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交手
杜甫越行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眼前,铁书先生道:“这人虽然不会武功,但却重情重义,倒是我辈中人。”
汪伦又道:“敢问铁书先生可否是冲着兰陵剑派来的?”
铁书先生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是也不是,这次来攻打兰陵剑派的虽然不是我悬天宫,但我张铁书却是非来不可。”
听得此话,似乎铁书先生知道兰陵剑派的对头是谁,可身为兰陵剑派掌门之徒的李太白都不知对方的身份,铁书先生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正在这时,一阵笑语悠远传来,卓亦疏听后当即大喜,来者正是沈倾从。
沈倾从仍是那般明艳动人,比起冉吟怀来更多几分调皮灵动,只见她仙姿佚貌,如仙子临尘。
沈倾从奔到铁书先生身旁,拽着他的胳膊说道:“师父你说带我来看热闹,怎么自己在这里写字玩。”
铁书先生眼中满是宠溺,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感,只听他笑道:“让你跟在容姑身边等我,你怎么自己来了?”
“容姑先去兰陵剑派了。”沈倾从说道。
哪知听了这话后,铁书先生当即脸色一变,说道:“我这就赶去兰陵剑派,你也快些过来。”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几个起落后便已不见了踪影,铁书先生的武功果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汪伦也道:“我也得赶紧过去。”
汪伦心系挚友的安危,是以纵身赶去。
冉吟怀更加识趣,此时便道:“我去寻云夫人。”
说完之后也转身走了。
如此一来,这里只剩卓亦疏和沈倾从,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实有千百句话要说,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沈倾从最先说道:“卓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卓亦疏笑道:“自接到你的传信以后,我就高兴地不知所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倾从听后自是高兴得很,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意哄骗自己,兀自笑道:“我师父说要考究你,本来我知道你是一定能通过的,可又忍不住传信提醒你。”
说到这时,二人皆是心中一动,卓亦疏不禁上前将她揽在怀中,沈倾从也不挣脱,埋头在他胸前。
两人皆尽不语,但别来相思尽在不言之中,似乎天地间只剩下对方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倾从说道:“李太白叫你来帮他,你却只在这里呆着,再晚去一步,恐怕兰陵剑派就要荡然无存了。”
其实这话颇有夸大之意,兰陵剑派纵然不能江湖独尊,却也是超然大派,世上没有那股势力能在短时间内覆灭兰陵剑派,但这次李太白四处寻找帮手,也可见对头来者不善,必然也是实力强劲的门派。
两人当下直奔兰陵剑派。
兰陵剑派依山而建,气势恢宏又不失曲径通幽,当卓亦疏和沈倾从来到此处时,只见兰陵剑派前已然开战,李太白一方守着山门,另一方人数也着实不少,为首那人赫然便是此前卓亦疏所遇见的断腿男子。
而铁书先生与容姑站在东首,颇有些两不相帮的意思。
见得卓亦疏二人来此,铁书先生便即挥了挥手,招呼二人去到他身边,沈倾从拉着卓亦疏跑了过去,盈盈笑道:“师父。”
沈倾从笑时双眼如弯月,美得不可方物,铁书先生对她向来宠爱,此时便道:“你看场中打斗的两人。”
沈倾从依言看去,只见汪伦正与一人苦斗,对方的兵器颇为古怪,乃是一柄纸伞,却被他使得似有千斤之重,汪伦小心翼翼的应对,不敢有丝毫怠慢。
卓亦疏向一旁看去,只见公孙烈就在断腿男子身后,此时也正向自己怒目而视,卓亦疏轻笑回之,心中却也明了,此次来与兰陵剑派为敌的就是断腿男子一方。
只听得场中一声大喝,汪伦与对手各自退开数步,脸色全都颇为凝重,各自暗中蓄势,准备继续抢攻。
而就在这时,断腿男子忽然开口道:“二弟,既然已斗至此处,就算做是平分秋色吧,何必非得分个你死我活。”
李太白也道:“汪伦兄,如此足够了,还请回来歇息一阵。”
两人各自退去,断腿男子一方又有一人纵身而出,这人手持长枪,对兰陵剑派一方说道:“今天燎原堡来此了结恩怨,兰陵剑派枉居正道,竟然先让人打伤了我三哥,如此卑鄙行径让人不齿,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吧。”
“这人似乎是来找我的。”卓亦疏轻笑道。
铁书先生疑道:“公孙烈的手是你打断的?”
卓亦疏哈哈大笑,既是回应了铁书先生,同时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他纵身而动,刹那间沙尘四起,急掠至场中,伸手一指,说道:“公孙烈是我打伤的,与兰陵剑派无关。”
持枪男子冷笑道:“阁下来兰陵又是为何?”
“自是受了太白兄之邀来对付宵小鼠辈。”卓亦疏答道。
“宵小鼠辈?”持枪男子大怒,当即挺枪攻来。
卓亦疏向后一退,轻笑道:“还请阁下报上名来,我从不杀无名之辈。”
持枪男子身形一顿,他在攻势骤停的情况下不摇不晃,可见其内力之深已到了心随意动、收发自如的境地,只听他说道:“我乃燎原堡公孙博,你又是谁?敢打伤我三哥。”
“卓亦疏。”卓亦疏轻佻言道。
公孙博冷笑一声,喝道:“好,受死吧。”
一语言毕,挺枪攻来,犹如蛟龙出海,气势滔天。
卓亦疏大喝一声‘来得好’,抬手出剑,饮怨剑出,邪戾之气漫布天地,犹如一只洪荒古兽从沉睡中醒来。
一枪一剑斗得难解难分,公孙博的枪法攻守兼备,枪尖所点之处力破万物,卓亦疏挺剑相迎,却被震的虎口发麻,当下眉头一皱,剑势陡变,顺着枪身疾行而去,公孙博若是不肯松手弃枪,非得被削掉十根手指不可,当下心中惊骇,但他突发奇招,将长枪向上一提,阻了饮怨剑的去势,本以为能化解此招,哪知卓亦疏却是轻笑一声,公孙博立时发觉不好,只是为时已晚,卓亦疏剑势忽变,如巨龙盘旋,如此翻转一圈,便将公孙博的长枪打飞了出去。
公孙博长枪脱手,心中立时大惊,但他着实强悍,此时当即反手一拳向卓亦疏砸去。
断腿男子不禁出言提醒道:“小心那剑锋利。”
饮怨剑削铁如泥,锋芒盖世,一般的兵刃尚且不敌其锋利之气,更何况人体肉手,纵然他拳势强横,也不免被饮怨剑斩断双手。
哪知卓亦疏却是反手弃剑,旋即以双掌相迎,使了招‘灵犀望月’,凌空接住了对方的拳劲。
卓亦疏内力如海,并且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公孙博只觉得自己似是遭受了千钧巨力,又连忙变化拳法,但卓亦疏的武功更加巧捷万端,烧犀观火应势而出,公孙博终是不敌。
卓亦疏趁势擒住公孙博,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只需内力一吐就能取他性命,可却听卓亦疏大笑道:“我不与公孙博为难,以此来谢阁下请我喝酒。”
卓亦疏这话是对断腿男子说的,一语言毕,立时将公孙博掷了出去,径直砸向断腿男子。
断腿男子哈哈一笑,知道卓亦疏有心考究自己,当即身形纹丝不动,待公孙博到了近前时方才抬手去接,只见他双手抵在公孙博背后,虽自身不动,但却卸掉了公孙博身上的力道,使他稳稳落地。
眼见于此,卓亦疏也不禁开口喝彩。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得沈倾从惊呼一声,卓亦疏赶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人将沈倾从擒到手中,身形毫不停留,径直往断腿男子一方去了。
卓亦疏大惊,厉喝道:“放下倾从。”
说着话纵身而去,探掌在前,誓要从那人手中救下沈倾从。
眼见于此,断腿男子等人皆是大惊失色,一起向卓亦疏攻来,意图阻他前去。
断腿男子和先前的持伞男子一左一右出手阻拦,公孙博挺枪而至,就连断了手公孙烈也奋力出手。
卓亦疏以一敌四,但他心系沈倾从的安危,是以全力出手,万化灵犀功发挥到极致,立时抵住对方四人联手之力。
此时又听得铁书先生说道:“住手。”
铁书先生纵身而至,如巨鹰扑落,一对判官笔如双龙出海,竟在瞬息间分开了混战中的五人,卓亦疏只感觉一股巨力迎面而来,不由得连连后退,断腿男子等五人也是纷纷后撤。
铁书先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悬天宫之主,凭着一身惊人的技艺足可号令群雄。
卓亦疏无暇感叹,立时向沈倾从看去,只见擒住她的人乃是一个老妪,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倾从,对身旁的大战似乎一无所知。
沈倾从也不害怕,而是眨了眨眼睛,冲老妪盈盈一笑。
老妪脸色一变,忽的回过头来,冲铁书先生喝道:“张伯高,这个女娃是谁?”
不待铁书先生回话,却听得有人说道:“老家主还看不出来吗?”
话音一落,吴道子急掠而至。
老妪眼见来人,不禁微微一怔,说道:“吴道子,你也来了。”
这时又听丁十八的声音响起,说道:“不光是吴道子,丁十八也来了。”
老妪转头看去,只见丁十八吊儿郎当的走来,老妪眉头一皱,却是说道:“这人是谁?”
丁十八眼见对方根本不认的自己,也觉得脸色无光,但他向来脸皮极厚,此时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大笑。
吴道子说道:“丁十八是晚辈的多年好友,老家主是前辈高人,不认得他也是正常。”
老妪与吴道子的年龄相差无几,但吴道子自称晚辈,对那老妪颇为敬重。
眼见老妪无心伤害沈倾从,卓亦疏心中稍定,却不知这几人之间有何恩怨。
老妪皱着眉头对吴道子说道:“你说她就是?”
吴道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老妪闻言神色颇显慌乱,转头又看了一眼沈倾从,如此看了良久,忽的抓起沈倾从的手迈步而出,站在兰陵剑派的门前喝道:“裴,还不滚出来吗?”
裴就是兰陵剑派掌门之名,素有剑圣之称,天下谁不敬仰,但老妪却出言辱没,兰陵剑派一方自是大怒,李太白上前一步喝道:“阁下也太过无礼了,竟敢到兰陵剑派辱及家师。”
老妪冷笑一声,说道:“裴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他教出来的徒子徒孙竟敢对我无礼。”
李太白闻言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拔出宝剑就要动手,却听山门内又说道:“太白,退下。”
此话一出,以李太白为首的兰陵剑派一方皆是浑身一震,李太白转身恭敬迎道:“师父。”
兰陵剑派大门打开,只见一人走了出来,自是名满天下的大唐剑圣。
第二百七十一章 前尘往事
裴是一老者,年近古稀,但精神抖擞,而且气息如海,深不可测,卓亦疏也是剑道高手,此时眼见名满天下的大唐剑圣,立时觉得他好似一柄没有出鞘的利剑,一旦锋芒现世,将势不可挡。
裴也向卓亦疏看了一眼,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邪戾剑气,又见到被卓亦疏置于一旁的饮怨剑,眼中不禁神光大盛,暗道:想不到连饮怨剑也出世了。
心念于此,但却一言未发,而是对老妪说道:“沈老家主,别来无恙啊。”
老妪冷笑一声,说道:“老婆子还有口气,否则怎么来给我女儿报仇。”
听得此话,裴神色一凛,脱口道:“妙儿她......”
“住口,你还敢提她。”老妪怒喝,但却忘了明明是自己先提起的那人,可裴听后竟真的一言不发,只是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感慨,老妪却只将其当做虚情假意,兀自伸手将沈倾从拽到自己眼前,柔声道:“好孩子,你叫沈倾从,是不是?”
眼前的老妪虽然性格霸道,但不知怎的,沈倾从对她颇有好感,此时听得她所言,便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师父说我性子执拗,不肯听人善言,所以取了个从字,是说让我从善如流的意思。”
老妪摸了摸的沈倾从的头,显然对她满是宠爱,旋即转过头来,阴沉着脸色对铁书先生说道:“燎原堡的人各个性子执拗,难道都需要从善如流吗?”
