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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弃还真     元始诸天txt下载     元始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五章且舍且得

    “吾也很好奇,在老太师的眼里,谁人有资格承继历代先君之志。”

    荀少则面上森冷,丝丝寒芒自眸光中跳动,指尖徐徐研磨着青铜酒樽。

    此刻,君侯大位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高阳君荀少则不可能退让,这一退也许海阔天空,亦或许是粉身碎骨。

    宋宣侯已经在他身上下了重注,一个区区‘亚君’的名位,自然不可能让宋宣侯满意,更不可能满足宋国日渐壮大的胃口。

    无论于公于私,荀少则都不会同意闻渊明的意思,一步之差即是生不由死。

    闻渊明漠然道:“文侯第十子荀少炎,谦恭明德,周全礼行,恪尽内外,可继君侯大位。”

    “公子炎?”

    荀少则冰冷的笑着:“老太师谬论矣,他区区公子炎,有何资格与吾嫡长血脉争位?”

    虽不知为何,荀少炎得到了老太师的支持,让老太师一力支持其登位。但就凭着老太师三言两语,便让荀少则放弃唾手可得的君侯之位。

    不要说老太师四朝威望压下,就是吕文侯再度出世,以父子君臣大义压下,荀少则也不会甘心就范。

    这时,荀太常蓦然开口,语气温吞道:“老夫,亦举荐公子炎……公子炎恪尽内外之行,可承君侯之位。”

    荀太微、荀太庸二人眉头一动,定定的看了一眼荀太常的神色,张口欲言又止。

    既然朝中两大柱石,都已认定了公子炎可继大任。除非此时公子则、公子央下定决心,彻底撕破最后一点面皮,否则公子炎承继大位再无争议。

    而公子则、公子央能否撕破最后一点遮羞布,将吕国彻底推向内战中?

    营口之会上的气氛,刹那间在这一刻凝固,在坐上大夫、荀氏宗老们面色凝滞,沉凝的看着三位封君公子。

    “公子炎何在?公子炎何在?”荀少央冷冷说着,指尖缓缓抚着案几上的青鼎,鼎身上虎兽铜纹狰狞,丝丝滚烫之意自指尖传来。

    鼎内肉糜沸沸腾腾,烧的通红的鼎炉,对荀少央而言只若寻常器皿罢了。

    闻渊明听得荀少央语气中的不善,须发微微拂动,道:“不知高阳君、信陵君、长信君,又以为如何?”

    老太师身为【炼神还虚】级数的绝顶高手,纵横吕国百二十载,战败了多少英雄豪杰,扫平了几多草莽英杰,堪称吕国朝野第一高手。就是荀少未成灵神【超凡入圣】之境,只有肉身【金刚不坏】之境时,面对老太师也要退避三舍。

    吕文侯堪为一代英雄,在老太师闻渊明当面,尚且要以半父之礼相待,何况文侯几个不成器的子嗣,根本不能干涉老太师的决定。

    荀少则幽幽一叹,道:“老太师真是老糊涂了,公子炎虽为嫡子出身,但他德行不堪,又无寸功在身,怎能成为吕国君侯?”

    “君侯之为,德昭与世;君侯之行,国人谨从;君侯之言,天下瞩目。区区公子炎何德何能,胆敢窥伺大位,吾荀少则不服!!”

    这一声‘不服’,简直犹若惊雷炸响耳畔,让大多数人都为之愕然。

    在坐众人谁都想过三位封君公子不会相让,却没想到荀少则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

    荀少央看着左右,豁然开口道:“吾荀少央……也不服啊!”

    信陵君身旁的臣僚,一一簇拥在荀少央左右,冷峻的眸子环伺周遭。

    两大封君的态度如此明确,堪称是剑拔弩张。让在场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单刀赴会的荀少,想要看看荀少又会是何等态度。

    倘若在这营口之会上,三大封君与老太师决裂,让战火平息成了一大口谈,那吕国大地之上纷争,又会是何等局面。

    荀少在众多善意、恶意的目光中,稍稍沉思了片刻,淡然自若道:“老太师四朝元老,一心为公谁人不知,老太师既然选定公子炎为新君,自是有老太师的道理。吾荀少既为吕国公室,岂能为一己之私,就将吕国拖入战火连绵中。”

    “吾荀少……愿意尊奉公子炎,为吾吕国新君!”

    荀少的一番话,可谓是大大出乎了在场众人的预料,就连老太师这般老而弥坚的人物,闻言都面露诧异。由此可想而知,荀少尊奉公子炎的举动,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毕竟,长信君荀少的野心勃勃,吕国高层人物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怀着几分惕然。

    若非他几度搏险,他现在至多只是个有点儿个人势力,却泯然众人矣的公子。而不是如今国君大位,三大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吾荀少愿尊奉公子炎,为吾吕国新君。”

    荀少起身席间,声音雄浑厚重,回荡在营地大帐之间。

    “好!!”

    长信君出人预料的举动,让闻渊明拍案而起,须发张扬道:“长信君深明大义,老夫代千万国人,谢过长信君高义。”

    荀少面上淡淡一笑,道:“老太师言重了,少东来三万里,见得吾吕国大地战火不息,百里无声息,千里无人烟,少也深感心痛啊!”

    “如果今日吾荀少退让一步,能让吾吕国自此安定,吾也甘之如饴!”他动情的说着,一字一句都让人深深动容。

    荀少当然不是不想染指君威,以荀少的野望,区区一个‘亚军’的名位如何能拴得住他。只是他固然垂涎君侯之位,但同时也深知老太师等人的分量,贸然力拒绝非明智之举。以老太师、荀太常等人的势力,就是荀少则、荀少央二人联合起来,都尤自有所不足。在此情形之下,就是再加上荀少,都未必能有胜算。

    当然,若是郑国、宋国大举干涉吕国,胜败又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公子炎势力弱小,哪怕让他坐上了君侯之位,一时半刻也不能掌握权柄,只能依靠吾与闻渊明、荀太常等人的支持,才有能力掌握朝局,一一平定高阳君、信陵君两股势力,彻底结束吕国的动乱。”

    荀少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暗暗想道:“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吾何尝不能挟诸侯以令一国!”

    ‘亚君’之位虽非国君,然而地位与国君比肩而立,这当中可操作的余地,可要比想象中大的多。

    “哼……虚伪!!”

    荀少则冷眼旁观,看着荀少谦恭的神情,讥诮的说道:“莫非几位宗老,也认为公子炎可堪大任吗?”

    荀太微沉吟了一会,看了一眼荀太常,道:“高阳君,为了吕国大局,公子炎继位亦不失为一个选择。”

    三大封君互不相让,无论选择谁继位,都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如此一来,不如就在三大封君之外,选择一位公子作为新君的人选,同时以三大封君为‘亚君’辅佐,确实是一消弭杀戮的办法。而且还能趁着机会,一举斩断郑国、宋国两头饿狼的窥伺。

    几位宗老默默颔首点头,哪怕对此略有微词的宗老,在细细想来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办法。

    砰!!

    荀少则看着一众上大夫的神色,乃至于感到其它宗老们的态度变化,心中再无侥幸可言,心头遽然一狠,将手上的青铜酒樽一摔。

    哗!

    摔杯为号之下,一名名甲兵抬起重盾,几如一面厚重铜壁一般,围着荀少则高高的举起,一根根铜矛架在盾角上。

    荀少则在众多甲兵的簇拥下,注视着依旧淡然处之的荀少、闻渊明、荀太常,冷笑不止道:“尔等是在愚弄吾吗?”

    “吾为嫡长子,君侯之位舍我其谁,尔等竟然要吾,将本就属于吾的君侯大位,拱手让与他人,尔等真是不知死活。”

    荀少则戾气十足,道:“既然以平和手段,无法得到吾应得的,就不要再怪吾心狠了。”

    呜

    号角声在荀少则身畔响起,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一支三万之数的顶尖精锐之师,一朝开动之势,震的营口十数里地面微微颤动。

    铮

    这时,荀少央身旁的臣僚们,也纷纷拔出配剑,百多之数的臣僚,一个个至少都是【伐毛洗髓】的高手,将荀少央的周遭护得水泼不进。

    在如此的氛围之下,让所有人都颇感不安。

    荀少央冷眸如寒星,紧紧盯着闻渊明,道:“老太师,这就是你期待看到的?”

    闻渊明虎目圆睁,虎老威严犹在,环顾着周匝,轻轻笑道:“你们一个个的,不愧君侯的好儿子,才干都是有的,可惜都没用到正确的地方。”

    “不过,能有一个长信君愿意退让一步,这营口之会就没白费心力。”

    一旁的荀少央轻声叹息,道:“本来吾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只是……生而为人走一遭,总会有许多无奈之事。”

    “杀!!”

    在荀少则、荀少央同时呼出一声之后,诸方交织在一起的杀机,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沸腾了。

    “尔敢?”

    “尔敢?”

    在一声声惊呼中,一直在荀少则身旁的三名甲兵,身形骤然变化,突兀的冲出了盾墙,强烈的杀机直扑荀少而来。

    而荀少似乎早有所觉,迎着杀来的三名‘甲兵’不退反进,凶猛的气机倏然爆发,一拳轰出拳劲滔天,强横霸道的力量,宣泄着自身的无法无天。

    看着混乱的局势,荀少则桀然一笑,冰冷刺骨道:“吾当然不敢,不过吾不敢的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煌煌青史,终归是要交予胜利者来撰写。”

    喊杀声轰然爆发,埋伏已久的三万精锐之师,迅速的急行军杀入了营口。一部分驻守营口的【飞凰神兵】悍然反戈,赫然随着三万精锐之师杀入营口。

    看着反戈的【飞凰神兵】,荀太常面色略微难看,道:“没想到,你竟然能控制一部分【飞凰神兵】,看来世人真是小觑了你。”

    荀少则不紧不慢的说道:“【飞凰神兵】是吾荀氏镇国神兵,吾身为嫡长子,掌握一部分神兵,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随即,荀少则向着一位上大夫躬身一拜,道:“公愚司马,还请您来主持大局。”

    一尊上大夫面容刚毅,笔直的脊梁,恍若一节节天柱,其迈步出列间,道:“老夫公愚昭,请奉高阳君继位。”

    “刀圣!公愚昭!”

    这一位上大夫的出言,让闻渊明面色一变,尤其是看到公愚昭周身气象,掌心一层冷汗悄然溢出。

    公愚昭为吕国大司马,曾经掌握着吕国半数的兵权,而且公愚家的**宝体堪称盖世无双,与道门神功**元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可谓是一尊极为难缠的人物。历数吕国朝野上下,能让老太师忌惮的,也就只有一个公愚昭了。

    公愚昭执刀而立,道:“老夫以为,高阳君方是吾吕国新君的最佳人选,还请老太师为吾吕国前程,再思量一番。”

    一道拳劲轰然爆发,荀少摆出拳架,周身一根根肌肉伸张,内中蕴含着恐怖的劲道,以存粹简单的力量,打得虚空颤颤。

    扑上来的三名‘甲士’,衣甲经不得气机的碰撞,豁然粉碎成无数的铁砂,在武道圣人的超卓气魄压下,被生生的震开。

    “三尊武道圣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荀少身姿如龙,一举冲入三大武道圣人中,拳锋角逐之下,自身的【金刚不坏】道体在拳锋中,发出金石粉碎之音。

    四尊武道圣人级数高手的征伐,气魄之强烈让闻渊明都不得不暂且退避。

    超凡入圣者的争斗,只有超凡入圣者可以干预!

    任何宗师、大宗师级数的高手,落在四大武圣人百丈之内,只怕当中无意间溢出的一丝气机,都能轻易的洞穿一尊宗师的钢筋铁骨。

    大司马公愚昭看着散发恐怖威势的四人,雷刀鸣蝉不绝,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没想到公子的武道已入神髓,在天人之下已是踏入顶尖之列,真是难得,真是难得!”

    雷刀刀身犹如紫雷跳动,公愚昭漠然道:“可惜,可惜,终究难逃老夫的扼杀!”

第三二六章诡邪三刀

    “哈哈哈……”

    荀少黑发飞扬,青袍鼓动间,拳势恍若实质,激荡的虚空哗哗作响。

    “早就听闻宋国有五口镇国神刀,每一尊掌刀之人,至少都是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莫非三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国掌刀人?”

    拳锋肆虐周匝,压得地壳四分五裂,地面沙砾不断震颤,一位中年人兀自冷笑:“小子,既然知道吾等,还药再妄作无用功吗?”

    “不若束手就擒,让吾等省些气力!”

    三位中年人武道绝强,吐气开声之间,空气哧哧悲鸣,几有金石颤鸣之音。

    只是寥寥几句话间,几尊武圣人级数的高手已然交手千百次,强烈刚猛的拳锋,四散攒射的气机,气浪凶恶之极。

    公愚昭执紫霄雷刀,刀光雷霆闪烁,望着荀少气机如龙,面上浮现冷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子武道入圣,岂不知众矢之的的道理?”

    荀少武道绝巅与世,一力打穿南阳墟地,给豫州诸侯们带来的震慑,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好一个大司马,吾项上首级在此,你又何必拖沓?”身陷围攻中,荀少长啸一声,酝酿风雷之势,以此作为回应。

    【金刚不坏】之体刚猛无铸,任由三大武圣人拳脚交加,仍让荀少生生打破了攻势,一身蛮横无比的力量,压得空气暴烈炸响。

    荀少以一敌三,尚且不显颓势,拳锋所向三大掌刀人怒吼咆哮。

    “高阳君,你做的太过了!”眼见着三大宋国掌刀人强势出手,闻渊明的面色愈发铁青,看着神态自若的公子则,手中雌雄宝鞭嗡嗡作响。

    所谓宋国五口神刀,就是五尊武圣人级数的战力,是宋国镇压国运的高端力量。如今竟然出现三尊,可见宋国对吕国的势在必得。

    以往的荀少则,背靠宋国图谋君侯大位,本就踩在了老太师的底线上。尤其是今日见到宋国,竟然让掌刀人这一级数的大高手出现在荀少则的身旁,当中的意味更让老太师心头警铃大作。

    闻渊明为何在三大封君之外,另择一任新君人选,还不是因为三大封君,一位与宋国交往甚密,一位以郑国作为依靠,一位则是虎狼心性不择手段,且是庶子出身,都非他心中最佳的即位之选。

    看着三大宋国掌刀人亲自现身,无疑代表着闻渊明的担心,并非全部都是多余。只是令闻渊明没想到的,还是高阳君、信陵君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一言不合刀剑相向,全然不顾荀氏天人老祖的威慑。

    荀少则剑锋出鞘,轻声一笑:“老太师,胜者王侯败者寇,这是君父教给吾的,吾只是学习君父作为罢了。”

    “无所为,无所不为!”

    说道此处,荀少则笑声骤然低沉,营口上空喊杀声渲染滔天。

    有着掌握吕国兵马的公愚昭,致使【飞凰神兵】几乎半数反噬。营口大营内外喊杀尤为激烈,简直就是势如破竹一般。

    众多上大夫、荀氏宗老们面色凝重,一尊尊踏入宗师级数的高手们,凝神屏气的观望着局势的发展。

    这时的营口危险无比,一尊宗师级数的高手稍有不慎就是血染衣衫,只有大宗师、武圣人一级数的人物,有着一份自保的余力。

    老太师强自按耐心头火气,虎目瞪着公愚昭,怒其不争道:“公愚昭,吕国两代君侯待你不薄,你怎敢有此悖逆欺天之行。公子则借助宋国登位,难道日后要让吾吕国为宋国附庸、傀儡?”

    荀少则准备之充分,超乎了老太师的预料,无论刀圣真正踏入武道入圣之境,还是三大宋国掌刀人的现身,都将时局进一步推向了危险境地,老太师敏锐察觉到了这一丝危机。

    尤其是荀少央蠢蠢欲动,几尊气机莫测的高手护卫在荀少央身前,更让闻渊明心中警意大作。

    对于闻渊明的质问,公愚昭冰冷回道:“高阳君为嫡长子,就该是吕国大业的承继者,嫡长之制传承万载,乃是由殷天子亲自背书,吾的选择才是对吕国最有利的。”

    高阳君固然下了重本,来笼络公愚昭这一尊刀中圣者。但达到武道入圣境地的人物,哪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一份坚持。

    若非公愚昭不认同高阳君,就不会一力支持高阳君登位了。

    “公愚昭!!”

    一声暴吼蓦然响起,荀太常冲向公愚昭,身形腾挪变化之间,强烈的拳意精神,让人恍若见到一尊玄武神相,龟蛇盘结演化阴阳二气。

    武圣人信念如神铁仙金,想要压服一尊武圣人,只能以摧枯拉朽之力,强行镇压下那尊武圣人的信念。

    “雷狱!”

    “雷狱!”

    “雷狱!”

    公愚昭不甘示弱,雷刀刀身紫色雷光似水一般,宝刀当空劈下,两大武圣人级数的气机,压得虚空哧哧作响。

    一身**宝体的盖世神力,刀中入圣的恐怖杀招,两相结合下爆发出璀璨的刀光,足以袭杀一尊武圣人。刀光落在龟蛇玄武之相上,荀太常爆发一声怒吼,沉重的似如巨龟闷吼,生生震碎了袭来的刀光。反震力道顿然让荀太常七窍受损,溢出一丝丝血丝。

    老太师看着周匝乱象,【飞凰神兵】在三万顶尖精锐之师,以及部分同僚反戈一击下一路溃败。

    闻渊明见状,重重冷哼一声,雌雄宝鞭一横,喝道:“【飞凰神兵】,列阵!”

    这一声震耳欲聋,传遍营口周匝数百里,数千【飞凰神兵】精气神豁然一变,一股炽烈的兵势横空而出,一头飞凰之形跃然天地间。

    “唳!!!”

    飞凰之形长鸣天地,灼热气息滚滚汹汹,一支有大将坐镇的道兵,与一支没有大将坐镇的道兵,所能发挥的战力,简直有着十倍百倍之差,令人膛目结舌不能自己。

    闻渊明坐镇数千【飞凰神兵】,其兵势之强横,其兵锋之锐利,一度压得三万顶尖精锐不得寸进。

    一时间,两方大战惨烈,混杂着无数的哀嚎悲鸣,血腥煞气沉浮不定。

    此时的荀少央,恍如置身事外一般,由着数十尊宗师级数高手护持下,冷眼旁观着武圣人间的血战。

    在看到荀少以一敌三,三大掌刀人都不能占据上风时,荀少央缓缓闭上了眸子,再度睁开时一缕寒芒一闪即逝。

    “玄老、冥老……一会儿看准机会,先杀闻渊明,再杀荀少!”荀少央嘴唇微微一动,用以心印心之法,传入身旁两尊老者的心神之中。

    玄老、冥老背脊微驮,神态平静的看着两方混战,微不可查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二老皆是郑国镇国一级的人物,宋国有着五尊掌刀人,郑国也有着同样的底蕴。要不然郑国焉能压下野心勃勃的宋国,成为豫州当之无愧的第一诸侯。

    荀少贺眸中杀机凛然,无论闻渊明的四朝威望,亦或荀少的绝巅武道,都让荀少央如芒在背,心头杀机悄然而起。

    在荀少央心里,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要果断斩除,否则留下余患以小见大,未必不是他日后败亡之因。

    这时,最重要的就是闻渊明的性命,只要举荐公子炎的闻渊明一死,几大宗老必定审时度势暂歇旗鼓,留下荀太常徒劳一人独立难支。在这般险恶的情况下,唯利是图的长信君,自然不会再支持公子炎。

    当然,若是在两败俱伤时,能趁势杀了荀少,并且击溃荀少则一行。

    荀少央以此为基,未尝不能一举吞掉大半吕国,成为平定吕国动乱的一代枭雄。

    这些念头在荀少央的心头闪过,当他再度看向战况时,其目光中夹杂的情绪,俨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

    千军万马之间,几尊武道圣人之战打得山崩地裂,地壳生生崩裂。

    所谓【超凡入圣】摧城灭国,几尊武道绝顶之极的强人,其气魄当真横压千里,精气神浑圆如一陷入前所未有的专注中。

    营口固然不小,周回有着二三百余里,却也抵不住武圣人之威。

    因此,几尊武圣人抛开一切束缚,全力攻伐之下,一路上且战且走。如此不过十数呼吸,贯穿了不知几座高山大岳,生生打到了营邑。

    就在营邑之前,荀少与三大掌刀人站定,他黑发迎风散乱,一身青衫磊落清明,一派从容之色,彼此间气机碰撞重若山岳。

    “宋国掌刀人!”

    荀少幽幽道:“早有耳闻,宋国五口神刀神妙非常,可惜一直不能一见,当引为憾事。”

    “犹其早些年,公子贺用一口饿虎刀,着实给吾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如今虽败在吾的刀下,吾却仍对饿虎刀记忆犹新,只是不知三位中可有掌饿虎者?”

    “吾为毒虎刀!”

    “吾为懒虎刀!”

    “吾为饿虎刀!”

    三大掌刀人面无表情,以三角阵势围住荀少,一身诡异邪恶的刀意,在瞬息间遍布周遭。

    而且,三人刀意相生相克,形成了诡异莫测的合流,其威胁骤然提升了何止一筹。宋国五口神刀,一为王刀,一为霸刀,一为邪刀,一为诡刀,一为恶刀,每一口神刀上都铭刻着一招刀道神髓。

    这三大掌刀人掌握的,便是毒夫邪道、兵者诡道、凶人恶道三大刀道神髓。

    “五把刀来了三把,真是好大的阵仗,就不知吾将尔等一并留下,让他五把刀折了三把,宋宣侯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荀少青袍拂动,自从【金刚不坏】、【超凡入圣】的内外圆满,战力上几乎用无止尽一般,至今未尝全力以赴的出过一次手。虽然与天人之道还有不小的距离,但荀少自诩已然是天人之下的绝顶存在。

    面对着宋国最恐怖的三把刀,荀少不知能否逼迫出自身的全部能为。甚至他一度有着一股自信,能凭着一己之力就将三把神刀折断。

    “小子,找死!”

