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1章【螺丝钉】 家里什么都知道
这次的报到，没有再发生波折。
人事科给沃琳开了一堆的条子，沃琳按照条子上写的，分到了宿舍，领到了床、书桌、凳子，加入了工会，在户口管理处落了户，领到了工资存折。
裴科长还告诉了沃琳最重要的一点：“目前还没有肿瘤科，也没有仪器，你暂时呆在人事科给伍干事打下手，其他办公室需要人手，你也去帮忙，临床科室搞个活动什么的人手不够的话，你有优先被选择权，”
也就是说，沃琳暂时是一颗随时能挪动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她就钉哪里。
没问题，沃琳心里了乐呵。
现在终于报到了，她能正式领工资，能告诉家里她在哪个科室上班，有个明确的收信地址了，尘埃落定，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帮个忙跑个腿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一切安排妥当，沃琳给家里写了封信，告诉家里她的状况，没有提返回h大学的事。
很快，家里给她回了信。
看着那并不长的回信，沃琳落泪，原来，她就是不说，家里也什么都知道。
从她的只言片语和含糊的文字描述中，家里知道她并不顺利，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家里一直没有回信，想给她寄钱，却又怕她的地址是假的，现在见她安好，家里也放心了。
随后，沃琳又收到了家里寄给她的五百块钱，还有另一封信，信的内容更短，嘱咐她要和同事们处好关系，同事们之间有人情来往时，不要吝啬，如果刚参加工作时她就不合群，以后和同事们相处起来会很难。
沃琳给家里回信，让家里不要再给她寄钱，她的钱够用，同事间的人情来往她不会小气。
肖虹拎着菜进宿舍，看见沃琳趴在桌子上写字，眼睛红红的，给沃琳出主意：“没事多找同事们玩，有事做了，时间长了，你就不那么想家了。”
沃琳收到上一封信时落泪，恰巧被肖虹看到，当时沃琳说是想家了，这回肖虹以为沃琳又想家了。
“不是，我不是想家，我只是想到家里才给我还了学校的培养费，又给我寄钱，这钱还不知是怎么凑起来的呢。”沃琳给肖虹看她写的字，证明自己不是在写家信。
沃琳现在给伍干事打下手，来往于各个办公室，每天都要抄写文件，帮忙做试卷，誊抄各种表格，她觉得自己的字拿不出手，闲余时间基本都窝在宿舍练字。
说起来，沃琳和肖虹还真是有缘，沃琳发烧在急诊科打吊针的时候，肖虹不但照看沃琳，还让沃琳在护士值班室睡了一晚，现在两人又是室友，同住在六人宿舍。
当初沃琳来应聘时，裴科长告诉沃琳，说医院的单身宿舍，绝对没有她们学校的宿舍挤，现在再看实际情况，沃琳在学校住的是四人寝室，现在住的是六人，到底哪个更挤一些。
这正印证了书上的话：不要全信招聘者，招聘者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忽悠人的。
肖虹比沃琳早一年上班，医院单身宿舍紧张，她没有分到宿舍，一直借住在亲戚家里，这次给新进职工分宿舍，肖虹趁热打铁再次打报告，终于挤进了医院单身宿舍。
说是六人宿舍，其实只有四个人住，另外两个是本院职工子弟，并不在宿舍住，她们在宿舍占个位置，只是为了结婚时可以向医院申请家属房。
不住单身宿舍的职工，结婚时是没有资格申请分家属房的。
第0242章【螺丝钉】 大白天冲澡
“是这样啊，可以理解，可你也不用哭呀，现在你用家里的钱，等你发了工资，就可以给家里钱了，有什么好哭的，”肖虹支使沃琳，“与其伤春悲秋，还不如去洗菜填饱肚子要紧。”
住进了医院的集体宿舍，沃琳重操旧业，只要是室友们自己做饭，或者是单身大联谊，或是去别的宿舍蹭饭吃，沃琳就包揽了洗菜和洗碗的活。
本地菜她炒不来，做北方面食，她没有家伙什。
肖虹昨晚上夜班，今早交班后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去逛街了，到了中午饭点，她在医院门口的菜市场买了菜回来打算自己做饭吃，看见沃琳在宿舍，就连带沃琳的饭一起算上了。
如果她再回来晚一点，估计沃琳又是用早上买的肉包子打发她自己了。
肖虹就想不通了，食堂里的肉包子有什么好吃的，一口咬不到馅，两口咬不到馅，三口还是咬不到馅，第四口下去，咬过了，那哪是什么肉包子，根本就是不小心沾了肉的馒头。
她搞不懂沃琳怎么想的，一日三餐吃包子都不嫌腻。
每层楼只有一个水槽，在走廊尽头，洗漱，洗菜，洗碗，男生冲澡，都在水槽那里。
沃琳刚住进宿舍时，看到有男生只穿着三角裤，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大啦啦地在水槽前用盆接水，直接把水从头顶倒下，然后用毛巾搓洗身上，她一点都不习惯。
从水槽过去拐个弯，才是厕所，有好几天，因为不好意思，只要有男生在冲澡，沃琳宁肯爬楼梯去别的楼层上厕所，也不肯到水槽那里去。
“这有什么呀，习惯了就好了，”肖虹和另外一个室友鼓励她，“他们又没有脱光，不是还穿着遮羞布呢吗，学医的，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过。”
其他女生也并不在意男生们这样冲澡，路过时甚至还会品评几句，如果水溅在她们身上，她们还会在男生湿漉漉的身上拍几巴掌，笑骂几声。
“可是，我又不是学医的，真的不好意思。”沃琳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今天也是一样，沃琳端着菜准备去水槽那边洗，看见韩霆在水槽那里冲澡，沃琳换个方向去了三楼。
上到楼梯，听到水槽那边哗啦啦的倒水声，沃琳心里叫苦，怎么三楼也有人冲澡呀。
她继续上四楼，还好，四楼没人冲澡，沃琳心里暗地松口气，端着菜走向水槽。
可是，这滴答滴答的水又是什么意思，很显然，今天的水压又不够，四楼有水和没水差不多，接满一盆水，要到猴年马月去了，肖虹还等着菜下锅呢。
这一栋楼总共只有四层，沃琳住在二楼。