铁书先生忙道:“这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断腿男子接道:“母亲,这确是父亲临终前所说的话,伯高所言分毫不差。”
原来老妪的丈夫就是铁书先生的师父,这老妪是他的师娘。
老妪喝道:“我问你了吗。”
断腿男子赶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言。
裴看向沈倾从时神色一动,不禁想要走上前去,却被老妪喝退道:“滚回去。”
裴脚步一顿,竟然真的再不上前。
李太白等人均觉不忿,想要开口回击,却被裴抢先道:“沈老家主,您既然到了兰陵,就请到我门中一叙。”
老妪冷笑道:“这劳什子兰陵剑派有什么好去的。”
裴被她连声喝骂,也觉脸上无光,此时又听她辱及本门,若是继续忍让,只怕将来兰陵弟子要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是以便道:“沈老家主不爱来兰陵剑派,但老家主的徒弟可是爱来得很啊,前些日子悬天宫举派而来,若非将其阻在了泰山,恐怕现在铁书先生已经入主兰陵剑派了。”
当初悬天宫到了泰山是想去寻独孤寇,但这其中的隐情不为外人所知,裴只以为悬天宫是冲着兰陵剑派来的,也是因为裴和铁书先生之间实有旧怨,也难怪对他如此提防。
此时却听铁书先生说道:“裴,你说我以多欺少,那可是将我看的忒小了些,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祸及他人,咱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是了。”
老妪闻言赞道:“不错,这才像是燎原堡传人说的话。”
裴神色一寒,正要再说,却被吴道子抢先道:“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多少年好活?又何必一见面就争吵不休。”
裴冷笑道:“吴道子,我一直敬重你的为人,却不想你竟入了悬天宫中,与张铁书同流合污。”
听得此话,不待别人怎样,反倒是丁十八率先言道:“悬天宫怎么了?总好过劳什子兰陵剑派,铁书先生威震天下,总比你这行将就木的老不死要强得多,别说你们两个比较了,就是只比你们两个徒弟也是天差地别,沈姑娘花容月貌,冰雪聪明,总比你那个写诗狗屁不通的徒弟要强得多。”
丁十八向来胆大包天,根本不管对方是谁,总是张口就损,这次也是一如既往的评判李太白写诗狗屁不通,并且是在其师剑圣的面前。
裴神色一寒,本想出手教训,可又碍于身份,自己要是与丁十八动手,虽说不费吹灰之力,但将来若是传出去,非得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不可。
这时听得有人说道:“谁说李太白写的诗不好。”
众人看去,只见杜甫赶来,他不会武功,又不认得路,所以反而落到了卓亦疏等人的后面,此时方到。
眼见来人,李太白疑道:“子美,你怎么来了?”
杜甫字子美,与李太白是至交好友,此时感到文峰山也是为了助他,便即说道:“我听说有人找你麻烦,所以特地赶来。”
李太白听后心中着实感动,杜甫不会武功,来了也帮不上忙,但这番心意却让人感动不已。
断腿男子说道:“谪仙人的名号在江湖中极为响亮,在下虽久不至中原,但却早有耳闻。”
一旁的吴道子向丁十八说道:“你这比较颇为无用。”
丁十八疑道:“如何无用?”
吴道子说道:“沈姑娘是铁书先生的徒弟不假,但她更是兰陵剑派的人,与李太白是同辈。”
此话一出,就连沈倾从都是一惊,忙问道:“吴师兄何出此言?”
吴道子不答,而是转头看向老妪。
老妪长叹一声,最终仍是说道:“虽是错事,可终究已成了事实,就算我拒不承认又能如何?海儿,你将此事说于倾从听吧。”
断腿男子接道:“是,母亲。”
沈倾从向断腿男子看去,此时已知他叫公孙海,只见他驱动四轮车往前而来,看向沈倾从说道:“果然与你娘长得最像。”
听得此话,沈倾从大吃一惊,但裴的反应却比她更为激烈,饶是内力高深却也不禁身形一晃,还是李太白手疾这才扶住了他。
公孙海说道:“倾从,你母亲是我的妹妹,名叫公孙妙,她生性灵动,古灵精怪,不喜塞北的枯燥乏味,十九岁那年独自离家到中原闯荡,为了不让我们寻到,也为了娱乐玩闹,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公孙大娘’的名字,她自幼习舞,舞姿动人,初到中原便名动天下,仰慕其名者何止千万,但她毫不正视各路英雄,而是兀自到了长安,终是在那里碰见了一个用剑高手,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正是因此,后来你娘只舞剑器,如《西河剑器》、《剑器浑脱》等,也是为了迎合心上人。”
卓亦疏闻言暗道:倾从这身古灵精怪原来都是继承了她母亲的特性。
公孙海又道:“那名用剑高手就是你父亲,如今名满天下的剑圣裴。”
众人闻言无比大惊,沈倾从转头看去,只见裴也在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怜爱,显然已先一步知道此事。
丁十八惊叹道:“原来沈姑娘是剑圣的女儿。”
铁书先生上前一步,说道:“你父亲比你母亲大了三十多岁,实是太不般配,所以你母亲才会写下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铁书先生又看向卓亦疏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后面那四句才是我加上去的。”
杜甫听得清楚,也知那首写在石面上的诗,此时叹道:“身临其境,有感而发,方能落笔如神。”
老妪又道:“女儿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做母亲的怎会同意,我把你母亲关在了燎原堡,却不想裴竟然孤身来闯,你几个舅舅敌他不过,本来你外公有机会拦住他,可你外公那人向来软弱无能,竟然放裴入到燎原堡中,你母亲那时年轻不懂事,跟着裴逃离塞北,我派人一路追寻,好不容易将她擒了回来,却不想她竟然已经有了身孕,我一怒之下将她逐出了家门,可她却又被你外公安置在别处,我知道这事时,你已经出生了,而你母亲难产而死,这一切都要归罪于你父亲,他的后代又如何能留,可就在我想要杀你时,张伯高将你救走了,哼,张伯高从来不敢忤逆我,却为了你不惜与我为敌。”
听闻往事,裴心中悲戚,长叹一声,却也说道:“公孙老前辈深明大义,绝非软弱无能之辈,当年我绝非他的对手,幸而公孙老前辈有心成全,这才让我见到了妙儿。”
“混账,我女儿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沈老太强势霸道了一辈子,此时面对剑圣时也是张口就骂。
若在刚才李太白等人必然出言喝止,但此时却谁也不敢插话。
铁书先生说道:“我怎敢与师娘为敌,当年承蒙师娘放我离去。”
沈老太冷哼一声,也不理他。
公孙海继续说道:“当年母亲是打算把小妹许配个伯高的,对于这门亲事,公孙家上下无不赞同,我们也知道伯高痴恋小妹,却不想事有变故,我还记得这事刚出时,伯高意志消沉,整日借酒消愁,唯有挥毫写字聊以**,反倒促成了他铁书先生的名号,后来母亲要杀尚在襁褓中的倾从,我们兄弟几个谁也不敢阻拦,那时父亲也已病重,当然,父亲这一辈子都强势不过母亲,就算他身体康健也不敢反抗,幸而伯高出手救下了倾从,又有我们几个做舅舅的磕头恳求,这才让母亲回心转意,留下了倾从的性命。”
公孙博也道:“可母亲不承认倾从是裴的女儿,所以不让她姓裴,又恼怒父亲促成了此事,所以也不许倾从姓公孙,最后只能随母亲姓沈,伯高唯恐母亲还要杀倾从,所以带着她远遁而逃,这才入了悬天宫。”
公孙海说道:“这世上也只有独孤寇敢和燎原堡为敌,这才保下了倾从。”
这些陈年往事今日重提,其中许多细节就连裴也不知道,直至今日方知是铁书先生拼死救了自己的女儿,并且不惜逃离师门,裴不禁行大礼说道:“裴谢过张伯高救我女儿性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再报。”
铁书先生冷笑道:“我不用你报,我救倾从本就不是为了你,倾从是妙妹的孩子,妙妹为了她丢了性命,倾从就是妙妹留在人间的延续,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就算赔上了我的性命也得护住她。”
裴长叹一声,他知这一生欠了张伯高太多,所以再不言说,而是又道:“当年我被燎原堡追杀,几经垂死,我知自己的势力不如燎原堡,这才创了兰陵剑派,本是想举派反攻燎原堡,而我自己精研剑道,意图到燎原堡给妙儿报仇,后来幸得苍玄真人点拨,这才放下恩怨,多年已过,我已无心报仇。”
沈老太却是冷哼道:“我女儿是因为你才丢了性命,今天来就是要你偿命。”
裴却道:“若不是沈老家主强加为难,妙儿又怎会难产而死。”
“我难道还能故意杀了我女儿不成。”沈老太怒道。
说完这话,沈老太气息翻涌,旋即纵身而动,就要袭向裴。
哪知她刚一动,卓亦疏忽然闪身而至,抬手将卓亦疏揽在怀中,然后带着她回到了原地。
沈老太身形一顿,转过头沉声道:“你又是谁?”
“晚辈卓亦疏。”卓亦疏言道:“我怕沈老家主还要杀倾从,所以把倾从留在我身边。”
沈倾从自己还在想着今天知道的事情,所以任凭卓亦疏揽着自己,兀自低头思忖。
沈老太岂会善罢甘休,此时迈步上前就要动手,铁书先生忙道:“师娘,这人是你的孙女婿,莫要伤了他。”
沈老太闻言脚步一停,仔细想卓亦疏端详一阵,却是怒喝道:“倾从决不能嫁给他。”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考究(三更)
沈老太的反应极其激烈,卓亦疏也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沈倾从也已回过神来,满脸不解的看向卓亦疏。
铁书先生说道:“师娘,我已考究过卓亦疏,文采武功都非常人所及,实是俊才。”
可沈老太仍是喝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眼见如此,卓亦疏眉头一皱,其余人也是大惑不解,唯有公孙海明白母亲心意,此时开口道:“卓公子亦如当年的裴一般,也是疏狂桀骜,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卓亦疏的疏狂个性太过明显了,任谁看了一眼都会过目不忘,此前公孙海就有心与他结交,也看出他是这种桀骜之辈,此时一说这话,铁书先生等人当即恍然,当年公孙妙就是爱上了这样的桀骜人物,所以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此时眼见孙女也爱上了这样的人物,沈老太自然极力阻止。
沈老太深知卓亦疏这样的人疏狂入骨,桀骜太过,绝不会是一个好丈夫,是以不许孙女嫁于卓亦疏,但此举却引得裴不满,只听他说道:“并非是妙儿遇人不淑,也不是我有负于她,而是因为沈老家主的处处阻拦,这才让我二人阴阳相隔,难道沈老家主还要让倾从重蹈覆辙吗?”
