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蜀中大地
南溪郡飞沙门中,副门主陶猛焦急的奔进屋中,向着坐在上方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哥,阁主还没派人来吗?”
被陶猛称为大哥的就是飞沙门主邓屠,此时邓屠也是神色凝重,坐在上方一语不发。
眼见于此,陶猛更是着急,便即又道:“卓亦疏和狄青的书信已经递来两天了,想必明天就会到了,阁主再不派人来,咱们兄弟二人都难逃一死啊。”
邓屠被陶猛说的恼了,当即怒道:“你急什么,他们区区两个人,还能挡得住咱们整个飞沙门吗?”
陶猛被吓得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却是又道:“这两个人绝非常人,别说咱们小小的飞沙门,半个月以来咱们多少分舵都折在了这二人的手中,每次都是血流成河,那些分舵中不乏势力强大者,比咱们飞沙门强上数倍,最后在这二人眼前也是不堪一击。”
邓屠又道:“遇见敌手就让阁主派人来救,那岂不是显得咱们太没用了,连卓亦疏和狄青都对付不了,以后怎成大事。”
陶猛说道:“这两个人一路走来,只灭咱们文隐阁的各处分舵,对于其他门派毫不理会,这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文隐阁来的,何况前一阵阁主还让各分舵的高手伪装成狄青到处袭杀各派高手,现在狄青杀人留名,肯定是为报仇来的。”
其实邓屠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左臂神刀狄青名声在外,那卓亦疏又是一个少年高手,只凭一柄单剑败尽诸多强敌,一路走来未逢一败,这样的人物被文隐阁招惹,又怎会善罢甘休,可求援信发出去两天了,却迟迟不见文隐阁主派人来救,所以邓屠自己也是惶惶不安。
而在距离南溪郡十余里外的官道上,卓亦疏和狄青纵马同行,这二人如今已将蜀中搅闹的天翻地覆,但却都毫不在意,此时每人各持一壶酒,信马由缰。
狄青说道:“咱们一路走来,灭了文隐阁七处分舵,杀了他们二十余名高手,这里面既有分舵中人,也有伪装成游侠散客的高手,要不是有污衣帮的打探,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要倾覆大唐江山的人。”
卓亦疏晃了晃酒壶,轻笑道:“咱们每去一个分舵前都会提前送去书信,就是为了让杨慎矜去支援,咱们才好擒住他,好为狄大哥你洗清冤名,只是没想到杨慎矜竟然如此胆小,明知道你来了却还不敢现身,任凭一众属下殒命。”
狄青也道:“不知道杨慎矜这次会不会来飞沙门。”
“杨慎矜想在你这里找到囚龙棒,所以知道你的踪迹后肯定会来的,就算飞沙门再不来,其他地方也会来的。”卓亦疏道。
“文隐阁在蜀中的分舵咱们已经灭了大半,虽然没有赶尽杀绝,但各个分舵都已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了,蜀中局势复杂,就算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只要群龙无首,很快就会被其他势力蚕食屠灭。”狄青说道。
狄青所言不错,蜀中局势复杂,每个门派或多或少都有死对头,文隐阁的各处分舵平日里伪装成普通的江湖门派,当他们的头领被杀以后,也会被当成普通门派那样对待,逃不过被对手蚕食吞没的下场。
所以卓亦疏和狄青只需要杀了门派之主即可,其他的根本不需两人动手,不出数日,这些失去了头领的门派就会树倒猢狲散,被别人吞没。
翌日傍晚时分,飞沙门前。
邓屠看着被打倒的一众手下,就连自己的副门主陶猛也被狄青所杀,邓屠心中惊颤,看着狄青说道:“不愧是左臂神刀,刀法果然出神入化。”
此时狄青的刀法甚至远胜于当初在长安时,就连卓亦疏看后也不禁连连称赞。
狄青冷笑道:“这还要多谢你们文隐阁,我与杨慎矜苦斗数月,这期间以战养战,这才使得刀法大进。”
“杨大人就在蜀中,你们逃不掉的。”邓屠仍不死心的如此说道。
卓亦疏轻笑道:“你的杨大人在哪呢?我一路灭了他大半数的分舵,杀了他属下二十余名高手,却也不见他现身。”
邓屠被卓亦疏说的哑口无言,杨慎矜确是自始至终都没现身,不但如此,整个文隐阁的高层都不曾现身,似乎在任由各个分舵自生自灭,邓屠看向卓亦疏,开口说道:“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吧,久闻公子的剑法出神入化,今日有幸得见,果然盛名无虚。”
卓亦疏上前一步,轻佻笑道:“你这些废物属下根本不值一提,你要真想看看我的剑法,就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邓屠心中一颤,但事已至此,已是退无可退,便即纵身跃出,邓屠的兵器是一根熟铁棍,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径直砸向卓亦疏。
卓亦疏轻笑一声,喝到:“来得好。”
饮怨剑向上一挑,硬生生抵住熟铁棍,只见场中火光四溅,卓亦疏长剑抖动,裹着一道剑光袭向邓屠,邓屠大惊失色,赶忙挥棍抵挡。
这二人来来往往之间招招毙命,乃是决生死之局。
一旁的狄青看着两人恶斗,只为卓亦疏镇住场子,以免有别人突施杀手,而狄青也在心中赞道:亦疏兄弟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比此前在长安时强了数倍不止。
邓屠瞅准机会一跃而起,熟铁棍压落砸下,哪知卓亦疏嘴角一挑现出一抹冷笑,邓屠暗道不好但为时已晚,只见卓亦疏长剑刺出,这一招快如闪电,径直刺破了邓屠的心脏,使他登时毙命,同时手中一软,熟铁棍也砸歪了,卓亦疏眼睛都没眨一下,身子也纹丝不动,任凭熟铁棍砸到身旁的地上,登时石屑飞溅。
这是卓亦疏剑法大进后的‘灵犀望月’,已是可以平地发出,威力却更胜从前。
卓亦疏轻佻的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邓屠,又看了看四周,他知道从今日开始,飞沙门不复存在了,文隐阁的又一个分舵被灭。
而就在此时,远处的夜色中隐藏着两道人影,这是一男一女,男的不过二十多岁,那女子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若是卓亦疏看到了这个女子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女子就是当初在曲江流饮时的女杀手,那个冰上起舞的白衣舞美人。
男子眼睁睁的看着远处飞沙门的覆灭,但却并未现身,只听他叹道:“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原来并非男子不想出手相救,而是因为他们来到南溪郡时,飞沙门已经被屠殆尽。
白衣舞美人仍是一身白衣,这浓浓月色也遮不住她的美貌,只听她冷冷的说道:“卓亦疏和狄青在长安时就与咱们做对,这次绝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男子说道:“一个飞沙门而已,比起邓屠的死,我更关心那套灵犀剑法,而且看样子狄青并没有找到囚龙棒的秘密,这件事最让我心安。”
白衣舞美人却道:“可咱们在蜀中的分舵已经被灭大半了,咱们辛苦经营了这么久的势力都被毁了。”
男子仍是古井无波,只听他说道:“蜀中我们待不下去了,若是不这样弃车保帅,长安来的那人定会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白衣舞美人惊道:“难道惊动了李唐王室?”
男子冷笑道:“李唐王室气数将尽,李隆基年老头昏,朝中对他阳奉阴违,如今朝堂上真正掌权的人不是皇帝。”
“只可惜杨叔叔他没能做成大事,既没有在朝中大权独揽,也没能寻到囚龙棒。”白衣舞美人叹息道。
白衣舞美人果然美得不可方物,一声叹息也让人如痴如醉,男子却始终不回头看她,不知是不是也怕被她的美貌所震撼迷惑。
只听男子说道:“说起杨叔叔,我还得赶紧去救他,这次他的官职是保不住了,能把这条命留下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咱们在朝中就失去了一个臂膀。”
“无妨,现在天下将乱,杨叔叔就算留在朝堂也不会有所作为的,反而会束手束脚,至于咱们在朝廷中的臂膀,我已经有了新的人选。”男子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在长安,而在江湖。”
“江湖中尽是草莽,李家坐拥天下多年,这些江湖人就真把李家当成了天下共主,要想让这些人入我文隐阁,绝非易事。”白衣舞美人如此说道。
“既然他们不肯加入我文隐阁对付李唐王朝,那至少也要让这些江湖草莽不会去帮李家。”男子说道。
“你是说让整个江湖处于中立位置?”白衣舞美人不无担心的说道:“可是这事恐怕不行,李家得这天下时多得江湖相助,江湖中的佛道两家更是与李唐王朝关系密切,江湖中其他门派以佛道两家为首,这两家若助李唐王室,其他门派也一定会力保李唐江山。”
男子听后却只是冷笑一声,旋即说道:“当整个江湖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谁还有能力去保所谓的大唐江山?”
白衣舞美人闻言一愣,虽然不知道男子到底有何计策,但白衣舞美人知道男子向来算无遗策,定能将整个江湖握与手掌之中。
男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小怀,这两个人就留给你对付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白衣舞美人闻言深施一礼,回道:“请阁主放心。”
第四十七章 夜斗
卓亦疏和狄青漫步走出飞沙门,二人行至街上,此时夜色正浓,街上也无人影,二人走了一阵,狄青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向卓亦疏看了一眼,只见卓亦疏轻佻一笑,显然卓亦疏也察觉到了不寻常。
这街上虽然空无一人,但卓亦疏和狄青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似乎自己正处于一片杀气之中。
就是这时,忽见四周房顶上隐约现出人影,四周的巷子里也纷纷走出人来,这些人本隐于夜色之中,此时一同现身,借着月光看去,这些人步伐稳健,定然都是高手。
卓亦疏和狄青停下脚步,游目四顾,发现自己二人也被包围,四周足有数十人,那股杀气也是这些人发出的。
只见前方走来一人,随着距离拉近,终是看清这人的样貌,竟也是那日在曲江流饮时现身过‘熟人’,卓亦疏和狄青都记得这人名叫贺宝。
贺宝见到卓亦疏和狄青后也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两位长安一别,别来无恙啊?”
卓亦疏轻笑道:“阁下是来救飞沙门的?只可惜晚了一步。”
贺宝脸色微变,旋即说道:“两位毁我文隐阁数处分舵,伤我部众无数,今日这笔账就该清算了。”
“是你们冒用我的身份滥杀无辜在先,我杀你部众也只是礼尚往来罢了。”狄青如此说道。
贺宝因为来晚了一步而没能救了飞沙门,本就满肚子的火,此时见到卓亦疏和狄青更是分外眼红,当下也不愿再与他二人多费口舌,当即下令一声,让属下一拥而上,就要去了卓亦疏和狄青的性命。
卓亦疏和狄青早有准备,当即展开攻势还击,双方在这夜色中鏖战。
贺宝在原地未动,此时他掌有主动权,不需亲自动手也能致对方于死地,只听他又道:“你们几个还等什么?给我上。”
一语言毕,只见四道人影一起袭向卓亦疏,卓亦疏见此虽惊不乱,饮怨剑连出数招,迫退身边敌众,然后纵身迎上那四道人影,剑影纷乱,与那四人硬抗了一招。
旁边的狄青眼见卓亦疏身陷重围,就要前去相助,可此时也有一道人影向狄青攻来,狄青长刀挥动,与来人对了一招,两人纷纷后撤。
狄青心中惊讶,暗道:这人的刀法好厉害。
来者也是用刀,而且刀法高强,就连左臂神刀狄青也对不禁心中称赞。
虽是如此,狄青还是先向卓亦疏喊道:“亦疏兄弟小心,那四人是乐山四圣。”
听了这话,还不待卓亦疏开口回答,狄青面前的那人却是冷笑一声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狄青回道:“乐山四圣在蜀中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却不想也成了文隐阁的走狗。”
那人冷哼一声,又道:“那你猜得出我的来历吗?”
这人说着话是手腕一翻,将自己的长刀晃了一下,狄青一见如此,忽的想起了什么,不禁脸色一变,旋即说道:“我听闻河南道出了一个用刀高手,年岁不大可刀法奇快,用的还是名刀婴牙,这人应该就是你吧。”
那人听后脸现得意之色,并且回道:“不错,就是我宁珂。”
原来这人名为宁珂,以快刀绝技名扬河南道,宁珂不是蜀地人,所以污衣帮打探来的消息中没有关于他的。
狄青说道:“咱们都是练刀的,我早就想会会你了。”
“不错,得知左臂神刀来了蜀地,这让我非常兴奋。”宁珂说道:“就让你看看我的快刀有多厉害。”
话音刚落,两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同时向对方攻去,狄青师承刀王,刀法自然精湛无比,而宁珂的快刀却也自成一派,刀势奇快难测,一时间这二人斗得旗鼓相当。
另一边卓亦疏和乐山四圣苦斗,正如狄青所说的那样,乐山四圣在蜀中也是成名人物,此前污衣帮得到的消息中也确实指出了乐山四圣投靠了文隐阁,那时狄青还曾特意将乐山四圣的消息告诉给卓亦疏:乐山四圣行走江湖多年,本来也没闯出什么名堂,后来到了蜀地后竟得奇遇,在乐山中寻到一本内功心法,乐山四圣便以此勤加练习,竟真有所成就,然后慢慢的在蜀中声名大噪,这四人也从那时起抛弃了过往的身份,皆以‘乐’为姓,按照年纪分别叫做乐大、乐二、乐三、乐四。
这四人将得到的武功命名为‘四圣功’,凭借与此横行蜀中,平日里就是亦正亦邪的存在,正左两道的人物都不愿得罪他们,此时这四人合攻卓亦疏,也让卓亦疏压力大增,幸而卓亦疏得了白猿公的指点而武功大进,否则的话早已落败。
在峨眉山时卓亦疏既得白猿公指点,而且时常与他拆招,这才使得武功进境神速,白猿公的武功臻至化境,自是远非乐山四圣可比的,卓亦疏在峨眉山受益匪浅,此时用来对付乐山四圣也大有用处,虽然处于下风但始终都未落败。
乐山四圣也是越打越心惊,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的剑法竟然如此高超,这四人横行蜀中二十余年,罕逢敌手,是以心高气傲,只以为放眼整个蜀地能赢他们四人联手的不过寥寥数位前辈高人,哪知今日竟被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挡住了四人联手之力,这如何能不叫乐山四圣大吃一惊。
但他四人却不知道卓亦疏师承明无为,修习至高剑法,并且还得了白猿公的指点,以卓亦疏的天赋来说,达到如今这般境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卓亦疏毕竟年岁尚小,纵然颖悟绝伦也弥补不了数十年的差距,所以此时卓亦疏虽未彻底落败,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贺宝眼观场中局势,他觉得凭乐山四圣足可以杀了卓亦疏,而宁珂的快刀虽然厉害,一时半会却仍无法奈何狄青。
眼见于此,贺宝便也加入战圈,径直奔向狄青。
宁珂眼见贺宝来助,不喜反怒,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回去,我自己一人足可对付他。”
贺宝闻言也不发怒,而是说到:“事态紧急,现在不是比武斗狠的时候,赶快擒住狄青才是关键,否则阁主怪罪下来,咱们谁都吃不消。”
一提‘阁主’二字,宁珂便也再不敢多言,不但如此,其余文隐阁部众也都浑身一震,纷纷加紧攻势,卓亦疏和狄青的处境越发危险。
狄青的左臂刀可谓是出神入化,一路苦战中又有进境,只是现在以少敌多,而且宁珂与贺宝皆是高手,狄青以一敌二,逐渐露出败象。
此时狄青心中暗道:也不知这文隐阁有多大的实力,竟能将这么多高手收入麾下。
确实,乐山四圣、宁珂以及贺宝这六人皆是高手,放在一起足可撑得起任何一个门派,但他们却绝不是文隐阁所有的高手,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文隐阁主就定然胜过这些人,否则无法让他们心服。
文隐阁部众加紧攻势,卓亦疏和狄青顿感压力大增,狄青眼见于此,当即喊道:“亦疏兄弟你先走,不可恋战。”
贺宝冷笑道:“你们两个谁也走不了。”
卓亦疏喝到:“就凭你们这些宵小鼠辈?”