沃琳心里念叨着，但愿她下了楼，楼下的人已经冲完澡，于是她故意慢悠悠下楼梯。
三楼哗啦啦的倒水声依旧，沃琳继续下楼，二楼的韩霆还在冲澡。
一楼是物资仓库，现在下班时间，门锁着进不去，就是进得去，沃琳和人家不熟，也不可能端着菜去人家上班的地方洗。
第0243章【螺丝钉】 于公于私都得洗干净
伍天明端着两个饭盒进了走廊，看见沃琳犹豫不决的样子，张口就骂：“韩霆，你有完没完，我出去的时候你在冲，现在还在冲，你是想扒下几层皮还是怎么着。”
“这就好了。”韩霆湿溜溜地回了宿舍。
伍天明给沃琳解释：“韩霆他们科楼层高，经常因水压不够水很小或停水，韩霆从昨晚到今早一直在做手术，好不容易下手术台，没水洗澡，去其他楼层洗澡病人有意见，澡堂冬天下午才开，他这也是没办法，他马上还要去上班接触病人，于公于私都得洗干净。”
一般宿舍都住好几个人，塞得都是床和桌子，在宿舍里洗澡洗澡小心再小心，也难免溅湿床铺和桌子。
男生去厕所洗澡和在水槽这里冲澡没什么两样，厕所没有装门，女生上厕所要路过男生厕所，路过的女生依然看得见他们光着的上身，还不如在水槽边冲洗，随手可以换水。
住院部每个病房都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热水洗澡，白天病人家属要洗洗涮涮，晚上病人和家属要洗澡，住院部的医生值班室和护士值班室没有洗手间，医务人员想要洗热水澡，得等没人用病房洗手间的时候，还得和病房里每个病人和家属说好才行。
只要有一个病人或家属不愿意，医务人员就不进去洗热水澡，因为怕病人或家属会说噪音影响病人休息，或是引起病人其他的不便，投诉到医务科。
医院有规章制度，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有职工被投诉，先扣职工二百块钱，哪怕最后查明不是职工的错，扣了的钱也没得还，理由是，如果你做得好，人家怎么会投诉你。
沃琳名为在人事科帮忙，其实就是办公区的小蜜蜂，不管哪个办公室忙不过来，都会喊她帮忙，忙碌期间，她也了解了一些规章制度。
“他上了那么长时间班，还要去上班呀？”沃琳不解。
“手术记录要写，病例要写，医嘱要开，都得赶紧处理，不能拖，这些还只是书面上的，其他杂七杂八的事还有很多。”伍天明说完，端着饭盒给韩霆送去。
肖虹买菜永远是老三样，辣椒、猪瘦肉、白菜苔，辣椒炒瘦肉，清炒菜苔，永远的搭配。
买辣椒时，肖虹专拣不辣的买，理由是，以免炒菜时冒出的气呛得沃琳眼泪鼻涕一把流。
一起做过几次饭沃琳才知道，其实是肖虹自己吃不得太辣，经常被别人调侃，本地人吃不得辣椒算不得正宗本地人，现在有了比她还不能吃辣的沃琳，肖虹总算有了借口。
“嗯，肖虹，你这哪是辣椒呀，你这根本是青菜，青菜炒瘦肉。”沃琳边吃饭边调侃。
“没良心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反倒来说笑话。”肖虹夹着辣椒大口吃。
“哈哈，为了感谢你的体谅，我下午买山椒回来给你，不能总让你吃亏。”沃琳耍嘴炮。
“本人下午要休息，不睡他个地老天荒绝不醒，所以下午本姑娘不做饭。”肖虹回炮。
两人你来我往的嘴炮中，中饭结束，沃琳去洗碗，回到宿舍肖虹已经睡着。
沃琳又练了会儿字，习惯午睡的她，实在抗不过瞌睡虫的召唤，也上床睡觉。
第0244章【螺丝钉】 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
下午刚到人事科，裴科长就给沃琳和伍天明介绍新同事：“这是小廖，刚从卫生局调来，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小廖自我介绍：“我叫廖婉舒，请大家多多关照。”
沃琳也做自我介绍：“我叫沃琳，今年新来的，咱们见过，不过恐怕你不记得我了。”
这个廖婉舒，正是卫生局那个廖姓姑娘，当时廖婉舒自己说帮沃琳问问理工科的什么时候报到，结果自此一去不见人影，直到沃琳办完报到手续，都再没见过廖婉舒。
兴许沃琳没去卫生局溜达的那些天，廖婉舒恰巧去办过公吧，谁知道呢。
“我记得你，”廖婉舒道，“你的事我也帮你问了，不过文件被康阿姨锁在抽屉里，大家确实不知道内容，我那时已无心坐办公室，也就没有再细究，对不起哈。”
沃琳摆手：“干嘛要说对不起，又不是你把文件锁起来的，只是我有些好奇，人人都争着抢着坐办公室，你怎么就不愿坐办公室呢。”
廖婉舒撇嘴：“我是学医的，不当医生坐办公室，总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嗯哼，”裴科长咳嗽两声，板起脸，“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学医的坐办公室是不务正业，让你这么说，我也是不务正业了？”
“科长您不讲理，”廖婉舒不怕裴科长的黑脸，“您处于领导岗位，和我们这些小喽来比，不公平，我要是像您一样，已经在医学上做出成绩，又到了您这个级别，我也骄傲。”
“小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裴科长递给廖婉舒一份报表，“先把眼目前的事做好吧，别以为你调到了医院就是医生了，有没有合适的岗位给你还两说呢。”
“是，科长大人，遵命！”廖婉舒嘻嘻哈哈去处理报表。
看这模样，裴科长和廖婉舒应早已是熟人。
“沃琳，你手头上有事没有？”对面院办的李主任喊沃琳。
“没有，李主任您有什么吩咐？”沃琳答应着跑过去。
李主任指着桌子上一个本子：“这是休假记录表。”
又指着旁边的一堆字条：“这是这几年职工的休假单，你整理一下，按照时间顺序填写到记录表上，周末整理好，我下周开会要用。”
那边裴科长也喊：“沃琳你过来，李主任的事先不忙，我这边还有事给你做呢。”
李主任不乐意了：“裴科长，你那边不是有了个小廖吗，分我一个人不行啊？”
院办是有干事的，那女孩分到院办时，已经有孕在身，因孕期反应大而不时请假，目前院办有干事和没干事没什么区别。
没有干事做琐事，很多事不方便，李主任忙起来就使唤别人，伍干事就经常被李主任使唤来使唤去，现在有了沃琳这个新来的，李主任使唤起来更方便。