裴自公孙妙死后终身不娶,心中只念着公孙妙一人,此前不知自己还有女儿,是以一心钻研剑道,对于别的事并不上心,如今突然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说不出的亲近,只想事事顺她心意,将对妻子的遗憾和亏欠都还在女儿沈倾从的身上,眼见她倾心于卓亦疏,裴便想着成全好事,却不想被沈老太所阻,裴又想起自己这一生的悲剧,心中无比悲戚,是以出言顶撞。
沈老太冷笑一声,却道:“我女儿花样年华香消玉殒,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裴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铁书先生爱屋及乌,将对公孙妙的感情都倾注在了沈倾从身上,早已将她视若己出,此时便道:“师娘何必夺人所爱。”
沈老太这一生霸道惯了,她丈夫活着的时候就事事都听她的,膝下子女也无人敢忤逆她,说起来也只有女儿公孙妙和爱徒张伯高敢与自己为敌,如今又听铁书先生所言,沈老太更是怒极,也不愿再与众人多费口舌,当即纵身而起,直奔沈倾从而去,嘴中还说道:“把倾从还给我。”
卓亦疏眉头一皱,将沈倾从护在身后,抬手一掌迎了出去。
别看沈老太年纪已大,但内力高深,丝毫不随年龄的增大而衰减,此时一掌震出,竟将卓亦疏震退数步。
而沈老太自己也是身形一顿,心中不禁暗道:这人年岁不大,却能阻我攻势,当真是厉害的很啊。
心中如此想着,沈老太攻势不停,继续向卓亦疏攻去,却听得有数人说道:“休伤我家公子。”
只见高险峰等人一起赶来,共同出手抵住沈老太,沈老太冷笑一声,掌中发劲,登时震退诸人。
高险峰等人皆尽大惊,全都心道:这老妪看似行将就木,可内力竟然如此高深,丝毫不受年龄的局限,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奇人。
这时又见云潇湘飞身而至,一记潇湘毒掌立时打出。
沈老太抬手迎击,云潇湘自是不敌,惊呼一声倒飞而出。
铁书先生赶忙接住了她,饶是如此尚还退出十余步后方才停住。
云潇湘抬头一看,却见救自己的人竟是铁书先生,便即强忍伤势,开口道:“铁书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铁书先生笑道:“云夫人还记得故人,在下高兴的很啊。”
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想必是当年云潇湘与云锦情投意合,而云锦和铁书先生关系交好,所以云潇湘还是潇湘毒妃时就见过铁书先生。
正在这时,却听得沈老太怒道:“哪里来的毒女子,竟敢给我下毒。”
公孙海等人赶忙走上前去,只见沈老太的手掌已经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云潇湘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公孙海知道遇见了用毒高手,若是强取必然不是上策,是以抱拳说道:“这位姑娘,还请网开一面。”
云潇湘却道:“既然敢得罪我家公子,有本事的就自己解毒。”
“混账。”沈老太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大意之下竟然着了对方的道,登时怒不可遏,伸手推开诸人,然后纵身向云潇湘袭去。
云潇湘大惊,知道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更没想到沈老太竟然不顾毒势拼命来攻,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竟然如此刚烈,云潇湘当即疾行远退。
卓亦疏恐她吃了亏,便即纵身迎上,他知沈老太中了毒,武功必然大打折扣,是以掌中留了力,只想挡住沈老太,并不想多做为难。
哪知沈老太这一掌用尽了力道,誓要掌毙云潇湘,卓亦疏以六成力道迎之自然不是对手,卓亦疏不敌之下倒飞而出,幸而沈老太功力不足,这才没有伤及卓亦疏的性命。
卓亦疏堪堪站住,只觉得气息受阻,显然已经受了内伤,便即兀自打坐调息。
沈倾从心系与他,赶忙上前查看,云潇湘等人将他护在中间。
另一边沈老太中毒在先,又强提内力在后,是以反伤自身,顿觉血气不畅,内力骤空,当即晕倒在地。
沈老太的毒势越发严重,要是再不服用解药定会丧命,公孙家诸人担心她的安危,不禁向云潇湘发难,公孙海阻止不及,众人已经交上了手。
铁书先生走到卓亦疏身边,为他探查内息,知道他并未伤及根基,当下为他输送内力,铁书先生不愧是当世高人,过得片刻便将卓亦疏救醒。
卓亦疏醒来,只见沈倾从满脸泪痕,自是无比担忧,卓亦疏心中一动,伸手为她拂去泪珠,又对铁书先生说道:“多谢先生搭救。”
裴走过来说道:“倾从,你过来。”
虽知裴就是自己的父亲,但沈倾从对他还是颇感陌生,此时回头一看,却见师父正向自己说道:“去吧。”
沈倾从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去。
裴见她眉目之间与公孙妙极为相像,昔日佳人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只可惜物是人非,不禁感慨万千。
公孙家族和金宵宗恶斗未止,裴知道耽搁不得,便即说道:“倾从,沈老家主是你外婆,不能眼睁睁看她死于剧毒之下,你去向卓公子讨要解药吧。”
裴知道云潇湘是卓亦疏的属下,只有他发话了,云潇湘才会交出解药,否则沈老太今日必死无疑。
沈倾从回过头向卓亦疏说道:“你快让云夫人拿来解药救我外婆。”
卓亦疏听后本想先挑逗她几句,却见铁书先生就在一旁,再加上事态紧急,也就只得作罢,当即气沉丹田,开口道:“诸位停手吧。”
他虽受了内伤,但每个字都能清晰的传到场中众人耳中,云潇湘等人闻言后撤,公孙家诸人也没再追。
卓亦疏对云潇湘说道:“劳烦云夫人去解了沈老家主的毒吧。”
云潇湘恭敬应是。
只见云潇湘取出一个瓷瓶交给了公孙海,他也是刚才公孙家族中唯一没有动手的人,只听云潇湘说道:“每日早中晚各一颗,需得服够七日,在此期间不可动用内力。”
公孙海道了声谢,又对卓亦疏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依言给母亲服下。
未过多时,沈老太醒了过来,但脸色极为难看,对她来说云潇湘是晚辈,自己一着不慎竟然被晚辈所伤,如她这般性格自然觉得恼怒,便即起身喝道:“我来与众位过过招,你们一起上吧。”
云潇湘冷笑一声,只是碍于卓亦疏之故所以没有上前,但金宵宗诸人却都极为不忿,乌宏更是说道:“我家公子解你毒势,你却不知好歹。”
沈老太听后更怒,正要发作却被公孙海所阻,只听公孙海说道:“母亲,你身上毒势未散,七日内不可动用内力。”
丁十八也是揶揄道:“人家给你下了毒,那就是技高一筹,又给你解了毒,那就是饶你一命,你欠了个天大的人情,却要恩将仇报,李太白,见此情景你何不作诗一首,你那狗屁不通的文采正好配得上眼下的情景。”
杜甫皱眉道:“李太白的诗冠绝天下,你休要污蔑。”
沈老太虽然脾气霸道,但却讲理,此时也知丁十八言之有理,按照江湖规矩自己已经输了,别管云潇湘是不是用毒,自己着了道就是技不如人,此时再斗不但有些胡搅蛮缠更会失了颜面。
铁书先生打了个圆场,说道:“金宵宗也不是外人,师娘不必太过动怒。”
沈老太知道卓亦疏就是金宵宗之主,此时便即阴沉着脸说道:“我可还没承认卓亦疏是我的孙女婿。”
一旁的裴言道:“沈老家主,我有一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沈老太说道,心中却也知道裴绝不会害自己的女儿,这才肯听他一句,但说话时仍是极为霸道。
裴也不理会,而是继续说道:“倾从这孩子虽然从小没在父母身边,但好在有伯高照料,如师如父,据我所知,卓公子是滕凌霄的徒孙,身世人品自然没的说,但要想娶走倾从,还得受些考究。”
裴虽然不出兰陵,但尽知天下事,就连卓亦疏与滕凌霄的关系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他绝口不提明无为,也不知是否有意如此。
听得裴所言,似乎有心为难,若是换做别人来说这些,卓亦疏自然不屑一顾,但裴到底是沈倾从的亲生父亲,卓亦疏自然不想沈倾从为难,所以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听他言说。
裴言道:“倾从是我女儿,但我惭愧的很,竟然没有养过她一朝一夕,如今只能凭着父亲的身份来说这话,沈老家主是妙儿的母亲,倾从的外婆,对于倾从的婚事自然是要把控,伯高是倾从的师父,对倾从的恩情远胜过我这个父亲,将来倾从嫁人时,高堂之位必然要有伯高。”
沈老太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快说重点。”
裴笑道:“我是想说,既然卓公子想娶倾从,咱们三家何不各出一题,以卓公子之能就算难些也能应付,若他将咱们三家的题目都做到了,足可证明他绝世无双,当可配得上我这剑圣之女,塞北沈家的后人,铁书先生之徒。”
此话一出,沈老太也觉可行,但却并未立即发声应允,铁书先生也是兀自沉思。
反倒是云潇湘说道:“三家都是当世大派,却联合在一起为难我家公子,如此有些说不过去吧。”
庄修平也冷笑道:“要是沈老家主让我家公子去灭了悬天宫,我家公子是去还是不去?”
沈老太怒道:“我岂是那样的人。”
铁书先生又道:“你这当父亲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有意见,咱们三家有先有后,免得太过为难卓公子。”
裴向卓亦疏说道:“卓公子,你觉得如何?”
卓亦疏轻笑道:“三位都是倾从的长辈,我不想她有丝毫为难,所以三位尽可言说,就是百件千件难事,我卓亦疏也会一一做到。”
沈老太见他豪气冲天,也颇为赞赏,便即说道:“好,那我就来说第一件。”
裴和铁书先生自然不与她相争。
只见沈老太一指公孙海说道:“我这不争气的大儿子并非天生残疾,而是被仇家所伤,对头是翠微岛的高手,名叫穆成舟,我本想与裴了结恩怨以后就去寻他报仇,现下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吧。”
卓亦疏听说过翠微岛,那是在少室山下听孙老头说的,这个门派极为神秘,位于海岛之上,最擅机关暗器。
卓亦疏却根本无惧险阻,当即应道:“好,那穆成舟的命我要了。”
当下与沈老太定下约定,翠微岛之行是为第一道考题,出自燎原堡。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把酒问月(一更)
沈老太中了云潇湘的毒,短时间内无法动用内力,她也知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是裴的对手,此时要是继续强攻兰陵剑派只会伤及自身,是以只得退下山去,兰陵剑派也算免了危难。
裴本想着死于沈老太之手,以此来了结过往恩怨,是以曾严令门下弟子不许插手此事,却不想李太白邀集各路好友前来相助,受邀而来的卓亦疏更是间接的解决了这事。
沈倾从被沈老太带走,铁书先生也跟了去,裴没能留下女儿,只得兀自回山。
李太白在门派中摆下酒宴答谢前来相助的各路朋友,卓亦疏与众人喝的痛快,酒到憨时,李太白与他笑言道:“亦疏兄弟,你此去翠微岛定要凯旋而回,将来咱俩就成了一家人。”
王少伯走来笑道:“到时候亦疏兄弟就成了你李太白的师妹夫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李太白所结识的全是当世豪放狂客,都与卓亦疏的脾气极为相投,是以众人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刻明月初上,屋中早已放不下众人,便即各自来到院中,或卧于屋顶,或斜靠树上,或席地而坐,或倚在门前,但无一例外全都拿着美酒,卓亦疏醉眼朦胧的看去,立时觉得江湖二字就在眼前。
李太白与一众旧友重聚,想起与每一个人相识的场景,无不颇具传奇之色,又见明月当空,当即有感而发,敲打着酒坛吟道:“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太白不愧谪仙人之称,把酒问月,让人不禁为之叹服。
众人无不叫好,就连卓亦疏也说道:“谪仙人的诗,在下钦佩之至。”
卓亦疏向来目空一切,能让他亲口承认佩服的事情寥寥无几。
庄修平等人久在他身边,更知他性格,此时也不禁觉得大感意外,皆是暗道:能让我家公子出言钦佩,足可见谪仙人的诗句天下无双,世人无不叹服。
可就在这时,却又听得有人说道:“李太白写的诗一向是狗屁不通,这次也不例外。”
自是丁十八到了,众人都知道他一向都是如此评价李太白,只是为了抬句杠而已,实则并无恶意,是以都不与他计较,李太白自己也不在意,更是出言邀道:“丁十八向来粗俗不堪,快下来喝些酒漱漱口。”
丁十八哈哈大笑,闪身而至。
杜甫上前说道:“你说李太白写的诗不好,那就请你做首诗来瞧瞧。”
其余人全都跟着起哄,有心为难丁十八,借着酒劲哄闹一番,想要看他出丑,可丁十八却是坦然笑道:“作诗我可不在行,不过我可以叫别人来。”说着话转头向来时的方向喊道:“吴道子,你还不来吗?”
吴道子人为至声先到,只听他说道:“你叫我也没用,我也不会写诗。”
吴道子来到此处,与众人行礼相见。
汪伦从屋顶摔落而下,看似失足掉落,实则稳稳的落到地上,然后喝了口酒,又把酒壶递给了吴道子,并且说道:“久闻吴道子画功了得,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正好赶上了,还请吴道子让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纷纷赞同,吴道子也不推辞,接过酒壶痛饮一口,然后说道:“开眼界不敢当,既然大家想看,我尽力一画就是了。”
丁十八又道:“等人齐了再画。”
众人听后一怔,李太白问道:“怎么,还有人没来吗?”
“丁十八是说我吗?”公孙海从夜色中缓缓而来。
任谁也没想到公孙海竟然会来,却听吴道子说道:“公孙海邀我们前去一叙,却都觉得不够过瘾,得知这里热闹,这才一起赶来。”
李太白的神色颇显尴尬,公孙海是公孙妙的亲哥哥,也就是师父裴的大舅哥,按照辈分比自己大了一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公孙海却是笑道:“当年裴就叫我一声大哥,但他年龄比我大多了,所以我向来不喜这个称呼,咱们江湖儿女何必在乎那么多规矩,今天我来与诸位交个朋友,李太白要是看得起我,就请叫我一声公孙兄。”
李太白也不是迂腐之人,此时眼见公孙海如此豁达,便也再不推辞,众人眼见公孙海全然不似沈老太那般霸道,心性也胜于公孙家其他几人,实是天生的江湖人,虽然身有残疾,但天性豁达,江湖中的草莽汉子向来喜欢与这种人结交,此时也再不介意他的身份,一起与他饮酒作乐。
吴道子以铁戈为笔,在院墙上作画,那画中有神有鬼、有山有水、有鸟有兽、有草有木,当真栩栩如生。
吴道子说道:“其实我最喜画佛道,只是咱们这里酒气太重,唯恐对佛祖不敬,所以不画。”
众人见之无不称赞,王少伯更是说道:“早就听闻吴道子有鬼斧神工之能,如今一见果然盛名无虚。”
吴道子笑道:“实是谬赞了,当年我入画道,始终不得用笔之道,后来有心见到公孙姑娘舞剑,这才顿悟,直到今日仍受益匪浅。”
他口中的公孙姑娘就是公孙妙,因为性情顽劣反倒给自己取了个‘公孙大娘’的雅号,此时听得吴道子提及此人,众人心中也都非常好奇,公孙海也是说道:“小妹她天赋异禀,虽生在塞北苦寒之地,但自幼得遇名师,授其三年后便无舞可授,此后就都是小妹自己钻研此道,后来她到中原时,也是凭着惊为天人的舞姿扬名立万。”
吴道子又道:“公孙姑娘绝非凡人,她的舞姿应只有天上才有,莫说是我,就连铁书先生都从其舞姿之中领悟了书法之道。”
云潇湘说道:“此前我只以为铁书先生才情无双,如今方知他心中痴绝,实是让人钦佩。”
公孙妙虽然没有嫁给铁书先生,但她的女儿却得铁书先生相护,而且对铁书先生来说,沈倾从可算是情敌的女儿,但他却因爱之深而将沈倾从视若己出,如此痴绝让世人叹服。
丁十八也道:“铁书先生重情重义,而且武功高绝,丁十八一向佩服得很。”
公孙海忽然想起一事,便向卓亦疏说道:“公子打算何时去翠微岛?”