    恶刀掌刀人大怒,凶人恶道的神髓已然与他精气神相合,一口饿虎刀落入掌间,猛然发出饿虎咆哮之音。

    一道磅礴无边的刀势,在恶刀掌刀人的手中劈下,一道绵延不绝且无比残酷的凶恶气机,笼罩着方圆十里之地。

    尤其是以荀少为中心,凶恶的刀气碰撞着空气,激荡起无数的涟漪,其神意演化出一尊蛮荒走出的恶神,虎头人身咆哮日月星河,宽阔的肩膀几如山岳宽厚。

    其中蕴含的的玄妙精微,恶刀掌刀人只此一刀,就比公子贺高明了不知多少,就如皓月与烛光般,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恶刀掌刀人的出刀,诡刀、邪刀也纷纷出刀,三大掌刀人心意相通,刀法毫无破绽可言,杀机覆盖着营邑一角,杀伐之盛难以言喻十之一二,致得方圆百里生机俱无。

    荀少面容含笑,青衫鼓荡间,灵神圆满之态的玄妙,肉身百劫不坏的完满,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让他置身于三大刀道神髓中,尤自如闲庭漫步。

    “这五把神刀相合,就能化为一口第四品神刀,就是不知三把神刀熔炼一把,或能踏入第五品之列?”

    看着三大掌刀人不断挥刀,爆发的刀势波及甚广,就连一角营邑城墙都被打成了粉碎。荀少的心绪,转瞬就平息了下来,手掌捏成拳印。

    “翻天!”

    荀少一拳打出,几乎就如一尊辟地开天的巨神,伟力无有穷尽,狂暴的力量宣泄出来,手掌一翻就能撼动日月。

    当然,荀少并没有力量撼动日月,只是他心灵境界超然物外,与拳法气魄相呼应下,硬生生打出了巨神开天的磅礴大气。

    嗡

    这一刻,刀音前所未有的炽烈,荀少手掌蓦然一压,恍若羊脂白玉的掌纹,打落下沉重骇人的刀势,三大刀势刹那间泾渭分明。

    无数刀势气机散乱开来,汇集成无数的刀芒,荀少对散开的刀气视若无睹,【金刚不坏】道体屹立不动,缓然伸开手掌。

    三大掌刀人只见得一只手掌,只手遮天地,覆手盖日月,紫色雷霆自然孕育,气机无边广大,简直如同一方混元世界,缓缓压下一方天地虚空。

第三二七章取舍决然

    邪刀!

    诡刀!

    恶刀!

    位列第六品神刀宝刃,在荀少一掌磅礴大势之下,三把神刀刀身剧烈明颤。掌中诸般气机,演化一方混元世界,可谓反手翻天覆地,覆手颠倒阴阳玄机。

    三大掌刀人陷入这一股恐怖大势中,以武道圣人千锤百炼的道心,面临荀少这一翻天之招,几乎都有天塌地陷之感。

    恍惚中,恶刀掌刀人似乎看到一尊天人神魔降世,真身无穷高大,双目若日月其辉,反掌镇压一方虚空,其无边的威势压得他一颗道心,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叱!!”

    这时,邪刀掌刀人强自屏住心神一丝清明,猛然气沉于丹田之间,舌绽雷霆之音,一声惊醒了兀自陷入无边惊惧的恶刀、诡刀。

    铮

    荀少掌印落下时,三大掌刀人浑身几乎寸寸断裂,与掌刀人心神相连的神兵,豁然爆发惊世神能,斩断了天地间沉重的威压。

    “走!”

    诡刀掌刀人见着青袍身影,每一步的踏出,都有如苍穹坍塌之势。看着荀少的身影,简直恍若太古凶兽一般。口中的血腥气尚存,他面色惊恐到近乎扭曲,直接转身遁向了不远的营邑。

    此刻的诡刀掌刀人惶恐难以言表,虽然区区一座营邑,绝对抵挡不住武圣人的步伐,但营邑中的十万黔首百姓,未必不能掣肘荀少一二。

    只要荀少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能为诡刀掌刀人增添一分生机。

    要知道,以武道圣人的一颗金刚琉璃道心,在面对荀少这一位肉身成圣者时,那一股强烈的危机干。虽然还没有直面天人神魔时的那般,到了强烈难以抑制的地步,也至少有了五六分的程度。

    就这五六分的危机感,对于掌刀人而言已是极为恐怖的事了。虽然荀少未必具备天人神魔五六层的战力,却绝对威胁到他的性命。

    此刻,这一位掌刀人心中炽烈如火的战意,赫然被荀少一掌生生的打灭,以致于在心中不觉埋下了一粒恐惧的种子。

    而三大掌刀人心意相通,这一位诡刀掌刀人的惊恐不安,亦同时传递进入了邪刀、恶刀二位掌刀人的心神,让二位掌刀人心神受到了不小的动荡。

    “走!!”

    诡刀的突然遁逃,让邪刀、恶刀二人心头寒意大作,心头那一点战意顿然土崩瓦解。

    所谓宋国掌刀人绝非弱者,一口第六品通灵神兵在手,在武道圣人中都是属于第一二流的人物。他们虽不入武圣人顶尖之列,但历数天下九州诸侯方国,都是声名赫赫之辈,有着自己的矜持高傲。

    如今一位掌刀人让一个不满二十之龄的小辈,给生生打得战意溃散不说。竟然不惜一切的不战而逃,自毁宋国掌刀人的名望。

    如此可想而知,荀少又会是何等厉害。

    这一场武圣人之战,势必会轰动一时,让天下人重新审视这一位吕国长信君的分量。

    “宋国掌刀,不过如此!”

    荀少青袍猎猎,吴刀尚在鞘中,犹如羊脂白玉一般手掌,骤然五指捏拳。

    这一式拳印弥天盖地,在邪刀、恶刀两大掌刀人惊怒交加的怒吼中,重重的压下。

    …………

    营口大营,血色浓浓,杀伐滔天,数万大军混战,这一方营盘几乎化为人间炼狱。

    老太师亲率五千【飞凰神兵】,横击公子则的三万顶尖精锐之师。

    固然公子则麾下有着三万大军,更有着三千的【飞凰神兵】依附,在绝对兵力上强于老太师。

    只是,大司马公愚昭被荀太常牵制,致使公子则军中缺少了一尊真正的兵家大将镇压兵势,让老太师以五千【飞凰神兵】,一度打得三万顶尖精锐溃不成军。眼看【飞凰神兵】凝聚的飞凰之形,压得数万大军溃败不止,老太师胜势逐渐在望。

    就在这一决定胜负的最后时刻,郑国宿老级人物玄老、冥老终于出手了。

    两大宿老级数人物动若雷霆之势,以强横的神通武道,演化水火杀伐,骤然扑向闻渊明。

    这两位宿老自幼一起长大,彼此扶持二百余载,一直都是焦不离孟。更以二百多载的打磨,让二老配合之巧妙,简直如同一个人般,在一朝爆发之下,除非天人神魔少有杀不掉的。

    “尔敢!”

    突兀起来的危机,并没有让闻渊明乱了阵脚,历经多年南征北战,老太师还不至于面对这点场面方寸大乱。只是看着荀少央身旁扑来的两尊武圣人,胸口一股子火气愈发旺盛。

    “尔等果然都是荀氏子孙?”

    这一尊老太师勃然大怒,两柄雌雄宝鞭在掌中一翻,蛟龙长吟之音倏然回响。

    “大赤九天剑!”

    “冥古岁寒刀!”

    玄老执剑演化刚阳,冥老掌刀化为阴柔,两大武道神通相生相克,却又完美演绎阴阳之道,可谓是上乘的刀剑合击之道。

    而这一式杀招,直指位居大军中枢的闻渊明,其中裹挟的决绝杀机,让闻渊明不得不为之动容。

    这是两尊顶尖武圣人,是堪为一国柱石的存在,就是老太师法力神通广大,可一日不证天人之道,就一日不能无视了两大宿老的杀招。

    雌雄宝鞭脱手而出,化作两条黑色蛟龙腾空而起,闻渊明第三神目顿然睁开,内中一缕紫色雷光一晃而过,绽放出一道璀璨雷光。

    雷光之中雷气液化,一滴滴雷吞吐雷霆,炸裂一片片虚空。看着雷光化作的雷水,毁灭气机刺骨入髓,两大宿老豁然变色。

    玄老惊惧道:“上清雷法!”

    这一道化雷为水的攻伐神通,可谓是道门三清密传之一。雷法本就是杀伐之术,在化为雷水之后,威力凭空暴涨了数倍有余。

    “杀!”

    老太师的上清雷法,固然让二老惊惧,但二老杀心不减分毫,一刀一剑演化神通。一者烈焰滚滚恍若升入高天的烈阳,一者阴气翻腾似入坠入无间的冥月,一并杀向闻渊明。

    几尊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彻底放下顾忌,强烈的气势激荡之下,将周匝的荀氏宗老们一并卷入了余波中。而失去了老太师坐镇的五千【飞凰神兵】,在数万大军的围攻下,也渐渐的露出了颓势。

    这一刻,三方混战,彻底拉开了序幕!

    …………

    此时的营邑之中,一片片废墟绵延数里,血腥气息弥漫在废墟上空。

    荀少青衫磊然,漠然的看着脚下,这一座已然化为废墟的大邑,看着眼前亡魂凄凄之景。

    堂堂吕国一十三大邑之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成了如今的这一模样,十万黔首不存一二,惨烈的让人惕然心惊。

    虽然这一座营邑并未完全的毁去,还留下了大致的框架结构。但接近一半的城邑,都成为了眼前的废墟,其中死伤的营邑百姓,更是无可计数,着实可谓是元气大伤,再也不复一方大邑之实。

    荀少踏着脚下的废墟,神色自若不见一丝一毫的忿怒情绪,似乎对于营邑百姓黔首伤亡漠不关心。

    他清冷的注视着对面的掌刀人,轻声说道:“宋国掌刀人……尔等手上的神刀不错,只可惜用刀的人差了一些。倘若有顶尖刀道高手,或许能绽放三把神刀的锋芒。”

    三大掌刀人面色惨淡,气息虚弱不堪,看着置身废墟中的荀少,一股由衷的恐惧,深深埋在了他们三人的心底,并不断的扎根下来。

    这一场大战,荀少可谓以一敌三,让三大掌刀人败得毫无余地。

    甚至三大掌刀人不顾面皮,施展手段计谋,有意的将战场引入营邑,借此让荀少束缚手脚,获得一丝转机的期望。

    然而,荀少心性太上忘情,任是前方有何羁绊,他都是毫无顾忌的作为。

    直接在营邑之上大战一场,将一座繁华的大邑打成了废墟,三尊掌刀人也被荀少硬生生的重创,彻底失去了逃亡的机会。

    恶刀掌刀人心知必死,冷笑道:“好一个无情无义的长信君,这可是吕国的国土,吕国的黔首百姓。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放弃了这座大邑,以及大邑中的十万百姓。”

    “论起狠辣无情,你要远远胜过公子则,至少公子则就没你的魄力。而吾恶刀枉费修行了一辈子凶人恶道,在你小子面前自愧不如啊!”说到最后时,恶刀掌刀人几乎就是咬牙切齿,一时气急之下,喷出一口了夹杂着脏器碎片的血水。

    就连三大掌刀人都没想到,荀少手段会如此的狠辣酷烈,不惜将一座大邑付诸一炬,也要留下他们三人。而在经过一时的惊骇,不待三人反应过来,荀少突下重手,将三人一一重创。

    此时的三位掌刀人,诡刀掌刀人被打得胸骨粉碎,邪刀掌刀人腰身以下的数十块骨骼,全部崩碎成一片片骨片。其中以恶刀掌刀人伤势最重,五脏六腑都被震成了血沫。

    若非武道超凡入圣再非凡人,虽不说血肉重生,但一般的致命伤已不再是要害,只怕以三人的伤势,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他们三人,强行支撑着一口元气不散,也只是求生本能强烈罢了。

    荀少漠然的看着三大掌刀人,轻声道:“吾吕国用一座大邑,来换取宋国三位掌刀的性命,以及三把第六品神刀。且问三位……吾难道不该换吗?”

    毕竟,吕国足足有十三座大邑,只用一座大邑换得三尊武圣人的性命,换取宋国的半边天塌,荀少如何会有犹豫。

    若非三尊掌刀人心存侥幸,三尊武圣人联手之下,固然不能全身而退,但也不至于一个都逃不走。只是这一丝侥幸之念,让他们三大武圣人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最后看了一眼破败的营邑,荀少一拳推出,拳势浩浩汤汤,至刚至强的力量打碎虚空,把失去余力的三大武圣,直接打成无数的血雾。

    “可笑!”

    他看着漫天的血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全然漠视了废墟边缘地带,营邑国人们仇视的目光。

    毕竟,千万国人的利益与十万营邑人的仇视,孰轻孰重不问可知。

    况且,这一座大邑可是公子则的基本盘之一,让公子则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这座大邑的百姓,大多都倾向于公子则,支持着荀少将来的对手,这让荀少在取舍之间,心中悄然加上了一块重重的砝码。

    铮

    刀鸣之音响起,惊动了荀少的注意,只见漫天的血雾之中,这三把失去刀主的神刀,在灵性复苏过来后,登时就要化作刀光遁走。

    “先天一气大擒拿!”荀少手掌翻覆,这一门道门大神通由他施展出来,几乎将千丈方圆尽数笼罩。

    三把镇国神兵灵性强大,察觉到危险之后,分别向着三个方向遁走。荀少大手一攥,一层层气浪陡然翻滚开来,将三把神兵卷入掌心中容纳。

    “想走,走得了吗?”荀少感受着掌心上的刺痛感,默默攥了攥拳头。

    一口第六品神兵的劈砍,到底让荀少感到了一丝痛楚,但他【金刚不坏】的肉身,早已经达到了第六品神兵的程度。

    因此只能让他生出略微的刺痛,甚至连他的皮肤都无法扎破,一丝血都不能流出来。

    “吕国的大局,终于到了该定的时候了。”荀少眸子中幽幽一片,内中唯有一片深邃莫名,身影渐渐向着营口方向走去。

    他用一座城邑作为代价,强行击杀了宋国三尊掌刀人,可谓将自身置于绝对有利的地位。

    须知整个宋国才多少武圣人,他一口气杀了三尊,对于宋国而言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哪怕,日后再度支持公子则争夺君侯之位,也难以再派出武圣人一级数的人物了。而缺少高端武力的镇压,无论宋国多少兵甲踏入吕国国土,都只是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公子则,你出局了!”

    三把神兵灵性在他的掌心挣扎,只是随着荀少徐徐的用力,存粹的力量在掌心爆发,三把神刀发出不堪重负的鸣响。

第三二八章渔翁之利

    营口大营之内,三方大战不休,杀机几若实质。一门门武道神通,一道道法术恢宏与世,刀剑兵器碰撞间,铮铮鸣响震耳欲聋。

    几尊武圣人气魄雄浑,一拳一脚都让山河动荡,撼动山川地势,数百里营口地域,在这几位大高手交战的余波下,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绝地。

    雌雄宝鞭化作蛟龙横空,刀剑水火交融轮转,这一尊老太师神通法力沛然难当,与郑国两大宿老打得翻天覆地难分难解。

    老太师衣衫染血怒吼连连,强横的法力神通,一拳打破虚空。而玄老、冥老两大武道圣人配合无间,其攻伐之凌厉,招法之精妙,都已是【超凡入圣】之极致。以致于两大宿老围攻之势,竟与老太师这一尊绝顶大地游仙相持不下。

    武圣人大战固然重要,但武圣人之下的争锋也不可忽视,一尊尊宗师染血战场,大宗师级数的高手都有喋血之危。

    在众多甲兵卫护之下,公子则与公子央二人隔空相望。二者的目光在半空一触即分,其中的杀机冰冷刺骨,让二人看来不似血脉相连的兄弟至亲,反倒是仇深似海的冤家仇人。

    毕竟,自古以来诸侯无亲,诸侯为了权势地位,子弑父、弟杀兄都只若平常。

    “这一局,吾一定会赢!”公子央嘴唇微微一动,面上带着一抹昂然之意,目光咄咄逼人。

    作为长兄的公子则面色深沉,看着公子央的跋扈,当即回之颜色,冷笑不止:“谁输谁赢,还早得很!”

    二人固然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但营口大营的局势,却非二人表现中的对立。

    此时虽是三方混战,然而公子则麾下部曲与公子央的臣僚,都在有意无意杀戮着荀氏宗老们,着重削减老太师的支持者。

    老太师支持公子炎继位之举,着实让公子则、公子央都动了杀心。只是老太师经历四朝拥趸众多,就是二人都动了杀机,也必须要翦除了老太师的羽翼,才能真正动一动老太师。

    此时,作为擎天支柱的老太师,被郑国两大宿老羁绊住了手脚,何尝不是翦除老太师羽翼的大好时机。

    蓦然间,一声刀音彻响与天地,一道无比璀璨的刀光划破长空。公愚昭执紫霄雷刀,一招天打雷劈在他手中至刚至强,千丈刀光霸略之极,径直斩向荀太常演化的玄武法相。

    千丈刀光落下的一刹那,龟蛇玄武之相闷吼一声,阴阳二气在荀太常面容上一闪即逝,面色倏然变得晦暗苍白。

    这一刀之酷烈决绝,生生斩段了荀太常一生性命修行的武道根基,肉身躯壳中的精气神当即溢散,战力顷刻间跌失了八成。

    公愚昭得势不饶人,雷刀嗡鸣不断,就要趁势斩杀荀太常之际。荀太微、荀太庸两位大宗师级数的高手豁然上前,不惜拼着一身元气大损,携手抢攻了数十、上百招,为荀太常截取了一丝喘息之机。

    “荀氏三老!”

    看着强弩之末的荀氏三老,公愚昭冷然一笑,硬拼一尊武圣人,岂能不付出代价。

    此时公愚昭只要再用几分力道,就能毫不费力的杀了荀氏三老。只是他提着紫霄雷刀,犹豫了片刻后,转身向着闻渊明杀去。

    这荀氏三老在荀氏地位绝高,都是吕文侯的叔父一辈,公愚昭虽是一介武人,却非性情驽钝不知变通之辈。自然知道不到不得已时,还是不要动手杀荀氏三老为好。就是他们三人到了非死不可之时,也不必非让他这一口刀来杀。

    公愚昭能踏上吕国大司马之位,掌握吕国半数的兵甲,也并非全是勇猛善战之功。

    就在公愚昭转而出刀的一刹那,老太师压力骤增,三大武圣人的围攻,而且三人都是武圣人中的强者。哪怕老太师出身名门,所修行的神通法门都是上乘,也是自身难保。

    只见流光激荡,水火之气腾空,老太师一手鞭法纵横睥睨,两条黑蛟撞击虚空,发出恐怖的威势。三大武圣人频频杀招骇人。公愚昭的紫霄雷刀是存粹之极的杀法,玄老、冥老二人的水火之势也是一门上乘的杀法。

    如此激烈的搏杀中,老太师棋差一招,中了玄老一记杀招,周身炽烈的火焰化为骄阳,一滴滴火浆四溅迸飞,几乎要焚尽老太师的法身。

    “杀!”

    “杀了这老匹夫!”

    眼见这一千载难逢时机的出现,公子则、公子央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只要杀了闻渊明,再降伏一众荀氏宗老,君侯之位对于他二人而言,将会是触手可及。

    仿佛听见了公子则、公子央的话,三大武圣人一并施展杀伐神通,向着沐浴于火光中的老太师杀去。

    “太师!”一旁强弩之末的荀氏三老大惊失色,不由得惊呼出声。

    致命的危机下,火光猛然炸开,老太师扑身而上,浓烈的火光四溅开来,几乎如同千万箭矢点缀而来。

    “想要老夫的命,你们这些宵小配吗?”

    老太师突然暴起,元神化作火光煅烧,天地精气贯入躯壳,一身法力暴涨了何止数倍。第三道神目开阖间,一道雷光直接落在了冥老的身上,手中宝鞭呼啸龙吟,猛然打在了公愚昭的身上。

    雷光一入身,冥老惨叫一声,身子被震飞了数十丈远。

    这一道雷光打在身上,若非冥老武道强横血肉生机旺盛,就一道雷光就能把他劈成焦炭。

    只是冥老一生修持太阴之道,可谓是至阴至柔,雷法刚阳最是克制他,对他的伤害也是最大的。被这一道雷光重创,冥老能侥幸不死已是万分难得了。

    而公愚昭则远比冥老要强,生受了老太师的一记钢鞭,受了不小的伤势,却仍旧强行与玄老围攻老太师。只是公愚昭肉身硬抗一口神兵后,终究伤到了肉身的根本,固然他的**宝体虽然了得,是一门炼体的武道神功,也难以于真正的【金刚不坏】相比。

    就在战况愈发惨烈之时,一道刀吟之音倏然回响于营口的上空。而似乎回应着这一道刀吟,片刻即有数千、上万道刀吟彻底喧嚣而起。

    “看来,吾来的真是时候啊!”荀少青衫磊然,遥遥的看着营口大营的混战,面上带着洒然自如。

    武道高手们耳聪目明,宗师人物更是尤甚其上。因此荀少只是站在战场的边缘,但几尊武圣人乃至于大宗师级数的高人们,却都清晰的看到了荀少的身影。

    “怎么可能?”

    公子则面色豁然一变,心绪剧变之猛烈,简直就是从九重高天之上,突兀的跌落到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几大掌刀人与荀少一路大战远去,打出了不知多远,公子则一直对掌刀人极为自信,如今看着荀少孤身而归,而三位掌刀人却不见了踪迹,这当中的深意当真让公子则心头彻底发寒。

    “不愧是长信君,回来的真是时候啊!”公子央脸色阴沉,按着佩剑的手掌,掌心渗出一层细汗,周匝护卫纷纷上前,警惕的看着青袍人影。

    公子则能想到的,公子央都能想得到,而且公子央要比公子则想的深的多。

    谁也不知道,荀少到底是‘恰巧’归来,还是早就在一旁置身事外,看着闻太师与几尊武圣人的搏杀,只为了等待两败俱伤,撰取渔翁之利的机会,才会‘珊珊来迟’。

    公子央目光掠过战场,此时的三万顶尖精锐之师与【飞凰神兵】早已经折损过半,宗师、大宗师级数的人物更是伤亡惨重。就连起到一锤定音之效的几尊武道圣人,也都是个个带伤,战力能剩下几分都是未知之数。

    而在这个微妙的时候,荀少的出现无疑打乱了所有人的预计。

    虽然荀少这个渔翁,只有他一个人,若是他们拼着鱼死网破还是能做到的。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也不会执意寻死。

    这时,见着事不可为,公子则稍稍沉吟了一下,断然令麾下兵甲停手。几万大军的混战,也就在这一微妙的时刻,相互警惕着暂且罢手。

    自荀少现身的这一刻,这一场大战就只能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几大掌刀人的无踪,让公子则、公子央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闻太师也因此获得了喘息之机,几位倾向于老太师的上大夫、荀氏宗老们,纷纷将重伤的老太师护起来,散落的【飞凰神兵】拥簇着几人,兵锋渐渐升腾着。

    一时间,三方彻底罢手,整个营口大营看起来着实泾渭分明。

    荀少一步步走入营口,轻声一笑,道:“诸位,似乎感到很惊讶?”