“行啊，”裴科长呵呵笑，“可你用我的人总得给我打声招呼吧，以为我这边闲得慌呀！”
“什么叫你的人呀，沃琳定科了吗，是人事科的编制吗？”李主任挤兑裴科长，“你把所有待岗人员都搂到你那边，也不怕把你人事科办公室挤垮了。”
两个领导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沃琳和伍天明等小喽乐得看笑话，沃琳初来乍到不敢多事，埋头整理休假条，伍天明和廖小英不时插几句应景儿，办公区一片笑声。
第0245章【待业中】 要你干什么
要补登几年的休假表，这可不是一件小工程，看着那一堆的字条，沃琳好奇，难道以前休假都不登记的吗，留着几年的一起整理？
疑惑归疑惑，这话她可不敢问出口，伍天明教过她，领导想让你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你，没有告诉你的事，要么无关紧要，要么至关重要，有疑问先留在心里，注意观察就是。
像这种以前没干的活儿留到现在才干这种问题，属于质疑前任的性质，能不问出来就最好别问，不管是质疑前任主任，还是质疑前任干事，兴许前任干事已经是现任某领导。
好吧，那就留在心里呗，至于是无关紧要，还是至关重要，自己都没必要知道，自己只是临时帮忙的，又不是正经在编的院办干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整理到后来沃琳发现，她不想知道也不行。
整理过程并不顺利，那些休假时间、休假者名字、所属科室、休假事由填写齐全的，按时间先后整理好就行，那些填写模糊的，就不好整理了。
沃琳拿着几张只写了名字其他一片空白的字条，问李主任：“主任，这个要怎么归类？”
还有很多填写模糊的，她只是随手拿了这几张来问，这几张问清楚了，其他的照葫芦画瓢就是了。
“问休假者本人。”李主任只是瞄了一眼字条，接着忙他自己的事。
沃琳犯难：“李主任，我初来乍到，认识的人还不多，这几个人都没有听说过。”
李主任皱眉，喝斥：“是你在做这事，还是我在做这事，什么事都我做了，要你干什么？”
要我给你当出气筒呗，沃琳心里吐槽，在办公区帮忙快一个月了，有时会无缘无故被骂，她已由开始的惊慌，渐渐适应到现在的不失措。
吐槽归吐槽，回嘴她还是不敢的，她拿过所有记录模糊的假条，问李主任：“我要怎么联系到他们，或是您告诉我他们都是哪个科的，我想办法联系他们。”
跟着伍天明去过几次临床科室，她自己在报到前又几乎把各个病区逛了个遍，只要知道这些人的所属科室，她累点用笨办法一个个科室去跑。
李主任从身旁文件柜抽出一个一指多厚小本子，甩在桌子上：“医院这么多职工，我哪里会每个人都记得，你自己查！”
沃琳拿过小本子，封皮上印有“内部职工电话本”字样，翻开，前面几页是各科室领导的电话，后面按科室顺序，再按每个人在科室内的职称顺序，是各人的联系方式。
所谓的联系方式，基本都是所在科室的电话号码，有手机的人凤毛麟角。
沃琳拿着电话本和填写模糊的假条去了对面人事科，一百多页的电话本，如果一页页翻，一个个名字地找，她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伍哥，你知道这些人都是哪个科室的吗？”沃琳请教伍天明。
有了具体的科室，她就好查电话号码。
给伍天明打下手这一个多月里，沃琳惊讶于伍天明的好记性，几乎每提起一个人，伍天明都能把人家的事情说出个七七八八，沃琳觉得伍天明认识医院里所有人。
第0246章【螺丝钉】 你和沃琳交换一下
伍天明拿过字条一个个翻看，问沃琳：“李主任给你安排了什么活儿？”
沃琳实话实说：“让我补登这几年的休假记录表，说是下周开会要用。”
“我看看？”裴科长拿过伍天明手里的假条看过，吩咐伍天明，“你和沃琳交换一下，把你手头上的事给沃琳做，补登休假记录表的事你去做。”
“好。”伍天明交代沃琳，“你把这几十份卷子做了，有标准答案，记得不要都做满分啊。”
“哦。”这个事沃琳已经做过两次，算是驾轻就熟了。
试卷是关于计划生育常识问答的，要求每个科室的主任和护士长做，还给了标准答案，像这种走过程的考试，人事科都懒得一个个科室跑腿去发，直接就替代做了。
伍天明重新整理沃琳已经整理过的假条，李主任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沃琳呢？”
“嘿嘿嘿，”伍天明憨笑，“我们科长嫌我做试卷笨手笨脚，沃琳才从学校毕业，做起试卷来比我这个毕业好几年的老油子强得多，我们科长就把我撵过来了。”
“嘿，你小子，跟我耍滑头是吧，”李主任撇嘴，“你们科长不就是怕我欺负小姑娘吗，让你过来和我对着干，以为谁不知道呢。”
“哎哟，李主任，看您说的，我哪敢跟您对着干呀，”伍天明嘻嘻笑，“我就是您手里的那杆笔，您让我画山水画，我绝对不画放牛图。”
“干活吧你，”李主任笑骂，“你小子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敢指挥你？”
“嘿嘿嘿，李主任您有什么吩咐，我随时听候排遣。”伍天明埋头整理假条。
李主任和伍天明说话都没有刻意压低嗓门，人事科和院办又是对门，两人的对话沃琳听得清清楚楚，沃琳不禁佩服伍天明，还是伍天明对付李主任有一套。
沃琳听裴科长说过，李主任在本市的书画界很有名，而伍天明利用这一点，说话取巧，正好说到李主任的心坎上，把沃琳以为的喜怒无常的李主任，哄得喜笑颜开。
有标准答案可以照抄，做试卷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沃琳自己做试卷，自己打分，再按照伍天明制作好的名单，在每份试卷上填好考试者的名字和职位，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技术含量不高，可也是要花费时间的，她还得学着伍天明那样，每换一份试卷就换一种字体，虽然她只会一种字体，不过从认真和潦草程度上，还是勉强可以区分的。
做完所有试卷，一个下午也过去了，沃琳揉揉酸胀的手腕，一抬头，看见裴科长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知道裴科长有话说：“科长，您有什么吩咐？”