乐山四圣心意相通,攻势齐至,卓亦疏的灵犀剑法纵然巧捷万端,却也无法同时接下这一击,登时胸前中了两剑,血流如注。
乐山四圣虽然同修一种武功,但是兵器却不相同,乐大和乐二用剑,乐三和乐四却是用刀,乐三、乐四的刀势先被卓亦疏挡开,但卓亦疏紧接着挨了两剑,也就再无力挡住刀势,乐三乐四瞅准机会再施杀手,本以为这一下必然能要了卓亦疏的性命,哪知危急之中卓亦疏竟施展出了疾踪步,这步法奇诡难测,竟躲过了乐三的刀势,但乐四及时变招,还是砍中了卓亦疏的背部。
此时卓亦疏浑身是血,却突然大喝一声,长剑横出,剑势一往无前。
乐山四圣均觉一股冲天的杀气骤然而起,四人竟全都浑身一颤,随后只见卓亦疏猛攻而来,四人赶忙抵挡。
哪知刚一接触,便惊觉卓亦疏剑势凶猛,丝毫没有久斗重伤力竭之象,反而犹如洪荒猛兽般势不可挡。
乐大惊道:“这人的武功如此诡异,大家小心。”
卓亦疏抬手出剑,竟连杀数名文隐阁部众,场中鲜血横飞,甚是恐怖。
乐山四圣眼见卓亦疏竟在自己四人面前肆意屠杀,登时大怒,四人一起攻向卓亦疏,哪知卓亦疏竟不躲不避,抬剑就迎了上来。
四人被这情景惊得一愣,乐大和乐四的眼看着就要打中卓亦疏的死穴,只要打中,卓亦疏必然登时殒命。
可就在这时,狄青突然袭来,左臂刀法强势无匹,竟生生挡开了乐大和乐四的必杀一击。
但此时宁珂和贺宝赶至,同时向狄青出手,狄青当即遭了打击,大口吐血。
狄青反手一刀,迫退宁珂和贺宝,然后却也无暇自顾,而是向卓亦疏说道:“亦疏兄弟快走。”
卓亦疏哪里肯走,长剑再出,直奔乐山四圣而去。
狄青只得又道:“你要不走咱俩都得死在这。”
说完这话,狄青举刀强攻,意图迫退敌手。
卓亦疏眼见于此,便知狄青打定主意拼命要护自己逃走,卓亦疏却道:“狄大哥你先走。”
一个‘走’字刚出口,狄青却已被宁珂打倒在地,不知死活。
眼见于此,卓亦疏怒意大盛,当即强攻一招,却被对方挡回,卓亦疏只得咬牙撤走。
看见卓亦疏转身欲走,贺宝等人怎会任由他离去,登时一起向他攻去,哪知这时本已倒在地上的狄青突然纵身而起,挥刀挡住众人的进攻,但狄青身负重伤,所以只是勉强挡了一招,但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瞬间,卓亦疏得以离去。
但乐三并未被狄青挡住,他得以第一时间向卓亦疏追去,乐三奔向卓亦疏的时候正好是狄青被其余几人打翻在地之际,卓亦疏眼见于此登时大怒,饮怨迸发出一股强盛剑气,对着迎面而来的乐三劈落而下,乐三顿时大惊,赶忙出手抵挡,哪知竟抵挡不住,顿时便被剑气所伤,从空中跌落而下,重重的摔到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其余几人见此纷纷身形一顿,也就失去了追击卓亦疏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卓亦疏离去。
可卓亦疏离开的时候竟还接连出手,文隐阁部众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连杀数人,皆是砍掉了头颅,场面异常恐怖。
适才乐三只觉眼前一只洪荒古兽扑面而来,自己在其面前竟升起一股无力感,然后便被饮怨的剑气所伤。
乐二为乐三封穴止血,乐大在一旁神色凝重的看向卓亦疏离去的方向,宁珂也低声说道:“那个少年手里的剑太过诡异了。”
打伤乐三的就是饮怨剑中的邪戾之气。
第四十八章 白衣舞美人
卓亦疏足足休养了月余,伤势方才逐渐好转,这还多得益于他年纪轻所以恢复得快些,此时卓亦疏隐于南溪郡中并未离去,因为他觉得文隐阁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当初寻找自己,而现在狄青还在文隐阁手中,所以卓亦疏不离开这里的原因就是伺机反攻文隐阁从而救出狄青。
对于狄青的处境,卓亦疏也有把握,他断定狄青未死,文隐阁不会杀狄青,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文隐阁看重的是囚龙棒,而狄青是唯一知道囚龙棒下落的人,同样,狄青也不会轻易将囚龙棒的下落说出来,所以卓亦疏料定此时双方正在僵持,但狄青的状态肯定不好,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待卓亦疏觉得自己有了一战之力时,他便故意放出风去,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这也正是卓亦疏的聪明之处,他一个人找文隐阁并不容易,所以卓亦疏要让文隐阁来找自己。
果然不出卓亦疏所料,消息放出去的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找上门来,却是乐山四圣中的老四,乐四来到卓亦疏的暂居之处,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家夫人要见你。”
卓亦疏注意到乐四说的是‘我家夫人’,而并非是‘我家阁主’,所以卓亦疏轻笑问道:“我只想见见你们文隐阁的阁主。”
乐四冷哼一声,旋即说道:“现在你没什么主动权,要不想让狄青死的话,就按照我们说的做。”
卓亦疏与狄青毁了文隐阁数处分舵,还杀了文隐阁中的不少高手,所以文隐阁对卓亦疏恨之入骨,只想杀而后快,但令卓亦疏没想到的是文隐阁竟然邀约自己,而不是直接动手分出生死。
卓亦疏轻佻笑道:“你家夫人是不是美人?”
乐四脸色一变,明知卓亦疏存心轻浮,但自己负命在身,不能在这里与卓亦疏动手,所以乐四强忍怒意,开口回道:“我家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比你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
卓亦疏却不屑笑道:“我看未必,我前些天就见过好几个美人,其中一个更是生的仙姿佚貌、倾国倾城。”
卓亦疏此话倒也不假,前些天他所见过的许灵儿、盛翠屏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而他所说的仙姿佚貌、倾国倾城自然是说的沈倾从,而且此时卓亦疏心中暗道:我这样夸她,也不知她听见了会不会心中欢喜。
当天晚上,卓亦疏按照约定来到一处庭院阁楼前,这里位于南溪郡西南处,确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庭院里外绿植颇多,置身其中顿感一股诗情画意,而那座阁楼正在庭院中央,以实木搭建,不见一砖一瓦,透过窗户散出明亮的烛光。
卓亦疏被人引至楼中,径直上了二层,卓亦疏注意到引领自己进来的这人步伐稳健,必然武功不弱。
这人将卓亦疏领至二楼上最中央的房间前,推开房门,却见一个屏风挡在门口。
眼见于此,卓亦疏不禁又想到第一次见到沈倾从时也是这般情景,沈倾从以神奇的腹语变声之术将卓亦疏捉弄的晕头转向,竟没能看出丝毫破绽。
但现在的卓亦疏却没有当时那般的闲心,他进了门后就要直接越过屏风,却被领路那人上前挡住,那人伸着手臂说道:“卓公子就在这里说话吧,我家夫人....”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这个‘人’字刚刚出口就被卓亦疏一招制住,这人的确身怀不弱的武功,当即就要反抗,可卓亦疏只凭单手压住对方的招式,旋即向后一拉,那人只感觉一股劲力入体,刹那间身形一晃,紧接着就被卓亦疏扔出了门外。
就在这一瞬间,卓亦疏登时便觉四周升起数股杀气,显然是有不少人埋伏在这座阁楼之中,此时见到卓亦疏突然出手,这些人就欲现身。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屏风后一声轻咳,并且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道:“你退下吧,我和卓公子乃是旧识,他愿意进来看我也是好事。”
那人被卓亦疏扔出门外本是怒火大盛,但突听得屋里的女子如此一说便只能强压怒火,躬身轻施一礼便转头离去。
与此同行,四周的杀意也在瞬间消失。
卓亦疏回头望了一眼,轻佻一笑,然后迈步进屋。
越过屏风,卓亦疏先是闻到一股清香,这股香气在屏风外时尚不明显,此时也并不浓烈,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桌前沏茶。
见到此人,卓亦疏也是一愣,旋即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位美人。”
这人正是当初曲江流饮时冰上起舞的白衣舞美人。
只听她说道:“难得公子还记得我,妾身姓冉,名唤吟怀。”
原来这白衣舞美人名为冉吟怀,卓亦疏听后说道:“我与冉美人也是旧识了,咱们也无需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要把我狄大哥带走的。”卓亦疏说到这时突然一顿,然后轻佻的看向冉吟怀,旋即又道:“冉美人可否愿意?”
冉吟怀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了出来,并且说道:“诚如公子所说,咱们已是旧识,那何必如此直白,倒不如先叙叙旧,公子请坐。”
卓亦疏看了一眼热茶,然后又是轻佻一笑,上前坐到冉吟怀面前,冉吟怀见此嫣然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配上她的绝世容颜,更让人难以抵挡。
实际上卓亦疏本就是个轻浮狂傲之人,再加上相貌英俊,眉目间总带着三分风流,而且他自进屋以后便频现轻浮调戏之意,可冉吟怀却都尽数全收,全然没有丝毫扭捏,只有恰到好处的娇羞,卓亦疏见此也是心神一荡,暗道:我自幼长在江南,江南女子多妩媚,却都不及冉吟怀半分,她这一身本领,可比这脸上的容貌更让人欲罢不能。
也是因此,卓亦疏断定冉吟怀必是久处风月场中,只一颦一笑就不知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
冉吟怀见卓亦疏不说话,便即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热茶饮了一口,一举一动都是魅惑众生。
卓亦疏看了自己眼前的这一杯热茶,却一动不动。
眼见于此,冉吟怀疑道:“公子为何不喝?难不成是怕我下了毒?”
“这屋里的毒药不就在我眼前吗?”卓亦疏笑道。
冉吟怀神色微微一变,然后又道:“公子说笑了,公子见过美人无数,又怎会被我毒到。”
“世间美人各不相同,就像名山大川,每一座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清冷,有的调皮,还有的美艳绝伦。”卓亦疏如此说道。
冉吟怀笑道:“那在公子眼里我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你是....”
言至此处,卓亦疏突然眉头一皱,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见于此,冉吟怀又是妩媚一笑,从桌后漫步而出,伸手抚着被卓亦疏放到桌上的饮怨剑,同时说道:“这屋里的确有毒,就在那里。”
卓亦疏顺着冉吟怀的目光看去,只见屋子西边的桌上燃着檀香,屋中的香味就是来源于此,却不想竟含有剧毒。
冉吟怀走到卓亦疏身边,又道:“上次在长安时没能杀了公子,妾身甚是遗憾,看来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冉吟怀说这话时伸手拔出饮怨,竟要以卓亦疏的佩剑来杀了他自己,饮怨尚未完全出鞘,寒气便已散出,冉吟怀也不禁浑身一颤。
哪知就在这时,卓亦疏忽然出手,伸手封住冉吟怀的穴位,登时让她动弹不得。
冉吟怀发现卓亦疏出手时先是一惊,但却来不及反抗就被卓亦疏点住了穴道,此时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卓亦疏挑起冉吟怀的下巴,眼中尽是轻浮之色,同时笑道:“这满屋的毒药也比不过你的这张脸。”
冉吟怀稳住满心的意外,旋即说道:“你点住了我也没用,我只要大喊一声,你照样插翅难逃,这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乐山四圣和贺宝都在这,凭你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确实,光是乐山四圣就已经让卓亦疏疲于对付了,再加上贺宝与他们联手,纵然是如今的卓亦疏也肯定不是对手。
只听冉吟怀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让我找到你的?在长安时我就知道卓公子心思缜密,我要是贸然派人去围攻你,恐怕你早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我将计就计,只让乐四去找到你,然后来一招请君入瓮,以公子这般桀骜性格,我围攻取胜定然不易,但请君入瓮却一定可行,公子必会前来。”
卓亦疏看着她,仍是满脸轻佻不恭,全然没有身处重围之中的紧迫感。
只听卓亦疏说道:“你不会喊叫的。”
卓亦疏说这话时满脸自信,冉吟怀 见了也不禁心中慌乱,为免夜长梦多,她决定赶紧叫人。
屋外,埋伏已久的文隐阁部众早已按耐不住,这时忽听得屋内有茶杯落地破碎之声,定是冉吟怀与卓亦疏动手搏斗所致,是以文隐阁部众急忙冲进屋中,乐大和贺宝首当其冲,哪知刚一进屋,竟从屏风后飘出一物,两人先是一愣,贺宝用刀一挑接住飘来的东西,却发现这竟是冉吟怀的衣服。
紧接着,又有一件衣服飘了出来,更是冉吟怀的贴身衣物。
这二人见此皆是一愣,也不敢再往里冲,呆立在屏风外不知所措。
这时乐二和乐四也冲了进来,见到此境也是一愣,乐四眉头紧皱,开口说道:“冉吟怀搞什么鬼?”
乐二道:“咱们还进不进去?”
乐大正在犹豫不决,旁边的贺宝说道:“看这情景冉夫人肯定是......咱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
正在这时,只听冉吟怀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先出去,等我号令。”
乐大听后心生不悦,冉吟怀此举不知何意,竟又以如此命令的口气跟自己几人说话,再加上冉吟怀平日里对自己冷若冰霜,乐大对她心有芥蒂,此次行动以冉吟怀为首更让乐大心中不服,所以此时只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可一旁的贺宝又道:“咱们还是先走吧,冉夫人虽是女子,但行事素来稳健,现在虽然不知其意,但总不至于....”
贺宝两次欲言又止,但乐大也听得出他什么意思,又想到平日里冉吟怀和文隐阁主走得很近,自己要是贸然闯入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冉吟怀本就是风月女子,如此行事倒也合她性格。
念及于此,乐大便转身退了出去,贺宝等人紧随其后。
屏风后,冉吟怀**着身子,满脸羞红,咬牙切齿的看着卓亦疏。
卓亦疏看着冉吟怀妙曼的**,轻笑道:“多谢冉美人替我拦住了他们,我就说你不会大喊大叫的。”
第四十九章 定要杀你
明月正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中,能清晰的看到屋外的高树被风吹动,树枝轻轻摇晃。
冉吟怀栽在了卓亦疏手里,心里早已怒不可遏,但自己穴道被封以至于无法反抗,只听冉吟怀嗔怒道:“你要不肯给我添件衣服,那就去把窗户的帘子拉上。”
卓亦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窗帘未拉,窗外的那棵树虽然很高,但只要施展轻功就能跃至树顶,站在树顶就能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卓亦疏当即明了,乐山四圣和贺宝刚才被冉吟怀喝止在屋外,但他们必然疑惑屋中的情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然会跃到树顶向屋中张望,到那时满屋的香艳场面就会尽收眼底,冉吟怀一丝不挂,所以着急拉上窗帘。
卓亦疏走了过去,一边拉上帘子一边说道:“冉美人这样的绝色佳人我绝不肯与别人共享之,这帘子肯定要拉上。”
冉吟怀被他说得又羞又怒,便即说道:“今天是我输了,你走吧。”
卓亦疏上下打量着冉吟怀,更让冉吟怀面红耳赤,却听卓亦疏又道:“可我现在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冉吟怀双眼中似能喷出火来,此时她若不是动弹不得,必然会和卓亦疏性命相搏,可卓亦疏偏偏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别说现在封住了冉吟怀的穴道,就算是冉吟怀行动自由,那也挡不住卓亦疏轻浮不恭。
两人对持许久,卓亦疏方才又道:“冉美人,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中毒吗?”
冉吟怀刚才就已想到这个问题,但却一直没有问出口,现在听到卓亦疏主动提起,于是冉吟怀也道:“你为什么没中毒?”
卓亦疏笑道:“你们这毒药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
只这短短一句话似乎并没能说出什么,冉吟怀也只是说道:“阁主他自持身份,不屑于下毒的手段,所以文隐阁中没有这般巧妙的毒药,但我觉得对付你这样的人,下毒是最有效的办法。”
“盛世之中,亦有贩夫走卒,于污浊混土中谋求生存之道,弄得衣脏裤破,名为污衣,此等人群隐于市井,人数何止十万。”卓亦疏悠悠说道,却似乎答非所问。
但冉吟怀听后只是稍现不解之色,然后便恍然醒悟,皱眉说道:“污衣帮。”
卓亦疏赞道:“冉美人果然冰雪聪明。”
“我知道污衣帮隐于市井、人数众多,可谓无孔不入,所以我寻这毒药时特别交代他们要避开污衣帮,却不想竟还是撞到了污衣帮手中。”直到此时冉吟怀颇有懊悔,本来这请君入瓮的计策十分完美,以香毒制服卓亦疏,便可兵不血刃的除掉这个文隐阁的大敌,却不想竟是功亏一篑。
“污衣帮中鱼龙混杂,干这些倒***勾当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的香毒虽然及不上毒王谷的那般厉害,但用来对付江湖人物也足够了。”卓亦疏走到冉吟怀面前,伏在她耳边说道:“只可惜卖给你香毒的那人看出了文隐阁的身份,然后又把解药给了我。”
这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要在平时两人的衣物都要碰在一起了,可现在冉吟怀一丝不挂,白皙的肌肤碰到了卓亦疏,更让她烟视媚行、忸怩不安。
“可是你又不是污衣帮的人,那些贩夫走卒又怎么会听你的命令,况且污衣帮主上官顿现在根本不可能来到南溪郡。”冉吟怀说这话时已有些断断续续,略微喘着粗气。
卓亦疏闻着她身上沁人的体香,却似乎也怕她身上的香气有毒,所以很快退了回去,可这样一来冉吟怀又被卓亦疏尽收眼底了,卓亦疏轻佻一笑,又道:“污衣帮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人多,上官顿来不了南溪郡,但污衣帮中有人来的了。”
“上官顿的手下吗?”冉吟怀问道。
不得不说,纵然是如今这种情况的冉吟怀,眼神流动间仍是美艳绝伦,短短的一个问句显露出来的疑惑表情也胜过世间大多数的女子。
“污衣帮的长老郑庭。”卓亦疏说出的这人就是在他养伤期间来到南溪郡的污衣帮长老,污衣帮人数众多,贩夫走卒无所不有,隐于市井各处,要想打探消息和人的踪迹易如反掌,所以才会有‘世间之事都逃不出污衣掌握’的说法。
“乐大这个废物。”冉吟怀低声说道。
听她如此一说,显然前去买香毒的人就是乐大,其实不光是乐大,乐山四圣自从得了厉害武功以后便都自视甚高,或许与早年受人冷落的境遇有关,是以在他们成名以后羞于与贩夫走卒为伍,即使是冉吟怀再三叮嘱要小心污衣帮的人,但乐大还是不以为然,随便找了个人买了香毒,付了钱后就大摇大摆的回来复命,却不想正好落到了污衣帮的手中。
卓亦疏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但却笑道:“冉美人不要生气,要不是我提前服了香毒的解药,又怎么能与冉美人共度如此良宵。”
此时冉吟怀顾不上发怒,只想着如何脱身,虽然屋外有众多帮手,但现在这般情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们进来的,冉吟怀只能靠自己逃出生天。
此时距离卓亦疏来此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冉吟怀感觉自己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只需再拖延片刻就能恢复自由。
卓亦疏坐在一旁,不时的上下打量冉吟怀,冉吟怀被他看得久了,竟慢慢有些习惯了,但心中的想法也越发坚定:日后一定要杀了卓亦疏。
这时屋外又响起敲门声,贺宝说道:“冉夫人....”
“出去。”冉吟怀不等他说完就呵斥一声,吓得贺宝赶忙离开。
卓亦疏轻佻的看着冉吟怀,笑道:“看来冉美人也不想让别人坏了咱们的好事。”
冉吟怀咬着牙一言不发,但心中杀意已经大盛。
又过了一会,卓亦疏突然说道:“乐山四圣、贺宝还有宁珂都是文隐阁的部众,那除了他们以外,文隐阁还有其他高手吗?”
冉吟怀冷笑道:“文隐阁中高手如云,这次阁主只调动了这些人,否则的话早已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卓亦疏不怒反笑,只听他说道:“看来冉美人也认定凭这几个人根本无法奈何我了。”
冉吟怀自知说不过他,所以冷笑不答。
卓亦疏却又道:“我看贵阁主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知道那几个人对付不了我,所以就派了冉美人来,我这人对什么阴谋诡计都能尽数全收,唯有美人计应付不来,只懂得将计就计。”
卓亦疏言语轻浮,冉吟怀听得满脸绯红。
卓亦疏又道:“杨慎矜在文隐阁中是什么地位?”