    “荀少,你把那几人……都如何了?”公子则看着神态自若的荀少,咬咬牙道:“你要知道,他们三位都是何等身份,你不要给吕国惹祸。”

    倘若三位掌刀人真的陨落在了吕国,宋国如何肯善罢干休。那是三位国之柱石的陨落,任是哪一位国君都不会视若无睹。

    “大兄何必多虑,吾只是送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吕国这一方国土不适合他们。”荀少掷地有声的说着。

    “你……”公子则面色一变,指着荀少良久不语。

    荀少话中所指,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公子则脸色青白交加。

    “哼……你够狠!!”说罢,公子则甩袖而走,周匝甲兵警惕的注视着荀少。公愚昭执着紫霄雷刀,跟在公子则身旁,目光一直注视着荀少,心神绷的紧紧的,注意前所未有的集中,防备着荀少的突袭。

    三尊宋国掌刀人生死不知,哪怕荀少只是击溃了三人,并未真正将三人击杀,也是一大了不得的战绩。况且经过了数场大战,公愚昭身上的伤势不轻,再面对一尊如此可怕的敌手,就连公愚昭这等人物,都不得不有些发怵。

    因此,公子则选择退让一步,不管三位掌刀人的生死如何,失去了掌刀人的支撑,公子则已经无法成事,再多的伤亡都是无谓的,只会为他人做嫁衣。

    公子央见着公子则的退却,顿时一股紧迫感迎面袭来,心思一动道:“走,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的公子央,也有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荀少的战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失去了三尊掌刀人的掣肘,郑国两大宿老又皆有伤在身,再与荀少争斗就颇为不利了。

    虽然公子则、公子央可以暂时联合起来,数万大军再加三尊武圣人,未必不能让他们扭转局势,只是二人都极有默契的缄口不言,放弃了这一联手的最佳机会。

    他们二人还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而荀少也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倘若不顾一切的联手,最后得利之人又会是谁,都是两可之间的事。

    “果然都走了,吾还以为他们要试一试吾的成色,没想到退的这么干脆利落。”荀少一旁漠然的看着公子则、公子央的一一离去,眸光中跃跃欲试,强行按耐下劫杀的心思。

    虽然他也想一举镇压了公子则、公子央,彻底结束这一场内乱。只是公子则、公子央并非全无还手之力,有着数万大军的兵锋,还有着几分翻盘的能力。而且荀少刚刚镇压了三把第六品神兵,那三把通灵神兵灵性自生,无时无刻不在抗拒着荀少掌控,牵扯了荀少少许的精力。

    这时荀少再动起手来,灵神、肉身不得圆满之下,难免会有几分力有不殆。

    毕竟,宋国的三把神兵,个中价值难以估量。整个吕国荀氏才有两口神兵,而宋国、郑国可谓豪奢,都有着三把以上的神兵镇压国运。与得到三口镇国神兵相比较,一时的得失反而不重要了。

    并非任何神兵都能镇压气运,何谓镇国神兵,有着超乎寻常神兵之能,就能镇压一国气数命脉。

    “宋国的镇国神兵落入吾的手上,宋国上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吾还差霸刀、王刀就能汇集五把神刀,一窥五刀合一之密。”

第三二九章几人沉浮

    漫天的血与火中,成千上万的甲士伏尸于此。千百战戈尤自染血,兵血浸染了大地一方。

    踏!踏!踏!

    荀少步伐沉稳,发出的每一道脚步声,都不断回响在众人耳畔中,沉甸甸的压力正在汇聚。

    他的手掌按在吴刀刀柄上,不疾不徐中带着一股沛然难当的压迫感,一并压在了闻渊明、荀氏宗老们等人的身上。

    感受着压在身上的强大压力,固然有数千【飞凰神兵】傍身,也让荀太常、荀太微、荀太庸三老面色微微一变,刚刚平稳的心绪紧紧的绷着。

    作为众人支柱的老太师神色肃然,手中攥着雌雄宝鞭,强自撑着最后一口元气不泄,紧紧的注视着荀少的身形。

    在公子则、公子央摄于荀少的威胁,不得不退出了营口之后。此刻的老太师与荀氏宗老们,才是真正感受到荀少的锋芒锐气,又是何其之盛。

    携着溃败宋国掌刀人的威势,谁也不能无视荀少的好恶,若是他们知道三大掌刀人已然授首,只怕这一份重视会再加上几分。

    荀少轻声叹息道:“老太师,公子则、公子央二獠图谋不轨,竟然勾结郑国、宋国,犯此十恶不赦之行,当真天不佑吾吕国耶!”

    老太师幽幽长叹:“可惜,公子则、公子央私念甚重,不及长信君公心之万一啊!”

    望着营口的疮痍满目,老太师的神情愈发苦涩,明确的事实摆在眼前,推举公子炎的一招棋,只会让吕国的局势更加复杂。

    若是没有郑、宋二国的支持,老太师的决议或许还有成功的机会,但郑、宋二国不惜派遣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赤膊上阵为公子则、公子央二人张目,让老太师平息战火的心思,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场空谈。

    荀少陈词慨然,道:“老太师谬赞了,有国方有家,吕国就是吾荀少的家。因为几大封君争位,让吾吕国战火不断,国人流离失所,百姓苦不堪言。吾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要能平息吕国战火,让国人安定下来,便是舍弃君侯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几位荀氏宗老闻言,争相的交口称赞,道:“文侯有子如此,当真吾吕国之幸。”

    几位上大夫心思通透们,会意道:“文侯得子如此,吕国之幸哉,荀氏之幸哉!”

    看着众人的恭维,一旁的闻渊明面色悄然一变,似是嗅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息,苦涩道:“长信君之坦诚,让老夫自愧不如。”

    对于荀少的真实性情,早在昔年渊水一战时,闻渊明就看透了七八分了。以荀少的野心勃勃,根本不会允许其他人站在自家头上发号施令。

    以荀少内心深埋的桀骜,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虚名’,荀少也根本不会允许!

    只是,老太师当初提议的‘亚君’之位,就是想让三人形成制衡之势,借着其它二人的力量,压一压荀少。如今公子则、公子央遽然抽身而退,剩下荀少一人作为‘亚君’,日后便是一家独大之局,远远不符合老太师暗中的预期。

    只是此刻,老太师、荀太常两大武圣人俱是身受重创,战力可谓十不存一,缺少再度制衡荀少的武力。再让荀少成为‘亚君’,与吕国君侯比肩,又将那一位即将继位的新君置于何地。

    在场的荀氏宗老、上大夫们,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在失去了公子则、公子央的掣肘,荀少又是一副为国为民的高姿态。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将目光直指君侯大位了。

    这时,荀氏宗老中有人率先捅破了这一层窗纸,进言道:“长信君有大功于社稷,有大行于吕国,可继文侯之志,可继诸代先君之志。”

    “公子炎德浅行薄,岂能担当大任,长信君战功赫赫,南拒诸蛮,北击共孽,不若由长信君继位,方是众望所归啊!”

    有着这位宗老作出表率,一位位上大夫豁然开朗,争先恐后的上前劝进,也不再顾着闻渊明愈发难看的脸色。这一位四朝勋臣,在宗老、上大夫们的眼里,已经被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荀太常沉默了片刻,自袖中奉上一物,道:“长信君武道绝巅,战功彪炳,可为新君。”

    一句’武道绝巅‘放在最前,荀太常神色平静的看着锋芒毕露的长信君,目光中少有的露出一丝复杂。

    …………

    营邑,高阳旧邸!

    这一座诺大的府邸,内中空空荡荡,透着一抹颓败腐朽的气息。

    公子则以然舍弃了这一座经营许久的大邑,不但带走了麾下忠心耿耿的部众,更将带不走的物什付诸一炬,致使城邑中一片破败景象。

    若非公子则顾念营邑是他的基本盘之一,做事没有做绝,没有令属下火焚营邑。只怕此时的营邑,就不会只是衰败这般简单了。

    踏!踏!踏!

    荀少在众位宗老、上大夫的拥趸下,大步迈入府邸,直入正堂之中。一名名甲兵当即涌入府邸,甲叶簌簌作响,步伐整齐划一。

    “臣等,请君上承继君侯之志!”

    在荀氏三老的带领下,众多宗老勋贵率先劝进。

    “臣等,请君上承继君侯之志!”

    数十位上大夫、上百位臣僚伏身叩首,齐声向着坐在上首之位的荀少劝进。

    荀少端坐在主位上,下方劝进之音如潮而来。他面色平静且淡漠,看着下方一张张似陌生,亦似熟悉的面庞。

    这一张张面容,在往日南阳烨庭时,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今却战战栗栗,匍匐在他的脚下。

    在荀少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宗老大夫垂着的头,再度的低了又低。到了此时此刻,这些以往桀骜不驯的宗老大夫们,谁也不敢再小看荀少这个庶子一分。荀少看似谦和的面容下,掩盖着谁也想象不到的冷酷无情。

    毕竟,营邑这一座大邑可是有十万黔首,如今被生生打塌了一半,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之地,其中的无辜死伤不可计数。

    这些惨事,虽然并非荀少一手造成,但是在亲眼目睹了眼前的惨剧后,谁人心中能没一点寒意?

    “臣,请君上承继文侯之志!”

    荀太常肃容劝进,手掌捧着一枚宝令,宝令之上铭刻飞凰宝篆,内中蕴藏着煌煌法意。

    这一枚宝令,就是【飞凰神兵】的兵令,持此兵令之人,即是这一支道兵的兵主,掌握着吕国最为强悍的力量。

    在南阳烨庭崩塌之时,荀尚观将这一枚宝令托付给了荀太常,让荀太常这位荀氏第一高手托管。而局势到了今时今日,荀太常除了将这一枚宝令奉上,自身并无多余的选择余地。

    荀太常、闻渊明二人身受重创,已经失去了面对荀少的最后底气,就算他手中最后握着【飞凰神兵】,也逆转不得时局。

    恍如置身事外的闻太师,看着神情淡漠的荀少,嘴角苦涩的一笑,深切的体会到了时事多变。固然荀少只有一人,左右并无心腹之人,老太师若是态度坚决一些,一定能让许多人有所顾忌。

    但是闻太师真的和荀少撕破脸,除了枉自惹人腹诽之外,绝难得到这些人的用心支持。

    而闻太师这一位绝顶大地游仙,在三大武圣人的围攻下,终究是跌落了神坛。彼时荀少锐气锋芒正盛,在镇杀了三大掌刀人之后,其威势确实是压过了老太师一筹。

    “诸位,你们这是要陷吾于不义乎!”

    荀少神色恼怒,道:“吾等营口盟会,已然公推公子炎为新君,公子炎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如今岂能视若无睹,将盟会决议当作无用。”

    一位身着麻衣的宗老,直言不讳道:“公子炎德行浅薄,何以承担国之大任,唯有长信君力压群雄,当为吾吕国开百代之兴。”

    麻衣跪伏于地,额头触碰地面,道:“公子炎德不服众,吾等再请长信君承继大位!”

    何为大势所趋,大堂中跪伏着的宗老大夫们,就是实打实的大势。无论荀少如何的野心勃勃,无论荀少只是卑微庶出,都无法成为荀少踏上君侯之位障碍。

    闻渊明漠然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幕,终究不得不向荀少低头,道:“老臣,请长信君承继大位,扬吾吕国历代先君之志。”

    “老臣,请君上承继大位,扬历代先君之志。”这时的闻渊明,绝口不提公子炎之事,面容刚正秉直,铿锵有力的说着。

    大势已然如此,闻渊明根本无法控制臣僚们的汹汹劝进之心。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老太师只能让这一步。否则以荀少的狠辣心性,老太师固然自保无虞,只是一旦事有不谐,绝对会成为日后祸及子孙的一点根苗。

    荀少看着闻渊明第一次服软低头,面容略过一抹诧然。

    这位老太师的低头,也是应当之事,在如今的处境下,闻渊明不低头也得低头了。三大武圣人给闻渊明造成的伤势,已经撬动了他的根基。一身元气大为折损的他,再难以威胁到荀少。

    便是有【黑水锐士】、【飞凰神兵】两大底牌握在手里,闻渊明也没自信能够掣肘荀少了。

    …………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亲眼目睹了‘劝进’,闻渊明迈着沉重的步伐,迈入闻府大门时,神色萎靡不振,挺拔的脊梁微微弯曲。

    这一场明里暗里的交锋,简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闻渊明心力交瘁。尤其是看着周遭的废墟,以及畏畏缩缩的黔首百姓们,闻渊明自嘲的一笑。

    司子期迎面走来,恭声道:“阿父!”

    “嗯……”

    闻渊明颔首点头,望着自家的嫡女、子婿,神色微微一震,沉声道:“你们都听着,自今日开始,老夫闭门谢客,谁来登门都不见。”

    司子期面色一凝,也不敢详问,躬身道:“诺,”

    闻鸯看着闻太师铁青的脸色,道:“阿父,您这是怎么了?”

    闻渊明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烦闷,道:“怎么了……没事,记着最近不要轻易出府,吾闻家已经够显眼的了。在这段时间里,不需要吾闻家太显眼,要不然大祸不远矣!”

    说罢,闻渊明抬脚,缓缓向着府邸内走去,只是身形不知为何,带着一些佝偻老态。

    这一场营口之会,让闻渊明大败亏输,也让老太师清楚的意识到,再想要压制荀少已是不可能的了。荀少羽翼已经丰满,武道踏入绝巅之列,再经过营口一战的立威,闻渊明就是想压一压,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司子期看着老太师寂寥的背影,猛然想起一事,张口欲言又止。

    “阿父!”

    闻渊明身形一顿,撇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司子期,道:“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这话中已经带了几分不满,让司子期强自挺了挺身子,面上仍然犹豫不决。

    闻渊明面露不愉道:“怎么,难道有什么话不能对吾说的?”

    司子期垂了垂头,低声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公子炎……公子炎在营邑混战时,不幸罹难了。”

    闻渊明着重举荐的公子炎,赫然在荀少与几大掌刀人的混战中,被打斗的余波所波及,现如今可谓是尸骨无存。

    老太师问言身子一僵,脑海中莫名浮现荀少谦恭的神容,呢喃自语道:“公子炎……这就不幸罹难?真是一刻都不能等了?果然是好黑的心肝啊!”

    一想到荀少在众臣’苦苦‘劝进时,不断的提及此刻尸骨无存的公子炎,老太师心头的冷意愈甚。

    “公子炎……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你是在警告老夫,老夫若再不急流勇退,怕是要比公子炎还惨十倍百倍?”

    老太师心思一动,自袖中取出一枚黑铜兵令,直接递给了司子期,道:“你将这一枚黑水令箭给长信君,什么也不用多说,长信君只要看到这枚令箭,自然就会知道老夫的意思了。”

    一边说着,闻渊明一边摇了摇头,道:“现在老夫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剩下喽!”

第三三零章摄政一方

    高阳旧邸,西苑!

    夜色沉沉,烛火飘摇,盈盈月光洒落。

    人影憧憧自月光下徘徊,甲叶悉悉簌簌颤鸣,一队队甲兵勘察府邸内外。

    几株枯黄的松柏,枝叶稀稀疏疏,兵甲步伐沙沙作响,徐徐回荡在院落周匝。

    厢房之中,荀少漠然看着案几上,呈上的一枚黑铜令符,神色间颇为耐人寻味。

    一位形容略显痴肥的男子,着一身宽大的素袍,静静站于厢房正重,背脊微微弯了弯,神容恭谨的等待着荀少的开口。

    “肥遗元啊,”荀少浅浅一笑,指着黑铜令符,语气幽幽道:“这就是闻老太师,让你给吾带来的那份‘大礼’?”

    肥遗元肃容,低语道:“臣下,承蒙君上不弃,委以重任在身,联姻司氏公卿,这一枚令符便是老太师的回复。”

    荀少看着肥遗元,面上淡淡一笑,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一位痴肥男子看似驽钝持愚,实际本质却是一难得的精明人。

    能只身在公子则精心经营的营邑中,足足呆了半载时日。自身不仅毫发无伤,而且还成了司氏的座上宾客。便是这一份处世的大智慧,就值得荀少高看几分。

    肥遗元以往只是上蔡一小吏,只是经过了营邑半载的打磨,举止神态俨然脱胎换骨。

    虽然肥遗元一副痴胖的外貌,遮掩了他满腹的才华,却不代表着此人就不能大用。

    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吾现在还需要接受这一份‘大礼’吗?”

    “老太师的这一份‘大礼’,若是能早上一年半载,吾一定会欣然接下。可惜时事多变,老太师不是一年前的老太师,吾也非一年之前的吾啊!”

    毕竟,荀少此时可谓大势在握,在公子则、公子央彻底与宗老大夫们决裂后。他这位斩杀了宋国掌刀人的长信君,就是宗老大夫们唯一的选择。

    尤其营邑损毁一半,公子炎不幸罹难当前。所有人都真切的认识到,荀少谦和面孔下的真实本性。

    在受其威慑下,众多宗老大夫只得俯首帖耳。就连那些倚老卖老之流,也都安分守己了许多。

    当初荀少选择联姻,不但是因为闻太师四朝元老的显赫威望,更有其麾下的十万大军,都值得荀少用心拉拢一番。而现在闻渊明重伤在身,除非有着仙珍一级的宝药,否则老太师短期内难以恢复柱石一级的战力。

    相较而言,如今的荀少威严自用,让宗老大夫们无不敬畏三分。既然不需借用老太师的威望,就能收服众多宗老大夫,他又何必自讨无趣。

    所谓时事日移,荀少已然不需要借用老太师的羽翼了。这一份联姻对他而言,就犹如’鸡肋‘一块,简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况且,荀少对于闻渊明的所作所为,还是心有芥蒂的。

    以荀少的心思,若非顾忌老太师背后站着的道门势力。在闻太师初受重伤时,就会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意外’因素,强行让其被病逝。

    可能感到到了荀少的态度,闻渊明才会如此痛快的交出兵符。并且暗中寄期望于此,为自家儿孙撰得一份保险。

    要不然以荀少的心性,老太师着实没有把握会不会祸及家人。自从公子炎死的不明不白之后,闻渊明就将荀少看得更透彻了。

    “君上,正因为时事日移,您才不能不接这一枚令符。”

    “老太师为四朝元老,百二十载的干系经营,朝野旧识相交不知多少。如今固然看不出这些干系,但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了!”

    “您如此的决绝,现在只是一时痛快,却是不免物伤其类。哪怕他们现在敢怒不敢言,以后也未尝敢有忿忿多言,但到底是留了一份患根。以君上的睿智,想必不会因为余患的不确定,就放任自流吧?”

    肥遗元向上揖礼,道:“君上,既然这一枚十万【黑水锐士】的令符,是老太师的一份心意。十万精锐之师虽不及【飞凰神兵】为国之重器,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力量,足以成为君上大业之下的坚实基石。”

    荀少沉默了半响,看着烛光缓缓跳动,案几上的烛台噼啪响起,几朵灯花倏然炸裂。

    “你下去吧,”

    荀少见着肥遗元身躯一颤,眸光开阖间,一丝丝精芒流溢而出。

    “这一份情分,吾荀少承下了。”

    “锦上添花之事,固然不比雪中送炭,却终究也是一份情谊。你回去与司大夫明言,他自然会明白吾的意思。”

    肥遗元默然叩首,道:“诺!”

    “闻渊明……闻渊明……”

    看着肥遗元的缓缓退出门外,荀少眸中的包含的意味,愈发的深不可测了。

    对于这一位老太师,荀少心中还是有所忌惮的,所以才会承下这一份情分。他忌惮的不是闻渊明经营百二十载的关系链,而是这一位老太师的师门底蕴。

    老太师固然故旧虽多,有着几分掣肘余地,却并非荀少手下留情的真正原因。

    只是,老太师的干系纠葛再多,难道就挡得住荀少的刀利?

    闻渊明学道于上清宫,道门中都是一方庞然大物,在九州大地之上的影响力,师长辈分中未尝没有天人驻世。其间的厉害,纵然不能颠覆天子权柄,也是一方极端可怕的力量。

    荀少自袖中抽出一枚宝令,其上飞凰之形跃然,煌煌神意烙印心神,低声自语道:“黑水令符、飞凰宝令,他们两个老家伙倒是机警。”

    “不过,没有自家的亲信部属,行事还是多有不便,就暂且压一压吧!”

    荀少捏了捏手中宝令,幽幽道:“群臣三劝三进之后,也是时候确定名分了。”

    “有着宗老大夫们的联名支持,吾的请封奏疏,必会得到帝丘殷天子册封。一旦落下了御笔朱批,就有了殷天子背书。吾就是吕国的正朔一脉,到时平定公子则、公子央二獠,也就容易了许多。”

    天下八百诸侯,无论大诸侯,亦或是小诸侯,但凡是继位之人,皆要上呈殷天子御案前,静候着殷天子一道帝批。

    没有天子帝批,得不到殷朝体系的承认,对于九州诸侯而言,人人皆可攻伐。简直就是一块落在嘴边的肥肉,随时都能一口吞下。

    失去了大义名分,又群狼环伺之下,哪怕他是武道圣人,也着实吃不消。

    他心思转动,起身看着幽暗的夜色,默默想着:“吾在得到殷天子御笔朱批之前,或可称摄政君,代君侯权柄事!”

    终于要踏出这一步,而这一步的一朝踏出,代表着荀少的格局器量,必然会擢升一个台阶。亦为他证就天人之道,奠定一分坚实的基础。

    竖日,大堂正殿之中,众臣跪拜行礼,再度行劝进之事。

    老太师闻渊明率众臣劝进,大宗傅荀太常领宗老进言,两位当朝柱石一般的人物,亲自做出如此姿态。

    “臣等,请君上继位,上承历代先君之志。”

    众臣向着高坐主位的荀少,再度叩首劝进,呼道:“臣等,请君上继位,上承历代先君之志。”

    这是众臣的第三次劝进,面对着宗老大夫们拳拳之心,荀少根本不可能再度拒绝。

    尤其是本该闭门谢客的老太师,在荀少满满的诚意下,作为群臣之首劝进,这一份分量着实不清了。

    荀少徐徐起身,神色平静无悲无喜无怒,缓缓道:“承蒙宗老大夫,朝野群臣不弃,吾荀少愧受君位。定当不负诸位信任,以身承担吕国之责,重吾吕国之威。”

    说罢,他缓缓拔剑指向天穹,道:“吾荀少在此立誓,誓要振兴吕国国体,若违此心,天下共讨之!”