裴科长问她：“你知不知道您欠了小伍一个人情？”
“是哟，”经裴科长提醒，沃琳才想到，“整理那个假条比做试卷麻烦多了，伍哥替我做了麻烦事，把简单的事给我做，我是欠了伍哥大大的人情。”
廖婉舒凑热闹：“你最主要还是要感谢咱们科长，没有咱们科长的调度有方，哪有你欠伍干事人情的事，是吧科长，您提醒沃琳欠伍干事人情，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哈哈。”
裴科长骂：“廖婉舒，别自作聪明，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一个老人家了，会想着让一个小丫头欠我的人情吗，也多亏你不想坐办公室，否则你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
他这一骂，沃琳都是一头雾水，廖婉舒也懵了，不明白裴科长翻脸是为了什么。
第0247章【待业中】 有小道消息说
“妹妹呀，你当然欠伍天明人情了，你知道院办为什么突然要整理过期的休假情况吗？”躺在伍天明床上的韩霆，睡眼惺忪，强撑着眼皮问沃琳。
“不知道。”沃琳老实回答。
“那你知道不同的休假事由，扣的钱是不一样的吗？”韩霆再问。
“这个我知道。”有次沃琳帮忙送东西到财务科，恰巧财务科长在给别人解释。
“有小道消息说，上面有人来检查，院办这是要把几年来职工休假事由整理清楚，和财务科一起对账，以免被上面的人揪出辫子。”韩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继续给沃琳解释：“这都过去几年了又来纠结，谁还记得那么多，休假的人会没有脾气？你一个新来的去问这事，脾气不好的难免说话难听，你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换成伍天明就不一样了，谁敢骂，他会看情况骂回去，而且看在人事科的面子上，一般人也不敢骂他。
“还有，妹妹呀，学医的之间说话没有顾忌，专业术语用当日常话讲，可你就不一样了，他们可能只是正常说话，你听起来就像在说痞话，像在骂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怕是受不了，伍天明也不是学医的，可他已经被我们操练得脸皮比我们还厚。”
沃琳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她欠伍天明这个人情还不小，怪不得廖小英不愿意坐办公室呢，办公室里的道道确实多，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整天应付的。
但她不明白的是，裴科长骂廖小英又是怎么回事。
想再问韩霆的时候，韩霆的呼噜声已经响起，沃琳笑笑，没有打扰韩霆。
她本来是想向伍天明问心中疑问的，伍天明不在宿舍，只有韩霆赖在伍天明床上，还热心地问她找伍天明什么事，说是只要你说出来，哥哥能帮得上忙的绝对不含糊，
韩霆嘴巴喜欢胡说八道，不过还是知道轻重的，也确实是个热心的人，沃琳也就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韩霆，韩霆立即给沃琳做出了分析。
可惜，他自己从昨晚忙活到今天下午都没合眼，虽热心却已力不从心，说着话就睡着了。
沃琳把门从外面关住，打算回宿舍看书。
原来计划每天晚上练会儿字再看书的，今天做了一下午试卷，她的手腕现在还有些酸，也就改变计划，先看书再练字。
刚没走两步，伍天明端着饭盒进了走廊，看见沃琳在自己宿舍门前，问沃琳：“有事？”
沃琳点头，压低声音：“有是有，不过韩霆睡着了，我过后再找你，怕吵醒他。”
“不用这么小心，他只要睡着了，雷都打不醒，”伍天明哈哈笑，“吵醒他才好呢，要不我这饭白打了。”
伍天明进了宿舍，往桌子上放饭盒时，刻意弄出很大声音，韩霆没动。
“喂，韩神经，起来吃饭了。”伍天明大声叫唤。
见韩霆还没有反应，伍天明踢韩霆垂在地上的脚：“起来了，起来了”
这次韩霆有了动静，腿一缩，带着鞋子就把脚放在了伍天明的床上，干净的床单上立即有了鞋印子，韩霆翻个身，给了伍天明一个背。
第0248章【螺丝钉】 是你尿裤子了
“嘿，还来劲了！”伍天明来气，毫不客气地大力拍打韩霆，“再不起我把你的饭喂猪了。”
沃琳看他叫的费劲，建议：“你不是说打雷都叫不醒他吗，要不等他睡醒了再吃。”
“不行，”伍天明摇头，“他得吃了东西再睡，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手术，手术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长时间不吃饭，会低血糖的，严重了会要人命。”
“是这样啊，”沃琳在宿舍看了一圈，问伍天明，“伍哥，我借用一下你的毛巾可以吗？”
“行，你拿去用吧。”伍天明随口道，又接着摆弄韩霆。
沃琳拿着毛巾去了水槽那里，将毛巾淋得水淋淋的，拐回来一把将毛巾盖在韩霆脑袋上。
“哎哟，下雨了！”韩霆惊得坐起来，毛巾顺着他胸前滑下，衣服和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哈哈哈哈，”伍天明大笑，“什么下雨了，是你尿裤子了。”
韩霆骂：“放屁，老子又没有尿失禁，怎么可能尿裤子。”
看沃琳也是一脸笑意看着他，韩霆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湿毛巾刚好落在他的两腿间三角地带，那湿漉漉的模样，还真是不可言说。
“这，这谁干的？”纵使韩霆脸皮厚，当着女孩子的面，他还是有些尴尬。
“当然是你聪明的妹妹干的，笨蛋如我，哪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伍天明调侃。
韩霆的口头禅和汪邵明有的一拼，动不动就喊女的妹妹，沃琳比他小还好说，他们科比他大十几岁的护士长他也喊妹妹，喊得护士长那叫个喜笑颜开。
一听说是沃琳干的，韩霆的嘴又贫上了，“我说小妹妹呀，你咋能干这事儿呢，这凉飕飕的东西你咋就能往哥哥这里放呀，你就不怕毁了哥哥的性福，哥哥找你负责呀。”