冉吟怀眉头一皱,开口说道:“你想在我口中套出文隐阁的消息?哼,那你可打错了算盘。”
卓亦疏闻言却又笑道:“冉美人此话差异,如今这样的情形,我若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易如反掌。”
卓亦疏伸出手掌伸向冉吟怀,冉吟怀登时又羞又怒,当真是怕卓亦疏在自己身上做些什么。
可卓亦疏见她如此却只是轻佻一笑,然后收回了手掌,冉吟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听卓亦疏又道:“为什么这里只有乐山四圣和贺宝,宁珂呢?”
冉吟怀沉吟不答。
卓亦疏自语接道:“宁珂应该在某个地方看守狄青。”
冉吟怀脸色微变,暗觉不好。
卓亦疏又道:“南溪郡东面有一处大宅,那里面很适合关押人。”
这时冉吟怀终于脸色大变,脱口说道:“你知道那里?”
卓亦疏所说的地方就是文隐阁关押狄青的地方,只听卓亦疏又道:“污衣帮无孔不入,文隐阁在蜀中的势力大不如前,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更难逃出污衣帮的监控。”
听到这里,冉吟怀终于知道大事不好,卓亦疏留在这里不光是色心大起,更重要的是在拖延时间,冉吟怀盛怒之下胸口起伏不定,气息也不平稳,更让卓亦疏心神一荡。
冉吟怀思忖一阵说道:“就算你在这里拖延时间也没用,看管狄青的不只有宁珂,还有我们在蜀中的部众。”
此时文隐阁将自己在蜀中的所有剩余力量一分为三,文隐阁主带走了最少的一部分不知所终,冉吟怀带着稍多一些人围杀卓亦疏,而冉吟怀这里也聚集着最多高手,乐山四圣和贺宝都在这里,宁珂则带着最多的一部分在看管狄青,试图问出囚龙棒的下落。
“污衣帮虽然人数众多,但帮中高手甚少,上官顿来不了南溪郡,只凭郑庭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文隐阁部众。”冉吟怀说道,这也是她最后的依仗。
而冉吟怀所言不假,污衣帮的人数在江湖中可称第一,但尽是些贩夫走卒,甚至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中人,更不用说会武功了,所以污衣帮在江湖中虽算大帮,但实力不甚强劲,与青城派这样的门派不可同日而语,高手不多是污衣帮最大的致命之处。
但文隐阁却正好与之相反,文隐阁主布局江湖,阁中尽是各路高手,聚在南溪郡一战,污衣帮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要处于劣势。
可卓亦疏虽知这些情况,但却并不着急,冉吟怀见他如此心中疑惑,此时却又听得屋外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冉吟怀又是惊愕,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卓亦疏却轻佻一笑,示意冉吟怀仔细听来人的禀报。
只听屋外有人说道:“冉夫人,咱们东面的据点被人袭击,宁舵主受了伤。”
冉吟怀怒问道:“对方是谁?”
冉吟怀根本不信凭宁珂的快刀绝技和文隐阁一众属下会尽数败在污衣帮手中。
可屋外那人却又说道:“污衣帮,还有虎渊阁、长虹帮、许家堡以及流霞派。”
卓亦疏轻佻一笑,又伏在冉吟怀耳边轻声说道:“冉美人别忘了,这里是蜀地。”
这次卓亦疏距离冉吟怀更近,两人甚至贴在了一起,但紧接着冉吟怀眼前白光一现,然后便有件衣服落在了自己身上,随之窗户被打开,卓亦疏纵身跃了出去。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冉吟怀反应过来时惊觉自己穴道已解,必然是卓亦疏临走时解开的。
冉吟怀暗道:若是他没有解穴而是下杀手,现在我恐怕已经死了。
念及于此,冉吟怀也不禁一头冷汗,但她紧接着裹了裹衣服,望着卓亦疏离去的方向说道:“卓亦疏,我一定会杀了你,以报今日之仇。”
第五十章 局势
卓亦疏离了冉吟怀处,一路奔到南溪郡外的一处树林中,在这里见到了沈倾从。
虎渊阁、长虹帮、许家堡和流霞派之所以会去救狄青,自然是受了沈倾从之命,而沈倾从一路寻到南溪郡,在卓亦疏养伤期间两人重逢,并定下今夜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男人能过了美人关?”
沈倾从见到卓亦疏后如此开口问道。
“帝王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凡夫俗子。”
卓亦疏回答这话时颇不自在,因为他身上的外衣留给了冉吟怀,这使得他在沈倾从面前有些心神不宁。
但沈倾从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只听她又道:“那你是说古往今来就从没人能过了美人关吗?”
卓亦疏笑而不答。
沈倾从又道:“那你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
听到沈倾从如此一问,却让卓亦疏登时一愣,只因他从未想过这些,自己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
片刻之后,卓亦疏却笑道:“无论我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总之也是过不了美人关的那个。”
沈倾从笑吟吟的看着卓亦疏,也不说话。
卓亦疏便道:“所以我见了沈姑娘后总会乱了分寸,平日里想起沈姑娘时也是心乱如麻,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只想赶快见到沈姑娘。”
一听这话,沈倾从轻磨皓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欲止。
卓亦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所以想要岔开话题,于是便道:“狄大哥怎么样了?”
沈倾从说道:“还好,就是伤势未愈。”
卓亦疏便道:“这次要多谢沈姑娘了,若是没有你在这里,我要想对付文隐阁着实不易。”
沈倾从却道:“我把狄青带出来不是为了救他,是因为前一阵左臂神刀伤了我的许多属下,虎渊阁、长虹帮、许家堡和流霞派四家都有人受伤,我悬天宫既然入主了蜀中左道,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出手的。”
“那是文隐阁冒充了狄大哥所为,并非真正的左臂神刀。”卓亦疏如此说道。
沈倾从又道:“可惜宁珂跑了,我没能从他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
“沈姑娘不信我说的?”卓亦疏正色问道。
沈倾从听了这话后先是一愣,抬头望了卓亦疏一眼,随之却又垂眸低头,旋即说道:“我信你又有什么用,这是我悬天宫的事,蜀中左道被袭击,我必须要找出凶手,但你说这是文隐阁所为,我却需要证据。”沈倾从又抬起头说道:“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左臂神刀狄青在蜀中犯下了这诸多恶行。”
卓亦疏听后也平静下来,便即说道:“可我不会允许你的那些手下带走狄大哥。”
沈倾从想伸出手去拽卓亦疏,但还是忍下了冲动,只听她说道:“上官顿被困,青城派不出,只凭你一个人保护不了重伤的狄青。”沈倾从说到这时话锋一转,便道:“但是悬天宫可以,只要你在‘神君’来到蜀中之前证明了狄青的清白,那我就能保证狄青安然无恙。”
一听这话,卓亦疏当即明了,虎渊阁等四派虽将狄青带走,但只要没有沈倾从的命令,韩阔他们就不敢对狄青下手,反而在沈倾从的示意下,狄青可以在他们那里养好伤势,毕竟这四派现在不只是普通的蜀中左道,在他们背后是悬天宫。
念及于此,卓亦疏方知沈倾从的良苦用心,不禁心中一动,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只问了一句:“神君是谁?”
沈倾从听卓亦疏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用心,所以沈倾从也就不在乎别的了,听他如此一问便即回道:“是我悬天宫烈日部的副首领。”
“我记得你说过,毕风鹤也是烈日部的。”卓亦疏说道。
沈倾从点了点头,说道:“毕风鹤受了重伤,神君作为烈日部副首领是来接他回去的,但蜀中局势越来越复杂,我师父便令神君来到蜀中助我解决蜀中之事。”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人来到此处,来者并为隐藏行迹,所以卓亦疏和沈倾从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来人。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最多不过三十五六岁,面容严肃,平日里也肯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卓亦疏和沈倾从都认得他,这人就是污衣帮长老郑庭,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污衣帮才会寻到卓亦疏,并给了他香毒的解药,又找到了文隐阁藏匿狄青的地点,
郑庭来到二人面前,开口说道:“狄青在什么地方?”
沈倾从回道:“被我的手下带走了。”
郑庭眉头一皱,却转头看了卓亦疏一眼,卓亦疏对郑庭也是一肚子的疑惑,因为郑庭自从见到自己以后就展现出很不一样的态度,既像是时刻关注,又像是不予理睬,在卓亦疏孤身前往冉吟怀处时,郑庭却是借饮怨剑一观。
卓亦疏对郑庭的印象也并不好,郑庭也看得出来,并且明确说道:“我和你们合作只是为了救出狄青,我是奉帮主之命来的,这事绝不能办砸,整个南溪郡也只有你能帮我。”
郑庭这句话一开始的‘你们’是指卓亦疏和沈倾从,而后面那句‘只有你能帮我’中的‘你’则是指卓亦疏。
这点倒不难理解,想必是狄青早就跟上官顿提过卓亦疏,所以当上官顿自己无法亲自来救狄青时,就让郑庭来找卓亦疏相助,因为卓亦疏和狄青关系莫逆,此番又是一同犯险。
此时郑庭听了沈倾从的话,也是看向了卓亦疏,似乎是在等他给一个答复。
卓亦疏便道:“此地污衣帮的高手只有你一个,以现在的局势看来,只凭咱们两个根本保不住狄大哥。”
郑庭这人虽然奇怪,但脑子非常聪明,只一听卓亦疏的话就懂了其中意思,于是说道:“你能保证陈非儒他们不会加害狄青?”
沈倾从接道:“我给你这个保证,没有我的命令,蜀中左道谁也不敢加害狄青。”
“那你们要把狄青关到什么什么时候?”郑庭又问道。
沈倾从笑道:“这就要看贵帮主什么时候能证明狄青的清白了。”
“现在狄青的清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了。”郑庭说道:“这是一场博弈。”说到这时,郑庭又看向卓亦疏,颇有意味的说道:“这场博弈中,所有人都是逃不掉的局中人,而只有你是主动跳进来的。”
“我只是想救狄大哥而已。”卓亦疏轻笑道:“有人做局,那我就破局,仅此而已。”
“现在这个局不是你我能破掉的。”郑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如果沈姑娘说话算数,那我希望很快就能见到狄青。”
见郑庭留下这么一句,卓亦疏和沈倾从都是心生疑惑,在郑庭离去以后只听沈倾从说道:“上官顿是被朝廷的人困住了。”
“他身为污衣帮主,竟连自身都逃不脱吗?”卓亦疏如此说道。
沈倾从回道:“我得到消息,上官顿一进蜀中就被朝廷的人困住了,而且来者还是个大人物。”
“是谁?”卓亦疏疑道。
“我想你见过这个人。”沈倾从说道:“王。”
一听这话,卓亦疏也不禁心中一震,自语言道:“怎么我在长安时见过的人一下子都来了蜀中。”
沈倾从说道:“现在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当初长安时所埋下的祸端。”
“哦?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当初囚龙棒在大理寺中被盗,而大理寺卿正是王,因为此事王被皇上怪罪,若非有李林甫力保,王必然凶多吉少。”沈倾从所在悬天宫乃是江湖大派,当初又有悬天宫高手司万里亲临长安,所以悬天宫对于当初长安之事知之甚详,沈倾从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只听她又说道:“也是因为此事,杨慎矜得罪了王,而我这些天刚刚得到消息,长安中有传闻杨慎矜家中藏有复隋的谶书,圣上震怒,欲治罪杨慎矜。”
“现在杨慎矜在蜀中,难不成这是王的报复之计?”卓亦疏说道。
“王一到蜀中就将上官顿困住了,并将他带上了青城山,我觉得王此举正是为了不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沈倾从续道:“青城派在蜀地根深蒂固,而污衣帮人数众多,这两个门派都太过特殊,一旦参与其中不好掌控,王在蜀中能调动的兵力不多,所以他干脆将最不稳定的因素先解决掉。”
“刚才听郑庭所言,似乎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难不成是上官顿传出来的消息?”卓亦疏猜测道。
“据我猜测,王应该知道污衣帮如今所做的事,但因为上官顿在他手里,所以王方才有恃无恐。”沈倾从说道:“我觉得王也希望狄青能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给狄青证明清白。”
“此话何意?”卓亦疏说道:“当初在长安时我们毁了李林甫的仙丹,这王却是李林甫的心腹,他怎么会愿意为狄大哥洗清冤屈?”
沈倾从笑道:“如果狄青的冤屈洗净了,那就代表真凶落入法网。”
一听沈倾从如此说,卓亦疏登时便如醍醐灌顶,开口说道:“王是要让所有都知道是杨慎矜派人袭杀了蜀地各派高手,这样一来不但给杨慎矜安上了一个罪名,还能让他在江湖中失去立足之地,再加上长安所传的谶书之事,如此一来杨慎矜官位不报,而他与文隐阁又袭杀了这么多的武林同道,所以即便到了江湖中依然是性命不保,文隐阁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一步步走出,已为杨慎矜布下了一个死局,而且王不光要置杨慎矜于死地,更重要的是要对付文隐阁,若是能一举歼灭这个复隋的门派,那王在皇上面前可就是立下了大功。
第五十一章 报复
郑庭离了树林,一路回到污衣帮在南溪郡的分舵中,污衣帮的分舵与文隐阁的分舵大不相同,污衣帮的分舵更像是据点,隐于市井之中,表面看去可能只是农舍、酒楼或是码头,这也是因为污衣帮中鱼龙混杂,做什么的都有,但大多都是些干粗活的小人物,平日里忙于生计,弄得衣脏裤破,这才有了污衣帮之名。
此后两天,郑庭都在暗中和沈倾从与卓亦疏保持联系,现在双方都在等待,等待青城山传来的消息。
而在此期间,狄青也在悬天宫的势力范围之内,文隐阁想要找他也不容易,而文隐阁主始终不知所踪。
此时郑庭正在一处农舍中,与他一起的还有数名污衣帮中。
夜色渐深,但农舍中始终亮着微弱的灯光,郑庭与手下在商讨事宜,不知不觉到了子夜时分。
桌上的水凉了,便有一名污衣帮众起身去换新水,哪知竟久去不回,众人起初不以为意,还以为是有事耽搁了,便又派了另一人前去,第二人一走,郑庭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第二人也迟迟不回,郑庭确定事情有变,于是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便在这时,此前出去的二人终于回来了,不过是被人直接扔了进来,撞破窗户摔到地上,郑庭仔细一看,发现这二人早已气绝。
其余众人纷纷大惊,赶忙拿出武器冲了出去,屋外登时乱作一团,响起打斗之声。
郑庭提刀越出,只见屋外早已被人围住,郑庭是污衣帮长老,其所掌握的消息多余别人,所以此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禁寒声说道:“乐山四圣。”
屋外正是文隐阁的人,乐山四圣均在此处,在见到郑庭以后乐大先是冷笑一声,当即冲杀过来,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原来自两天前冉吟怀栽在了卓亦疏手里以后,她便一心想要报复,那日卓亦疏走后,冉吟怀羞怒交加,她虽是风月女子,但并非下等娼妓,平日里想要见她一面的人中不乏达官显贵,一掷千金却都难得获其一笑,而卓亦疏却轻而易举占尽便宜,不但如此,卓亦疏此举只是为了救狄青而拖延时间,更让冉吟怀觉得自己是被利用的,待狄青被救走以后卓亦疏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冉吟怀更觉自己受了轻视,如她这般绝色美人,又久在风月场中无往不胜,本是见惯了虚情假意,平日里只有她利用别人的份,卓亦疏这般作为更让冉吟怀觉得自己受了羞辱。
所以那天冉吟怀怒火中烧,先是狠狠的叱责了乐大,若不是他大意疏忽,也不会在买香毒时撞到了污衣帮手里,如今狄青被救走,乐大的确要负最大的责任。
乐大虽然心中不服,但也没法反驳,只得一语不发,颇有些敢怒不敢言。
随后冉吟怀直言要报复卓亦疏和污衣帮,只是如今文隐阁的实力大不如前,很难找到卓亦疏和污衣帮,这让冉吟怀更加恼怒,甚至说了一句:“大不了我就把所有贩夫走卒、衣脏裤破的人都杀了,这些人就算不全是污衣帮的人,十个里面也总该有两三个吧。”
眼见冉吟怀大发雷霆,但其所说之计却不现实,现在是大唐的天下,文隐阁本就该小心行事,若是贸然滥杀无辜只会引起官府的注意,现在王正愁找不到文隐阁,若真按照冉吟怀说的那么做,只会让王找住机会一举屠灭文隐阁。
于是贺宝献计,让乐大去找之前卖香毒的那人,以他为突破口找到污衣帮,乐大也正因此事有火无处撒,于是立即答允,并且很快找到了那人,乐山四圣严刑逼供,那人如何抵挡得住,没用多久就把长老郑庭的所在地说了出去。
其实这人在污衣帮中原本地位很低,是不会知道郑庭的所在的,可事有凑巧,他因香毒之事立了功,在污衣帮中地位大涨,所以知道了郑庭的所在。
正是因为如此,文隐阁掌握了郑庭的踪迹,集结剩余人马围困了此地。
郑庭被乐山四圣围攻,一柄钢刀舞的滴水不漏,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乐山四圣又都是高手,郑庭很快露出败象。
而污衣帮其他人也不是文隐阁部众的对手,一时间惨叫迭起,污衣帮溃败。
远处的冉吟怀并为参与打斗之中,而是由贺宝陪着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场中的打斗,此前她已下了命令,要对污衣帮之人格杀勿论,文隐阁部众得了命令,出手之时狠辣无比,不多时便已血流成河。
郑庭只凭一柄钢刀对付乐山四圣,不免有些捉襟见肘,乐二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免得多遭罪受。”
郑庭沉默不答,举刀强攻。
乐山四圣各个武功高强,而且四人心意相通,此时联手对敌,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
而郑庭也在心中盘算,他就在江湖中行走,遇见过比这更加凶险的情景,每次都是靠着临危不乱才能逃出生天,这次也是如此,郑庭虽然节节败退,但仍在观察,他是想寻个对方的破绽从而逃出去,可苦斗许久却仍没有没看破绽。
也正是因为苦斗许久,乐三身上的伤口有了破裂的迹象,此前他被卓亦疏所伤,中了饮怨剑气,直至今日也未彻底全好。
卓亦疏当初受的伤虽然看起来比乐三的要重许多,但却以外伤为主,卓亦疏有灵犀内力护体,又有饮怨剑气无往不利,所以没受内伤,经过月余的调息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乐三的伤不同,他是被饮怨的剑气所伤,此乃内伤,饮怨的邪戾之气远胜其他神兵,噬主克敌,一旦沾染很难去除,当初就连白猿公都无法除掉卓亦疏身上的饮怨邪戾之气,更何况被卓亦疏以饮怨剑所伤的乐三了。
是以此时乐三旧伤复发,攻势随之一缓。
乐山四圣本是融为一体的,所学武功也都一样,可也正是因此,当乐三的攻势稍显停滞之时,在郑庭眼中却非常明显,他苦寻许久的薄弱处终于出现了,而此时郑庭也已达到了极致,再拖得片刻非得丧命于此。
正是因此,郑庭也来不及多想,无暇顾及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当即挺刀攻向乐三,乐三大惊,同样举刀回击,但他旧伤已发,功力自然大不如前,郑庭即为污衣帮长老,武功定然不弱,他能在乐山四圣的围攻中坚持这么长时间就可见一斑。
在这此消彼长之间,乐三自然不敌,但其余三人见此纷纷左右抢攻,郑庭不得不收刀回防,第一次冲击以失败告终。
这时后方的贺宝又大声喊道:“快些擒住了郑庭,莫要耽搁的久了节外生枝。”
乐大听后眉头一皱,乐山四圣在文隐阁中地位尊崇,也只对文隐阁主心服口服,对于其他人都有不屑之意,可贺宝乃是文隐阁主的亲信,平日里耀武扬威,乐山四圣对他早有不满,此时听得他出声呼喊,乐山四圣自然不忿。
而贺宝却又继续喊道:“冉夫人有令,赶快擒下郑庭。”
冉吟怀与文隐阁主走得很近,所以文隐阁部众对她均是礼让三分,而乐山四圣却只觉得她是凭借容貌上了位,所以对她也是不服,尤其是冉吟怀一个风月女子却以‘夫人’自称,更让乐山四圣不屑一顾。
正因乐山四圣与冉吟怀和贺宝只见早有间隙,所以此时颇有些出工不出力的状态,贺宝不喊这两句还好,一喊出来立刻让乐山四圣大为恼火。
郑庭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攻势一缓,隐约猜出定有变化,于是赶忙强攻,向着乐三猛打猛攻。
乐三大惊,无奈旧伤愈演愈烈,内息已有乱象,再斗下去恐怕性命危矣,其余三人担忧他的伤势,有心让他撤出战圈,可郑庭哪肯让步,始终将乐三笼在自己的攻势之中。
五人苦斗一阵,贺宝却突然冲入战圈,原来眼见乐山四圣久攻不下,所以冉吟怀下令让贺宝前来相助。
可贺宝来了以后却打乱了乐山四圣的攻势,攻势一乱,其余三人再不能护住乐三,使得乐三暴露在郑庭面前,郑庭瞅准机会猛攻而下,乐三抵挡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郑庭便在乐三所留下的缺口中纵身遁逃,并与乐二对了一招,只不过他急于逃走所以出招慌忙,是以肋下中了一剑,但郑庭来不及顾及伤势,赶忙远遁。
乐山四圣大怒,乐大喝问贺宝:“你来干什么?”