卓亦疏说道:“明日就动身前往。”
公孙海又道:“翠微岛位于茫茫大海之中,与凌霆府临近,只是最近江湖各路集结人马攻向凌霆府,那边并不太平,此时出海恐怕多有险阻。”
卓亦疏轻笑道:“那又如何?我要出海,谁可阻止?”
公孙海见他豪气冲天,也不禁心中折服,却也续道:“那翠微岛绝非普通门派,虽然平日里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控制了许多势力,当年我与穆成舟为敌,那时武功就不如他,如今双腿已废,只怕差距更大了。”
冉吟怀开口问道:“穆成舟就是翠微岛之主吗?”
听得此话,却见公孙海神色凝重,回道:“这就是翠微岛的可怕之处,穆成舟本是江湖一流高手,足可开宗立派,可他却并非翠微岛之主,不但如此,翠微岛中与他同级的还有四人。”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王少伯说道:“难不成翠微岛一家之中就有五个掌门级高手?”
公孙海苦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汪伦道:“那翠微岛主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我从未见过翠微岛主,此人极其神秘,江湖中见过他的人都已死了。”公孙海说道:“翠微岛最擅机关暗器,但武功同样厉害,岛上分了五座堂口,以五行对之,穆成舟只是黑水堂的堂主,另外四个堂主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
汪伦说道:“咱们从没听说过翠微岛踏足中原武林,可见是凌霆府将其挡在了海上,如此看来,翠微岛虽然厉害,却也敌不过凌霆府。”
公孙海却是摇头道:“这么多年来,凌霆府也不曾敢去招惹翠微岛。”
王少伯道:“看来这两家应是不相上下。”
公孙海又道:“翠微岛行事极为诡异,向来正邪难辨,但只要与之为敌者,无不被其所杀,向来不留活口。”
卓亦疏又想起此前孙老头所说的话,翠微岛曾在一夜之间屠灭了十四家门派,孙老头虽是西沙派掌门人,但提起翠微岛时也是颇多畏惧,更说左丘望很可能就是翠微岛的人。
但左丘望是云锦留下的人,卓亦疏对他颇为信任,所以也没去问过这事,此时要去翠微岛,却不禁又想了起来。
公孙海说起这事是为了给卓亦疏提个醒,让他不可大意,但卓亦疏不想搅了众人的酒兴,所以只是应承一声,然后再不多提,仍与众人饮酒作乐,似他这般人物就算明知翠微岛极其厉害,却也不为所动,所以未过多时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众人喝得尽兴,转眼到了天明,卓亦疏与众人拜别,率先离了兰陵剑派。
哪知他刚一下山,却遇见了沈倾从。
沈倾从盈盈笑道:“你这就要去翠微岛了吗?”
卓亦疏见到她后自然极为高兴,拉着她的手来到一边,笑道:“夫人在家好好等着,我从翠微岛回来就去娶你。”
沈倾从脸色一红,但却并未说出那句‘我等你’,而是说道:“昨天我问了外婆,她说翠微岛极其厉害,当年我舅舅险些死在了对方手里,所以塞北沈家蓄力多年,方才前去寻仇,虽然外婆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听得出来,沈家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以沈老太的霸道性格尚不敢直言取胜,可见翠微岛的实力何等强劲,只怕要胜于塞北沈家。
“你、一定要小心。”沈倾从知道卓亦疏性子桀骜,要想劝他不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叮嘱他小心。
卓亦疏得心上人嘱托,心中自是欢喜,他根本不在乎翠微岛如何凶险,只想快些了结此事,是以再不耽搁,捧着沈倾从的脸亲了亲她,然后告别而去。
沈倾从心中惴惴不安,望着卓亦疏消失在天地之间却仍不肯离去,仍是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老太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并说道:“人已经走远了,还看什么。”
沈倾从脸色一红,上前挽着沈老太的胳膊说道:“外婆你醒了。”
沈老太对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但却仍故作严厉的说道:“你真以为我睡着了?就凭你个小丫头也想算计我。”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沈老太的掌控之中,沈倾从不禁吐了吐舌头,暗道自己的外婆当真是太过强势。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初到岭南
卓亦疏一行人往南海赶去,沿途所见果然有许多门派都往凌霆府而去。
云潇湘和冉吟怀皆是绝美之色,又没有加以隐藏,是以免不了惹人侧目,这日众人到了岭南道,正在一家酒楼中吃饭,这里是去雷州的必经之路,是以有不少门派集结于此,而正因如此,此地鱼龙混杂,就在卓亦疏等人吃饭时,便有一人走上前来,不怀好意的向云潇湘和冉吟怀看去,丝毫没把卓亦疏等人放在眼里。
冉吟怀抬头看去,冲那人微微一笑,当真有倾城之色,那人见之立时神魂颠倒。
不巧的是这一幕也被邻桌看到了,为首那人眼见冉吟怀如此美貌,也是心动不已,当即走了过来,故作文质彬彬的向冉吟怀笑道:“这位娘子,可否赏脸与我喝上一杯?”
冉吟怀盈盈一笑,可还不待她答话,先前那人却是怒喝道:“廖老三,你竟敢来拆我的台。”
廖老三冷笑道:“冯蛮子,你要与我争风吃醋就各凭本事,真要不服咱们两个比划比划?”
冯蛮子本名冯满,因其做事鲁莽,所以得了个冯蛮子的称号,当然,这称号颇不友善,所以很少有人当面这么叫,眼下廖老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句‘冯蛮子’,自然是让冯满怒不可遏,当即说道:“你真以为我怕了你。”
江湖中因为美人而争风吃醋的事本不少见,此地多是江湖人,自然习以为常,全都在大声鼓动两人赶紧比试。
可如此一来却让旁边的云潇湘极不耐烦,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廖老三和冯满却忽觉气息受阻,然后满脸惊恐的倒在地上。
卓亦疏根本不屑理会这样的杂人,是以从头至尾一语不发,冉吟怀眼见云潇湘动了怒,也就无心再玩闹。
场中登时鸦雀无声,众人都是久走江湖之辈,此时一看便知是有人用了毒,但云潇湘的施毒手法极其隐秘,除了卓亦疏一行人以外没人知道是她下的毒。
眼见廖老三和冯满就要活不成了,但却无人敢上前相救,只有几人连忙跑了出去,似是搬救兵去了。
庄修平眼观六路,自然察觉到了,便向卓亦疏低声说道:“这些人看似杂乱,但应该还有强援。”
卓亦疏兀自吃菜饮酒,根本就不理会。
过得片刻,又有一行人急匆匆的赶来,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虽锦衣长袍,但却难掩一身江湖气息,此时眼见廖老三和冯满的模样,当即便知是有高手惩戒,向桌上看去,众人皆以卓亦疏为首,那年轻人便即抱拳说道:“在下谢巍,敢问诸位是何方神圣?”
高险峰说道:“我们是金宵宗卓公子的属下。”
谢巍听后立时一惊,他眼界非凡,当即便向卓亦疏说道:“原来是卓公子驾临岭南。”
卓亦疏毫不理会,对眼前这些人根本看不上眼。
谢巍见此脸色微变,但却并未发作,而是心中暗道:早就听闻金宵宗主卓亦疏桀骜疏狂,莫说是我,就算是江湖前辈来了也未必入得他的法眼,但若是能得他相助,大事必成。
念及于此,谢巍反而神色一震,又道:“卓公子,不知我这两位朋友如何得罪了你,在下替他们陪个不是。”说着深施一礼,然后又道:“还请卓公子免了他们的苦楚。”
都说举拳不打笑脸人,但卓亦疏性子太傲,眼见廖老三和冯满都是没出息的小人物,而谢巍却来替他们求情,便也对谢巍瞧不上眼,是以仍不理会。
冉吟怀见他杯中没酒了,款款起身为他斟满。
如此一来,谢巍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但他此来是为大事,所以继续隐忍,又说道:“咱们几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讨伐凌霆府,我知公子是长离庄主黎博书的外甥,黎庄主死于惊雷手之下,卓公子此来必然也是为了报仇,既然如此,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又何必太过为难,凌霆府势大,雷州又是他们的大本营,咱们要想报仇非得联手在一起才行,卓公子名满江湖,当可率领我们找凌霆府讨个公道,现下却不必为难同一阵营的人。”
“同一阵营?”卓亦疏终是开口,倒不是因为谢巍的话说到了他心里,而是因为谢巍将自己和这些人相提并论,并且还说只有大家联手才能斗得过凌霆府,如此话语却是惹怒了卓亦疏,只听卓亦疏轻笑道:“你们要想报仇,大可独自前往,有本事的踏平了凌霆府,没本事就把命留下,如此这般联合在一起,集众人之力才敢与凌霆府一战,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谢巍脸色一变,周围的人也纷纷变色,卓亦疏的话分明是看他们不起,众人自然恼怒,谢巍沉声道:“就许凌霆府仗势欺人,还不许我们互相扶持、联手对敌?”
卓亦疏性情桀骜,面对任何强敌时都不屑去找帮手,此时眼见谢巍等人,只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更加不愿多说,哪知谢巍却是又道:“难不成卓公子怕了凌霆府,所以不敢跟我们联手,是怕日后凌霆府清算吗?”
乌宏怒喝道:“混账东西,我家公子岂是胆小之辈?”
谢巍冷笑一声,怡然不惧。
卓亦疏却是轻佻言道:“我要想杀陈万弘,他还走得出长离山庄吗?”
当初卓亦疏将陈万弘囚于长离山庄之中,此事天下皆知,那时都以为长离山庄要杀了陈万弘报仇雪恨,却不想后来竟放其离去,其中的辛密外人不知,所以全都议论纷纷,可却也如卓亦疏所说的那样,他要真的有心杀人报仇,陈万弘根本出不了长离山庄。
此话一出,立时让谢巍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伏在谢巍耳边低语几句,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谢巍听后脸色大变,低头看了眼廖老三和冯满,然后咬牙道:“事不宜迟,咱们走,两位兄弟的仇日后再报。”
说完之后率人离去,酒楼中的人立时去了大半。
庄修平冷笑道:“这个谢巍倒有些本事,这么多人都听他号令。”
“一群鼠辈当然要选个领头人。”卓亦疏轻笑道:“却也免不了要被老猫吃掉。”
眼见这些人合在一起才敢去凌霆府寻仇,自是因凌霆府积威已久,使得这些人心中惧怕,所以卓亦疏更加确信凌霆府此次必然有惊无险,这些小门小派根本不足为惧。
冉吟怀却道:“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那个谢巍听了以后竟然立刻带人赶去了,是不是与凌霆府有关?”
卓亦疏听后将冉吟怀揽了过来,轻佻笑道:“你去跟高先生说几句好话,看他愿不愿意去打探消息。”
冉吟怀咯咯一笑,然后给高险峰斟了杯酒,说道:“高先生,劳烦你跑一趟,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相处的久了,彼此之间越发了解,都知冉吟怀最擅捕捉人心,而且对卓亦疏忠心耿耿,高险峰等人对她早已没有芥蒂,此时听得这话,高险峰便即说道:“我也正想去看看热闹。”
高险峰见冉吟怀斟的酒一饮而尽,旋即纵身而起,眨眼间便已出了酒楼。
卓亦疏说道:“咱们也跟过去,这里有了两个死人,也已经没了喝酒的兴致。”
廖老三和冯满中了云潇湘的毒,自然是活不成了,守着两个死人喝酒确实大煞风景。
可云潇湘听后却是说道:“早知道他们会搅扰了公子的酒兴,那我就该用些化尸粉,将他们的尸体都化得烟消云散了才好。”
云潇湘心思狠毒,向来视人命为草芥,金宵宗众人虽与她相处的久了,也知她不会害自己人,可每每听她说这些话时却还是不免汗毛倒竖。
众人出了酒楼,顺着高险峰留下的标记一路前行,行出十余里后,高险峰疾行而回,见到卓亦疏等人后便即说道:“公子,那些人将陈凝薇围住了。”
听得此话,卓亦疏当即恍然,怪不得对方急匆匆的离去,原来是因为陈凝薇之故,她是陈万弘的女儿,只要擒住了她自然能威胁到凌霆府。
冉吟怀说道:“咱们去看看吧。”
冉吟怀心思细腻,而且考虑周全,此次金宵宗要去翠微岛,可那翠微岛不但实力强劲,而且远在海上,若是真有意外,也只能找凌霆府相助,此时若能让陈万弘欠下金宵宗一个人情,那日后必然不能推辞。
卓亦疏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不起谢巍等人以多欺少,是以点头应允,率先而去。
待卓亦疏等人赶到时,陈凝薇早已被团团围住,身边有十余名凌霆府弟子死于非命,谢巍一方死的人更多,只是因为人多势众所以占了优势,由此可见凌霆府何等强悍,如此劣势之中还能拼死这么多敌手。
谢巍冷笑道:“凌霆府四处作恶,滥杀无辜,此次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陈凝薇同样冷笑回道:“你们不过是想用我威胁我父亲,此等行径当真卑鄙无耻。”
谢巍却道:“凌霆府恃强凌弱,又好到哪去了?”
