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9章【半马拉松】 彭主任驾到
据韩霆打听来的消息，彭主任还要几天才会来Z医院，他打算休几天年休假，带着沃琳看最新的楼盘。
所以，这两天他除了处理科务会外，也把接下来科里的事情先安排妥当，除非有紧急病患要处理，否则没什么重要事不要打扰他。
不过，他并没有向沃琳提起这事，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想沃琳劳心。
其实他心里明白，他不提前告诉沃琳，有他自己并不想承认的原因，就是母亲的话，在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不去，影响了他的思维。
他一边思考着买婚房，一边又在离开沃琳的假设中煎熬，两种截然相反的思路在脑中纠缠，撕扯不开，韩霆觉得自己快要魔化了。
不过，韩霆的计划并没有成行，因为彭主任比他预想的时间来得要早。
沃琳受伤后的第三天，彭主任来到了Z医院，郎少敏是和彭主任一起回来的。
彭主任一到，就召集即将在放疗楼上班的几个人，也就是郎少敏、沃琳、费娜丽，还有彭主任他自己，开了一个会，布置这一周接下来的工作。
省环保局测的直线加速器数据已经传真到医务办，因为兼任肿瘤科主任的天副院长不懂放疗这一块，所以没有接收数据，指示医务办，等彭主任就任放疗楼之后，把数据给彭主任，所以彭主任这次来到Z医院后，医务办第一时间就把数据给了彭主任。
但彭主任并不打算用这份数据，他要亲自测数据。
“三维水箱测数据确实快捷，省时，连贯，但测出的数据也有它的不足，”彭主任向沃琳说明理由，“三维水箱测数据时，探头一直在水中游走，引起水的流动，而实际治疗病人时，人体组织是固定的，虽然组织内的体液在活动，但没有三维水箱测量数据时引起的水的流动幅度大，所以两者还是有差距的。
“如果测量数据时为了赶时间，设置的探头移动速度过快，引起的水流幅度也就过大，这个差距更大。”
这个沃琳倒是没想到，陈新宇和省环保局的那几位师兄师姐也没有给她讲过，看来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再有，”彭主任补充解释，“三维水箱测数据时，为了一次性测量一个系列的数据，每次给的射线跳数比较大，有时甚至一次给几千的跳数，机器长时间出射线的话，剂量率波动的几率和幅度相对也比较大，测出来的数据不太适合实际做治疗。
“因为实际做治疗时，每次跳数一般只有几百，相对来说剂量率保持在一个稳定值的几率更大，剂量率稳定与否，对数据测量的连贯性的影响很大。”
沃琳仔细思考彭主任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
她出束热机的时候，不止一次发现，如果她一次给的射线跳数比较大，开始时剂量率比较稳定，到后面剂量率就会有波动，陈新宇教她用小水箱测点剂量校正机器参数时，用的也都是前面剂量率稳定时的那段跳数。
注意到沃琳对自己的话若有所思，彭主任心里对沃琳的表现还算满意。
他继续补充：“我们医院，哦，就是我原来所在的省医院，用的其中一台直线加速器，已经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加速器了，尚有剂量率经常不稳定的现象，何况这机器的型号已经老了。
“并不是说机器的型号老了，剂量率就一定不稳，根据我的调查统计，大多直线加速器在大剂量出射线的时候，都会出现剂量率波动的现象，我从事放疗工作这些年以来，见过和听说过的放疗机器算是很全了，这些型号的加速器都无一例外。
“所以，我原来所在的放疗科每次买进新机器，我都要求他们根据实际治疗时的情况重新测量数据，我只用我们自己测量的数据。
“型号比较老的直线加速器，出现大剂量时剂量率不稳定的现象，更加普遍。这种型号的直线加速器，省医院曾经有一台。”
言外之意，就是他用过Z医院的这种型号的直线加速器，对它的性能很了解。
这个，沃琳还真提不出问题来，因为目前为止她只见过自家医院这一种直线加速器，而且她了解的这台机器的性能也非常有限。
要想对这台机器的性能了如指掌，那得她日后长时间和这台机器接触才行，而彭主任所说的其他型号的机器，她也得等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去了解，所以目前，彭主任所说的这些，她只能在脑子里埋个问号。
不过，对于用三维水箱测的数据，和用点剂量测的数据，她还是有疑问：“彭主任，那咱们以后全用点剂量测量的数据吗，或者是结合三维水箱测量的数据，综合应用？
“我听说，全省有放疗机器的医院，都会借省环保局的三维水箱测数据，既然要测用三维水箱数据，测出的数据是不是也有用武之地？”
彭主任道：“没错，我们也借他们的三维水箱测数据，不过，别的医院要借他们的三维水箱，就得用他们的人，但我们不用他们的人，是我们自己的人操作。
“所有我们测量的数据，也都是我们自己处理，我退休之前已经向医院打报告买三维水箱，据说医院已经批下来了，我是用不上咯！”
虽然这次他没有做强调，不过我们也明白，他这里说的“我们”，是指他在省医院是领导的放疗团队。
对于不能亲自操作自己科室的三维水箱，彭主任觉得很是惋惜。
沃琳想美事：“嘿嘿，有彭主任您在，那咱们要是借省医院的三维水箱，是不是费用会便宜点呢？”
“对，以后咱们要用三维水箱，就借省医院的，”彭主任被沃琳的话触动，“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亲手用到我自己打报告买的三维水箱。”
虽然他说了一大堆用三维水箱测数据的不足，可还是渴望亲自操作自己科室的三维水箱：“三维水箱测量的数据，和固定水箱测量的数据，各有利弊，要在不同的情况下用不同的数据，如你所说，要综合应用。
“一下子讲的太多了怕你消化不了，咱们边测量数据，我边向你讲解放疗过程中数据的具体应用，也给测量数据时的枯燥，增添点能振奋精神的事做。”
第0750章【半马拉松】 这还是我吗
从当天开始，彭主任就带着沃琳、费娜丽、郎少敏一起，开始测量数据。
点剂量测量起来，工程量巨大。
彭主任选择测量的第一步，是完全关闭射野，然后从水面开始测量，每测完一个点，将测量探头往水面下降一个毫米，直至降到水面下三厘米时，才改为每次降一个厘米，所有的点，每个点测量三次，取三次测量结果的平均值。
“哇，咱们这是围着操场跑了多少圈呀。”郎少敏拿着计算器开始算。
“每测一个点，进出机房一次，48个点测量下来，进出机房48次，加上纠正失误进去的那些次数，总共就算60次吧。
“咱也没量过操作台到机器跟前的距离，姑且算50米远吧，一趟跑下来就是100米，”郎少敏边计算边嘟囔着，“50趟跑下来就是6000米，哇，6公里，12里路呢！”
郎少敏小小惊讶了一下，继续算：“操场一圈是400米，那咱们就是跑了15圈，我的个娘嘞——，15圈啊~啊~啊~”
郎少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整个大学五年，就只跑过一次5000米，还是为了体育考试不得不跑，累得腿肚子抽抽好几天，今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跑了个6000米，说出去谁信呢？”
“先别激动，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跑腿的时候还在后头呢。”看着三个属下有些小激动的神情，彭主任乐呵。
只测了射野为零时的数据，就差不多用了多半天时间，接下来还有漫漫长路要跑咧，别看这几个年轻人现在看起来挺兴奋，往后有这几个年轻人叫累的时候。
还好，这几个年轻人在这之前已经跟着别人学过架设水箱和探头，还有往水箱里加水和减水时该注意的事项，过程还算顺利，否则这多半天时间，根本不够。
沃琳问彭主任：“为什么开始时的三厘米要每毫米测一个点，后面就改成每厘米一个点了呢？”
“嘿，问得好，”彭主任对沃琳提出的疑问给以肯定，继而语气一转，：“不过原因我先不告诉你，靠你自己观察发现。”
他紧接着吩咐：“好了，差今天就先测到这里，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沃琳和娜丽准时来上班，少敏你先去住院部那边跟着交班和查房，等病例讨论完再过来。
“省医院的放疗科人多，医生、护士、物理师、工程师、技师，都各司其职，咱们目前连我一起就只有四个人，所以咱们也分不了那么清楚，无论谁学习的时候，其他人也都要跟着学，以便随时顶上。
“不过，事实如此，你们三个还是要有各自不同的侧重点，少敏学习放疗的同时，化疗那边也不能忽视。
“做治疗时，一台加速器至少要有两位技术员同时在岗，沃琳目前的专职虽是维修机器，在另一位技术员没有到位之前，沃琳先给娜丽做副手，抽空处理一下杂务。等另一位技术员到位，你再兼职做物理师的事。
“娜丽的专职是技术员，在沃琳维修机器的时候，你和少敏谁有空，谁给沃琳打个下手，空闲的时候，帮沃琳处理些杂务。”
“知道了，彭主任。”三个人先后答应。
沃琳注意到了彭主任话里的新词：“彭主任，您刚才说要我以后兼职物理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物理师这个词呢，物理师是干什么的？”
彭主任道：“咱们今天干的活，就是物理师要干的活的其中一部分，至于物理师具体是干什么的，因为咱们这里条件有限，你又初始接触放疗，我就是现在给你说了，你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你先别急，咱慢慢来。”
“好的，谢谢您，彭主任！”沃琳谢过彭主任，还是禁不住心里的好奇，“您有没有关于物理师方面的书，我先看看行吗？”
彭主任摇头：“没有，放射物理的书已经很久没有再版了，我们全科只有一本，不可能借得出来，有些放疗产品代理商手上可能有，不过想要从他们手上拿到书，是有交换条件的，咱们现在才刚刚起步，没有什么条件可和他们交换。
“而且，咱们现在技术有限，你就是弄到了书，里面涉及到的技术你没有切身体会，也很难理解，还是慢慢来吧，咱们的技术发展是早晚的事，我会慢慢教你的。”
“知道了，谢谢您！”沃琳感觉自己的热情被浇了小小的一盆凉水，可也无奈。
“呵呵，是不是没有书看，有些失望？”人老成精的彭主任看出了沃琳的情绪的微小波动，他把今天测量的数据交给沃琳，“回去自己画个图表，明天拿给我看，这也是物理师要掌握的技术。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前面三厘米点剂量测的密，后面就间隔远了吗，看你自己能不能找到答案。”
因为沃琳的突然上班，韩霆原打算休年休假的，也不想休了，市里的楼盘他都已经了解过了，没有沃琳的陪同，他一个人去看也觉着没意思，也就算了。
恰巧南部区域今年的神经外科年会这周末召开，会议地址就在G市，主办单位是他曾经进修过的G医院。
“夏教授让我过去帮忙筹备，顺便介绍给我认识几位提前到达会务组的神经外科专业大咖，姚副院长支持我去。”韩霆向沃琳报备。
“那你就赶紧去呗，”沃琳很支持韩霆，“夏教授这么看重你，多好的事呀。”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呀，我又没说要马上走，星期六会议才开始，我明天再出发也不晚，会议有七天时间呢，我又是好几天看不到你！”韩霆不满，“再说，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你的伤可还没完全好呢。”
沃琳真是无奈：“本来我的伤就没多大事，不过是当时那一阵疼得厉害而已，是你大惊小怪非要把我当瓷娃娃，我说过我早就没事了。”
“你背上的痂还没落，你还是得当心，要是头痛了，不要忍着，到我们科去让他们给你处理，不用怕麻烦他们。”韩霆唠唠叨叨地叮嘱。
“嗯，知道了。”沃琳忙不迭点头答应。
第0751章【半马拉松】 得了吧你
沃琳这几天是真怕了韩霆，几乎怀疑韩霆上次出差，是不是被人换了魂，怎么就变得这么黏糊，而且越发地能碎碎念。
尤其是这次她受伤，本来没多大的事，韩霆非要她卧床休息，只要她表示不乐意，韩霆就一遍遍地念叨不注意休息对伤口愈合的弊端，以及伤口感染的后果。
无论她如何申明，她的伤不过是擦伤，而且是隔着衣服的擦伤，根本谈不上伤口，韩霆就是不听，非要她卧床休息不可。
实在拗不过她的时候，韩霆就拿出杀手锏，委屈加气愤再加可怜巴巴的表情，埋怨她不领他的情，他都是为了她好等等。
所以只这三天时间，沃琳就怕了韩霆，韩霆说什么她都答应，因为她实在受不了韩霆那些肉麻磨人的话。
沃琳想起彭主任说的那本有关放射物理的书，拜托韩霆：“你在G市，有空的话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卖的。”
毕竟G市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医疗条件先进，相关书籍也比较齐全。
“怎么又是书，咱能不能换点别的？”韩霆对沃琳的这个要求不满。
