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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弃还真     元始诸天txt下载     元始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五章扬州诸侯

    庄帝,三十五年,

    扬州首府,金陵!

    金陵者,六朝国都,古吴越之地。其势成龙虎,有虎踞龙盘之象。

    甘泉宫,古越宫址之一!

    荀少着冕,上垂七旒,上位端坐。

    内庭大殿两侧,武将袭将袍,上刺虎彪;文臣着官服,上绣白鹭,伏身叩首。

    “参见,越侯!!”

    “参见,越侯!!”

    大殿之内,群臣鼎沸,中气顶足,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

    荀少面带威严,缓缓言道:“诸卿,免礼!”

    “诺!”诸臣礼毕,纷纷垂首,徐徐自归其位。

    居移气,养移体!

    看着诸臣气象,荀少含笑颔首。

    区区四载,荀少以丹阳为基本盘,四向用兵扩张。其兵势连克连胜,大破凤阳、庐江、会稽、豫章四府。扬州最为精华的四府,都尽入荀少囊中。

    尤其是一战,败溃了有扬州潜龙之称的李元机,奠定了扬州霸主地位。

    如今,更占据扬州七府,拥扬州半数之地。麾下有披甲控弦十万之众,堪称扬州第一大诸侯。

    就连自矜前宋宗室的泰兴府刘裕,也只能退据三府,勉强自保而已。

    吏司功曹杨永,俯身下拜,道:“君上,刘裕称宋室,号吴王,一直以宋室正统自居,其心叵测,其行可诛。近日,更屯兵彭泽,余杭,钱塘三府,以三府为爪牙,屡屡以小股水兵试探君上底线,不可不察,不可不防。”

    杨永的话,分量极重,毕竟吏司为六司之首。

    天子六部,诸侯六司!

    六部有尚书,六司则有功曹。这一位功曹,俨然已是甘泉宫中的顶尖人物。

    荀少闻言,微微揉了揉眉心,心思低沉。

    这刘裕以往只是江湖草莽,但毕竟分润了几分前宋遗泽,麾下有几员能征善战之将,又精于连纵之道。虽只有三府之地,但剩余的三府诸侯,也都以刘裕马首是瞻。算得上是荀少,统一扬州的最大障碍。

    “刘裕这老狐狸,老奸巨猾,滑不溜手,一直就在本侯的底线上徘徊,不深不浅的,让本侯也无可奈何。”

    荀少手指敲击着,身畔的檀木案几,嘴角泛苦。

    他虽是扬州第一诸侯,在天下一十三州,都有着诺大声名。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有着这般名望,有些本事的,要想出人头地,他越侯的声名,就是最好的保障。

    坏处,亦同样极为明显!

    荀少现今只差一战,就可平定扬州六府,真正统和扬州苏杭一十三府,成为第一个统一一州的大诸侯。

    这份实力、势力,在其他诸侯,甚至大魏朝廷看来,就有些刺眼了。纵然无法真正插手扬州事物,但明里暗里的,援助一些刘裕,也能拖住荀少的步伐。

    可以说,现今的荀少,目标极大,一举一动,天下人都在瞩目着,不能似以往一般,只顾埋头猛冲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顾虑,刘裕大军才敢大摇大摆的,在荀少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乃乃的,迟早让刘老儿的水军,连人带船都姓荀!

    荀少心思转动,淡淡看向殿中武将,眸光骤然一亮。

    “杨不已,”

    杨不已稍稍出列,道:“末将在,”

    荀少问道:“李虎的芜湖水军,练得如何了?”

    杨不已执掌水军,芜湖水军也归他统属之一。

    而李虎,则是江宁旧臣,出身江宁大户,以作战勇猛刚强著称,是军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取豫章时,大放异彩,为荀少看重,委以重任。陈兵在芜湖,大练水军。

    扬州多江多河,自古就有水军横行,想要牢牢把握扬州,一支强横的水军,是必不可少的。

    杨不已身为水军总管,自然对麾下水军情况,了若指掌。

    杨不已伏身,毫不犹豫道:“君上,李虎练兵两载有余,水军初具规模,有巡船三十,战船五十,小船稽查不计。”

    “可大用……”

    荀少徐徐颔首,以示认同。

    如此算来,这一支水军,大、小船只,也该有上百艘。

    上百艘船只,不是个小数目了!

    水军不是步兵,步兵只要草草训练几次,只要经得过战场磨砺,就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都言百年海军,一支强盛的水军,用两年搭构框架,已经很是仓促了。

    “本侯,让李虎陈兵芜湖,就是为了防备刘裕的袭扰。刘裕这老贼,太滑了,让人拿捏不准脉路。”

    “他的泰安,终于是一根刺,不拔出来,本侯的大军,就只能在太湖、芜湖一带打转。不能北上,更不得南下。所以这根刺,必须把他拔出来,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他拔出来。”

    “如今,时不我待啊!”

    荀少用兵之心,昭然若揭。殿内文武也能感到荀少,那不容置疑的意志。

    大魏的突勒骑兵,一如既往的强势。但经过连年大战,现在能存活下来的义军,又有哪个是弱手?

    正是因为人海战术的消磨,突勒人的兵锋,虽一直锋利无比。但十三州,仍旧丢了大半,这就是非战之罪了。

    毕竟几千万宋人,对上不过几十万的突勒人,哪怕突勒人再彪悍勇猛,也经不起这么一次次的消磨。

    “天下大势,看似要重现藩镇局面。但也未必……更有可能,在十年之内,或可局势大定。”

    荀少听着一个个,文臣武将们的进言,心神恍惚之中,生出一股急迫感。

    这是一种危机迫近的直觉,让荀少也不得不重视几分。

    今时今日,大运在身,龙气勃发。荀少一身武道修为,在气运的推动下,一路精进,甚至渐渐脱离了外家功夫束缚,臻达到一重,更加玄妙高深的境地,俨然有几分【伐毛洗髓】的道理。

    虚空之中,盘绕在金陵之上的,那一头赤蛟,徐徐睁开龙眸,吞吐着扬州龙脉,而生的赤蛟,目光注视着,遥远的北方大地。龙目之中,俨然带着一丝凝重,仿佛不世之敌。

    …………

    芜湖县,水军大营!

    李虎负手,站在甲板上,眼角杨溢着傲然姿态。

    一个个**肩膀的汉子们,一手执到一手握盾,晒得粗黑的皮肤,流淌着一滴滴混浊的汗水。

    “哈!”

    “嘿!”

    汉子们刀盾齐备,一刀一盾,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体。

    一员副将,跟随在他身后,面带尊崇,亦步亦趋。

    李虎看着健儿们,面带喜色,道:“这才是我芜湖水卒,该有的身姿啊!”

    副将躬身言道:“若非将军,尽得全军将士之心,如何能有军容之盛。我芜湖健儿,争相踊跃,个个敢战,个个能战。”

    “那刘裕老儿,屡屡犯我芜湖,兄弟们早就憋了一口火气,等着迎头痛击,让刘裕老儿知道知道,我芜湖健儿的厉害。”

    李虎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是奉承之言,其中多少有几分阿谀之辞。

    李虎道:“本将蒙上位看重,练芜湖水军,就是为了打破刘裕,对扬州水系的横断,攻破刘裕自矜无敌的水军,为上位混一扬州,随即进军益州、荆州,做的准备。”

    ‘上位’之称,就是江宁旧臣,才有的待遇,在荀少的越军之中,也勉强是一种资历的象征。

    “只要咱芜湖水军,稳稳守住芜湖水线,遏制刘裕军势,他刘裕也只能望江兴叹。”

    李虎的脸色,带着自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仿佛令人无比信服。

    “报!!”

    一名兵卒,高声呼喊,从水军大寨中跑出。

    “将军,泰安军情!”兵卒单膝跪地,举着一卷油麻布轴,高举过头顶,双手稳稳托着。

    李虎精神一震,泰安可是刘裕的起家之地。对这个对手,李虎从来都是投注,更众多的关注力度。

    李虎一把抢过油麻布,徐徐摊开。

    只看了一眼,李虎神情剧变,手掌不由用力,将油麻布攥成一团,脸色不住的变换。

    一旁的副将,看着李虎神情变化,嘴唇微微蠕动,终究没敢上前打扰李虎。

    李虎看着手中油麻布,良久之后,终于神情渐定。

    “来啊……擂鼓聚将……”

    副将神情一愕,道:“将军,发生了何事,匆忙聚将?”

    芜湖水军五千之众,其中卫将、营正一级,就有四、五十人。

    一般只有紧急军情,作为主将的李虎,才会直接宣调众将。

    “哈哈哈……”李虎插腰,仰头大笑,笑得泪水都有些模糊了。

    “刘裕老儿,已经死了……”

    副将陡然,大惊失色:“什么?”

    作为土生土长的芜湖人,副将太明白刘裕的影响力了。

    从一介水帮,一路成为吴王的刘裕,无疑就是泰兴的擎天白玉柱。

    而现在,就是这一根擎天白玉柱,挡住了荀少一统扬州的步伐。

    如果刘裕身故,扬州的平衡一朝打破,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李虎冷笑着:“是多年伤病,要了那刘裕老儿的性命。刘裕老来得子,本家就有几个子侄,可堪一用。如今子幼侄壮,主少臣疑,泰安府正有着一出大戏呢!”

    “是拥立正当壮年的亲侄,还是尚在襁褓的幼子,他们现在哪有闲暇他顾?”

    “趁着其军心惶惶,正该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第九十六章芜湖军情

    “嗷”

    茫茫千里,扬州大地,两头蛟龙,当空盘恒。

    这两头蛟龙,一者赤色,一者玄色。

    彼此撕咬缠斗,滴滴龙血飞溅洒落。随即升腾为水气,凝聚在扬州上空。

    这两头蛟龙,赤蛟孔武有力,处处争在上风,一直黑蛟疲于招架,节节败退。

    赤蛟似如烈火,染红半边苍穹;黑蛟犹如弱水,渲染着天穹一方

    “嗷”

    陡然,赤蛟发出一声凄厉悲吟,恍惚之间,不知何处来的龙爪,撕扯下赤蛟大片血肉。

    “嗷嗷嗷”

    …………

    雷雨将至,寝宫之内,荀少豁然起身,一身冷汗,浸透了单薄衣衫。

    他茫然环顾了一会儿漆黑的寝宫,夜风微凉,冷汗不觉间,散去少许。

    荀少目光,倏然沉凝,猛然大喝:“来人……”

    “在,”数十黑衣卫士,‘哗啦啦’的,从四面八方,涌入漆黑的寝宫中。

    “君上,”数十黑衣卫士,全部单膝跪下,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按着寝宫地面。

    这些黑衣卫士,都是荀少亲兵,是从血肉坑中,一步步爬出来的。

    每一个人,固然都蒙着面,看不清真实面容。但那一股子冰冰凉凉的气息,仍旧让人毛骨悚然。

    荀少沉吟不语,一会儿,徐徐道:“召,兵司功曹赵文远,兵司马鲁明达入宫……”

    “喏!”

    没有任何余地的,黑衣卫士高声应诺。一点点的扭着臀部,躬着身子,挪出寝宫。

    荀少道:“内侍……”

    “在,”几名身着素朴的内侍,从寝宫一角出现。

    荀少看了一眼,榻上一侧,那一具玲珑有质的娇躯,微微摆了摆手。

    几名内侍了然,稍稍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捧着等洗漱用具上前。

    荀少面带沉稳,一一洗漱,轻拭指尖水珠。

    过了一会儿,黑衣卫士跨入宫内,额头带着水珠,裤脚边角,还带了一些泥渍,显然是冒着雷雨,一路快马加鞭。

    黑衣卫士拱手,道:“君侯,两位大人已入宫中,正在偏殿静候,”

    …………

    “砰!!”

    荀少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几。这一掌极为用力,甚至不自觉的,用了一些掌力。让荀少身前的案几,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散架。

    “李虎擅自调兵,攻打泰安,你们两人,竟然都一无所知?”荀少眸光开阖,露出杀机,让赵文远、鲁明达二人,亦都有些手足无措。

    若非荀少,心神触动之下,烛照金陵龙气,看出龙气有异,也想不到,驻扎芜湖的五千水师,竟然一声不响的,突然攻伐泰安。

    要知道,这可是泰安府,是吴王刘裕的根基。五千水师,在泰安的数万水师面前,岂止是微不足道可以形容的。

    这才是荀少,知道李虎擅自出兵,大动肝火的因由。

    若非龙气生变,荀少作为龙脉之主,是最先感知到的。要是到现在,金陵方面,还蒙在鼓里,这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赵文远急声,道:“上位,文远实在不知芜湖的个中详情,若非上位急召,命兵司查察,文远都尚且被李虎蒙在鼓里。”

    也难怪赵文远如此急切,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

    这是越在高位,越要为以后的生存考虑。

    虽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纵观古今,真敢这么干的傻叉,基本上都已经凉凉了。无论是良将、名将、庸将,凡是敢这么干的,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凄凉的下场。

    赵文远虽是和尚出身,读了几年的佛经。但他可不傻,应该明白的,他可比谁都明白。

    这等犯忌讳的事,没有天大干系,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去碰的。

    鲁明达也粗着嗓子,直截了当的,道:“上位,这可不是俺干,俺没这么大胆子私自调兵。”

    荀少面色阴郁,龙气生变,个种变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种变化,似好似坏,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又似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就是有着石镜,荀少也看不清其中的脉络。

    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祸事。其中气运之变,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直观看到。可惜石镜,只入了第九品之列,其神妙有限。要不然,也不需荀少,在这瞎蒙乱猜的了。

    荀少扶着靠椅,缓了一口气,道:“杨不已,也不知道?”

    倒底赵文远和鲁明达二人,是在益州锦平府,就一直跟着荀少的铁杆弟兄。

    这稍稍的解释一二,荀少也就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了。

    赵文远面露苦笑:“恐怕是的……”

    荀少嘴角浮起苦笑,在他崛起之初,也没少干过先斩后奏的勾当。但现在被人先斩后奏,这感觉就十分酸爽了。

    这五千芜湖水军,可是他用了两载,一点点组建的,其中战船、巡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荀少,可不是吴王刘裕,有这个本钱,可以把水军当做消耗品。

    荀少麾下,有十万控弦之士,但水军也就七、八千而已。五千芜湖水军,已是这其中大半。

    一旦损伤惨重,伤了水军元气,再想组建水军,这难度就要翻几个层次,而且都不一定有效。

    “上位,现在芜湖的情况不明,李虎此人,虽有些年轻气盛,但也是知道轻重的,不可能不知道,芜湖水军的重要性。”赵文远蹙眉,面沉似水。

    “想必,是泰安府,有什么大事发生。”

    荀少眸子微凝,蓦然回想起,刚刚的梦境,冷汗虽然干透了,但这股子冷意,仍在骨髓深处。

    他呓语着,嘴角浮起森然笑意:“看来是有人,想要做局,要当一回黄雀啊。”

    梦境之中,依稀可见,那一只龙爪的色泽为青,可不是刘裕的龙气。

    “那么,你是做好了,让我砍掉爪子的准备了么?”荀少看着荆州方向,轻声笑着。

    …………

    清晨,

    一夜雷雨,把一日尘埃,洗刷一净。

    金陵城内,百业俱全,人声鼎沸。

    “驾!”

    “驾!”

    斥候胯下的马匹,嘴角渗着白沫,强健的马腿,不由自主的发颤。

    “军情奏报!军情奏报!”

    斥候一路冲到甘泉宫宫门前,,沿途之上,黎庶纷纷惊慌的避让。

    军情紧急,在以往也不是没有,一些没长脑袋的二代,自诩父辈位高,就翘着尾巴,谁也不鸟,谁也不惧,拦在斥候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军情紧急,谁动谁死!

    …………

    甘泉宫内,

    一众文武俱在,其中杨不已眼白透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李虎擅自动兵,他这个水军总管,难辞其咎,罪莫大焉。当然,倘若是李虎一路大胜,这种情况,又是另当别论了。

    “君侯,芜湖军报,”

    内侍恭谨的,双手捧着军报,小心翼翼的,放在荀少身前。

    荀少微微颔首,其实昨夜,荀少已经对芜湖的情形,有了一些把了解。尤其是荀少,和赵文远、鲁明达三人夙夜未眠,着众在靠近荆州的柴桑、彭泽、鄱阳、阳一带,加重了几分巡防之后,心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一种畅然之意升起。

    荀少就明白,这一波稳了。

    “……刘裕病逝,诸子侄争位……战机稍纵即逝……引兵大破丹徒、阳羡、乌程、由拳,虏刘氏阖族……”

    荀少嘴角,微微的有了些弧度,渐渐扩张,直至喜色上涌。

    “好啊……好啊……李虎者,干将也,啊哈哈哈……”

    他畅然大笑,道:“来来,将这份军报,传阅下去,让诸卿一览虎将英姿。”

    诸多武将,面面相觑,但看着荀少一脸喜色,估计定然不是坏事,要不然就该是雷霆之怒了。

    “哎呀……”

    几名大臣,看着军报,也喜不自胜。

    “恭喜君侯,大破刘裕水军。自此扬州再无阻碍,大业可期了。”一元老大臣,手足无状般,颤颤巍巍的,伏身叩拜。

    “好啊,好啊……”

    荀少恍然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点着头。

    荀少他能说,这早在军报到来之前,就在龙气的变动中,知道了事态大致走向?

    不可能的……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就是妖孽,该被活活烧死了。

    更何况,荀少作为主君,要是事必躬亲,还要这些亲信大臣,一干文武来做甚?

    “宣召李虎,立归金陵,封授赐赏。其芜湖一干事物,交托副将,全权代管。”

    “速归金陵,不得有误!!”

    荀少沉声,做着对李虎的安排。

    水军的位置太重要了,看来是不适合李虎的。

    这一点,就算李虎打了胜仗,也不行!

    荀少需要的水军大将,不是这种开拓式的人物,而是求稳求进的将领。

    似李虎这般的,看似横冲直撞的,仿佛不错。但荀少麾下水军,可就这么几千来人,不到一百艘大船,经不起李虎的几次折腾。

    要是失手了一次,几载心血一朝丧尽。荀少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领着步兵吧!