贺宝眼见郑庭逃走,一转眼就不见了踪迹,几个文隐阁部众追了出去,但都一无所获。
见郑庭逃的远了,贺宝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四位的戏演得很好啊。”
乐大回头看了一眼郑庭逃走的方向,却是说道:“他会上当吗?”
贺宝胸有成竹的笑道:“咱们是因为内讧和乐三的伤势所以才没能抓住郑庭,他也知道自己能逃出去只是侥幸,所以不会有怀疑的。”
“整个南溪郡中能帮郑庭的只有卓亦疏了。”乐二却还是不无担心的说道:“就怕他不去找啊。”
而事实上郑庭没有看出一点破绽,他也认为自己能逃出来是因为乐三的攻势受阻以及贺宝的突然闯入打乱了局势,不知情的郑庭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伤势来到卓亦疏和沈倾从的所在地。
却不知文隐阁紧随其后,现在卓亦疏和沈倾从也陷入了重围之中。
第五十二章 圈套
卓亦疏和沈倾从正在一家客栈中,郑庭来到这时天已蒙蒙亮了,郑庭拖着伤体进了卓亦疏的房间。
卓亦疏见此也是一愣,先是为他封穴止血,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庭将事情说了一遍,并说道:“看来文隐阁也并非铁板一块,要不然我也逃不出来了。”
这时沈倾从也进到房中,她本是住在隔壁,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便来了,待郑庭的伤势被止住以后,沈倾从便问道:“文隐阁是怎么知道你在那里的?”
郑庭同样疑惑不解,只能说道:“我也正在疑惑这事,按理说我污衣帮的据点都是非常隐秘的,外人无从得知。”
众人都没想到缘由,但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答案。
第二天傍晚,卓亦疏和沈倾从正在客栈楼下吃饭,郑庭因为受了伤所以留在二楼房中。
沈倾从吃的很少,吃完了以后就托着腮看向卓亦疏,卓亦疏本在低头吃饭,察觉到沈倾从的举动后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在看什么?”
沈倾从坐直身子,然后说道:“你觉不觉得郑庭在骗咱们,也许是他贪生怕死出卖了污衣帮,来这里找咱们也是在为文隐阁探路。”
卓亦疏听后思忖一阵,继而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郑庭这人虽然性格怪异,却也不失为一个汉子,贪生怕死的事应该做不出来,而且乐三的确是之前被我打伤的,他被饮怨剑所伤,受了内伤,对功力自然有影响。”说到最后时卓亦疏又加了一句:“而且贺宝与乐山四圣的确存在间隙。”
那日在冉吟怀处时,卓亦疏曾听见过屏风外贺宝与乐山四圣的对话,所以早就断定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沈倾从眨了眨眼,也不再就这事往下说了,只是呆的无聊了开始用手随意的拨弄筷子。
正在这时,卓亦疏突然向沈倾从说道:“沈姑娘,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文隐阁到底是怎么找到污衣帮的了。”
沈倾从疑道:“哦?你有什么办法?”
卓亦疏轻笑道:“不需要想什么办法,文隐阁已经来了。”
沈倾从顺着卓亦疏的目光回头看去,只见有四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径直坐到了旁边的那张桌子旁。
这四人正是乐山四圣,沈倾从并未见过他们,但看卓亦疏的反应就猜到了这四人的身份,沈倾从知道这四人武功甚强所以也不敢怠慢,右手不着痕迹的伸向了霁月剑。
卓亦疏则不以为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卓亦疏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他竟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乐山四圣,手里还拿着酒壶和酒杯。
卓亦疏坐到乐山四圣之中,先是自酌自饮两杯,然后开口说道:“郑庭是你们派来的?”
卓亦疏开门见山,就好像是在跟朋友问话,丝毫没有大战前的样子。
乐山四圣见此纷纷一愣,仍是乐大说道:“他还不配入我文隐阁中,只是冉夫人稍用计策就让他进了圈套。”
“哦?美人计?”卓亦疏又喝了一杯,续道:“那我理解他了,冉美人的美人计谁也逃不掉,换了是我也一样。”
乐大闻言颇有怒意,便即说道:“就凭郑庭一个泥腿子还想让冉夫人对他用美人计?你可知多少达官显贵都不曾入得冉夫人的法眼,污衣帮中都是些低三下四的粗鲁之辈,怎配让冉夫人出手。”
这时坐在卓亦疏左侧的乐四突然发难,伸掌横切而来,卓亦疏却仍不动声色,喝完杯中酒后将酒壶放回桌上,也趁着这个时候左臂一晃,将乐四的手掌压在桌上,乐四大惊,想要抽回手掌却发现动弹不得,卓亦疏的手臂似乎重如泰山。
乐二和乐三见此就欲动手,坐在一旁的沈倾从见此也是担忧卓亦疏的安危,当即就要拔剑上前,哪知乐二和乐三竟在瞬间偃旗息鼓,放弃了攻势。
这二人皆背对着沈倾从,所以沈倾从看不清他们脸上的惊愕表情,
原来在刚才这二人刚要动手时,卓亦疏突然用手一弹,旋即便将两滴酒水弹了出去,第一滴打在了乐二的咽喉,第二滴打在了乐三的脸上。
乐大看见了卓亦疏出手,也是大惊失色,刚才卓亦疏发出的若不是酒水而是暗器,那此时乐二和乐三已经成为两具尸体了。
这时却听卓亦疏轻笑道:“我最近练剑时颇有心得,竟练到了‘化’字境,可将招式化繁为简,上次我与你们苦斗后便以化字诀苦心琢磨,终是破解了你们的招数,现在咱们再斗一场,恐怕你们就占不到便宜了。”
这‘化’字诀乃是灵犀剑法中独树一帜的要诀,分为两篇,一为化繁为简,旨在将复杂的招数化为简单的招数,从而寻出破解之法,其实似卓亦疏这般事后套用化字诀破解敌手招式的实属下乘,化字诀练至高深境界可在对敌之中化繁为简,看穿敌手的来路,便可料敌先机,无论多么精妙的招式都可化解,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但如今卓亦疏距离这般境界还差的太多,不过现在来说,同阶高手对战时,只要第一战杀不了卓亦疏,那么第二战就更加赢不了他,除非第二战时换成另一套武功,可这样说起来容易,要想做到却难如登天,毕竟练成一套武功都是极为不易的,随意换成别的武功只能从头再来,倒不如加深自身武功。
第二篇是化简为繁,是说将简单的招式化为精妙绝招,但这篇对武学境界的要求太高,卓亦疏现在还远远达不到,如明无为那般练成了三步成杀的绝技时才是到了化简为繁的境界。
卓亦疏抢先出手的确镇住了乐山四圣,实际上卓亦疏的化字诀也是初窥门径,远不能做到得心应手,他现在单打独斗有把握胜了乐山四圣其中任何一人,但这四人一旦联手,卓亦疏还是必败无疑,但卓亦疏还是率先出手镇住了乐二和乐三,给了乐山四圣一个下马威。
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这人提着长刀径直而来,吓得客栈中的食客纷纷惊散而逃。
来者便是贺宝,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提着兵器走进来,摆明了是要动手打斗,所以一众食客仓皇而逃,贺宝大喝一声,直向卓亦疏攻来。
卓亦疏一手压制着乐四,抬脚踢翻桌子,拦住了乐二和乐三的来路,然后这才抽出饮怨,他以长剑画了半个圈,将乐大和贺宝都笼罩其中,乐大与贺宝皆是一惊,同一时间出手抵挡,却也毫发无损。
但卓亦疏在一瞬间与对方五人对了一招,气势上便已占了上风。
贺宝和乐大再次攻来,而卓亦疏也无暇再压制乐四,乐四趁此机会举刀相迎。
乐二和乐三也要出手,却突觉身后寒风阵阵,两人大惊之下赶忙回身还招,自是沈倾从纵剑攻来。
双方大打出手,整个客栈中刀光剑影、酒菜纷飞。
乐大、乐四以及贺宝此前都和卓亦疏交过手,所以卓亦疏以化字诀运势而出,虽然仍是处于下风,但也能勉强支撑,另一边沈倾从力抗乐二和乐三,却也颇显吃力。
这时楼上的郑庭听得下方打斗之声,便也冲了出来,见此情景大喝一声,纵身一跃就要加入战圈,哪知郑庭还未落地,便有一人携刀而至,刀法快如闪电,竟让郑庭有些招架不住,自然是宁珂到了。
此前宁珂在看守狄青时被郑庭等人打伤,所以宁珂对郑庭欲杀而后快,此时宁珂虽然伤势未愈,但他不顾伤势迎战郑庭,两人皆是伤体,倒也公平。
卓亦疏一边与乐大、乐四、贺宝三人苦斗,一边游目四顾,却见沈倾从那边险象环生,卓亦疏见此当即纵身回撤,但他力抗三人本就力有不及,刚要动身便被拦截,如此试了三四次,竟都无法去到沈倾从身边。
眼看着沈倾从身陷重围,自己却又无法相助,卓亦疏登时大怒,却在不觉间引动饮怨剑的邪戾之气,乐大此前就见过这般奇异景象,此时也最先发觉,不禁喊道:“又是那股剑中杀气,大家小心。”
听得乐大发声提醒,乐四的攻势为之一顿,贺宝对此也早有耳闻,此时也不敢贸然强攻,卓亦疏趁此机会终是跃至沈倾从身边,抬手挡退乐二和乐三,旋即对沈倾从说道:“咱们上去。”
沈倾从点了点头,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上了二楼。
乐大等人忌惮卓亦疏手中饮怨的邪戾之气所以不敢贸然上前,卓亦疏轻笑一声转身奔至另一边,却是与宁珂对了一招。
此时郑庭本已是垂死挣扎之境,身上被宁珂砍伤多处,若是卓亦疏再晚来半步定会死于快刀之下,眼下卓亦疏一手抓住郑庭,携着他纵身跃起。
但文隐阁众人怎会容许卓亦疏轻易带走郑庭,此时纷纷跃起直追,卓亦疏手里携带一人所以速度很慢,文隐阁众人后发先至,转眼追到卓亦疏身前,同时纷纷出手,卓亦疏在刹那间感觉到阴寒的死亡气息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第五十三章 只恨多情
眼见卓亦疏救走郑庭,乐山四圣和贺宝紧随而至,纷纷挺刀持剑而来,在这生死之际,只见卓亦疏饮怨环身,仗着灵犀剑法巧捷万端这才堪堪挡住,但身上还是中了招,长袍瞬间被鲜血染红,血滴顺着袍子从空中落到地上。
这些人在空中无力可借,一招被阻自然攻势一停,贺宝赶忙喊道:“别让他跑了。”
卓亦疏借着与众人对战之后的余力继续向上跃去,宁珂见卓亦疏坏了自己的好事心中早已发怒,此时不待贺宝呼喊便已纵身跟上,但他毕竟有伤在身所以慢了一步,乐山四圣与贺宝纷纷抢上。
这时卓亦疏突出奇招,竟挥剑砍断了二楼的扶手,那扶手是木头所致,被卓亦疏以剑砍断,然后使力掷出,一连数截实木受力飞向乐山四圣等人,那几人大惊之下只能奋力抵挡,却也进势一缓。
卓亦疏得以跃上二楼,适才他在重围之中救下郑庭,实是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死于围攻之中。
宁珂因为慢了一步所以没被飞木挡住,他得以后发先至攻至楼上,沈倾从眼见卓亦疏受了伤所以赶忙替他接下,婴牙刀与霁月剑撞在一起。
沈倾从毕竟是铁书先生的弟子,面对乐二和乐三的围攻尚能脱身,此时面对受了伤的宁珂更是游刃有余,霁月挡住了宁珂。
卓亦疏刚到二楼还没站稳,突然又有一柄长剑袭来,直奔卓亦疏的咽喉,出手即是杀招,一心要置卓亦疏于死地。
卓亦疏伸手推开郑庭,右手将饮怨横在身前,突袭而来的长剑抵在饮怨的剑身上再不能前进半分。
也是在这时卓亦疏才看清来人,竟是一身白衣的冉吟怀。
冉吟怀突发杀招,这一剑来的阴狠刁钻,卓亦疏的动作无论稍慢一分还是稍偏半分,后果都不堪设想,定会被冉吟怀一剑穿喉。
冉吟怀眼见自己的剑势被阻,先是一愣,然后皱眉发劲,抵着卓亦疏连退数步。
卓亦疏连番苦战已是强弩之末,而冉吟怀却是劲力正盛,二人此消彼长,卓亦疏自是不敌,被冉吟怀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房门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乐山四圣等人也跃上了二楼,见此情景纷纷冷笑一声,就要上前,可冉吟怀却喝道:“都给我退下,我要亲手杀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贺宝自是再不敢动,但乐大却知冉吟怀并非是卓亦疏的对手,要是由着她的性子来恐怕会放跑这个大敌,所以乐大打算不听她的命令。
乐大不着痕迹的看向乐二、乐三和乐四,乐山四圣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所想,其余三人当即便知乐大的打算,便要与他一同攻上。
哪知就在这时,乐四突然惨叫一声,他本就站在二楼边缘,此时更是直接跌落而下,重重的摔倒一楼地上。
其余几人皆是一惊,却又听人喝道:“休得伤了沈姑娘。”
一语言毕,只见陈非儒急闯直如,双手分持铁钩,纵身一跃便到了二楼。
乐大定睛一看,只见下方的乐四身旁有一把黑色铁扇,乐四定是被那铁扇所伤。
乐大阴沉着脸向其余几人说道:“这人是流霞派掌门陈非儒,他的暗器就是一柄显而易见的铁扇。”
此时陈非儒根本不管乐山四圣,而是径直杀向宁珂,重伤的宁珂突遭夹攻,登时便抵挡不住,陈非儒本是左道人物,是以出手狠辣,铁钩翻飞,宁珂胸前立刻出现两道恐怖的血痕,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瞬间便失去了一战之力。
乐二和乐三纷纷抢上,倒也不是为了救宁珂,更多是因为陈非儒打伤了乐四,乐山四圣情同手足,此时定要与陈非儒见个高下。
陈非儒眼见于此却也无惧,只是回头对沈倾从说道:“沈姑娘你先走,这里有我挡着。”
沈倾从正要说话,又见有人疾驰而来,来者手持一柄流星锤,人为至,锤已砸来,径直砸向摔在地上的乐四。
乐山四圣其余三人皆是一惊,赶忙跃下来挡住流星锤,那人一击不中也不纠缠,收回流星锤的一瞬间人也进到屋中,自然就是韩阔。
趁着这个空隙,二楼的陈非儒向沈倾从说道:“我们接到了姑娘的号令就立刻赶来,许堡主和杨阁主还在看守狄青。”
沈倾从点了点头,此前她见郑庭来了以后便觉事有蹊跷,文隐阁那么多高手竟都围不住郑庭一人,这事有违常理,所以沈倾从料定其中有诈,而自己二人的行踪也肯定已经暴露了,所以她赶忙传出信去唤人来援,幸而未被阻挡,陈非儒和韩阔及时赶到。
但即便是现在这样,情况也不容乐观,文隐阁纵然除了乐四和宁珂以外还有五位高手,冉吟怀认准了卓亦疏与他苦斗不休,乐大等人对陈非儒和韩阔虎视眈眈,贺宝也不会冷眼旁观,而此时郑庭已然昏了过去。
乐大眼见乐四重伤,便想着速战速决,然后好为乐四疗伤,念及于此他便喝道:“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们。”
乐二和乐三早已按捺不住,此时一同冲上,沈倾从和陈非儒也纷纷出手。
而在此时,冉吟怀与卓亦疏苦斗许久,眼见着久攻不下,冉吟怀越发焦急,一旁的贺宝有心上前相助,又碍于此前冉吟怀有令在先,是以犹豫不决,思忖一阵后便说道:“冉夫人,现在需得速战速决,否则一会惊动了大唐官府,咱们就麻烦了,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对于贺宝所言,冉吟怀一开始也听不进去,但眼见着自己久攻不下,卓亦疏的剑势却仍无穷无尽,冉吟怀便也放下执念,只暗道一句:待我与贺宝擒下了卓亦疏后我再亲自杀了他,那也是报了当日之仇。
念及于此,冉吟怀便道:“贺宝还不来助我。”
贺宝得令大喜,强攻而上。
随着贺宝的加入,卓亦疏顿感压力大增,但他心思活络,稍一思忖便计上心头,只见他虚晃一招让过贺宝,然后竟全力猛攻冉吟怀,冉吟怀对卓亦疏早已恨之入骨,此时见到卓亦疏向自己攻来却也不做防守,而是进招与卓亦疏对攻。
卓亦疏身负灵犀剑法,而且饮怨之锋无可匹敌,进攻之力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对攻之中冉吟怀自然吃亏,一旁的贺宝见此赶忙上前相助,三人你来我往斗得无比凶险。
这时变故又起,因为重伤而隐在一旁的宁珂突然发难,却是持刀攻向沈倾从,此时沈倾从正全力对付乐三,宁珂却从身后攻来,这一刀是宁珂聚了很长时间的力,所以刀势又快又猛,沈倾从惊觉身后杀气袭至自是大吃一惊,可却已经无力他顾,乐三紧紧地缠住沈倾从让她无法回身。
眼见宁珂的婴牙刀就要砍中沈倾从,这一刀若是击中,沈倾从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赶至,只听‘铛’的一声,场中火光四溅,宁珂只觉得手臂被震得发麻,刀势再不能前进半分,生生停在了距离沈倾从寸许的地方,宁珂定睛看去,却是一对铁钩挡住了自己的快刀。
陈非儒于这电光火石之间救了沈倾从,但却无暇顾及身后的乐大,在陈非儒挡住宁珂的一瞬间,乐大的剑也到了,径直刺入陈非儒的身中,哪知陈非儒竟还不管不顾,双钩向上一挑,打飞了宁珂的婴牙刀,而他自己的双钩也因此飞了出去,但陈非儒旋即一掌震出,竟将宁珂打退十余步,宁珂被这一掌震得大口吐血,再不能对沈倾从造成任何威胁。
但此时陈非儒也倒在血泊之中。
片刻之后,客栈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刹那间火光冲天将此地映照的有如白昼,只见大唐铁骑赶至,还有一位将军排众而出,向着客栈内喊道:“文隐阁的一众逆贼给我听着,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
客栈内,文隐阁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乐大等人赶忙收招回撤,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带着重伤的乐四就欲遁逃,哪知沈倾从突来一剑袭向乐大,乐大回身反击,但他不敢多留,赶忙遁逃。
沈倾从就要起身去追,却被韩阔拦住,只听韩阔说道:“沈姑娘莫要以身犯险。”
沈倾从紧紧的握着长剑,眼含杀意的看着乐山四圣逃走的方向,客栈外喊杀声四起,显然乐山四圣已经和大唐官兵动了手。
沈倾从转头看向血泊中的陈非儒,却见他惨笑一声说道:“沈姑娘无恙便好,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姑娘,只、只能用这一条....贱命,来、来、来换姑娘....无恙,陈、非儒告退,愿....姑娘....百岁无忧。”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完,陈非儒登时气绝。
沈倾从心中五味杂陈,她早知陈非儒对自己多有情意,只是沈倾从既然无心也就不予回应,却不想今日竟累得陈非儒惨死。
这时又见一人从二楼摔下,重重的摔倒了地上,沈倾从赶忙回头去看,只见是贺宝摔成了重伤。
沈倾从长出了一口气,旋即纵身跃上二楼,却见卓亦疏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冉吟怀的咽喉,冉吟怀嘴角有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适才大唐官兵赶至,冉吟怀和贺宝皆是大吃一惊,卓亦疏趁着这二人瞬间的失神猛攻而去,贺宝被他打下楼去摔成重伤,冉吟怀则在饮怨剑前不敢动弹。
这时冉吟怀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迅速镇定下来,她看了卓亦疏和沈倾从一眼,忽而冷笑一声说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是狼心狗肺,那日刚与我花前月下,今天就又带上了别的女人。”
卓亦疏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冉吟怀却又说道:“那日你脱了我的衣服,走的时候又留下了自己的衣服,我还以为你对我真有情意,今日一见,哼,你与那些男人一样薄情寡义。”
沈倾从听得此话蹙眉紧皱,站在卓亦疏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二人。
卓亦疏怒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冉吟怀却冷笑道:“我胡说八道?卓亦疏,我且问你,那日你有没有将我脱得一丝不挂,我这身上有没有全被你看在眼里,那日你的衣服还在我这,你敢说没有给我留下过?”