“什么叫又是书，我以前要你帮我买过书吗，还是说你不乐意我上进，希望我固步不前？”沃琳反驳，“你上次出差，我也没要你帮我买书，可你还不是自己给我买了书，还一买就一大箱子，也没问我要不要看那些书，现在怎么就埋怨上我了？”
韩霆申诉：“我这不是想把我女朋友打扮漂亮点吗，别的男人出差，女朋友都是问他们要包要衣服什么的，我女朋友从没问我要过，我这不是心里不平衡吗，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被需要哦？”
至于那满箱子的书，根本就不是他买的，那都是母亲帮他准备的，说是既然他要娶沃琳，就得先培养得沃琳能够和他并肩，否则文化和见识差异太大的人生活在一起，会越来越累。
他不赞同母亲的观点，觉得沃琳本身就是个上进的人，不用刻意打造得和他一样，两人存在着差异，才会制造更多生活乐趣。
可他这次因处理遗产和繁琐的族务，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情购物，只得勉强接受了母亲那一大箱子书，权当是给沃琳当休闲娱乐了。
沃琳无奈：“你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穿都穿不过来，哪还敢让你买呀，宿舍就这么大点地方。”
她指了指码放整齐的几个大箱子：“衣服多得都打包闲着呢，再买也是浪费。”
“要不，换个宿舍？”韩霆心生一计，“我和韶华换，咱俩的宿舍就是隔壁了，然后你搬来我宿舍住，你的宿舍就做专门的衣帽间，这下再买衣服不就有地方放了？”
沃琳帮韩霆完善他的主意：“最好是打通我和你的宿舍，这样咱们就成了套间，一间做生活起居，一间做衣帽和储物间。”
“对对对，你想的这个更周到。”韩霆赞成。
“周到什么周到？”沃琳打破韩霆的幻想，“医院给单身职工分宿舍，楼梯这边住女生，楼梯那边住男生，就是为了把男女分开。
“你非要死乞白赖地住到这边来，夹在女生宿舍中间，要是隔壁女生听到不该听的，你不觉得尴尬呀？”
“我脸皮厚，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韩霆痞着脸凑到沃琳跟前，“还是说，你想到了要是咱俩住到一起后，有什么让你觉得被别人听到了会尴尬的事？”
“走开！”沃琳双手捂住韩霆靠得越靠越近的脸。
她说的是实话，却一时忘了韩霆的赖皮本性，把自己给闹了个大红脸。
韩霆将沃琳紧紧揽进怀里：“要不是你的工作刚刚步入正轨，不能随便请假耽搁工作，我真想把你也打包一起带着，能天天看到你。”
“得了吧你，”沃琳对韩霆这话不以为然，“你上班的地方就只离我百十米，我送上门去给你看，你都不准，何况你这是外出学习，身怀抱负，带着我，不过是找个地方寄存而已！”
“沃琳！”对于沃琳如此煞风景的直白，韩霆有些苦恼，“你就不能装傻，顺着我说，让我开开心心出发吗？”
虽然他心里明白沃琳说的是事实，如果他开会真带上沃琳，最大可能是忙得顾不上沃琳，可是被沃琳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他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让他再次感觉到，沃琳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而是越来越像他的那些姑姑们，专门拿刀子往他的痛处戳。
“你怎么了？”沃琳察觉到韩霆的异样，“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是累着了，所以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来，玩笑起来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还是在首都学习的时候，一天无数次地从操作室到机房，再从机房到操作室，来回折腾，那时离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今天这猛一折腾，这会儿再一闲下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脑袋也不灵光了。”
韩霆建议：“累了就不要自己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不行，今晚做什么菜我都想好了，”沃琳嬉笑，“我不能白使唤韩主任买菜，总得犒劳韩主任一下吧。”
上午开始测机器数据，就中午郎少敏去食堂打了四份盒饭到放疗楼，吃饭的时候大家休息了一下，然后整个下午接着连轴转，她根本没有时间买菜，只得发信息给韩霆，如果韩霆有空的话就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
说她自己因累着了，所以脑袋不好使了，不过是因为韩霆周身突然的低气压，她给韩霆和她自己找台阶下而已。
她今天走的路确实有点多，但她早已经习惯了，还不至于累得晚饭都做不了。
虽然韩霆的突然生气，她不认为是自己说错了，但她不想和韩霆理论，以她的性子，不是实非必要，她也不喜欢和人争执。
何况明天韩霆要去帮他的老师筹备会议，要和大咖们接触，如果韩霆因和她起争执而带了情绪，影响了韩霆和大咖们的交流以及向大咖们的学习，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她想要的。
“好呀，小妹妹你既然这么为哥哥我着想，哥哥我要是不接受，岂不是显得哥哥我不识好歹？”韩霆摆出一副嬉皮笑脸，应和沃琳。
静下心来想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他宠着她，她哄着他，两人偶尔闹几句别扭，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像极了多年的老夫妻，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第0752章【半马拉松】 越老脸皮越厚
吃过晚饭，韩霆本想继续腻在沃琳这里不肯走，可看沃琳在处理白天测的机器数据，没有时间理他，他也就回了自己宿舍。
明天要去G市，一呆就是一周时间，有可能忙得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他得多带几套衣服。
去之前，他得把自己收拾整齐，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不能给夏教授丢脸，也给那些大咖留个好印象。
正忙活着，手机响，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
韩霆接了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韩主任，你好，我姓彭，沃琳已经向你提起过我了吧？”
“彭主任？你好！”韩霆知道对方是谁了。
心说这老头儿刚来Z医院，就知道了他和沃琳的关系，可见这老头儿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他觉得奇怪，彭主任是沃琳的上司，有事应该找沃琳才对，他和彭主任之前毫无交集，彭主任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这么晚打电话给韩主任，是我有事求韩主任，”彭主任开门见山，同时也为韩霆解了惑，“我们放疗这边需要一个有医疗经验，懂得护理，自律性强的人，我打听过，你们科就有这么个人，可人事科不敢做主，让我和你商量，只有你答应才行。”
韩霆听出意思来了：“我能不能请问您一下，您要她做什么用？”
有医疗经验，懂护理，这不就是说的小罗吗，至于最后一条，自律，他费心训练出来的人，能不自律吗。
彭主任解释：“放疗这边要进一台新机器，需要懂护理的人操作，医生不在场的情况下，如果患者出现紧急情况，操作人员可以独立处理紧急情况，放疗人手少，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希望韩主任能体谅。”
“彭主任您开口了，我自然得给面子，”韩霆不想得罪彭主任，可也不想给人，“不过我得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勉强她。”
毕竟他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又费心培养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缺了哪一个，对整体的运作都会有影响，他还是不能轻易给人。
“哈哈哈哈，谢谢韩主任的支持，”彭主任却是打蛇随棍上，“那我就和人事科说，韩主任您已同意把人给我了，真的是谢谢韩主任的支持，时间不早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打扰韩主任了。”
说完彭主任挂了电话。
韩霆把手机扔到床上，心里那个气，真是越老脸皮越厚，那老滑头难道听不出我这是委婉拒绝吗？
算了，看在那老滑头是沃琳的上司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大不了再费心重新培养几个人。
沃琳这边，数据越处理，她越困惑。
因为测数据时，机器的铅门是关闭的，这就相当于把射线关在了铅门之后，所以能测到的剂量很少，不知是因为剂量仪不敏感，还是探头放置有问题，沃琳画出的曲线，一点规律都没有。
她记得陈新宇给她讲过，直线加速器的百分深度量，应该是一个先升后降的曲线，可她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不过当时在首都的时候，她也没看到过根据机器测量数据画出来的实际曲线，因为调试人员只管测数据，而处理数据的有专职人员，数据处理好之后，直接封档保存，最后交给客户。
省环保局的人测量的数据处理结果她也没看到，数据在彭主任手里，彭主任说等这次数据测量完之后，再把省环保局的数据拿出来做对比，所以先不急。
算了，明天上班时请教彭主任吧，自己对放疗根本谈不上经验，琢磨不出个道道来。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间，沃琳和费娜丽都准时出现在放疗楼，令两人惊讶的是，小罗随后也进了放疗楼。
费娜丽快言快语：“罗姐，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真要做我们科的技术员吧？”
小罗摇头：“我也不知道，昨晚人事科通知我，让我今早过来，具体做什么，要我服从彭主任的安排。”
她是想过转岗做放疗技术员，可也只是她私下里的想法，并没有和人事科说过呀，怎么人事科就这么突然让她过来了，她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一想到韩霆，小罗看着沃琳的神情有些忐忑：“沃琳，怎么办啊，我也是突然接到通知的，还没来得及向韩主任说一声呢。”
韩主任培训科里的每个人都很费了很大心思，不止医生和护士，连卫生员都包括在内，针对每个人的特点，制定了专门的培训计划，而且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韩主任不肯随意增添人员，所以科里的人手到现在都严重不足，她这样悄没声息地离开，韩主任还不知发多大脾气呢。
主要是，她已经被韩主任整怕了，她怕自己现在就是已经脱离了神经外科二区，韩主任还是不会放过她，因为韩主任从来不按规则出牌，完全有可能把手伸到别的科里来。
哪怕她的丈夫是医院唯一的博士，连院领导都给她一分薄面，韩主任都可能不会放过她，因为韩主任较起真来，连院领导的面子都不给。
如果韩主任的女朋友能替她在韩主任面前说句好话就好了，全院人都知道，韩主任很疼他女朋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帮你给韩霆说情，我尽力，不过，不一定有用，”沃琳直言，“韩霆的事，我从不插手，他也不允许我插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回想一下，自你们神经外科二区成立以来，我是不是很少去你们科，也从不麻烦你们科的人？”
小罗有些发愣，她没想过沃琳会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仔细想想沃琳的话，也确实是这样，韩霆升任神经外科二区主任以来，沃琳几乎没有在神经外科二区出现过。
而且沃琳也不像陈鹏医生的媳妇陈惠，动不动就跑到科里去和人攀关系，不是约这个逛街，就是约那个吃饭，看电影，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陈鹏医生的媳妇，总也有意无意地说起陈鹏医生和韩主任是铁哥们，所以韩主任特意跑到陈鹏医生原来的县医院，把陈鹏医生给捞到市医院来了。
