精力，还不如女孩儿开个直播，磨脸美颜一下，娇嗔嗲语一番，来得方便快捷。
创业，在凌空看来，唯一的好，或者只在于，给社会提供了一部分就业岗位，解决了一小撮劳动力。
至于其他……投资爸爸们可没有广大看直播的同胞们好糊弄。诚如凌空妈妈所言，数据与财务报表向来不漂亮的天罡，所以从得不到多余的关注。
但自从霸领的股东莫菲来挖蔡鹏予，倪家洛扬言要买《恋爱e世界》的版权之后，天罡的运势便仿佛，出现了转机。
蔡鹏予再一次见到莫菲，是在凌空和林妙妙相亲的两个礼拜之后。这一天，倪家洛带领他的两位联合创始人，去跟霸领的ceo明瑞谈合并。地点就在霸领的会议室。
倪家洛、蔡鹏予、安雅进去隔壁的时候，不可避免，又遇见了谈威威。倪家洛冲他点了点头，蔡鹏予则直接无视，安雅小声对倪家洛道：“你真是多余。”
倪家洛没应，蔡鹏予回：“他一向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个人都笑了。
明ceo浑身透着精明能干，长得虽没有倪家洛帅气，身材却保持得极好。若不是开口便扫了兴，以安雅的秉性，还真会多瞧上他几眼。
结果天罡三个人进门还没坐下，他便道：“倪总，你们的手游《探宝森林谷》表现差强人意，也就在ark（国外游戏平台名）平台上卖了30万来份，这点钱，还不够你们公司日常开销的吧？你选择这个时机跟我们霸领合并，你可真是占便宜啊。不过，我们既然愿意向你们伸出橄榄枝，往后，你继续做你们的策略游戏，我继续做我们的恋爱游戏，就一起做大做强嘛。”
倪家洛“呵呵”笑了两声，招呼蔡鹏予跟安雅大喇喇的往他们对面落座，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明总真会开玩笑，是帮你们做大做强吧？选择这个时机谈合并，应该是你比较占便宜啊。对，我们家的《探宝森林谷》确实表现平平，但30万份，是在ark上实打实卖出去的，不像你们家《恋爱e世界》，其中多少泡沫，明总你总不会让我知道的，是吧？
再者，前段时间我们推出的《单身社区》，目前为止依然火爆，就跟某币一样，被越炒越嗨了，明总你没关注吗？”
明瑞露齿：“关注了。表现真的很不错。不过倪总，我搞不懂你们《单身社区》的盈利模式啊。就跟免费送了块土地给用户一样，之后用户在上面造房子、开垦花园、挖鱼塘，好像，都跟你没关系了是吧？我发现倪总你们的思路还真是挺新奇的哦，开公司不为挣钱，难道，为做慈善？”
最后一语，惹得他旁边两个股东都笑了，只有莫菲，低低地、快速地瞟了蔡鹏予一眼，坐在明瑞最靠左的位置上，仿佛边缘的角色。
蔡鹏予闻毕，下意识就爆了句粗口：“傻x！”跟着站起身，不客气地道：“我先回去了。”
倪家洛本想阻止，但他一向了解蔡鹏予，便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诚恳的对明瑞道：“不好意思明总，我们家鹏予，就是这个脾气，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明瑞本来对蔡鹏予的态度确实挺生气，虽说他也听闻蔡鹏予有才，可再有才，台面上，也没有这样直接骂人的！再者，即便他如今握有股份，算个股东，资本市场上的多变，历来也不是像他那样一个技术直男能玩得转的，便从来，只将他视作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的无礼，倪家洛替他承担，明瑞唯有按下火，对倪家洛道：“倪总，你这当家人怎么做的？家规不严啊。”
安雅瞪着他，从开始到现在，这个人就对他们没客气过！她都想走了好吗？！但看看倪家洛，微微笑着，并不以为意，相信他定然有他的应对之策，便拧开会议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
果听倪家洛道：“当家当的是预见与推动公司未来方向的大盘，而不是员工的天性。我正是因为从不压制他们的禀赋，所以，我们天罡才一直富有活力与创造力。明总以你的才能，确实让你理解《单身社区》的模式，有点困难了。但我只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而我们天罡，驾驭得起。
跟你们合作，是我们善良，而不是你们开恩。要知道，我都怕你们家，消费我们天罡的品牌。”