冉吟怀此话虽有歧义,但却是实话,卓亦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辩,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日卓亦疏从冉吟怀处离开后见到了沈倾从时的确是没了一件袍子,这些都是沈倾从亲眼所见,当时她没有多问,此时知道了以后忽觉心头一空,眼泪就要落了下来,但沈倾从只是微一闭眼,强忍住眼泪,然后却是开口笑道:“亦疏公子果然风流无双,那我就不多留了。”
沈倾从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冉吟怀看卓亦疏的表情便知这二人果然互有情意,只听冉吟怀又道:“你现在杀了我,那位姑娘定会认为你做贼心虚,弄不好还将你看作是冷酷无情之辈,狠心杀掉了我这个肌肤之亲的情人。”
卓亦疏怒火中烧,冷冷的盯着冉吟怀,但冉吟怀丝毫不惧,微笑着看着卓亦疏,并又说道:“你再不去追,恐怕就晚了。”
卓亦疏杀气大盛,但最终还是放下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冉吟怀眼见卓亦疏走远,当即冷笑一声,这时大唐官兵闯入客栈,冉吟怀自知不能久留,便也赶忙离去。
第五十四章 逆臣
沈倾从到了客栈楼下,对韩阔吩咐道:“带上陈掌门的尸身,咱们走了。”
韩阔答应一声正要上前,却见一人在官兵的护卫中走进屋内,这人开口说道:“两位留步。”
沈倾从转过头去,开口回道:“这位大人有什么事?”
那人说道:“沈姑娘不愧是铁书先生的弟子,早就听闻沈姑娘足智多谋、奇计百出,这次不但代悬天宫统领了蜀中左道,而且还重创了文隐阁。”
沈倾从却道:“文隐阁冒充左臂神刀滥杀无辜,伤我左道门人无数,我自然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那人笑道:“不错,沈姑娘此言的确在理。”
这时卓亦疏也走了出来,见到那人后却是心中暗惊,他径直来到沈倾从身旁,并对那人言道:“王大人。”
来者正是王,当初在曲江流饮时卓亦疏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卓亦疏记性甚佳,所以还记得他。
王也认得卓亦疏,此时便笑道:“长安一别,卓亦疏公子越发风流倜傥了。”
哪知此时卓亦疏对‘风流’二字有些抵触,尤其是在沈倾从面前,卓亦疏向沈倾从偷看了一眼,见沈倾从毫无波动,卓亦疏知道沈倾从异于寻常女子,所以此时也不敢怠慢,只于是便对王说道:“王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王说道:“听闻文隐阁叛逆现身于南溪郡中,所以我特来擒拿,却不想竟晚了一步,幸而有卓公子和沈姑娘相助,这才能重创文隐阁。”
王指了指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贺宝,适才文隐阁众人遁逃时无暇顾及他,就将他留在了这里,而宁珂却已不知了去向。
唐兵得到命令,上前将贺宝架起,随之将其带走了。
王又道:“文隐阁意图反唐,杨慎矜竟与他们同流合污,家藏谶书,意图复辟杨家的帝业,幸而圣上明察秋毫,这才没让杨慎矜得逞,如今圣上已经下旨捉拿反贼杨慎矜,要问他的谋反之罪。”
王入蜀以后便上了青城山,除了掌控住青城派和污衣帮以外再无动静,想必也是在等长安的消息,如今皇上已将杨慎矜定为了反贼,可谓大局已定,所以王当即带兵来南溪郡围剿文隐阁。
卓亦疏说道:“据我所知,如今杨慎矜也在蜀中,却不知王大人有没有抓住他?”
王略显失望的说道:“没有,杨慎矜被人救走了,救他的人就是文隐阁的阁主,据我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来,文隐阁主也是杨家的人,乃是前朝余孽。”
文隐阁主果然厉害,竟从大唐官兵的手里救走了杨慎矜。
“文隐阁隐于江湖,再想找他们恐怕有些困难。”卓亦疏轻笑道。
王却道:“卓公子为免太过小看朝廷的力量了,江湖再大,也是王土。”
旁边的沈倾从突然说道:“王大人派兵擒住了我的手下,却不知是为何事?”
王闻言毫不慌乱,只是说道:“沈姑娘的消息果然灵通。”
沈倾从回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我知道许彦昌飞鸽传书给沈姑娘送了消息,但我并未阻拦。”王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去擒拿沈姑娘的属下,我只是在找左臂神刀狄青的踪迹。”
一听这话,卓亦疏也是眉头紧皱,并且说道:“看样子王大人已经找到狄青了。”
“没错。”王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杨奇宇和许彦昌奉了沈姑娘之命看押狄青,也确实尽忠职守,我派去五百精兵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带回了青城山。”
“他们?”沈倾从冷冷的问道。
王笑道:“不错,我将狄青和姑娘的两位下属都带到青城山了。”
“王大人此举何意?”卓亦疏沉声问道。
王说道:“污衣帮主上官顿此时就在青城山中,他与狄青是结拜兄弟,我让他们兄弟二人重逢,现在我也要将郑庭带走,也算是给污衣帮一个交代。”
郑庭在混战中重伤昏迷,若不是有卓亦疏拼死相救,他恐怕已经死于宁珂之手了。
“那王大人带走我的下属是为了什么?”沈倾从问道。
“也是为了给沈姑娘和悬天宫一个交代。”王仍是笑道。
沈倾从说道:“请大人明示。”
王便道:“前一阵左臂神刀狄青在蜀中作恶杀人,伤了许多无辜之人,这其中就有不少左道人物,我知道现在蜀中左道尽归悬天宫统辖,所以这些左道的仇就是悬天宫的仇,但我也已查明,当初是文隐阁的人假冒狄青行凶作恶,实际上那些人根本不是左臂神刀所杀,我把狄青和左道人物都请上青城山,就是为了公布真相,免得让蜀中武林因此大乱。”
一听这话,卓亦疏不禁向沈倾从看了一眼,事情竟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王费尽心思为狄青证明清白,就是为了将文隐阁置于死地。
只听王又道:“这次我离了长安,这才慢慢查探到江湖中有一个文隐阁,而杨慎矜就是文隐阁的人,他们意图反唐复隋,只可惜那时我手里的证据太少,所以不敢贸然向皇上禀报,等我到了蜀中以后才掌握了绝对的证据,于是赶紧上呈给皇上,再加上谶书之事,坐实了杨慎矜要谋反的事情,只可惜在我派人去抓杨慎矜的时候还是被他跑了,不过这也无妨,现在天下之大也没有杨慎矜和文隐阁的容身之地了。”
“文隐阁隐于江湖。”沈倾从说道:“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连我也不知道文隐阁的存在。”
“不错,此事过后,文隐阁只会越藏越深,但他们亡我大唐之心却不会消失。”卓亦疏说道。
王闻言笑道:“两位年纪轻轻却挂心天下局势,实在是难能可贵,这次也多亏了诸位的帮忙,污衣帮寻到了蜀中的文隐阁部众,卓公子又与狄青联手剿灭多处文隐阁分舵,剩下的我也派兵去围剿了,不出三日,蜀中就再也不会有文隐阁的身影了。”
上官顿既然被王困在了青城山,那污衣帮的消息自然也会流入到王手中,蜀中各地的文隐阁分舵定然凶多吉少,无论以前隐藏的多好,在大唐铁骑的围剿之下都会化为齑粉。
“那就恭喜王大人立下大功。”卓亦疏说道,但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恭喜的意思。
王也不在意,只是笑道:“这也多蒙两位相助,还请两位随我一起去青城山,我已请青城掌门广发英雄帖,邀集蜀中各路英雄齐聚青城山,我会以朝廷的名义为狄青洗清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卓亦疏暗道:你一个朝廷命官却要引领江湖聚会,还不是为了借蜀中武林之口将文隐阁的阴谋面目传播出去,也好让文隐阁即便出了蜀地也无法在中原江湖中立足。
沈倾从却道:“好,多谢王大人相邀,我与你去青城山。”
杨奇宇和许彦昌都在王手里,沈倾从作为悬天宫传人身不由己,肯定要随王去青城山。
卓亦疏闻言也再不多说,立刻便与沈倾从一起随王前往青城山。
这一路上沈倾从先是一语不发,然后慢慢恢复了常态,但从始至终都不提冉吟怀之事,卓亦疏有心辩解,但每次都被沈倾从岔开了话题,久而久之,卓亦疏也就不提了。
但这件事却像是一根刺嵌在两人中间。
在去往青城山的路上时,郑庭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并且主动找到卓亦疏,先是行大礼感谢卓亦疏的救命之恩,然后郑庭说出了一个让卓亦疏大感意外的消息。
郑庭说道:“当初就是我动用了污衣帮的力量帮明妙寒打探各路消息,所以你去浣纱小筑的事我知道,她把饮怨剑给了你,教你疾踪步,都是为了让你去对付明无为。”
卓亦疏闻言恍然,怪不得郑庭对自己的态度那样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些。
“我资质平庸,所以不能替她报仇。”郑庭说道:“当初从云梦山开始,我就派出亲信助她找你,见到你后我仔细观察许久,我觉得她没看错人,假以时日你定能除掉明无为。”
事已至此,郑庭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他爱上了明妙寒,所以不惜一切为她的复仇大计帮忙,可郑庭也明知自己对明妙寒的感情没有结果,他能做的只是在明妙寒死后替她观察卓亦疏,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到除掉明无为。
郑庭最后说道:“妙寒虽然嘴上说的凶狠,但心中却有柔情,她曾说自己作为女儿却一心想杀父亲,此乃大逆不道,上天绝不容她,所以才会让她身患不治恶疾,这是上天的惩罚。”
对于此,卓亦疏只能长叹一声。
几日后众人到了青城山,卓亦疏见到了刘明义,但青城掌门却已闭关,似乎并不愿参与此事,狄青伤势好转,见到卓亦疏后非常高兴。
污衣帮主上官顿早在王下了青城山以后就离开了,并未再等王回来。
王将上官顿带上青城山,实际上等于囚禁,也难怪上官顿心中不悦,若不是为了狄青的清白,恐怕上官顿早已翻脸了。
随之蜀中各路门派陆续到来,齐聚青城山上。
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白于天下,左臂神刀的冤屈被洗清,杨慎矜成为大唐要犯,通缉画像出现在各个城镇当中,文隐阁三个字浮现在江湖之中,但却已不见了踪迹。
文隐阁在蜀中的势力被一网打尽,但文隐阁的阴谋却并未停止。
文隐阁织了一张大网,布局于整个江湖。
第五十五章 离蜀
蜀中大会后,王便离了青城派回长安复命,但他这次为了掌握大局所以亲临青城派,颇有些压制的意味,所以青城派对王颇有微词,这从青城掌门闭关不参加蜀中大会的举动中就能看出一二,蜀中各派陆续下山离开,沈倾从也走了,而且走得悄无声息,不但卓亦疏不知道,青城派的巡山弟子也没能察觉到沈倾从的离山路径,沈倾从只给卓亦疏留了一封书信,上面也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卓亦疏见了书信后怅然若失,数日闷闷不乐,刘明义和狄青有心宽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每日与他饮酒消愁。
幸而数日后许灵儿传来一封信,信中写道:卓公子勿念沈姑娘,只因神君来到蜀中,沈姑娘急于回悬天宫中复命,是以离去,现已出关。
原来沈倾从离开青城山以后就见到了悬天宫神君,然后又与左道各家门派一一会面,这其中自然就有许家堡,沈倾从和许灵儿已是闺中密友,许灵儿看出沈倾从的心思,知她有心挂念卓亦疏,只是因性子执拗所以不肯开口,许灵儿这才瞒着沈倾从私下传了这封信给卓亦疏。
卓亦疏心中稍安,如此又在青城山盘桓月余,这期间狄青养好了伤势,并且还有要事在身,所以也下山走了,临行时三位挚友一同祭拜了钟士,当晚喝的伶仃大醉,第二天一早狄青不待二人醒来独自下了山。
卓亦疏与刘明义时常探讨剑法,颇有心得,青城剑法本就是天下一绝,自有其独到之处,灵犀剑法也是绝世无双的剑术,刘明义也在其中获益匪浅。
后来卓亦疏在山上待得腻了,便也辞别刘明义,径直下山离去。
卓亦疏闲来无事,便也没有着急离开蜀中,而是又去了望鱼镇,在蒹葭楼喝了顿酒,又在青衣江泛了舟,回想此地初遇,却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卓亦疏心情复杂的离开了望鱼镇。
数日后卓亦疏已到蜀地边缘,再不出一日就能离开蜀地,卓亦疏信马由缰,顺着官道一路行进,眼见前方有一个小酒肆,他便停在这里,买了酒菜,店小二却说店中的酒后劲大,喝多了易醉,卓亦疏偏偏不信这个邪,是以点了数坛美酒,店小二无奈,只能言道:“既然这样的话就请公子再多付些钱,就当是压在店里了,我们这正好有间空房,公子要是醉了我就把公子扶进去休息。”
卓亦疏闻言笑道:“好,我把房钱也给你,要是我没醉,这钱就当是赏给你的,也不用还我了。”
店小二大喜,尽心尽力的给卓亦疏上了酒菜。
哪知卓亦疏还是喝得多了,倒不是他酒量不行,而是这家的酒当真后劲极大,卓亦疏喝的又快,自然就醉了。
直到半夜,卓亦疏方才醒来,脑中仍是浑浑噩噩的,醉意未散。
此时卓亦疏也被店小二送进房中,就连饮怨剑都给他放的好好的。
卓亦疏苦笑一声,酒醉后也觉口渴,便要起身找水喝,这时却忽听得屋外有人惊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卓亦疏听到后立即拿起饮怨剑冲了出去,可待他冲到院中却并未发现异样,刚才的声音也再未响起,卓亦疏眉头一皱,便纵身跃上房顶,他借着月光向外看去,只见官道旁的一棵大树挂着一具尸体,正在夜风中摇晃。
黑夜中,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卓亦疏身后,卓亦疏心中暗惊,旋即反手刺出一剑。
紧接着只见黑暗中剑光交错,两柄利剑碰撞在一起互不相让。
只一交手卓亦疏便知对方是一个用剑高手,而且轻功身法极佳,卓亦疏施展灵犀剑法与疾踪步,对方竟能尽数接下,丝毫不露败象。
二人在房顶打斗,打落无数砖瓦。
斗得多时仍不分胜负,这时乌云突现,遮住了月光,两人在黑暗中打斗不停,但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只隐约见到剑光翻飞,听得长剑相撞之声。
过了不知多久,夜风突起,吹散了乌云。
这时才又见到二人的身影,竟已从房顶落下,两人一东一西的面对而立,虽然已罢手停斗,但双方皆是内力不绝,随时准备再出招。
月光突现,卓亦疏侧目看去,只见被挂在树上的尸体赫然便是郑庭。
再看对面那人,月光下清晰看到他面容英俊,星眸深邃,穿着一身宽大的墨色袍子,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那剑比别的剑更窄,剑身洁白无瑕。
卓亦疏暗道:这柄剑在饮怨的攻势下还能毫发无损,必然也是神兵利器。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开口说道:“饮怨剑,不愧是古今第一邪戾之剑。”
“你的剑也不错。”卓亦疏说道。
“你更应该问问我是谁。”对方如此说道。
但卓亦疏却轻笑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那人听后不怒反笑,却是说道:“不错,果然狂傲不驯。”
卓亦疏一脸轻佻不恭,毫不理会他是夸是损。
那人接着说道:“我叫白九君。”
听得此话,卓亦疏也是一愣,因为这个名字他听过,在他刚离开浣纱小筑的时候曾有九个人来拦截自己,为的是夺取饮怨剑,而那九人就自称是合欢庄的人,白九君便是合欢庄的庄主,似乎饮怨剑就是明妙寒从他手里得来的。
一开始卓亦疏还以为他是文隐阁的人,猜测他会是文隐阁主,也只有文隐阁主才会杀了郑庭然后找到自己,但却没想到对方并非文隐阁的人。
白九君微微一笑,然后收起佩剑,开口说道:“我很好奇,明妙寒会把饮怨剑交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你无法从他手里收走夺走饮怨剑的人。”卓亦疏如此回道。
白九君听后却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我来不是为了夺饮怨剑的。”
这个回答却让卓亦疏颇感意外,本以为对方是为了饮怨剑来的,哪知对方却否定了。
只听白九君继续说道:“当初我费尽心思的得到了饮怨剑,是为了修炼我的悲欢无合剑法,只有饮怨这样的邪戾之剑才能与这剑法相得益彰,可后来饮怨剑被明妙寒赢走了,我既然输了就毫无怨言,饮怨剑是她的了,她想把饮怨给谁就给谁,这是她的自由。”
“哦?”卓亦疏突然对白九君很有兴趣,于是说道:“那你现在来是为了什么?”