第0753章【半马拉松】 小罗的纠结
陈惠也约过她两次，一次约她喝咖啡，一次介绍她去一家美容院，都被她拒绝了。
她孩子还小，婆婆又行动不便，丈夫每天忙得很少在家，她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外出享受奢华。
结果惹得陈惠不高兴，说她是博士的老婆，乡下来的人没有资格和她攀关系，说她虽然从医生降成了护士，但瘦死的骆驼怎么都比马大，虚架子不倒等等，一堆酸话。
虽然在韩主任的培训下，科室纪律严明，现在的她一般情况下不和别人起争执，但也不代表被人找上门来欺负，她就会吃哑巴亏，当时她就来了脾气，和陈惠打了起来。
还别说，韩主任对属下严厉，却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的人，而且相当是护犊子，韩主任不但没有责备她上班时间打架，还把陈惠给轰了出去，并开会严令五申，以后如果不是有急事，无关人等不准入内。
因为那次的事，陈鹏医生的脸色好几天都不好看，是韩主任找陈鹏医生谈话后，陈鹏医生的情绪才好了许多。
虽然她不知韩主任和陈鹏医生说了什么，但她真心佩服韩主任的管理才能。
“罗姐，你想什么呢？”小罗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碰她的人，是费娜丽。
费娜丽冲小罗挤眉弄眼：“罗姐，你是不是走神了，彭主任来半天了，你都没反应。”
“啊？彭主任来了？”小罗一惊，“彭主任在哪里。”
费娜丽冲监视器呶嘴。
小罗从监视器里看到，彭主任和沃琳正围着个透明箱子指手划脚，不知在忙活什么。
他问费娜丽：“彭主任说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呀，”费娜丽瞪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满脸认真，“彭主任一来就直接开了机房的防护门，然后沃琳姐就跟着彭主任进机房了，本来我也该进去的，可看你还在这儿下神儿，我就留下看着你，省得你下神太投入，触动了不该触动的地方。
“咱们这机器从开始装机的时候就不太顺，现在又是测数据的关键时刻，可不敢掉链子，否则还不知得耽搁多大事呢。”
巴拉巴拉，小姑娘还挺有责任心。
可小罗是越听越急，人事科让她过来，却不说让她干什么，彭主任来了，还把她晾在这儿，是不是因为她的走神，彭主任对她的印象不好呀。
“咱们也进去吧。”小罗说着话，率先往机房走。
边往机房走，小罗的脑子边急转，思考怎么和彭主任解释自己刚才走神的事。
还没等她想好，彭主任已经开了腔：“娜丽，你和小罗去制剂室弄一桶水来，我和制剂室主任已经说好了。”
根据昨天测数据时的经验，总有人不小心把水洒到水箱外面。
或者因几人还未养成配合默契的习惯，从水箱往出放水的时候，控制水箱水龙头的人还没完全关死水龙头，另一个人已经把接水的水桶拎开，水流到了地上。
所以昨天损失的水不少，加之天热，一晚上时间，水桶里的水有所挥发，水又减少了一些，怕是不够今天折腾的。
今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储备一些水好些。
为避免水中的杂质产生射线污染，测数据的时候要求用纯净水，本院有自己的制剂室，生产纯净水。
费娜丽就在小罗身后几步远，听到彭主任的吩咐，她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没有听到小罗跟上来的声音，费娜丽好奇，回头看过去，见小罗站在迷道口上一动不动。
“罗姐，你干什么呢，赶紧的呀，还等着用水呢。”费娜丽催小罗。
小罗犹豫了一下，拐过头跟着费娜丽去了制剂室。
路上，费娜丽问小罗：“罗姐，我刚才叫你，你干嘛不走，想什么呢？”
小罗有些发愁：“我是在想，要不要问候一声彭主任，报个到什么的，彭主任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和彭主任打招呼，很不礼貌。”
“没必要，”费娜丽觉得小罗想多了，“我看彭主任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没有打招呼，要是他在意，就会晾着你，不会吩咐你干活的。”
“可是我就怕彭主任对我印象不好，以后我在放疗这边也不好过，我可不想再换科室了。”曾经泼辣不认输的小罗，因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我觉得彭主任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费娜丽宽慰小罗，“再说了，彭主任只是外聘专家，他没必要为难咱们呀，否则工作开展不顺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
“说是这么说，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小罗纠结。
安慰没用，费娜丽就换个方法：“你现在想的再多也没用，你人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为了和彭主任打招呼，这会儿又拐回去吧，那彭主任会不会认为你反应迟钝？或者是喜欢做表面工作？再或者是想阿谀奉承，又手法蹩脚，吃相难看？”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小罗有些尴尬。
费娜丽亲热地抱住小罗的胳膊，边顺势拖着小罗往医技楼方向走，边解释：“罗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不过是小兵，只要干好咱们分内的事就行了，想的再多也没用，领导只看手下的人能不能干。
“你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前辈了，应该比我这个参加工作才两年的人，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谁没有个走神的时候，彭主任人老成精，怎么会计较这个呢，你说对不对？”
小罗苦笑：“我真是越活越倒回了，却要你一个小丫头来开解我，好丢脸。”
“这有什么丢脸的，”费娜丽嬉笑，“大家都是为了混生活，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便宜话而已，又不用出力。”
事已至此，纠结确实没有用处，小罗干脆也不去多想了，和费娜丽一起乘电梯去了医技楼最高楼的制剂室，用制剂室的小推车，推了一桶水到放疗楼前。
要进放疗楼，得先上几节台阶，小车推不上去，两人打算把水桶抬上去。
第0754章【半马拉松】 最合适的人才
正在操作室给沃琳答疑解惑的彭主任，看到费娜丽和小罗费劲巴力的样子，马上跑了出来，拎起水桶就进了放疗楼。
50斤重的水桶，彭主任提起来看着一点都不费劲。
彭主任嘴里乐呵呵地埋怨：“你们两个小丫头把我当老人家了是不是，放着我这个现成的男人不用。”
“哪有呀？”费娜丽嘴巧，“我们这不是看您正忙，不好意思打扰您吗？”
彭主任把水桶放在大厅，让沃琳和费娜丽抬进机房去，然后交待小罗：“你初来乍到，应该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多跟着她们看看，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知道了，彭主任。”小罗忙不迭点头。
她有些小心地道歉：“对不起彭主任，刚上班的时候我心里装了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报到呢。”
彭主任乐呵：“没事的，谁没个走神的时候，我要是走起神来，院长在我跟前晃我都看不见。”
继而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平时没事的时候走走神没关系，要是给患者治疗的时候，心里有再大的事你也得忘了，否则治疗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大事呀。”
“是。”小罗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看来彭主任真如费娜丽所说，没计较她的失礼。
小罗问出心中疑惑：“彭主任，我以后是不是也和费娜丽一样，做技术员？”
现在放疗楼连她一起，总共才五个人，除彭主任外，其他四个都是初次接触放疗，沃琳维修仪器的事她干不了，郎少敏是医生，她不能比，唯有费娜丽的技术员岗位，她兴许能胜任，也就只能拿费娜丽来打比方。
彭主任道：“目前咱们缺人手，所以你也要会技术员的活，但你的职责侧重于护理，等我把事情敲定了，就派你出去进修。”
“侧重于护理？”小罗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满以为脱离了临床科室，就不用做无数次让她憋屈的护理工作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做护理。
“怎么，不愿意？”小罗的心思怎么逃得过彭主任那锐利的眼睛。
小罗笑得勉强：“没有，我服从安排。”
“你是不得不服从安排吧？”彭主任很直白地揭破小罗的小心思。
但彭主任并没有生气，他耐心向小罗解释：“你将要做的这个护理，和在住院部时的护理不一样，你还要担负着医生的责任，纵观整个医院，也就只有你最适合这个岗位，其他人都比不了。”
“为什么？”小罗不懂。
彭主任却不打算继续解释：“你刚接触放疗，现在不明白是必然的，等你进修回来，就不用我给你解释了。”
他现在后悔不该答应别人的请托了，虽然他这个理由编得算是合情合理，可用在一时脑袋拗住转不过弯的人身上，着实有些费劲。
他原本打算要的护理人员，是要有妇科工作经验，且已经有了孩子的，但他这次来Z医院之前，江博士托人求他把小罗要到放疗楼，他不好驳请托人的面子，不得已改变了主意。
不过他向人事科打听过小罗之后，发现小罗更加合适做这份工作，也就由原来的不得已接受的心理，转换为甘愿接受。
小罗以前是在基层医院做医生的，那里的医院划分医疗科室，只是简单地划为内科和外科，还有妇产科，医生每个科都要轮班。
也就是说，那里医院里的医生，可以称为全能型人才，只是因为当地的医疗条件差，医生的技术远不如大医院的医生的水平。
小罗来到Z医院，被迫改行做护士，又几乎把所有的临床科室都轮了个遍，这样的人，对于别人来说是朵奇葩，但对彭主任来说，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肿瘤本就是个多学科专业，囊括了内外科，妇科，皮肤科，眼科，可以说是只要是人体的组织器官，都有可能长肿瘤，也都会涉及到全身各处的脏器，而小罗又是个全科人才，这为他以后开展工作省了很大力气。
为了打动彭主任，拜托彭主任将小罗要到放疗这边的中间人，也说了江博士的为难之处。
江博士才拜托韩霆把小罗带出神经外科一区没多久，就又要把小罗转到放疗这边来，他不敢让韩霆知道实情，因为他知道，韩霆在科室每个人身上都花费了一般人难以做到的心思。
而且还不能让小罗知道实情，他怕小罗一旦知道实情，以小罗曾经心直口快的性子，把实情给说出来，那他可就真把韩霆给得罪了。
虽然韩霆只是个小小的病区主任，远不及他江博士的学位以及地位，但韩霆却是个连院长都头痛的刺儿头，一旦韩霆发起疯来，他江博士可能在这个医院就混不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求彭主任把这个事给担下来。
韩霆的人情还没有机会还，现在又欠下彭主任更大的人情，江博士的心里也是藏了很多的无奈。
但是江博士并不后悔他留在Z医院这么个地区级的小医院。
虽然Z医院的科研条件比省级医院差了很多，但他目前是Z医院的博士独苗，除了小罗的工作不顺之外，其他方面，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而且医院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于他。
他目前在医院的分量，以及话语的权威性，几乎等同于院长，甚至偶尔超越于院长，以医院对他的重视程度，他做院长的希望很大。
和他同期毕业，奔向大城市大医院的博士们，虽然科研条件比他强得多，但在资源方面，却要和别人抢，哪像他一样，只要是他需要的，医院有能力做到的，都会尽全力满足他。
他的那些同期们，有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拘于科研的位置上，而他呢，科研与权利并进，哪个都不耽搁。
根据Z医院目前的发展形势以及对未来的规划，以后来来Z医院的博士会越来越多，他不再是独苗，可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有后来者居上这个说法，但他已经占据了先决条件，后来者想要越过他去，怕是会成为天方夜谭。