    在步兵方面,荀少有十万之众,家底殷实的很。让李虎可劲造,能翻出个花来,算荀少输。

第九十七章投鞭断流

    魏庄帝,四十年,秋!

    渭水河畔,荀少一身甲胄,望向茫茫荡荡的渭水,神情飞扬。

    时有飞鸟略过,微触水波,荡起涟漪阵阵。

    看着茫茫渭水,对岸之上,有烟尘席卷,军阵浩荡,明晃晃的兵戈,连成一片,泛着刺眼的亮光。

    荀少幽幽叹息:“刘长勋啊,刘长勋……这一战,大概就是你我,最后一战了。”

    多年金戈铁马,战阵沙场上的横冲直撞,已然让他,有了一些疲累之态。

    荀少这一具身躯,不过三十之龄,但鬓角之上,已有了些许风霜白发。

    固然,自溃败刘裕之后,荀少的赤蛟大成,拥着杨龙大运。乘着这股大胜锋芒,兵锋无往而不利。南方数州之地,益州、荆州最先落入荀少掌握。

    更是,汇聚天地大运,成就南方赤龙,与魏庭突勒人的北方黑龙,两相僵持。

    但是,这一股大运加身,荀少固然百战百胜,但个中的压力、滋味,就无几人知晓了。

    如今,荀少携三十万越军,陈兵渭水之畔。与魏庭大将刘长勋会战,将决定未来中原三百载气数。

    “这一战,就输鼎定南北!看一看,是他北方胡族,气数不绝;还是我诸华文化,再度兴复。”

    荀少面色复杂,遥看对岸兵营连绵。

    十数载军旅,战场拼杀,死中求活,就是他外家巅峰,一身功夫超卓于世,也是遍体鳞伤。

    这‘伤’,不仅仅来自身躯**上的,更有源自心灵的深深疲惫。

    固然战场,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但一浪就是十几载,便是战争狂人,也该累了、倦了。

    “大王,”

    一名内侍上前,嗓音醇厚,道:“了通禅师,已至辕门,正等候大王召见。”

    荀少面上复杂之色,愈发浓重,道:“哦……老禅师来了?”

    毕竟了通禅师,这一益州大慈安寺主持,亦曾是他的恩师啊!

    内侍低头,道:“是的,”

    荀少微微一晒,默然道:“孤的这一位恩师,可是孤,这一生的贵人呢……”

    当年,若非了通和尚栽培,他区区一贫家子弟,如何有机会崭露头角,甚至称孤道寡。

    …………

    军营大帐,

    一座座白色营帐,绵延不绝,仿佛将整片天地,都染成苍白。

    了通禅师指尖,捏动念珠,每一颗念珠,都恍若在指尖,沉浸了许久。

    二十载风霜,大和尚一身法力修为。早是此世之巅,只是有着因果羁绊,屡屡不得解脱。

    纵然佛家法门,不重视皮囊肉壳,但一身强横的佛家神通,也让大和尚看上去,似乎壮年一般。

    “想不到,老僧也有看走眼的一日。二十载不辞而别,这小徒给我的惊喜,有些大啊!”

    老僧望着军营上空,那一头呲牙咧嘴,凶恶毕现的黑虎,指尖稍稍一凝。

    黑虎垂眸,望着这一老僧,冷意骤然剧烈。

    老僧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一颗佛心,无时无刻,不在惊悸,但老僧仍旧面不改色。

    沿途之上,一队队甲士,执兵戈甲杖。骑兵在兵帐周匝,来回徘徊,一片肃杀氛围。

    大帐之外,更是站满着,目露审视的刀盾兵,一个个重甲披身,壮硕的体型,犹如一座座黑塔。

    荀少面色平静,道:“大师,好久不见了……”

    老僧环视大帐,大帐之内,简朴有余,只有一方公案,两侧各列着一排军械而已。

    作为南方之主,显赫越王,能如斯简朴,可是不多见。

    “南无阿弥陀佛!”了通大和尚,语调不缓不慢,念诵佛号。

    “二十载未见,施主风采斐然,坐拥南方,有望天下人,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荀少垂目,道:“大师,请上座,”

    他轻轻一伸手,立时有一内侍,抬着一凳墩,进入帐中。

    了通和尚一抖僧袍,徐徐坐下:“如此,老僧谢过施主了。”

    荀少望着这个老僧,嘴角含笑,道:“大师金颜,真是难见。若非孤王麾下,也有些能人异士,真不知孤王何时,才能再见大师。”

    在地位低微之时,是荀少躲着大和尚。然而,在荀少渐登高位之后,就是大和尚躲着荀少了。

    当然,这也并非大和尚,存心躲着荀少。

    法不施贵人!

    真人道业,虽是此世之颠,也不过百人之敌尔。如荀少骤起恶意,只要用一营之兵,就可轻易碾死任何修行之人。

    这也是一些修行高深者,不会轻易在贵人面前,显露法术的缘故。修行之人,向往长生驻世,岂会将自身性命,交托于他人。

    “南无……阿弥陀佛!有缘无缘,有因无因,因与缘,缘与因。施主如今贵为越王,君临南方万里,驱逐胡蛮,大业可期。”了通大和尚面色平淡,无悲无喜。

    “老僧甚为欢喜……甚为欢喜!!”

    荀少闻言默然,神情渐凝。

    作为一统南方的霸主,荀少此刻,龙气何其浓烈,大运在身,煌煌似炉。

    作为荀少,在微末之时,出了一份大力的慈安寺。虽并未有实际意义的参与争龙,但也得了一份莫大收获。

    而且,有着这一份情分,大慈安寺也水涨船高,俨然南方佛门巨头。

    荀少知道,在这老僧眼里,恐怕慈安寺的分量,要远远比自家这一具肉身皮囊,还要来得重的多。

    “驱逐蛮胡么……亦不知这一场,南北气运之战,胜负何如?”

    荀少长长叹息:“自孤王横扫南地之后,就不乏有修行之人,自矜有一些法术,妄谋国师之位。不知大师,可有何教孤?”

    大和尚长眉紧锁,心绪骤转,随即徐徐舒展。

    国师之位,干系重大!

    了通大和尚深知,今时的荀少,已然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牧童儿。

    荀少清肃丹阳府君一系的狠辣,让所有心存侥幸的修行人,真切明白了所谓诸侯一怒,流血漂橹的真正意思。

    一系鬼神,百万之众,在荀少清洗之下,冥土崩塌,数百载基业倾覆。

    一些修行人,自以为有些道行,就可以无所顾忌,轻王侯,慢公卿。

    但荀少用实际行动,让那些心存妄念的鬼神之流,知道何为人道煌煌法网,如炉似狱。

    君王之道,喜怒不形于色,一朝怒起,则血流漂橹,横尸千里。

    老僧人蹙眉,缓缓道:“国师者,一国之师也,位列超品,近乎王爵,或为帝王师,岂能轻予耶!”

    虽有些保留,未有尽到实处,但也算态度鲜明,无有明显坑害之意。

    荀少神情稍缓,默然无言。倘若这大和尚,以为凭着这点情分,就信口胡言。他一定会让大和尚,死得很有节奏。

    修行之人,岂可身据高位?

    历数各代各朝,凡有大封佛道者,其国怍少则几十,多不过百五,都是短命王朝,岂会是无因。

    荀少神情若无其事,道:“看来这些佛道修行人,总有一些心机叵测之辈,愚弄孤王。”

    了通大和尚对此,只是默诵佛号。

    以大和尚的阅历,想要琢磨荀少的心思,也颇有些吃力。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通观凡俗之辈,自然如探囊取物。

    但荀少,龙气遮天蔽日,华盖凝七色七彩。

    就算以大和尚的法力,想要窥见荀少的心思,都必然要五劳七伤一回。

    …………

    渭水一畔,

    轰!

    轰!

    轰!

    兵甲过万,无边无沿,旌旗浩浩,一路招展飞扬。

    黑气升腾,似一头苍狼,碧绿的狼眸,透着残忍毒戾,望着对岸之上,那一头黑虎,苍狼不甘示弱,张牙舞爪,跃跃欲试,欲要一争高低。

    刘长勋一袭戎装,老而弥坚,犹如苍鹰的眸子,冷戾锋芒,恍如刺眼。

    数万骑兵,几如阵阵惊雷,在耳畔炸响,席卷起一片轰鸣。

    “这一战,鼎定南北,注定名留青史,天下传诵。”

    “我大魏鼎定国运百二十载,浮屠骑兵天下无敌。这一战,就让老夫只手挽天倾!”

    刘长勋一长须,眸子之间,透着一股强烈战意。

    刘长勋世代将门,固然是宋人。但其在大魏为将,就忠臣不事二主,从军入伍数十载,一路镇压了义军无数。

    大魏北地,如今仍旧稳定依旧,刘长勋至少有着三分之功。

    可以说刘长勋,堪称是大魏太师忽日勒之后,大魏朝廷的又一根撑天柱石。

    因此,固然刘长勋为宋人,但其实际地位,比诸多突勒大勋贵,还要高上许多。

    这是宋人,在突勒人中一路逆袭,撰取功业的典范。

    刘长勋执鞭,遥遥指着渭河对岸,聊发少年狂意,桀骜道:“老夫大军所至,军阵如山,兵列似岳,沉马可填江,投鞭能断流。这天下,还是我大魏的天下;这社稷,仍是我大魏的社稷。”

    轰!!

    数万骑兵,行动之间,宛如地裂山崩。这是浮屠铁骑,能横行天下,沸反盈盈,无敌与世的依仗。

    “方和尚啊,方和尚,你这搓饵逆贼,拿什么,来破老夫这浮屠铁流。”

    刘长勋调转马首,马蹄踏响雷霆。

第九十八章谕中原檄

    魏越之战,注定是决定天下,未开三百年气数走向的大决战!

    这一战,如是魏庭大胜,未尝不能有南北朝格局,再度延长数十载国运气数,撰取一线生机。

    而荀少若胜,则可借着大胜锋芒,一路平推诸雄,彻底定鼎天下大局。

    这一战,无论魏庭,还是越军,都是输不起,也是输不得的。

    只是,这种大决战,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开始。毕竟两方大军,有将近五十万大军集结,再算上粮草淄重,辅兵,伙夫,马夫一类随军,几乎有了百万之众。

    这般大体量的碰撞,自然要耗日持久。

    不过,百万之众的人吃马嚼,其消耗也会如山似海。

    所以这场大战,考验的也不仅仅,只是兵甲们的战力,还有稳定的后勤保障。这一点,南方在淄重上,就有着先天优势。

    渭河,作为黄河水脉,诸华文明源头,湍湍黄河水,奔腾不息,水气蒸腾,强烈的水势,鞭笞着两岸的风光。

    大儒孟清臣,艰难迈步岸边,苍老面庞望着渭河水,这一母亲河的分流,神思恍惚。

    荀少着甲胄、配饰剑,面色凛然,看着岸边矗立茫然的孟清臣。

    此刻此时,不仅荀少看着,就是他身后,那数百员骁勇战将,数十万大军,也都远远观望着这一幕。

    这一日,对整个越军上下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日。

    这一日,即是南北大战序幕!

    孟清臣高冠博古,吐出长长一口浊气,转身面向四方,遥遥一拜,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荆楚老儒孟清臣,蒙奉越王命,拟征胡檄文,今檄文大成,宣读于世,流传诸方万世。”

    孟清臣者,南方第一大儒,一身儒家经术,精纯之极,养就一口浩然气,虽无法力神通傍身,但浩然气机,震动着渭河两畔。

    数十万大军,整列兵戈,万千气机浮动,亦有万万目光汇集,几乎似同熔炉一般。

    荀少负手,沉声道:“选!”

    “宣!”

    “宣!!”

    一声声传达,汇聚一声,回荡在渭水两畔,许久不散,激荡起无数涟漪。

    孟清臣重重的,向着荀少行辕所在,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孟清臣老迈的身躯,颤抖着摊开檄文,望着上面寥寥数百字,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儒家之道,有着三不朽,一曰立德、一曰立功,一曰立言。这三不朽,是每个读书人一生的梦想。

    历朝历代,位居一品,着朱紫者,何其之多。若不翻开史作,大多都只会被遗忘的某一段历史中,至多寥寥数言,点评其生平。

    然而,现在的孟清臣,重未感觉到,三不朽的功业,距离他是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这里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是他辛苦推敲千百次,才誊写而上,可谓字字珠玑,一字千钧,费尽心血。

    这,就是孟清臣的立言啊!

    如荀少真能横扫北狄,开辟一朝。这一卷檄文,就是会其开国之言,一国之策,其重逾万钧。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

    孟清臣苍劲有力的声音,盘恒在渭河之畔,徐徐飘扬弗远。

    两岸戚声,数十万大军,兵戈弓弩,静静迎着渭河之水,战阵齐备,等候将帅之令。

    两岸之畔,唯有一苍迈之音,徘徊于渭河,四方不定。

    荀少正容,正听到激昂之时,似乎一道惊雷,陡然炸响虚空,让他全身泛着酥麻。

    一股无边无际,无涯无远,犹如深邃幽深,无可计量的意识,在虚空泛起涟漪。

    感受着那一股,苍莽浩瀚的意识,荀少神情一凝,仰视苍穹,无穷高远,恍恍惚惚:“这,即是天意么……”

    万物有灵,芸芸众生,苍莽天地,都无一例外。相对而言,世界本身也是有意识存在的。只不过,相对整个世界而言,个体的力量太过微薄。

    若非这一方世界,人道大兴,天道垂青人道。这一会战,更是人道的一重要转折点,世界意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垂落关注。

    “好恐怖的意识,只是垂下一丝关注,就如此可怕!”

    某种意义上,荀少刚刚,已然直面天道。

    但,只是窥见天道一角,就让荀少无比震撼。恍如看见宇宙星河一般,感到自身渺小。

    世界意识,作为一方世界,最为本源的存在,虽然世界意识浑浑噩噩,但其所拥有的浩瀚力量,甚至能轻易镇压,证就【天人之道】的大能。

    这还只是一方低等世界的意识,就有着如此力量,如果是更高等的世界,金气、青气,乃至于紫气能级的世界,又该会何等可怕。

    “看来,儒家天人感应之学,果然不虚。这位南方大儒,也真是不可小觑”

    荀少蹙眉,只有他自己明白,天道的力量,是何等的如渊似海,伟岸不可思议。

    若非这方世界,只是个低能级的世界。换个高能级世界。一位顶尖大儒,其天人感应的力量,绝对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

    “……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

    孟清臣语速平缓,不疾不徐,一字一字,近乎东岳泰山一般,重若无量,气魄几乎无可估量。

    虚空之上,盘卧南方大地的赤龙,龙躯舒展,丝丝龙须,四方飘洒。一枚枚龙鳞之上,铭刻四海之愿,众生之祈,一尊尊古今沉眠的英灵,浮现在龙躯上,瞬息之间,即千万计数。

    这一篇檄文,写得慷慨陈词,飞扬文字。在虚空之上,字字大放毫芒,丈许毫芒,遍撒周匝。让赤龙愈发神采飞扬,盘绕天柱,俨然飞龙在天之势。

    这,就是大义,亦是人心!

    可谓可民心所向,大义所趋。

    人道者,民心即是道,大义即为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天人感应之象,非炼气士观望不得。

    南方数州,乃至整个天下一十三州,数以百计的道脉真人,皆是愕然的,看着赤龙之气,愈发强盛。其绵延数千里的龙躯,也愈发真实。

    赤龙横空,其形貌近乎真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若非龙目之间,犹有一抹暗淡神采,还需画龙点睛耶!

    这点睛之笔,除荀少者,也无人能点。

    荀少迈步,于众军之前,神情肃穆,微微拱手朝拜苍穹,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下臣国端,江淮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奄及南方,尽为臣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下臣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吾诸华之威仪,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孟清臣蓦然下拜,高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皇天佑之!!”

    数十万大军,齐心协力,其力量几乎能让天地翻覆,日月变色。

    昂!!昂!!

    这一股沛然大力,无形无际。赤龙陡然舒展龙躯,龙眸之间,焕然神采。

    昂!!昂!

    龙气至烈,几如一轮红日初生,映照一片苍穹殷红,仿佛火烧云一般,扫落无数邪祟妖鬼。

    赤龙大盛,气运天柱,通天彻地,照耀着一方天穹。

    天下一十三州,无论南北两地,诸方道脉真人,见着这一异象,神情各异。

    “真龙定矣!!”诸多叹息,其内夹杂喜、怒、忧。

    这大魏黑龙,历经数十载兵戈大乱,已是外强中干,再非是真龙,而为伪龙矣。若非真龙失格,大魏有着真龙压制,岂能有各路蛟龙,蚕食真龙大运之局。

    如今南方赤龙,俨然褪去伪龙之躯,有了真龙之格,

    真龙定矣!

    天数如此,南北大局之下,若无逆天之能,南方赤龙俨然鼎定。

    长春道,嘿,长春道……

    此刻此时,几方道门大真人,冷笑不止。

    长春道,作为大魏第一道门,因突勒族而兴,因果循环之下,也该报应不爽。

    煌煌赤龙,秉承天地大力,一摆龙躯,龙气至刚至阳,鬼神辟易。

    …………

    大魏,天京,

    观星台!

    国师青羽道人,观望南方气数,面露惊怒,肝胆俱裂:“不好,坏事矣!”