白九君将自己的佩剑举止身前,然后说道:“我寻到这柄影灼剑,想要用它来试试饮怨剑。”
“饮怨剑在我手里,你赢不了它。”卓亦疏说道。
白九君闻言哈哈大笑,继而说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影灼剑与悲欢无合剑法,我用这两样向你挑战。”
“好。”卓亦疏这般桀骜不驯之辈在面对别人挑战时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是以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并且运转内力,就要准备出手。
哪知白九君却说道:“今天只是试探,并非正式比武。”
卓亦疏轻笑道:“试探?”
白九君正色道:“我得知道你值不值得我下这个战书。”
卓亦疏听了轻佻一笑,开口便道:“那你想什么时候正式比武?”
白九君言道:“六个月后,江南黄鹤楼前,我与你定在那里。”
“好,一言为定。”卓亦疏说道。
经过刚才的试探以后卓亦疏也能明显感觉到白九君的剑术之高,若真是拼到生死之际,卓亦疏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赢,所以卓亦疏爽快的接受了白九君的战书,因为卓亦疏知道白九君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卓亦疏要向明无为报仇,在那之前就需要多加磨砺自己的剑法,否则的话根本远不是明无为的对手,而在卓亦疏眼中,白九君是一个很好的垫脚石,赢了他就可以让自己的剑法更进一层。
当然,在白九君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的悲欢无合剑法需要磨练,影灼剑也需要。
白九君失去了饮怨剑以后也曾深感遗憾,幸而后来找到了另一名剑影灼,但白九君是一个对胜负看的极重的人,当初他把饮怨剑输给了明妙寒,然后就一直想着再赢回来,所以他才会派去九名属下到浣纱小筑去下战书,是为了与明妙寒再比一场。
那九人到了太湖遇到卓亦疏,见饮怨剑就在他手里,一心为合欢庄扬威的九人当即出**夺,卓亦疏与他们大打出手,九人不敌败退,回到合欢庄后尽数禀于白九君,白九君责怪他们办事莽撞,随后亲自到了太湖,却发现浣纱小筑已毁,暗想明妙寒恐已离世,所以白九君四处打听卓亦疏的下落。
这阵子蜀中之事闹得江湖皆知,卓亦疏之名也随之传遍江湖,白九君听后连忙赶到蜀中,却不想先与污衣帮的郑庭撞上,郑庭是知道白九君的,而且对白九君很有敌意,因为明妙寒与白九君的关系有些暧昧,二人虽然时有争斗,但明妙寒提起白九君时明显有别于提到别人,郑庭便即心中记下。污衣帮弟子众多,消息灵通,所以郑庭在得知白九君来了蜀中以后便找上门来,哪知此时白九君练成了悲欢无合剑法,郑庭不是对手死于影灼剑下,还被白九君挂到了酒肆前,吓得酒肆老板一家魂飞魄散。
白九君向卓亦疏一抱拳,言道:“半年之后,不见不散。”
一语言毕,白九君转身离去,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五十六章 铁索桥
第二天一早,卓亦疏离了酒肆,漫无目的的走在官道上,心中却思绪万千,昨日与白九君一战虽然未分胜负,但卓亦疏深知对方剑法精妙绝伦,而且白九君明显未出全力,再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在蜀中的遭遇,卓亦疏越发感觉这世上高手众多,自己如今的武学境界还远远不够用。
卓亦疏自语道:“这些天我遇见的人物中不乏高手,但这其中只有白猿公能胜的过明无为,再有就是乐山四圣联手也实难对付,刘大哥的青城剑法越发厉害,狄大哥的左臂刀法也是高深莫测,而依我看来,青城掌门的武功还要比我这两位大哥厉害许多,就算比不上白猿公,那也能与明无为相提并论,如此看来,我现在的武功比起明无为还是差的远了。”
卓亦疏毕竟与明无为朝夕相处了二十年,所以对明无为也算是很了解,明无为的武学天赋是卓亦疏见过的人里最高的,一套简单的平常剑法到了明无为手里都能变成精妙的高深剑招,而随着自身境界的不断提升,却让卓亦疏越发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与明无为之间的差距何止鸿沟。
要想胜过明无为,最少也要练到白猿公那般境界。
可白猿公那样的境界何其难达,放眼天下恐怕也不过一手之数,明无为早已登临高手之境,但卓亦疏在这条路上却遥遥无期。
卓亦疏想的越久就越加烦闷,却也忘了驾驭胯下坐骑,就这样由着坐骑信马由缰,这时竟到了一片山脉之下,卓亦疏见此一愣,却根本不认识这里。
往前再行一阵方才看见一个小酒馆,卓亦疏走进屋中,点了酒菜,在店小二上菜时开口问道:“小二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店小二闻言一愣,但还是陪笑道:“客官是初来蜀中吧,这里是大巴山脉,是咱们蜀地与外界的交界处,出了这片山脉就不属于蜀地之境了。”
卓亦疏听后了然,又赏了店小二银子,在店中吃了酒菜,弃马步行入了大巴山脉。
大巴山脉又被称为千里巴山,由数座名山组成,山体绵延千里,山势陡峭。
卓亦疏进了山中,也不知走了多久,但见山路陡峭,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壁立千仞,饶是卓亦疏也不禁暗道:这山崖陡峭,若真是失足掉下去,就算有再好的轻功也不免摔得粉身碎骨。
心念此处时,忽听得前方有人吟道:“噫吁,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卓亦疏听得前方那人如此吟说,心中也是暗暗惊道:这人好高的文采,虽然是在叹息蜀道之难,但字里行间中却透出一股洒脱狂放之意,星河九天皆在诗中。
念及于此,卓亦疏对前方那人越发好奇,便即继续走去,只见前方一条铁索桥连在陡峭山间,那座铁索桥不过半丈宽,却是通往前方的唯一道路,铁索桥前横卧一人,身着稍有破烂的白衣,背负一柄长剑,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卓亦疏看到他时这人正往嘴里送着美酒,脸上尽是享受的表情。
卓亦疏见那人虽然有些不修边幅,脸上也有稀疏的胡渣,但眉目间尽是英气,醉眼朦胧中却似乎还有三分清醒。
眼见此番情景,卓亦疏轻佻视之,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却仍浑然不知,翻了个身继续饮酒。
卓亦疏轻佻一笑,旋即纵身一跃,刹那间跃至空中,就欲从那人头顶上越过。
哪知对方忽的起身,也不见他如何借力,只在瞬间便至空中与卓亦疏撞到一起,卓亦疏伸掌一推,那人顺势使了招擒拿手,便将卓亦疏的掌势化解了。
两人经此一招便即纷纷落下,那人皱眉道:“你这少年好不讲道理,怎么从我头上越过?”
卓亦疏笑道:“我走到你眼前见你对我视而不见,这里又没有别的路,我要去对面就只能从你头上走了。”
“看你年岁也不大,适才只要恭恭敬敬的出言恭请,那我肯定给你让路。”
“我这人就不喜欢恭请,你让不让路是你的事,但我怎么过去就是我的事了。”卓亦疏满目轻佻,继而又道:“我都不在意你不让路,你又何必在意我如何过去?”
那人听后吸了口气,思忖一阵后却道:“你这话到也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可能是我的酒喝的多了些,你在这里等等,过一会我酒醒了就给你让路。”
“不用了。”
那人听后奇道:“怎么,你不过去了?”
卓亦疏摇了摇头,又道:“不用你让了,我过得去。”
一语言毕,卓亦疏在此纵身而起,这次却径直踏上桥边的铁索,那人一见如此赶忙出手,卓亦疏知道他擒拿手的厉害,所以也不与他硬碰,而是施展出疾踪步让过对方的来势,然后趁着空隙脚下一踏,便即越了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卓亦疏的身法诡异灵活,那人见后也不禁称赞一声:“当真是矫若游龙。”
那人的身法也是极快,眼看着卓亦疏越过去了他也身形一晃,眨眼间便与卓亦疏同行,旋即伸手抓向卓亦疏肩膀,想要逼迫他停下来。
卓亦疏心中一惊,那人的手却已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卓亦疏内力一震,方才将对方的手臂震开,但却忽觉脚下生风,原来对方的手只是佯攻,脚下已然横扫而来。
这一招出其不意,换做别人恐怕已是避无可避,但卓亦疏近来武功精进,疾踪步也越发纯熟,此时只是身形一顿,接近着便向后一退,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但这样一来两人所蓄之力均已用尽,不得不落到铁索之上。
那人开口赞道:“疾踪步,果然厉害。”
卓亦疏轻佻笑道:“你也不错。”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又道:“你这人年岁不大,但武功确实不弱,来说说你师父是谁?”
卓亦疏冷笑道:“我乃自学成才,没有师父。”
那人听后却道:“不可能,你这一身功夫定是一位顶尖高手所授。”那人言至此处突然微微一笑,继而又道:“看来你是不想说,不过没关系,我一试便知。”
那人说完便来,伸手化爪,只抓卓亦疏的左肩,卓亦疏侧身一躲,那人的下一招却紧跟着攻来。
十余招后,卓亦疏渐觉吃力,对方的擒拿术实在厉害,手中变化万端,自己在不用剑的情况下根本不是对手。
哪知这时突听那人说道:“这套擒拿手我就学了这么几招,接下来的也不会用了,我看你带着剑,那咱们就比试比试剑术。”
“正合我意。”
两人话音一落,便见铁索桥上现出两道剑光,其中一道邪戾锋利,自然就是饮怨剑,而另一边剑意如仙,绚烂无比,却也是一柄绝世之剑。
二人皆是用剑之人,也是识剑之辈,此时见到对方的佩剑皆是暗赞一声。
那人长剑挺近,瞬间幻出十余道剑芒,卓亦疏只觉眼前十余柄长剑一起向自己攻来,卓亦疏丝毫不敢怠慢,饮怨既现,只一出手便是一招‘灵犀望月’。
此时的卓亦疏用这招时已不受限,可平地发出而且威力更甚。
两人力拼一招,谁也不敢怠慢,随之又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再次进招。
这二人在铁索桥上你来我往,各自的剑法不但凌厉而且华丽,每一招都可称得上是惊艳,剑招中更是蕴含杀机,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
斗得近百招,卓亦疏不禁暗道:这人好厉害的剑法,恐怕比刘大哥的青城剑法也不遑多让。
这时二人长剑再次相撞,剑气激荡。
忽见那人身上的酒壶在打斗中掉落,先是撞在铁链上,然后向旁边一歪,当即滚下了深渊。
这座铁索桥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必会粉身碎骨,可那人竟根本不在乎,眼看着酒壶掉下去了当即伸手去救,甚至连与卓亦疏的打斗也弃而不顾了。
卓亦疏赶忙收招,暗道一声好险。
此时却又见那人已跃下铁索桥,虽然把酒壶抓住了,但他自己也要掉下去了。
眼见于此,卓亦疏当即伸出手,终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拉住了那人的左胳膊。
此时那人右手持剑,左手拿着酒壶,身悬半空中,只靠着卓亦疏一己之力拉着他。
那人见自己捡了条命回来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却又开口道:“小兄弟你往左边挪挪,你这样拽着我不妥,酒壶里的酒要洒出去了。”
换做别人听了这话定然是要发火,自己舍命救他,对方却只在意一壶酒,可卓亦疏毕竟异于常人,他听了这话后竟真的往一旁挪了挪,并且笑道:“你这人还真是爱酒如命,就凭这点我肯定要救你。”
那人笑道:“多谢多谢,等我上去了就分你一半喝。”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旋即内力一震,奋力向上一拽,这才将对方拉了上来。
那人回到铁索桥上,第一时间赶忙晃了晃酒壶,然后方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没洒,这酒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要是丢在这了那就太可惜了。”
那人说完赶忙喝了一口,自是满脸的享受表情,不禁赞道:“好酒。”
他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满脑子想的都是酒,但他也没忘了救命恩人,自己喝完一口后便将酒递给了卓亦疏,一边递一边说道:“你奋不顾身的救我,肯定也是个爱酒的人,我这才舍得分给你这壶好酒,换了别人我是一定不给的。”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接过酒壶喝了一口。
那人见此却皱眉道:“你怎么只喝了这么点,你这可不像是爱酒的人,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原来他竟是嫌卓亦疏喝得少了,可卓亦疏听后却将酒壶倒了过来,在对方的满脸惊吓中说道:“没有了。”
酒壶中果然一滴酒也没倒出来,当真是滴酒不剩。
那人见后也是一愣,随之尴尬一笑,说道:“我在这喝了半天了,也怪不得没有了。”那人说完这话后却又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李太白说话算数,说请你喝酒就一定要请。”
听得此话,卓亦疏当即惊道:“原来你就是谪仙人李太白?”
那人笑道:“这还有假。”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李太白,号谪仙人。
第五十七章 酒酿佳人
卓亦疏也没想到竟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偶遇了李太白,卓亦疏当即笑道:“阁下说要请我喝酒,却不知要喝什么样的酒?”
李太白笑回道:“当然是这世上万中无一的好酒。”
“哦?什么样的好酒当得起万中无一的名头?”卓亦疏问道。
李太白答道:“我这一生嗜酒如命,好酒烈酒全都喝过,对于酒中乾坤更是一目了然,而在我眼中能只有两壶酒能称得上万中无一。”
“既是万中无一,那又为什么是两壶?”
李太白大笑道:“这第一壶就是我这壶中的酒,叫做‘花前醉’,乃是一位美人因念及心爱之人所酿,据说这二人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所以取名‘花前醉’,这酒的滋味绵延不绝,让人喝了以后念念不忘,所以我说这是滋味最好的美酒,乃是世上万中无一。”
卓亦疏又疑道:“那第二壶呢?”
“第二壶乃是天下‘义’酒,便是左相李适之的罢相酒,左相为了天下安危,为了不让大唐兵权落入奸人之手,从而主动罢去左相之位,此乃大义,所以我说左相李适之的罢相酒也是万中无一的。”李太白言至此处便即叹道:“只可惜我当时没能赶到长安,也就没喝到左相的罢相酒,当真是人生憾事。”
卓亦疏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李太白见此却是满脸疑惑之色,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卓亦疏答道:“为我喝到了这世上万中无一的美酒而高兴。”
李太白疑道:“哦?此话怎讲?”
卓亦疏便道:“我不但喝了左相的罢相酒,而且还是第一个。”
一听这话,李太白登时大惊,上前一步说道:“原来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
卓亦疏笑道:“这还有假?”
“哈哈哈哈。”李太白经过最初的发愣后便也放声大笑,旋即又道:“此前我赶到长安时左相已经入了东宫,我虽没能喝到左相的罢相酒,但从左相口中得知了公子之名,那时便惊异于世上竟真有如此奇人,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亦疏公子真乃我辈中人,放眼世间也唯有公子你当得上这个‘奇’字。”
卓亦疏大笑道:“当初我在左相府中也见到了李太白前辈所题的‘杯莫停’三字。”
“酒后醉眼,写的未免随意了些,却不想左相竟一直留在府中。”李太白又道:“说起来我与亦疏公子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当真是人生快事。”
卓亦疏也道:“与谪仙人相遇,幸何如之。”
李太白闻言大笑:“这世上哪有仙人,只不过是别人抬举我罢了。”
卓亦疏听后哈哈大笑。
李太白又道:“公子助我拿回来这酒,我当真是感激的很,若是公子不弃,我想带公子去一个地方,到那里我请亦疏公子畅饮美酒。”
卓亦疏问道:“是那万中无一的美酒吗?”