江博士的这些小九九，对于过来人彭主任来说，不过是付之一笑而已，他目前要做的是，把他的毕生所学，教给后来人。
第0755章【半马拉松】 不知自己要怕啥
费娜丽和小罗回来的时候，彭主任和沃琳正在测将直线加速器的射野开到1cm×1cm时的数据，依然是如昨天一样测48个点。
不过这次测量的顺序倒过来了，是先从水下20cm处开始测，最后测水表面。
昨天测完数据时，探头最后停留在水面下20cm，现在按这个顺序测，可以省下倒腾水的时间。
昨天有四个人一起忙活，虽然因还未形成默契而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人多，干活速度也就不算太慢，而今天只有彭主任和沃琳两人，速度上也就大打折扣了。
而且彭主任还要在纸上写写画画来回答沃琳的疑问，这更耽搁时间，费娜丽和小罗回来的时候，彭主任和沃琳才刚刚测了两个点。
现在有了费娜丽的加入，干活速度就快多了。
彭主任没再让费娜丽如昨天一样跟着进出机房，而是只负责开机出射线（简称出束），开关防护门。
彭主任自己和沃琳，负责进到机房内调整水箱里的水面与探头之间的距离，返回到操作室后，监测并记录剂量仪测量到的数据。
三人各司其职，速度就快多了。
小罗因第一次见识直线加速器测量数据，完全不明所以，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她只是机械性地跟着进出机房，旁观彭主任和沃琳忙活，她完全帮不上忙。
时间在一趟趟进出机房中过得很快，当彭主任和沃琳再一次进了机房后，小罗没有跟进去，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她在住院部上班时，从上班忙到下班，很少有坐下休息的时间，但也没觉得腿有这么累过。
“哈哈，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把你累成这样。”费娜丽炫耀，“我们昨天用了半天时间，跑了半个马拉松呢。”
小罗苦笑：“我是没算过上班时到底走了多少距离，反正不会比这短了，可也没觉得这么累过，彭主任这哪是走路，简直就是在刮风，我小跑着才能跟上。”
其实她是想说，彭主任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能跑呢，跑了两个多小时了还那么精神。
还有，传说中沃琳不是个病秧子吗，她在病房里见到沃琳时，不是沃琳因病住院了，就是沃琳身体出问题了，怎么现在看着沃琳的身体一点都没表现出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这么能跑。
说起累来，费娜丽深有同感：“昨天跑了那么多的路，我是拖着腿回家的，坐在沙发上老半天都不想动，连晚饭都没做，吃了点零食就睡了，一觉睡到今上午。”
她也佩服彭主任：“彭主任可是比咱们年轻人身体好多了，昨天走来走去指导我们每一个人，走的距离应该比我们每个人都多，可我们一点也没看出彭主任累。”
她的话被彭主任抓了个正着：“趁我不在，说我老是不是，别看我年纪大，心态可是比你们几个人年轻多了，你们年轻轻的，就整天想着怎么混生活，所以才会稍微多干点活，多跑一点路，就觉得累得不行。”
费娜丽赶紧将马屁奉上：“彭主任说的对，我们是二十岁的年龄，八十岁的心态，得过且过，彭主任永远都心怀激情，越活越年轻！”
“哈哈——”
沃琳虽然已见惯了费娜丽的随机应变，这会儿听到费娜丽这激情昂扬的马屁，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煞风景，而是趁着费娜丽关防护门的时间，她调整好剂量仪的状态，只要费娜丽一摁下出束键，她就可以及时监测剂量仪检测到的数据的变化情况。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费娜丽这马屁拍的很明显，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彭主任也被费娜丽逗乐，乐呵几声，和小罗攀谈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彭主任问小罗。
“不是无聊，”小罗说出兴中想法，“我什么都不懂，一点忙都帮不上，觉得就像个多余的人。”
“哈哈哈哈，”彭主任开怀大笑，“刚刚入行的人，有你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你一个，就是入行多年的人，有时候还有你这种想法。”
彭主任感慨：“隔行如隔山呀，国内目前从事放疗的人凤毛麟角，你的累，你的努力，你的执着，只有行内人明白，其他人很难理解。
“有些人不理解，会觉得你莫测高深，有些人会反过来，虽然他不理解你在干什么，可他看你周而复始地似乎总在重复着一件事，就觉得你做的事是个人都能顺便干了，你是多余的。
“不被人理解的孤单，重复着一件事的枯燥，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多余，尤其是经济上的待遇和其他医务人员的差别之大，所以放疗这个行业，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很少。”
“真有这么可怕吗？”费娜丽被彭主任的话吓着了。
彭主任哈哈笑：“没有这么可怕，看你们累了，我吓唬你们玩而已，提提神。”
“彭主任，您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费娜丽一脸的劫后余生，“神倒是提了，魂也快被您吓没了。”
她问小罗：“罗姐，你有没有被吓着？”
小罗无所谓地摇头：“我巴不得孤单寂寞冷，没人想得起我才好呢。”
费娜丽又问沃琳：“沃琳姐，你怕吗？”
沃琳道：“我得先搞明白我到底是干嘛滴，为什么会落得个孤单寂寞冷的地步，否则我都不知自己要怕啥。”
说完，她将记录好的点剂量数据给彭主任看，得到彭主任点头确认后，她自己开防护门进了机房。
刚才在机房里，彭主任说在没有变化射野之前，接下来调试水箱的操作，由她和彭主任轮换着单独来，以节省体力，由她先单独操作，如果她的操作有误，彭主任会从测量出的数据看出来，然后给她指正。
费娜丽摆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你们都不怕，那我也不怕，有彭主任这个坚持到了最后的前辈指引和教导着我们，怕啥！”
“哈哈哈哈——”
费娜丽的故作姿态，引得彭主任再次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彭主任心里摇头，小姑娘也就长了一张巧嘴，其实小姑娘根本不懂他的意思，更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呵呵。”小罗也被费娜丽的耍宝逗乐，带着笑容，进机房去观摩沃琳做事。
如果她能帮得上沃琳的忙最好，这样她就能找得到对眼前所做的事的提问点。
面对她敬畏的彭主任，她满心的疑问，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有沃琳一人在场的话，她请教起自己不了解的事来，心理负担会小很多。
第0756章【半马拉松】 话有所指
从早上八点，到夜里十点多，除了吃饭时间外稍作休息外，其余时间一直在测数据，也才测了三个射野，分别是：1cm×1cm、2cm×2cm、3cm×3cm。
沃琳苦哈哈地问彭主任：“咱们这数据不会要测半个月吧？”
虽然有彭主任和她轮换着跑腿进出机房调试水箱，只有关键步骤时才两人一起操作，可十多个小时下来，她已着实受不了。
机器的射野开到最大是40，按彭主任这种测法，得测41个射野，一天只能测3个，至少就得用14天，如果期间机器再出个状况什么的，半个月时间都不够用。
不止是机器可能出状况，人也有可能出状况。
小罗的孩子还小，她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婆婆，彭主任让她按时上下班。
费娜丽虽然不用照顾孩子和老人，但她心里挂念着高阳，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她也找借口溜了。
而郎少敏呢，在住院部那边被田副院长临时排了个二十四小时的班，所以一天都没到放疗楼来露个面。
所以晚上操作机器和防护门，调试水箱，都是彭主任和沃琳两个人在干。
这样高强度的劳作，持续的时间长了，人难说不会累趴下。
彭主任虽不服老，可也毕竟六十岁了，这一天跑下来，他比沃琳还累。
每个野测48点，测了三个野，加上为了纠正失误，还有换野时跑的退，以及每换一个点要往水箱里添水或者减水来回折腾，这一天下来，他和沃琳平均每个人跑了半个马拉松。
但他还是不忘给沃琳鼓劲：“咱不急啊，10×10之内的野，测的最细，点数也就多些，超过10×10，到20×20之间，测的点数稀一些，大于20×20的野，测的点更稀，所以不会用太多天。
“你晚上加班，我给你算一天补休，你要实在累得受不了，明天你就补休。”
沃琳哈欠连天：“算了，明天就不休了，干一天休一天，这活什么时候能干完。”
彭主任挺爽快：“行，那你就把补休攒着，什么时候想休，告诉我。”
他打听过沃琳对待工作的态度，知道沃琳是个积极而坚韧的年轻人，他之所以说让沃琳明天就补休，其实有赌的成分。
看来他赌对了，沃琳果然愿意连贯干活，有这样的人辅助，希望他在Z医院的工作能进展顺利。
其实他上午和小罗聊天时的那一通感慨，并不是吓唬人的，而是他从事放疗工作以来，他的切身体会。
而且他那一通话，意有所指，坚持不到最后的，有医生，有护士，也有技术员，最多的，是物理师。
很多地市级医院的物理师，都像沃琳这样，兼职维修工程师，而物理师的专业性太强，不被一般人理解。
他受聘于Z医院时，问起放疗已经配置的人员，回答他问题的人，对物理师只字未提。
他问起有没有物理师时，对方回答他的是：“如果您需要物理老师，我们随时可以从子弟学校调配物理老师来配合您的工作。”
对于这个回答，他觉得可笑之至，却也觉得并不出乎所料，因为对物理师不了解的现象，太普遍了。
尤其是Z医院这种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开展放疗的医院，当听到物理师这个词时，更是会主动自己以为听错了，或是你说错了，并从主观意识上帮你直接纠正。
因为上头的误解，下面的人更加不知所谓，以至沃琳对她的主职一无所知，反倒兼职变成了主职。
无奈的是，以Z医院目前的状况，他也只能任由沃琳将兼职当主职做，他得先将放疗开展起来。
费娜丽问起沃琳怕不怕的时候，沃琳的那番话，也表明了她对自己的职业性质，确实知之不多。
无知者无畏，那就先让她这么无知下去吧，提前说得太明白，把她吓跑了，我的工作还怎么展开。
目前全国物理师加起来都不到三百个，而且不乏临时充数的，像沃琳这种本身学的就是核专业，又从事了物理师的人，是真的凤毛麟角，虽然沃琳是误打误撞，而且沃琳她自己并不知道。
“我以后晚上加班，是不是都可以给我算补休？”沃琳打着哈欠问彭主任。
她也只是随口问问，这两年来，她加班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从没谁向她提起过补休这回事，她早已习以为常，自己也没当过回事。
不过虽是随口一说，心里还是抱着一点小希望的。
如果她加班真能给补休，她是不是就能像肖虹一样，把补休攒起来，一次性用掉，休个长假。
家离得远，周末两天时间还不够路上消耗呢，她已快半年没回家，好想家呀。
“当然了，我能骗你一个小丫头吗？”彭主任说话铿锵有力，就差拍胸脯了。
“真的？”意外的惊喜，将沃琳的瞌睡都给挤跑了。
“真的！”彭主任点头。
紧接着，语气一转：“不过，你什么时候补休，得经过我同意，不能说你想什么时候补休就什么时候补休，把工作撂下不管。”
“知道，知道，”沃琳乐得有些找不着北了，“当然是工作为先，补休归补休，不能耽搁工作上的事。”
随口一问而已，就有了这意外的收获，沃琳原本如灌了铅的双腿，也不觉得那么重了，在岔路口和彭主任分开后，她迈着自认为轻快的步伐，走向单身宿舍楼。
整个一层楼，只有伍天明的宿舍亮着灯。
难道是寿队长回来了？沃琳猜测。
不过，她立即把这种可能性否决。
寿卫国出差前说过，他这次说是出差，其实是参加集训，至少要两个月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应该不是寿卫国在宿舍。
伍天明自从结婚搬出去后，还没回来过，而且，结了婚的职工搬出单身宿舍后，相当于自动退了宿舍，沃琳将伍天明回了宿舍这个可能性，自动过滤掉了。
那么，会不会是有了新搬进来的人呢？
如今正是毕业季，新毕业的大学生报到后，自然是先到分给自己的宿舍安置，伍天明这个大龄青年的宿舍已经空下来了，有新职工入住，也没什么奇怪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自己累了一天，还是先休息吧，和新同事打招呼的事，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何况人家的门是关着的，这个时候贸贸然去敲人家的门，也不合适。