    “臣等,参拜新君!”

    “臣等,参拜新君!”

    “臣等,参拜新君!”

    至此,殿中众臣跪拜叩首,可谓是众望所归,诸多宗老大夫无人敢言不服。

    这时的荀少,已经是荀氏公室最后的选择,其它公子尽数不成大器。只有公子则、公子央、荀少三人相争,而郑、宋二国屡屡从中作梗,让只是庶出子的荀少,成了当下仅有的一个选择。

    文侯不是没有其它子嗣,只是公子炎的死,确实是在所有有心大位的公子心上,活生生的泼了一盆凉水。

    荀少伸手虚虚一按,众臣喧嚣之声尽没,全然等着这一位新君的开口。

    他道:“既然诸位公推吾来继位新君,然则事无大小不预则废,何况关乎吕国社稷江山,就更该慎重。”

    诸侯承继都有规格,就是因为以公、侯、伯三等规格为基础,形成了天下八百诸侯,礼制经年朝拜。

    众臣俯首帖耳,道:“臣等,谨尊教诲!”

    荀少淡淡道:“吾即为新君,然而无有殷天子帝批,尚未正位吕侯贵爵,祖制不可逾越,吾当代君侯权柄,为吕国摄政君。”

    说到此处,荀少轻声道:“大宗伯荀太微!”

    荀太微出列俯首,道:“老臣在,”

    荀少道:“宗伯掌公室之嗣,有撰写请封奏本之责,上奏殷天子的那一封奏本,还请大宗伯劳心。”

    “此事,本就老臣分内之事。”

    荀太微沉声说道:“只是,君上若为摄政君,当礼祭天地,举大典,行大祭,以此昭告吕国国人,宣告正统正朔。”

    “理当如此,”荀少颔首点头,道:“大祭之后,吾当迎娶司氏贵女,为吾吕国四夫人。”

    众臣僚大夫等人,齐声道:“臣等,恭贺君上,万福!”

    诸侯之妻,一正妻四夫人,都为嫡出血脉。

    荀少以四夫人之一的名位,只是迎娶闻渊明的外姓孙女,却是恰到好处。

    当然,倘若是闻渊明的嫡女出嫁,一个四夫人的名位就有些低了,最起码也该有着正妻的名器。

    营邑,射鹿台,大祭!

    一面面大旗矗立鹿台四方,台有十亩方圆,皆以青石为基,上下白玉点缀,地面由着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灰褐石板铺就。

    呼

    一名名臣僚衣着庄重朝服,双手秉持着白玉勿板,端正的列于祭台石阶之上,大风呼啸时,鼓动着朝服猎猎作响。

    一万五千【飞凰神兵】、五万【吴回重甲】、十万【黑水锐士】,列阵于祭台周匝,五千兵甲为一方阵,二十三个方阵泾渭分明,呼啸喧嚣更胜雷霆响彻。

    在接到荀少的讯息后,这一支大军一路急行军,在昼夜兼程之下赶到了营邑,更为荀少平添了几分底气。

    昔日的【吴回劲卒】,经过了【吴钩神兵】的煅磨。虽然在人员上少了大半,却着实是去腐存精。让蛮兵与甲兵精气神上不分彼此,成就了这一支濒临道兵级数的精锐之师。

    “臣等,恭迎摄政君!”

    闻渊明、荀太常、司子期等众臣僚卷起华贵的朝服,向着祭台上矗立的身影,行俯身跪拜之礼。

    荀少佩玉珠玉带,戴赤金冠冕,配剑上挂一十三颗无暇珠玉,在常云光、诸逾行等心腹的簇拥下,一步步迈上祭台。

    这一方祭台只用了寥寥十数日,就在营邑废墟的西侧拔地而起,是用了不少修行人出手,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竣工的如此之快。

    “臣等,恭迎摄政君!”

    “摄政君万胜!万胜!万万胜!”

    呼声如海啸一般,数百大将站于方阵前,十万兵甲持戈而立,百战精锐的铁血煞气,混杂在山呼海啸之中。

    《续<汉书>》云:“摄政者,代行天子之政也,如王莽者,是为皇帝自隐也。”

    荀少心头恍然浮现这一段话,只见大军云气汇聚,如龙如虎般咆哮,承接着吕国天运人心,滚滚气运涌入眉心祖窍。

    这一份气运是何其的磅礴,几乎是他占据上蔡时,所得的十数倍有余。

    荀少心有所感,道:“这,就是吕国最后的天命!”

    虽然,他经历沃水一战,已经得到了吕国天命的承认,只是这一份承认,最多让他凝聚国人之心,而不会有实质性的辅助。

    但在荀少经历了大祭之后,朝野众臣无不承认这一份天命。可谓摄一国之政要,得天命之垂青,真正获取了吕国一部分的本源气运。

第三二一章不死梧桐

    宋国,宛都!

    宣德殿中,一位枯瘦老者端坐君位,殿内有着数名重臣,静然于左右矗立。

    这一位枯瘦老者,身着一身冕服,头戴诸侯冠冕,冷峻的面庞,一双犹如鹰钩般的瞳孔中,闪烁着冷幽幽的色彩。

    老者目光冰冷的看着殿中众人,道:“吕国传回的消息,尔等该知道的,也应该都知道了吧!”

    几位重臣面容一肃,齐声道:“臣等,已然知悉!”

    殿中的几人,都是宋国政权的顶层脊梁,其势力超乎想象的庞大,消息渠道甚至较比宋宣侯,还要灵通一些。他们自然知道,宋宣侯为何会震怒,更是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宋宣侯眉头一挑,面露怒色,忿忿的拍了一下桌案,道:“吾宋国三大掌刀人,尽数陨落在吕国,三把镇国神兵遗失在外,好一个吕国小儿,莫非欺吾宋国刀锋不利乎?”

    宋国五把镇国神兵,经此一遭遗失了三把之多,赫然动摇了宋国之根本。在气数动荡牵连下,对其影响最大的还是宋宣侯与几大老族。

    只是宋国公室一家的力量,或许并非太过可怕,然而几大老族的分量着实不轻。一旦让宋国这一豫州第二大诸侯的国力,全部的发动起来。就连第一诸侯的郑国,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小觑。

    宋国绵延上万载之数,国中几大老族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一度君弱臣强之时,甚至能决定一国君权之废立。

    虽然经过宋宣侯的几番打压,几大老族势力已经削弱了许多,但仍旧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司马南公错,上前一步道:“君侯,臣愿率十万铁骑南下吕国,一举踏平吕国,迎回镇国神兵。”

    毕竟,镇国神兵非同小可,或许单一在威力上,无法与专注杀伐的神兵相比较,但却能镇压一国之运,绵延国祚气数。任何一口镇国神兵的遗失,都可能导致一场区域性质的大战,何况三把神兵一起遗失,绝对已经触及到了宋国的痛处。

    大司农姜穆夙厉声道:“必须让吕国,归还吾宋国的镇国神兵,否则吾宋国不吝一战,用他吕国人的血,来拿回吾宋国的镇国神兵。”

    “臣请一战!!”

    几大重臣的态度极为坚决,宋国三大神兵的遗失,让这些重臣凭空生出不少紧迫感。

    重臣们皆出身老族,固然寻常会有牵制君权之举,却与宋国干系极重。宋国镇国神兵被夺,所有的宋国人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关乎着所有人的利益,不仅是宋宣侯一家一姓的利害关系。

    “营口一役,吾宋国的三位掌刀人一起携手,天人之下难遇敌手,本该是万无一失啊!”

    “谁能想到,那个毛头小子竟然能杀得几大掌刀人,让寡人这些时日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看着殿中的几位重臣,宋宣侯慢悠悠道:“如今,公子更在营邑,建立射鹿台祭祀天地,登上摄政君之位,麾下数十万大军在握,此时与他开战,不吝与半个吕国一战。”

    说到此处,宋宣侯哼了一身,道:“半个吕国啊……那又如何?寡人不但折了三位柱石,还被夺了镇国神兵,欺吾辱吾何其之甚,寡人一战又如何!”

    宋宣侯眸光流转,公室五大柱石折了三位,身为宋国君侯,当真有着切肤之痛。

    大司马南公错伏身,高呼道:“君侯,臣南公错请战!”

    几位重臣齐声道:“君侯,臣等誓死请战!!!”

    见着众臣如斯一心,宋宣侯豁然起身,诸侯冠冕玉色摇动,大有狼顾鹰视之象,道:“南公错,”

    大司马南公错俯身揖礼,字字铿锵有力,道:“臣在!”

    宋宣侯开口道:“尽发二十万【玄铁飞骑】,直入吕国东南,宣令三军将士,三十日不封刀,寡人要让吕国付出血的代价。”

    三十日不封刀,这是要大开杀戒,以二十万【玄铁飞骑】的戾气,绝对能让吕国十万里疆土,都染上一层血色。

    由此可见三大掌刀人陨落,让宋宣侯对于荀少杀心之坚,以及夺回三把神刀的决心。

    “寡人要速战速决,要抢在天子帝批之前,看到荀少的人头摆在寡人的案前。”

    有着天子帝批的诸侯,与尚未名正言顺继承国君之位的诸侯,二者所代表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宋宣侯固然是豫州大诸侯,却也不敢硬顶着天子帝批行事。

    只有在荀少初为摄政君,虽有其实却无其名,立足未稳之际,宋国才能毫无后患的撰取最大利益。

    …………

    吕国三浦之一,泉浦!

    所谓东南三浦者,是泉浦、零浦、营浦三大邑地之共称,为十三大邑之三。

    荀少自射鹿台祭天以来,当即整顿朝野内外,弃营邑而定泉浦,迁移朝政中枢,借此掌控军政大权。其与宗老大夫、勋臣大将等人,率数十万兵甲劲卒,连败公子则大军,不到月余光景,接连收复几大城邑,与南方上蔡封邑连成一片,形成与公子则、公子央三分吕国之势。

    而这一股三分之势,荀少占据吕国的一半以上的地域。荀少以摄政君之名,整合东南大势,而高阳君、信陵君统合西北,二者分而治之。

    掖庭,凌烟阁!

    这一座掖庭,如今为荀少的行宫官邸。其凌烟阁是荀少亲自题名,其中或许带着一二恶趣,却亦是掖庭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宫邸之一。

    荀少正坐在君位上,一身华服锦衣,眸光开动间,阁内群臣俯首以待,一一上前奏对。

    一位臣僚大夫进言道:“摄政君,宋国二十万玄甲骑兵进犯,郑国十五万先锋大军屡屡骚扰边境。西北有公子则、公子央二人从中作梗,不如先与郑、宋二国媾和,获得足够的时间,以此平定西北之患。”

    另一位臣僚大夫声色俱厉代:“此言过矣,他宋国二十万玄甲虽众,何能度过吾吕国青杀口?十五万郑国大军兵锋之锐,何能入吾天南关半步?”

    “而且吾吕国自立国以来,从来都无示弱于人之时,况且郑、宋狼子野心,窥伺吕国国土久矣。难道摄政君要割让吾国城邑,委曲求全得来一个虚假的安稳?”

    听着下方言辞激烈的争论,荀少蹙眉不语,心头虽有着不耐之意,却是将这一口郁气强自压了下去。

    自从他登上摄政君位之后,郑国作为第一诸侯,只是以十五万大军作为牵制,让他无法分心他顾,彻底的荡平西北乱象。而宋国由于损失惨重,自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以二十万玄铁骑兵进犯吕国,给吕国内外造成了重大的压力。

    两大诸侯不约而同的掣肘,再有公子则、公子央二人造成的内乱未平,让荀少这位摄政君的外在处境,愈发的艰难了几分。

    故而,在荀少将中枢定在泉浦之后,朝中就有了一些媾和两国的论调在酝酿。并且还在不断的壮大,俨然形成了如今吕国朝野中,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

    “媾和?”

    荀少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道:“郑、宋二国已经摆明车马,要支持吾的那两个好兄长。吾若是求取媾和,只会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非但不会平息战火,反倒是能勾起了他们更大的野心。”

    荀少漠然的看了一眼,这位进言媾和的臣僚大夫,不会是第一位进言媾和的,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位。

    他断然说道:“媾和之议,尔等不用多言,断无可能。”

    宋国虎视眈眈,二十万玄铁骑兵受阻青杀口,郑国蠢蠢欲动,十五万大军困顿于天南关险恶。二者虽然看着威胁程度都很高,但荀少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公子则、公子央二人的身上。

    荀少沉吟道:“攘外必先安内,区区内局不靖,如何能抵挡外局的干涉?尔等调集重兵,以作镇压西北之用,吾要在天子帝批之前,一举扫平两大顽疾,再造吕国社稷山河。”

    自殷朝开国以来,八百诸侯往继更替,还从未有过在国家分裂时,得到天子帝批的。只怕此事一经传扬,顷刻间就是一场轩然大波,引得天下诸侯的嘲讽奚落。

    荀太常沉声道:“摄政君,郑公宋侯何其的跋扈,吾吕国不惧战。他们想用大军压境的方式,让国人惊恐畏惧,以期达到他的目的,殊不知却是痴人说梦,吾吕国男儿从不畏战!”

    这一位公室柱石级人物的话,简直就是一锤定音,让众多臣僚大夫沉默不语。

    荀少与荀太常到底不同,荀少纵然武力惊天动地,但他的威望不足荀太常的十之一二。臣僚大夫们可能畏惧荀少的武力,但时日一长难免不会松懈下来。而荀太常不同于荀少,他是以威望生生压服。让人心甘情愿的行事。

    正因为如此,哪怕荀少对荀太常这个名义上的长辈,有着几分个人的情绪,却也不得不按耐下来,仍然厚待礼遇不断。

    一位位臣僚大夫纷纷进言,大到军国大事,小到民生利弊,这些臣僚无所不谈,无所不言。

    对于这般朝会上的事物,荀少简直就是如鱼得水,诸天万界中以百年计的帝王生涯,让他在这一方面浸淫的极为透彻。

    …………

    凌烟阁中的朝会,逐渐散去!

    荀太常孤身一人站在阁中,随着一位位臣僚大夫退下。一时间诺大的凌烟阁,只剩下荀少与荀太常二人。

    荀少面上露出诧异,看着神态凝重的荀太常,道:“大宗傅到底有何事,不能在朝会时说,反而要等到朝会结束,再来与吾说?”

    “摄政君,”

    空空荡荡的阁中,荀太常行了一礼,道:“老臣确实是有要事,只是事关吾吕国国本,老臣不敢妄言。”

    看着荀太常凝重的神情,荀少皱眉道:“事关国本?到底是何事,让老宗傅如此的慎重其事?”

    荀太常徐徐道:“摄政君以绝强的武道神通,镇压了宋国的三把镇国神兵,宋国大为恼怒,不惜二十万大军兴兵来犯。”

    看着荀少紧锁的眉头,荀太常幽幽道:“郑国、宋国皆有镇国神兵,凭此奠定了大诸侯的格局。吾荀氏虽然较比两大诸侯国,国祚气数要短上不少,却能位列三大诸侯,也是有着镇国神兵,镇压着一份气运。”

    荀少目光渐渐明亮,吕国拥有镇国神兵,这事他自早就知道,位列三大诸侯之一的吕国,没有一口镇国神兵坐镇,其大诸侯的位格至少跌落一半。

    可惜,镇国神兵唯有君侯才能调用,自从文侯失踪以来,吕国局势混乱不堪,镇国神兵也一直无有踪迹,一度让人以为已经遗失。

    “老宗傅此言何意?”荀少诧异的看着荀太常,道:“莫非,真是找到了吾吕国的镇国神兵?”

    荀太常道:“摄政君明鉴,当知吾吕国先天根底不足,不及郑国、宋国的万载底蕴,只有两大镇国神兵,而且都是不善攻伐的宝物,作为镇压吕国国运的宝物。”

    “一为凤来琴,一为梧桐木,以此两大神物,为吾吕国的镇国神物,镇压吕国大运八百载。”

    “凤来琴……”荀少摇了摇头,道:“凤来琴,有百鸟朝凰之音,一直是君父的喜爱之物,从无不离身之时。君父破碎虚空,与霸王残躯一起卷入虚空乱流中,一时半刻难以归来,凤来琴这一神物,吾是难以得见了。”

    荀太常道:“当时老臣闭关入圣,参演入圣玄机,承蒙君侯赐予梧桐木,以不死神木之玄妙,尽数洗练周身百窍。”

    不死神木虽没有不死神药一般,只要食用就能得不死之身,但内中蕴含着不死玄机,对于有资格踏入天人之道的大高手而言,不亚于一道通天捷径之路。

    “这就是吾吕国的镇国神物,梧桐不死神木!”说罢,荀太常自袖口中,取出一封玉盒,何中滚滚热浪翻腾不休,似有一头不死天凰自当中遨游无尽,五色羽翼挥洒无数火雨。

第三三二章五品神兵

    掖庭一静室中,荀少安然端坐,静静望着身前置放着的宝匣。宝匣匣身铭龙章凤文,一缕缕凤息自匣中溢散,温热气机浸润着宝匣内外。

    这一宗镇国神物,本是由着荀太常暂且保管。只是荀少作为吕国摄政君,手中不能没有一件镇国神兵。因此在荀少坐稳摄政君位后,荀太常便自觉的将不死梧桐木奉上,由着荀少这位摄政君执掌。

    荀少眸光闪烁着一抹奇异,低声呢喃道:“这就是不死梧桐木!”

    宝匣中澎湃似潮似汐的火气,哪怕有着这一方宝匣遮挡,仍然让人唇干舌燥,其心头生出一股燥热气息。这一股燥热奔腾涌动间,疾如怒潮汹汹。

    荀少伸手轻轻抚摸着宝匣,指尖沿着一枚枚龙章凤文,感受着一缕缕热浪自指尖流淌时,精血元气中衍生诸般变化。

    他叹息道:“镇国神物,果然神妙无方,天地生成的神物!”

    以荀少如今的绝强武道,对于种种变化自是洞若观火一般。火气生灭不定,自他的肉窍中奔腾,洗刷着肉身中沉淀的污垢杂质。这一缕缕燥热气机,就是不死梧桐木本身散发出的神异气机,内中蕴含着不死玄妙之机,可是无数攀登武道之人,梦寐以求洗炼肉身的瑰宝之一。

    只是看着宝物在前,荀少神色颇为遗憾,道:“可惜,吾得到不死梧桐木的时候,已经打下了一身的根基,否则倒不失为一大机缘!”

    有着不死梧桐木时时洗炼筋骨皮膜,肉身躯壳孕生不死真性,对于依仗气血精元修行的武人们,简直就是铺平了一条通往天人之道的终南捷径。

    虽然这一条终南捷径,较比真正的羊肠小道,要容易通行了许多,但吕国建国八百载至今,也就只有一尊证道天人驻世。

    “吕国两大镇国神兵,都不善于攻伐之用。而郑、宋二国则是截然不同,宋国的五口神刀杀性之重,在同品阶的神兵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凶悍。郑国的镇国神兵攻守兼备,远非吕国两大神兵可比!”荀少幽幽的叹息一声,不死梧桐木本身固然珍贵,但对他而言已是无用。

    以他如今肉身成圣,灵神臻达圆满大成之境的武道造诣,再进一步便是天人妙法之境。这一步之难,甚至还在武道入圣者上。

    奈何天人之道,难!难!难!

    吕国历代不乏武圣人,但真正证就天人之道者,除了一位初代荀祖,其它子孙血裔都只得苦苦挣扎于天人之下。

    故而,这一宗不死神物,只是对不曾超凡入圣之人有用。对于踏入武道成圣之路的人而言,简直就如鸡肋一般,虽不能说全然无用,但那助益只有毫微的几丝。

    以他如今铸就的肉身宝筏,便是再经不死梧桐木洗炼,血肉孕生一丝半缕的不死真性,也不能让他在通往天人之道时,再度削弱几分瓶颈。

    “若非没有石镜辅助,迈入天人之道又回何其艰难!”荀少由衷的感叹着,愈发的临近天人之道,他就愈发的有着一股无力感,这是对前路漫漫的茫然。

    天人之道可谓超越世间一切凡俗,如果超凡入圣只是非凡的第一步,那么迈入天人之道者,就是完全非人之道开端,

    生而为人,既是莫大的幸事,又是莫大的不幸!

    既然生身为人,又何谈超迈一步,达成非人不死之境,这已然是古往今来大多修行人的知见障了。

    “这一株梧桐神木目前对吾而言,所能带来的助益近乎于无。不过毕竟是南山凤凰栖息的神木,价值无可估量。况且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能为吾的石镜,再添几分神韵根底。”荀少骤然下定心思,眉心先天祖窍之中,一面石镜沉浮不定,其上碎裂痕迹十万计数。

    自从荀少祭祀天地,一举登上摄政君之位后,吕国大气运落于身上,让石镜得以吞吐气运精华,再度弥合了九百道裂痕。

    当然,纵然恢复了九百道裂痕,也大为出乎荀少的预料。

    如今这一方石镜,已然修复了八千一百道碎痕,距离修复一万零八百道碎痕,踏入第五品神兵之列,还差着两千七百道碎痕。

    荀少心头默然想着:“只是两千七百道碎痕,每一道的修复都需要花费天大的气运,吾若是按部就班,只怕唯有登上君侯大位,才有着一线机会。”

    石镜镜身上一十二万九千六百数的裂痕,每修复一道的代价,都是截然不同的,其中的难度只会越来越大。这两千七百道裂缝的修复,可能要比以往的七千二百道裂痕加起来,还要再艰难一些。

    “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个机会,宋国不是一直想要夺回三把神刀吗?”荀少嘴角上扬,豁然一甩袖袍,袖口有着三把神刀化为神光掠出。

    铮

    三把神刀蓦然出现,刹那间刀音大作,金铁交鸣之音轰然,荀少指尖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在了一口口神刀刀身上,点点火星迸发四起,震得三把神刀悲鸣不已。

    荀少手指每一起落,都让神刀灵性大损,不过三个弹指之间,就见三把神刀中的神光愈发暗淡。

    “所谓镇国神兵,既然能镇压一国气运,可见其本身就有着大气运。吾若是粉碎神兵,以石镜攥取神兵气运,想必能让石镜真正踏入第五品之列。”

    以荀少的心思,宋国三大镇国神兵中,必然有着磅礴的气运。宋国毕竟是豫州一方大诸侯,其国运之强大远非陷入内乱的吕国能比。三口神刀中的气运,未必不能让石镜踏入第五品。

    一旦石镜达到第五品,届时显化【未来道身】,绝对能达到天人之道的范畴,在天人中都是不弱的存在。

    而以荀少此时的处境,一尊天人战力的帮助,简直是难以言喻的。

    “只是,这三口神刀,经过宋国万载岁月的洗炼,早已经烙印上了宋国的印记。就是将神刀崩碎,其中寄托的气运,也不会真正为吾所用。只有真正消磨了宋国的烙印,才能得到这一股气运。”

    荀少的目光闪烁着,本来神刀中的烙印几乎根深蒂固。任凭荀少有多少手段,一时间也难以彻底磨灭。而用石镜强行磨灭,又会伤及其中的气运。

    如今这一株不死神木的出现,恰好成为了荀少破局的途径。

    荀少大可以堂堂正正之势,用国运克制国运,一举神刀中的宋国烙印,全部消磨殆尽,进而保留最精华的一部分国运。

    如此想着,荀少一拍宝匣,宝匣豁然大开,不死梧桐神木演化神凰腾飞之象,一声凤啼初鸣天地。

    宛都,宣德殿!