“不错,就是万中无一的花前醉。”李太白说道:“酿造这酒的人就在武当山,我恰好知道她的居所。”
“那岂有不去之理。”卓亦疏说道。
二人就此一路同行,直奔武当山而去。
武当山也属大巴山脉,却已不是蜀境,二人皆是武功卓绝之辈,是以在这山中行走也不觉吃力。
李太白带着卓亦疏山中前行,同时说道:“这武当山自古以来就是求仙学道之地,山中隐着不少世外高人。”
卓亦疏说道:“武当山中风景如画,宁静不凡,的确是个求仙问道的好地方。”
二人一见如故,一路走来更是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待二人来到武当山中一处茅庐前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武当山中的隐士大多结庐而居,一心参悟道法,而这座茅庐却有些与众不同。
此时这茅庐院门紧闭,但却能闻见阵阵清香,卓亦疏素爱饮酒,此时登时便知这是酒香,不禁开口赞道:“果然是万中无一的美酒,隔着院门都挡不住香气。”
可李太白此时却紧皱着眉头,只听他说道:“不对,她酿的酒素来都会密封在坛中,酒香从来都不会外漏。”
“也许是她在品酒。”卓亦疏说猜测道。
李太白摇了摇头,又道:“这人不喝酒。”
不喝酒的人却能酿出这样的美酒,这让卓亦疏对这个酿酒人越发好奇,想要尽快见到这人。
李太白走上前去,伸手正欲敲门之时,突听得院内传来异响,似是酒坛被人以蛮力打碎。
李太白脸色一变,当即也顾不得敲门了,当即纵身跃至院内。
卓亦疏也以为事有变数,便紧跟着李太白跃进了院中。
当卓亦疏来到院中时,却见到李太白呆立在原地,而一个美貌女子挽着袖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棒,院中洒落满地美酒,酒香四溢,要说十里之外都闻得到也不夸张,卓亦疏看着满地的碎酒坛和一地的美酒,一时间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
呆立片刻,还是李太白率先开口道:“秦大小姐,这是谁又惹你了?你怎么非得对着这‘花前醉’发火?”
那美貌女子眉头一挑,却是喝道:“李太白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这些酒?”
哪知李太白听后根本毫不理会,而是迈步走到院中,经过那女子身边时也不曾看她一眼,而是径直走到剩余的几坛酒前面,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酒坛,旋即方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我来了,要是再晚一步这些美酒非得全被你砸了不可。”
美貌女子又道:“我酿的酒,我愿意砸。”
李太白这才回过头对女子说道:“这些酒耗费了你多少心思,怎么说砸就砸了,我上次跟你苦苦哀求了一个月你才肯给我两坛,现在你这一动手就砸了十几坛,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美貌女子见他只关心这些酒,当下也不愿再理他了,随手把木棒一扔,转头又对卓亦疏说道:“你又是谁?”
不待卓亦疏开口回道,李太白抢先接道:“他就是卓亦疏。”
听了这话后女子明显吃了一惊,然后盯着卓亦疏打量半天,然后方才说道:“你就是王少伯总提起的那个卓亦疏?”
卓亦疏疑道:“王少伯是谁?”
这次仍是李太白头也不回的抢道:“王少伯是她的夫君。”
女子嗔怒道:“李太白你别胡说八道。”
李太白这才转过身来,却是说道:“我就觉得王少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你这样一个会酿酒的美人记挂着他,但他却不说娶你,殊不知我李太白做梦也想找一个会酿酒的夫人。”
女子冷笑道:“做你的夫人不光要会酿酒,还得会陪你喝酒,还得懂你的理想抱负,还得忍受你的花心无常。”
李太白长叹一声,他知这女子对自己素有偏见,所以此时也不忙于辩解,只是说道:“亦疏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人名为秦问情,就是这‘花前醉’的酿造者。”
“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花前醉了,我这就把它们都砸了。”秦问情虽然生的好看,但性格泼辣,此时捡起木棒就要上前。
李太白大惊,赶忙伸手阻挡,并且说道:“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问情不会武功,在李太白的阻挡下自然再无法去砸酒坛,于是她索性放弃了,又将木棒一扔,开口说道:“亏你还是王少伯的朋友,他要被人害死了你却不知道。”
李太白闻言惊道:“此话怎讲?”
秦问情说道:“王少伯与朝中几位重臣一起向陛下进谏上书,告安禄山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哪知众人中出了叛徒,奏疏不但没能送到长安,反而落到了安禄山手里,如今那安禄山势大,得知此事后就派人将王少伯等人尽数抓了起来,如今关押在襄州。”
“那安禄山如此大胆,竟敢关押朝廷命官?”李太白怒道。
秦问情却道:“如今李林甫重病缠身,朝中已无人能压制住安禄山,这次王少伯等人定然性命不保,我也决定随他而去,所以这些‘花前醉’再留着也没用了,便要尽数砸了。”
李太白皱眉道:“我倒要看看安禄山有多少斤两。”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卓亦疏隐约听到院外有人,他当即大喝一声,随之纵身跃起,只见卓亦疏越出院外,紧接着便响起打斗之声。
李太白大惊,便也赶忙来到院外,只见卓亦疏正与一人恶斗。
来人也是用剑,而且剑法精妙,卓亦疏与这人一交手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当即轻笑一声,旋即使出灵犀剑法,十余招后便将对方压制住了,又过了七八招,卓亦疏长剑一挑,便将对方打倒在地。
那人被卓亦疏用饮怨剑刺伤,左肋处殷虹血迹。
卓亦疏满目轻佻的看向对方,同时冷笑道:“韦兰,好久不见啊。”
这人赫然便是韦兰,当初在长安时曾于左相府中刺了卓亦疏一剑。
韦兰皱眉说道:“没想到你的武功进境如此迅速。”
当初在长安时自己尚可与卓亦疏一战,却没想到今日再见时自己已不是卓亦疏的对手。
韦兰自然不知卓亦疏的境遇,此时只听卓亦疏说道:“当初那一剑今天还给你了。”
韦兰沉吟不答,心中思忖对策。
卓亦疏见此便知他心中所想,当即将饮怨剑抵在韦兰的脖子上,同时说道:“就你一个人来了?韦芝呢?”
这时走出院子的秦问情激动的说道:“原来他就是韦兰,安禄山的走狗。”
一听这话,卓亦疏又将饮怨剑往前进了寸许,同时轻蔑笑道:“原来你换了主子。”
李太白向秦问情疑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王少伯传来的信件中提到过他。”秦问情说道。
而当秦问情说出这句话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韦兰眼中的变化,但他知道自己身陷敌手,所以这道变化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卓亦疏居高临下的问道:“现在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哪知韦兰竟怡然不惧,更是冷笑道:“你最好一剑杀了我,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过我告诉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卓亦疏向来看不起韦兰这样的人,卓亦疏认为韦兰既然能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自己的师门和亲人,那他就不会像嘴上说的这么强硬。
但韦兰要是决意不说,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
第五十八章 伏击
眼见韦兰是打定主意闭口不言,卓亦疏却似乎并不在意,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轻佻不恭。
韦兰却深知自己决不能多言,因为一旦说出了卓亦疏想要知道的,那自己也就没有了保命的本钱,现在只要闭口不言,就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你是在等韦芝吧。”卓亦疏随意的说了一句。
韦兰听后抬头看向卓亦疏,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仍是那般桀骜轻狂,但相比在长安时,卓亦疏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这让韦兰觉得卓亦疏越发深不可测了。
卓亦疏说完这话后也不等韦芝回道,而是继续说道:“我相信在韦芝来之前你会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
一旁的李太白始终一语不发,他想要看看卓亦疏到底有什么办法。
但秦问情心系王少伯的安危,此时看卓亦疏如此不紧不慢她自是有些着急,正欲发作却被李太白拦下,只听李太白说道:“亦疏公子绝非大言不惭的人,我相信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秦问情听后虽然仍是将信将疑,但也只能按捺下来。
这时只听卓亦疏又道:“今天我只杀一个人,所以你和韦芝可以活下来一个。”卓亦疏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至于谁死谁活我倒不在意。”
韦兰冷笑道:“你不用装神弄鬼,我既然来了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卓亦疏像是没听到韦兰的话一样,只是继续说道:“第一,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第二,我送你回青城山。”
卓亦疏说这话时仍是轻描淡写,但韦兰听到耳中时却如惊雷乍起。
其实韦兰不是不怕死,他是想用沉默来换取生机,但他忘了卓亦疏是掌握了自己把柄的人,卓亦疏深知韦芝和韦兰是青城派的叛逆,这二人要是被交回青城派,那后果可想而知,迎接他们的只有生不如死。
相比起左肋处被卓亦疏报复性刺中的那一剑,卓亦疏现在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显然要更大。
韦兰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没有逃过卓亦疏和李太白的眼睛。
“我不喜欢等。”卓亦疏沉声说道:“你只有在秦大小姐给我拿来‘花前醉’之前开口才有用,只要你晚了片刻,那我也不听了,咱们直接去青城山。”
说完这话卓亦疏再不看韦兰一眼,而是转头向秦问情说道:“秦大小姐,可否给我取一坛‘花前醉’请我喝?”
秦问情的性格何等泼辣,此时听了这话就要发作,但却被李太白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当即醒悟过来,也幸好秦问情头脑聪明,此时便只冷哼一声,旋即转身走进院中。
很快,秦问情就取来了‘花前醉’,在她抱着酒坛即将探出院门的那一刻,韦兰的心里防线崩塌了,他低声道:“我全告诉你。”
一听这话,秦问情心中一喜,赶忙将‘花前醉’递给了卓亦疏,卓亦疏打开酒坛,酒香立时四散,果然是飘香十里,卓亦疏痛饮一口,直呼过瘾,然后又将酒坛递给李太白,并言道:“李太白前辈,这是我请你喝的。”
李太白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说好我请你的,现在怎么变成你请我了。”
话虽这样说,但李太白手上可没有丝毫耽搁,接过酒坛大口痛饮。
秦问情皱眉道:“你俩拿着我的酒请客,总该帮我救人吧。”
卓亦疏轻佻一笑,转头对韦兰道:“说吧。”
韦兰长叹一声,开口却道:“我知道卓公子桀骜不驯,像你这样的人一旦把话说出口就不会食言,所以我信得过你。”
卓亦疏轻笑一声,也不说话。
韦兰便又道:“当初在长安时,卓公子毁了右相的仙丹,导致右相无药可用,重疾缠身,而我兄弟二人见此只能另寻出路,此时朝中最贵者便是安禄山大人,我兄弟二人凭着一身本事投入安大人帐下,一开始只是做些散职,直到这次听闻王少伯纠集了一众官员要上书参奏安大人,我兄弟二人便被派来解决这事,本来我们已经率人擒住了王少伯他们,正打算押往安大人处等候发落,却不想中间出了岔子,王少伯等人被救走了,如此一来我兄弟二人没法向安大人交代,这才来武当山打算劫走秦问情,用她来要挟王少伯现身。”
此话一出,秦问情登时一愣,旋即问道:“你说王少伯被人救走了?”
韦兰是真怕卓亦疏把自己带回青城山,所以此时有问必答,听了秦问情的话后便即回道:“被上官顿救走了。”
“污衣帮主?”卓亦疏疑道。
韦兰点了点头,又道:“就是因为有污衣帮相助,王少伯才得以隐于市井,我们这才寻不到他。”
“你们既然有安禄山的势力做支撑,还有找不到人的道理?”说这话的却是李太白。
韦兰却道:“这里不是安大人的势力范围。”
李太白闻言恍然,便即说道:“安禄山身兼数处节度使之职,但都在幽州一带,距离这里颇远,势力范围的确达不到。”
“当初王少伯与我书信联系,最后一封信中曾提到过事有意外,安禄山的两个心腹突然出现。”秦问情说道:“在那之后就再没收到过王少伯的书信。”
卓亦疏又开口道:“刚才我说了,你和韦芝两个人中,我今天一定要杀一个,现在就看你要不要说出韦芝在哪了。”
韦兰听后眼现一丝犹豫之色,但此时左肋处的伤口传来剧痛之感,似乎在拉近他与死亡的距离,这让韦兰顿觉惶恐,是以稍作思村后便道:“他在五龙祠中,我二人约定他在那里接应我,我来劫走秦问情。”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也不愿再理会韦兰,而是转头对李太白说道:“我和韦芝之间尚有恩怨未了,当初也是他二人行刺左相,今天既然在这遇见了,那我就断然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李太白道:“我与你一起去吧。”
卓亦疏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足能对付。”
说完这话,卓亦疏便即纵身而去,几个起落后便不见了踪迹。
卓亦疏初来武当山,本来也不认得五龙祠的所在,幸而在进武当山时李太白曾提及过五龙祠,并且说了个大概的方位,卓亦疏凭借与此一路寻去。
待天色晚时,卓亦疏终是来到了五龙祠。
五龙祠的名气很大,是因为此乃太宗帝李世民敕命所建,当初太宗帝诏武当节度使姚简在武当山祈雨而应,是以建此五龙祠。
当卓亦疏赶到五龙祠时,韦芝正在房中坐立不安,因为韦兰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只怕是有了差池,韦芝心中暗道:那秦问情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要想擒住她应是易如反掌才是。
正在韦芝惴惴不安时,却忽听得卓亦疏的声音传来。
卓亦疏喝到:“韦芝,你可还记得我?”
韦芝大惊,提着长剑迈步而出,却见卓亦疏立于院中。
“是你!”韦芝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长安时你从我面前拿走了三庶人案的罪证。”卓亦疏轻笑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我剑下逃出生天。”
当初皇甫惟明委托卓亦疏将三庶人案的罪证交给李适之,后来却被韦家兄弟二人夺走,虽然当时这份罪证已经在李适之的手上了,但卓亦疏仍觉此事与自己有关,所以今日特来了结。
韦芝见卓亦疏到了,便知韦兰定然是把事情办砸了,当即心中也起怒意,竟率先纵剑而上。
卓亦疏大喝一声‘来得好’,旋即横剑相迎。
只一交手,韦芝便惊觉卓亦疏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自己竟然已不是对手,眼见于此,韦芝便心生退意,想要遁逃,可灵犀剑法巧捷万端,一旦陷入其中岂是说走就能走的,韦芝进退不得,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卓亦疏打败韦芝,便即说道:“我说了,今天你和韦兰之间,我一定要杀一个。”
卓亦疏说完这话便要抬剑而起,韦芝眼见卓亦疏动了杀意,当即忙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卓亦疏轻笑道:“你要说什么?”
韦芝道:“黎清让,她现在有危险,我知道她在哪。”
听的此话,卓亦疏当即眉头一皱。
韦芝见此赶忙又道:“我知道黎清让是你表姐,你师父明无为已经统领了整个歃血盟。”
卓亦疏寒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你别杀我。”
卓亦疏冷冷的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韦芝赶紧说道:“我是听明无为和安禄山说的。”
“他们两个?”卓亦疏疑道。
韦芝又道:“他们两个现在关系很好,一起图谋大事,但因为当初你在长安时是明无为徒弟的身份,所以安禄山方才向明无为问起你,明无为向他说了你的身世。”
卓亦疏冷笑道:“他说没说是他杀了我父亲?”
此话一出,韦芝却是一愣,旋即说道:“没有,明无为说是你父亲要害他,后来被滕凌霄识破,你父....不,令尊畏罪自杀,但明无为顾忌同门之谊,所以将你抚养成人,只不过你长大后知道了其中缘由,不但不感恩反而仇视明无为,恩将仇报,是以明无为将你逐出了师门,可你毕竟与他师徒一场,所以明无为没有把这件事告知江湖。”
卓亦疏越听越怒,明无为竟然如此颠倒是非,卓亦疏只觉得气血上涌,手中的饮怨剑似乎也在颤鸣。
韦芝看着发怒的卓亦疏,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良久以后,卓亦疏方才又道:“我表姐现在何处?”
“黎大小姐在邓州。”韦芝说道:“清涛门,这是个小门派,一心想要依附朝中贵人,我和韦兰擒捉王少伯时曾到过邓州,清涛门的掌门人知道我们是安禄山的人,所以不停的巴结我们。清涛门的掌门叫吕通,他抢了许多美貌女子,为的是进献给朝中权贵,而这次他竟将黎大小姐捉住了,后来知道了黎大小姐的身份,吕通就害怕了,凭清涛门根本得罪不起长离山庄,所以他放也不敢放、留也不敢留,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我们来了,所以吕通就想把黎大小姐献给安禄山,长离山庄再强也不敢找安禄山要人,而有了安禄山的庇护,吕通自己也能保住性命了,不至于被长离山庄一举屠灭。”
“我表姐还在邓州?”卓亦疏冷声问道:“没被你们送往安禄山处?”
“没有没有。”韦芝赶紧说道:“本来是想这次擒住了秦问情以后捉住王少伯,将王少伯等人和黎大小姐一起交给安禄山。”
卓亦疏冷冷的盯着韦芝,韦芝吓得浑身颤抖,良久以后,卓亦疏又道:“这件事我怎么没听韦兰说起?”
“韦兰也知道清涛门捉了长离庄主的女儿,但他不知道黎清让是你的表姐。这件事是我在安禄山和明无为谈话时无意听到的,韦兰并不知道。”韦芝怕卓亦疏不信,赶紧又加了一句:“安禄山和明无为相见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他们两个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韦兰不但不知道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安禄山和明无为见过面,我是觉得贸然说出去有害无益,所以从未对韦兰提起过。”
如此说来,韦兰并不知道卓亦疏的身世,所以才始终没有提起。
“我今天不杀你,但你和韦兰的命都记在我这了。”卓亦疏说道:“下次再见面我就要了你们的命,滚。”
韦芝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忙逃离此处。
韦芝刚一离开,李太白恰好到了,随他一起的还有秦问情。
第五十九章 人的名树的影
见到卓亦疏后,李太白便笑道:“公子将事情都解决妥当了?”