想到此，沃琳也就打住了她心中的好奇，拿出钥匙开门，然后进了自己宿舍。
噢，亲爱的床呀，我回来了，沃琳进门第一件事，是扑倒在床，真的好累呀。
心里想着要洗了澡再睡，可脑子已经控住不住地进入了朦胧状态。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敲门，声音毫无规律，节奏时快时慢，时重时轻，位置时高时低。
第0757章【半马拉松】 寿卫国昏迷
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敲门声，沃琳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她还是强行让自己清醒，问：“谁呀？”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依旧，只是听起来越来越弱。
沃琳本就已睏得不行，这样的敲门声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催眠曲，她的意识重新陷入朦胧状态，甚至已经进入隐约的梦境。
“咚”，突然一声，她的门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砸到，沃琳这下彻底清醒。
她起身走到门边，本想先将门轻轻开一条缝，看看门外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门闩刚一打开，就有一股大力将门冲开，一个巨大块头的人体直愣愣仰面倒进门里。
沃琳吓得不轻，下意识往后窜了几步，当她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的面容后，不禁大为惊骇。
沃琳走进那人，蹲在那人身边，急得问：“寿队长，您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寿卫国，双眼禁闭，对沃琳的问话毫无反应。
沃琳赶紧用手机给急诊科打电话，然而急诊科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重新拨了几次都打不通。
以她的小身板，想要自己将寿卫国送到急诊科，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何况她也不知道寿卫国是什么状况，到底能不能随意挪动。
“救命——”沃琳大声喊。
已经喊出声，沃琳才被自己了吓一跳，电视电影里看过无数次喊救命，没想到自己也有喊救命的时候。
只是稍微愣了一瞬，沃琳干脆扯着嗓子继续喊：“救命，救命啊——”
楼上的人被她的叫声惊动，跑下来不少人，大家毕竟都是医护人员，很快就弄清楚了状况。
急诊科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有位刘姓医生干脆直接打电话到急诊科主任的家里：“李院长儿子昏迷不醒，急诊科电话永远占线，您看着办吧。”
刘医生挂了电话后，问沃琳这里有没有什么急救用的东西。
他自己宿舍也有备用的急救用品，不过几年没用过了，药物已经过期。
而且，因为不用，他已不记得把那些东西放哪里了，还得翻找，现在这种状况，时间就是生命，如果沃琳这里有，最好。
“有。”沃琳把韩霆当生日礼物送给她的急救箱赶紧拿了出来。
她只知道急救箱里有很多盒药，还有一些器械，但她并不懂这些药和器械是做什么用的，对于急救寿卫国能不能用得上。
急救箱打开，在场的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各个眼前一亮，沃琳可以看得出这些人明显松了口气，她赶紧让开到一边，其余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抢救寿卫国。
李院长的儿子？沃琳想起刘医生打电话给急诊科主任时对寿卫国的称呼，她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赶紧从电话本里翻找李宗荣的电话。
本院职工人手一本的通讯录，印有职工的手机号码、科室电话、住宅电话，以及传呼机号码。
李宗荣既有手机，家里也有座机，沃琳先拨李宗荣的手机，李宗荣手机关机，她再拨李宗荣家里的座机。
拨了三次才拨通，接电话的正是李宗荣。
“李院长，我是沃琳，寿队长昏迷不醒，”沃琳不提她打扰了李宗荣休息的事，直接说主题，“我们楼的医生和护士正在现场抢救寿队长。”
“我马上过来。”李宗荣也没啰嗦，挂了电话。
娜娜凑近沃琳的耳朵，悄声说着：“你牛，直接把状告到李院长那里去了。”
“我这哪是告状？”沃琳否认娜娜的说法，“李院长和寿队长情同父子，如果寿队长昏迷的事我不通知李院长，我怕李院长怪罪我。”
“嗨，这下我们科有得忙了。”娜娜摇头叹气。
不管沃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幸亏她今晚轮休，幸亏她也参与了急救寿队长，否则她也得被连累死。
李宗荣来得很快，他没有打扰其他人抢救寿卫国，直接问在一边干着急的沃琳：“打急救电话没有？”
“打了。”沃琳点头。
“根本打不通，”刘医生截了沃琳的话，“没用，打多少遍都是占线，话筒肯定又被撂到了一边。”
李宗荣带着焦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急诊科主任：“五分钟之内，急救人员还没到一号单身宿舍楼，你这个主任不用干了。”
挂掉电话后，李宗荣听了刘医生对寿卫国状况的描述，他根据目前的急救条件，制定临时急救方案。
这些年来，寿卫国始终追随在他身边，他最清楚寿卫国身体的健康状况。
听到大路上由远及近的跑步声，还有急救推车的轮子被推得飞转的声音，沃琳从走廊窗户朝楼下看去，有穿着白大褂的四个人，正朝这边飞跑过来。
终于来了，沃琳松了口气，还是李院长的话管用。
急诊科离一号单身宿舍楼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刘医生威胁急诊科主任后过了那么久，急诊科都没有来人，李院长一句话，急诊科的人就飞跑过来。
车子推不上台阶，急诊科的人拆了推车，抬着担架来到沃琳宿舍门前。
其中一位急诊科护士，沃琳认识，她的名字叫姚明华，沃琳第一次被送进急诊科时，被肖虹留下在急诊科值班室休息，接班的护士就有这个姚明华。
沃琳记得，当时姚明华被斗殴受伤的患者溅了一身血，姚明华还在值班室洗了澡，换了衣服。
看李宗荣一脸忍怒的神色，姚明华解释的话没敢说出口，和同伴一起，边和先前抢救寿卫国的人交接，边接收急救事宜。
其中几个相对来说身体高大的人，合力将寿卫国挪到担架上，然后将寿卫国抬下了楼。
沃琳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情况，她被李宗荣拦住：“有我在，不会有事，放疗刚起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忙碌，早点休息，保存体力。”
彭主任拼命三郎的名声他早就听说过，他过来的时候，路过住在一楼的彭主任的家，匆匆往彭主任亮着灯的窗户里看了一眼，透过不算厚实的窗帘，看到彭主任还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跟着彭主任这样的上司，肯定很辛苦。
“哦。”沃琳答应。
她一想到寿卫国躺倒在地上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安可她也明白，自己就是跟去了，也帮不上忙。
第0758章【半马拉松】 把心态放正
第二天本该是郎少敏轮休，可他在交完班、查过房、写完病志后，并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去医院大门外的店子里买了几份早餐，拎着来到了放疗楼。
“太好了，我正好饿了呢！”费娜丽欢呼。
她打开郎少敏放在桌子上的一个个袋子，有炒粉、蒸饺、小笼包、手撕饼、葱蛋饼，还有几杯豆浆。
费娜丽拿了一副一次性碗筷，先给了彭主任：“彭主任，先吃点零嘴垫垫肚子。”
“还真有点饿了。”彭主任没有客气，更没有摆架子责备上班时间不该吃东西什么的，而是接过碗筷，每样吃了一点。
彭主任还招呼刚从机房里出来的沃琳和小罗：“吃点东西再干吧，补充体力。”
“好嘞，”沃琳答应了一声，先把剂量仪设定好，然后才接过费娜丽殷勤递过来的一次性碗筷，开吃。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上十点钟，忙活了半上午的她，确实有些饿了。
小罗已经学会使用操作台，看费娜丽在吃东西，她就想趁这个机会自己上手操作机器，所以没有像沃琳那样大大咧咧地开吃。
“罗姐。”在小罗的手挨到操作台之前，费娜丽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一副一次性碗筷塞在小罗手里。
“罗姐，吃东西，垫垫肚子，郎少敏请客。”费娜丽的小身板巧妙地插在小罗和操作台之间，把碗筷刚一塞给小罗，转手就开机出束，动作快得让小罗猝不及防。
小罗有些郁闷地夹了一筷子炒粉吃，往日吃起来味道还不错的炒粉，此时吃在嘴里却是没滋没味。
她总觉得今天的费娜丽透着古怪，虽然费娜丽一如既往地对她热情有加，不过似乎热情得有点过头了，只要她想干的活，费娜丽都抢着干，搞得她束手束脚。
这种郁闷的滋味真不好受，小罗干脆问出心中的猜测：“娜丽，你不会以为我加入放疗队伍，对你的工作有威胁，所以不想我学会技术员的活吧？”
“啊，什么？”费娜丽没想到小罗这么不顾脸面，在众人面前揭穿了她的心思。
她很快反应过来，嗔怪小罗：“罗姐，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体谅你要带孩子，还要伺候婆婆，晚上肯定没有休息好，所以我才抢着多干点活，你怎么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呢？”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小罗马上认错，并主动示弱，“我这见天被人丢来丢去的，都神经过敏了，总怕自己不被待见，时刻都提防着再被丢出去，娜丽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哈。”
凭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她直觉费娜丽是在找借口，说的根本不是实话，不过有彭主任在场，她不能闹得太过，点到为止就好，顺便让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哼！”费娜丽故作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借以掩饰她的心虚。
她心里确实有危机感，因为她觉得，操作机器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想要工作出色，主要靠的是勤奋和细心，而小罗是医生出身，又做过护士，论勤奋和细心，肯定比她强。
她能阻止小罗挡她的出色之路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让小罗插手技术员的活。
如果小罗现在就给彭主任留下了勤奋和细心的印象，哪怕以后小罗改去其他岗位，她自己做得再好，也难免被拿来和小罗曾经做技术员时的出色表现比，这事想起来就不爽。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哈，”小罗哄费娜丽，“我给你赔不是，中餐我请客，咱们不吃食堂了，叫外卖，你想吃什么，只要我请得起的，绝不含糊。”
为显示诚心，小罗还征求彭主任的意见：“主任，您觉得我的道歉到不到位？”
彭主任哈哈笑：“这你可别问我，你们小年轻的打打闹闹，我看个乐子就行，顺便蹭顿好吃的。”
虽然有彭主任的笑声为调和，气氛还是有点尴尬，出束刚一结束，沃琳就迫不及待地开防护门进了机房，郎少敏紧随其后。
回头看小罗和费娜丽都没跟进来，郎少敏小声问沃琳：“哎，怎么回事呀，怎么感觉那俩人阴阳怪气的。”
“谁知道呢？”沃琳小声嘟囔，“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一早就觉得她俩不对劲。”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水箱旁边，郎少敏配合沃琳调试水箱，还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我感觉彭主任一直在忍，你说，彭主任会不会趁咱俩不在场，训斥她们？”
“兴许吧，”沃琳玩笑，“领导的心思我是猜不出，要不，你掐指算一算？”