    宋宣侯坐在君位上,手掌抚着佩剑,神情愈发严肃。一股冥冥的危机感刺透,让他的面色愈发的苍白难看。

    这位君侯目光浑浊的,看着空旷的殿宇,心绪纷乱如麻,呢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寡人的心绪,竟然会如此的忐忑不安?”

    这几日以来,宋宣侯心绪莫名的烦躁不安,往日冷戾的性情更是严酷,只要生出一点错处,就是千百倍的放大。

    为此,已有五六名内侍被活生生的杖毙,就在这一气氛的衬托下,殿中来往侍候的内侍们,神色也愈发的恭顺惊惧了。

    当日,这也不怪乎宋宣侯小题大做,他作为一尊武道入圣之境的大高手,心神打磨的通透无碍,隐约窥得不见不闻,心血来潮之妙。以他这等的修为,早已斩杀了心猿意马,心头所想必有对应之处。而能让如今的他,有着如此剧烈反应的,不用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宋宣侯心头默默想着:“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寡人心神动荡不宁,看来绝对是对寡人,对宋国大为不利之事。”

    “难道,真是吕国出事了?”他神色阴晴不定,手指敲击着身前的长案。

    他一直认为,吕国虽是第三大诸侯,但却少了荀尚观的吕国,根本不值得他重视。只是宋国二十万大军迟迟不能踏破青杀口,还是让宋宣侯一颗狂躁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

    在出兵之时,宋宣侯三十日不封刀的命令,在此时来看,更像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只是这个笑话让宋宣侯颜面无存。

    “莫非,寡人的二十万大军又溃败之祸?”宋宣侯的心底,莫名的浮现这一念头,让他的心猛然一沉。

    纵然大司马南公错是一员老将,大宗师级数的武道修为,足以胜任这一次的征讨。奈何青杀口极为险要,让二十万大军困顿于此,生生攻打了十几个日夜,都未能攻克青杀口。

    只要吕国坐拥青杀口在手,在宋国不出动镇国道兵的情况下,就只会形成两国拉锯之势。

    毕竟,一国道兵不可轻出,一旦道兵折损严重,就是损伤了国本根基。两国的交锋,除非是打一场灭国之战,否则都不会掉动道兵。

    宋国只是第二大诸侯,与作为第一诸侯的郑国,还要差一些底蕴。宋国的二十万大军征伐吕国,可不代表着宋国不会同时警惕郑国。

    而在不调动道兵的情况下,以宋国的富庶,倒是不惧怕拉锯,宋国消耗得起。只是宋宣侯担心南公错没有耐心,一时的贪功冒进,会让麾下二十万大军埋骨他乡。

    与此同时,为了尽早知道青杀口军情,宋宣侯也是下了大气力,甚至一日连派遣了数十侦骑,每日频繁往来,递送着军情讯息,伺机寻常攻取青杀口的时机。

    “哎……”宋宣侯兀自忧心忡忡之际,心头不知为何猛的一沉,脑壳恍若崩裂了一般,身子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一般。

    此时,若有道行高深的望气之士,遥遥观望宛都大运,就能看到屹立宋国宛都的气运天柱,赫然折断了一部分本质,其中大约有着两成以上的气运,消融于天地之间。

    而宋国国运豁然削减了两成,受到国运的牵连,宋宣侯几乎心神被撕裂开来,痛得他近乎于晕厥。

    作为一国之君,受得万万生灵香火,有着大气运庇佑,却也不是没有丝毫代价的。一身与国之大运同休,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国若是天灾**,首当其冲的就该是宋宣侯。

    眼前似乎昏沉一片,宋宣侯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不好!真的出事了!”

    …………

    掖庭,静室!

    神凰初啼之音,不死玄妙流转,无视碎裂的刀片洒落一地。这些由着珍惜神材煅造的神刀,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性浩大。

    荀少舍去了一株不死神木,生生折断了三大神刀,并以不死神木的神性,挫去了神刀中的杀性,彻底将寄托神刀之上的气运,给撰取了出来。

    此刻,荀少面色红润,眉心祖窍大开,石镜吞吐着涌入的气运本源,犹如长江大河一般的力量,鼓动着周匝簌簌作响。

    三大神刀与梧桐不死神木都是镇国神兵,以四大镇国神兵为引,成为石镜再进一步的资粮,奠定了石镜第五品的根基。

    荀少的眉心祖窍之中,一如怒海翻腾滚滚,磅礴的白气滔滔不绝,恍若淹没了盘踞祖窍中央的石镜。镜身上的【未来道身】黑发飞扬,一如一尊无穷高大的神,冰冷的目光俯瞰着芸芸众生,简直就是生而为神为圣一般。

    无数道白气吞吐不定,每一道都是主世界最本源的力量,孕育着无穷的奥秘,将【未来道身】的本质不断的超拔而出。

    磅礴的力量在肉身中轰鸣,气血如熔炉般沸腾灼灼,荀少细细感悟着石镜晋升第五品时的一应变化,以自身的肉窍为演练之基,逐渐契合着石镜的内外奥秘。

    一口第五品神兵,在位格上不逊于一尊天人,甚至远远比天人还要稀少无数,就是真正的【天人之道】一级的人物,都未必拥有一口完整的五品神兵。

    至于五品神兵之上的第四品神兵,就是证就道果的大人物,都是少有人能持有。

    “舍弃梧桐神木与三把神刀,换取一方第五品石镜,着实是物有所值!”

第三三三章举荐一人

    五品神兵!

    石镜踏入第五品之列的刹那,一股磅礴的气息突然涌动,荀少衣衫在气息鼓荡间猎猎作响。

    “天人道心!”

    他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冷峻刚毅,周身气机压得四周墙壁轰轰作响,作为肉身成圣之境的大高手,自身一道气机就可压塌虚空。

    尤其是如今,在石镜晋升第五品之时,溢散开来的天地道韵,让荀少一颗道心沉浸其中。臻达圆满大成之境的灵神,汲取着石境中的天地道韵,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真正踏入了天人之域的关键半步。

    就这一半步,不知让多少修行人困顿至死,多少天资绝世道豪杰英雄,化为一具具枯骨腐朽。

    所谓天人之道,微妙精深,物之始终也!

    如同一点种子生根发芽,一股生机勃勃自肉身中孕育,直到最后的瓜熟蒂落,得到最后的收获。在荀少的眼中,看着整个天地都恍若灵动了起来,只见万物生长消亡,无一不是生机演变之象。

    荀少低声吟诵,道:“无天人之体,无天人之气,无天人之神,却得天人之心焉!”

    此时的荀少,一身气血精元肉身修行,并未有多少精进,但整个人却有焕然一新之感。

    以天人之心观摩天地之道,得到的也是天人之理、天人之妙,具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妙,是为天人自然妙法之道。

    一朝勘破天人道心,荀少自身修为或许并无明显变化,但蝼蚁之身已然具备苍龙之性矣!

    荀少一指倏然弹出,指尖迸发一缕力道,打在了静室的铁门上。千斤玄铁门轰然炸响,在刚强指力汇聚如针芒,撞在了玄铁大门上的一刹那。几乎整座静室都在这一指落下时,震成了无数的铁粉,卷着散落的铁屑呼啸汹涌。

    “修为肉身并无变化,但吾自身的战力……或许已然超脱了武圣人之道的范畴!”

    …………

    青杀口,可谓三浦门户,内外汇聚数十万大军,喊杀沸腾震天。

    大司马南公错亲自率着二十万玄铁精骑,与青杀口驻守大军鏖战,血气刚阳照耀着这一三浦雄关。

    二十万玄铁骑兵组成钢铁洪流,一名名身披黑甲的骑兵,胯下战马踏蹄铮铮,大军杀伐锐气滔天,震的四方乱颤悲鸣。

    战场上血肉四溅横飞,恍若血肉磨盘一般吞噬着生命,致使哭叫哀嚎声此起彼伏。一名名兵甲战卒伏尸血泊。披着护甲的战马悲凉长嘶,一缕缕刀光浮现重重森冷,无数的战靴踏着昔日袍泽的血水,迎着青杀口关隘奋勇冲杀在前。

    常云光身着甲胄,腰间配着一柄青钢剑,矗立于青杀口上,目睹着下方惨烈的战况。尤其望着一如钢铁洪流一般的骑兵,他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

    一员先天大将大声疾呼而来,其战甲衣袍上满是渗透着的血水。在左右两名甲兵搀扶下,艰难的来到常云光身前。

    这一位先天大将一身衣甲,几乎都让血水浸泡了一遍。任他先天武道的修行,仍是免不得受伤,一大片殷红血迹,在胸前极为的显眼。

    看着这位大将,常云光蓦然大怒,厉色道:“大胆,本将让尔等驻守西门,无有军中大令,尔便敢擅离职守?”

    如今的常云光今非昔比,自从荀少成为摄政君以来,麾下部属皆是委以重职。常云光作为荀少心腹重臣,更是直接接替了公愚昭的司马之位,位列吕国六上卿之一,成为吕国权利核心中的一员。

    现今又被委以重任驻守青杀口,掌握一地生杀大权,可谓是一方重臣,一举一动莫不威严凛然,双目炯炯犹如一尊雷神睁目,煌煌威势摄人心魄。

    然而,这一员先天大将毫不畏惧,直视着常云光,神容悲戚之极,哀声道:“大人,西门告急,西门告急啊!!”

    “吾西门五千守军,血战五日五夜不眠不休,如今只剩八百老卒驻守,随时都可能被攻破啊!末将请大人三思,再行调拨一千兵甲驻守,只用吾西门八百老卒,着实难挡宋国大军。”

    “一千兵甲?”几乎是声声啼血,看着神容悲戚颓废的大将,常云光眉头倏然一挑,神色自若的念叨着。

    这些时日以来,不乏有大将负伤前来讨要兵甲辎重,便是比眼前大将更凄惨的,常云光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常云光从未松过一次口。

    但是常云光自身并非是全无心肝,他也曾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只是青杀口外的二十万宋军,带给常云光的压力,甚至是带给吕国的压力。都让常云光不能为了所谓的恻隐之念,将吕国大局置之不顾。

    现今的时势,已让常云光竭力支撑,若非青杀口险要之极,是一方易守难攻之地,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任凭宋国大军昼夜攻坚之下,在短期内难以真正破关而入。

    正所谓慈不掌兵,吕国战略方向是以’攘外必先安内‘为主,常云光当前驻守青杀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掣肘二十万宋军,让宋国大军无法南下。

    值此关键时刻,为了维持整个吕国的战略部署,区区千八百甲兵的生死,已然是微不足为道。

    常云光沉声道:“摄政君一共就给了吾两万兵甲,让吾驻守青杀口,严备宋国大军侵入。足足两万兵甲,尔等三门就分去了一万五千甲,还有五千甲兵留作后备。”

    “这后备的五千甲兵,非危及时刻不得轻用,西门此时尚有八百老卒,还不到危急存亡的时候,用不上后备兵甲。”

    常云光不留丝毫情面,让这一员先天大将面色愈发惨淡。

    这一位先天大将字字啼血,哭道:“大人,不能啊,您不能啊……八百老卒已是油尽灯枯,西门将士几近折损殆尽,再无兵甲支援,西门难守啊!!”

    常云光面露怒色,道:“难守?难守也要守。东、西、北三门,就你西门难?其它二门是怎么撑的,你就给吾怎么撑下来。”

    青杀口有着三门,分别是东、西、北三座门户,每一座门户都有着五千兵甲驻守,足足一万五千大军。

    二十万宋军攻伐青杀口,青杀口区区一万五千兵甲,只能勉强强守各自门户。便是再加上五千后备之士,在二十万大军的冲杀攻势下,仍是螳臂当车一般。

    因此,如何用好两万甲兵,守住摇摇欲坠的青杀口,就是常云光当前最大的难题。

    常云光面色冰冷,道:“擅离职守,本该取尔项上首级,以此警示三军。只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吾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吾把他拉回去。”

    两名甲兵默不作声,立即上前数步,拉着这位大将就要退去。

    这一员大将挣扎着,悲呼道:“司马大人,司马大人,兄弟们确实扛不住了,确实扛不住了啊!!”

    “就是扛不住,吾常云光宁可殉国于此,也不会后退一步。”

    常云光面色冰冷,重重的一挥衣甲,看着关隘下涌动的宋甲,手掌按在腰间佩剑剑柄上,眸光流动着丝丝冷意。

    …………

    掖庭,凌烟阁!

    荀少一身锦袍,稳稳端坐在君位上,似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隐约透露着玉质光泽。

    自他道心一举踏入天人之后,虽然真正的修为依然只是肉身成圣,但举止气度简直就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神态当中透露着一丝丝超然之态。

    天人之道中的体、气、身、心四关,荀少只完满了心关,距离天人四关完满之境,实现生命本质的最终一跃,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摄政君,如今西北乱局未定,公子则、公子央二人联手,致使吾十万大军,在此牵制之下动弹不得。而郑国、宋国趁此间隙,以大军叩吾青杀口、天南两大关隘。”

    身为六卿重臣之一,司寇孟子非沉声谏言,道:“青杀口、天南两大关隘,固然易守难攻,占据地势地利,但两国近乎四十万大军,吾吕国又要如何能挡?”

    要知道,这时候的两大关隘,一共只有不到五万兵卒,吕国的大部分兵甲都囤积在西北,用来剿灭公子则、公子央的势力。

    几位上卿一级的重臣,面色俱然凝重,心头不住转动着,沉思着破局之法。

    随着荀少的登位,公子则、公子央看似大势已去,但二人背后站着的郑国、宋国,反而愈发的咄咄逼人,一度让吕国大军兵锋受挫。

    如今吕国大部分的军队,都集中在了西北战场上,荀少铲除公子则、公子央之心甚为坚定。奈何当今局势下,十几万大军中没有一位真正值得信重的统帅之才。

    荀少虽不缺一两个冲锋大将之才,却着实缺少一位能起到一锤定音之效的帅才。

    “这青杀口、天南的邸报是一份接着一份,战况之紧急、激烈,也是一份更胜一份。”

    只是看着其间的军情邸报,荀少就知道这一战会是如何的激烈残酷,内中简直混杂着无数血泪。

    以五万不到的兵甲,生生扛住四十万大军的攻击力度,足以说明战场珊瑚的惨烈程度,又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摄政君,青杀口、天南两地军情吃紧,倒是不妨调用新兵补充。只是西北羁绊了吾吕国太多的力量,否则郑国、宋国焉敢如此咄咄相逼?”司徒荀太庸沉声说道。

    “西北乱局必须尽快平定,不然吕国国力受损严重,日后豫州还有吕国立足之地乎?”

    在荀少强力统合众臣之心后,麾下臣僚大夫们已经放弃了求和的念头。然而郑、宋二国趁着吕国内乱之际,可是在吕国身上割了不少的肉。

    吕国如今没有实力反攻郑、宋国土,但对于攻打青杀口、天南的四十万大军。吕国未必没有胃口一并吃下去,狠狠的出上一口恶气。

    只可惜豫州与冀州相距甚远,就是有臣僚奉命帝丘请封,来回一趟也要半年有余。而在这段时日内,没有天子帝批的威慑,宋国、郑国的野心空前亦膨胀起来。

    “青杀口、天南两地必须尽力维持,不让郑国、宋国大军侵入三浦之地。而西北乱局必须有一得力之人,有能力平定西北乱象,再回师三浦与郑、宋的几十万大军计较。”

    闻言,荀少淡淡道:“以司寇之见,历数举朝上下,可有如此得力之人?”

    满朝文武大臣中能担当大任的,可谓是屈指可数,能有二三人就是多的了。只是这二三人中,荀少又都有忌惮之处,只能说是能用其才,却不能尽用。

    孟子非毫不犹豫道:“摄政君,满朝文武大臣中,能有此能力者只有一人尔!”

    “只要有此人出山,公子则、公子央必败无疑,西北局势稳定在望,凭此人的威望,

    看着孟子非说的斩钉截铁,荀少目光中露出奇异之色,缓缓道:“司寇就如此看重此人,这可不像司寇的性情。”

    “臣只是照实而言,胸怀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自可。”孟子非肃声说道,目光澄净明亮。

    荀少道:“好一个坦坦荡荡,这话……吾信!”

    司寇孟子非其人,自身并无多么高深的法力修行,武道只是稀松平常而已,能跻身一国司寇之职,靠的就是自己的刚正耿直。

    这一份耿直,在大臣之中极为的难得,面对其它朝臣,荀少或许会计较一番利弊。然而孟子非亲自出口的话,荀少就不能不重视几分了。

    所以说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至少决定了一个人说话时的五分可信度。

    孟子非垂头道:“老臣,谢摄政君赞誉,老臣愧不敢当。”

    几位重臣的目光同时投注在孟子非的身上,孟子非沉声:“摄政君,想必您不会忘记,那一位名重四朝的耆老……太师闻渊明!”

    仿佛这个名字带着一股威慑,在孟子非说出这个名字后,荀少的脸色骤然一变,几位重臣也纷纷低头,看着脚下沉默不语。

第三三四章闻师老矣

    “闻渊明!!”

    凌烟阁中众人瞩目下,孟子非徐徐说出这一禁忌般的名字之后,周匝的气氛近乎于凝固了一般。

    几名重臣面面相觑,随即看向荀少莫测的神情,纷纷垂头不敢出言,以免不慎惹祸上身。

    须知,闻渊明的身份在此时可是敏感之极,摄政君荀少对于老太师的不满,一直以来从未遮掩,满朝文武又几人不知。

    孟子非在此时举荐其人,无论考量上如何,仅仅从其胆量方面,就足以让重臣们自感佩服了。

    “闻渊明啊!”荀少面上果然露出一抹不满,指尖倏然敲了一下长案,心头一股怒气刚要发作。

    但看着殿中笔直处理器的孟子非,见着其一脸沉肃神情,心头这一股怒气不知为何竟消散去了大半。

    随即,荀少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对于孟子非的举荐不置可否,向几位重臣询问道:“不知诸位,还有何人选未提,咱们不妨庭前奏对,大家一起参详一二?”

    “这……”

    摄政君态度模棱两可,让几位重臣着实难以揣度,这几人面露难色,彼此目光交汇,全然是一筹莫展。

    看着群臣竟因为畏惧,而无一敢直言诤谏的,荀少内心深处且喜且忧。

    ‘喜’的是他权威初立,已然具备了众臣俯首的权威,吕国上下无有不服之声。

    ‘忧’则有威权太甚,竟致使重臣顾及他的态度,而不敢直言吐露。所谓逆耳忠言,正因为是逆耳,才能从中看到大臣们的忠心。

    一味随声附和只会坏事,这对于有志天下的荀少,不吝于最为沉重的打击。

    当然,对于一国君侯而言,一人威望让群臣仰起鼻息,没有什么不好。但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因为臣子畏惧君王,而将一**国大事视若枉闻,只会上误诸侯社稷,下误百姓黎民。

    荀少沉默了片刻,缓然开口,道:“尔等畅所欲言就是,不用有何顾及!”

    只是,就算荀少如此,但重臣们俱都神色沉稳,一个个都一言不发,持着勿版站在殿中。

    须知,这其中的干系甚大,闻渊明历经四朝,在吕国国人中威望极高,摄政君一直都很忌惮闻渊明的势力。

    若非闻渊明背后的道门上清宫,着实是一不容忽视的庞然大物,让人不得不忌惮几分。怕是此刻闻渊明早就死的,连骨头渣都剩不得多少了。

    如今闻渊明能脱身而出,也是由于荀少困顿于吕国事务繁扰,以及尚未平定公子则、公子央二人内乱,一时间抽不出身处置,让闻渊明得了一时的清闲。

    但,这不代表荀少就毫无芥蒂,不会有秋后算账之念。

    固然,以司寇孟子非的心性,其举荐或许无有私念。只是让闻渊明再度掌握兵权,对荀少这位摄政君而言,无疑是一场赌博。

    毕竟,这位老太师与荀少的关系,可是一直都紧张之极,二人相处的极不愉快,曾经一度的剑拔弩张。若非最后还是荀少技高一筹,将闻渊明生生的压制下去,二人并非没有兵戎相见的可能。

    然而,朝野众臣们一直清醒的知道,闻渊明这一位老太师底蕴之深,着实不是一易予之辈。对于这般人物,一时的成败而已,只要不将他真正的除掉,就永远是一根埋入肉中的倒刺,不拔出去就永远埋入肉中。便是强行拔了出去,也必然会带上一点血丝,留下难以抹除的伤疤。

    对于这等人物的任用处置,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荀少自摄政以来,就刻意削减闻渊明的影响力。而闻渊明也十分知情识趣,将兵权拱手交托出去,但闻渊明在朝野上下的潜在势力,依旧是极为的庞大。

    要是让闻渊明凭空得了助力,谁知道能否让其趁机乘风九万里?

    “摄政君,满朝之中除闻太师以外,没有真正的适合者!”孟子非突兀的开口,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顶着荀少目光中迸发的压力,孟子非沉声道:“公子则有公愚昭坐镇军中,公子央有郑国两大耆老护持左右,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如此一来,吾吕国如今除了闻太师、大宗傅二人以外,何人还能担当重任,平定这一场内乱?”