    在他眼中,赤龙盘恒,位列真龙,有一轮旭日升腾,徐徐向天京而来。

    天京之上,黑龙哀鸣,萎顿蜷缩,似乎元气大伤一般,龙格近乎崩裂。

    赤龙席卷北方,掀动无数波澜,众多淫祠邪神,惨叫哀嚎,神光纷纷暗淡崩塌。

    “噗……”青羽道人捂着胸口,仿佛有重锤轰击,五内俱焚,一口血雾,猛然喷出。

    青羽道人眼角,露出血丝,披乱散发,凄厉喝道:“怎会……怎会,事至如此……”

    “咳……咳……”

    青羽道人一身道功,在南地龙气反噬之下,瞬息消融半数。

第九十九章南北战端

    青羽道人伸手,扶着蒲团,面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莫非,真的是,大势已去……”

    道人挣扎起身,脸色狰狞,往日的仙风道骨,已然摈弃一边,只余下扭曲的神情。

    “啊啊啊……贫道不信,贫道不信……”

    道人‘碰’的,一把推倒法案,身子跌跌撞撞,踉踉跄跄,面容似哭似笑。

    长春道,正是因扶龙庭之功,才能有着今时地位。魏庭百余载,更有加恩不断。长春道一脉,能列第一道门巨头,威压道门诸脉,少不得魏庭扶持。

    因果纠缠之下,长春道已与魏庭气数,不可分割,一兴俱兴,一衰俱衰。

    “不……不不不……贫道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只要朝廷大军,击溃方国端的越军,遏制真龙大势,贫道未尝不能,扭转乾坤。”青羽道人呓语着,半是痴狂,半是惊惧。

    国师之位,其位格超卓与世,更在真人道业之上,有几近仙道之能。

    但,这般力量,岂会如此轻易,就能凭空得到。这可是最接近仙人道业,最接近世界本源的业位功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青羽道人拥国师道业,位列超品,几乎与王爵相若。与大魏的因果,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一旦大魏倾覆,作为与国运,紧密相连的国师。青羽道人所承受的反噬,也将会是最恐怖的。

    若非青羽道人,功行深不可测,在南方龙气之下,也能保得自身一线生机,现在道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青羽道人干咳了两声,口中腥味浓郁,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贫道,有机会,还有机会……哈哈哈……贫道,一定还有机会的……”

    这时,一素衣道童神色慌乱,跑入观星台。

    这观星台,可谓长春道禁地,除了青羽道人,也就几位大真人,有资格登上观星台。而这素衣童儿,就是看守观星台的童子。

    道童看着面色惨淡,嘴角溢血的道人,愈发惊惶,手足无措:“师傅……”

    “师傅……”

    青羽道人勉强支撑着,直起背脊:“云明啊……”

    道童双膝跪在地上,搀扶着青羽道人,泪眼婆娑:“师傅……”

    青羽道人徐徐喘息,抚着胸口,道:“休要慌乱,勿学小女儿姿态,为师无事,只是有些沉疴罢了,无碍的。”

    道童哽咽着,道:“师傅,可是您身体……”

    青羽道人一咬牙:“无碍的,”

    道童道:“宫内有诏,言汗王大病,呕血昏厥,命师傅即刻入宫伴驾。”

    “汗王!!”

    青羽道人浑身一震,脸色愈发难看。

    “好一头赤龙,原来老道只是个添头。莫非大汗王,才是那赤龙的目标。”

    道人强撑着,施展法眼,明光烛照,望向盘踞天京的气运黑龙。

    气运黑龙神态困顿,龙躯上下,伤痕累累,一道道赤气压在身上,让黑龙不住哀吟,整个龙形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从伪龙之格,退化为蛟龙。

    “噗……”

    然而,赤龙北上,黑龙气运当中,尚有一些赤龙气残留。赤龙之气至刚至烈,蓦然反震,立时就让青羽道人伤上加伤,五脏六腑都几乎粉碎。

    “赤龙气……”

    青羽道人面色铁青,声嘶力竭道:“快……快快入宫……迟则生变,恐无力回天矣!”

    黑龙之运已然日暮西山,再也经不得任何冲撞。而赤龙初生之际,正是刚强十足。一旦黑、赤二龙相争,黑龙大运羸弱,绝非赤龙之敌。

    倘若天子驾崩,黑龙之运崩毁部分。魏庭就真的无力回天,万事皆休矣。

    …………

    渭河之畔,

    荀少着甲配剑,煌煌军威,数十万大军,无边无沿,千万旌旗,随风猎猎。

    他拔剑四顾,剑指潼关:“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数十万大军,齐声呼啸,如山崩,似海裂,震得渭河之水,浪起滔滔,席卷两岸。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诸将,过渭河,破潼关,兴中原,定社稷!”

    “定社稷……定社稷!!”

    呜!呜!呜!!

    力士们鼓起下颚,吹响牛皮号角。一时之间,万万兵戈尽起,弩弓挣弦拉开。一列列甲兵们,乌压压一片,犹如大片赤红火云,无有边际一般。

    上千艘战场,扬帆而起,一门门火炮,伸出乌黑铮亮的炮口,对着渭水一畔。

    轰!

    轰!

    火炮吐出火焰,炮声震耳欲聋,数千、上万道火光,辉映在渭河水面。一颗颗炮弹,落在水面,炸起无数水浪。

    南地擅水军,北地擅骑兵,荀少把这一份优势,发展到极致。每一艘战船之上,都有着整整五十门火炮,是寻常战船的两倍。

    故而,上千艘大战船,一经开炮,万炮齐发,炮弹轰然,有震天撼地之威。

    渭水东岸,

    浮屠铁骑,森森冷冷,弯刀默默出鞘,阴阴沉沉,刀若重光。

    刘长勋观望如斯之势,神情漠然,徐徐拔出腰间宝剑,剑锋映衬着冷峻的面庞,棱角分明。

    “大魏养士八十载,赴死报国,就在今朝!”

    他剑尖指向前方,喝道:“杀!!”

    “杀!!”十数万魏军,高声呼啸,强烈的铁血煞气,肃杀意味,凛然非常。这是屠戮无数,百战磨砺的血煞气息。

    轰!

    轰!

    大魏水军,数百艘大战船,同样发出猛烈炮火。无数炮弹落入渭水,顿时掀翻巨大水浪。

    一名名兵卒,在猛烈的炮火下,以及巨浪扑打之下,不比蝼蚁强上多少。无数的惨叫哀嚎,血肉泥沙,一滩滩血迹,浮荡在渭河之上,几乎要染红诺大的渭水。

    一艘艘战船,横跨黄河,火炮齐发,就是内、外绝顶武人,在如斯炮火之下,也要化作一滩灰烬。

    刘长勋冷面,望着渭河之上,惨烈的炮战。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着一艘战船。在炮弹纷飞之下,船板完全粉碎,沉落渭河。

    “老夫就知道,若想致胜,水军是不行的。”

    刘长勋重重一叹,攥着剑柄的右手,愈发沉重。

    北地盛产骑兵,南地水军大盛,这是千百年以来的经验之谈。

    北地健儿纵然勇悍,但水波之上,不是有自持勇力,就能横行的。

    天地自然之威,岂是凡俗可以揣摩!

    “不过,这些水军,多少也能挫一挫越军锋芒。”话说如此,但刘长勋脸上,浮出一抹阴霾。

    倘若数万水师一朝尽毁,就算刘长勋不甚重视水军,但也有一些肉痛的。

    刘长勋蓦然挥手,立时之间,即有数以十计的大方阵,缓缓踏步前行。这些大方阵,每一方阵中,都有着上千兵甲。甲士们高举长矛,神情坚毅。

    突勒人划分的四等民籍,同为宋人,北人是第三等,南人则是第四等。北人的坚毅勇悍,是经过突勒人认可的。

    而且,突勒人在北地经营百载,就算横征暴敛,视黔首为草芥,但仍有一些忠实拥囤。这些战卒,即是魏庭最后的元气。

    “十万百战劲卒,三万浮屠铁骑,老夫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老夫兵败!!”

    魏庭毕竟是胡虏起家,崇尚武功,就是马踏中原,开国定基。也不可能有马放南山,重文轻武的一日。

    可以说,魏庭的军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纵然连年大战,兵员损耗过重,不复开国盛况,但也绝非寻常兵甲,就可比肩的。

    魏庭浮屠铁骑,足以横扫天下!

    …………

    渭水之上,炮火连天!

    上千艘战船,何其壮观,一门门大炮,炮弹打出炮管,通红的炮管,冒着热气。

    这就是横推,以绝对实力,横推魏庭水师。

    越军战船的数量,不但是魏军战船的近一倍,就是火炮数量,也几乎有一倍之差。这是硬实力的差距,是不讲道理的碾压。

    乘着重重水浪,三重楼高的越军战船,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的撞翻,一艘艘魏军战船。乘风破浪,上千越军战船,浩浩荡荡,其势滔滔。

    硬实力上差距,只能凭着硬实力弥补。逞着风浪,一艘艘越军战船,生生在众多魏军战船中,轰开一道缺口。数百艘战船横跨渭水,其势汹汹。

    望着渭水之上,两军战况,刘长勋面色阴沉,攥了攥手。

    魏庭水军不比越军,这在刘长勋的意料之中。但数万水军一触即溃,仍让刘长勋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这些越军战船,若想安稳搭靠上岸,就不会有如此容易了。

    十数万养精蓄锐,魏庭最强悍的甲卒,足以抗衡天下,任何一支强兵劲旅。

    “想要横渡渭水,做梦……”刘长勋稍稍抬手,冷声喝道:“诸军,列阵!!”

    “列阵!!”

    “列阵!!”

    数十飞骑迅速四散,在一方方军阵之前,大声呼喝。

    哗!哗!哗!!甲叶晃动,一名名魏甲,沿着茫茫渭河,依次排列。十万劲卒严阵相待,箭在弦上,刀剑出鞘。

    一名名弓弩手,半蹲着身子,崩开弩弦。弓弩高高举起,一支支箭矢,燃着火簇,炮管伏立,静待越军登岸。

第一零零章崩殂(上)

    十一月,

    轰

    炮火轰鸣,两岸之上,火炮炸响,一颗颗炮弹,炸起巨大水浪,渭水一带,血色浮荡。

    荀少佩剑着甲,眉目幽深,望着渭水战况。

    这南北之争,两方都调用,无数人力、物力,已然是一场南北气数之争。

    固然,荀少想一战,彻底击溃刘长勋十数万魏军,打断腥檀胡虏的脊梁。

    但魏庭三万浮屠铁骑,也是天下顶尖精锐,纵横北地不败。荀少纵有数十万大军,但想要渡过渭河,也要用无数血肉,徐徐的消磨。

    此时,距离荀少,宣告《谕中原缴檄》,已然过了十数日。虽然这十数日间,越军数万水师,大败魏军,横断渭水,拦腰斩断了魏军,对黄河下游沿岸的掌控。

    然而,越军虽于渭水,打得魏军节节败退。但想要登岸,大魏十万强劲战卒,三万浮屠铁骑,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尤其三万浮屠铁骑,更是强横凶残之极,似如狼群奔袭。十数日交锋,越军战卒大多,都折损在浮屠铁骑上。

    两方纠缠不休,犹如绞肉机械一般,双方血液染红了渭水,数十万兵甲都杀红了眼。

    一艘艘越军战船,运乘着大批甲士,在对岸炮火中,摇摇晃晃,飘摇不定。

    荀少目睹着两方攻防,一个个鲜活生命,在他视线范围,就此化作焦土。但他仿若视若无睹一般,眸子中一片冷漠,只有捏着剑柄的右手,微微紧了一紧。

    不过,这些年的南征北战,杀伐无数,荀少双手,早就占满血腥,心也在不知不觉,变得极为冷硬。就是修罗景象,荀少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坦然面对。

    此时,中军大将鲁明达一声长叹,道:“大王,这魏庭浮屠铁骑,不愧能镇压北地群雄,让群雄束手无策。末将往日,还想着是否北地无人,才让蛮虏肆意逞凶。”

    “今日一见,浮屠骑兵果然了得,当得军国重器了!”

    几名军中大将,都面色深沉,对浮屠铁骑的厉害,已是深有感触。

    这些浮屠铁骑,浑身着甲,就连战马也是附甲,仿佛一个个钢铁巨人,肆意横冲直撞。

    他们这些大将,纵横疆场数十载,何等强兵没有见过。然而似浮屠铁骑这般无敌铁骑,还是第一次见着。

    荀少环视左右大将,缓缓道:“浮屠铁骑虽强,但也只有三万众,死一个少一个。孤王不信,这魏庭能耗得起吾大越。”

    浮屠铁骑中的骑兵,都是实打实的突勒人。以突勒人阖族,不过几十万的体量,三万浮屠铁骑,就是突勒人,最后的一口元气。没了这三万浮屠铁骑,突勒人哪来底气,面对几千万宋人。

    所以,哪怕十万越军,换这三万浮屠铁骑,荀少也认为值得。

    有精通水战的大将,面色迟疑:“只是这一战,不能长拖,一旦节气骤变,天气转冷,再想渡渭水,就更是难了。”

    一旦天气骤变,尤其是在落雪之后。因着靠近渭水,这空气中的温度,也尤为寒冷,甚至可能达到大寒的程度。

    在如斯天气下,想要彻底击溃,魏庭的十数万大军,也会变得极为困难。到时候,恐怕兵卒伤寒冻病,都要比寻常的战损,还要来得多的多。

    荀少喃喃呓语:“是啊,速战速决,才是谋胜之道。但刘长勋这头老狼,可不会轻易就范啊!”

    自古就是北强南弱,但今时今日,则是南强北弱矣!

    荀少从不会认为,这一场南北之争,自己会是输家。但伤亡过于惨重,南方元气损耗过重。这休养生息,也需要许多心血。

    “刘长勋驻守渭水,沿途重病巡防。吾等想要谋求,正面破敌之机,以那头老狼的心性,未必会让吾等如愿。”

    刘长勋少年从军,其南征北战,兵法超卓,功勋累累,是为当世名将之一。想要大破魏军,这刘长勋就是一道,必须面对的阻碍。

    三万浮屠铁骑,才是荀少这一战的目标。若能留下三万浮屠铁骑,则天下一十三州,自此大定矣!

    …………

    大魏,天京,

    大宁宫!

    寝宫之内,众多内侍宫娥,面无血色的,颤颤巍巍跪着,两股战战不已。

    一名华贵妇人,一袭宫装,皓腕明眸,娇躯丰腴,玉容粉黛略施。

    庄帝躺着龙榻,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神志不清。

    青羽道人在一侧,面色沉着似水,伸着手指,按着庄帝的脉搏。

    华贵妇人凝声,道:“国师,汗王的病情如何。好端端的,如何突兀昏厥?”

    青羽道人缓缓收手,踌躇一番,道:“娘娘,汗王他……”

    南方赤龙反噬之说,太过玄乎,不能取信人前,不好当面详说。

    想了一想,青羽道人徐徐摇头,道:“怕是,已经不行了……”

    “大胆……”

    皇后慕容氏凤眸一瞪,数十载母仪天下,养就的凤仪,令青羽道人心头一沉。

    突勒人习俗不类宋人,母系氏族的权利,不下于父系,甚至在某些时候,还犹有过之。

    固然,突勒人入主中原,受宋人习俗影响,母系氏族的影响力,有了一些衰落。但在庄帝,无法理事的当下,慕容氏甚至可以直接取缔太子,临朝听政,执掌大魏权柄。

    所以,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在皇后慕容氏面前,也要陪着三分小心。

    青羽道人伏身叩首,直言不讳道:“娘娘,事关汗王龙体,青羽不敢妄言。此时汗王,油尽灯枯,随时都会……”

    “住口……”慕容氏玉容,已是愈发难看。

    能稳坐凤位数十载,慕容氏不但家族显赫,其正治手腕也极为不凡。敏感如她,当然知道,一旦庄帝逝世,大魏即将要面临的险恶局面。

    虽然慕容氏在军中,不乏拥囤部众。但汗王拓跋氏,才是大魏正统,大魏的数十万强兵,亦只认拓跋氏一脉。

    一旦汗王驾崩,汗王诸子们争夺汗位,大魏必然要历经一场内乱,极大损耗魏庭元气。而在南北对峙,决定魏庭百年气数的当下。倘若突勒内乱,就更是要命了。

    青羽道人沉重的道:“汗王突发恶疾,一旦消息泄露,诸子各怀心思,必会让前线,军心动摇。”

    “娘娘,不可久拖啊……大魏需要这一场大胜,汗王也需要这一场大胜,娘娘您……更需要一场大胜。”

    慕容氏神色变化,凤眸定定的看着青羽道人,沉吟道:“本宫,暂且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她环视寝宫周匝,琼鼻微皱:“来啊……”

    一群黑甲卫士,涌入寝宫,个个佩刀带甲,神情漠然。

    “封锁大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杀!!”

    …………

    魏军大营,

    刘长勋端坐中军大帐,眸中隐含血丝。

    十数万大军,稳扎稳打,一连十数日激战,虽日夜不休,人疲马乏。但也牵制了数十万越军,不得寸进。

    “老夫世代承蒙皇恩,如今国难当头,正是老夫精忠报国之时。”刘长勋顶着心气,排兵布阵,封锁渭水沿岸。

    刘长勋虽是宋人,但对魏庭几乎就是愚忠。

    两方交战之初,荀少也试探着,发出几道劝降文书,但刘长勋的攻势,反而愈发猛烈,让越军损伤不少。久而久之,荀少也就死了招降的心思。

    “报!!”

    “大帅,八百里加急!!”

    一甲士入帐,单膝触地,高举着文书。

    刘长勋一愕,心中倏然涌起一抹阴霾,起身道:“加急?哪来的加急?”

    甲士垂头,回道:“来自天京!”

    “天京?”刘长勋身子一晃,那一抹阴霾,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刘长勋大军,这十数万魏军,已是大魏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掌握如此军权,看似意气风发。但几人知道,刘长勋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朝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九族尽诛的下场。

    刘长勋阴着脸,胡乱的翻着文书,看着文书中的内容,面上愈发阴厌。

    “混账,混账,”刘长勋咬着牙,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这份文书的到来,无疑是彻底打乱了,刘长勋的战略部署,让刘长勋既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天京的加急文书,而这份文书,出自谁手,刘长勋也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知道,出自谁手,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缓缓摸着,只有两字的加急文书,刘长勋满脸苦涩:“速、战?”

    这区区两字,可谓是把刘长勋,多日以来的心血,一朝丧尽。

    由于魏军势弱,刘长勋一直保持着,守大于攻的战略。尽其所能的,消耗着越军的元气,让越军无法横渡渭水。一旦越军登岸,就是浮屠铁骑迅速袭扰,击溃无法立足的越军。

    这一份战略,虽是把渭水拱手相让,但同时也断绝了越军,进袭潼关的出路。虽是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也不失去为扶保魏庭的绝佳策略。

    “速、战!”