“我又不是神棍，没这个本事。”郎少敏嘿嘿笑，专心和沃琳一起调试水箱。
于此同时，操作室内，彭主任板着脸，声音中透着隐怒：“眼目前连利益都还看不到，你们就开始了勾心斗角，短视！
“不要以为咱们就永远只有这么几个人，以后随着新技术的引进，不止现在的每个岗位会增加人手，还会设新的岗位，你们想要受后来人的尊重，现在就要把心态放正！
“你们现在要想的，不是怎么把别人挤开，而是怎么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齐心协力把科室搞好，为以后的发展做好准备，否则，一个新技术砸下来，最先砸死的就是你们这种除了勾心斗角，屁本事都没有的人！”
彭主任越说越气，眼见着脸上和脖子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吓得费娜丽赶紧认错：“彭主任您别气了，我错了，不该那么小心眼，您注意身体，生气对身体不好。”
她急得催小罗：“罗姐，你说句话呀，别让彭主任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小罗也赶紧认错：“彭主任，这事赖我，对不起，我应该私下里和娜丽好好把事说清楚，而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把事闹开。”
彭主任都气成这样了，还要压着声音说话，可见是不想机房里的沃琳和郎少敏听见，在给她和费娜丽留面子，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她转而对费娜丽：“娜丽，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其实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抢谁的风头，也不会夺谁的饭碗，我只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今日不知明日身处何处。”
她这一番话说得费娜丽小脸通红，嗫嚅着道歉：“对不起，罗姐，是我狭隘了。”
“好了，”彭主任打断两人的自责，让小罗去把沃琳和郎少敏叫出来，“你去让那两人别转磨了，我有话说。”
照前两天的速度，沃琳和郎少敏这会儿早该出来了，那俩怕是猜到了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故意在里面拖延时间。
他从监视器看得到，那两人已经调试好水箱，可还是打着转盯着水箱看，难不成这么盯下去，能盯得水箱里开出朵花来？
第0759章【半马拉松】 笑面虎？
沃琳和郎少敏随着小罗进了操作室时，彭主任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点微微的笑容。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你们几个给我听着，我虽然只是个外聘人员，手里却握着你们的生杀大权，你们李院长说了，只要你们谁调皮，我就有权直接把这个人上交。”
沃琳心中一凛，怎么回事，怎么话题突然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她和郎少敏相视两茫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费娜丽和小罗。
就见费娜丽的头低得脖子都快弯成直角了，小罗比较镇定，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脸色却不太好看，有些发白。
看来，他们两个在机房里面做蜗牛的时候，外面还真有可能发生了两人预料中的事，而且，还挺严重？
两人都赶紧站好了，目不斜视，一副严肃聆听教诲的模样，心里却在犯嘀咕，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把彭主任给气得，生杀大权和上交的狠话都说出来了。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彭主任的法眼，彭主任心里好笑又无奈，谁年轻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做过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包括他自己，但如果不加以约束的话，可爱，就会变成可恨了。
敲打的话已经说过，彭主任大手一挥：“干活。”
这就完了？沃琳和郎少敏都心觉奇妙，他们都已做好听长篇大论的思想准备了，结果搞这么大架势，就只说这几句话呀。
嘿嘿，那就干活吧，干活虽累，总比听训要舒服。
再一次从机房出来的时候，彭主任已经设置好剂量仪状态，他让沃琳去一趟办公区：“是医务办打来的电话，说是李院长找你，让你马上去。”
“好，我这就去。”沃琳直接转身出了放疗楼。
李宗荣不在医务办，也不在他自己的院长办公室，而是在开会。
可能是临时召开会议吧，沃琳猜测，她在人事科帮忙时，经常遇到这种事。
沃琳寻思着找个地方呆着，等李院长开完会。
路过财务科时，韶华看到了她，请她进去坐坐，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韶华告诉沃琳：“按惯例本来是要下午才开的院周会，李院长让临时改到了上午，会议才刚开始没多久，通常院周会至少要半个小时，你恐怕要等一会儿了。”
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吧，这会儿沃琳着实累了，正好趁机休息休息。
“沃琳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韶华刻意压低声音和沃琳聊天，“我听八卦说，彭主任是个笑面虎，看起来总是乐呵呵的很好说话，其实对他手下的人可严着呢。”
那边在开会呢，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可是她又实在想和沃琳说说话。
笑面虎吗？彭主任面带微笑，说着生杀大权的话的模样，在沃琳的脑海里来回荡悠，似乎用笑面虎来形容，也不算错吧。
但她觉得韶华说的有偏颇：“彭主任对我们确实严，但对他自己也同样严，我们加班到几点，彭主任也加班到几点，而且我们现在刚刚起步，什么都不懂，都是彭主任手把手教我们，彭主任比我们更辛苦。”
“真的呀？看来传言真的很片面。”韶华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沃琳也学会了拍马屁。
她好奇地打听：“沃琳姐，彭主任真的好说话吗？”
沃琳摇头：“你这话我可回答不了你，我们和彭主任才打几天交道，哪就能了解这么多？”
她没兴趣应付八卦，干脆起身往外走：“我一会儿再来。”
“沃琳姐，”韶华急得双手垮住沃琳的胳膊，“沃琳姐，你别走，我不烦你，不胡乱打听就是了。”
她和沃琳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了解沃琳不是个热衷于八卦的人，很明显是她刚才的话太多了，引起了沃琳的反感。
怕沃琳推辞，韶华一脸乞求：“沃琳姐，刚好我有几道题解不开，你给我讲讲。”
“你上班不忙吗，还有闲空做题？”沃琳问韶华。
只要不让她应付八卦，不走就不走，她也想节省体力，不想来回折腾。
韶华边拿出她放在柜子里的复习资料，边解释：“你来之前，我刚忙过劲，突击准备了院周会要的资料，现在院周会已经开始了，我也就稍微休息会儿。
“其实胡科开会之前，还交代了我做一些事，不过都不是急事，我下午做也是一样的，沃琳姐你现在很忙，好不容易碰到你，我还不得抓紧机会请教呀。”
她把复习资料放在沃琳面前的同时，也放了一大包无核山楂：“这是我爸出差时带的特产，别人都嫌酸，送不出去，我爸和我妈自己也不吃，我用来泡水喝的，沃琳姐你试试酸不酸？”
“肯定酸呀，我家里以前就种过这玩意儿，”沃琳把山楂直接揣进了口袋，“我拿回去也给他们泡水喝，累了可以用来提神。”
你讲客气，我可不客气，照彭主任的安排，接下来大家还要忙好些天，有了这包山楂，她就顺便做个山楂茶，给大家喝了，开胃又提神，吃得多还不怕胖，干活也有精神。
沃琳不喜欢背包，她买的衣服口袋都比较大，一把折叠伞装进口袋里都看不出来，装这么一大包无核山楂，根本不在话下。
为了平衡她这过于“豪爽”的大口袋，韩霆给她买的衣服，要么没有口袋，要么口袋只是起装饰作用，装不了什么东西，几乎没有实用价值。
只是，到现在为止，沃琳都还没有自己的白大褂，虽然彭主任已经打了报告给她和费娜丽申请白大褂，因仓库里没货，白大褂还不知什么时候领得到，为了方便装工具，沃琳只能穿着有大口袋的衣服当工作服。
韶华愣住，她的意思只是让沃琳尝一尝特产而已，没想到沃琳如此“豪气”，竟然整包山楂都不放过。
这一大包里面有二十袋小包装，沃琳怎么就不说拿几小包呢？
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她最近喝山楂水已经上瘾了，尤其是晚上熬夜学习时，边吃夜宵，边喝山楂茶，山楂茶酸酸甜甜的，好喝又提神，还不怕积食。
韶华那心疼的眼神，沃琳当做没看见，她还不死心，问韶华：“你家还有这个山楂吗，都给我吧，也省得我上街去买了，你放心，我不会白要的，我付钱给你。”
“沃琳姐，看你说的，你教我那么多东西，我都没付过钱给你，几包山楂而已，怎么能要你的钱呢。”韶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终于明白老爸说的，不要随便拿别人的真心当筹码，否则早晚你会被反噬。
以前的沃琳，待她可以用得上“宠溺”这个词，完全把她当小孩子哄，现在的沃琳，待她的态度，只不过比陌生人多了一个曾经相识而已，两人虽近在咫尺，却感觉隔了很远。
她曾经渴望了二十多年的真挚友谊，就这么在短短时间内被自己断送了。
第0760章【半马拉松】 昨晚怎么回事
院周会结束的时候，沃琳已经给韶华讲完解题思路，韶华趴在桌子上认真解题，沃琳坐在她对面打盹。
“哟，小沃，李院长急着找你，你倒是在这里睡得香啊。”胡科长用手里的文件轻拍了一下沃琳的头顶。
沃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站起身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放学了？”
“什么放学了，你以为你还在上学呀？”胡科长被沃琳的迷糊样逗得大笑，提醒沃琳，“走反了，李院长办公室在你后面。”
“哦。”沃琳环顾一周，脑子才慢慢清醒。
可能是因为她刚才给韶华讲了一通解题思路的缘故，以至于她睡着后梦见的都是自己小时候的学习生活，她那时候上课睡觉是常态，下课了有人会提醒她。
李宗荣的办公室就在财务科斜对面，沃琳的反应被李宗荣看了个全乎，他被沃琳的迷糊样逗得直乐呵。
天气热，人本来就容易犯睏，这孩子的身体底子又弱，昨晚先是加班，后又因寿卫国犯病折腾了半天，睏成这样，也是难免的。
沃琳进到李宗荣的办公室时，迷瞪劲还没有完全过去，看得李宗荣又是忍俊不禁。
不过还好，这孩子虽然迷瞪，倒是没有忘记她是来干嘛了，还知道问：“李院长，您找我？”
“对，我是想了解一下，昨晚寿卫国犯病是怎么回事，”李宗荣指了指沙发，示意沃琳坐下说话，“你把昨晚的经过给我仔细说说。”
“我也不知道寿队长是怎么犯病的，”沃琳回想昨晚的情景，“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还以为在做梦呢，我是被砸门声吓醒的，开了门，寿队长就倒在了门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后呢？”李宗荣问。
沃琳继续：“然后，我打电话给急诊科，电话一直占线，我一着急就喊救命。
“然后刘医生和姚明华他们好几个人就跑下来了，他们打急诊科电话也打不通，就用急救箱里的东西抢救寿队长。
“然后，我就给您打了电话，你过来之前，刘医生他们一直在抢救寿队长。
“然后，您就过来了，再然后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李宗荣问，而且对这次的事件处理也是个关键。
职工找领导解决问题，都是一级级往上反应，像沃琳这样，直接找到他这个院长头上的，还真不多，也违反规定。
“刚开始我也没想到给您打电话，是听到刘医生给急诊科打电话打不通后，打给了急诊科主任，说您的儿子昏迷不醒，让急诊科主任看着办，我才想起给您打电话来着，觉得应该告诉您一声。”沃琳根本没意识到越级这么回事。
“哦——”李宗荣若有所思，问沃琳，“然后呢？”
“然后？然后您就到了呀？”沃琳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怎么李院长还要问。
“呵呵。”李宗荣被沃琳的“你明知故问”的神情逗乐。
被一个普通职工这么直愣愣地反问，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觉得挺新鲜。