说完也站起身，冲明瑞最后一点头：“明总，等你学会什么叫‘相互尊重’，再来跟我谈吧。当然，说不定下次再见面，我跟你谈的就不是合并，而是收购了。”
跟安雅一块儿，优雅走回去。
第43章 企业无形资产：大数据
凌空妈妈教凌空：创业，创的是数据、盈利能力。所以财务报表漂亮，对投资爸爸才有说服力。
诚如霸领融到a轮，靠的就是财务报表上实打实的数据。
但到了20世纪，有种叫“无形资产”的东西，也被计入了企业价值。并且在2002年，这玩意儿在米国上市公司市值中占到了75%。
对霸领来说，他们的“无形资产”大抵包括人才、战略等等这些应被金融制度正规考量的部分。一如霸领ceo明瑞的尚未醒转，他对“无形”理解的片面，他用流量堆砌起来的数据，仅去说明了他有做游戏的能力，而非倪家洛预见的，另一种“无形资产”的价值爆发力。
当你第一次接触网络时，你有没有想过，类似于，网站怎么挣钱，这样的问题？
18岁的倪家洛最终决定选择入计算机系，正是因为对互联网的痴迷与憧憬。从没有一样事物，在倪家洛眼里，能像互联网一样充满未知的可能性。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社会与人类进步之余，还天翻地覆地革了许多的新。
于是，便是在这新事物的推动之下，许多有别于实业的公司拔地而起。
倪家洛想起小时候，住在老家时，去到镇上见到一个厂，他会问：“妈，这里是做啥的呀？”
妈妈答：“做拉链的。就是你衣服、裤子上的拉链。”
再经过一个厂，闻到一阵奇香，他笑着跟他妈道：“哦，这家我知道，是做香精香料的。”
长大后，他带着他妈妈在江上市的商场闲逛，看到写字楼，有一回他妈妈忽然问：“家洛，这楼里的都是些啥公司啊？”
倪家洛回：“很多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公关公司啊、科技公司啊，之类的。”
“具体卖啥呢？”
倪家洛笑：“妈，你这问题问的也太大了吧，概括来说，卖服务的居多。”
“服务？”妈妈咀嚼这两个字。保姆属于服务性行业、餐饮店里端盘子的也属于服务性行业，这些，她都弄的明白。可坐在写字楼里，不接触人的服务，倪家洛妈妈想象不出。所以她最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闹不懂，这咋挣钱？！”
倪家洛笑。
这便是互联网带来的，思维模式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变过程。在这个人工的、二进制的世界里，想法越宽广、越跳脱现实的局限，便越接近那片虚拟的蓝海
尽管，如今从那片海洋中汲取的大数据，还没有有效的办法计算其真正的价值。但倪家洛知道，已然有“思想超前”的投机客们，拿着用户数据，在以每条几元的价格贩卖了。地下数据交易黑市规模的不断扩大，确实说明了大数据在成为现实资本。所以，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大数据终将会被纳入企业无形资产的考量并且，很大的可能性，未来，它会成为无形资产之最重。
而这，也是倪家洛选择此时与霸领合并的原因。明瑞无形中造出来的流量，实则对标的是以人为核心之下的大数据，倪家洛欲要打通彼此的数据通道，但，他绝不要听命于明瑞！
所以他扬言要买《恋爱e世界》的版权，放点假消息、做点假动作，为的，只是引起投资爸爸们的注意。
历史上有过许多“空手套白狼”的案例，倪家洛曾听过一个最狠的，仅靠“造概念”就“跑马全国成为地主”。那时候，那家“概念公司”的高层都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产品、提供什么服务的！
唯有他们的“总舵主”，晓得自己是如何摸透了人心、算准了时机，凭着一张巧嘴，在大肆的“圈钱”而已。
现在，倪家洛也要上演一出“空手套白狼”了，但有别于上述“概念公司”的总裁，除“圈地圈钱”外，没有实际的作为，倪家洛的商业版图，画在大数据之下，他要用《单身社区》现身说法，为自己吸引资本。
大数据怎么赚钱呢？难道仅仅是靠贩卖才拥有现金流？还是用在游戏玩家的画像上，跟着用“精准推送”提高变现率？
不，它的创新价值远不止这些。倪家洛把眼光放的更长远，他期待的是未来，万物互联后的爆发。
自然，在那之前，他会继续保持一家，游戏公司的形态。
第44章 她在作什么？