    刘长勋呓语着,耳畔不断响起,火炮的轰鸣声。一时之间,刘长勋俨然有些失神。

第一零一章崩殂(下)

    万马齐暗!

    大魏天狼旗,迎风猎猎,数万浮屠铁骑,提着弯刀,寂然无声。

    刘长勋冷峻着面庞,棱角分明,带着一抹刚硬不折。数十载疆场厮杀,风霜浸染,两鬓斑白,已是英雄迟暮。

    作为一介宋人,刘长勋投身魏庭,带着突勒骑兵,横压北地诸雄,手上占满了宋人豪杰的血。在宋人眼中,就是一背祖忘宗,人人唾弃之辈。

    但是,彼之仇寇,吾之英雄!宋人们恨刘长勋入骨,但刘长勋反而在魏庭,得到重视,成为突勒人的大豪杰、大英雄。要不然刘长勋一介宋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统帅,十数万魏庭大军,成为魏庭军中实质意义上的第一人。

    这是以无数宋人之血,成就的名位功勋。

    只是,名位愈高,便愈发由不得自己心意!

    而且,来自天京的意志,也远远不是他刘长勋,一介宋人大将,就可以违逆的。一旦刘长勋先斩后奏,天京只需一道口令,须臾就能让三万铁骑,调转刀口。

    刘长勋不得不考虑这些,沉默良久,干涩道:“收缩兵阵,众军阵列后退,后队为前队,不得滞留。”

    一众军中大将们,都是面带怒忿。只是慑于刘长勋雷霆手段,众军大将都且敬且畏,不敢多作言语。

    数十千夫长,甲胄铮铮,右手锤胸,轰然应诺:“喏!!”

    一方军阵,就有千人甲兵,魏军十万劲卒,如黑云浩荡,军气化作苍狼。苍狼对着黑虎,呲牙咧嘴,跃跃欲试。

    刘长勋眸光深幽,望着战船云布,势若山岳的越军,轻声叹了一口气。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之,这是弄险啊!”

    按刘长勋之意,只要拦截越军军势,横断南北。未尝不能以南北朝治世,再续魏庭数十载气数。

    只是天京决绝,显然并不满足于南北分治,反而想更进一步,趁势平定南北乱局。

    这就需刘长勋,自己去取舍了!

    兵法之道,固有兵行险招之说。但更多的,还是以正制奇,行之以堂堂正正之师的兵法大略。

    这,才是兵家正道!

    …………

    天京,观星台!

    青羽道人盘膝,坐温玉蒲团,道簪斜插,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青渔道人幽幽道:“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大魏局势,已然崩坏至斯。就是仙家临凡,也断难挽救颓势。不如趁其形势,还未大坏。吾等立即挂冠封山,或许还能为道脉,存留一些香火情分。”

    几名青字辈的真人,也是面露沉吟,显然对这一提议,颇为动心。

    他们虽是真人,法力广大。但长春道与魏庭牵连太深,魏庭气数翻覆。天地反噬之下,长春道几大真人,也都生机渺茫。

    而一旦长春道,缺了几大真人威慑。各方道脉会有何反应,就不难想象了。

    只是,他们这些真人,死则死矣,但面对血裔亲嗣、弟子门徒,却也不能放手不顾,任其生死遭祸。

    “封山?”

    青羽道人冷笑两声,摇了摇头,道:“你当吾等束手就缚,那些道脉中人,就真的能放吾等长春一脉,一线生机?”

    “咱们都是必死之身,天命之下,绝无活路。舍了这一具躯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道怕就怕。有些人想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呐。”

    在青羽道人心中,一生只有两大执念,一为成仙做祖,二是发扬长春道脉。如今成仙做祖,已是镜花水月。这保存长春道脉,就是他唯一的执念了。

    “这……”几名真人面色阴沉,讷讷无言。

    长春道招人嫉恨,还不是因为得势之时,做事不留余地,行事过于极端蛮横,让各大道脉都敢怒不敢言。如今长春道失势,这些道脉有样学样,真是危局定矣。

    青羽道人面带一股子奇异,呓语着:“魏庭,还没有彻底败落,还有十数万大军的本钱。既然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如让吾等背水一战。无论胜败,贫道都要自己决定。”

    “汗王经赤龙反噬,已是必死无疑。一旦汗王驾崩,气运天柱暗淡,大魏黑龙陷入低迷,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南方赤龙的对手。”

    青渔真人面露犹疑,道:“掌教师兄,您打算如何行事?”

    青羽道人阴厌厌,道:“既然汗王,本来就是要死的。那么为何,吾等不让汗王,死得更有价值一些。门中的《七日春秋法》,不正是为此准备的?”

    几如晴天霹雳,几大真人面色骤变,青鱼道人身形晃了一晃。

    “师兄,你……你真是疯了……”青渔道人手足冰凉,浑身冰冷。

    需知天子者,百灵护体,鬼神辟易,龙运成华盖之象,执掌人道经纬,口含天宪。莫说是真人业位,就是仙人降世。在天子面前,也要抱着三分小心,七分戒惧。

    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想要向天子出手,也是蚍蜉撼树一般,龙运一震,就万法皆消。

    青羽道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贫道当然没疯,既然汗王病体,药石无救,为何还要勉强支撑?贫道的想法,皇后娘娘也是一力支持的。为了大魏百年气数,舍了汗王与贫道,都是值得的。”

    若无皇后支持,就是青羽身为国师,在宫禁之内,也是寸步难行。

    几大真人皆面带惊惧:“啊……师兄,您……您这是,何至如此啊!”

    能修达真人业位,早就心如磐石,泰山崩而色不改。只是青羽道人所行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堪称千载未有之事。

    要知道,这《七日春秋法》,为长春道禁忌大术。

    春秋者,亦有春秋鼎盛之意!

    任是寿数已尽,魂消魄散,都能延续七日不死。而且这七日之内,其精力、体魄、气运,皆达至一生巅峰。

    只是,极盛之后,便为极衰,是为亘古不变之理。

    这《七日春秋法》之所以,被列为禁忌,就是因为其干涉天道运转,为天地不容。无论施术之人,或是受术者,都会有天地反噬临身,化为天地不详,不得好死,遗祸数百、上千载。

    长春道开辟道脉五百载,历代掌教道人,都将这一门禁术,束之高阁。此中因果深重,可想而知。

    “何至如此?吾长春道都要亡了,贫道还管得,芸芸苍生的死活?”

    青羽道人喃喃道:“汗王一生气运达至巅峰,大魏黑龙也能死中求活。在这七日之内,大魏之运堪比开国之时。如能趁着这股勃发之势,一举定鼎南方,尽夺南方赤龙之运。大魏未必不能,再有百载运数。吾长春道,也能再兴百载耶!”

    “师兄……”

    几大真人面露不忍,这一门禁术大干天和,作为施术之人,青羽道人在天地反噬下,有何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想来,长春道气数大衰,几大真人衰劫临头。但青羽道人仍然神采奕奕,仿佛不受衰劫影响一般。

    这当中,有些回光返照之相!

    …………

    昂!昂!昂昂!!

    大魏黑龙,蓦然咆哮,神采焕然,一扫颓态。望着南方赤龙,一双龙目之中,战意雄雄,带着一争高下之意。

    黑龙之躯,绵延几千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带着凛然威势,冲向赤龙。

    此刻,南方赤龙仿佛受到挑衅一般,龙目一瞪,勃然大怒。作为新生真龙,南方赤龙,龙气刚强,有着君临天下之势。

    “昂!!

    龙性至刚至烈,赤龙更依火德,其性情更是暴烈无比,不容一丝一毫挑衅。而黑龙之举,无疑就是**裸的挑衅。

    对于挑衅,南方赤龙本能的,要宣泄胸中怒火。

    …………

    渭水,

    数十万越军,横渡渭水,旌旗遮天,战鼓擂动。似雷霆轰鸣一般,响彻云霄。

    一艘三层战船,荀少负手,远眺魏军,眉心紧锁。

    刘长勋当世名将,身经百战,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失去渭水,让越军紧逼潼关,会是什么后果。

    十数万魏军劲卒,三万浮屠铁骑,固然了得。但失去了渭河屏障,数十万越军,堆也能堆死他们。

    突然,荀少心头一跳,一抹阴霾陡然升起。他目光凝重,抬头看向天际。

    “魏龙?”

    魏龙的异样,荀少看在眼里,联想刘长勋的异常,心中微微沉下。

    天际,一道惊雷炸响!

    三万浮屠铁骑,犹如钢铁铸就一般,泛着冷寂之色。

    刘长勋眸光闪烁,一马当先,紧握着横刀,刀锋遥指前方越军。这是赌上一切,不成功就成仁的决绝。

    “杀啊!!”

    “杀啊!!”

    轰轰数万浮屠铁骑,一起冲锋,犹如万千惊涛奔雷,席卷四面八方。

    “不成功,那就成仁吧!”刘长勋狠狠的咬着牙,面带狰狞可怖。

    这一南北之战,他已经赌上了自家的身家性命。

    若能一举败溃数十万越军,打断越军北上的苗头,让魏庭再得数十载气数。这等只手挽天倾之功,刘长勋注定会名留青史,为一代名臣的。

    “啊啊啊啊!!”

    数万浮屠铁骑,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个个都似乎要吃人一般,带着一股凶狠狰狞,狠狠的冲入越军阵列之中。

    刹那间,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第一零二章勃焉忽焉

    隆隆隆

    万马奔腾,三万浮屠铁骑,犹如一道钢铁洪流,瞬息之间,涌入越军阵营,横插入数十万越军的腹心。

    “杀!!”

    “杀出个公侯万代,世世富贵啊!!”

    刘长勋须发飞扬,胄甲争鸣。军气苍狼咆哮,碧绿色瞳孔,闪烁森冷冰寒,望着黑虎的狼眸,贪婪而又泛着冷戾。

    背水一战,不胜则死矣!

    作为当世名将,刘长勋扪心自问,马革裹尸而亡,亦不负其名,当是死得其所。他这一生,骑过最烈的马,喝过最烈的酒,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生也是不亏了。

    “哈哈哈……”

    如斯想着,刘长勋横刀狂笑,刀口直指中军。

    同一时刻,北方黑龙勃然长吟,龙吟惊动八方!气数滚滚而聚,似如波涛无尽,浩荡无边,俨然势盛之极,势压赤龙。

    三万浮屠铁骑,拧成一股,犹如一把利刃。踏蹄铮铮之际,万万雷鸣轰动,直插数十万越军腹心。

    三万浮屠铁骑,席卷钢铁洪流,于数十万大军中横冲直撞。

    “嗷嗷嗷!!”

    苍狼倏然长啸,血煞气机浮动,狼爪狠狠的撕咬着黑虎,狼口大咀吞咽。

    这数十万越军,在数万铁骑的突然冲击中,给生生打懵了。几十万大军,固然军势浩大,无边无沿,但面对精简干练的三万浮屠骑,竟有溃散之势。

    越军几员大将,惊怒交加,连连弹压军势,整顿旗鼓。但面对着刘长勋,疯狂攻势,也渐渐力不从心。

    …………

    越王船舫,杨不已一身血污,带着数十兵甲,冲入王舫。

    杨不已抱拳,甲叶交鸣,道:“大王,刘长勋率狼骑,直入我军中军,现中军情况混乱,各路大军情形不明。此地不宜久滞,臣请大王移驾。”

    荀少蹙着眉,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眸中怒意沸腾,道:“几十万甲士,竟然挡不住他一个刘长勋,你们这些大将,都是干什么吃的?”

    徐徐压下胸中怒火,荀少冷声,道:“孤不走,孤王的几十万将士在此,孤为何要走?”

    “孤不为周愈明,也不要做刘献开!”

    荀少咬着牙,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周愈明者,先卫太祖毕生之敌,曾一度横击北方,窥伺天下;刘献开者,前宋武帝争龙大敌,有望混一天下者。此二者,皆为中道崩殂,一生心血,须臾丧尽。后世青史,评价二者,一为重于惜身,一为色厉内茬,都是恶评。

    杨不已面露急切,道:“大王,”

    荀少横眉喝止,道:“毋需多言,孤王既在此,就不会舍弃数十万将士而去。孤王倒是要看一看,他刘长勋有何本事,敢冲吾中军!”

    数十万大军,是南方根基,也是他荀少的根基,不容有失。一旦几十万大军尽没此役,南方元气大伤,再想调动如此规模的战役,没有十数载积累,已经绝无可能。

    南北之战,只争朝夕。再来过十数载,徒增变数尔!

    他一声轻喝:“来啊……”

    一群甲士,涌入船舫,躬身喝道:“在!”

    “给孤王备擂鼓,孤要在众军之中,擂鼓助威,以援吾军声势。”

    “喏!!”

    杨不已伏身叩首:“大王,您万金之躯,岂可屈身犯险。大王……万万不可啊!”

    “这不是犯险,这是为了稳定吾大越,数十将士之心。这是孤王,不容推卸的责任。”

    荀少撇了一眼杨不已,冷冷道:“而你现在之责,不是守卫王舫,护卫孤王一人周全。而是该率军冲锋陷阵,把他刘长勋的项上人头,给孤王取下来。你妄自身为大将,擅离职守,给孤王滚回去。”

    杨不已脖颈,青筋浮起盘虬,狠狠低头:“喏!!”

    …………

    嘭!嘭!嘭嘭嘭!!

    中军大营,战鼓轰鸣,荀少一身甲胄,手中鼓槌交错。在这众军之间,犹为醒目。

    杨不已披挂上马,向荀少方向,虚行一礼。

    随即,杨不已转身打马前行,怒目圆睁,大吼道:“众子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王正看着咱们。咱越甲几十万众,岂能让他北狄势起?”

    “杀!跟着咱杨不已,杀溃北狄,让大王看一看,咱子弟兵的本事。”

    “杀!”

    “杀!”

    “杀!”

    周匝甲士,群起相应,战鼓轰鸣,遥遥能看见,荀少双臂舞动,鼓声轰鸣不绝。

    一开始,只是周匝甲士,渐渐数万甲士轰鸣,数十万甲士轰鸣,几乎是传染一般,三军上下呼喝一声。

    荀少手臂连动,鼓槌敲击战鼓,轰轰作响,周身仿佛一团火焰,让数十万甲士,都陷入狂热之态。

    “天!地!人!”

    荀少眸中,不似鼓声一般,疾如烈火,反而有一些冷冽。抬眼望着虚空,看着二龙相争。

    此时,黑龙盘踞虚空,姿态昂然,撕咬赤龙血肉。虽是伪龙之格,其姿态却恍如真龙一般,压制着赤龙大运。让赤龙大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赤龙大运,徐徐消散,化作缕缕赤气烟云。黑龙吞咽赤云,愈发强壮,鳞甲颇为饱满。

    荀少暗自感慨:“这一门《七日春秋》,干涉天地大运,以数十载运数,压在一时。虽魔性十足,不为正道,但也不失为一门顶尖奇术。”

    这《七日春秋》,虽是长春道秘而不宣的禁术。但荀少麾下,也有不少道脉真人依附,自然有着能人,知道长春道的底细。告知荀少,让荀少不至于毫无防备。

    正是因为明白《七日春秋》的底细,荀少愈发惊叹。

    这一门奇术,极尽能巧之事,以人身毕生之蓄。短短七日之内,一朝放尽。想一想数十年的沉淀,在七日之内一朝绽放,会有何等可怖之象,就能明白荀少的惊叹了。

    这也让荀少愈发认识到,或许一方世界的位格不够,不会出现翻山倒海,跋山涉海的神魔。但是历经数千、上万载的文明沉淀,必会有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奇思妙想,让人不忍挪目。

    而这些奇思妙想,无疑就是他荀少,踏足大道绝颠的最佳资粮。

    轰黑龙震动虚空,大运覆盖,犹如一重山岳,横压一方苍穹。

    这是凡俗之辈,终其一生,也难得见到的大气象。两龙之争,争得一朝国运,争得华狄正朔。

    黑龙其势蛮横,吞吐天地灵机,席卷赤龙。赤龙哀鸣数声,神态萎顿三分,火焰一般的气运,暗淡无光。

    “天时!地势!”

    荀少每一敲击擂鼓,数十万将士振奋狂呼。

    “风!风!大风!大风!”

    “风!风!大风!大风!”

    数十万狂呼,汇聚惊雷一般,声浪滚滚,震碎数重云蔼。

    “人势!!”

    荀少心中冷哼,占据天地时势,魏龙一时大盛,但这终究只有七日,强弩之末,看似强盛有余,但也不过外强中干而已。

    看似不可战胜,但实际上只要让麾下大军,徐徐退守。挨过大魏黑龙,大运最盛的七日,尽泄其锋芒,就可不徐不疾,大破魏军根基。

    然而,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魏黑龙之运,有七日至强,且愈战愈强。一旦固守,固然能泄其锋芒,但数十万越军,又能剩几人?

    此时魏军,虽占天地之势,但人道之势,却仍在南方大地。

    荀少要做的,就是以煌煌人道之势,行堂堂正正之道,破去一切羁绊。数十万军势汇集,众志成城,势冲而起,逆伐黑龙、苍狼。

    苍狼者,大魏黑龙延伸之一,斩苍龙、诛黑龙,为大势所趋。

    轰隆隆擂鼓轰鸣,兵戈铮铮!数十万越军,纠缠十数万魏军,且战且行。

    赵文远眸光开阖,武曲星辰耀世,璀璨星光,徐徐摇拽。

    鲁明达携破军星光,杨不已披贪狼星光,卫文忠身有七杀大星衍化!

    “破魏,就在今日!”

    荀少声音不急不缓,但在几名大将耳畔,恍如惊雷炸响。

    几名大将各领大军,远离中军,但荀少开口之际。众将恍惚之中,也随声暴吼。

    几大将星,挥洒丝丝、缕缕星光,一道道星光,编制诺**网,镇压四方之地。

    轰隆隆刹那,天地翻覆,以正制奇,古今之理!