沃琳的脸被他这话臊得通红，转身出了伍天明的宿舍。
韩霆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好久没有看到过人脸红了，真有意思。”
伍天明笑骂：“有意思个屁，你就这么欺负单纯的女孩子吧，早晚你会遭报应。”
“我的报应就是，把单纯的女孩子，变成比我脸皮还厚的闷**。”韩霆端过饭盒开吃，“你是打饭去了还是种菜去了，哥哥差点被你饿得英才早逝。”
“逝了才好呢，我这是为民除害，全世界人民都落得耳根清净。”伍天明也开始吃饭。
韩霆给伍天明说起沃琳说的事：“没看出裴科长有这么好心，让你过去给沃琳做挡箭牌。”
伍天明替裴科长辩解：“我们科长只不过喜欢正话反说，该笑时板脸，该板脸时他笑，搞得别人以为他是个笑面虎，其实我们科长替职工挡了不少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
韩霆撇嘴：“骂对他来说已经不痛不痒，要是我到了他这个地位，我也不在乎被人骂。”
“赶紧吃你的饭，你是嫌睡眠时间太多了吧，”伍天明作势踢韩霆，“吃完饭滚回自己的宿舍去睡，我的床单都给你弄脏了。”
不止床单弄脏了，毛巾渗出的水应该已经渗透到床板，吃完饭他有得忙活了。
“谁稀罕睡你的床，老子现在就走。”韩霆端起饭盒，边吃边出了伍天明宿舍。
下班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每个看见韩霆的人都忍不住调侃：“哟，这是，尿裤子了？”
有人还嫌不够：“还在尿湿的地方打了个滚？不错呀，从头到脚都凉快了！”
整个走廊笑声一片。
第0249章【螺丝钉】 逗你们玩呢
把垫被晾在走廊，又洗了床单晾好，伍天明敲沃琳的门：“你刚才找我什么事，急吗？”
此时宿舍里只有沃琳一个人，睡了一下午的肖虹，刚被追求她的男孩约出去吃饭了。
沃琳赶紧给伍天明搬凳子：“伍哥，您坐，我就是想问问，下午下班时裴科长好好地突然翻脸骂人，看似在骂廖婉舒，可我心里觉得纳闷，是不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本来裴科长是在和我说欠你人情的事，廖婉舒开了个玩笑，裴科长才发脾气的。”
伍天明对人和善，对给他打下手的沃琳很照顾，初来乍到的沃琳，几乎把他当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库。
沃琳和韩霆说话，主要目的也是问这个，不过她还没有说到这一步，韩霆已经急不可耐地打断她的话，给她分析了一通，后来韩霆睡着了，她的正经疑问还是没有解决。
伍天明笑笑：“下班时你们的话我听到了，我回人事科办公室锁门时，裴科长已经走了，你也不在，只有廖婉舒一个人坐在里面哭，她问我的是，是不是她哪里说错话了。”
“那伍哥你是怎么想的？”不弄清楚这事，沃琳总觉得心里不安。
伍天明给沃琳分析：“李主任叫你做事，只是随便抓个人而已，裴科长换我过去代替你，是裴科长觉得我比你做那件事效率更高，两位领导都没有其他意思，裴科长说你欠我人情，就是看你单纯，想和你开个玩笑。”
“那裴科长为什么要骂廖婉舒？”沃琳还是不理解。
伍天明哈哈大笑：“裴科长也不是真骂她，是故意逗她的，没想到身经百战的她被逗哭，经验是一张白纸的你除了有疑问外，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裴科长就是逗我们的？”沃琳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不止是裴科长，其他办公室的人也喜欢逗她，喜欢看她半懂不懂的迷茫，喜欢听她字正腔圆的北方腔，甚至喜欢恶作剧地看她把别人的玩笑当真。
时间一长，她也慢慢长了心眼，虽然还是时常被人戏弄，相比于刚来时，已经好多了。
伍天明反问：“那你以为呢，引用裴科长骂廖婉舒的话，他一个老人家了，会想着让一个小丫头欠他的人情吗？这其实也是在教廖婉舒，人一旦处于了一定的高度，做事的初衷，就不像普通人揣测的那样了，只是廖婉舒没想通而已。”
“为什么你说廖婉舒身经百战？”沃琳不解。
“廖婉舒的妈妈和裴科长是同学，奋斗多年，现在也已是一位领导，廖婉舒爸爸是咱们医院的直接领导，廖婉舒成长于这样的家庭，又在卫生局已混迹两年，可以说是对于场面上的事见多识广，所以说她身经百战。”伍天明认真给沃琳解释。
看着沃琳蠢萌蠢萌的表情，伍天明也想逗一逗沃琳，想想沃琳本就不懂办公室的道道，自己这一逗，要是把沃琳的脑瓜子搅成了浆糊，以后沃琳麻烦的还是他自己，也就忍住了。
第0250章【螺丝钉】 无事献殷勤
肖虹回到宿舍的时候，给沃琳带了一个冰淇淋，是沃琳喜欢吃的巧克力味的。
“无事献殷勤，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事求我？”沃琳慢慢品味着冰淇淋。
“嘿嘿，当然是有事了，”肖虹告诉沃琳，“他说要约我出去玩，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做灯泡啊？”沃琳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这人给谁做灯泡坏谁的事，在学校时学生谈恋爱那就是闹着玩的，我给人做灯泡可以，现在工作了，谈恋爱是奔着成家立业去的，说不定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我可不想坏了你的大好姻缘。”
大热的天，她已经陪着肖虹压过两次马路了，实在是再也提不起这个兴致呀。
“这次是去酒吧玩，我还没有去过酒吧呢，你就陪我去吧？”肖虹发嗲。
“呃”沃琳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就饶了我吧，我不喜欢去酒吧。”
大一时，老乡搞活动带着沃琳他们新生去过几次酒吧，闹哄哄得，说话要么扯着嗓子，要么嘴对着耳朵，或是干脆嘴对着耳朵还要扯着嗓子，空气浑浊，主持人什么荤话都说，在酒吧呆的时间久了头晕脑胀。