又有人说道:“还跟她费什么话,砍了她的手脚送到凌霆府,不愁陈万弘不束手就擒。”
话音一落,便有人山前动手,陈凝薇已无一战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心中无比惧怕,但脸上毫无惧色。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突然袭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皆尽倒地,紧接着卓亦疏跃至场中,轻笑道:“你们在这为难一个小姑娘,还要脸不要了?”
谢巍眼见卓亦疏赶至,心中一凛,旋即皱眉道:“卓公子,你不想给黎庄主报仇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阻止我们吗?如此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
此话一出,立时有人附和道:“不错,就算你武功高强,但我们只要一拥而上,待你内力耗尽,同样必死无疑。”
话音未落,卓亦疏当即打出一道拈花剑气,适才说话那人立时仰天倒地。
卓亦疏冷笑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此地众人眼见他剑法凌厉,弹指之间便可杀人,心中无不惊惧,一时间全都鸦雀无声。
卓亦疏轻佻一笑,满脸不恭之色,显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见他拉着陈凝薇漫步而出,只说了一句:“你们要能攻到凌霆府前,倒也算是英雄好汉,但现在只敢为难一个女子,成何体统。”
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的散出一股威势之气,众人无不心中一凛,纷纷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开道路。
如此一来,却更让卓亦疏瞧之不起,根本不屑多做停留,兀自离去,视一众群雄如无物。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出海(第三更)
行出一阵,卓亦疏便即停下脚步,将陈凝薇安置在路旁稍作歇息。
陈凝薇缓过神来,却也无暇出言答谢,而是说道:“卓公子,你见到我师姐了吗?”
“你师姐?安庆仪?”卓亦疏疑道。
听他如此一说,那自然是没见到安庆仪,陈凝薇不禁心中一凛,赶忙又道:“我这次就是来接安师姐的。”
左丘望说道:“安庆仪也来了岭南?”
陈凝薇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错,但我还没见到师姐,现在各派都欲对凌霆府不利,雷州已然大乱,我怕安师姐贸然前来恐会有恙,所以出来迎接。”
冉吟怀说道:“现下天色已晚,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夜,明天再去找安大小姐吧。”
陈凝薇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应允。
众人寻了家客栈住下,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晨时,忽有一名孩童找来,并且直言要找卓亦疏。
卓亦疏见这孩童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身上并无奇异之处,细问之下方知是受了别人的好处所以送来书信一封。
卓亦疏接过书信,正要打开,却被云潇湘抢了先,只听她说道:“小心信上有毒。”
对方找了一个孩童来送信,明显是要让卓亦疏放松警惕,只怕暗中留有杀招。
云潇湘是用毒高手,自然不会轻易中毒,就算中了毒也能自行化解,是以她有恃无恐,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亦疏公子,久仰大名,在下翠微岛主,得知公子为我而来,特送书信一封,邀公子来翠微岛做客,我在岛中恭候大驾。
如此短短数句话以外再无其他,云潇湘仔细查看,确认信上无毒。
冉吟怀说道:“对方只说了这么几句,但不留地址,显然是在挑衅。”
众人都觉如此,旁边的陈凝薇忽道:“卓公子此来是要去翠微岛吗?”
卓亦疏点了点头,不予置否。
陈凝薇闻言说道:“我倒是听过翠微岛的名字,知道这是一家极其神秘的门派,翠微岛本身隐于大海之中,常人难以寻到,岛上又有机关守护,外人就算去了也进不到岛中。”
庄修平道:“听说翠微岛最擅机关暗器,在岛上做些防御机关倒也正常。”
左丘望却道:“以前不知世上还有这家门派,既然他们也擅机关暗器,那我非要与他们比试比试。”
“可是难以寻到翠微岛所在之地。”陈凝薇说道:“我凌霆府虽也出海,但与海上门派向来分得清楚,翠微岛又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们也没去探查他们的所在。”
虽然陈凝薇没有直言,却也听得出凌霆府对翠微岛颇多忌惮,所以才不敢贸然去海上寻其踪迹。
云潇湘又道:“既然翠微岛久在海上,却知公子到了岭南,他们消息当真灵通。”
陈凝薇也道:“卓公子对我凌霆府有大恩,又救我性命,若有吩咐无所不从,我愿助公子一臂之力,随你出海去寻翠微岛。”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笑道:“小小的翠微岛何足道哉,陈大小姐还是去接安庆仪吧,免得她遭了意外。”
卓亦疏与安庆仪已有夫妻之实,对她自然颇为关心,又知眼下雷州形势复杂,安庆仪贸然前来必然会有麻烦,需得有人接应才行。
这时冉吟怀忽道:“卓公子,咱们何不去西沙派问问。”
一听这话,卓亦疏也是当即恍然,西沙派是海上门派,掌门人孙老头也知道翠微岛,并且还曾怀疑过左丘望就是翠微岛的人,现下既然来了南海,找他询问自然事半功倍。
当即卓亦疏等人便与陈凝薇告别,然后向西沙派赶去。
众人雇了艘船,径直奔往西沙派所在的岛屿,等到了岛前,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险峰说道:“西沙派也是海上大派,为何没有弟子巡视?”
左丘望也是说道:“这岛上太过安静了些。”
卓亦疏眉头紧皱,也暗暗感觉事有变故,但他怡然不惧,仍是纵身上岛。
到得岛上,果然不见有人,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只见岛上一切如常,甚至还有炊烟升起,但却空无一人,好似西沙派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乌宏不合时宜的开了个玩笑,他说道:“难不成孙老头带着西沙派举派迁移了?”
走到岛中央时,这里有一座大殿,本是西沙派的大本营,此时却也空无一人,众人进到殿中,立时感到一股阴森之气。
庄修平眼神最好,见到大殿中央留有书信一封。
仍是云潇湘前去查看,只见那上面写道:卓公子欲来翠微岛,我等荣幸之至,故人相见,何必劳烦别人带路,是以将西沙派从江湖中抹去,免得搅扰了我与公子的相见事宜,另为表诚意,通往翠微岛的线路已然留在信纸后面,还请公子详加查看。
一见此信,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偌大的西沙派竟然被翠微岛屠灭了,只听冉吟怀说道:“怪不得见不到人。”
此话一出,却让众人感觉此地的阴森之气更甚,唯有卓亦疏眉头紧皱,拿过信来一看,果然在信的后面有一副海图,标记着翠微岛的所在。
可众人都不会查看海图,也就无法跟着此图出海,更别说要寻到翠微岛的所在。
眼见于此,左丘望便即说道:“既然西沙派已然无人,咱们还是先回岸上吧,这里既然临海,必然有出海好手,这幅图肯定难不住他们,咱们只需出个好价钱,不愁没人送咱们前往。”
此时也唯有这个办法,众人只得登船回岸。
哪知回到岸上以后,找了许多人却都看不懂这幅海图,更有甚者直言这幅海图必然是画错了,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听得此话,卓亦疏只觉得是对方有意捉弄,心中不禁极为恼怒,偏偏在这时又有人寻上门来。
来者是白阳派掌门胡空,他的妻子儿女都死于惊雷手之下,是以他赶来岭南向凌霆府寻仇,此前得知卓亦疏救走了陈凝薇,是以特来找他要人。
卓亦疏心中正在烦闷,无暇理会这等跳梁小丑,是以派出云潇湘等人前去打发了。
冉吟怀知道己方不宜再多树敌,所以拦下了云潇湘,而是让庄修平出面应对。
庄修平行事稳重,也不似云潇湘那般嗜杀无度,只把胡空等人打发走了事,并未出手伤人。
哪知冉吟怀一念之仁却让胡空得寸进尺,他回去后竟又纠结了一众好手再次来找金宵宗要人。
卓亦疏被他们烦的恼怒,当即纵身而出,打退十余名好手,重伤数人,震慑各路豪杰。
冉吟怀本想出言相劝,却又有一人纵身而出,并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霸道。”
卓亦疏闻言眉头一皱,却觉得说话之人的声音极其耳熟,抬头看去,竟是萧天华来了。
萧天华见到卓亦疏也是一怔,然后笑道:“我刚到这里就听一个朋友说有人毫不讲理,竟然相护凌霆府的人,我一听这话立即跟了过来,却也没有细问,却不想原来是卓公子。”
萧天华与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是凌霆府搅起了江湖风云。
“萧岛主怎么来了?”卓亦疏问道。
萧天华却道:“公子切莫再如此称呼,如今我已不是灵山派掌门,更不是岛主了,我已将掌门岛主之位让于李必,现下正带着我妻子四处游历,早些年辜负了佳人,唯有趁着现下弥补一些,这不听说岭南热闹非常,所以我夫妻二人一路赶来,是想看个热闹,正好遇见了胡空掌门,我二人是多年挚友,这次他邀我前来助拳,我也没有细问,就直接来了。”
萧天华年轻时痴恋黎听白,是以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极为忽略,年过半百方才知道相伴的不易,这才一门心思放在了甘敏身上,却不想竟在这里与卓亦疏遇见了。
如今再见卓亦疏,萧天华已无过多的感觉,只把他当做是故人之子,又觉得他并非常人,更愿意称他为小友。
卓亦疏不知他的心路变化,只是忽然想到他的灵山岛也在海上,萧天华大半辈子都在海岛之中,对于海上之事必然远胜常人,是以心中一喜,开口说道:“萧岛主,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你帮我看看。”
萧天华笑道:“公子若能改了口,那我无有不从。”
卓亦疏一时口快又叫了声‘萧岛主’,此时听得萧天华所言,却是笑道:“我与你是在灵山岛相见,既然如此,叫你一声萧岛主有何不可?”
萧天华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与你母亲一样伶牙俐齿。”
于是再不理会旁人,两人转身进到屋中,胡空等人愕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终是逐渐散去。
另一边,当萧天华见到海图时却也是吃了一惊,旋即方才说道:“这个地方颇不好找,常人看了必会以为这个地方并不存在。”
卓亦疏喜道:“正是如此,萧岛主能否找到这里?”
萧天华哈哈笑道:“我的灵山岛虽然不及这个地方神秘,但我毕竟在海上生活了半辈子,这幅海图还难不住我,明日我就和你去寻这里。”
听得此话,卓亦疏自是大喜过望。
众人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备好船只,便即出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失陷
众人驱船入海,由萧天华掌舵,途中只见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不多时风浪忽起,幸亏萧天华技法高超,这才有惊无险。
行了整整一上午,直到正午时众人才简单的吃了些干粮,再行一个时辰,萧天华终是长出了口气,说道:“到了。”
可眼前仍是苍茫无际的海面,根本不见有任何岛屿,乌宏便即问道:“萧岛主,这根本就没有岛,怎么就到了?”
萧天华笑道:“诸位稍安勿躁。”
又走一阵,终有一座大岛浮现在海面之上,那岛上郁郁葱葱,怪石嶙峋,甚为壮观。
萧天华又道:“从那副图上看来,这座岛三面悬崖,只有北面可以上岛。”
纵船驶到北面,果然见到这里可以入岛,冉吟怀说道:“翠微岛诡异,咱们须得小心。”
众人也只如此,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卓亦疏率先入岛,其余人紧随其后,行出数里,却仍不见有人。
庄修平说道:“这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难不成是翠微岛主故意欺骗咱们?”