    …………

    天京,观星台!

    大真人们盘膝高座,沉凝法力,衍七星之势,辅佐青羽道人施术。

    倏然,青羽道人心血来潮,眼皮突跳:“坏事矣!”

    话音刚落,白日生雷,一白光虚空闪烁。

    这一白光,几如匹炼,青羽道人一身道法神通,却恍若无一丝反应,只有满是惊惧的看着白光。

    众真人之中,青羽道人道行最深,还能有些许反应。其他真人恍然不觉,似乎迟钝了无数。但见,白光略过,数具人形黑炭,散落烙在地面。

    同一时刻,一道匹炼白光闪烁,环绕大宁宫周匝,须臾既离。片刻,既有惊惶呼喊。

    魏庄四十年,秋,旱地生雷!

    突勒汗王,庄帝拓跋奢,卒于天京大宁宫。

    渭河前线,魏军战意大失。

    荀少趁势大破魏军,杀五万兵卒,降六万众。车裂魏军大帅刘长勋,降卒尽坑杀之。

    此役,渭水漂红,十载不清!

第一零三章社稷(上)

    洪熙十二年,

    金陵,南书房!

    荀少身着冕服,袭带玉冠,面容如刀削一般,寸寸棱角分明。年逾四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男性魅力处于巅峰之时。

    可以说,荀少的这一世,位居人道巅峰,享尽一切荣华。天下于他,也只是任取任求。

    此时的御书房内,唯有荀少一人端坐龙榻。

    他望着宫殿内的空空旷旷,神情中鲜有的,带了些萧瑟。

    “四十载大梦,沉浮如烟啊!”荀少幽幽叹息,刚硬的面庞,流露一抹复杂。

    作为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河山的开国之君。打下江山社稷,并非是荀少一生的结束。恰恰相反,这对于荀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世人皆道,这打天下难。然而坐天下,又何尝容易了半分。数十载权谋沉浮,荀少的心性,更是发生了极大的蜕变,较之以往,愈发的老辣了。

    忠诚!背叛!

    这二者的界限,在他心中已然悄然模糊。甚至在二十年前,那个身居越侯的荀少,看见眼前这个深沉帝王,也会大感陌生、诧异。

    亦不知这般变化,对荀少而言,是好、是坏。

    内侍总管李鹤北,轻挪步伐,踏入南书房:“陛下……颚国公入宫面圣!”

    荀少徐徐平复心绪,淡淡颔首,道:“宣……”

    李鹤北身子,稍稍前倾,道:“喏!!”

    荀少微微一笑,看了一会儿奏章,默念着:“陈达开啊,陈达开,朕已经给了你一世显赫。为何你非要去趟,这滩浑水呢?”

    “莫非,这人呐……真的是会变的?”

    荀少神情淡漠,望着御案之上,那摞着的一封封奏章,心中若有所思。

    开国十二载,一些功勋老臣,有病逝者、有遭贬者。现今朝堂中所剩者,已是寥寥无几。与国同休的四公二十四侯,俨然凋零大半,有的生性谨慎,有的精力不支。

    荀少何尝不知,这些开国勋臣,逐渐让出主流,还不是恐慌惊惧着,晚景凄凉,兔死狗烹。

    只是,这些凡俗愚见,荀少又岂会在意分毫。

    浅水何谈养蛟龙,这一方世界,他是注定不会驻足的!

    他生于主世界,自然要见识一番,大道之颠的无上风景,方才不负一世机缘。

    而在这方低等世界,就是蹉跎万载又能如何。一样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他还不会如此不智。

    可惜,那些追随他南征北战,功勋赫赫的大将们,注定不会理解荀少的想法。

    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荀少对这些功勋大臣们,最无奈的评价了。

    而今,荀少诸子成年,大多获封亲王爵位。只是荀少,从无表露立储之念,诸多功勋大臣人心浮躁,各相串联,让荀少烦不胜烦,却又无门奈何。而颚国公陈达开,就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着一位亲王。

    可叹!

    荀少自身的心思,无论功勋贵胄,还是诸子亲王,都一无所知。殊不知,他们都只是,空做无用之功而已。

    “臣,陈达开,参见吾皇!”

    陈达开一身紫色蟒袍,带凤翅金冠,年逾五十之数的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只是老态难掩,鬓角浮着一抹风霜。

    昔哉,雄狮老矣……

    荀少暗自叹息,面上稍稍平缓,温声道:“平身,赐座!”

    陈达开一撩蟒袍,叩首道:“老臣,谢吾皇恩典。”

    得入宫赐座之遇,遍数开国功勋中,亦不过只有七、八人,能有此殊荣待遇。

    荀少缓缓放下朱笔,淡淡道:“达开啊,你有何事,不能在朝会上说,非要入宫见朕不可?”

    陈达开眉心一跳,沉着声道:“上位,咱老陈一生征战,历经大小战役过千。如今岁月不饶人,年轻时不注意身体,老了老了,身子伤病无数,积重难返。”

    “故,老臣欲落叶归根,告老还乡,还请上位成全。”

    出乎意料的,陈达开好似不再谈储君之事,反而打出感情牌,让荀少微微蹙眉。

    ‘上位’之言,是当年荀少微末之时,身畔心腹之人的共称。

    陈达开宁可舍弃一切,也要让那人成为储君,这份心思着实了不得。荀少眸光闪动,沉默了片刻。

    南书房内,气氛骤然一紧!

    倏然,荀少开口呵斥,道:“胡闹……”

    “既然身有伤病,就该好生休养才是。朕宫中御医众多,集尽医家大成,难道治不得你?”

    “朕,即刻下旨,诏御医院治诊。”

    不着痕迹,荀少一口回绝了陈达开,也断绝了陈达开,期盼的某一种可能。

    陈达开平静的望着,御座上的那个男子,道:“老臣,多谢陛下。”

    荀少摆了摆手,道:“达开,当年江宁的老弟兄,没剩下几人了。朕不希望,再失一挚友。”

    “想当年,定鼎南北,车裂刘长勋,那一战……多少老弟兄,在那一战,不幸罹难。多少老弟兄,享不得今日之福。更有甚者,不少老兄弟,都是父子罹难。”

    “这天下……是朕的,更是诸位老兄弟们,用鲜血浇灌来的。”荀少一拍御案,语气慷慨激昂,神情中激愤流露,眼角恰到好处的,泛着出一丝晶莹。

    陈达开苦涩一笑,面对着愈发陌生,性情无常的‘上位’,作为老兄弟,陈达开也有些力不从心。

    “陛下,老臣年老力衰,力不从心了。老臣自请,辞去左卫大将军之职,望陛下成全。”

    大越开国,有一十二卫大军,是镇压天下,镇压社稷的重器。

    十二卫大军,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是十二支百战精锐组成。而左卫大将军,率列数万大军,是一等一的显赫军职。

    陈达开固然有国公之爵,位高显贵,身兼数职。但最有分量的,还是左位大将军之职。

    只有从乱世中走过来的人,才会明白兵权的可贵。

    但是,陈达开深深的明白,一旦让一位帝王,下定某种心思,就一定会去达成。而尝试忤逆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荀少这般的开国之君,更是如此。

    帝王心术,喜怒不形于色!

    荀少轻轻颔首,漠然道:“准,”

    …………

    看着陈达开,悲怆的身影。

    荀少眸子,不带一丝色彩,冷漠深沉的可怖。

    “诸子争位?”他仰着头,望着殿顶,默默不语。

    “这方世界,毕竟是我的基本盘,不能轻舍。挑选继任者,自然宁缺勿滥。”

    望着盘踞金陵上空,那一头气运赤龙,荀少神情愈发奇异。

    掌握一界气运,荀少这些年,励精图治,壮大龙庭气运,当然不会是无用之功。

    石镜吞吐气运,凝炼的源力,远远超乎荀少想象,甚至荀少要是心狠一些,直接洗劫一朝鼎盛气运。这收获的源力,又不知要有多少。

    只是,荀少想着细水长流,在每一年,都分流一小部分气运,转化源力。十数载积累,其源力也有上千滴之多。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荀少这些年,坚持不懈的,贬道抑佛,广泛的收集各类法器、顶尖法器、气运至宝。

    人道之力,移山填海!

    荀少作为开国之君,威望隆重,朝内朝外尽皆敬服。

    大越境内,各方道脉的传世至宝。在这些年里,早就让荀少,以各种名义,纷纷收缴。

    虽因此引发的纠纷,不知多少。荀少与佛道两家关系,也颇为紧张。

    但大越初立,武力处于巅峰,大将如云,猛将似雨。一些强横的大将,自身外家巅峰,而且带着军阵,甚至可以硬撼道家真人。

    在几十次伐山破庙之后,各方道脉一一被荀少摩擦掉。有的更是被诛杀满门,祸及无数。

    甚至有的道脉,本就是一方坐地虎,趁势起兵‘再造乾坤’。

    但事实证明,大越的武力,历数各代,都是有数的强横。十二卫大军,又经过突勒人的洗礼,可谓是彪悍十足,都是血肉坑中,滚了数次的杀才。

    那些道脉们,虽然掀起的叛乱,初期其势颇大。然而,十二卫大军一出,立刻打了个多穿,轻易碾灭叛乱。

    于是,一些‘识时务’的道脉,纷纷冷静下来,一一‘主动’的,将门中镇运至宝,献上朝廷,让荀少收获颇丰。

    可以说,荀少自登上帝位,就一直收揽着,各方的顶尖法器、气运至宝。这一方世界的气运宝器,十之**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在荀少大军威慑之下,修行人无不老老实实,任凭荀少予取予求。开始还有一些反抗,后来就很是‘温顺’了。

    而那些道脉中人的些许想法,荀少也都或多或少的,想到了一些。

    毕竟世间,无千载王朝,但有千载世家。相同道理,这世间也有着千载不衰的道脉。

    大越不可能,兴盛千载不衰,甚至五百载都未必能挺的过去。

    三百载王朝一劫,五百载王朝大劫!

    或许有的道脉,还想着等荀少驾崩,等着大越失去了强势。自然有的是机会,大摇大摆的,从宫中‘拿’回各脉的至宝。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到了荀少手上的宝器,就是这方世界倾覆,也未必能再‘拿’的回来了。

第一零四章社稷(中)

    “十几载辛苦,总是没白费了!”

    荀少幽深的眸子,似乎有着一面石镜,上浮古老神篆,下印神祗虚影。

    石镜镜面,密密麻麻的裂缝,流动着丝丝缕缕赤芒。仔细观看镜面,一小块指甲盖般大小的镜面,其深邃幽幽,泛着一抹古老太初之意。

    看着石镜荡漾赤气,荀少面色微微泛苦。作为一朝太祖,他在此方世界,想得而不可得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然而,就是搜刮各方道脉,让几大道脉真人苦不堪言,但修复三百六十道裂痕,就已经达到极致了。一方赤气位格的世界,至多亦不过如此了。

    固然,区区的三百六十裂痕,距离镜身的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就连其中的零头都不够。

    但是,修复的裂痕,也让石镜真正臻达第八品之列,成为荀少身上的一道强横底牌。

    毕竟,一口第八品宝兵,就是在主世界,都是极为珍惜的。一些顶尖宗师级人物,身怀的宝兵,也不过第八品而已。

    “有着第八品宝兵傍身,上元礼……未尝不能火中取栗,夺得一方封邑。”

    吕国荀氏之名,历经千载不堕,个中强人辈出,历代不乏大宗师、武圣人之流,其底蕴可谓深不可测。

    固然荀氏之内,竞争激烈而残酷。

    然而,但凡能从这般残酷境遇中,脱颖而出的人,亦都是荀氏天骄,荀氏族老们绝不吝于,一些资源上的倾斜。而想让族老们另眼看待,展露自身价值,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这一代荀氏子弟,高手辈出,不乏窥伺【伐毛洗髓】之境者。初入【易筋锻骨】,只是上元礼的一道准入门槛。

    在这些天骄人物中,荀少想要位列上元礼前三甲,此中艰难可想而知。

    “第八品宝兵虽强,却只能作为底牌,而不能自矜宝兵,就可横行无忌,横扫上元礼。”

    宝兵虽然珍惜,但荀氏子弟中,也不乏有嫡系子弟持有。只是荀少宝兵,其来历无法言明,有着诸多顾忌,不能肆无忌惮动用。

    “把这方世界的首尾,都处理一遍,也该回主世界了。”

    …………

    竖日,

    北辰宫!

    宫殿之中,一粒粒斗大的南海明珠,装饰着宫殿周匝。蟠龙金柱盘绕,蟠龙栩栩如生,神采飞扬,金碧煌煌。

    一位位亲王皇子,袭蛟龙袍,着紫金冠,矗立廷间。

    荀少一身素衣,端坐着龙榻,目光饶有意味的,看着诸王们的神情。

    他突召诸子,在诸子纷至沓来之后,反而一言不发,只是纯粹望着诸子形容。

    荀少如此做派,让诸子心怀忐忑。

    荀少往日,积威甚重。他不主动发话,诸王皇子也都只能战战兢兢,不敢稍动一分。

    这一幕,僵持二、三时辰之久。

    终于,作为幼子,秦王方文恒,犹豫了一下,率先迈出一步,伏着身子,道:“父皇召集儿臣们,却又一言不语,不知父皇所为何事?”

    “儿臣不才,虽不及父皇之万一,但也愿为父皇,分忧一二!”

    方文恒因着是次子,因此多得了几分疼惜,就连王号,也是‘秦、晋、齐、楚’四王之一。

    闻言,荀少嘴角,渐渐的浮起一抹笑意,道:“文恒啊,你是朕诸子中,第一个敢开口的。”

    他指尖轻轻点着,龙榻一侧的浮雕金龙。

    北辰者,众星之主焉!

    北辰宫,既有北辰为名。虽非大越王朝中枢之地,但也是皇宫之内,数一数二的庄严之地。而在这般庄严之地,其规矩更是无比繁多。

    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千分小心,万分谨慎。

    方文恒在北辰宫,率先开口,何尝不是象征着一种态度,一种舍我其谁的姿态。

    荀少不浅不淡的语气,让方文恒悚然一惊:“父皇……”

    伴君如伴虎之言,古已有之。更何况开国之君,喜怒无常,不着于形色之间,这压力更是沉甸甸的。

    就是血浓于水,荀少平日间多有纵容。但诸子对荀少,反而愈发敬惧。

    “嗯……”

    荀少轻轻颔首,道:“你们,都是朕的子嗣,日后为王一方,享一世尊荣,朕心甚慰。”

    方文恒侃侃而谈:“父皇披荆斩棘,为千古一帝,开万代之基。儿臣为父皇之子,就是莫大福泽矣。”

    荀少轻叹,道:“这话粗浅,但也称不得错!为父一生刚强,从一介牧童儿,再到慈安寺和尚,每每都是夹缝中,求一线生机。”

    “朕比不得你们有福,出生在帝王之家。或许你们有着许多的束缚,但好歹也无需,为那五斗米而折腰。”

    “而朕……”

    荀少摇了摇头,一个好的出身,能让人少奋斗几十年。

    这在低能级世界,差距已然很明显了。而在高能级世界,其差距不进不会缩小,反而会愈发让人绝望。

    封神演绎中的哪吒,西游记中的猴子,都是个中代表。

    这些高能级世界的二代们,只用了区区几载,就踏入了他人一世,或许几世,也未必有资格触摸到的层次。

    不是谁都是猴子,也不是谁都是哪吒,更多的还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

    “父皇!”诸亲王皇子,尽皆伏身叩首。

    荀少回过神,笑了一笑:道:“唉……人老了,也跟着多情了!”

    他了胡须,指着北辰宫,徐徐道:今日啊,朕召你们来北辰宫,就是想跟你们,谈一谈立储君之事。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其中有嫡出子,也有庶出子。按理说,庶子不能继位,但朕也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别的。朕想要,只是钟意的储君。”

    皇长子、鲁王方文博,面带惶恐,开口道:“父皇春秋鼎盛,何出此不详之言,儿臣万死。”

    “……儿臣万死!!”亲王皇子们,纷纷带着惶恐,颤颤巍巍的,伏身叩首着。

    荀少眉头一蹙:“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是朕的儿子,谁敢让你们死?”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每人都有几分浸染。如果不当皇帝,做一镇藩王,未必不会有机会,凭着琴棋书画,而这名留青史。”

    “……不过呢,位子只有一个,朕倒是想让你们雨露均沾,只是家国天下,社稷为重,朕才放下这念头。”

    一位亲王近言,道:“父皇正当壮年,年富力强……”

    荀少一摆手,无趣道:“好了……朕意已决,毋需多言。”

    哪怕这些子嗣,都是他的血脉,但以荀少心肠的冷硬,又岂会是羁绊?

    只是,近来朝中,频频有大臣上书,请立储君。荀少作为开国太祖,也不能不重视,这股暗潮。

    荀少虽然不重视这方世界,却也不代表着,他也会不重视自己,一手开辟的大越。

    只要大越尚存,就是一笔源源不断的气运,让荀少一直受益。

    因此,荀少这大越太祖,也只能把立储之事,给直接提上日程了。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德行才能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朕要好好的,考一考你们。”

    “朕这里呢,有一根荆棘枝条……”

    荀少轻轻的一拍手,立时就有十数名内侍,纷纷捧着一卷黄帛,包裹着一根根荆棘枝条,徐徐走入北辰宫。

    荆棘枝条,包裹着黄帛,纷纷放置在诸位亲王皇子们的眼前。

    “这……”

    “这是……”

    “荆条……”

    诸位亲王皇子,面露不解,暗自嘀咕着,愈发的谨慎小心。

    荀少一边笑着,一边手指触上棘刺:“荆条啊……”

    一滴血珠,自指尖上缓缓渗出,荀少恍若未觉一般,看着血珠徐徐掉落荆棘上。

    “父皇,”

    几名亲王,低声惊呼。

    天子者,万金之躯,至尊至贵。再如何紧张,也都不为过。

    荀少看着荆棘上,满布的钩刺,温吞着道:“你们,不觉得荆棘上的钩刺,有些碍眼吗?”