安雅跟着倪家洛从霸领归来，走进天罡的第一眼，便瞧见王辰逸抱着两团卷纸，从最左侧的杂物间出来。
倪家洛没注意他，只管大步流星先回了总裁办公室。安雅却瞟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王辰逸面前，朗声念：“浪费办公用品，扣3分。”
吓得王辰逸登时住脚，满脸无奈地望向她。正想将手里的卷纸放回去，塞在鼻孔里的两张餐巾纸，不小心，掉了下来。来不及弯腰捡，安雅又念：“破坏公司环境，扣2分。”
正巧被从工作区域出来、结队去上厕所的凌空和蔡鹏予听见，二人对视了一眼，凌空道：“安雅姐，你干嘛对王辰逸这么狠啊？人家又没干什么。再说了，他今天生病，所以才多拿了两卷纸。他经过蔡哥同意的。”
安雅冷冷一笑，对王辰逸道：“生病了干嘛不请假？你以为借着别人的嘴，让我知道你在硬撑，就会给你加印象分吗？我告诉你，别天真了！一个对自己身体健康都不能负责任的人，我能奢望你在工作岗位上有多少担当？我跟你讲，即便你就此因公殉职，我也只会觉得，你很麻烦！不是我冷血，而是你对自己没有一个基本的判断！现在我们公司不让人请假吗？公司要的是拖效率的病员吗？”
翻了个白眼儿：“不自量力，扣20分！”
这20分一出，连凌空都差点尿裤子了！自己只不过就事论事，怎么到了这个女人嘴里，就变成这怪思维了？搞得好像王辰逸故意生病卖惨似的！
所以道：“不是安雅姐，你这种扣法一点道理都没有啊。蔡哥安排王辰逸做的是游戏测试，那他只要在他的岗位上尽职尽守、蔡哥觉得没问题就可以了。现在又不是让你找男朋友，干嘛360度无死角地记人家啊？咱招的不是员工吗？既然是员工，能做事就好了呀，还管别人浪不浪费，你真有空！”
被安雅恶狠狠瞪一眼，逼近一步道：“你懂个p！一个人的素养跟他的工作态度是绝对挂钩的，晓得吗？还记不记得付品超？如果不是因为那时我们忽视他平时的各种表现，在细节上没有加以提点，他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甩了我们。但其实，你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他的种种行为，包括窃取数据这件事，事实上，是可以预见的。
你跟他相处了半年，他以前多爱贪小便宜，你不是不知道。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手机和两个充电宝，充电。然后公司的速溶咖啡，他没事儿就揣几包在兜里，拿回家喝。那时候，我们都对这些不在意，觉得他一个人，也浪费不了多少。但你仔细想想，一个占尽小资源的人，面对更大的利益诱惑，他能不动心吗？所以他才会跑去偷霸领用户数据，假模假样的跟家洛提意见，实则，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而他见到我们枪口一致地反对他，知道自己晋升无望，所以就一下子跑了。不是这样吗？”
一番话说得凌空眨巴眨巴眼，也是……无言以对。因为想想，好像确实，有点儿道理。
安雅见凌空哑口无言，满意地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恢复成双手抱胸，傲视群雄的原状，睨了王辰逸一眼后，又凛然开口道：
“我绝不允许我的公司，再出现不负责任的鼠辈！对，我现在记录的一些东西，确实好像跟一个人的工作能力没有多大关系，但，诚如我从前所说，这就是大数据思维，‘相关关系’的逻辑。正如，付品超拿公司速溶咖啡跟他最终离职，其实，是不成正比的，也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是，这二者之间，却有一种神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长吐出一口气，微微笑：“空空，现在，你明白姐姐的苦心了吧？人啊，确实是要与时俱进的，不能死读书，要活学活用，你看，这一套，用在员工管理上，多么的一目了然，是不是？好好学着吧。哎呀，嘴干死了。”
扭着腰肢，在后边三个男人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待她走远，蔡鹏予才挪到王辰逸身边，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怕她了吧？我们很少，跟她硬刚（正面对抗之意）的。”