卓亦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个韦芝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所以我现在得去邓州一趟。”
李太白却道:“这会不会是韦芝的奸计?就是为了诓骗公子前去。”
卓亦疏回道:“无论是不是奸计我都要去。”
李太白又道:“那我随公子一起下山吧,正好我也要去找王少伯,可以先随公子去一趟邓州。”
秦问情也是说道:“既然王少伯已经被人救走了,那咱们也不用急着去找他,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卓公子,否则的话也无法从韦兰的嘴中得知这么多消息。”
秦问情虽然性格泼辣,但却极明事理,她深知这次若没有卓亦疏在这里的话,就算李太白擒住了韦兰也未必能问出这么多消息来,所以秦问情对卓亦疏很是感激。
这三人一拍即合,便即下了武当山。
三人刚一到山下竟是遇见了一名污衣帮弟子,原来这人是奉命上武当山去寻秦问情的,他也没想到还没上山就遇见了秦问情。
那污衣弟子说道:“我家帮主让我给秦大小姐传话来,帮主他老人家正与王大侠在颍州,还请秦大小姐不要记挂,过一阵子王大侠就回来了。”
这人传完话后便离开了,李太白却疑惑的向秦问情问道:“这人怎么认识你?”
秦问情笑道:“就许你们男人交友遍天下,还不许我们女人认识几个江湖人物了?”
李太白知道秦问情的性格,所以也不敢再多问。
但秦问情现在心情好,所以主动又道:“王少伯与本地污衣帮的舵主非常要好,时常在一起饮酒取乐,所以武当山下的污衣帮弟子都认得王少伯,而我久在王少伯身边,污衣帮的人认识我也不奇怪。”
李太白听后说道:“原来如此,本来我还在发愁要去哪里找污衣帮弟子,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未必会把上官顿的行踪告诉给我,这下好了,咱们知道上官顿和王少伯在颍州,从武当山去颍州正好路过邓州,咱们先帮亦疏兄弟寻到那位黎大小姐,然后再去颍州。”
下山路上卓亦疏已将黎清让的事情尽数告诉给李太白和秦问情,那秦问情得知了事情缘由后当即怒火大盛,开口就骂清涛门不是东西,竟然将女子视作物件随意绑架送人。秦问情才不管这里距离邓州尚远,清涛门的人根本听不见她的唾骂。
三人一路疾行,可谓是星月兼程,卓亦疏和李太白倒还好,毕竟身负武功又是男子,所以扛得住这一路的辛苦,而秦问情既不会武功又是女子,但一路上却也丝毫没有叫苦,强忍着艰辛疲劳随卓亦疏和李太白昼夜兼行。
两日之后,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邓州,彼时正是晚上。
卓亦疏一路上都在担忧黎清让的安危,所以一到了邓州便再也不肯拖得片刻,安顿好秦问情以后便立刻与李太白一起去了清涛门。
清涛门虽是江湖小派,但在邓州却颇有名声,所以也很好找。
邓州是清涛门的大本营,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般人想要在邓州找清涛门的麻烦肯定是要从长计议的,但卓亦疏和李太白何许人也,这二人皆是狂傲不逊之辈,根本不将清涛门这样的江湖小派放在眼里,二人打听到了清涛门的所在以后当即就大摇大摆的找上门去。
而一到了清涛门,李太白顿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清涛门中灯火通明,门中弟子戒备森严,似乎早就知道会有对头来寻仇。
卓亦疏也看出了端倪,但他根本就不在意,饮怨一出,径直强攻。
卓亦疏和李太白皆是用剑高手,一柄饮怨,一柄谪仙,剑光纷起,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清涛门弟子眼见抵挡不住,当即胆战心惊的后撤,此时都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条腿,只想着离这两尊杀神越远越好。
便在这时,却有人厉喝一声,接近着便见一个男子跃众而出,提着钢刀站在卓亦疏和李太白面前,然后抬起刀指着二人喝道:“好,你们果然敢来,那今天就都别走了。”
此话一出,立刻便又有数人跃众而出,从这些人的步伐身法来看定然都是好手,远非那些清涛门弟子可比的。
那人见自己的帮手将卓亦疏和李太白围在了中间,便即放肆大笑,然后又道:“这些都是山南道的各路好手,我特地将他们请来对付你们,你们两个谁也走不了。”
“你知道我们要来?”李太白冷笑道:“你是吕通?”
“我正是你吕通爷爷。”这人果然就是清涛掌门吕通。
“黎清让在哪?”卓亦疏冷冷的道:“说出来,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一听这话,吕通当即大惊,脱口而道:“你知道我绑了黎清让?”
不光是吕通,就连吕通请来的那些帮手也都是脸色一变。
卓亦疏阴沉着脸只字不答。
可越是这样越让吕通害怕,只听他颤抖着开口道:“你、你们是长离山庄的人?”
李太白久在江湖行走,此时一看这架势便即明了,当即冷笑道:“吕通,看来你只怕长离山庄,却未将我兰陵剑派放在眼里。”
吕通闻言又是一惊,赶忙像李太白仔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又让自己大惊失色,又是说道:“这柄剑....你是李太白?”
李太白冷笑一声,便即说道:“算你还有些眼力,我就是李太白。”说这话时李太白又向卓亦疏一指,开口说道:“这位是卓亦疏公子,我二人今天来就是要问你黎大小姐现在何处?”
吕通只觉天昏地暗,他万没想到自己绑了黎清让的事情竟然走漏了风声,更没想到兰陵剑派登门问罪。
江湖中敢得罪长离山庄的人没有几个,而兰陵剑派又是与长离山庄平起平坐的存在,兰陵剑派中有剑圣坐镇,根本不是清涛门这样的小派可以得罪的起的。
而吕通找来的这些帮手的确都是山南道的各路好手,但这些人的江湖势力远远比不上长离山庄和兰陵剑派,他们之所以来帮吕通,是因为吕通根本没告诉他们对手会是长离山庄或者兰陵剑派。
吕通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绑了长离庄主的女儿,所以他只将此事说给了韦芝和韦兰,却不想现在又有别人知道了此事,如何不让吕通心惊。
李太白自报身份,不光让吕通心中惊颤,就连他找来的一众帮手都心生退意,只不过碍于面子都没有表露出来,但现在要是动起手来,这些人宁愿不要面子也不会为了吕通得罪兰陵剑派。
这就是江湖威名,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就在这时,吕通忽然将钢刀一扔,然后跪倒在地,不住的向李太白和卓亦疏磕头,嘴中还说道:“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两位高抬贵手。”
卓亦疏眉头一皱,上前一步说道:“我问你黎清让在哪。”
吕通抬起头说道:“黎大小姐不在这里。”
卓亦疏闻言杀气大盛,饮怨剑只在眨眼间就抵在了吕通的眉心处,这一手绝技快如闪电,惊得此地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吕通吓得冷汗直流,赶忙续道:“我不敢骗公子,一开始确实是我绑了黎大小姐,但后来有一伙武功极高的人物来了邓州,见到黎大小姐美貌,这些人便起了歹心,当时就把黎大小姐抓走了。”
饮怨又进了分毫,一丝血迹从吕通的眉心流下。
卓亦疏沉声问道:“你在这胡乱编个理由蒙骗我?”
“不敢不敢。”吕通赶忙道,想要磕头却碍于饮怨之锋而无法磕成,只得又道:“要是黎大小姐还在我这,我直接把她交给公子就是了,现在我的命都在公子剑下,我又怎敢诓骗公子。”
饮怨颤鸣,激荡出一股震荡心神的杀气,神剑有灵,此时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吕通大惊,赶忙又道:“我真不敢骗公子,公子要是不信大可在这稍等片刻。”
“等什么?”
“那些人知道我这....”吕通偷眼看向四周的人物,这些都是山南道有名的人物,所以吕通不想在他们面前承认自己四处绑架女子,这样的作为可比自己今天下跪更让人唾弃,毕竟对方是兰陵剑派的人,卓亦疏也是高手,换了任何人在吕通的这个位置恐怕都得下跪,但到处劫掠良家女子的事情可是登不上台面的,这可是天怒人怨的事。可就在吕通思前想后的刹那间,饮怨剑忽然传来一股寒意,顺着眉心直入脑海,这让吕通瞬间清醒了,他暗道:我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赶紧把这两个杀神送走才是正事。
念及于此,吕通便道:“那些人知道我劫掠了不少美貌女子,所以让我尽数交出去,今天他们就会过来接收,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请来山南道的各位朋友,为的是伏击那些人,却不想、却不想 两位竟先一步到了。”
旁边的李太白开口道:“你是说黎大小姐现在那些人手里?”
“没错,我不敢有丝毫隐瞒。”吕通就怕那二人仍不相信,赶忙又道:“距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两位只需稍等片刻就能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卓亦疏轻笑一声,终是收回了饮怨,旋即迈步进了厅中。
吕通如蒙大赦,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双腿都软了,还要在门众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起身。
李太白却不管他,也起身进了厅中。
清涛门中暂时归于平静。
可没过多久,一声厉喝忽然传来:“吕通,赶紧将那些女子都交出来。”
话音一落,便有数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虬髯大汉,他见到此地的情景后也是一愣,然后向卓亦疏和李太白问道:“你们是谁?”
卓亦疏和李太白均是轻笑不答。
虬髯大汉见此却是说道:“看样子你们是吕通找来的帮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语言毕,虬髯大汉纵身上前,向着卓亦疏猛攻而来。
第六十章 恶徒
那虬髯大汉使得是一柄钢叉,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直奔着卓亦疏而来。
卓亦疏轻笑一声,举剑相迎。
二人登时恶斗在一起,虬髯大汉不但力气奇大,速度也很快,钢叉在其手中犹如神兵,周身之处全是钢叉的攻击范围,卓亦疏持长剑游走,一时之间竟无法攻至其身前。
虬髯大汉怒喝一声,钢叉如蛟龙出海,势如破竹。
卓亦疏自知力气不如他,若是硬拼只会吃了大亏,是以卓亦疏长剑横于身前,随之顺势一送,借着虬髯大汉自己的力量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
虬髯大汉惊觉收不回攻势,而且因为刚才用力太猛,手里的兵器竟似乎要脱手而出,虬髯大汉赶忙提起内劲聚于双臂,旋即用力压下,幸而前力已老,后力正盛,这才将钢叉压下,深入地下数寸。
卓亦疏反手一剑,趁着虬髯大汉立足未稳时向其发难,饮怨剑破空而去,若是砍中定然登时殒命。
虬髯大汉的一众属下见此情景纷纷大惊,有几人已经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虬髯大汉的钢叉已经入地数寸,此时根本来不及抽回来抵挡卓亦疏的长剑,但他危急之中突发奇招,将钢叉顺势一抬,如此立于自己身前,此时饮怨剑也已来到,却正好撞到钢叉的尾端之上,只见场中火光四溅,饮怨剑在钢叉上生生留下了一道剑痕。
二人从开始到现在只不过对了寥寥数招,打斗之间却已十分惊险。
虬髯大汉眼见卓亦疏年纪轻轻却武功了得,心下却也十分佩服,可又转念一想,这等少年英才却与清涛门同流合污,心下忍不住怒极,当即提起内力,将钢叉奋力挑起,连带着一地的泥土都被挑到空中散飞成一片。
躲在后面不敢露面的清涛掌门吕通眼见场中恶斗,更是兀自心有余悸,暗道:这少年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我就算是再练十年八年也未必赢得了他,适才若是与他硬拼,恐怕现在我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其实不止是吕通,其余那些山南道高手也纷纷惊叹,遍看整个山南道也没有如此这般少年高手。
李太白本在为卓亦疏掠阵,此时见得如此,也不禁心中赞道:这位亦疏兄弟果然少年英才,这套剑法本已十分厉害,在他手中更似如虎添翼,这样桀骜的人配上那柄疏狂的剑,又有这套巧捷万端的剑法,真可谓天纵之才。
众人心中惊叹之时,场中二人又已斗了十余招,那虬髯大汉渐觉吃力,心中也在惊叹:这少年好厉害的剑法,与他斗得越久我就越占不到便宜,似乎我的路数都被他看穿了一般。
殊不知这正是灵犀剑法中的高深妙招‘化字诀’,卓亦疏如今只是初窥门径便已如此了得,足可见这套灵犀剑法的厉害之处。
此时卓亦疏与虬髯大汉恶斗之后各自分开,卓亦疏气息不乱,内息平稳,满目轻佻的看着对方。
虬髯大汉虽然惊异于卓亦疏的厉害剑法,但又暗道: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我比他要大上十来岁,练武也比他多了十来年,又怎能轻易被他打败,况且我也不能输于这等登徒子之手。
念及于此,虬髯大汉起势再攻,挥舞着钢叉而来。
虬髯大汉虽然形似莽撞,但招式之中尽是精妙,绝非胡乱挥舞。
但卓亦疏却早已用‘化繁为简’的字诀将其武功路数全然化解,此时卓亦疏已是成竹在胸。
是以眼见对方攻来,卓亦疏却毫不慌乱,但手中招式丝毫不慢,长剑惊起,气势如虹。
双方互不相让,虬髯大汉更已是背水一战,此时手中钢叉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不要说被钢叉打中要穴,就是随便碰一下都非得骨断肉绽不可。
卓亦疏犹如一叶孤舟置身于洪涛巨浪之中,但他怡然不乱,饮怨忽然间神光大盛,刹那间与钢叉的排山倒海之势不分上下。
虬髯大汉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优势在顷刻间就被击散,心中却也惊愕不已,暗叹一声自己技不如人。
饮怨的剑势隐然超过了钢叉,再加上灵犀剑法巧捷万端,虬髯大汉终是逐渐不敌,三十多招后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对方既是掳走黎清让的人,所以卓亦疏手下也不留情,连出数剑分刺对方周身要穴,这几招虚实相接,直让虬髯大汉应接不暇,最后身上数处被刺中,登时血流如注。
卓亦疏分刺两剑,直取对方双腕,虬髯大汉见此大惊,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只得舍弃钢叉,这才保住了双手。
卓亦疏顺势用饮怨挑着钢叉向上一撩,那钢叉当即飞到空中,达到最高点后便即落下,落到地上时叉头深深嵌在土中。
在那钢叉被挑飞的瞬间,卓亦疏攻势未停,连出三掌打在虬髯大汉的身上,直将他震得大口吐血,旋即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在钢叉嵌入地面的瞬间,卓亦疏的长剑也已刺向了虬髯大汉的咽喉。
眼看着虬髯大汉性命休矣,场中众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却听李太白急道:“亦疏兄弟手下留情。”
卓亦疏闻言剑势一偏,剑刃贴着对方的咽喉停在空中。
眼见于此,李太白方才能接着说下去:“咱们还得从他口中问出黎大小姐的去处。”
一听这话,卓亦疏当即恍然,现在的当务之急就要找到黎清让,所以纵然眼前的虬髯大汉作恶多端,却也不能杀他。
虬髯大汉的手下眼见他落败,纷纷大惊,旋即便有人偷偷取出一物,竟是一只信鸽,然后手中一松,那信鸽便即飞起。
此举必然是传信去搬救兵,也是江湖中的常用手段。
眼见于此,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吕通,他抬手打出一枚暗器射向那只信鸽,是想将其打落下来。
吕通此举自然是为了博得卓亦疏和李太白的好感,哪知他的暗器刚打出去,竟被卓亦疏打了下来。
卓亦疏平日里不用暗器,此时便是以饮怨剑挑起一颗石子击向空中打落了吕通的暗器。
那只信鸽浑然不知,兀自飞走。
而此时卓亦疏的长剑已经又抵在了虬髯大汉的咽喉处。
从落剑挑起飞石再到起剑抵在对手的咽喉,这个过程在卓亦疏手中不过瞬息之间。
众人见此皆是一愣,既是惊异于卓亦疏的剑法之快,也是不解他为何要任由对手去搬救兵,而吕通也是满脸不解的看向卓亦疏。
卓亦疏回过头沉声说道:“你要再敢多管闲事,我就一剑砍了你双手。”
吕通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把双手缩到身后,旋即壮着胆子不解问道:“这人要去搬救兵,公子为何不拦他?”
卓亦疏也不理他,而是转过头对那虬髯大汉说道:“我倒要看你能找来什么帮手。”
此话一出,卓亦疏的轻视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那虬髯大汉见此便即大怒,只听他喝道:“好张狂的小子。”
卓亦疏轻笑一声,开口说道:“现在告诉我黎清让在哪,我可以饶你一命。”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旋即说道:“我岂会屈服于你这登徒浪子之手,你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那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卓亦疏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杀意,长剑距离虬髯大汉的咽喉又进了寸许。
哪知虬髯大汉竟怡然不惧,昂首不语。
卓亦疏见此却忽然笑了,没有丝毫阴沉之意,但杀气未减,只听他说道:“我看你也是条汉子,竟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虬髯大汉闻言怒道:“你与清涛门同流合污,还敢说别人卑鄙?哼,我不敢说自己如何顶天立地,但与你们比起来却无愧天地。”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是不信我会杀了你?”卓亦疏冷冷的说道。
虬髯大汉被卓亦疏说的怒火大盛,只觉得火攻心头,便即说道:“论起武功我的确是比不上你,技不如人,这点我心服口服,但你不要以为你就是天下无敌了,我们帮主才是世上绝顶的高手,现在黎清让就与他在一起,我就算告诉你地方,你去了也敌不过他。”
“这世上就没有我赢不了的人。”卓亦疏仍是满脸的轻佻不恭。
“与清涛门同流合污,就算你天下第一又如何,也不过是个登徒浪子罢了。”虬髯大汉如此说道。
卓亦疏听后却冷笑道:“就凭清涛门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虬髯大汉也是一愣,他虽早已看出卓亦疏和清涛门之间应有间隙,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说话,而且还是当着清涛掌门的面这么说,再看吕通也是敢怒不敢言,在与卓亦疏目光相接的一刹那甚至连眼中的怒火也要强忍压下去了。
“你想赢我们帮主那是痴心妄想,就算你带着这些人一拥而上也没用。”虬髯大汉冷笑道。
卓亦疏闻言却轻笑道:“这些人里除了我那位朋友以外都是一群废物。”
众人闻言虽然气极但却都不敢出言反驳,卓亦疏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而是继续说道:“既然你的那个帮主这么厉害,那我就单独去会会他。”
此话一出,不但虬髯大汉闻言一惊,就连李太白也是始料不及。
“好,我行走江湖半生,见过狂人无数,但如你这般狂傲的还是仅此一个,我这就告诉你我帮主的所在,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去。”虬髯大汉说完便即向卓亦疏低语数句,场中众人谁也不知道虬髯大汉说的是哪里。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开口道:“好,地方我记下了,这就前去。”
李太白上前说道:“亦疏公子,还是我与你一起去吧。”
卓亦疏却道:“无妨,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何足道哉。”
说完这话,卓亦疏又转身对吕通等人说道:“你们都在这呆着,谁也不许离开此地半步,待我回来以后再与你们清算此事,谁要敢走,格杀勿论。”
一语言毕,卓亦疏冷眼扫视众人,然后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