    “这……”

    “这……”

    廷内的亲王皇子们,楞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时,无论皇长子,亦或是皇次子,都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皇十一子、杨王方文阁,双手捧着黄帛,豁然起身。

    “父皇,您是说……荆棘碍眼么?”方文阁不紧不慢,赢弱的身躯,笔直而立。

    荀少面带笑意,颔首:“是的……”

    方文阁环视周匝,诸位亲王皇子的目光,恍然陌生了数分。

    随即,方文阁高举荆棘,道:“父皇,且看……”

    方文阁纤弱的手掌,突然握紧荆棘一端,‘渍、渍、渍’,方文阁的手掌,坚定且决然的,撸着荆棘上的钩刺。

    方文阁的脸上,稍显痛楚,脖颈青筋暴突,牙花子‘嘎吱、嘎吱’作响。

    除了荀少以外,北辰宫内的所有人,都被方文阁的狠劲,给吓到了。

    谁能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王,有着这样一股狠劲。

    沿着荆棘枝条,一滩血迹,浮在枝条的表面。一根枝条,数百、上千根钩刺,深入方文阁的掌心,手掌已经有了数分糜烂趋势。

    “儿臣……幸不辱命……”

第一零五章社稷(下)

    荀少徐徐起身,望着杨王方文阁,神情中似有奇异。

    他起身上前几步,眸中带着诧异,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皇儿。

    此时的杨王,直矗于廷中,任由着血液沾染绣着金丝的衮袍,背脊笔直而立着,手掌稳稳的托着荆棘枝条。

    荀少徐徐颔首,神容寡淡,道:“你,很不错。”

    一边说着,他伸手接过荆棘枝,手掌轻抚着,荆棘上的点点血丝,淡淡道:“真的,很不错啊!”

    能在如斯年纪,就有着这般果断决绝,荀少也有一些惊诧。

    只是,荀少不浅不淡,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十数位皇子亲王们,都心肝一颤,纷纷伏下身子,上额触着地面。

    “父皇!!”

    自古,天家无亲!

    荀少虽待自家子嗣,留着三分温情。但他身为一朝太祖,积威极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莫不有大势相随。

    毋论这些皇子亲王,就是一些开国功勋之臣,在荀少的身前,亦要战战兢兢,揣着七分谨慎,三分敬畏。

    更何况,现今朝堂中的立储之潮,也多是由亲王皇子们,作为幕后操控。朝堂上的时局,是他们一手推动,焉能不知荀少之意。

    古往今来,为着储君之位,父子相忌,夫妻相疑,兄弟相杀。

    而且,如今大越初立,国势正处鼎盛。若为太宗,其得享的权柄尊荣,也要远远高于寻常帝王。遍数历朝,都是太祖开国,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末帝失国。

    历朝都是,一代代天子,威严日衰,如是有着外戚、宦官专权跋扈之祸。

    而荀少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内外归附,四海归心之时。皇权处于鼎盛,威势加于宇内。任是功勋赫赫,战功卓著,亦要拜倒煌煌皇权之下。

    故而,哪怕亲王皇子们,都是荀少亲子,但他们心中敬畏之念,却也有增无减。

    荀少一愕,随即恍然,道:“尔等,都退下吧!”

    主世界的他,不过少年之龄。而在这一方世界,有着十数载开国太祖,心性老辣。再有第一世时,那二、三十载的阅历。此刻的荀少,真实心理年龄,甚至逾过百岁之数。

    他岂能看不出,这些子嗣们心中的疏离,乃至于有些惊惧。

    不过……

    荀少心中,幽冷默念:“帝王,本就是孤独的!”

    …………

    太和宫,

    幽幽暗暗,几盏烛火飘摇!

    荀少枯坐着龙榻,望着御案上,摞着的奏章,眸光闪烁不定。

    “鲁王……秦王……杨王……”

    储君之位空悬,诸子们都有窥伺之意,但十四位皇子中,最有资格的,就是鲁王、秦王二者。

    鲁王是嫡长子,素有宽仁谦厚之名;而秦王为嫡次子,也有谦和仁德之望。

    “可惜,鲁王秦王都非良选。”

    如今朝中之势,固然有非鲁既秦,分揽大权之象,看似其势滔滔。

    然而,在荀少眼里,鲁王性情懦弱,秦王品性虚伪。且朝中大将勋臣,也多有跋扈之举。

    倘若鲁王登位,能压制开国的骄兵悍将们?

    假如秦王继位,他又如何能尽揽文武之心?

    这二者各有优缺,但距荀少心中理想之选,仍要差上数分。

    他绝非吝惜杀伐之辈,然而当今局势,纵是大起杀戮,也不能扫清朝中隐患,徒劳无益而已。

    虽可,狡兔死,走狗烹!然刘邦杀戮大将,方有吕后之祸,刘氏子孙死伤惨重;朱重八清洗功勋,于是有靖难之役,叔夺侄位。

    倘若刘邦大将尚存,吕后焉能专权,不惧大将倒弋?

    而朱重八一通杀伐,更是直接让建文一朝,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百万大军竟也挡不住一隅一地之兵,失了建文江山。

    所以单纯杀戮,非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会让隐患暗藏,一朝暴发而起,顷刻就是大祸。

    “这些年,吾徐徐削减诸将兵权,大将们虽有察觉。只吾未触及众将命门,众将亦能容之。若是换成鲁王秦王,众将还会如此恭顺?”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储君也!这方世界,吾也不得久留,只能为他们筹谋至此了。”

    这江山,这社稷,就是布满倒刺的荆棘。

    骄兵悍将,文武功勋,就是一个个钩刺,用之不当,必会反受其害。这就需要,能将他们一一拔除的魄力。

    鲁王、秦王虽各有抱负,但魄力稍显瑕疵,不是储君大位的理想之选。

    一朝登位,非是福泽,反是祸患也!

    有太祖开国,太宗鼎盛,能做一朝鼎盛之君,岂是等闲之辈。

    越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就越发不会容下,继承者的庸庸碌碌。

    “惜哉,杨王庶出,非嫡子也。倘若予之社稷,待后世之君,必有隐患。”

    杨王之魄力,乃是诸子之冠。再有荀少巩固威权,未必不能平稳的过度,不受功勋大臣掣肘。

    只是嫡子与庶子,其地位名分,恍如天渊之隔,荀少想要立杨王为储,说不得要经历一番波折。也说不得,要让荀少大开杀戒。

    “朕,已经给予了你们,几乎所有机会。你们自己把握不住,就真怨不得朕了。”

    他对着空旷的宫殿,兀自呓语。

    荀少把一切都考虑清楚,要是再忤逆他心思,也就休怨他心狠手黑,不择手段了。

    …………

    匆匆十三载,

    洪熙二十五年,隆冬!

    开国数十载,天下数千万黔首们,默默舔拭着,魏末战世的余创。

    大越经过数十载的休养生息,逐渐有了些盛世之象。

    风雪载途,荀少背靠着,景阳宫的丹犀,身子微微颤抖,望着纷飞的雪景,老迈的身躯,毫无寒意。

    数十载磨砺,他一身外家功夫,可谓登峰造极,‘炼穴窍’之境也别出机杼,浑身一百零八穴窍,贯通达臻一百八十之数,堪比真人一般。

    荀少外家绝颠之际,一身气血犹如熔炉,几可融阳化雪,窍窍似神,意意通神。

    但,外家功夫不比内家功夫,能炼髓换血,内壮生机,有一百二三的寿数。也不似炼气士一般的修行人,吞吐天地灵机,延年益寿,可有一百五十之寿。

    纵然,外家功夫固然上手容易,只是易学难精,一旦年龄逾过六十之数,无论精力、体力、气血大为衰落,少有八十寿数者。

    哪怕是荀少,这个异数,有了一百八十窍,温养周身气血,但是如今的气血、精力,仍大不如前。

    荀少此身,大限将至,只凭一口精元不泄,再有宫中珍藏的宝药,勉强维持着生机,但其生机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太子方文阁,恭谨的立于荀少身畔。作为昔年的庶子,今日的储君。方文阁眉宇深沉,龙行虎步之际,让人不敢直视。

    荀少一脸淡漠,灰白的须发,随着寒风撩动,丝毫不见弥留之际的颓然。

    “文阁啊……”

    他面庞上的风霜甚重,几十载风雨飘摇,心性上的磨砺。让荀少情感,磨去了十之七八。

    况且,他本就是个寡恩薄情之辈!

    方文阁的嘴角,留着一撇胡须,透着一股稳重成熟,垂首应着:“父皇……”

    自十三年前,荀少骤然一击,罢黜秦鲁二王之后。方文阁这个杨王,登上储君大位。历经十数载风风雨雨,方文阁如今俨然气度自生。

    “你可知,朕为何不处置,当初之秦鲁朋党?”

    荀少望着天穹,一道道法网交织,淡淡金黄之气,浮动在法网之间。

    淡淡金黄之气,游弋法网重重,这是盛世之兆啊!

    天网应大越天柱而生,有赤龙巡狩,相应万民气数。呈现淡白之色,则是王朝衰败之相,只能稳定基本秩序。有灰白之色,则是纷纷乱世之兆,亡国之象。

    荀少治世数十载,有着淡金之气盘绕法网,已是王朝大运的黄金时期。

    或许,方文阁继位之后,励精图治数十载,能让淡金之气,更进一筹。甚至大越,有望淡青之气,称谓‘湛湛青天’。

    方文阁闻言,面色沉稳,道:“儿臣,知道……”

    荀少道:“昔年开国之臣,大多秦鲁朋党。朕能容之,非心胸宽广之故,唯善始善终尔!”

    当年荀少狠下辣手,罗织秦鲁二王数十小过,一十一大过,撸夺其亲爵,其中贬嫡官属数百、上千。因此天下,广传洪熙帝刻薄寡恩之言。

    虽荀少手段果决,但待功勋重臣,贬之贬之,却至多只是圈禁。开国公侯,则无一人损于荀少之手。

    方文阁抿了抿嘴,终是颔首:“善始善终……儿臣,明白您的心思。”

    “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

    “那些人,毕竟是功勋,是开国之臣,是大越基石之一。少了他们,大越的基石,也就垮了一半。”

    荀少抬眼,平静道:“朕呐,能提点你的,也就剩下这些了……君王之道,本就是一条,孤家寡人之道。”

    “父皇……儿臣,必不辜负父皇教诲。”

    方文阁道:“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第一零六章阴世龙庭

    冥土阴世!

    灰蒙蒙一片,无有边际,无有边界。似乎唯有永恒不逝的阴霾,沉淀于茫茫冥土之域。

    幽暗无边无际,其中万万懵懵懂懂的孤魂,游荡于广大冥土,凭着一丝本性,浑浑噩噩的存在着。

    深邃幽远,混混沌沌,即是阴世,即是冥土!

    冥土之中,亿万万魂灵,是自冥土衍生之始,历经数千上万载岁月,沉淀着无数鬼灵。阴灵们无可计数,游弋在茫茫冥域,浩浩阴界。

    一点金光,自冥土上方,无穷高远之地,徐徐垂落。

    嗷!!!

    恍惚龙吟一般,这一点金光,愈发强盛,直至似如金**日一般,煌煌凛然,巡游八方冥土之域。其龙吟由远及近,遍及冥土亿万万之域。

    一尊五爪赤龙,浑身赤色焰光升腾着,似如火焰一般。一股至刚至正之气,伴随着龙吟之音,轰鸣于天地冥土。

    伴随着这一声龙吟,冥土阴世,数十、上百万里之域。

    无数阴魂,仿佛看见了一尊帝衣神人,一身玉冕皇衮,缕缕淡红神芒,势若万钧神威。无边威势,令阴魂们心神摇拽,几欲魂飞魄散。

    “这,就是阴土!”

    这头五爪赤龙,其一双龙眸,似红宝石一般,泛着纯粹血色,俯瞰着亿万冥土,无可计量的阴魂们。

    冥土的规则,还是过于脆弱了些。赤龙一入阴世,就明显察觉出,这方冥土的‘狭窄’、‘束缚’。

    这,并非广意空间的‘狭窄’!

    要知道,阳世中的一方神龛牌位,落入阴世之中,也会衍生一方灵境,化作一处宅邸。阴世之广袤,可谓阳世之地千百倍。

    赤龙之躯,纵然盘恒数千里,但对于亿万万里的冥土而言,只是尘埃一般渺小。

    只是阴世规则,出乎赤龙意料的简陋。恍若他微微伸舒一下龙躯,这数十万里冥土,即刻就会山崩地裂,众鬼沉沦一般。

    阳世之中,真人位业为百人敌;而入阴世之土,位格阶位之高下,几乎就有千倍、万倍,令人近乎绝望一般的差距。阴世特殊之处,莫过于此。

    “……阴世啊!!”

    赤龙之躯,渐渐化作七色烟云,丝丝缕缕,亦有五色光华缠绕。数千里龙躯,须臾之间,化作一尊少年神人。帝冠玉冕,垂着十二玉旒,顾盼之间,威仪自生。

    荀少此身,于阳世寿数尽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用石镜离开此界。

    而是以大越祖龙之躯,降落冥土阴世,开辟大越龙庭。要于此方世界,衍化龙庭福地。

    阴世龙庭之道,可谓是不吝于鬼神一脉的庞然大物。是每一位开国祖龙,于广袤冥土之中,安身立命,长存数百、上千载的根基命脉。

    自此界人道昌盛,有着一十一朝兴衰往替。

    每一朝太祖,都有着大气数,其寿尽之时,魂灵存留清明,携自身大运,于阴世茫茫之地,开辟龙庭福地,执掌国朝龙运。

    而祖龙之运,何其可怖,虽非其在位之时,可以任意调用一朝大运,但也是一朝基石,可执三分气数,镇着龙庭福地。

    此时此刻,荀少携着三分国运,气数处于鼎盛。几乎横扫冥土阴世,百万鬼神、亿万鬼众。就是几尊纯红位格的大鬼神,也要退避三舍。

    “可惜……这些气数,用一分少一分。是朕开辟龙庭之基,毫厘都动用不得,用之必有大祸。”

    这些气数,不仅仅是阴世大越的根基,也是日后大越,历代诸帝容身之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宝贵之极的,关乎阴世大越寿数。

    阳世王朝,三百载一小劫,五百载一大劫。一旦王朝倾覆,天地气运反噬,新朝若是清算,这三分气数,就是延续阴廷之基。

    荀少心思倏忽,神目烛照,浩瀚冥土阴世。十方阴世,不可计量之域,尽在荀少一念存留。

    神眸如炬,一十三重煌煌神域,盘恒十方冥土之上。犹如一道道火炬一般,于冥土阴世沉浮,流转着一股股深沉内敛的力量。

    这一重重神域,恍似一方方世界般,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近乎于天宫神景。

    恍惚之中,每一重神域,都似乎有一尊强横存在,皆似骄阳初生,宣泄着周匝气机。

    “十三尊地君,镇压鬼神一脉,着实可畏可怖,不可思议!”他的目光凝重,注视着一十三重神域,暗自乍舌。

    此界一十三州,孕育天地大气数。皆有一尊鬼神之首,镇压一州大运。这些鬼神之首,与一州气运同存,是万万鬼神之君。固然地君,亦有陨落之时。但以地君之能,已是此界绝颠,寥寥几数之一。

    不似一府城隍,还受着人道辖制,还可罢黜跌落。地君之位,已是有些超然之态了。

    荀少负手,帝衮轻浮,珠旒拂动:“这方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瞳孔之中,若有若无刺痛,让他嘴角笑意,愈发狷狂:“朕的大越龙庭,也该此时出世了……”

    龙庭之道,大运归于一身,若非是祖龙敕命,无人能动其分毫。

    故而,只有一朝祖龙,才能亲自开辟龙庭福地。除了祖龙亲临,就是血脉至亲,也动不得龙脉大运。

    轰轰

    荀少伸开手掌,刹那之间,阴世苍莽百万里,有着数以万计的轰鸣。

    恍若一头真龙,正欲覆地翻天。而他的心神,与大越龙脉相合,一念之间,祖龙大运翻腾,即有翻天覆地之变,鬼哭狼嚎之象。

    龙脉为世界根须,接得天地大运演变。让这一方冥土,在龙脉沾染下,似乎正在逐渐脱离阴世,不再受阴司规矩束缚,自衍一方之土。方是福地雏形,龙庭之基。

    这一方幽暗冥土,沾染龙脉龙气,生机升腾而起。倏然之际,有着重重玉宇神阁,栋栋金阙紫台,拔地而起。

    龙庭初立,上承阳世气数,下受龙脉造化,其内生机昂然,犹如人世一般。

    一方界碑,立着福地边界,铭刻阴篆,上书:大越!

    ………

    “吼!!”

    一尊尊厉鬼,于茫茫冥土深处,豁然惊醒,望向大越阴庭,鬼眸有着些许蓝焰跳动。

    “吼!!”

    厉鬼们甲胄各异,遍布冥土各方,枯朽**的鬼躯,满是疮痍痕迹。他们浑身散发着黑气,目光呆呆滞滞,神情恍惚,只知看着阴庭方向。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这些厉鬼,即是上古越国英灵,一念不灭,葬于冥土深处。因着大越国号,为上古王号,秉承古越国一分遗泽。所以这些英灵,承着大越龙庭,以成龙庭的一份底蕴。

    这些古越国英灵们,深埋冥土深处,历经数千载不曾消亡。都是一些极端强横的恶鬼,其鬼躯上的煞意,已是堪比鬼神之属。

    古越英灵数以千计,纷纷从阴世深处站出,鬼眸夹杂着的一点鬼焰,愈发炽烈茁壮。

    大越承袭上古王号,然而历数一十一朝,以‘越’为国者,只有今朝而已。古英灵们,也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只剩下最强的一批恶鬼,其他稍弱者,都已是魂飞魄散。

    英灵们沐浴着,大越龙庭洒下的细碎光辉。一个个神态平和,踏入了大越龙庭之中。

    大越阴庭,如今俨然一方世界,鸟兽鱼虫,百草百木,一切尽有应有。无数阴魂落入其中,受着造化生机洗礼,亦犹如生人一般,谈吐言谈。

    短短时日,龙庭之内,既有数十、上百万阴魂,入得大越阴庭。

    这些阴魂,只有少数上古英灵,战力超卓。而多数阴魂,则是荀少得天下之时,麾下战死的兵甲英魂,其英魂不灭,入龙庭之内,更能为龙庭,增添几分气数。

    甘泉宫!