每次从酒吧出来，好长时间沃琳都感觉耳朵嗡嗡响，后来，沃琳怎么也再不肯去酒吧。
“哎呀，比起h市来，z市只是个小城市，肯定没有h市的酒吧闹腾，你就陪我去吧。”肖虹双手搂着沃琳的胳膊摇晃。
沃琳哭笑不得：“你可是比我早参加工作的老人了，在我这个新人面前发嗲，羞不羞？”
肖虹嘿嘿笑：“我们护士参加工作早，别说我只比你早一年参加工作，就是我比你早五年参加工作，我也比你小，你就答应妹妹吧，陪我去酒吧好不好？”
“她不陪你去，我陪你去呀。”一个娇小的女孩蹦进宿舍。
女孩叫陶丽琼，和两人同在一个宿舍，也是今年新进人员，是老干休病区的护士。
“你陪我去？”肖虹的头比刚才的沃琳摇得还快，“我怕被人怀疑带坏儿童。”
据陶丽琼说，她自己刚刚好一米六，符合z医院的招人标准，可别人看她怎么都像刚超过一米四的样子，相差二十公分呢，这假造的也太假了。
后来还是陶丽琼自己说了实话，其实她也不是一米四那么矮，只是她长得瘦弱，所以看起来矮小一些，她的身高接近一米五，至于接近到什么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这个身高，本来是进不了z医院的，她仗着自己是医科大护理专业年级学霸，对护理有着她自己独特的见解，经过一场激辩，说服了裴科长，最终把她自己弄进了z医院。
因为她长得小巧喜人，嘴巴又能说会道，护理部把她分到了老干休病区。
都说老人家小娃娃，老人家多少都有些童心，看到这么个小巧喜人的护士，不由得就把她当小孩子哄，而她也挺会哄老人，双方处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长得可爱而已，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说不定还会给你惊喜。”陶丽琼嘻嘻哈哈围着肖虹转了一圈，拿起洗漱用品出去了。
沃琳冲肖虹哈哈笑：“我不想去，想去的大有人在，有陶丽琼在，你们绝不会冷场。”
说完，她提溜起用热得快烧好热水的水桶，拎着空盆和早准备好的衣服，也跑了。
跨站在便池上，沃琳边搓澡边感叹，人的心理真是怪，没有参加工作前，急着想报到，现在参加工作了，又想回到学校去。
在学校时热得厉害了，随时可以站在水房的水龙头下恣意冲澡。
现在参加工作了，想要洗个澡，还得等天黑后，躲在厕所，用毛巾一点点搓。
第0251章【螺丝钉】 既不偏远，也不落后
沃琳不知伍天明是怎么给廖婉舒解释裴科长骂人的事的，之后几天，廖婉舒情绪都不高，裴科长吩咐她做什么事，她就做什么事，没有什么吩咐，她就静静地看专业书。
即便是裴科长不在办公室，廖婉舒也很少说话，伍天明让她帮忙，她爱搭不理，沃琳就更不会麻烦她了，省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星期五下午各科室主任及护士长定时开例会，由院长主持，伍天明充当书记员。
领导们都不在，沃琳觉得精神放松很多，不由哼起了小曲，平时在办公室她可不敢。
廖婉舒好奇：“你哼的这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调调，唱出来听听？”
“我只会哼，不会唱，”沃琳摇头，“这是我老家的乡曲儿，我也不知道歌词，就是从小听多了，顺嘴就哼了出来，这个曲子是表达什么意思的，我也不知道。”
“乡曲儿？”廖婉舒来了兴致，“我听说过有些很偏远落后的地方有乡曲儿，不过从来没有听过，你有没有知道歌词的，唱来听听？”
“没有。”沃琳摇头。
本来就是即兴哼唱，被廖婉舒这句偏院落后的地方一打搅，沃琳连哼唱的兴致都没有了，默默誊写伍天明交代给她已整理好的休假记录表。
沃琳很想说，你见过有四千多人口的偏远落后的自然村吗，可她又觉得说这个没有意思。
有着几千年文化历史的古都，都被有些人看做偏院落后地区，何况她们村只是北方很普通的一个村子。
为了证明她们村所处地域既不偏远，也不落后，和同事起争执，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你这人真没有意思，不就是让你唱个小曲儿吗，又不是要你干什么大事，扭扭捏捏的，上不了大场面。”廖婉舒嘟嘟囔囔，哗啦啦飞快地翻书，心里憋气。
如果是秦琴或是张可欣说这话，沃琳自然嘴上不会吃亏，廖婉舒这样说，沃琳没有理会，她才不会送上门去给廖婉舒做出气筒，也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嘟囔了半天，沃琳都没有接茬，廖婉舒觉得无趣，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扭扭脖子踢踢腿，后来干脆去走廊给她自己放风。
才刚一出办公室门，碰上例会结束，领导们相继从会议室出来，本就在办公区的领导进了自己办公室，其他科室的主任还有护士长，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区大门走。
廖婉舒退回办公室，继续看书。
“裴科长，你来一下。”已经到了人事科办公室门口的裴科长，又被李院长叫去有事。
伍天明拿着他的会议记录回了人事科，转告裴科长的吩咐：“廖婉舒，沃琳，老干休病区要搞一个活动，科长说让你两个去帮忙，明后天也辛苦你们加个班。”
“有加班费吗？”廖婉舒懒洋洋地问。
“不知道，科长没说。”伍天明坐下整理会议记录。
沃琳问伍天明：“伍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帮忙啊，现在吗？”
“明天上班时间去就行，这个庆祝活动是临时决定的，要用的东西还没有购置，你们现在去了也没有用。”伍天明回答着沃琳的问题，瞟了一眼廖婉舒，低头继续整理会议记录。
第0252章【螺丝钉】 不意气用事，不代表不生气
似乎感觉到了伍天明的视线，廖婉舒抬头，慢腾腾问道：“不会就只让我们两个加班吧？”
“还有几个人也会去帮忙，跟你们一样都是今年新进人员，是各个科室的科主任和护士长推荐的。”伍天明说这话时，头都没抬。
“怎么都是新进人员，难道新进人员就活该加班？”廖婉舒不满。
伍天明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忙活。