    这一番话可谓是戳中要害,让荀少神容骤然一动。

    经过了共氏一族的祸乱,武圣人一级的荀氏耆老,只剩下荀太常一人。其余的几尊武道圣人级数的耆老,都随着南阳烨庭而折损殆尽。

    现如今的吕国,只有荀少、闻渊明、荀太常、公愚昭四大武圣人。

    然而公愚昭一力支持公子则继位,可谓公子则的铁杆支持者。与此同时,闻渊明、荀太常二人本身不在巅峰状态,武圣人之战所受的伤势,让二人的战力几乎跌落到大宗师级数,当中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修养。

    此刻的吕国,只有荀少一人保持巅峰战力。但今时不同往日,荀少关系一国安危,亦不能似以往一般,亲自率领大军出征。

    在这时候,闻渊明、荀太常两尊武圣人于吕国,具有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甚至能起到牵制三大武圣人的作用。

    在场的重臣们都是智慧通达之人,只是孟子非稍稍一点拨,心里就明了七八分。

    荀少淡淡一笑,道:“太师……为吕国如斯操劳,吾不忍之!”

    待看着殿中群臣神色骤然一变,荀少徐徐起身,道:“但,司寇谏言有理,吾有所得。”

    他俯瞰着殿中众臣,默默看着重臣们脸上浮现的惊讶神色,嘴角悄然浮现一抹得意。

    …………

    闻府,内院水榭!

    自闻府失势以来,府中上下眷属奴仆,可谓是深切体会到了,何为门前冷落车马稀。往日繁盛的闻府,自老太师闭关不问世事之后,内外迅速的萧条了许多。

    有着老太师严令在前,以至于闻氏眷属们在这些时日里,都不自觉的低调了许多,与以往行事大相径庭。

    “家主……”就见一皂衣男子行色匆忙,径直走入内院后,看见司子期端坐在水榭中,连忙伏身跪下。

    因为闻渊明一生无子,只有一嫡女存世,司子期作为老太师的子婿,自然就是闻府当家人一般。在老太师闭关不理琐事的当下,司子期就是闻府当之无愧的家主。

    司子期一身素衣,撇了一眼形色急促的皂衣男子,不耐道:“何事如此慌乱,这天还塌不下来!”

    皂衣男子低声道:“家主,得到一封紧急消息,朝中有人传信,言及今日摄政君与上卿们议事,司寇大人一意举荐老家主掌兵。摄政君闻谏大喜,当众上卿之面,予其敢言之名,厚赐了孟司寇。”

    “什么?厚赐?”乍然听着这个消息,司子期心头一惊,诧异道:“那……摄政君,真的如此说?”

    要知道,荀少竟破天荒般的,重重赏赐了孟子非,这其中的倾向性,可是丝毫不加掩饰了。这态度简直就是摆明了给闻渊明看的,让闻渊明知道荀少此刻的真心实意。

    这消息来的突兀,让司子期都有些不知所措。

    皂衣男子沉声道:“家主,这是朝中老关系传来的,准确性**不离十的。”

    “**不离十的机会,那就差不多是定下了!”司子期面露喜色,心中猛然一动,转身问道:“可是因为什么事,让司寇举荐的老家主?”

    皂衣男子道:“禀家主,听闻是西北战局不利,公子则、公子央两方各有武圣人坐镇,让摄政君的大军损兵折将,迟迟不得动弹。因此就需要请老家主出山,坐镇十万大军的中枢,扫平西北的乱局。”

    闻渊明的潜实力之庞大可怖,由此可见一斑,荀少与几位上卿间凌烟阁议事何其重要,竟然就这样在皂衣男子的口中娓娓道出,其中代表着的意义着实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闻言,司子期冷笑连连,道:“吾道为何态度大变,原来是西北乱局需要阿父支撑,让阿父为他的社稷流血拼命。看来若不是西北掣肘,吾闻家就要自此败落了!”

    对于荀少的性情,司子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可谓是自私自利到了骨子里。

    只要对荀少有用的人,就是为人处事再飞扬跋扈,荀少都能视若不见,对其嘘寒问暖,在‘手心’里百般的呵护。

    然而,一旦这人对荀少没用了,倘若真的明事理的,最好还是知情识趣的躲远点,别让荀少想起有这个人。若是自以为有一些功绩,就敢在荀少的面前邀功请赏,迟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此想着,司子期不觉叹息了一声:“摄政君就是如此一个人,需要时姿态摆的很底,不需要的时候,就会弃之如敝屣一般啊!”

    一声老迈雄浑的声音,徐徐从内院正室中传出,伴随着屋门的缓缓打开,闻渊明不疾不徐的踏出屋舍:“咱们这位摄政君的性子,你才看出来啊!”

    老太师推开屋门,轻声道:“刻薄寡恩的心思,能放下脸面,也能拣得起脸面,这才是枭雄的心性。”

    “阿父!”司子期惊讶的看着闻渊明,尤其是闻渊明一身磅礴似大海汪洋一般的气息,较比闭关之时显得平和了许多。

    “您……您这是……”司子期不解的看着老太师,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闻渊明淡淡一笑,对此并无过多的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时老太师所受的伤势确实很重,一身战力确实滑落到了谷底。只是以老太师这些年的积累,府库也有一两株稀世神药,足以用来恢复自身的伤势。

    虽然当中也需要恢复时间,但是以老太师的道门密传神通玄功,这中间的恢复至多一二月足矣。

    而闻渊明之所以甘愿交权,也是以当时的局势所迫。若是荀少不需要他这个人存在的时候,他表现的有多强势,就会引发荀少多么强烈的杀机,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看透了荀少的性子,觉得荀少简直是个诸侯一方的材料,老太师才会选择稳妥的全身而退,不与荀少争个你死我活,彻底撕破最后一层脸皮。

    可谓是全了一份君臣之谊,也留下了一分情分,留出一分余地。

    虽然荀尚观与荀少几乎就是两种处世方式,两位君侯的治国理念也是个不相同。但是诸侯本性都是自私自利的,少有人能脱去这个框架。

    况且在老太师看来,荀少的自利本性可是超乎想象,就连荀尚观也不及一定有荀少的险恶城府。

    毕竟,臣子城府险恶,是取祸招灾之因,君主心性莫测,则是一国崛起兴盛之先兆。

    “既然摄政君决定要用老夫,老夫此时不出关,又要等到几时?”闻渊明须,轻声道:“此刻吕国需要老夫,老夫自当责无旁贷。”

    老太师的一番话,让司子期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干涩道:“难道就因为他是摄政君,国之新君,就能将咱们家生杀予夺,贬迁由心吗?”

    荀少前一刻弃如敝履,后一刻视若掌上明珠珍惜宝贵的行事,确实让司子期生出了逆反的心思。

    只有老太师倒是显得极为平静,心态上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味。这是只有到了闻渊明这个层次,才会深切的体会到道理,一个人不怕被其他人利用,怕只怕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不要怪人将他弃如敝履一般舍弃!

    闻渊明面上带着笑意,低声自语:“这并非是单纯的生杀予夺,而是摄政君的君王权术。”

    他看了一眼皂衣男子,道:“收拾一下,老夫要入掖庭,面见摄政君,请缨出征西北。”

    皂衣男子默默退去,只留下司子期惊讶的看着闻渊明,对其决定不知所措。固然洞悉了荀少心性之险,但闻渊明却生出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闻渊明历经四朝,若是算上荀少这一朝,就是经历了第五朝了。在老太师经历的君侯里,论起本性凉薄无情,荀少可谓是第一人了。

    “渊明老矣,尚能饭否?”

第三三五章君臣心迹

    踏!踏!踏!

    宽大的门扉徐徐打开,闻渊明不疾不徐的踏入殿中,脚步一如以往的稳健。

    进入凌烟阁后,闻渊明神色如常,一身麒麟黑袍,径直俯首叩拜,道:“老臣闻渊明,见过摄政君!”

    这时已是入夜,此时的司子期,正襟危坐于君位上,长案上摆放着几摞厚厚的奏本,空旷的殿中唯有几盏宫灯,几粒黄豆大小的烛光幽幽跳动。

    闻渊明微微抬头,撇了一眼高坐的荀少,尤其看着荀少举止神态,眸光蓦然一缩。

    此时的荀少神态像极了文侯,甚至让老太师一度恍如见着文侯一般,其不自觉的气魄神采,令让人心头凛然甚重。

    荀少伏案翻阅着一卷卷奏本,逐字逐句仔细看着,眉头紧紧的锁住,不时点头亦或摇头,沉闷翻阅着一卷又一卷奏本。身旁笔架上挂着一支朱批玉笔,笔尖一点朱红圆润,在笔架上微微晃动着。

    看着闻渊明俯首称臣,荀少嘴角上扬一角,正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骨,道:“嗯……原来是老太师来了,赐座,”

    “诺!”一名内侍步伐轻盈,自殿外一晃而入,手中端着一张太师紫檀椅,简直就如端着一根稻草,每一步都如扎根了一般,将太师椅稳稳放置在左侧。

    这名内侍赫然是一位武道入骨的高手,行走坐卧皆是武道神髓。

    闻渊明再度叩首,对内侍的武道身法视若无睹,垂头沉声道:“老臣,谢过摄政君,”

    说罢,闻渊明直接起身,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腰间珠玉佩环轻声颤响,每一步的踏下,都压得石板微微悲鸣。

    此时的荀少,固然没有君侯之名,却是摄政吕国朝野,有着一方君侯之实,只等着殷天子帝敕一至,就能真正名正言顺。

    而且荀少武道修为通天彻地,仅凭自身实力就能生生打杀三尊武圣人,在武力上超越了历代君侯,仅在荀氏初祖之下。

    故此对于荀少,闻渊明在礼仪言行上,都与对待昔时的文侯一般无二,在礼数上俨然将荀少当作真正的君侯。

    “来啊!”荀少思量了一下,开口呼唤了一声。

    顿时就有几名内侍涌入殿中,一个个形若猛虎,动如狡兔,落入殿中等着荀少的命令。

    “在,”

    只见,这些内侍神容不失刚阳,一个个筋骨粗壮,都是踏入武道极深的人物,每一步都犹若风雷之势,动作间极为的骇人。

    荀少缓缓道:“百丈之内,禁声!”

    “诺,”

    内侍们轰然应声,一个个转身踏出门扉,只是三两息时间,就四散了开来。

    这些内侍出了凌烟阁,一个个站在门前凌烟阁百丈之外,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巡视着周匝。

    荀少合上手中奏本,将奏本放在一旁,道:“老太师深夜来此,想必是知道了白日时,吾与几位上卿的庭议了?”

    本来荀少还想试探一下闻渊明,但细细想来又有些索然无味。毕竟身处在他现今的位置上,除非有着天人神魔当面,荀少说话大可直来直去,用不着藏着掖着。

    闻渊明面色平静,也不惊讶荀少的坦诚,轻声道:“摄政君起用老臣,是对老臣的信任,老臣经历五朝君侯,为吕国沥干百余载心血。如今吕国再度需要老臣,老臣就是披荆斩棘,粉身碎骨又如何!”

    这时的闻渊明,已然深谙荀少的心思,纵然西北局势必须要用到他,也只有他才能率领十余万大军,在天子帝批之前,彻底平定西北大局,维持吕国的基本秩序。

    然而,这时候的吕国需要闻渊明,却不代表非他不可。荀太常虽然没有宝药傍身,伤势至今未愈。但荀少不惜代价之下,未必不会得手几株宝药。

    闻渊明更应该谨言慎行,若是闻渊明在此时居功自傲,哪怕荀少看似不在意,但若想要领兵一方,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而西北的动乱时局,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与荀少消除以往心中芥蒂,再度进入吕国中枢的机会。

    “粉身碎骨?”荀少似笑非笑的看着闻渊明,道:“以老太师的本事,公子则、公子央二人何以为患?”

    闻渊明肃声道:“摄政君太过高看老臣了,公愚昭**宝体不坏不磨,紫霄雷刀霸道刚强,可谓武圣人中的第一流人物,若是只有公愚昭一人,老臣自有把握降伏。只是公子央身后的郑国两大耆老,都是惊天动地的大高手,一旦两人联手之下,老臣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毕竟,那是三大武圣人啊……而且都是武圣人级数中的棘手人物,想要将其彻底的平定,绝非一时之功可成。”

    荀少沉默了片刻,幽幽道:“老太师此言……不失枢臣风范,难得!难得啊!”

    对于西北的乱局,荀少从未看在眼里,看似此时的吕国西北,烽烟四起战乱不休,致使他投鼠忌器不得施为。

    其实,他若是能亲自上阵,以他心关圆满的修行,具备一丝天人异象之妙,再有闻渊明从旁压阵,轻而易举就能击破公子则、公子央的大军,稳定吕国四方的时局。

    只是谁也不是蠢人,郑国、宋国不会坐视公子则、公子央被杀,如此一个削弱吕国的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要是再不能把握住,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煊赫威势了。

    宋国几十万大军兵临青杀口,如下山猛虎强攻青杀口。又有郑国十数万大军火上浇油,驻扎在天南关一带,窥伺着吕国大地,随时都有可能南下,饮马三浦大地。

    在这般情况下,荀少既不能轻动,更不能不动。尤其西北的局势,两国的兵锋锐气,都让荀少不得不束手束脚,不能完全的放手一搏,在最短时间内平定西北的动乱。

    故此,闻渊明直接开口,问道:“摄政君,让老臣坐镇西北,不知摄政君是想让老臣,几时平定公子则、公子央?”

    “几时?”荀少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他们二人为祸甚巨,本来吾吕国经过蛮人之祸,就已是元气大损,如今又经过这一场闹剧,吾吕国在豫州诸侯,乃至于在天下诸侯之中,还有什么大国威严?”

    在荀少的心中,西北的局势固然重要,却算不得是头等大事。青杀口一带徘徊的二十万宋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但吕国真正能战的十几万大军,都陷在了西北的战争泥潭中,想要摆脱这个泥潭,就必须将公子则、公子央彻底击溃。如此才能让荀少放心的挥师北上,进而兵援青杀口。

    闻渊明了白须,道:“摄政君,西北可不好打,老臣现在可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想要顺利的拿下西北,北上与宋、郑会战,可并不容易。”

    荀少轻声一笑,道:“这当然不容易,可是以老太师之能,难道就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

    “毕竟,老太师出身道门上清宫,是道门一等一的大势力,其源头甚至是道祖一化三清之一的上清灵宝大天尊,背景可是通了天的。”

    闻渊明在听到荀少提及‘上清宫’时,一点就通透,神容第一次变化,面色阴晴不定,道:“以摄政君的意思?”

    “莫非,摄政君是想让老臣,请几位师兄出山辅助,进而打破西北僵局?”老太师惊诧的看着荀少,上清宫的势力有多么强大,老太师可是一清二楚。

    历代吕国君侯中,不是没有垂涎这一股力量者,但全都让个中复杂的牵扯,给生生的吓退了。

    须知,上清宫可不是只付出,不求回报的。内中的干系厉害重大,一旦用了上清宫的力量,成为了佛道争斗的延伸,只怕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在苦境九州还看不出来什么,有着人王天子镇压人道,佛道再大的势力,也能一言定其兴衰。但在九州之外的广袤天地,是天人神魔、大阿罗汉们称尊作祖。

    苦境之外的瑰丽神奇,佛道魔三大源流的彼此争斗,才是主世界真正的一面。

    以上清宫的强大势力,若是牵扯上了,根本没有侥幸可言,或许奈何不得人道垂青的殷天子,但对付一个诸侯,还是轻而易举的。

    正因为如此,哪怕闻渊明是一个直通上清宫门户的捷径,吕国几代的君侯,都没有动过借用上清宫势力的念头。

    “没错,老太师出身上清宫,是上清宫在苦境中的寥寥几位行走之一。”荀少直言不讳,许诺道:“若是老太师真能请来大地游仙,吾绝不吝惜宝药、神兵赏赐!”

    固然其中有利有弊,但作为道门三大先天教主之一的道统传承,哪怕只是沾着一丝半点的干系,也足以让寻常的天人神魔且敬且畏。

    只是荀少没有其他的选择,郑、宋二国步步紧逼,吕国自身又内乱难平,除非荀少立地成就天人,否则这般情况下只能动用盘外招。

    荀少也不寄期望上清宫,能出几尊天人神魔坐镇,他也出不起天人神魔这一级数的筹码。只要能引得几位大地游仙帮扶,吕国就能真真正正的喘上一口气。

    而只要缓上了一口气,荀少就有了证入天人之机,肉身不死不坏,具备了全局战略上的意义。

    闻渊明面露难色,道:“摄政君既知上清宫,想必也知道借助上清宫势力后的干系,老臣不敢妄言,只是……”

    说到此处,闻渊明又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一般,道:“摄政君应该知道,上清宫的力可不好借,老臣虽是上清宫门人,也有好友至交二三人,却不能干涉宗门行事。”

    “哈哈哈……”

    荀少畅然一笑,道:“吾自然不会让上清宗白忙一场,只要能助吾平定吕国,吾愿奉上清宗为国教,可享吾吕国三成气运。”

    “摄政君此言当真?”闻渊明再难保持平静,豁然起身道:“此非儿戏事,摄政君切切要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三成的吕国气运,已然可比一个小诸侯国的全部气运,对于吕国已经不是伤筋动骨那般简单了。

    一国诸侯纵然能掌国之重器,却不见得能掌握一国的所有气运,除了开国君王能掌握八成,其它的后继诸侯至多只能掌握五成,余下的气运由着勋贵大臣们把持,形成一种制衡。

    倘若后继诸侯强势,则在五成的基础上,不断的占据份额,打压勋贵大臣们的势力。反之主弱臣强,只要维持住君臣名分,作为国君就能有五成的气运在手。

    “三成的气运,摄政君……这可不是儿戏,不能轻易许诺,一旦承诺无法兑现,上清宗天人震怒之下,绝对要比共氏之乱造成的损失,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看着闻渊明犹自不敢置信的神情,荀少不紧不慢,笑道:“为何老太师认为,这就是儿戏之言呢?”

    “三层气运虽多,但不如此何以证明吾之心迹?吾不如此何以让上清宗侧目?所谓千金买马骨不外如是,何况吾要买的还不是马骨,而是货真价实的’千里马‘。”

    荀少抚掌长叹,道:“用三成的国运,扭转吕国的颓势,吾不亏啊!”

    先前的佛门罗汉鸠摩罗,就想趁着吕国局势不稳的机会,进入吕国推广佛门的大乘教法,只是被荀少一口回绝。

    然而此刻,荀少却主动将三成国运拱手相让,并心甘情愿的卷入佛道之争的漩涡中。

    这除了是时局所迫,不得不引入外援,也是因为上清宗与鸠摩罗二者,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二者的影响力相差悬殊

    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上清宗可是灵宝大天尊的道统,哪怕灵宝大天尊不重视道统传承,也能让大多数大神通者为之侧目。

    而佛门鸠摩罗又是个什么人物,只是佛门二十四诸天之一宝光天子座下一弟子沙弥罢了。若非有着殷天子的帝敕,抬高了鸠摩罗的身价,荀少对其看都不会看一眼。

    二者摆在一起,荀少会作何选择,简直不问可知了!

第三三六章提兵而上

    呜!呜!呜!

    号角轰响铮铮,盘恒于青杀口上空,成千上万的骑兵方阵,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乌压压一片恍若遮天蔽日一般。

    二十万宋军叩关,两方血战月余,一度将关隘下的土壤,都染成了一片血红。两方战况之惨烈,甚至远远望去,就连天边都恍如沾上了一层不详的血色。

    常云光头发凌乱,身上衣甲满是干涸血迹,腰间佩戴着的华贵配剑上,也满是风干着的血污,一双虎目布满血丝,紧紧盯着关隘下宋军的调动方向。

    宋军固然经过血腥大战,但几十万大军摆开阵势,当真是无边无沿,如同一股不可抵挡的山洪,正在缓慢且坚定的,积蓄着爆发时的力量。

    杀!杀!杀!

    数十万宋军势如猛虎,百战精锐之师的铁血煞气,汇聚成一头数以千万丈的血色天虎,虎威轰然爆发压在青杀口上。

    虎啸天地一方,血色弥漫天地,常云光看着眼前异象,手掌按在佩剑上,身子微微一晃,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低声自语,道:“莫非,这青杀口真的守不住了?”

    作为统兵大将的常云光,应该竭尽全力的振作全军士气,带动麾下大军锐气。

    只是连番大战下来,根本没有青杀口守军整顿的时间,三四十日的疯狂攻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得让几十万宋军给砸成铁泥。

    固然青杀口驻扎的吕军,依靠着关隘之坚,硬生生挡住了十数倍于己的宋军。但是驻守的吕军,自身亦是损失惨重。初时驻守的两万兵甲,在连场血战中已然十不存一,永远的留在了青杀口。

    若非这是国与国的战争,吕国养民八百余载,纵然没有宋国万载经营根深蒂固,但这八百载与民休戚,还是让国人们将‘吕国’深切的融入到骨髓中。只怕驻守青杀口的两万大军,根本无从在宋军的强攻下坚持下来。

    “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

    看着常云光晦暗的神色,众将纷纷面露关心急切之色,上前扶住常云光。

    几十个日夜都未曾合眼,哪怕常云光本身是一尊武道大宗师,精血元气如龙似虎,但是多日以来的操劳过度,让他耗干了最后一点精血。

    所谓武道大宗师之境,固然有着力敌千军之能,但终究只是一具凡俗躯壳。一朝没有入圣超凡,踏入成仙成圣之门,就只是一具血肉凡躯罢了。

    想要似炼气修行之人一般,达到吞服天地间日精月华的境地,没有彻底迈入武道天人之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常云光不眠不休,一连坐镇青杀口数十日,若非他本身武道强悍,只怕不到七八日就已经生生耗死了。

    耳畔的喊杀声似雷啸天地,一员大将承受不住心头的重压,率先伏身劝道:“司马大人,青杀口就要守不住了,您还是先撤离吧!您为六卿之一,是摄政君麾下的重臣,不能陷在青杀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司马大人杀出重围,咱们就还有机会。”众将一一伏身叩首,道:“请司马大人,暂留有用之身,吾等愿为司马大人断后,与青杀口共存亡。”

    常云光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身旁大将的搀扶,道:“混帐话,摄政君将青杀**予吾,是对吾常云光的莫大信重。吾怎能辜负摄政君的信任,独自舍弃青杀口众将士,就为了苟活于世?”