王辰逸面如死灰，半张着嘴，好半晌，才感到全身一激灵。
结果被他这一抖，蔡鹏予跟凌空也是小腹一紧，两个人暴走去厕所，站在坑位前，凌空忍不住道：“蔡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家洛哥有了女朋友之后，安雅姐这脾性，是越来越刁钻刻薄了。我真怕以后，再没办法跟她相处。你说，她是不是到更年期了啊？”
蔡鹏予想了想，反问：“你妈几岁更的？”
凌空提好裤子，回忆了一番，摇头：“不知道。那如果她不是更年期，她在作个什么劲呢？”
蔡鹏予笑了笑，跟凌空一块儿去洗手，回：“谁知道，我又不是女的。我就是女的，这个女人，我也不能明白。”
两个人吹干了手，走到走廊。
凌空忽然灵光一现道：“估计是没男人闹的。”
蔡鹏予一愣：“你是指……”
“阴*阳不协调，所以阴气盛，而阳气衰，以致戾气太重。”
这一句说得蔡鹏予对他另眼相看，蔡鹏予在这类事情上没有发言权，但他意外发现，凌空居然很懂……
第45章 “反读大师”郁小姐
当安雅莫名的“作妖”，当倪晶晶想当“上帝”，当凌空和林妙妙不解爱与婚姻的奥秘，当蔡鹏予辗转难眠于频频的念及，天罡这片星空下，真正通透的，仿佛，只有倪家洛。
但就在这一次合并谈崩之后，倪家洛也遇到了属于他的瓶颈。
倪家洛的那个大学同学李廷杰，自上回同学聚会后，就老打电话来，跟倪家洛请教一些“追女神技”。虽说他从没提过要用它去对付谁，但，倪家洛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要追的，是郁琛。
那次郁琛的亮相，也的确惹人瞩目。据李廷杰说，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男同学看上她。于是这样一个“抢手货”，对于刚失恋回国疗情伤的李廷杰来说，自然，有些信心不足。
事实上，便是倪家洛自己，也为她“迷失”过一阵。但倪家洛终究是个理智的男人，中秋泡吧过后，他权衡再三，还是搭理了李廷杰，传授了几招诸如“死缠烂打一段时间后突然玩消失”这样的种心锚**。
对倪家洛笃信不疑的李廷杰接到“秘籍”后，当然如获至宝，转脸高高兴兴，便真就去每天一束鲜花的烦郁琛了。
这一天周六，倪家洛照例一个人回公司。如遇到霸领送男友活动的5月20日，技术出身的倪家洛如今虽贵为ceo，操盘着整个天罡的运作，但他始终没有忘本的经常下来“业务练手”。他的代码尽管从没有蔡鹏予写的简洁漂亮，但他的勤奋与律己，却一直让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尊敬不已。
尤其是程序组，每每看到老板在休息日亲自打包合成的程序运行无误，都会感到暖心至极。正是因为倪家洛的亲力亲为，很多小伙伴才会真把公司当家、把倪家洛当哥哥的。
而倪家洛在这一点上，也确实是虏获人心无数，事实上，他真实的想法是这样的：倘若当老板的不思进取，连公司核心业务都看不懂、搞不明白，那他底下的人，就算把他卖了，他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这不是怀疑蔡鹏予的意思，但，很多东西在他认为，还是自己把控，比交给别人要好。
可今天他刚敲了几行代码，手机便在桌上、电脑旁边震动了起来。倪家洛拿过来一看，却是犹豫了几秒，跟着才接起，道：“喂，郁琛。”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停顿，仿佛是配合倪家洛之前的犹豫，郁琛开腔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她说：“家洛，有空吗？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倪家洛想了想，回：“可以。我在公司，离环亚港近，你要愿意的话，我们就在环亚港见吧。”
“行。”
倪家洛约了上回倪晶晶跟许子峰复合的那家“爱之味”，东西难吃，但门庭冷落，方便说话。倪家洛料定郁琛要跟他谈心，但具体谈哪种心，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身为男人，倪家洛很有绅士风度的先到了10分钟，随便点了一份奶油蘑菇意面，配上一杯清爽点的饮料跟小食，没多久，郁琛便如约而至。