会议记录整理好，伍天明去了对面院办，向李主任汇报。
开例会做会议记录的事，以往都是院办干事在做，院办干事时不时请假，李院长指示，暂时由伍天明兼做会议记录。
伍天明这一去，就被李主任抓了壮丁，不到下班时间不放伍天明回人事科办公室，人事科办公室又只剩下沃琳和廖婉舒两个人。
“喂，老干休病区搞活动，我推荐你唱乡曲儿怎么样？”廖婉舒压低声音和沃琳说话，“听说老头儿老太太们最喜欢这种调调，要是你去唱，效果保准好。”
“我不会唱，你推荐了也没用。”沃琳直言拒绝。
“你唱别的也行啊，你说话声音很好听，唱歌嗓子应该也是不错的。”廖婉舒不死心。
沃琳停下抄写记录表，紧盯着廖婉舒的眼睛，廖婉舒被盯得不自在，低下头看书，沃琳依旧盯着廖婉舒的头半天没动。
“看什么看！”廖婉舒抬头，见沃琳还盯着她，发飙。
沃琳没有吭声，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头继续誊抄休假记录表。
“神经病！”廖婉舒骂骂咧咧收拾好自己东西，拎着包走了。
沃琳长舒一口气，闭闭眼，继续忙活。
她不是不可以给老人家唱歌，也不惧在众人的注视下表演节目，可廖婉舒怂恿她唱歌的目的明显是为了消遣她，她干嘛要顺了廖婉舒的意。
不意气用事，不代表她不会生气，不回嘴，不代表她就甘愿吃哑巴亏。
裴科长回到人事科办公室，只看到沃琳一个人，问：“怎么就你在，小伍和廖婉舒呢？”
“我在这儿呢，科长。”伍天明在对面院办立即回应。
沃琳摇头：“我在誊抄记录表，没有注意廖婉舒去了哪儿。”
“不管她了，就你吧。”裴科长问沃琳，“你会不会剪纸？”
沃琳点头：“会一点儿简单的，小时候跟我爸妈学的，不过很多年没有剪过了。”
“会一点儿就行，”裴科长板着的脸有了笑模样，“你现在就去老干休病区。”
“可是，我这个还没弄完呢！”沃琳举起休假记录表给裴科长看，“就差一点儿了。”
如果写快些的话，赶在下班之前还能抄完。
裴科长拿过休假记录本看了看，递回给沃琳：“你还是抄完再去吧，一事不烦二主。”
廖婉舒不在，总不能把伍天明劈成两半，一边办公室放一半吧。
裴科长拿起电话打给老干休病区：“周姐，我给你找好了小姑娘，不过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她忙，估计她去你那里得到下班之后了，你那边再想想办法。”
“没关系，裴科长，这会儿不着急了，”沃琳听到话筒里是个女性的声音，“白老睡着了，白主任说，白老这一睡，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你让小姑娘明天再过来吧。”
放下电话，看见沃琳好奇盯着自己的眼神，裴科长问：“你听见了？”
“嗯，”沃琳笑笑，“声音这么清晰，我想装作没听见，您也不会信呀。”
“明天去了直接找护士长，你有好玩的了。”裴科长说完，又去了李院长办公室。
第0253章【螺丝钉】 怎么还有保安呀
星期六上午上班时间，沃琳准时去了老干休病区。
这不是沃琳第一次来老干休病区，却是第一次进入老干休病区。
刚毕业还没报到那阵儿，沃琳在医院溜达时来过，被老干休病区的护士拒之门外，后来她跟着伍天明下科室，几经路过老干休病区，但都没有进来过。
这次有陶丽琼陪同，又有裴科长提前打招呼，沃琳很顺利地过了守门的护工阿姨那一关。
昨晚陶丽琼上了晚班，今天她应该是休息，她听沃琳说今天来帮忙，也跟着来凑热闹。
进门后还要经过两个保安的盘问，也因裴科长提前打过招呼，沃琳没有被为难。
从走廊角度来看，老干休病区的布置，和其他病区没什么两样，沃琳往护士办公室走的时候，好奇地往开着门的病房瞟了几眼，除了蓝色的屏风外，啥也没看见。
从屏风这一点来看，老干休病区还是有别于其他病区的，其他病区的病房，只要门打开，里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离开保安一段距离，沃琳低声问陶丽琼：“怎么还有保安呀，有必要这么戒备森严吗？”
“我也不知道，”陶丽琼的声音更小，“以前也有保安来，不过只是定时巡逻而已，自从白老住进来后，就有保安值班了，跟我们一样三班倒。”
“那我要注意些什么吗？”沃琳下意识回头看了两个保安一眼，问陶丽琼。
“你又不是来做小偷的，干嘛要这个样子啊，贼兮兮的，”陶丽琼捂嘴笑，“该干嘛干嘛。”
“是哦，”沃琳也觉得好笑，“大概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有保安的地方，自己就会被盯上。”
“小陶，你过来。”走廊尽头有个头发灰白，看起来像奶奶级的老人家向陶丽琼招手。
陶丽琼的小脸上立即挂上欢快的笑容，小跑着过去：“来了。”
没有陶丽琼的陪伴，沃琳自己找去了护士办公室。
看到护士办公室有个鹅蛋脸护士在整理彩纸，沃琳猜着这个护士应和搞活动有关，便向鹅蛋脸护士做了自我介绍，并说裴科长让她来找护士长。
“你就是那个会剪纸的？”鹅蛋脸护士问沃琳。
“也不是很会，只是小时候玩过简单的剪纸。”沃琳实话实说。
上次把她拒之门外的，就是这个鹅蛋脸护士。
“只要会就行，”鹅蛋脸护士自我介绍，“我姓周，你就叫我周姐，我们护士长安排我负责这次庆祝活动，嘿嘿，我先声明一下，我们护士长也姓周，此周姐非彼周姐。”
“哦，这样啊，”沃琳笑，“昨天裴科长在电话里称呼的周姐，我真差点以为是你呢。”
裴科长四十出头，眼前这位周姓护士看起来二十多一点，看样子还没有沃琳大，如果裴科长电话里称呼的周姐就是这位，那沃琳真的要向这位请教驻颜术了。
“哈哈，我可不敢当裴科长的称呼，”周姐调皮地吐吐舌头，“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彩纸剪些花样，贴在墙上，窗户上，挂在天花板上，再在显眼的地方摆上气球造型，看着喜气就行。”
第0254章【螺丝钉】 我们是流浪科的
沃琳问：“周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庆祝活动，都要剪些什么花样，省得我给搞砸了。”