    这一甘泉宫,就是金陵甘泉宫的烙印。其映于阴世之下,陈设诸列,一如阳世甘泉宫一般。

    荀少高坐御座,丹犀之下,群臣们披着重重光辉,恭敬站着。

    “臣等,参见陛下!”

    成国公赵文远,身上有着纯白神芒,其间苍茫一片,徐徐躬身施礼。

    “臣等,参见陛下!”诸位公侯,也都绽放神芒,纯白神芒森然一片,躬身下拜。

    “……参见,陛下!!”一个个身着金甲,手握金戈的甲士们,也同一时间叩拜。

    这一些金甲卫士们,都是冥土之中,大越的英灵。每一个金甲卫士,都是十挑一,百挑一,千挑一的。是大越平定乱世,立国开朝的底蕴根基。

    每一位金甲卫士,都是最忠诚于大越的精悍兵甲。是大越开国数十载,平定诸霸的百战铁军。

    荀少抬手,道:“诸公,好久不见……可安好乎?”

    他放眼望去,这些开国公侯,也仅有寥寥几人,还在阳世勉强维持。其他的公侯们,都已早早病逝,早年征战,一身伤病。如今,虽有富贵荣华,但也不能让他们多活一日一刻。

    只是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些公侯,都或多或少,分润了些新朝气数。不但在阳世显贵人前,在阴世也是身居高位,势力强横。

    正是因为大越气数庇佑,这些开国功臣,一个个重塑了鬼躯,再复如今英姿勃勃之态。

第一零七章新旧交替

    “陛下鸿福,恩泽臣下,吾等下臣,方有今日之荣。”杨不已姿态慨然,一重重纯白神光,在周身徐徐流动。

    有着开国之爵,杨不已身怀大气数,一落入阴世之中,气数勃发之下,气象斐然超卓,已然堪比高位鬼神。

    荀少身化祖龙,开辟龙庭大运,有着纯红位格,在冥土中也是一方大人物。

    固然,大越新朝初立,在底蕴根基上,不比一十三尊地君,经营千百载。也不似各朝太祖一般,有着数百、上千年的积累,其麾下兵多将广,文武诸臣鼎盛。

    然而,大越阴庭初立,尤其祖龙归位,上下君臣一心,正是大越龙庭最为强势之时。

    大越当国,最弱也是最强,个中微妙之处,一言难尽。

    诸位勋臣亦伏首叩拜,周身神光绽绽,森森纯白神光,交相映照着,神光徐徐洒落。

    重重丹墀之上,荀少眸中纯红,倏然微微一动。

    能入龙庭的功勋重臣,有着赫赫声名,皆是留名青史之上的名臣名将。每一位名臣名将,对于阴世龙庭而言,都是支柱、基石一般,是不可或缺的。

    每多一位名臣大将,对于阳世的国祚气数,也大有补益之处。

    “诸卿,免礼!”

    荀少一袭皇衮,缓缓抬手,道:“吾等君臣,相交数十载,今朝于阴世相逢,朕心甚慰……能见诸位,朕甚喜!”

    丰国公薛定鳄,于一众勋臣中,语噎哽咽着:“陛下隆恩,不以臣出身卑鄙,委以信重,方有臣今时之福。今朝……再见陛下英姿,臣下……臣下……悲喜交加尔!”

    悲之,主君大行;喜之,能效犬马也。

    其拳拳之意,荀少面露动容,道:“诸卿之心,日月昭昭,朕如何不知。吾等既能于阳世,开国立朝,如何不能在阴世,重建吾大越基业。”

    一众功勋伏身,高呼:“臣等,愿为陛下,披荆斩棘,再立大越!!”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殿中勋臣,大多有着淡白位格,于阴世鬼神等同。其更有甚者,一如国公之爵,都有着纯白位格,与一县城隍相若。

    勿要看荀少,今时有着纯红位格,可比地君之位,就小觑了纯白气数。一尊县城隍,于阴世冥土之中,也是一方中层人物,麾下鬼神诸司,权位、声名皆有。

    天下府县,不过千数而已,而国朝三百年一翻覆,其中草莽英雄何其之多。就是寻常开国之臣,想要得一正敕,都不可得之。

    当然,这殿中诸勋,皆是身怀大气数之辈,想要谋求一阳世正敕,香火正祠,是再简单都不为过。甚至有的个别公侯,只需深扎根基,未尝不能再上一筹。

    而荀少为祖龙,自然一直都是纯红之位,除非大越失国,才能跌落位格。否则,一直都是赤红之格,执掌大越龙脉气数。

    只荀少一人,就是阴世一方大势力,倘若算上一位位名臣名将,百载之后,可于一方神域等同。

    这,即是新朝鼎兴大势!

    …………

    与此同时,

    茫茫阴世,浩浩冥土之中。

    一方福地法域,缕缕龙气绵延,有着宫殿仟佰,梁栋百重,金玉满园,琉璃净瓦。

    一尊鬼王袭帝袍,戴平天冠,相貌威严,大耳狮鼻,眸中开阖,桀骜赫然。

    此刻,正值鬼王大宴,有着各方鬼神在位,席间群臣作陪,一时觥筹交错。

    这尊鬼王,固然非是中原一脉,但也为一方之雄,稳居冥土北域,是历代北狄之中,最为杰出的领袖人物。

    只是,鬼王北狄出身,并非中原正统。纵然势力惊人,平日也要低调数分。

    倏然,这尊鬼王心有所感,眸光眺望远方,面带诧然之意。

    “……新朝龙庭?”

    随即,鬼王感受着这一股气机,自冥土之南,徐徐浮动而起,眸中森然渐起。

    嘭!!指尖不觉着力,青铜酒樽四分五裂,一丝丝裂缝,自铜壁表面浮出。

    感受着手上温润酒液,他面上凶戾大盛:“竖子啊……竖子啊……坏吾国运,戮吾族裔,吾必不与你……干休!!”

    宴上鬼神,面面相觑,面对鬼王滔天怒火,都噤若寒蝉一般,战战兢兢。

    鬼王之怒,众鬼惊惧,动辄魂飞魄散之厄。如何不让众鬼神,心怀戚戚,谨慎小心。

    一尊鬼神,也是帝袍衣着,豁然起身,满面寒意,道:“父汗,可是那新朝之君,入了冥土?”

    这是大魏太宗,亦为一代雄主,入主中原之势,就是由其而始。

    拓跋一脸怒色,淡淡赤红气机,于周身起伏不定,鼻音哼了一声,磨牙道:“嗯……正是他……正是他这个屠夫!”

    百载国运,一朝丧尽,拓跋如何能不介怀。毕竟,历数诸代诸朝,仅有百载国运者,就他一家而已。

    一十一朝中,国运最长的‘夏’,有着七百载之数;国运最短的‘谨’,也有一百五十之数。

    然而,他一手开辟的大魏,竟然只区区百载国运之数。想他自诩一代天骄,草原苍狼。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恨不怨。

    更何况,荀少一朝打破大魏天京之时,可谓是拔起屠刀,大开杀伐。把享百载之运的突勒贵人,似同驱赶猪狗一般,任意的宰杀屠戮。使得诺大突勒一族,十不存一,几乎就要族灭。

    如此种种,灭国亡族之恨,在坐一众鬼神们,俨然都有着切肤之痛。

    听着大汗之言,登时席间数位鬼神,俱然面含怒色,眸中杀机汹汹,神色中狰狞可怖。

    “是他……”

    “大汗,是他……”

    “怎的,是他……”

    鬼神们咬牙切齿,群情激愤,叫嚣之声,不可抑制一般,纷纷拍案而起。

    这些鬼神中,不乏突勒英雄,眼看国亡族衰,一生辛苦奋斗,尽数化为灰烬,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癫狂。

    “啊啊啊……”

    看着一片混乱,拓跋蓦然,仰头狂啸,平天冠跌落,一把掀翻案几。

    他狠声叫道:“吾……拓跋,苍狼化身,草原雄鹰。在此立誓,吾不杀方国端,妄为大黑天子孙。”

    苍狼、雄鹰之言,在突勒族语中,皆有英雄之意。而大黑天神,更是草原人的信仰,是草原百族的血脉源头。

    拓跋以此三者起誓,显然杀意高炽,雄雄不熄。

    大魏阴庭,一道轰鸣之音,陡然大响。伴随着拓跋,此时此刻的心境,一缕缕杀机从八方渐起。

    …………

    大越龙庭!

    周匝一缕缕光辉盘绕,似如朝阳初升一般,于冥土之间,照亮着一方阴世。

    龙庭初生,正如旭日一般,朝气蓬勃。一位位黄金甲士,驾驭青铜战车,巡狩于重重宫宇之间。鬼马踏蹄之际,一簇簇鬼焰四溅。

    甘泉宫中,荀少端坐丹犀,群臣朝拜。蓦然,他似有所觉的,看向冥土北方之域。

    同一时刻,拓跋的目光,也自大魏龙庭注视而来,目光交汇一错而过。

    这是一头苍狼之形,搅动冥土万里,一声声怒吼不断。向着大越龙庭,发着挑衅的咆哮。

    “拓跋么……”

    他轻声呓语着,嘴角含着一抹奇异情绪,似是嘲讽,似有讥嘲。

    “一代草原天骄,呵呵呵……吾既然覆灭了你阳世根基,也不吝于彻底粉碎你的……阴世根本。”

    倘若,阳世大魏遗脉犹存,荀少还要忌惮三分。

    可惜,荀少手段极狠,心肠极硬。一朝上位之后,就立即大肆屠杀突勒族人。数十万突勒人,近乎于死伤殆尽,彻底斩断了大魏阴庭的基石。

    如今的大魏阴庭,纵然有虎狼百万,也不会放在荀少眼中。

    毕竟,此时人道大势,在于大越!

    此界,有着三代之治!自有虞氏、夏后氏、有穷氏三朝,始有人道大兴之势。

    三代以来,历代人王,俱是神话传说一般,真假难辨。一生事迹颇有奇异,其中不乏炼气士出没。

    有穷氏之后,历经一十一朝,炼气士衰落,人道大势所趋,横扫万般魑魅魍魉。

    人道镇天道,压地道,天下大势在于‘人’,而不在‘天’或‘地’。

    作为新朝,大越阴庭地位,几乎与一十三尊地君等若,掌握冥土权柄。除非是大越国亡,否则荀少大势在握,大魏阴庭只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罢了。

    荀少嘿然一笑:“吾倒是期望,那一位草原天骄,会如此的不智。如若不然,吾还真不好,对你如何下手呢!”

    一朝祖庭,新旧更替,自有规矩可循。新朝清算旧朝之事,不是不能做,但也要顾忌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啊。

    如果是拓跋,率先挑衅出手,也就怨不得荀少了。

    “不过,能开辟一朝的祖龙,也不会如此不智吧?”

    荀少摸了摸下颚,就是要清算,也该是大越三百载一劫,亦或是五百载大劫,拓跋才能借机清算。

    那时候,是两方旧朝清算,也就不算是违背规则了。

    但,在大越当朝之际,就是一州地君亲至,也要陪着三分谨慎,三分小心。

    “去休矣,去休矣……”

第一零八章勇猛精进

    演武阁,

    乙等,子号楼!

    荀少眸光,似缕缕电芒,一袭黑衫,配着玉带,矗立于一十八铜人像中。

    这一尊尊由着黄山铜,铸炼的铜人像。每一尊铜像高约丈二,铜身似乎带着一抹赤韵,犹如披着一层铮亮油光般。入手触摸之处,近乎有着肌肤纹理一般,细腻柔和之极。

    自从荀少,武道臻达【易筋煅骨】之境。其在烨庭的诸般用度,无一不是悄然间,上提了一个规格待遇。

    这铜人像,只是其中之一,个中造价斐然,最适宜【易筋煅骨】之境的武人使用。

    纵然,于主世界而言,铜料等乎于钱帛,黄山铜料更是非同一般的上等铜料。黄山铜虽不比首山铜,是上古神铜,但也沾染一些黄山神性,并非凡铜。

    以黄山铜铸就的铜人像,绝非一般人物,能够撼得动的。

    荀氏一国显贵,就是这些贵重铜料,也只不过是一子弟,炼拳器物尔。

    穷文富武,莫过于此!

    “呼!!”荀少内息悠长,脏腑强健,吐息运气之际,一根根细小筋肉,徐徐跳动着,一如弓弦一般,张弛有力。

    “呼!!”他的每一呼,每一息,一下重于一下,浑身上下的筋骨肌肉,都不住弹动着。

    “牛魔顶角!”荀少身躯,蓦然而动,一根根大筋,嘣嘣作响,恍若百十道弓弩齐开。

    手肘横击铜人像,青铜响震,清脆低沉,一如弩箭簪射而出,一道道真劲儿含而不露,撞击着丈二高的铜人。真劲儿宣泄,自铜人像上涌动,力道微微反震,让他的筋骨酥麻不止。

    【易筋煅骨】者,筋大力长,骨骼强壮。初入此境者,即有一头莽牛力道。经过煅骨九炼,有九牛狰狞之象,方是【伐毛洗髓】的高妙武道。

    天下武人,能【伐毛洗髓】者,无一不是有着一身强横筋骨,方能挨过洗髓之痛。

    而这铜人像反震力道,不断锤炼一身筋骨,催发肉身潜能,就是【易筋煅骨】中的上乘炼法。

    “牛魔踏蹄!”

    “牛魔运皮!”

    荀少气血澎湃,周身骨骼轰鸣着,似乎咆哮一般。

    他如今,亦只是【易筋煅骨】的第一炼,想要踏入【伐毛洗髓】之境,必须要经历八次抽筋拔骨之苦,才有冲击【伐毛洗髓】之资。

    可是,荀少心知肚明,想要在上元礼中崭露头角,没有【易筋煅骨】大圆满之境的武力傍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已。

    荀氏是吕国之主,子弟中不乏强人。甚至就是以大圆满的武力,在一众天骄子弟中,也只能争一争前十,前三甲是绝对无望的。

    毕竟,诺大荀氏公室,绝不乏有天骄人物,自封肉身潜能,在煅骨九炼之后,踏出十炼、十一炼的。那些天骄,都是能横击武师的人杰!

    如此差距,已经不是任何苦修,就可以弥补的。

    不过……

    “石镜啊……”

    荀少拳动似神岳,先天祖窍之中,一方石镜绽放光明。

    丝丝缕缕的赤气,游弋于先天祖窍之内,一道一道垂落,犹如一道长河一般,奔腾咆哮着。

    这是他敝衣褴褛,从一介寒家子弟之身,踏平天下乱世,征伐八方枭雄,建立新朝盛世的大气运。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方低等世界的大气运而已。

    主世界最少,都是青色能级的大世界。有着神魔、神兵显世,亦有着天人、地仙横压当世。一方低等世界的气运,在主世界里,就连一丝水花,都翻不起来。

    但,对于一介初入【易筋锻骨】的武人而言,这一笔气运,已经是十分丰厚了。

    上万缕赤红气运凝聚,一滴滴赤色源力汹涌澎湃,引动先天祖窍颤动。

    “百载艰辛,且看这一朝!”

    源力咆哮着,这是天地本源的至强力量,染红了先天祖窍,浓重的本源力量。让石镜逐渐复苏,道道神篆浮动,徐徐绽放着神光。

    源力,是天地世间最为本源的力量,是诸天万界的根基之一,是近乎‘万金油’一般的力量。

    一刹之间,数千滴赤色源力殆尽,强横的本源力量,推动着石镜。

    耳中嗡鸣,石镜镜面上,那一道矗立着的身影,豁然睁开双眸,眸光犹如冷电,划破一片幽暗。

    荀少目光,稍稍与未来身交错,就有着一丝丝明悟,带着种种武理,纷纷涌入脑海。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自己啊……”

    人之一身,犹如小天地一般,最是玄妙莫测。其间种种构造精密,一如亿万机械零件般,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最为精细的。

    而石镜沟通未来身,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尊武学大宗师,居高临下般的指点着荀少。

    固然,源力不能直接让荀少,跨越数重武道关隘,一步登天。但也能让荀少受益无穷,可窥真正的武道之途。

    但,那一尊未来身,其实就是荀少他自己。一尊武道宗师,对自身力量的掌握,是一切宗师之下者,都难以想象的。

    “吼!!”

    一尊宗师的武道经验,何其宝贵,无数纯粹的,不掺杂一丝武学招式,只是单纯的认知、经验,就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脑海中略过一门门武学,《大摔碑手》、《小贯星手》、《大力牛魔拳》、《虎魔炼骨拳》、《熊搏金刚手》、《先天罗汉拳》等,数十、上百门武学,其中杀招、练法、打法俱全。

    气血似乎灼烧,这一门门拳法,在荀少手中,一学即通,一学即精。以未来身大宗师般的经验,只是略过一眼那一门拳法,就能通透其中七八分火候。在一上手,就能有着十层十的火候造诣。

    轰

    一门门拳法,在荀少施展之中,或有虎豹长吟,或似龟蛇腾挪,其中纯熟之处,暴发真劲儿。撞击着铜人像的低沉回响,也在徐徐回荡着。

    黑衫鼓动,气血咆哮,荀少双眸赤红,俨然疯魔之态,拳出似惊雷,仿佛来自九霄轰鸣。

    “啊啊啊啊!!!”

    他黑发散乱,身形步伐周转于,一十八铜人像间,每一次撞击,骨骼都愈发强壮。

    一门门武学,汲取其中精华,一拳一脚,一招一式,都是按着最适合荀少肉身的方式。以百分一百,甚至二百的效率,锤炼着浑身的筋骨皮膜。

    轰轰隆隆隆

    千百道拳劲,如海浪波涛,一道叠加一道。铜人像近乎摇摇欲坠,上面的丝丝赤韵,都略有凹陷之处。

    “混元一气!!”