这是倪家洛第三次见其人，依然觉得，她美的高贵典雅。今天她穿了一件跟泡吧那晚颜色对比的白色针织衫，下身搭一条灰色休闲裤，仍旧的简约大方，充满含蓄的风度。
她冲倪家洛微笑着点了点头，坐到了倪家洛对面。没有亲昵肩蹭肩的两两相傍，二人都清楚，这其中的隔阂。
倪家洛道：“想吃什么？自己点。”将餐单递过去。
她说：“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给我杯饮料就好。”
倪家洛便拿出手机，又追加了一杯跟自己一样的饮料。操作完成后，两个人一时，都没开口，便有些沉默的尴尬。
郁琛瞟了倪家洛一眼，她知道，倪家洛在等她先说。抿了抿唇，道：“近段时间廷杰一直来找我，天天接送我上下班，还送我花。这些，你都知道吗？”
倪家洛扬了扬眉，装傻：“是吗？那小子开窍了啊。廷杰人其实挺不错的，虽说以前有些臭屁，但在国外历练了这些年，性格变了很多，蛮适合用来当老公的。”
“我记得有个人也说喜欢我，怎么撩完就跑了呢？”
倪家洛“呵”地一笑，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意面和饮料，待人家走开后，才道：“我终究是追不上你的。你这样的美女，选择肯定很多，而我的精力却太少。对我来说，公司每天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我，一睁眼便有十几张嘴在等我开饭，我真的没有时间花李廷杰那样的心思。”
“哦？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那是我下意识的表白，在那个点，这句话自己就跑出来了……”
“所以，你想说，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就跟生理需求一样？”
倪家洛眨了眨眼：“郁琛，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家洛，咱能诚实一回吗？”郁琛再一次打断，定定地望着倪家洛，她无声叹了口气后，顿了顿，道：“你是怕我吧？”
怕？这个字眼惹得倪家洛肃穆起来。与之四目相对，却听郁琛又道：
“我承认，我总是自作聪明。老以为掌握了一点证据，就迫不及待的到处跟人炫耀自己是福尔摩斯。我清楚两性关系里，这是大忌。因为会破坏男女间的神秘感，会有损浪漫。但我是真的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感觉难道不像是在看小丑吗？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为什么会希望对方成为我的提线木偶，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呢？我要的是生活，而不是一场表演啊！
所以家洛，是你教李廷杰来追我的，对吧？他用的所有招数，都是以前大学时，你用来追班花的那一套！我不相信你忘了，我跟班花是室友。
你喜欢我，却叫别人来追我。这种想靠近却又游离的飘忽，不是你没时间花心思，而是，你怕被我揭穿心思。对吧？”
说不清楚，在郁琛的这番话后，倪家洛很高兴，也很忧郁。郁琛的态度让他知道，他在她一干追求者中的与众不同，她在意他，兴许，她也喜欢他。这个聪明的女人，或者也了解他二人间彼此的惺惺相惜。就像她看穿他，倪家洛同样清晰，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李廷杰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追的上一样。
他晓得，郁琛要的是能懂她的男人，可以交流的男人。
而他，是她最有可能的soulmate（灵魂伴侣）。因为他们，一样聪明。
但……
倪家洛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饮料。从没有一次，他对一个女人这样坦白，他说：“郁琛，我……没办法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