    “大人!”众将俯首道:“大人与国之重,吾等不及万一,还请大人保留有用之身,让吾等吕国大兴出一份力。”

    常云光拔剑出鞘,剑锋指向几十万宋军,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吾常云光既为吕国上卿,就甘为吕国大业流血牺牲。”

    “只有战死的常云光,没有不战而逃的懦夫常云光!”

    看着面容刚毅的常云光,所有将士不得不动容,道:“城在人在,城亡人我那个!”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吕国兵卒们齐声乎喝,一时间军心士气大振,数千残兵汇聚兵煞,刺得血色天虎怒啸长空。

    所谓气势如虹,这些吕国兵卒虽然没有达到‘如红’般的地步,但爆发起来的声势,还是极为的骇人。

    …………

    宋军大帐,擂鼓轰天,号角铮铮!

    几十万大军长啸连天,无数的骑兵挥鞭,在四方军帐前徘徊。一面面旌旗布置在营帐周匝,宋国玄鸟旗自风中猎猎作响,

    南公错眉头紧蹙,端正的坐在帅帐中,看着案几上的邸报,面容沉肃之极。

    “哎……看来,君侯的耐心不多了!”看着这一份宛都传来的,催促他南下的邸报,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青杀口当真是一方雄关,任凭他麾下数十万大军,就是覆灭一国也是绰绰有余,却最终在青杀口下止步不前,只能望关兴叹。

    一连月余时间,都无法攻克青杀口,数十万大军的辎重负担,已让宋宣侯颇有微词。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十一份邸报,每一份邸报的到来,都代表着宋宣侯的耐性在一点点的减少。最为知名的,还是宋宣侯对他的信任,也在一步步的降低。

    南公错作为一国人臣,自然清楚的明白,一旦失去了君侯的信任,自身会有什么下场。宋宣侯或许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但满朝的公卿大夫们,却绝然不会给他机会。

    因为知道其中的厉害,南公错也曾为此寝食难安,甚至不再顾及伤亡,几十万大军强攻险关。只是在吕国一次又次的严防死守下,宋军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回去。

    而南公错几度无功而返,且损兵折将的消息,也让宋国朝野暗潮涌动,质疑声此起彼伏。哪怕南公错身处青杀口,都能闻得几分大祸临头的苗头。

    南公错脸色沉重,心中沉甸甸的,暗道:“就是吾现在攻克了青杀口,也要失分不少,至少在君侯的心里,一个无能的评价是少不得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倘若真的拿不下青杀口,一旦让宋宣侯彻底失去耐性,导师他南公错的死期就到了!

    “必须拿下青杀口,就是二十万兵甲折损一半,吾也一定要拿下青杀口,否则不但对君侯无法交代,满朝文武诸卿,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吾。”

    南公错冷笑一声,道:“老子就不信你们都是铁打的,几十万大军不间断的攻城,老子不信你们会不累。就算你们一个个都是生铁,老子几十万锤也要把你们打成铁水。”

    他呼唤了一声:“来啊!”

    “在!”

    几名甲兵进入大帐,一个个虎背熊腰,手上按着腰间刀柄,着实是煞气凌人。

    南公错道:“传令前方诸将,老子今天就要进入青杀口,在城上喝酒吃肉,谁要是第一个进入青杀口,老子官赏五级,玉贝八千!”

    “诺!”几名兵甲应了一声,一个个转身走出大帐。

    这月余以来,南公错给予的赏格不断拔高,从官赏三级、玉贝八百,最后一步步抬高赏格,最后到了玉贝八千的地步。

    这赏格已经能让先天宗师之流,都为之眼红心热了。其中的官赏倒还在其次,但五千玉贝就是一笔大数目。

    南公错轻声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得几时……老子要看看你这把强弩,到底能杀几人?”

    …………

    青杀口两方士气高涨,一场大战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青杀口向南一百里之外,一支大军正缓缓行进。

    荀少甲衣在身,胯下骑着一匹飞龙驹,周匝兵甲迈步,一队队骑兵跟在左右。

    这是十万上蔡新兵,这些新兵自上蔡招募集训以来,只有短短的四、五十日的时间,距离真正的甲兵还差些火候,更不要提百战精锐一级的战兵了。

    这些上蔡新兵们能有多少战力,都还是未知之数,但是荀少却带着十万新兵,亲自驾临青杀口战场。

    这时,一员中年骁将骑马而来,道:“摄政君,前方的斥候传来的军情!”

    “军情?”荀少神容一肃,看着中年骁将,道:“如今的青杀口,到底是什么情况?常云光可是安然无恙?”

    荀少这一次领兵,可是承担了不少压力,亲率十万新兵支援青杀口的举动,惹得非议颇。无论是朝中大夫,还是宗老勋贵,都再三进言荀少,期望荀少不要以身涉险。

    只是荀少乾纲独断,甚至可以说是独断专行,将众多宗老大夫的进言丢在一旁,亲自率着十万大军,进兵青杀口,以此缓解常云光的压力。

    中年骁将沉声,道:“摄政君,青杀口战况激烈,常司马率军奋战多日,吾军斥候远在十里之外,就被青杀口酝酿的杀伐气机所摄,依照斥候所言,看来常司马坚持不了多久了。”

    荀少平淡道:“常云光以几万之兵,抵挡十数倍的宋军,可谓有功于社稷。”

    倘若青杀口一役大获全胜,当以常云光位居首功!

    以常云光的兵力,就算青杀口易守难攻,但若没有常云光个人的拼死坚守,也未必能守住一座青杀口,进而给荀少争取不少的时间。

    今时的十万新兵,便是在这些时日里征集的,是荀少援防青杀口的重要筹码。

    中年晓将劝道:“摄政君,您身份贵重,是咱们吕国的新君,何必以身涉险?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当即率兵支援青杀口,不需摄政君亲自上阵?”

    荀少摇头笑道:“青杀口的几十万宋军,可是吾的心腹之患,常云光凭着几万兵甲,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闻太师领兵镇压西北乱局,就算一路顺利,也要再过一个多月才能建功,以此时常云光的兵力,真能再坚持一个多月?”

    闻渊明平定西北,几乎是无可置疑之事,荀少付出的三成气运,绝对能让上清宫门人动心。有着上清宫门人的相助,西北的局势在他眼里已经稳了。

    只是平定西北需要时日,青杀口盘恒的几十万宋军,可不会给荀少需要的时间。

    以青杀口的重要性,一度连天南都要排在其后,吕国倘若失去了青杀口,让几十万宋军长驱直入,兵锋涌入三浦之地。

    届时闻渊明便是扫平了西北,更有着众多的上清宫门人作为臂助,荀少也只是一个输家,无法阻挡吕国的败势。

    荀少摇头笑道:“吾不放心啊!”

    历数满朝文武,不是没有能让荀少放心交托大事之人,只是青杀口的成败,关乎着吕国的前途,荀少不愿意将这一线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荀少捏着马鞭,道:“况且,郑、宋两家趁火打劫的行为,也让吾恨之久矣,若是有机会让他们两家,都跌上一个大跟头,方能出一出这口气。”

    …………

    青杀口血肉成泥,上下喊杀声连成一片!

    常云光负创数十处,犹自大喊杀敌。常云光的几大先天大将,已经倒在了在血泊中,只有常云光武道高强,以大宗师的武道修为,强行镇压着宋军中的强手。

    哪怕身受重创,常云光依旧斩杀了几十位宋军高手,武力煊赫引得吕军不断高呼。城墙上的吕军受此激励,一个个恍如野兽一般,都是杀红了眼。

    “大司马有令,率先入城着,八千玉贝,赏官五级!”

    这时,宋军一名快骑打马冲入兵阵中,手中晃动着马鞭,咆哮道:“大司马有令,率先入城着,八千玉贝,赏官五级!”

    “大司马有令,率先入城着,八千玉贝,赏官五级!!”

    几十万喧嚣声几如潮汐一般,一浪盖过一浪,宋军闻听如此重赏,全都咆哮着冲向青杀口,无所不用其及的冲击着关隘。

    在宋军的疯狂冲击下,久战已疲的吕军,终于要彻底的崩塌。

    轰

    一架架攻城锤,疯狂的轰击着城墙城门,数以百计的沉闷回声,回响于长空之上,最后汇集成一个重重的回音。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中,两方的战况之焦灼,让所有的兵卒都陷入了这一股炽烈的情绪中,胆小的成为胆大,胆大的胆子更大,他们疯狂杀戮着眼前的一切,让整个青杀口都是血与火在燃烧。

第三三七章北极折柱

    轰

    “破关!”

    “破关!”

    “破关!”

    经过数十日的强攻,青杀口关隘一角轰然崩塌,无数宋军疯狂呼喊着,眼前恍若摆着名禄官爵,等着他们去争去抢。

    这一座青杀口关隘,虽非天下雄关,但经此一战,必将在青史之上留一席之地。至少五六万人埋尸于此,血液几乎浸染了这一片土地。

    常云光怒吼道:“众军,随吾堵住城墙,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青杀口上下众军,衣甲铮铮,轰然应声:“诺!!!”

    “杀!杀!杀!”

    坐镇大营中枢的南公错,看着青杀口城墙崩塌一角,眸光乍然一亮,狂喜道:“天助我也,全军上下都给老子冲,老子要在杀光青杀口内的吕人!”

    “杀!杀!杀!”

    喊杀声滔天彻地,几十万宋军整合队列,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但是南公错一马当先,数千上万的骑兵拱卫,马蹄践踏大地轰鸣,兵锋直指青杀口而去。

    常云光大怒,道:“杀退宋人,杀退宋人!”

    “杀退宋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兵卒们神情振奋,挥舞着刀兵冲向了坍塌的城墙一角,以身躯挡在了万军之前,无数血肉刹那间飞溅而起,惨嚎哭叫声炼成一片。

    此时此刻的青杀口,简直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无数的凄惨悲号,无尽的杀戮血腥,在青杀口内一一上演。

    “杀”

    常云光刀过如云龙,在无数宋甲中厮杀,一路不知砍杀了多少宋甲,一身衣甲血迹斑斑,精力气魄早已枯竭殆尽。

    以武道大宗师的强悍修为,虽无力抵抗几十万宋军的南下。但他武道造诣高深,有万夫不当之勇,就算让大军团团围住,只要他不是一心求死,就能死中求活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常云光不退反进,一身武道大宗师级数的武力,在宋兵中杀进杀出,惹得几尊凶悍大将暴怒而起。

    “好胆!”几尊宋军大将悍然出手,长矛战戈四起,脱胎换骨级数的神力宣泄天地。

    “哈哈哈……”

    南公错长刀指向青杀口,刀刃上血迹未干,道:“今日破城,就在此时!”

    数十万大军齐声呼啸,几有撼天动地之势:“就在此时!!”

    毕竟,南公错率军几十日强攻,都未能拿下青杀口,青杀口已经成了他一块心病。如今这一块硬骨头,终于被他亲自嚼碎,可谓是去掉了一块心病。

    近来宋宣侯越来越少的耐心,让南公错不得不如履薄冰一般。而现在青杀口即将入手,无疑缓解了身上的压力,可以让他松了一口气。

    “武道大宗师?合该让吾松松筋骨!”

    这时,南公错瞥见常云光武力纵横,几员宋国大将竟然拿之不下时,一时见猎心喜之下,双臂展开放声长啸,豁然冲向陷入宋将围攻的常云光。

    常云光身受重创,精力早已枯竭,只是在几位宋国大将的围攻下,不惜刀刀搏命,一度占据上风。

    然而刚不可久,常云光武道天赋只在中流,能达到大宗师一级的成就,多是南征北战养就的一口心气,支持着常云光踏入大宗师之境。

    只是常云光本身潜力已然耗尽,兵势强盛时自是无往而不利,但兵势一旦微弱,就是他身死兵败之期。

    南公错如恶虎扑食,恶风滚滚狂啸,一口金丝大环刀在他手中,几有天崩地裂之势。有着南公错这一尊大宗师出手,再有几尊宋国大将一旁辅佐,几人联手之下,爆发出可怖的杀机。

    常云光纵然在重重杀机中,硬生生靠着以命搏命,与几大高手周旋,却只是生机炽烈燃烧下,爆发出最后一点烟花余烬。

    南公错一刀劈出,畅然道:“你就是青杀口守将?上卿司马常云光?看你也是个将才,能阻吾大军如此之久,你若是肯归顺武宋国,吾南公错在此做主,保你一世的富贵荣华。”

    “杀!这世上只有战死的常云光,没有卖国求生的常云光!!”常云光持刀而立,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下,不一会就再难坚持了,身上一道道伤痕,衣甲破碎不堪,尤自提气狂啸着,等待着最后一口生机耗尽,一举来一招玉石俱焚。

    南公错大怒,刀刀生虎啸之音,道:“哼……冥顽不灵,你就和青杀口一起陪葬吧!”

    “吼!”几尊宗师级数以上的人物大战,举手投足都有莫大神力,打得风云变色,余波震得关隘不住颤抖。

    常云光悍不畏死,在与南公错力拼几招后,口鼻不断喷出血沫,吐出几块内脏碎片,豪迈道:“哈哈哈……吾只恨功业未成,不能亲眼看着君上成就万世伟业,不能亲眼看着君上扫平尔等!”

    看着常云光的豪情,几尊宋国大将面面相觑,对于这个败军之将倒是有了几分敬佩。常云光孤军奋战至此,不能说他未能尽力而为,只是两方硬实力相差太大,再多的腾挪变通,也无法改变常云光憾然退场的结局。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南公错心中升起一丝欣赏,只是眉宇间阴郁森冷更重,抬起金丝大环刀,道:“既然如此,老子就送你一程。”

    这时,天地间突兀的响起阵阵刀音,响彻在这一方霄汉。一道刀气纵横八百里,其间凝聚实质的刀意,赫然斩断前方云光。一股深沉莫大的恐怖,骤然压在几大高手的心神上,一丝丝沉重莫名的气机,缕缕犹如实质。

    一尊执刀少年屹立于天地之间,浑然如一口无上神刀,劈开一方浑浊世界,整个人似天地世界的中心一般。

    “这是,吕国摄政君……荀少!”强横之极的气机,简直化为实质一般,迫得宋国几大高手心神震颤,南公错轻声呓语。

    常云光单膝跪地,若非拄刀而立,只怕身子下一刻就会崩溃,感受着强烈的刀意,呢喃道:“君上!!”

    慑于荀少武道之威,南公错也无暇顾及只剩一口气的常云光,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这一尊武道入圣的绝世强人。

    所谓武道圣人万军辟易,再是如何重视,都丝毫不为过。是武道之上当之无愧的先行者之一,窥见天人神魔之道的恐怖人物。

    一尊武道入圣者,在国为国之柱石,在武为绝巅之上!

    荀少衣衫猎猎,吴刀刀口流动锋芒,遥遥的看着青杀口上的混战,眸光深处一片淡漠。

    他轻轻开口:“看来,吾来的正是时候。”

    看着青杀口并无完全陷落,荀少的眸光在掠过崩塌的墙角时,目光微微一凝,心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心血来潮,果断的舍弃了身后的十万大军,先一步来到了青杀口。

    否则,真让几十万宋军跨过了青杀口,对于吕国简直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日后,哪怕是有武道圣人亲自上阵,也不可能镇压几十万百战精锐。

    一旦踏入【超凡入圣】之境,固然可以单骑冲阵,力破千军万马。却并代表着一尊武圣人,就能无视一国强军兵锋,在九州大地上纵横无忌。

    “吕国摄政君!”只这五个字的分量,就让南公错嘴里泛起丝丝苦涩,就是身后的几十万大军,也不能让他有着丝毫的安全感。

    荀少可是有着镇杀三大掌刀人的战绩,让豫州诸侯哗然一片,郑、宋二国同时将其作为大敌,都寄期望扼杀这一位天人种子。

    以荀少此时的彪炳战绩,便是放眼豫州大地,都是一尊惊艳一世的绝顶人物,绝对有资格踏入天人之道,便是再进一步凝聚大道道果也不无可能。

    而如今直面这等人物,以南公错一介大宗师的修为,如何不心惊胆颤。

    但见荀少步伐缓慢,一步迈出千二百丈,只是寥寥几步间,就走到了青杀口关隘下。刀锋凌厉非常,刺骨的刀气甚至影响了天象变化。

    在吴刀出鞘的一刹那,荀少握住刀柄,一身沛然气机涌入青杀口中。

    “杀!!”

    他刀若狂风骤雨一般,刮起了一场血色风暴,但凡卷入气机之内的宋兵,恍惚间一一身首异处。

    南公错看着荀少杀伐之象,嘿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反手砍下常云光的项上首级。

    常云光脖腔喷涌出一道血雾,染红了南公错的衣甲。其神容至死之时,犹自目眦欲裂,一双虎目瞪视前方。

    南公错金丝大环刀高举,寒声道:“诸位,这时吾等拿下青杀口的最佳时机,吾等身家性命寄托于此。尔等随吾南下吕国,正是为吾宋国千秋大业。如今他吕国自顾不暇,正是吾宋国争一世霸业的时机。”

    “杀,只要杀了吕国摄政君,打断了他们的脊梁,他们还有什么能耐反抗!”

    “杀!”

    几尊宋国大将一甩衣甲,冲向执刀而立的荀少,其中南公错咆哮如雷,更是将常云光的首级直接掷向荀少,手上提着的金丝大环刀刀刀致命。

    “常云光!”

    看着熟悉的面容,荀少心头怒意更甚,一把接过首级,看着常云光首级犹自不屈的神情,低沉的叹息着:“北极折柱,吾少一大将啊!”

    北极者,帝星也!

    要知道,常云光是他的三大心腹之一,陪着他南征北战,奠定了他今时基业。如今少了常云光的辅佐,则不吝于斩断荀少的左右手,一直被视为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失去了常云光,不但是荀少的损失,更是吕国上下的损失。

    电光火石之间,种种念头一闪而过,荀少身形骤然一动,强烈凶猛的刀风,呼啸在青杀口上空,刀光几若长龙腾空。

    南公错想凭着自身大宗师的能为,再有几十尊军中大将辅佐,擒杀荀少这位摄政君。

    但是顷刻之间,荀少就用绝对力量撞开了连绵的攻势,肉身金刚不坏,任凭一式式杀招临身,荀少只若清风拂面而过,身上发出金石交鸣之音。

    恐怖的力量几如山塌地陷,荀少吴刀在手,一刀劈断了一尊宋国大将手中的长矛,刀锋直接顺着砍下,将这一尊宋国大将自额头往下分尸。

    这是如今荀少,自感悟天人道心之后的第一次出手,力量精微之极,一分力可当十分、十二分用。

    荀少一出手,就压着众多宋国大将打,南公错武道强悍凶猛。但在荀少眼里就只是小孩子的把戏,几大高手围攻荀少,荀少只是随意出了几招,就打杀了几尊宋国大将。

    此刻,数十万宋军乱成一团,到处都有喊杀声喧嚣入耳,区区一座青杀口当真势若危卵。

    幸亏几十万大军并未组成阵势,要不然真的发挥出军阵的厉害,连荀少这等参悟天人之妙的大高手,都不见得能抗拒几十万大军的兵锋。

    荀少一人压着宋国众将打,混元一神功肉身无敌,手持吴刀一刀斩断生死,短短在十数息内,就打死了七八尊【脱胎换骨】级数的宗师人物。

    眼见荀少凶威如此之强,吓得大将们几乎肝胆俱裂,几十万大军失去约束一片混乱,缺乏有力的调度,只能向无头苍蝇般涌入青杀口。

    呜!

    呜!

    呜!

    就在宋军处于混乱之际,号角声骤然向彻,十万整装待发的上蔡新兵,已经行到了战场。大军在各路大将的统率下,豁然杀入青杀口。

    一方有着十万养精蓄锐的新兵,一方则是几十万鏖战已久的精锐,两方以青杀口的战场,开始再度争夺这一座关隘。

    荀少麾下的十万上蔡新兵,只是招募时间不长的兵丁,有的人甚至都没有见过血,也有的没有上过战场。这些新兵们在涌入战场的一刹那,就被许多宋国老卒砍翻在地。

    一个个老卒甲衣上血迹斑斑,狞笑着与上蔡新兵们搏杀着。这些新兵在战场上的搏杀意识差,但经过几番生死游走之后,迅速的蜕变为一堆敢战、能战之士,成为以后的百战精锐种子。

    战场就是一座炼炉,只有经历过百经煅磨的人,才能有资格磨练融入其中。

第三三八章第二神刀

    哑!

    哑!

    哑!

    一场大战过后,青杀口上下留下尸骸遍地,秃鹫、乌鸦数以千百计,扑在一具具尸骸上咀嚼着腐肉,洒落满天灰羽。

    这一场大战极为惨烈,可谓是吕、宋两国五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鏖战。仅仅折损在青杀口上的两国将士,就不下于八万之众,几乎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场绞肉机。

    荀少一身衣甲,周匝亲兵护卫,矗立于破败城墙上,眸子注视着战火余烬,一名名兵卒入驻青杀口关隘,‘荀’字大旗招摇在长空之间。

    这些上蔡新兵们面色凝重,搬运着关隘上的尸骸,看着周匝的昔日袍泽,永远的留在青杀口,每一名甲兵的心中,都带着一抹仿徨。

    这一场战争的残酷,当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前一刻音容犹在脑海中,下一刻就成为一具尸骸。能在战场上囫囵着活过来的人,几乎每人都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磨砺,精气神焕然一新。

    一眼望去时,这些上蔡新兵们身上,每人都带着一丝丝肃杀之气,其目光顾盼间,赫然有着野狼一般的凶狠,令人似如堕入狼群一般,心惊肉跳中带着不安。这是他们褪下了最后一丝青涩,成为一名见惯生死,百战强兵的第一步。

    经过几十日连绵大战,青杀口早已被破坏的衰败不堪,将士们徐徐接管着青杀口防务,默默舔舐着自身的伤口。

    荀尚赫衣甲铮铮,来到荀少身前,道:“君上,常司马的尸身,已经让匠人用金线给缝合了。”

    这一位昔日的公室宗傅,如今成了荀少麾下一员猛将,一身先天顶尖的武道,是大宗师之下都是横扫一切的强横人物。

    荀少登位摄政君以来,不仅仅提拔许多寒门子弟,就连勋贵子弟,乃至于公室子弟都得到了大力的提拔。

    “嗯……”

    荀少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眸光中流露一丝悲戚,道:“先将常云入殓,千载楠木是上好的养尸木,配得上常云光戎马一生的功勋。”

    自打退了宋军攻城之后,荀少当即召集军中高手匠人,让匠人们以金丝为线,将常云光尸首缝合,并以千载楠木为棺,收敛自家大将常云光的尸身。

    要知道,作为荀少三大心腹之一,常云光的战死,对于荀少打击颇重,甚至一度让寡恩刻薄的荀少,都暗自神伤了许久。二人相识于微末,情分自然格外不同,荀少起于南蔡时,常云光就是他麾下大将,是当之无愧的重要心腹。

    在荀少三大重臣中,上阳朝老奸巨猾不得真正的信任,诸逾行谨小慎微太过功于心计,只有常云光最为坦荡赤诚,可谓荀少心中最信任的人。

    若非是最信任常云光,荀少也不会让常云光镇守青杀口,驻守着这一座宋国进入吕国的门户。如今常云光的突然身陨,不但让荀少颇感肉痛,也彻底打乱了荀少心中的安排。

    荀尚赫道:“您看,用不用去见常司马最后一面?”