高险峰接道:“我到前面去看看。”
以高险峰的轻功就算遇见了危险也能全身而退,可他此话刚出却立刻被左丘望所阻,只听他说道:“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岛不是没有人,而是咱们还没遇见。”
乌宏问道:“你怎么知道。”
左丘望微微一笑,却是说道:“你往西去走三十步,然后立刻挥动你的兵刃。”
乌宏不解,但仍是依言而去,走到三十步时立时挥动独脚铜人,却听得一阵乱响,众人无不大惊,只见前方密林中射出漫天箭矢,若不是乌宏早有准备,必然是要被万箭穿心。
乌宏急忙后撤,却仍是心有余悸,不禁向左丘望喝道:“好你个左丘望,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左丘望哈哈大笑,说道:“以你的性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相信,我让你故意触动机关是要告诉你万不可轻举妄动。”
云潇湘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
左丘望答道:“这里的布置与我家的那本先秦古籍中记载的一般无二,想必这翠微岛主也懂得墨家机关术,而且据我观之,此人的机关术造诣必然在我之上,比如这岛上的布置,换做是我就做不出来,我对古籍中所记载的机关术只领悟了五六成,这人恐怕要领悟了七八成甚至更多,我观这岛上的布置,更让许多从前的不解之处全都豁然开朗。”
冉吟怀说道:“看来对方是个棘手的人物。”
萧天华问道:“那咱们现在该往哪走?”
左丘望说道:“我也只能逐渐摸索,咱们需得小心些。”
随后众人跟着左丘望继续前行,他的机关术虽然厉害,但比之翠微岛的人尚且不如,是以一路走来极为惊险,更触发了数次机关,最严重的一次甚至险些要了冉吟怀的命,幸而卓亦疏剑法超群,这才救下了她。
再行一阵,左丘望又道:“咱们应该只走了岛上的三分之一,距离此岛的中心位置尚还很远。”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冷笑道:“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不愁他们不出来。”
此话一出,却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公子要在这里放火?我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如此了。”
这人的声音缥缈无踪,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或南或北,忽左忽右,竟让人捕捉不到。
卓亦疏心中暗道:引你再说一句,必然能知道你的方位。
念及于此,当即神识四散,但面色不改,开口说道:“阁下又是谁?”
对方不知卓亦疏的打算,是以仍以刚才的功法开口道:“在下穆成舟,是这翠微岛黑水堂的堂主,公子若是执意放火,我这黑水堂主必然浇灭之,哈哈哈。”
原来这人就是穆成舟,他说这话时信誓旦旦,显然未将卓亦疏等人放在眼里。
可卓亦疏忽的轻佻一笑,抬手向西南方向打出一道拈花剑气,那里本来空无一人,但卓亦疏剑气所致,立时便有一人纵身而起,那人身法飘逸,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道拈花剑气。
只见那人身着黑色长袍,手持一柄长剑,年约三十有余,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乌宏皱眉道:“这人使了什么怪法,竟然藏身在咱们眼前。”
左丘望笑道:“适才他所在之地应该是一处地道,足可让他容身,但公子剑气所致,逼得他不得不现身。”
穆成舟笑道:“久闻卓公子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却不知为何要来我翠微岛?”
卓亦疏轻佻言道:“我就是来寻你的。”
穆成舟疑道:“难不成咱们见过?”
却听卓亦疏轻笑道:“我是来向阁下要一件东西,用来当作我娶妻的聘礼。”
一听这话,穆成舟却是说道:“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翠微岛确实不缺,但公子是当世高人,必然看不上这些俗物,却不知想要什么?”
“想要阁下的项上人头。”卓亦疏仍是满脸的轻佻不恭,疏狂傲气迸发而出。
穆成舟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但他也不问卓亦疏为何如此,而是说道:“那就要看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卓亦疏轻笑道:“我倒要看你能不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说完之后纵身而动,直奔穆成舟攻去。
左丘望忙道:“公子小心。”
一边说着话一边紧随而去,其余几人赶忙跟上,哪知刚一动身,忽从四面八方袭来机关,一时间暗器漫天,阻了众人的去路,只有卓亦疏和左丘望一前一后冲了过去,并且直奔穆成舟追去。
穆成舟见此却是冷笑一声,旋即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我先来领教公子的疾踪步。”
这翠微岛上布局复杂,外人来了本就容易迷失方向,再有机关暗器防不胜防,实是如龙潭虎穴,来者九死一生。
而穆成舟仰仗熟悉地形,在前方疾行而去,并且不时的引动机关,卓亦疏横冲直撞,自然屡屡中招,幸而他身形灵动,兼之剑法高绝,这才能每每绝处逢生。
可如此一来,哪里还追得上穆成舟,未过多时便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卓亦疏只得停下身来,心中不免觉得恼怒,此时却也发觉只有左丘望一人跟了上来,其余众人全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左丘望说道:“公子,云夫人他们似乎遭了机关,恐难以赶来。”
卓亦疏也已看出这岛上的机关极其厉害,若是没有精通此道的人带路必然寸步难行,如今左丘望在此,云潇湘等人无法受他指点,莫说是要赶来,恐怕就连自保都难。
念及于此,卓亦疏当即心思急转,然后说道:“咱们快些回去接应。”
左丘望却道:“刚才走得太急,我记不清来时的路,只能摸索着回去,却仍有可能迷路。”
卓亦疏心系云潇湘等人,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便即让左丘望带路,再向来时的方向而回。
左丘望虽然竭尽全力,却还是辨不明机关,终是迷了方向,他也不禁有些气馁,说道:“此前我只以为自己的机关术天下无双,如今一见这翠微岛才知天外有天。”
卓亦疏拍了拍他的肩头是以安慰,然后兀自前行,试图找到出路。
哪知就在这时,又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嬉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卓亦疏公子,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卓亦疏说道:“阁下又是谁?”
“妾身南言心,在此恭候公子多时了。”只见一名女子漫步而出,一身红衣似火,生的妩媚妖娆,比之冉吟怀也毫不逊色。
左丘望说道:“我家公子是金宵宗之主,今日来了翠微岛,怎么也该是翠微岛主亲自来见,却不想只派出一些小喽出来。”
南言心听后也不生气,反而是认真思忖一阵,然后说道:“阁下言之有理,只是倘若卓公子连我这赤焰堂都过不去的话,又怎能去见我家岛主。”
一听这话,卓亦疏当即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卓亦疏使出烧犀观火,暗中运起凝剑式,自然是万无一失,哪知南言心竟然往前迎来,这一下非得撞上卓亦疏的剑气不可。
可她在距离卓亦疏寸许之时,忽的双臂齐震,从袖中发出长钉,去势又快又狠,卓亦疏只得身形一顿,挥剑挡开暗器。
南言心又往前一扑,似是要装进卓亦疏的怀中,但卓亦疏知她诡计多端,当即轻佻一笑,往前递去一剑,这一下又快又准,可南言心自信身怀防身之物是以有恃无恐,卓亦疏这一剑若是刺中必然反噬自身,是以毫不畏惧。
可卓亦疏这一剑并不想取她性命,而是向上一挑,竟将南言心的衣物挑破,登时落了一地,只剩贴身胸衣还在身上。
这时也看见南言心的身前带着一套机关,若是卓亦疏适才那一剑刺中了机关,必然会使其发动,机关中藏有暗器,一旦发出在如此距离之下必然避无可避。
南言心往前扑来本是为了扰乱卓亦疏的心神,好让他下意识的挺剑来刺,如此才能触发机关,哪知卓亦疏天性轻浮,竟然挑落了她的衣物,而且他的剑法精妙,自是分毫不差,是以只挑落衣物但却没有触及机关。
若是换做别人,无论是抱住她还是出招击打,都会触发她身前的机关,从而丢了性命,可卓亦疏却出奇招,反倒躲了过去。
南言心脸色一变,便即主动触发机关,她身前的机关名为‘美人怀’,已不知杀了多少高手,眼下却被卓亦疏以奇招破掉,自是前所未见。
卓亦疏没有上当,自然也就留出了距离,此时那美人怀暗器虽然发出,但却被他闪身躲掉。
南言心近乎一丝不挂,赶忙从地上捡起衣物然后胡乱的挡在身前。
卓亦疏哈哈大笑,却也再不进攻,而是说道:“难不成翠微岛主是要我与五行堂主一一交手以后才肯出来见我?”
南言心稳住心神,然后说道:“我家岛主岂是谁都能见的,自然是要试探一番。”
卓亦疏却道:“本来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穆成舟,但既然翠微岛主有心考究我,那我要不去见他岂不是失了礼数,既然如此,就请五行堂主一起出来吧,也免得浪费时间。”
南言心说道:“黑水堂主穆成舟你已经见过了,赤焰堂主就是我,乾金堂主其实你也见过,在刚入岛时就遭遇了他的机关阵,现在公子的一众手下应该尽数落在了白堂主的手中,青木堂主东方誉不在岛上,公子暂时见不到了,至于厚土堂主。”
说到这时忽然一顿,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卓亦疏。
卓亦疏一怔,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身后忽然袭来一人,卓亦疏反身迎击,南言心当即攻上,两人合力联攻卓亦疏,又仰仗此地暗器机关,卓亦疏不免寡不敌众,虽然打了南言心一掌,自己却也失手被擒。
此时方才看清从身后偷袭自己的人竟然就是左丘望。
左丘望得意笑到:“翠微岛厚土堂主就是我黄望。”
原来孙老头所言不错,左丘望竟真是翠微岛的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故人终相见(二更)
眼见卓亦疏终于被擒,南言心也是松了口气,却又赶忙说道:“快用天罗网困住他,免得他逃了。”
左丘望本名黄望,乃是翠微岛厚土堂之主,此前种种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而已,但他毕竟跟在卓亦疏身边多时,对他颇为了解,此时便即说道:“卓公子何等人物,既然失手被擒,自然不屑再使什么阴谋诡计。”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说道:“你也不必激我,既然是我大意失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黄望笑道:“我可不敢对公子不敬,我在中原这段时间多亏了公子照顾,自是感激不尽,今日亮明身份也实属无奈,还请公子随我去见岛主。”
卓亦疏虽然受了伤,但并未伤及根本,实则还有一战之力,只是性情太过桀骜,这才不屑再战。
有了黄望和南言心领路,自然不再受岛上的机关阻挠,行了一阵便即来到翠微岛中央,这才看清翠微岛实有颇多弟子,而且守卫森严,敌人来袭就算突破了外面的机关到了此处,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到了此处,两人又将卓亦疏带至一座阁楼前,只见这座阁楼精美无比,必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可黄望到了此处却是说道:“接下来就劳烦南堂主了,这翠微阁我是不敢进的。”
南言心知道自家岛主的规矩,所以当即点头应允,对卓亦疏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引进阁中。
卓亦疏迈步而入,根本不去看黄望。
黄望苦笑一声,知道卓亦疏已然看不起自己的欺骗行为,暗道一声:从今以后,黄望重出江湖,却再也得不到桀骜公子的正视。
再说卓亦疏,他一进到阁楼中便觉这里的装饰极为赏心悦目,既没有奢华太过又不显过于朴素,淡淡清香扑鼻而来,还有抚琴之声。
南言心站在楼梯处向二楼行礼道:“岛主,卓公子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但却无人答话,南言心却习以为常,转头对卓亦疏说道:“公子请吧。”
卓亦疏轻笑一声,当即迈步而入。
这个翠微岛主颇为神秘,卓亦疏本以为到了二楼也必然有所为难,哪知却并非如此,到了二楼就见到有人盘坐在前方,面前放着七弦琴,旁边香烟袅袅,整个二楼挂满名贵字画,当真是文雅的很。
眼前这人必然就是翠微岛主,而让卓亦疏最为意外的则是眼前的翠微岛主竟是个年轻女子。
翠微岛主看上去应该比卓亦疏大了两三岁,靡颜腻理,肤如凝脂,身着淡紫锦衣,虽只坐在那里,但却可见气质出众,实是世上难得的佳人。
“卓公子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翠微岛主的声音洋洋盈耳,似是琴术大师精心弹奏的一般,让人听了不禁惊为天人,只听她又道:“小女子唐澈,今日得见高贤,幸何如之。”
“唐岛主手段高明,我也佩服得很啊。”卓亦疏说道。
唐澈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然后缓步走来,却是望见了卓亦疏腰间的饮怨剑,旋即说道:“这柄饮怨剑天下闻名,公子可否借我一观?”
卓亦疏取下饮怨,便即递了过去,并且轻笑道:“佳人出言,我自是有求必应。”
唐澈接过饮怨剑,仔细端详一阵,旋即说道:“当初为了这柄饮怨剑,明妙寒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听得此话,卓亦疏微微一怔,开口道:“唐岛主知道这事?”