“一会儿听白老的就是了，”周姐小声告诉沃琳，“白老是一位抗战英雄，年纪大了，其他事基本都不记得，就记得庆祝活动上各种彩纸和气球，昨天一听说要搞庆祝活动，白老闹着非要剪彩纸，你今天就负责陪白老玩剪纸。”
“啊？”沃琳瞬间觉得压力山大，“我会剪的东西可不多，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你不会白老会呀，”周姐安慰沃琳，“白老乐于施教，你跟着学就行，彩纸已经买好，一会儿白老醒了，他说怎么做，你跟着怎么做就行，可惜我手笨，要不我还想跟着白老学呢。”
两人说着话，又进来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很大方：“我是张萍，妇产科新进医生，我们主任安排我来帮忙。”
“哦，你来的太好了，”周姐欣喜，“我们主任和护士长已经拟好标语，你把标语用艺术字体写好，然后咱们再一起把字剪下来贴好就行。”
“贴哪儿呀？”张萍环视护士办公室。
“当然不是贴我们办公室了，”周姐拿起几个彩色泡沫薄板，“先把剪好的字排好版贴在这上面，然后再贴在走廊的墙上，我们护士长交代过，你是行家，听你的。”
有两个男生朝护士办公室探头探脑：“你们好，我们是来帮忙庆祝活动的，请问要找谁？”
“进来，进来。”周姐朝两个男生招手。
两个男生挤挤挨挨进了护士办公室，周姐呵呵笑：“大老爷们还没有女孩子大方，说说，你们都是谁呀，哪个科室的，是护士还是医生。”
“噗”张萍喷笑，“我没听说咱们医院有男护，难道你们是新招的男护？”
“我们不是男护，”一个男生嘿嘿笑，“我们是流浪科的，我是刘一舟，他是郎少敏。”
“流浪科的？”沃琳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刘一舟，郎少敏，流浪，倒是挺谐音的。
“不是流浪科是什么？”郎少敏摇头晃脑，“应聘时，我们雄心勃勃准备进肿瘤科大干一场，真进了医院，才知道成立肿瘤科还遥遥无期，只能腆着脸到别的科里打溜。”
两人到人事科报到后，才知道肿瘤科尚处于子虚乌有阶段，两人都按照裴科长的安排，暂时在人事科帮忙，在人事科还没呆到一个月，两个人就厌倦了，觉得去临床科室才有意义。
裴科长让两人自己去和临床科室联系，后来刘一舟去了消化科，郎少敏去了肝胆科。
虽然进了临床科室，可他们没有临床经验，人家科室也不敢把担当责任的事交给他们做，两人也只能算帮忙的，说的明白点，就是打杂的。
“你们可以先申请出去进修呀，”张萍建议，“进修回来，说不定刚好赶上肿瘤科成立，你们直接就可以上手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郎少敏的脸皱成了苦瓜，“听带教老师说，大医院对进修医生有要求，什么职称必须是中级以上啦，没有职称要求也必须满几年工作经验啦，像我们这种才毕业的，就是人家接受我们去进修，也只有跟着看的份儿，根本连话语权都没有。”
“那你还想有什么话语权，”张萍快言快语，“没有临床经验，能让你跟着看就不错了。”
第0255章【螺丝钉】 白老
“没有你们说的这么简单，”周姐打断三人的话，“你们刚上班，还没有和医院签合同，不能算是正式职工，医院害怕肉包子打狗，不一定会放你们出去进修。”
肉包子？打狗？狗？
刘一舟和郎少敏对看一眼，哭笑不得，谁是肉包子，谁是狗？
“行了，行了，时间紧迫，咱们边干活边聊，”周姐塞给刘一舟和黄少敏一袋子气球，“男生有力气，肺活量大，你们先吹气球，一会儿再看往哪里放。”
刘一舟瞪眼：“就用嘴吹呀，累死我们也吹不了几个。”
“哈哈，哥们，”黄少敏很不厚道地拆台，“你眼睛瞪得再大，也成不了丹凤眼！”
一句话逗得其他人哄笑，刘一舟一双小眼狭长，不瞪眼是一条缝，瞪眼就是一线天。
“哈哈哈哈”门外忽然响起苍老而遒劲的笑声，几人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白老，您睡得好吗？”周姐的声音变得柔和，嗓门同时提高。
哇，好高的难度呀，声音既要柔和，嗓门又要大，沃琳自认做不到。
眼前的老人白发白眉，皮肤也白，双眼蒙着一层白膜，沃琳看不出他到底在看向那里。
“哦，剪纸了”看到摊在桌子上和地上的彩纸，白老兴奋得跟个孩子一样，绕过迎上去的周姐，拨拉开挡在门口的刘一舟和郎少敏，直奔彩纸。
周姐急得反身追：“白老，您小心点。”
张萍眼疾手快，牵着白老的手，把白老的手放在了桌子上的彩纸上：“白老，这边。”
“呼”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除了一脸懵懂的沃琳。
沃琳比其他后来的三个人进护士办公室早，周姐出去后，她的位置在护士办公室最里面，白老冲进护士办公室时，她只顾盯着白老那双奇怪的眼睛看了，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摸到彩纸就不肯撒手，周姐吩咐一个护士送抱着彩纸的白老回病房，然后轻声告诉沃琳：“白老得了白内障，只看得到模糊影子，你跟着白老学剪纸的时候，注意照顾白老。”
沃琳猜测：“周姐，你说的白内障，是不是白老眼睛上的白膜？”
“是的，”周姐嘱咐沃琳，“白老得白内障已经有几年了，而且脑子不清白，你多注意些。”
“哦，”沃琳答应，有些担心，“要是白老非要自己动手剪纸，我该怎么办？”
很明显，此时所说的脑子不清白，已经不是说白老有点糊涂那么简单，而是指白老患有较严重的老年痴呆症，而有些老年痴呆症有个症状，就是犯拗，沃琳怕白老伤了他自己。
“呵呵，”看着沃琳紧皱的小脸，周姐好笑，“白老虽说脑子不清白，可他的基本生活还是能够自理的，用剪刀对白老不成问题，除了他一根筋惦记的事，其他转头就忘。”
“哦。”沃琳这下放心了，用托盘端着两把周姐早准备好的剪刀，进了白老的病房。
病房用帘子隔成了里外间，里间是卧房，一张双人床摆在靠窗位置，还有电视、衣柜、桌椅、独立空调，外间摆着沙发、茶几、冰箱，茶几上有水壶、水杯之类待客用具。
以沃琳的见识来开，病房里所有用具的质感，比她住过的最好的宾馆还要好，她认为，这大概就是老干休病区和其他病区的最大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