在官场久了，很多曾经的感觉都已经淡忘了，大概也只有像沃琳这种没有利害意识的人，才会这么直白吧。
这丫头，上班都两年了，怎么还这么单纯，韩霆那种表面看起来浑身刺，实则骨子里滑不溜球的家伙，怎么竟然能和这丫头成一对，我老人家都有些搞不懂了。
沃琳很担心寿卫国：“李院长，寿队长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已经回宿舍了。”李宗荣心里很觉无奈。
在别人眼里，寿卫国就像他的儿子一样，可他的感觉，寿卫国对他越来越漠然。
尤其是自从知道沈娴是他的亲生女儿后，寿卫国更是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觉得寿卫国之所以对他漠然，是在怨他对沈娴的疏于照顾，即便沈娴真是沈梦蓉的女儿，那也是他表姐的女儿呀，怎么可以留给和沈娴没有血缘关系的梅景琼，自己不闻不问呢？
直到真相大白，他才想到要给沈娴各种补偿，并把老宅连同里面的古董卖到的钱都给了沈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沈娴的童年能再来一回吗，沈娴被耽误的学业和落寞的青春，能补得回来吗？
想到沈娴，李宗荣的心就说不出的痛。
沈娴虽然收了他的钱，还用他的钱买了她租的那个小院子，可沈娴依旧不愿意和他亲近，半年了都没和他联系，他主动联系沈娴，沈娴既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信息。
这些年，也多亏了有寿卫国在，从小到大，寿卫国始终守护着沈娴，如果没有寿卫国，梅景琼闹成那样，真不知沈娴能不能挺得过来。
为了守护沈娴，寿卫国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几十岁了，连个对象都不找，像寿卫国这个年纪的人，如果按部就班结婚生子的话，现在孩子都能上高中了，而寿卫国却一直都一个人过。
实际上，他真正愧对的，应该是寿卫国才对。
当初他救寿卫国，不过是那天恰好轮到他值班，如果当时是别的战友值班，也会尽力救治那孩子的。
之后那孩子就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一直跟着他，再后来他接来了家小，却又因是包办婚姻而不愿回家，那孩子就替他照顾家小。
其实这些年来，他给寿卫国的关心，远远少于寿卫国对他和他的家庭的付出。
现在沈娴长大了，离开了Z市，离开了寿卫国。
李磊也长大了，也在自己的安排下，奔赴前程。
而带大这兄妹两个的寿卫国，年龄也大了，身体越来越差，这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这次寿卫国能有惊无险，也多亏眼前这个小姑娘。
看着沃琳那有些无措的神情，李宗荣笑出声：“你怎么了，是沙发长钉子了吗？”
沃琳那左右晃动，想站起来又犹豫的模样，像极了被钉子扎着，又怕因不守纪律被责罚的小学生。
沃琳长舒一口气：“不是沙发长钉子了，是您走神了，我跟您说话，您也不搭理我，我也不敢走，怕您找我来还有别的事。”
“哦，是吗？”李宗荣苦笑，“原来是我的原因呀。”
照这么说，自己走神时间还不短，要不也不会把这丫头急成这个样子。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外人面前失态过了，今天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看到了自己的窘态，百密总有一疏，真是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输。
“您是不是太担心寿队长了，所以才走神的？”沃琳满脸焦虑，“寿队长昨晚看起来病得那么厉害。”
李宗荣更加无奈：“他是哮喘发作，挺过来了，就急着回去，我也拿他没办法。”
还好，小丫头的想法很单纯，自己一时疏忽而走神，忘了设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第0761章【半马拉松】 说了等于没说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李宗荣让沃琳赶紧回去吃饭，他自己也要赶回家去。
不知是天热的原因，还是药物的副作用影响，梅景琼这几天特别暴躁，表弟媳一个人看得时间久了吃不消，他得赶紧回去接手。
尤其是昨天晚上，被沃琳那几通电话吵得烦躁的梅景琼，把被子撕了个粉碎，床垫也给她掏了个大窟窿。
他之所以把院周会提前到早上开，是准备集中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把家搬到寿卫国在开发新区的房子里。
家属房太小，不够梅景琼折腾的，隔音效果也差得很，影响邻居的休息。
医护人员倒晚夜班本来就辛苦，还要因他是院长而忍受梅景琼的闹腾，时间久了怎么受得了。
他搬走后，就让寿卫国搬到他的家属房里住。
寿卫国虽说也是单身，可也已几十岁的人了，不能总让他和一帮子小年轻混住在单身宿舍楼。
现在单身宿舍楼人少，寿卫国住在宿舍里也还好，等单身宿舍楼住进的新职工越来越多，寿卫国住在那里就不方便了，只新职工的各种好奇和打听，就够他费神的，自己家的情况也会再度被推上茶余饭后的热话题。
而且，寿卫国的身体需要长时间调理，家属房有厨房，做饭熬药都方便。
沃琳自然不知道李宗荣心里的这些想法，被李宗荣放行的她，迫不及待地回了放疗楼，正好赶上小罗点的外卖送到。
“我不吃了，你们多吃点，”沃琳推辞了小罗递过来的一次性碗筷，她向彭主任请假，“主任，我朋友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中午可能就加不了班了，不过我下午会准时来上班。”
彭主任答应了她的请假，并嘱咐她：“你自己一定要记得吃饭啊，否则身体受不了，咱们还要连着几天高强度干活咧。”
“知道了，谢谢主任！”沃琳说完就往外跑。
费娜丽追出门外，问沃琳：“谁生病了，我认识吗？”
沃琳平时都宅在医院，和沃琳关系好的人也都在医院，费娜丽都可以数得出来是谁，如果沃琳说的这个生病的人费娜丽认识的话，费娜丽也想去尽一份人情。
“寿队长哮喘发作，已经出院了。”沃琳无奈回答。
哮喘发作过后，人肯定很虚弱，病人并不一定希望有过多的人去看望，沃琳本不想惊动别人的，可费娜丽特意追到外面来问，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她还是实话告诉费娜丽好些。
“已经出院了呀，那我就先不急着去看望了，寿队长肯定想好好休息。”费娜丽倒是挺善解人意。
这个时候的寿卫国，肯定需要人照顾，她自己都累得不想动，哪里有照顾别人的动力，何况她和寿卫国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抽空照顾别人的地方。
那么，她就不去做为难自己和别人的事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寿卫国生病的事，等她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去寿卫国那里露个面，毕竟寿卫国和李院长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多交个这样的朋友没有坏处。
听费娜丽这么说，沃琳心里松了口气，她嘱咐费娜丽：“那你赶紧进去吃饭吧，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完，不等费娜丽回应，她急匆匆回宿舍楼。
路上，她发信息给韩霆：寿队长哮喘发作刚好，我能做些什么？
韩霆这次回信息倒是挺快：他这是老毛病了，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能做的就是让他清淡饮食，注意休息，别没事瞎折腾。
沃琳冲手机龇牙，这就是医生给自己的答复呀，都是常识性应该注意的事项，说了等于没说。
她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韩霆也在冲手机龇牙，我女朋友都没有这么细心照顾过病中的我，你个老光棍凭什么享受我女朋友的照顾。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这些年就像上足了发条的时钟，根本没有时间生病，上一次感冒都不记得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沃琳哪有机会照顾病中的他。
算了，沃琳已经很照顾自己的生活了，每次做菜都有一多半自己喜欢的菜，那个老光棍不过是偶尔被沃琳照顾一次，还是在病中，不一定有胃口，自己就发一次善心，不和他计较了。
不行，还是得敲打敲打他，韩霆开始编辑信息。
此时正是大咖们聚集的时候，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如果他打电话被听到，就没有这么清闲了。
沃琳走进宿舍楼走廊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走廊窗户前，沐浴在透过窗玻璃射进来的阳光下的寿卫国在盯着手机乐呵。
看来寿队长的状态不错呀，沃琳有些忐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沃琳边走向寿卫国，边笑着问：“寿队长，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
她下一句“您感觉身体怎么样”的话还没问出口，寿卫国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您到底在笑什么？”沃琳被笑得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寿卫国笑着把自己的手机递向沃琳，“你自己看，哈哈哈。”
沃琳一头雾水，接过寿卫国的手机，看到一条打开的信息：好好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别没事就给我女朋友添麻烦，我女朋友心软好欺负，我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小心我加倍奉还！
发信息的人，是韩霆。
沃琳哭笑不得：“他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寿卫国拿回自己的手机，看着韩霆的信息闷笑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在吃醋，知道你会照顾我，特意来警告我的。”
很久没有笑得这么爽快了，心中没有了牵挂，原来可以活得这么恣意潇洒。
阳光照进窗户虽然隔了一层玻璃，可也还是非常的刺眼，沃琳担心寿卫国：“这么大的太阳，您不热吗？”
寿卫国摇头：“不热，刚刚好，很舒服。”
别看他块头大，现在的他却是不怕热的，他怕冷，
“那您还装空调，为了冬天取暖提前做准备，也太早了点吧？”沃琳疑惑。
她理解寿卫国此时的状态，曾经的她，也有过大热天晒太阳的时候，寿卫国是隔了一层窗玻璃，她是在稀疏的树荫下。
阳光经过稀疏的树叶的遮挡和过滤，不再如直射那么毒烈，她晒起来刚刚好。
如果树叶过密，别人会觉得那叫凉快，而对那时的她来说，会感觉到冷。
寿卫国答非所问：“你宿舍装空调了吗？”
第0762章【半马拉松】 多年心愿了却
寿卫国让韩霆帮他买空调，不过是为了让韩霆联想到今年夏天特别得热，沃琳的宿舍没有窗户，为了能凉快点，沃琳不得不长时间开着宿舍门通风，这对整层楼只住着两个女孩子的沃琳不安全，从而韩霆联想到给沃琳也装个空调。
至于寿卫国自己，以他现在的体质，根本吹不得冷空调，热天装空调，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不过，买空调的这个钱倒也浪费不了。
首长和他商量过，先借他的房子用一段时间，等首长自己买了合适的房子装修好后，就把房子还给他，他的房子装了空调，首长住在他房子里期间，有了空调也就不怕热了。
天气燥热，梅景琼也容易犯病，有了空调，室内的气温调节的低一些，梅景琼犯病的几率也低些。
当时他听韩霆说，也得给沃琳和韩霆自己装个空调，那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只是后来他一忙起来，把这事忘了，现在沃琳提起空调来，他想知道这事落实没有。
“我买了个冷气机，空调对我来说不实用。”沃琳坦言，“我比您强一点，可以吹冷空调，但吹得时间久了也受不了，所以，一台冷气机足够我用了。”
“哈哈哈哈，那咱俩算不算同病相怜？”寿卫国觉得他今天的笑点特别低，稍微有点触动就想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简直有些不相信这就是自己了。