唐澈微微一笑,将饮怨剑还给了卓亦疏,然后兀自走到一旁,从桌上拿过酒壶斟满杯中,并说道:“我知道公子好饮酒,特地让人找来了上好的葡萄酒,还请公子品尝。”
卓亦疏见她行走的步伐,只觉得非常熟悉,当下暗暗回忆,甚至连唐澈的话也没听清,如此思忖一阵,方才惊醒,开口道:“当初我离开浣纱小筑后所遇见的那名女子就是你。”
卓亦疏中了血砂毒蛊以后被紫血堂的詹大追杀,幸得明妙寒所救,后明妙寒将他带至浣纱小筑,赠他饮怨剑和疾踪步,在明妙寒病逝以后,卓亦疏离去,回到岸上时曾遇见一个少女赠送快马,只是那时不知她的身份,此时终于知道那名少女就是翠微岛主唐澈。
“明妙寒是我的闺中密友,她说寻到一人可以替她报仇,所以邀我前去相助。”唐澈如此说道,也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听她继续说道:“浣纱小筑就是我建造的。”
浣纱小筑及其精妙,明妙寒死时随其一起沉入太湖,那上面的机关极为精妙,也确实只有翠微岛主能造的出来。
“怪不得我在西沙派所见的信中看到唐岛主称我为故人。”卓亦疏说道:“咱们当真并非初见。”
唐澈又道:“我本无意与公子为难,只是世事变化,我也是身不由己。”
“唐岛主是说黄望吗?”卓亦疏轻笑道。
可唐澈却摇了摇头,并说道:“黄堂主是我安插在云锦身边的人,并非是冲着卓公子去的。”
黄望化名为左丘望潜伏在金宵宗时卓亦疏尚还不是宗主,如此说来唐澈此举的确是要对付云锦而非卓亦疏,只是后来变故颇多,云锦身故,卓亦疏接任以后也没能逃出这个阴谋。
“我在得知卓公子接任了金宵宗主的时候也是颇为震惊,心中也在担忧,只怕有一天你我二人要刀兵相向。”唐澈说着话时递来一杯葡萄酒。
卓亦疏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黄望的确骗过了我,其实当初就有人跟我说过这事,怀疑他是翠微岛的人。”
“西沙派的孙老头。”唐澈款款漫步,斜倚在窗前说道:“黄堂主此举的确欠妥,他为了向公子表示忠心所以贸然出手,而后方才惊觉孙老头在场,西沙派虽不足为惧,但他们毕竟也在南海之上,见过翠微岛的武功,黄堂主那时就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心中对孙老头也颇为恼怒,正好趁这次的机会一举屠灭了西沙派。”
那时黄望刚刚到了卓亦疏身边,尚无建树,反而庄修平等人跟在卓亦疏身边许久,可谓出生入死,黄望唯恐身份暴露这才急于立功,却不想弄巧成拙,正巧赶上孙老头也在那里,以致于险些暴露了身份。
“西沙派只是无心之过,根本罪不至死。”卓亦疏皱眉道:“而且这事本就是翠微岛的不是。”
“世人都说卓公子桀骜不驯,但依我看来,公子更是侠义心肠。”唐澈说道。
“唐岛主意欲何为?”卓亦疏轻笑道。
“我还是不想与卓公子为敌。”唐澈说道:“既然明妙寒指定你替她报仇,那你就一定不能死,我要对付的只是金宵宗而已,可要是说起来,金宵宗实与公子无关,金宵宗的罪过也无需公子来承担,所以只要公子肯与金宵宗分道扬镳,那我绝不为难,还会相助卓公子给明妙寒报仇。”
卓亦疏轻笑一声,又问道:“不知金宵宗与翠微岛有何恩怨?”
唐澈见他如此便知自己的建议不会被接受,当下长叹一声,却也说道:“金宵宗并没有得罪翠微岛,而是得罪了更为厉害的人物。”
卓亦疏暗道:如此看来,翠微岛身后还有大人物,不过却也难怪,若非有人撑腰,只凭唐澈一个小女子又怎能掌控偌大的翠微岛。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闯荡江湖,最重一个义字,自接任金宵宗那日起,我就决意与金宵宗共存亡。”
唐澈虽然早就料到会这样,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卓公子别忘了,你是答应了明妙寒在先,接任了金宵宗在后,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卓公子对金宵宗是义,难道对明妙寒就不是义了吗?”
“我与明妙寒之间乃是同仇敌忾,此仇自是不死不休。”卓亦疏如此说道。
唐澈却道:“我虽不知明妙寒到底要对付谁,但必然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否则以明妙寒之能也不会独自隐忍那么久,对方肯定是明妙寒对付不了的人物,既然卓公子说是同仇敌忾,与那人更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想必这报仇的路也不容易,公子若能应允了我,便可得翠微岛相助,我相信咱们两个联手必然事半功倍。”
金宵宗虽然号称网罗天下奇人异士,固然名声在外,但论起实力自然远远不如翠微岛,更何况翠微岛身后还有更为强大的人物,或许真能与明无为一战。
可卓亦疏生来一身傲骨,此时听得唐澈所言根本不为所动,兀自轻佻一笑。
唐澈见此只得长叹一声,兀自说道:“其实公子若是不来翠微岛,我也不会去寻你。”
卓亦疏却是轻笑道:“翠微岛我是非来不可,唐岛主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必然也是黄望在其中通风报信,既是如此,想必唐岛主对我此来翠微岛的缘由也该是知道的。”
“穆成舟。”唐澈果然知道,只听她说道:“我问过穆成舟,当年的确是他之过,公孙海虽然武功不济,但侠肝义胆,倒也让人钦佩,只是沈老太让卓公子来翠微岛替她儿子报仇,好似是把你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哪知听了这话后,卓亦疏却是哈哈大笑,旋即说道:“唐岛主未免太过自信了,若不是有黄望突袭暗算,就凭翠微岛的几个人根本奈何不了我。”
唐澈微微一笑,却是说道:“可是如今的情况就是卓公子落在了我手里。”
卓亦疏神色微变,眼见唐澈有恃无恐,必然还有后手,而且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一阵的确是自己输了。
心念至此,卓亦疏便即说道:“如今既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唐澈却道:“小女子不敢发落卓公子,我早就说过,今日之事我是身不由己,这些天岛上会来贵客,想必这人会对公子很感兴趣。”
卓亦疏听后心中一动,暗道:难不成是翠微岛背后的那名大人物?
又听唐澈说道:“至于公子的那些手下,也全都无恙,还请诸位在岛上歇息一阵,再过十来天也就有了分晓了。”
“唐岛主最好快些,这翠微岛未必困得住我。”
卓亦疏桀骜自负,只道自己失手被擒是因黄望偷袭之故,在他眼中这翠微岛虽然厉害,但还难不住自己,若是一人单剑,足可在岛上毫无所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唐澈(第三更)
三日之后,这天唐澈正在翠微阁中抚琴,忽见南言心前来禀报:“平大人现已到了翠微岛。”
唐澈听后却是大感意外,说道:“平冽怎么提前到了?”
南言心回道:“属下也不知为何,东方堂主已经带平大人入岛了。”
听得此话,唐澈皱眉道:“竟然都已经上岛了才向我来禀告,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南言心忙道:“属下知错,还望岛主赎罪。”
唐澈无暇理她,当即迈步出阁。
行到大殿之中,只见一名男子兀自站在前方,正观赏着前方那副山河图,而五行堂主皆已到了殿中。
唐澈心中颇感奇怪,但面上仍是平静如常,开口道:“不知平大人提前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平冽闻言回过头来,笑道:“唐岛主,许久不见 别来无恙啊。”
唐澈与他一同落座,然后说道:“整日在这翠微岛上呆着,想有恙也难。”
平冽哈哈大笑,说道:“唐岛主还是年轻,受不了这翠微岛的无趣。”
唐澈却道:“这倒不是,只是义父他筹备大事,想来也差不多了,不知何时要我翠微岛出手?”
听得此话,平冽便道:“如今凌霆府已然是焦头烂额,虽然长离山庄和琅琊派没去找陈万弘的麻烦,但其余各路门派不明真相,联合在一起攻向凌霆府,凌霆府虽然强横,却也不免应接不暇,而悬天宫烈日部与琅琊派也已开战,如今的江湖中当真是热闹的很啊。”
“既然如此,翠微岛也不甘心蛰居在这弹丸之地。”唐澈言道。
“这是自然。”平冽说道:“翠微岛隐于南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取凌霆府代之,然后由此逐步吞噬江湖,为尊天下。”
唐澈闻言面色不改,却是说道:“计划的再好,若是不肯实施的话,也只是纸上谈兵。”
“朝中的变化瞬息万变,无不影响着咱们的大局。”平冽对唐澈的冷淡视而不见,兀自又道:“但如今的时机已经越发成熟,这次主公让我前来,就是特地来与唐岛主说这事的。”
唐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义父如何说?”
平冽言道:“为了如今的大事,主公已然谋划了多年,当年李林甫在时就已谋划这事。”
唐澈眉头紧蹙,不知平冽为何要把话岔开,并且直接拉到了前任右相李林甫的身上。
但平冽却似乎很有兴致,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年主公刚刚入朝为官,那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权倾朝野,庙堂之中的局势也不是如今这样,那时右相李林甫位高权重,后宫之中也以武惠妃最受宠爱,当然,后宫之中的争宠斗争时刻不停,高力士又在闽越将一个女子带回宫中,这女子才情绝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深得皇帝喜爱,因其最喜梅花,所以称其为梅妃。”
梅妃确是个奇女子,关于此人的记载向来有之,她虽深得皇宠,但却没有残害其他嫔妃,而且也不似杨玉环一般祸国殃民,是以后世之中对她颇有赞誉,唐明皇与梅妃的故事常见于戏曲之中。
但唐澈却是一头雾水,自己也不是妃子,平冽不远万里的赶到翠微岛,难不成就是要向自己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当下心中疑惑,便即问道:“嫔妃受宠失宠,说到底都是宫中的艳事,与咱们有何关系?”
可平冽却是笑道:“自然是有关系。”
听得此话,唐澈也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听平冽所言。
只听平冽又道:“玄宗帝独宠梅妃一人,自然惹得其他妃子妒忌,这其中尤以武惠妃为最,她千方百计的陷害梅妃,可碍于玄宗帝的宠爱,始终没有得逞,那时武惠妃与李林甫交好,两人为了各自的荣华富贵所以一心要让武惠妃的儿子来当太子,为此不惜铤而走险。”
平冽说到此处,兀自顿了一下,唐澈知道他要说出一段宫闱秘事,心中也不禁越发好奇,是以屏息听之。
平冽继续说道:“梅妃受宠,自然夜夜伴在皇帝身边,如此一来也就怀了龙种,这事却将武惠妃吓得不轻,倘若梅妃真的诞下皇子,将来的太子之位恐怕就要落于他人之手,就算只是生了一个公主,也不免要让皇帝爱屋及乌,是以对武惠妃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梅妃的孩子。”
唐澈却道:“武惠妃心思狠毒,可梅妃既能在宫中得宠,必然也有些手段,又怎会让武惠妃轻易得手。”
哪知听了这话后,平冽却是摇头说道:“梅妃心思善良,她能得宠全仗自身才情,如今的皇帝最喜音律,后宫之中虽然佳人无数,可也只有梅妃能与他琴瑟和鸣,这二人之间不但是皇帝与妃子,更是知音,所以对梅妃来说,的确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反正皇帝的宠爱自会集于一身,加之梅妃性情高傲,真如梅花一般圣洁,是以更加不屑那些后宫之中的卑劣手段。”
听到此处,唐澈也对那梅妃颇为赞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故事吸引住了,是以开始担忧梅妃的命运,便即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平冽说道:“不错,梅妃不屑耍些阴谋手段,可别人却会,武惠妃正是其中的好手。”
“难不成是武惠妃害死了梅妃?”唐澈说道。
平冽却是摇头道:“梅妃未死,现在仍在宫中。”
听得此话,唐澈心中稍定。
又听平冽说道:“那时梅妃有了身孕,更得皇帝宠爱,后来顺利诞下一女,可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惠妃不敢对梅妃下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梅妃的女儿身上。”
唐澈屏息凝听,一语不发,其余众人也是静立在一旁,无人出言搅扰。
“梅妃的女儿出生时,天降祥瑞,皇帝便认定是神仙下凡,是以尚在襁褓中便即大加封赏。”平冽说道:“而就在那时,武惠妃的阴谋也已渐渐形成,她买通了梅妃身边的宫女,将梅妃的女儿偷出了宫,并且交给了李林甫。”
唐澈皱眉道:“李林甫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李林甫此举自是为了日后武惠妃之子能够得宠,所以不惜铤而走险,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富贵,那时的李林甫早已和武惠妃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冽继续说道:“当然,李林甫也怕这事祸及己身,是以提前召见主公去到长安,那时主公在幽州为官,虽不是朝中大臣,却正好可以远离长安,所以李林甫才会将梅妃之女交给了主公,让主公带到幽州去找个荒无人烟的地界一刀杀了。”
唐澈静默不语,心中也在担忧那个可怜的孩子。
却听平冽又道:“主公那时位低权轻,自然不敢忤逆,只得将那孩子带了回去,与此同时,皇帝得知爱女丢失,当下大怒,下令严查,非要找到女儿不可,梅妃也因这事一病不起,皇上又赶忙为她请来了许多名医,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这事最后如何了却的?”唐澈问道。
平冽答道:“武惠妃说那孩子既是神仙下凡,自然不属人间,虽是生在了帝王家,却也不愿多留,必然是回天上去了,皇帝虽然半信半疑,可因为始终没有寻到女儿的踪迹,也就不由得不信了。”
“这事太过荒唐了,难道武惠妃和李林甫就不怕事情败露?”唐澈如此说道。
平冽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武惠妃和李林甫自然是怕的,正因为害怕,所以才让主公去把梅妃的女儿带走杀掉,就是为了将来一旦事情败露,就可以把主公推出去当替罪羊,武惠妃和李林甫才能从中全身而退。”
“啊?”唐澈惊呼一声,又道:“那义父又该如何?”