    诸般真劲浑一,凝一股混元真劲。这一门《混元一气》,揉炼数十、上百门武学,有其博大,亦有其精深,方是荀少的根本武学。

    荀少一拳轰击铜人像,近乎黄吕大钟一般,铜人像轰隆隆作响,一层层铜粉噗噗落下。

    混元者,元气之始,大道至高!

    荀少以此为名,有着大野心,大魄力,欲与天公试比高。

    …………

    隆隆隆

    一道惊雷,划破苍穹!

    一神容肃然的老者,扶着阑珊,望着眼前一派繁华,面色似水一般。

    老者眉目威严,肃穆深沉,身躯笔直而立,犹如撑天柱石,欲要撑起一方天穹,刚烈禀然。

    荀太常须,道:“闻道兄,观南阳繁华,知吾荀氏之盛啊!”

    荀太常对这老者,神情颇为尊敬,甚至甘以‘兄长’之礼事之。

    而作为武学大宗师,荀太常地位崇高,能让他心甘情愿,俯首帖耳者,历数吕国贵胄,也就眼前老者一人而已。

    这老者并非凡俗,衣着简朴,气度凛然,举止神色沉凝,眉心跳动之际,隐隐有着金芒闪烁,远远眺望。

    望了一会儿,老者眉心金芒渐消,沉吟片刻,道:“吾观吕国,见国运之相,荀氏子代代人杰。当再有五百载气数,为国之大幸哉……”

    说着,老者看着烨庭,眸光凛凛,默然不语。

    得老者批语,荀太常面浮喜意,道:“哈哈哈……吾得闻道兄之言,胜千言万语矣!”

    以老者的分量,能得老者一语,除非是天人插手,否则吕国的五百载气数,就是定数。

    一尊大地游仙,沐浴天地劫数。臻达炼神还虚之境,炼就元神纯阳,为当世顶尖,就有着这般分量。

    吕国能称雄豫州万里,让郑国、宋国两大诸侯,都不敢小觑分毫。这一尊大地游仙,在其中起到的威慑,可想而知。

    而且,老太师一身元神法力冠绝天下,执掌第六品神兵阴阳蛟龙鞭,堪称顶尖地仙人物,非天人不可敌之,是真正的镇国人物。

    “老夫身为吕国太师,于吕国之事,老夫责无旁贷。”闻渊明缓缓叹了一口气,眉心一道神目,丝丝金芒内敛,徐徐的闭合。

    “太常兄……你我相交数十载,何必拿话术诓吾?”闻渊明面带苦笑,默然摇头。

    荀太常一滞,幽幽叹息,道:“唉……吾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是大宗师之境。【超凡入圣】之境,恍若伸手可触。然而,就是这一半步,困了吾三十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吾是一直,都心有不安呐!”

    一尊武圣人,与一尊大宗师,其中差距何其明显,含金量截然不同。几十尊大宗师,也不及一尊武道圣人。

    闻渊明蹙眉,道:“执着……”

    老太师为三朝元老,百余载岁月,都耗在了吕国国祚上。吕国有今日之盛,闻渊明有着三分之功,剩余七分方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功。

    荀太常心有戚戚,道:“武学圣境,堪于大地游仙,肉身成圣岂是等闲。道家之术,横渡重重劫数,为炼神还虚。而武学圣境,则无法可循,无迹可依,一朝入圣,寿至三百之数。”

    “难!难!难!”

    闻渊明眉头渐抚,道:“是啊……炼拳不比炼气延寿,就是武道脱胎换骨的大宗师,至多也就百五之寿。”

    “莫非,是你大限到耶?”

    荀太常默然不语,眺望远方,一道道湛湛雷霆,自苍穹间闪过。

    荀太常呢喃自语:“吾这一生,为武成痴,对荀氏并无多少勋绩。倘若吾百年之后,进入祖庭,无颜见历代荀祖耶!”

    “所以,你就想在临去之际,在荀氏留下些痕迹,不让后人遗忘?”

    闻渊明沉吟一会儿,蓦然开口,道:“那方封邑,非是善地,又临近诸蛮苗裔,时常有蛮人出没……如果将那一方封邑,分给荀氏子……”

    蛮人相貌近乎人族,但体魄强横,高近丈二,宛如一个个小巨人一般,天生就有着一头莽牛力量,成年之时更能生撕虎豹,战力强横之极。

    若非蛮人血脉强大,生育艰难,百人就是一大部族。

    只需数万蛮兵,就能生生踏平吕国。

    荀太常嘿然冷笑:“那毕竟是一方封邑,多少人欲求之而不得。些许的磨砺,就当吾这叔祖最后的考验了。”

    “一方封邑耶……能得封邑的,都是吾荀氏真正的骄子。如果,他们守不住这份基业,丢了也怨不得旁人了。”

    闻渊明若有所思,颔首道:“南边诸蛮,最近……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荀太常淡淡道:“浅水难养蛟龙,年轻人么,不多打磨一些,难成大器呦!”

    …………

    旬日!!

    轰隆隆隆

    铜人像上处处凹痕,荀少一身汗渍,皮肤涨红,如同煮熟的虾皮,红通通的。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荀少心神亢奋,打出数以万计的拳劲,若非有着未来身的宗师经验,可以最合理的运用肉身力量,力道凝而不散。而且还有演武阁,供应的药膳药酒,补充体力、精力。换作任何一人,都早就精气神亏空,力竭而死了。

    这每一拳的轰击,铜人像都会沉重的轰鸣着,手指经过数千、上万次撞击,俨然有些红肿。

    “混元一气!”

    这一门功法,历经无数打磨,今朝终于初露狰狞,是为炼体的强横手段,肉身极端强横。

    一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渐渐的宛如钢铁一般,与铜人像撞击,都有着金铁铮铮之音,在耳畔浮响。

    咔嚓咔嚓……

    荀少一记横踢,势若奔雷,重重的轰击。铜人像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丝丝裂缝交错,似瓷器一般,碎裂不断延伸着。

第一零九章通达百窍

    “啊啊啊!!”

    荀少浑身犹如熔炉一般,散发着炽烈气息,经脉血管层层凸起,肌肉伸展之间,身躯都仿佛生生拔高十数寸。

    轰五指紧握,手臂青筋暴起,一拳重重的轰击在铜人像上。铜人嗡嗡作响,强横的拳劲宣泄,震得铜身上下,裂缝亦愈发的密集,犹如一道道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密布着铜身。铜人像似乎下一刻,就会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轰

    拳劲轰击铜人像,铜人像裂缝虽渐渐扩散,但依旧坚挺着屹立不倒。

    黄山之铜不愧为高等铜料之一,坚韧程度远胜于寻常的百炼兵器,是锻造利器的不二之选,堪称宝兵之下,有数的灵材之一。在荀少奔雷一般的拳势之下,铜人像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根本无法真正的粉碎铜人。

    “呼!!”

    “呼!!”

    徐徐收敛拳势,荀少重重喘着粗气,心肺跳动频率愈发稳定,眸光也逐渐恢复冷峻。

    这几日的不眠不休,疯魔似的炼拳。若非荀少踏入【易筋煅骨】之时,荀氏公室的赏赐颇丰,有着各种煅骨、易筋的灵药,荀少也未必支撑得下,这几日的疯魔熬炼。

    毕竟,【易筋煅骨】有抽筋拔骨之痛,其个中苦楚,每一炼都要生受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其中滋味可不好受。

    荀少眸光森然,嘴角微翘:“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筋煅骨九炼圆满,直入第五炼……第五炼啊……”

    这种突飞猛进,荀少自身都觉得有些疯狂。从第一炼直入第五炼,这几乎就是一日一炼的效率。

    历数人道数十万载,除了真假难辨的神话中的,那些上古人王圣贤,亦或是太古蛮荒异种,有着这般精进之速。荀少都不知道,还有哪一位上古人物,能一日一炼。

    “可惜,这些年积攒的灵药,都消耗的一干二净了。以后,再想有这般精进,着实是难了。”

    荀少有些可惜的,看着身旁案几上,那些空空如也的玉瓶、玉碗、玉罐。

    武道一途,练得就是肉身,其行走起卧,无不需要消耗体力、精力,就是有石镜沟通未来身,让荀少短暂的有着一尊大宗师的经验,对自身的把握程度,达到大宗师一级。但肉身该有的消耗,还是少不得一丝一厘的。

    一味的压榨肉身潜能,入不敷出,没有各种大药的进补滋养,注定是走步长远。

    他手指萁伸,以掌若刀,掌刀劈下之时,数道莽牛劲儿,呼啸奔腾。

    “以一气混元为根本,熔炼万千武学,肉身无破无败无损无伤,又会是何等气象。”

    掌刀只是荀少信手施为,贴着铜人像划过,擦出点点火花。看着那一道淡淡浅痕,荀少手掌恍若白玉无暇。

    “看来,要想办法弄些灵药了,否则想要第六炼,还不知要多少时日。”

    “不过……大越世界的百年,也称得上收获匪浅。”

    掌握一朝大运,其中好处难以言喻。荀少能舍得数千、上万滴源力,召出未来身,就是数十载的人道气运之功。

    就是荀少魂归冥土,也能依旧执掌龙庭。气运涓涓似如细流一般,无时无刻不向着荀少汇聚。除非是大越亡国,否则这一份气运就源源不尽。

    这也是荀少,没有直接鲸吞大越天柱的原因。毕竟鲸吞大越天柱,固然能直接收揽大量气运,但却会动摇大越根基,天灾兵祸不绝,大越必然早夭。

    而大越世界的数十载南征北战,一身武道臻达内、外家巅峰之境。荀少对武道的理解,俨然超乎寻常武人想象,甚至不下于一般的武师级数。

    毕竟,这亦是一方世界的巅峰成就之一,就算世界的底蕴浅薄,也是一重非同一般的境地。

    “人之一身穴窍,众若繁星之数,有众神居之,神妙不可揣测!!”

    这,是大越世界的武学道理!

    一朝勘破穴窍之谜,一百零八穴窍无漏无伤,见得肉身神明,精气神凝炼大势。在力量上只有千斤力道,但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味。

    “……圆满天罡、地煞之数,却仍不是极限。”

    荀少历经数十载岁月,在一百零八窍上,推演出人身一百八十窍。在原有基础上,再添七十二窍,是名副其实的大越武道第一人。

    “人身之窍,众若繁星,我若一一测量周身大窍,一并尽数凝炼。在主世界,开辟一条武道源流。”

    这是探究人身的精微之处,与主世界的功夫截然不同。

    主世界武道,由于天生道体强横,肉身潜能堪比神魔,力量上限极高。修行武道极深者,甚至肉身可以搏杀真龙真凰这等神话生物。

    因此,主世界武道路数颇为粗矿,力量有余,但精微不满。

    在主世界轻易的,就能炼就一头猛犸巨象之力。但是,荀少却想都不敢想,能在大越世界能达到这种地步。

    这是世界之间的差距,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测量己身穴窍,一一凝炼,或可炼就无漏之躯?”

    所谓的无漏之躯,是大越世界一代代的武道先行者,揣摩臆想出的武道境界。

    身躯无漏,凝炼周身穴窍,打破虚空,见神不坏。至此身躯精微至极,再无暗伤隐患,寿数可达一百五六的理想之境。

    要知道,只有武道宗师之流,能脱胎换骨,肉身生机蜕变,才有着一百五六十的寿数。

    而无漏之躯,在如何高妙,也不见得有武道宗师一般,高不可攀。

    荀少看了看石镜中,还剩下的几千源力,想要用石镜推演出一门穴窍凝炼之法,这些源力也不知够不够用。

    但荀少也不能把源力,都投在石镜上,万一遇到什么危机,一口第八品宝兵的宝镜,也是能随时动用的杀招。

    …………

    当啷啷!!

    荀少沐把一身老旧死皮,以及抽筋拔骨时的污血,尽数洗去之后。

    又换了一身衣饰,身上还带着丝丝水气,整个人精气神焕然一新。

    荀少推开武楼,迎着抚动的微风,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

    演武阁内,柳絮依依,杨枝抚动,一汪汪碧水,荡漾涟漪层层。

    “唉……这几日不回披香阁,也不知道那婢子,还安不安分。”

    想到婢女绿珠,荀少嘴角笑意渐有冷意。

    蓦的,一只手掌,轻轻的按在荀少肩头,让荀少的肩头,猛的一沉。

    荀少眉头一蹙,望着身旁的不速之客,道:“十三兄……”

    荀少贺神态张杨,锦绣华服,玉冠金带,贵气逼人。身畔数名内侍,低眉顺眼,躬身侍奉着。

    “老十四,你可真是少见呐……本公子三番五次的去你的披香阁,都吃了你的闭门羹。若非本公子纡尊降贵,在演武阁等着你,是不是你都要一直躲着本公子呢?”

    “嗯?”

    荀少贺来者不善,眼神犹如虎兜出柙,凶威凛凛,似要下一刻,就要现出獠牙一般。

    吼!!恶虎神意,凛然狰狞。荀少贺一身的拳法武功,超乎荀少想象,其一举一动之际,都有着缕缕神意拂动,鼓动恶风阵阵。

    迎着荀少贺的咄咄逼人,荀少眼中精芒一闪,面上神情不改丝毫,轻声道:“十三兄恕罪,十四资质平平,不及十三天纵奇才。十四只是侥幸,踏入了武道门径,一时痴迷过甚,因着怠慢十三兄,全是十四之过!”

    “还望十三兄,宽恕小弟怠慢之过……”一边说着,荀少面露歉意,语气和煦。

    看着一派谦和有礼的荀少,荀少贺眼中略过一抹厌恶,哼了一声道:“知道本公子为什么讨厌你吗……你活的也忒假了,假的让本公子作呕……”

    荀少闻言,胸中有些怒意抬生。

    他要是嫡子,有个宋国王姬的生母,他也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横行无忌。

    可惜,他只是一介庶子,虽然他也是显贵出身,有吕文侯的血脉。但在烨庭中,仍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度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几个夫人的宫斗余波给碾死的庶出子。

    在这种情况下,荀少若还能任着性子来,怕是连骨头渣滓,都让人风干无数遍了。

    “是吗?”

    荀少挑了挑眉,小孩子才论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纵然荀少贺武力惊人,但有着这番言论,就让他反而看低了三分。

    “哼……”

    荀少贺眉心皱成一个‘王’字,道:“怎么,如此还不够吗?”

    荀少贺似乎感受到了荀少的藐视,勃然大怒,身形骤然一动,五指倒扣着,形似虎爪探出。

    “来,来,来,就让本公子,教了一教,你这不成器的庶出弟,看一看你这些日子,都炼了些什么奇功绝艺。”

    荀少贺现在,就标准的展示了,一介纨绔的真性情,有多么的无法无天。

    更何况,这一纨绔子弟不但背景深厚,就连自身武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横,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虎啸金钟!!”

    拳风席卷,荀少贺锦绣华服猎猎,桀骜的面庞,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虎为百兽之王,最为霸道不过。

    荀少心思倏然一动,躲开荀少贺的虎爪,喝道:“十三兄,这可是演武阁重地,不能动武。”

    演武阁是荀氏重地,族老众多,在荀氏中意义重大。

    “不能动武?”

    荀少贺嗤笑一声:“怎么能是动武呢?只是你我兄弟二人,来切磋一下罢了。”

    “兄弟间的亲近,能是动武?”

    以虎为势,荀少贺虎魔炼骨拳,炼就一股凶恶霸道之态,拳法武功强横的惊人。

    一拳横扫,恶风滚动,强横的劲道,在空气中回响。

    荀少眉头紧蹙,转身腾挪,声音稍冷,道:“看来十四,今日只能舍命奉陪了。”

    他周旋了片刻,也不见有族老出手,就知道八成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不会再有族老出手了。

    尤其吕国夫人已经证就炼化神,炼就了元神法力,那些族老就更是愈发顾忌了。

    人越老,胆越小,不是没有道理的。

    “哼……”

    听着舍命一词,荀少贺眼皮一跳,虽然他是混世魔王,混不吝的性子。但是也知道,要是不小心把荀少打死了,一旦君父震怒,虽不见得让他偿命,但以后大好的前程也就废了。

    更何况,那些族老能默认荀少贺出手,也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更确切来说,是顾忌宋国这一豫州大诸侯之势。

    一旦荀少受到致命威胁,那些族老绝对会悍然出手。

    规矩毕竟是规矩,荀少已经踏入武道门径,证明了他自身的价值。他虽不是天骄一般,但也是荀氏的真种子,绝不会眼看着其面临危险,而视若无睹。

    …………

    演武阁,一处亭台高阁!

    一青衣老人玩味的看着,对面的麻衣老者。

    “二弟,你看这荀少与荀少贺二人,谁是更胜一筹?”

    青衣老人的调笑意味十足,但麻衣老人面色平静,似乎不为青衣老人之言所动。

    “一步先,并非步步先,大兄且看……”

    “荀少贺,荀氏三杰也,一手虎魔炼骨的功夫,入得真味七分,第十炼的易筋煅骨,荀氏子弟中也是少有敌手耶!”

    麻衣老人目光炯炯,望着两个小辈的争执,尤其是看着荀少的身法,眸子微微一眯。

    这二老固然一母同胞,就是在荀氏族老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平日里,却争锋相对,极为的不合。

    麻衣老人看好荀少,青衣老人就更看重荀少贺。只是看着两者争端,二老的心思,却是愈发难以揣测。

    “你说,荀少能独占鳌头……”

    青衣老人饶有意味,说道:“可惜,不入易筋煅骨大圆满,是没有机会独占鳌头的。况且,荀氏三杰任意一个,都有着超乎寻常大圆满的武力。”

    “二弟啊,这一局,可是你输了。”

    麻衣老人抚掌大笑:“这世间,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这小子,还是很有意思的,或有真能独占鳌头呢!”

    “老夫看好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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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天人长生不死,武中圣人吼碎山河。带着一面石镜,荀少彧来到这方莽荒乱世,一步步映照诸天。从这人间苦境开始,踏上寰宇诸天之路,元始大罗诸天……QQ群:795659741元始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始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始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