被寿卫国的笑声感染，沃琳不由得也笑出声来调侃：“哈哈，才不是同病相怜呢，我比您强，最起码我还可以吹一会儿冷空调，而且我现在身体好着呢，不像您是个真病人。”
她问寿卫国：“看到您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寿卫国呵呵笑：“其实我一点都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不过为了气一气韩霆那个醋坛子，你还是给我做点吧，至于做什么，你决定，我懒得费神去想。”
沃琳想了想，道：“那我给您做搓鱼吧，浇上西红柿炒蛋加卤肉汤，搓鱼煮软一点，开胃好消化又好吃。”
由于韩霆喜欢吃肉，她的冰箱里常日都有她自己卤的五花肉，一种是比较有嚼头的，另一种口感软烂柔滑，都不用嚼，舌头嚼一嚼就碎得可以直接吞下去。
“做搓鱼就算了，”寿卫国不想太麻烦沃琳，“搓鱼耗时间，我饭量大，且得费时间呢，换点简单的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搓鱼一般是用来哄孩子的，因为搓鱼只有小拇指那么一点大，适合小孩子吃。
沃琳嘿嘿笑：“我做搓鱼很快的，实话给您说吧，是我自己想吃了，给您做，不过是个顺便。”
“行，”寿卫国不再拦着：“只要你不怕麻烦，我就等着吃了。”
西红柿炒蛋，是沃琳的最爱，和沃琳熟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寿卫国心里明白，沃琳说给他做饭不过是个顺便，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要不，谁见过顺便给别人做的饭，比做饭的人自己要吃的还要多得多的。
“那您等着啊，一会儿就好。”沃琳返回自己宿舍。
才走了几步，沃琳又拐了回来，问寿卫国：“您坐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我扶您进去躺一会儿？”
“没事，你去忙吧，我再晒会儿，这样舒服。”寿卫国很是享受得眯起眼睛，正对向太阳。
这次的所谓集训，不过是这次任务的替代词而已，在见不到阳光的山洞里，一窝就是好几天，潮湿而阴凉的空气，让他十分地难受。
可为了完成任务，他不得不硬撑着，任务完成，他的身体也撑到了极限。
虽然这次的任务引发了他的旧疾发作，可也了却了他多年的心愿，哪怕他这次就是因抢救不及时而死了，他也没什么遗憾。
沃琳边往自己宿舍走，边不时回头看寿卫国一眼，心里感觉怪怪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走神，李院长是这样，寿队长也是这样，走神走到和他们说话他们都听不见，都说他们情同父子，难道父子之间的走神也有一脉相传的？
当沃琳的身影进入了宿舍，寿卫国才将眼睛闭了几闭，然后将头缓缓转向沃琳消失的方向，睁开双眼。
此次心愿得了，他以后应该会像沃琳一样，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吧？
这些年他之所以执着于亲自跨越千里追捕人贩，就是源于他儿时的模糊记忆。
在李宗荣给他起名字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自己已经流浪了多久，但他脑子里却有着虽然模糊，而他坚信那就是事实的记忆，他是被人贩拐带了的。
他模糊记得，有个男人带着他，走了好几个地方，见了好几拨人。
至于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见的都是什么人，他已完全想不起，唯有那个男人的样子，他留有模糊的印象，一直忘不了。
也许是因为他那时太瘦弱而卖不出去，也许是因为他太笨而被嫌弃，也许是因为他太倔而难以驯服，再也许是因为他太聪明而坏了人贩子的事……
他是怎么和那男人分开的，或者是什么时候丢弃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仅靠对那男人一点点模糊的印象，这些年他一直锲而不舍的追寻那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随着岁月的逝去而容貌大变，他根本认不出来了，或是已经死了，他依旧不放弃寻找。
这些年，他收集各种线索，罗列各种证据，寻找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只要他没有亲自证明那个男人的死亡，他就要寻找下去。
就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也要找到那个男人曾经的踪迹。
这一次，又有人给了他有关那个男人的消息，不管这次的消息是不是如以往几十年一样又是空欢喜一场，他都要千里追踪。
最终，他和队友用手段把那男人堵在了山洞里。
由于对方手里有武器，而且是一个团伙，他和队友们不敢贸然行动，迂回曲折了好几天，承受着身体不适的巨大痛苦，最终，把那个团伙一锅端掉。
经过审讯，那个男人确实是他这些年一直在找的人贩子，只是几十年过去，那个男人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但他儿时的那段模糊记忆，还是得到了证实。
虽然男人抓住了，而他依旧不知道自己曾经是谁，来自何方，确切年龄是多大，但他还是很高兴，忘乎所以得高兴。
第0763章【半马拉松】 寿卫国流泪
沃琳和好面放在盆里醒着，拿了菜到水槽处洗。
从寿卫国身边经过时，见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寿卫国满脸是泪，而且泪水还在不断地流出，灰色衬衫的前襟很明显已经湿了一片，沃琳吓了一跳。
她想要问寿卫国怎么了，是不是身体难受，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寿卫国这种铁血汉子，身体再痛苦，也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
何况，寿卫国并没有显示出痛苦的神情来。
沃琳悄悄地走开，不管是什么情况，她觉得这个时候都不应该打扰寿卫国。
沃琳尽量把水放的小一些，不让流水声打扰到寿卫国，要洗的菜只有几个西红柿和鸡蛋，还有几根香葱，都是容易洗的菜，很快就洗完了，然后沃琳又悄悄地回了宿舍。
边做搓鱼，边在心里寻思着寿卫国为什么会哭，想来想去，沃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时间倒是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得很快。
当沃琳反应过来和好的面已经全部变成搓鱼，看着堆在案板上的那一堆够好几个人吃的搓鱼，沃琳苦笑。
如果还有和好的面的话，她是不是还会一直这么站下去而不自知呢，可见内心八卦的力量有多大。
沃琳探头出去朝寿卫国那边看过去，正好寿卫国也已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沃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感觉自己好像偷窥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寿卫国冲沃琳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
沃琳将头缩回宿舍，深吸一口气，看来寿卫国是真没事，连衣服都换过了，而且寿卫国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寿卫国轻轻嘘了一口气，他不怕沃琳看见他哭，但他怕沃琳问他为什么哭，因为他也不知道。
奇怪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哭，竟然毫无窘迫的感觉，也没想过特意避讳，如果把沃琳换做任何其他女孩子，自己还会这么坦然吗？
寿卫国设想了一下，如果把沃琳换做是他队里的女警，甚至换成是他看着长大的沈娴的话，他都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哭。
也许是因为沃琳为人处世的坦然吧，所以他面对沃琳的时候，没有一点压力。
也或许，这和他自己的心态变化也有关系吧。
这些年来，他一心只为沈娴，其他的女人在他眼里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为了保护沈娴，自己有着太多需要隐忍的地方，已经无法做到坦然面对沈娴。
他已不记得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或是他是否曾经流过泪，他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他任由眼泪就那么流着，心中无悲无喜，脑中没任何杂念，就那么默默地流着眼泪。
沃琳在他身边驻足，然后悄悄离开他去水槽洗菜，刻意将水流开到很小，然后又悄悄地离去，他都知道。
他没有因被女孩子看见流泪而受到丝毫影响，依旧任由眼泪自己流淌。
直到眼泪自己不流了，他的心中依旧无悲无喜，除了有一种似乎全身被掏空了的感觉，还有一种湿衣服贴在身上凉嗖嗖的感觉，他没有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这两种感觉都在提醒他，如果他不将湿衣服换掉，他可能真会一病不起。
他回宿舍刻意挑了件颜色不一样的衬衫换上，重新坐回走廊窗户前的椅子上。
他的衬衫千篇一律，样式和颜色都基本相同，只有两件白色，其他都是深色，几乎看不出区别来。
他刻意换上白色衬衫，是向沃琳表明，我已经换了衣服，不用担心我着凉。
沃琳切好菜，端着菜到走廊上炒，见寿卫国正缓缓往她这边走，她赶紧阻止寿卫国：“您别过来，炒菜有油烟味，小心呛着您。”
有哮喘的人，忌油烟。
“没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做饭，这点油烟对我来说不是回事。”寿卫国不在意。
“可那是平时，是您身体好的时候，现在不一样，”沃琳伸手做出要将寿卫国推开的姿势，“您现在才刚脱离危险，不能这么记吃不记打。”
记吃不记打？寿卫国好笑，这丫头一着急，给他戴了这么一大顶帽子，看来是真急眼了。
算了，他还是老实呆着吧，就别给沃琳添乱了。
流过了眼泪，心放空，身体放空，他忽然特别急迫地想找个人说说话。
而目前能找的人，就只有沃琳了。
找其他人说话，他没那个体力走过去。
打电话，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感觉像隔靴挠痒。
他就想面对面和人说说话，不拘说什么，只要能说话就行，说什么都行。
可被沃琳这么警告，他还是不死心就此返回去，平生第一次，他想任性一回，他就站在原地看沃琳炒菜。
沃琳无奈，进宿舍搬了椅子出来，放在寿卫国身后：“要不，您就坐这儿休息吧，这儿离炉子还算比较远，油烟飘过来，已经不那么大味儿了。”
寿卫国自然没有意见，任由沃琳扶着坐下，慢慢调节自己的呼吸。
任性的后果，就是他只走了这么一小段距离，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累得双腿如灌铅，气喘如牛。
等气息调节顺溜了，寿卫国却一时找不到和沃琳聊天的话题。
聊关于他自己的吧，私事不想聊，公事不能聊。
聊关于沃琳的吧，私事他不合适聊，公事他不懂。
那就聊两人共同熟识的人，寿卫国数了一下，两人都熟识的人，好像只有李磊和韩霆这么两个。
李磊离开Z市后，很少和他联系，即使他抽空去看李磊，李磊也总是找借口避免和他见面，那小子心里恐怕藏着事，不想被他发现。
所以，关于李磊，他也没有什么可和沃琳聊的。
那就只能聊韩霆了，不知为什么，寿卫国此时却不想提起韩霆，总觉得他和沃琳刻意谈起韩霆的事，有点别扭，也煞风景。
他心里苦笑，平时没觉得，真正刻意想和沃琳聊天时，才发现，他和沃琳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两人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但他还是不想离开，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沃琳忙活。
沃琳的菜炒好，舀了几勺卤肉汤兑进菜里，她没敢放肉，怕寿卫国现在还吃不了油腻的五花肉，只放点肉汤，有些卤肉的香味就行。
等汤烧开，沃琳往炉子上换了个锅，准备煮搓鱼。
她想起个事来，问寿卫国：“寿队长，我记得拜托您把编制柜送给白老来着，怎么那天我在你家里看到了那个柜子，是白老没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