    荀少眸光冷漠,眺望着宋国大营,手掌按着刀柄,道:“不用了,斯者已逝,兵家中人杀伐过盛,最后都免不得一马革裹尸的结局。所谓将军阵上死,常云能战死沙场,也是求仁得仁,善始善终耶!”

    荀尚赫闻言之后,随即默然不语的站在一旁,只是他再看荀少背影时,眸光中的情绪异常复杂。

    荀少不管荀尚赫的复杂心思,伸手按在城墙上,眉宇间一股戾气甚重,道:“常云所需要的,不是吾等无用的悼念哀思,而是他宋军大将的人头首级,尤其是那个宋国大司马南公错的首级!”

    荀尚赫迟疑,道:“君上,宋军高手太多,南公错此人不入武圣之列,算不得什么大敌。只是几十万宋军势大,且青杀口关隘坍塌一角,若是南公错整兵列阵而来,青杀口定然难保。”

    一支大军的强悍与否,还要看它列阵之后的威力,‘天元’级数的道兵甚至能屠戮天人,道果级数天人都要退避三舍。

    因倘若几十万人只是一盘散沙,荀少一人一刀就能杀穿,但几十万兵甲齐心协力,就是荀少成就天人之道,也不敢轻言胜负。

    何况,宋国几十万精锐之师的战力,可不是上蔡十万新兵能比,无论战力还是硬实力,都要强于上蔡十万新兵太多太多了。

    蓦然,荀少眉头一挑,问道:“吾军伤亡如何?”

    荀尚赫开口,道:“上蔡十万新兵经此一役,阵亡三万有余下,轻重伤四五万众。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可谓是极为的悬殊。”

    “如此的悬殊吗?”荀少缓缓闭上眸子,神情似乎毫不意外。念叨了一句。

    十万上蔡新兵能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宋军给打崩,荀少个人武力起到了绝对的掣肘。

    当时,荀少一人一刀,杀的宋军溃不成军,几十员先天大将死伤近半,被荀少生生劈杀十数,更是重伤了宋国司马南公错。

    若非在最后关头,引来一尊宋国武圣人出手干预,以气机威慑荀少,让荀少暂且罢手。否则真让荀少冲入大军,以当时宋国几十万大军,并没有大将居中调和的情况下,只荀少一人就能击破万军,就能让几十万大军死伤狼藉。

    可惜,那一位宋国武圣人的威慑,让荀少如芒在背,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机会。

    若是只有一尊武圣人,荀少自是不惧,但他一旦被那尊武圣人拖住,几十万大军的冲锋,足以摧毁青杀口,以及上蔡十万新兵。

    “宋国的武圣人,吾已经杀了三个了,就是不知刚才那人,是五把刀中的王刀……亦或霸刀!”

    …………

    宋军大营中,一间营帐内!

    南公错面上恭谨,看着对面盘坐的中年人,神色间带着敬畏。

    这一位中年人,可是宋国最为神秘的两把刀之一,是宋国仅次于国君的强悍人物。南公错虽是宋国司马上卿之一,但在这位的面前,也只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造次。

    宋国五把刀镇压国运,其中诡、邪、恶三刀为下乘,王、霸二刀才是上乘之道。

    看着元气大损的南公错,中年人眼睑低垂,淡漠道:“看来,吾这一遭是来对了!若非吾来的及时,你早就成了荀少的刀下鬼了,吾宋国的几十万大军,也难说能剩下多少。”

    南公错道:“多谢大先生相助之恩,吾南公错身死是小,几十万儿郎的性命是大。只是谁也没想到,荀少会如此的可怕!”

    说到荀少时,南公错的眸子中闪烁着惊恐,那一刀斩杀一尊先天大将,不过十数息时间,就几乎重创了数十尊先天大将的恐怖人物,让南公错的一颗道心,都由衷的感到了恐惧。

    若非南公错置身大军中枢,几十万大军军气任由调用,非天人神魔不能杀他,他都未必有胆量还在青杀口停留。

    中年人轻轻一笑,道:“能以一敌三,接连杀了诡刀、邪刀、恶刀,若非可怕到了极致,又会是什么?”

    虽然中年人面带笑意,但笑意中蕴含的冰冷,着实让人手足战栗。尤其在说到诡、邪、恶三把刀的时候,眸子中的冷漠,让人以为他说的只是旁人。

    一想到荀少的恐怖,尤其是万军莫敌的身影,南公错低声问道:“那个人的武力,是否已经触碰到了超凡入圣之上?”

    南公错的话语中夹杂着太多的不安,一尊超凡入圣的武道中人,本就是极端强横的人物,而在此基础上更近几步,才是不死长生的天人之道。

    以宋国传国万载,历史不能说不悠久,但驻世的天人老祖,很可能都不会超过五指之数。从中也可看出,天人之道的难得,几千年都未必能出一尊成就者。

    倘若荀少真能跨入天人之道,对于宋国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天人?他距离天人之道还差些火候,天门四关只打破了心关,与天门圆满的天人之道,确实是不可以道里计。”

    中年人低声一笑,道:“你也不用拿他来搪塞吾,你可是知道,君侯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管荀少武力有多强,你迟迟不能拿下青杀口,以君侯的脾性,你会有什么下场?”

    “在君侯没有彻底放弃你的时候,青杀口必须拿下,无论荀少的战力如何,你都必须攻克青杀口。”

    南公错闻言面色凝滞,宋国坐拥几十万大军,的确是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但是有着荀少这一尊武道强人坐镇,想要攻克青杀口需要付出的代价,又着实是过于沉重了。

    南公错苦笑道:“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就让先生领兵,或许青杀口早就被荡平,也不至于让吾左右为难了!”

    在被荀少惊人武力震慑后,南公错已经吓破了胆,只要一想到青杀口上的荀少,恍惚间看能看荀少,一手持刀劈杀宋国大将的血腥一幕。

    霸刀幽幽道:“哼……吾身负镇守霸刀之职,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离开半步。就是君侯亲命吾带兵,吾也只有首先保护霸刀,其它只能爱莫能助。若不是先前情形危及,关乎几十万大军,吾可不会随意出手。”

    毕竟,如今的宋国只有两把神刀,实在经受不得损失。宋国在遗失了邪、诡、恶三把刀之后,唯有王、霸二刀镇压国运,致使国运都有些不稳。

    故此,哪怕王、霸任意一口神刀的实力,都远远高过邪、恶、诡三刀,都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接连引起恶性反应。要是这一位霸刀掌刀人再出什么差错,宋国国运可就彻底低落谷底,再也不要想着取代郑国的霸主地位了。

    至于诡、邪、恶三大神刀寄托的宋国国运,虽然让宋宣侯为之肉痛,却还不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再折损一口镇国神兵,才是真真正正的切肤之痛。

    听着霸刀的说辞,南公错神情一动,躬身一礼,道:“请大先生教吾!”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霸刀冷笑道:“看在你不蠢的份上,吾就明的告诉你。吾已经收到消息,吕国闻渊明已经担任西北大帅,执掌西北十几万大军,欲图在最短时间内削平西北。”

    “而荀少在此时,不惜亲自率军驰援青杀口,您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旦闻渊明真的削平西北,怕是立刻携着大胜之势,北上直入青杀口。到时两路大军汇合之后,岂不就是攻守易位了?”

    南公错沉默不语,青杀口只是强弩之末,就是荀少的十万上蔡新兵,也抵不住二十万玄铁精骑的几轮冲锋。只是荀少一人一刀威慑太大,着实震得宋国大军不敢入雷池一步。

    “速战速决!”

    似是极为艰难一般,南公错轻声叹息道。

    …………

    军营之中,烛火摇拽!

    霸刀端坐在军帐中,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神刀,面上神情极为虔诚专注。

    这一口神锋之上,流动着金色的锋芒,不时有着嗡嗡鸣响之音,回响于军帐中。

    所谓霸刀之道,就是霸道!

    而霸刀无愧参悟霸道神髓的入圣之人,一举一动都是**裸的霸道之意,恍若一座通天神山威压众生。

    霸刀冷峻的面庞上,浮出一抹诡异,道:“邪、恶、诡三把刀,都折在了吕国,也不知道吾这把霸刀,能不能试试他的深浅。”

    宋国姒氏的五把神刀,硬生生被折断了三把,物伤其类之下,王刀、霸刀两大掌刀人对于荀少,自然满满都是敌意。

    同时,身为五把刀之一的霸刀,心中何尝没有一丝跃跃欲试之感,要与斩断三把神兵的强人,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只是,宋国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一下折损三尊,已然让宋国举国哗然。这时候的霸刀,作为宋国两大最强掌刀人之一,不但感受到了来自吕国的压力,也感受到了宋国内部的压力。

    而且,那一位最为神秘莫测的王刀,因为身份原因不能轻易出手,身为宋国至强之一的霸刀,自然是感受到了尤其沉重的压力。

    “踏破心、体、神、气四大天关,好久没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了!”

第三三九章十绝仙人

    青杀口,关隘!

    “哈哈哈……”

    一道金光遁入虚空,一枚枚金色宝篆浮现,荀少看了看玉符,遽然将玉符塞入袖口,面上一丝喜意流露,笑道:“闻太师老而弥坚,西北大军摧枯拉朽,连战连捷,西北大局平靖有望啊!”

    这一枚传讯玉符,是自西北大军军中发出的,内中有着西北战事的详尽军情。

    自从闻渊明坐镇西北以来,在上清宫的有力扶持下,公子则、公子央的大军且战且溃,闻渊明大军一路追剿而上,打得公子则、公子央二人溃不成军,吕国终于迎来了四方统一的契机。

    荀少缓缓开口,道:“吾吕国西北平定,天佑吾吕国江山。”

    十数位军中大将,簇拥在荀少左右,听着西北的有利局势,面上且惊且喜,纷纷上前道:“恭喜摄政君,贺喜摄政君,西北局势平定,社稷山河混一有望!”

    这些军中大将追随荀少,自然有着自己的诉求。尤其是如今吕国混一在望,这些大将都分量更是不轻,尽是新君臂膀,得力的干臣之选,

    荀少扶着城墙,目光炯炯有神,道:“西北平定可期,但在此之前,吾等同样身负重担,闻太师剿灭西北,尚需一些时日。在这些时日之内,边境宋、郑二国虎视眈眈,就需吾等将士竭力争取了。”

    “只要闻太师大军北上,郑、宋二国何足道哉!”

    “诺!!”将士们一脸振奋之色,齐声高呼着。

    宋国几十万精锐之师在望,青杀口驻军谁人心中没几分震怖之感。两方彼此战力相差悬殊,又有大将常云光战死关隘,军中的锐气受挫极重。

    固然有荀少这一尊武道强人,亲自坐镇青杀口,一刀镇压千军万马。但青杀口军心不稳已成事实,十万没上过战场,没经历过血火的新兵,突然面临宋国精锐之师,这一股压力之庞大,足以将上蔡新兵们的军心压垮。

    然而,这一遭西北战局的大胜,尤其是荀少给众军留下了一丝期待,暂且安抚了经历惨重伤亡的上蔡新兵们。

    荀少扶着刀鞘,眸光中透着一缕精芒,呢喃自语道:“宋国……西北……咱们不妨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一想到西北,他面色中带着些许阴沉,常云光的战死,不仅让他痛失了一员大将,更是让吕国缺少了未来的一位国之柱石。

    能似常云光一般赤诚与君,让人放心的的大将,着实是太少太少了。

    荀少低声自语,道:“常云……你不会白死的,吾不但会为你报这一刀之仇,还会完成你的遗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烹杀公子贺。”

    常云光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胞弟被公子贺烹杀。那可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感情深厚,胞弟之死是常云光凭生第一大大恨事。

    本来荀少还在考虑,日后应该如何对待公子贺,是让他无声无息的死亡,还是真的应诺将其烹杀。

    毕竟,常云光是他麾下重臣,其感受他不能不顾及一二。但是荀少与公子贺的血脉关系,一旦**裸的将其烹杀,无疑会给荀少带来许多非议。甚至还会引来殷天子的问责。

    然而,此番常云光为荀少奋战至死,内中的情分到底非同寻常,值得荀少不惜非议。

    …………

    西北大军,十数万顶尖精锐之师呼啸天地,上空血煞气机一如滔天巨浪,席卷着天地八方。

    帅帐之中,闻渊明一脸威严,稳稳端坐于帅位,雌雄宝鞭置于兵器架上,身前长案上摆放着一张兽皮,兽皮上用木炭,详尽画着万里山河地势。

    在闻渊明左右两侧,各有着五尊座位,其上坐着一位位道人,皆有着自己的一番斐然神采。

    这十位道人,都是闻渊明自上清宫中请来的帮手,不但是上清宫中一等一的大高手,更是闻渊明的知交好友。

    如今这些知交老友,难得的聚上一聚,自然是免不得叙旧一番。

    一尊中年道人开怀大笑,开口道:“闻道兄,想你我当初上清宫学艺,转瞬就有二三百载,今时再见俱然垂垂老矣喽!”

    “老喽!老喽!”闻渊明须感慨,道:“想当年吾等几个师兄弟,一起在上清宫时学道,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门中闹起了不小的风波,那时候……真让人怀念啊!”

    一尊清瘦道人拱手,道:“当年,贫道初入师门,多有闻道兄提携,否则也难有贫道今时今日的成就,怕是早已入了轮回,再见似如陌路人矣!”

    在坐的道人们摇头叹息,回忆往昔少年懵懂之时,几人能没有些许岁月蹉跎之叹。哪怕他们都是大地游仙,寿达几千之数,但少年时代的峥嵘,仍然值得他们回味。

    闻渊明笑着摇头,叹息道:“几位道兄,都是闻某人的知交,何必如此的客气。闻某人一道玉符发下,几位能不远万万里之遥,赶过来帮助闻某人,就这一份心意,就值得闻某人感激不尽了。”

    一位道人面露惊诧,抚掌言道:“道兄哪里的话,你我兄弟间自是不必见外。”

    几尊道人纷纷道:“吾等上清门人本是同根,只需道兄一声呼唤即可,吾等师兄弟皆为知交,就是天涯海角,只要道兄一道玉符,吾等兄弟岂会不来。”

    一尊黄袍道人道:“闻道兄天生将相命格,生来享受人间富贵。吾等道友却没有道兄的命格尊贵,只能渴时饮山泉,饥用四时素果。虽不得道兄起居八座,却也有着一份自在逍遥。”

    闻渊明摇头道:“闻某人惭愧,惭愧!”

    这十位大地游仙,都是闻渊明信得过的人,更是闻渊明的老友。以他们间的交情,哪怕没有荀少三成国运,只要闻渊明传信一声,这些道人自然不吝出手相助。

    只是到时十尊大地游仙的出手,就与上清宫没什么纠葛,等若吕国少了一座大靠山。

    如今吕国的三成国运在前,再有十位大地游仙出力。便是将上清宫绑在了吕国的战车上,而且当中还能分润一些好处,给十位出手的大地游仙。

    在闻渊明的心里,有着上清宫的兜底,吕国这艘船才算是是稳了。

    一位威严道人蓦然开口,道:“这吕国的新君,着实魄力不小,敢用三成的国运用作赌注。一介小儿有此魄力,当真是少见的很!”

    吕国三成国运的事,这些道人都是清楚其中厉害的。虽然三成国运是整个上清宫的,但只要上清宫这个庞然大物,从指头缝里漏出一丝半点,就够他们几个大地游仙用的。

    闻渊明闻言,若有所思道:“能在诸子争位中,一路坐上那个位置的,岂会是简单之辈。”

    自荀少登位以来,就一直没间断过打压闻渊明,一度将闻渊明手中的权柄,削减到了极致。荀少让闻渊明全身而退,但必须卸下他一身的权柄,这是君臣二人心照不宣之事。

    只是宋国、郑国的步步紧逼,西北乱局的亟待平靖,都愈发凸显闻渊明的重要。

    在这般情况下,荀少赫然唾面自干,让闻渊明老帅上阵。这当中不仅是荀少的魄力,还有着一方诸侯独有的决断。

    唾面自干的本事,在市井之徒手中,最多只能成为一无赖,但在君主诸侯手上,就是大业成就之基。

    “也是!”几位道人淡淡一笑,颔首点头。

    “报!”

    一名甲士直入帅帐,单膝跪地,道:“禀太师,敌军大将叫阵。”

    闻渊明看着几位道人,嘿然冷笑道:“哼……真是自寻死路,本想让诸位道友小憩几日,没想到乱军大将如此迫不及待,赶着送死来了。”

    黄袍道人不疾不徐的起身,道:“看来是他们命数到了,合该陨落在贫道等人的手中。”

    闻渊明稳座帅位,看向左右道友,缓缓道:“几位道友多年不见,想必都有一身通天的本事,不妨让闻某人看看道友们这些年,都练就了什么惊人的业艺。”

    …………

    “杀!”

    “杀!”

    “杀!”

    无数的喊杀声连绵一片,冲散了天穹上的云霄,兵戈杀伐气机沛然难当。

    这是闻渊明麾下西北大军,与公子则部署大军的一次普通会战,两方至少都是百战精锐之师,杀机碰撞几若实质一般。

    战场之上死气浓郁,每时每刻都会有生灵逝去,公愚昭亲自领兵,紫霄雷刀上雷光跳动,化作一道雷光,怒吼道:“老匹夫,休走!”

    公愚昭正值年富力强,一身的杀生刀术,不求温养精气神,只求极致的杀伐破坏。虽然公愚昭踏入武圣人时日尚短,但本身的战力绝不可小觑。

    而闻渊明以大地游仙绝顶的修为,与公愚昭交手数十回合,一双雌雄双鞭显化蛟龙异象,两条蛟龙变化莫测。只是公愚昭不管不顾,仗着**宝体的厉害,与闻渊明争斗间杀机沛然。

    闻渊明淡然一笑,腾空的蛟龙化为宝鞭,落入手中嗡嗡作响,道:“这里施展不开手脚,公愚昭……你可敢随吾一战!”

    公愚昭虎目一瞪,不假思索的持刀而上,道:“有何不敢!”

    这二人一位是武道圣人,一位是大地游仙,都是天人之下最顶尖的人物。两大高手的交战余波,简直犹如天灾倾覆一般。

    二人且战且走,一路走到千八百里以外,一处空旷的平原地带。周匝人烟全无,只有闻渊明与公愚昭两大高手,气机恍如泰山砸下一般,压得地壳往下数十丈寸寸龟裂。

    闻渊明道:“公子则虽是嫡长,却非继位君侯的合适人选。无论手腕还是城府,都差的太远了。你为何非要执迷不悟,如今闹得同室操戈,你才是满意?”

    公愚昭沉声道:“公子则适不适合君侯之位?吾确认为他在合适不过了。”

    “冥顽不灵,既然你非要一心求死,老夫成全你。”

    闻渊明眸光中露出杀意,道:“几位道友,还请出来吧!”

    “不好,”

    在闻渊明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公愚昭就有着一抹危机感落在心头,在闻渊明全部说完后,这一股危机感已然再也无法按耐。

    刹那间天翻地覆,公愚昭看着周匝变化,寒声道:“老匹夫,你真卑鄙!”

    一位黄袍道人在遁光中显露身形,轻声笑道:“修行人不染红尘,果然是修行至理!”

    “吾等只是在云端上走一个来回,这些煞气血光就能污了吾等的元神灵光。若是落入兵阵中,除非是闻师兄一般的战仙之体,尚且能依然不惧。吾等这些大地游仙,就真是任人宰割了。”

    “人间兵阵确实对吾等炼气,有害无益啊!”

    随着黄袍道人的话语,一位位道人自遁光中走出,这十位大地游仙级数的人物,法力鼓荡元气翻腾,将公愚昭的后路一并封死。

    没有多余的话语,几位道人一出手就是杀招!

    “玄机妙算、奥妙无穷。天地人才颠倒推,玄中妙算多是非。神仙踏上不归路,凡人入阵化成灰。”一声渺渺之音,自一尊青衫道人口中诵出,一座‘天绝阵图’自青衫道人顶门上祭出。

    一道人豁然揽袖,高声念诵,道:“变化多端、疑雾重重。地烈阵中妙中隐,上雷下火绝无情。纵有五行神仙术,难逃骨化变愁云。”

    一座‘地烈阵‘阵图自道人顶门祭出,与’天绝阵‘交相呼应,更添了三分凶神恶煞之气。

    一道人念诵阵决,道:“变化多端、疑雾重重。地烈阵中妙中隐,上雷下火绝无情。纵有五行神仙术,难逃骨化变愁云。”

    ‘风吼阵’阵图一朝铺开,猎猎狂风几乎弥漫天地,化作百万兵刃刺骨冰冷。只这三位道人出手,就有着天崩地裂之威,其余七位道人一脸浅笑,却是对阵法演绎的威能视作寻常。

    三座阵法铺天盖地,助长彼此的威势,任凭公愚昭不断劈出雷刀,也只能逐渐淹没在阵势之中,甚至撼动不得分毫。

    闻渊明心头一跳,看着道人们祭出的一卷卷阵图,脱口而出,道:“上清十绝阵!你们竟然得了金鳌十仙的道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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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天人长生不死,武中圣人吼碎山河。带着一面石镜,荀少彧来到这方莽荒乱世,一步步映照诸天。从这人间苦境开始,踏上寰宇诸天之路,元始大罗诸天……QQ群:795659741元始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始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始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