平冽说道:“主公聪明绝世,自然是有办法,他并未把梅妃之女带到幽州,而是送到了别处,并且找人养大,如此自是留了个后手,一旦武惠妃和李林甫反咬一口,主公就能釜底抽薪,如此以求自保,事实证明,主公此举实是深谋远虑的真知灼见。”
唐澈疑道:“这是为何?”
平冽又道:“当初这事并未败露,而李林甫和武惠妃心中有鬼,唯恐主公出卖,所以时刻提防,一边在皇帝面前为主公求得高官厚禄,好让主公心怀感激,一边又时常威胁压制,李林甫那时经常对主公恫疑虚喝,其实就是怕他旧事重提,主公为了大事兀自隐忍,世人只道是主公怕了李林甫,却不知是主公心怀大事,也正是因此,主公得以平步青云。”
“如此说来,义父反倒多得益于此。”唐澈说道。
“主公没杀那个孩子,也算是救她一命,又以她的名义博得高官厚禄,也算是那孩子的回报,两人可谓互不相欠。”平冽又道:“后来武惠妃身死,李林甫病逝,宫中也是新人替旧人,如今最受宠的就是杨玉环,而那杨玉环之所以如此受宠,则是因为行为举止像极了梅妃,因为梅妃在失去了女儿以后便即心灰意冷,时常兀自哀叹,以悲戚的音律之声聊以**,对于玄宗帝也不理会,玄宗帝心伤许久,却仍盼着梅妃能恢复往日的神采,好与自己鸾凤和鸣,但梅妃始终郁郁寡欢,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才情女子,玄宗帝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也正是这时,玄宗见到了杨玉环,见她与梅妃如此相似,所以不惜用尽心思召她入宫,而杨玉环也知自己的处境,虽然日渐得宠,心中最为忌惮的却还是梅妃,只怕她哪天若是摒弃了心魔,必然就会重获皇上的宠爱,一旦如此,杨玉环必然是要失宠的,而梅妃的心病就在女儿身上。”
唐澈问道:“那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吧,却不知在何处?”
听得此话,平冽便即说道:“主公自然知道那孩子的所在,并且将梅妃女儿尚在人间的消息告诉给了杨玉环,杨玉环听后自然惶恐不已,就怕梅妃之女回到宫中。”
“所以杨玉环必然求着义父别将那个女子带回宫中。”唐澈说道。
平冽点了点头,又道:“主公也已应允,而杨玉环为了安抚主公,便时常在皇帝身边替主公美言,所以主公的官才会越做越大,饶是杨国忠时常陷害,皇帝也不以为意,杨国忠又怎会想到是自己的妹妹在于自己作对。”
说到这时,平冽不禁哈哈大笑。
“而梅妃之女如今尚在人间。”平冽站起身来,往前踱步而行,继续说道:“那孩子就在翠微岛上,正是如今的翠微岛主。”
此话一出,立时让唐澈大吃一惊,只见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向平冽看去。
但平冽却是笑道:“不错,唐岛主,你姓的‘唐’并非是姓氏,而是国号,你真正应该姓李。”
唐澈如遭雷击,仍是感觉难以置信。
第二百七十九章 舍生取义(今日首更)
卓亦疏所在之地是一处地牢,自然也有机关守护,卓亦疏尝试过几次,却都无法离开此处,心中也不禁惊叹翠微岛机关的厉害。
此处不知天日,更不觉白昼黑夜,此时卓亦疏正在打坐练功,忽听得有人急匆匆的赶来,他抬头看去,只见来者正是黄望。
黄望稳住心绪,笑道:“公子,招待不周,望乞恕罪。”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黄堂主好雅兴,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黄望稍作思村,然后似是终于打定了主意,开口说道:“我是来请求公子相助的。”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若是如此,需得等我一阵,待我破开了这牢笼以后再说。”
“公子破开牢笼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我的性命。”黄望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卓亦疏也是轻笑道:“你既知如此,又为何来求我?”
黄望说道:“还请公子听我说完,然后再决定帮是不帮。”
卓亦疏双目紧闭,再不理他。
眼见于此,黄望微微一怔,但此时事态紧急,自然顾不上许多,只得兀自说道:“安禄山的心腹平冽到了翠微岛,此前唐岛主所说的大人物就是他,唐岛主本意是将金宵宗交给平冽,公子也知道,一直以来,金宵宗都在与安禄山作对,实是让安禄山头痛不已,翠微岛若能擒住金宵宗,必然是大功一件。”
听到此处,卓亦疏当即了然,翠微岛背后的人物就是安禄山,但他现在还不知道唐澈早已认安禄山为义父。
黄望继续说道:“只是此次平冽来翠微岛实是另有所图,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原来唐岛主本姓李,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生母是梅妃,当年武惠妃和梅妃争宠,联合李林甫将尚在襁褓中的唐岛主偷出了皇宫,并交于安禄山处置,安禄山唯恐他们过河拆桥,所以并未痛下杀手,反而将唐岛主送到了翠微岛,并且认做义女。”
卓亦疏仍然一语不发,只是兀自轻笑一声。
黄望长叹一声,又道:“但如今安禄山意欲谋反,要与皇帝一战,所以要将唐岛主擒回去,用她来威胁皇帝。”
安禄山此举可谓杀人诛心,他用唐澈来威胁玄宗帝,自然能扰乱他的心神,虽说比起万里江山来说,唐澈一人的性命不值一提,可若是玄宗帝不救唐澈,难免会让天下百姓人心涣散,到那时都会说当今皇上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又怎能护住天下苍生,只怕到那时玄宗帝也是束手无策。
黄望继续说道:“安禄山为了争夺天下,实是已经谋划半生,他暗自筹措兵马粮草,又与明无为定下大计扰乱江湖,以免到时候江湖义士为保大唐江山而与安军为敌,如今江湖已乱,庙堂之中又是奸臣当道,反而安禄山兵强马壮,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卓亦疏睁开双眼,轻笑道:“明无为?他还想染指天下?哼,他那条命早就是我的了。”
眼见卓亦疏终于出声,黄望心中一喜,赶忙又道:“明无为借助安禄山之势入朝为官,此前率领歃血盟前往边境,大破各路蛮族,又有安禄山保举,如今已经升至将军一职。”
江湖既然已乱,安禄山和明无为就能一心一意的筹划谋反之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卓亦疏轻笑道:“翠微岛既然也是安禄山的势力,黄堂主又擒下了金宵宗,如此自是立了大功一件,想必举兵反唐时,黄堂主必然能得重用,将来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实是可喜可贺。”
黄望闻言坦然说道:“人生在世谁不贪个功名利禄,如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自然是要放手一搏,公子是当世高人,虽不屑我等俗人的想法,却也应该能够理解。”
“为了锦绣前程而置万民于水火之中,不惜搅得生灵涂炭,黄堂主说我能理解这事,当真是高看我了,如此卑鄙的小人行径,于我来说实是不屑一顾。”卓亦疏与黄望相视而对,然后又道:“不过你能坦然承认自己的俗求,不似别人那般遮遮掩掩,倒是远胜旁人。”
“能得公子夸赞,黄望此生无憾了。”黄望说道:“我知公子心怀天下,必然不肯看着江山大乱,所以还请公子出手搭救唐岛主,免得她落入奸人之手,若是将来安禄山用她威胁皇帝,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黄堂主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只凭唐澈一人根本左右不了战局,皇帝救不救她,这场大战都在所难免。”卓亦疏不是那么好骗的,一眼就看出了黄望话中的夸大之词,并没有被他的话拽到圈套之中,可卓亦疏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既然贪图荣华富贵,自是铁了心要跟安禄山做反贼,又为何一定要救唐澈?”
听得此话,黄望便即笑道:“因为唐岛主有恩于我,这些年我都不在翠微岛中,而是按照计划潜伏在金宵宗,如此多年未归,虽然挂着厚土堂主的名声,但实际上并未掌权,都是由别人代之,想我空挂堂主之名,自然惹得别人不悦,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是唐岛主一直力排众议,始终将厚土堂主的位置留给我,此前我不知她的身世,如今她身陷危难,五行堂主除我以外皆已反她,平冽奉安禄山之命指定穆成舟接任翠微岛主的位置,我只能忍辱负重,因为只凭我一人之力根本对付不了其余四堂,如今翠微岛上能救唐岛主的只有卓公子,金宵宗中皆是奇人,定能全身而退。”
翠微岛五行堂主之中,黄望入门最晚,却也和唐澈关系最为亲近,除他以外,其余四堂的堂主都已提前获知唐澈的真正身份,只是静待平冽来了以后说给唐澈而已,也就是说除了黄望以外,岛上其余高层都是安禄山的心腹而非唐澈的亲信,正是因为如此,黄望才会被派去潜伏在金宵宗,如此离岛多年,一回来就赶上这般变故。
此时只听黄望又道:“前些天平冽将事情原委尽数说出,旋即下令擒住唐岛主,五行堂一起动手围攻唐岛主,最终唐岛主寡不敌众,束手就擒,不瞒公子,真正击倒唐岛主的那一招就是我发的。”
卓亦疏已知他对唐澈实是忠心耿耿,此举应是另有深意。
果然,黄望继续说道:“我击倒唐岛主自是为了表明忠心,免得平冽等人再来对付我,我只得卧薪尝胆,如此才能伺机来找公子,请求公子去救唐岛主。”
黄望潜伏在金宵宗内多年,对于博取信任早已是驾轻就熟,云锦和卓亦疏两任宗主都没能怀疑到他,想在短时间内骗过平冽和穆成舟也非难事。
卓亦疏轻笑一声,并未答话。
黄望见此当即思忖一阵,说道:“唐岛主从未想过要对付公子,也没打算把你交给安禄山,可平冽就不同了,他一心建功,又知金宵宗就被囚在岛上,早已喜不自胜,更是传下话来要将公子带至范阳,只因这些天来要安抚岛上弟子,所以平冽无暇来此,否则的话公子应该早就见过他了。”
卓亦疏暗道:怪不得这些天来翠微岛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黄望从身后取下一物,将其交予卓亦疏。
卓亦疏接过来一看,竟是饮怨剑。
黄望说道:“唐岛主对我有大恩,我不能见死不救,奈何我力量有限,只能求助公子,还请公子施以援手。”
卓亦疏却是轻笑道:“黄堂主当真是忠义无双,可我记得正是忠义无双的黄堂主潜伏在金宵宗中,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
听得此话,黄望却是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时我是奉了唐岛主之命,自然不敢违背,对着公子不敢胡言,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会竭尽心力的算计金宵宗,因为我毕竟是翠微岛的人。”
卓亦疏听后却是不怒反笑,说道:“既是如此,我为何要助你?”
“公子是看我不起。”黄望说道:“我也知道对不起金宵宗,如今来求公子相助实是无可奈何,但男儿在世,总该义薄云天,唐岛主我是非救不可,眼下又只能求助于公子,既然如此,我自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只见黄望取出一柄短刃,卓亦疏认得那是白虎刀匣中的利刃,此时黄望将其取出,兀自在咽喉处一划,登时血流如注,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眼见于此,卓亦疏也是吃了一惊,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黄望用手捂着咽喉的致命伤处,但却强提内力,开口道:“我诓骗公子,实属不该,今日以命赔礼,还望公子恕罪。”
“就为了让我出手搭救唐澈?”卓亦疏说道。
黄望兀自一笑,但因血流如注,所以显得极为恐怖,只听他说道:“我与公子相处许久,实是敬佩公子的为人,若不是忠于唐岛主在先,我倒是十分愿意追随公子,只可惜世事弄人,若有来世,我愿意跟着公子共谋大事。”
卓亦疏挥动饮怨剑,以绝世之锋毁了牢笼所困,迈步而出,来到黄望身边,只是他已必死无疑,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卓亦疏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未负我。”
黄望大喜,却已不能起身行礼答谢,便即又道:“那我就恳求公子出手搭救唐岛主。”
卓亦疏敬他忠义,实是常人所不能及,当下应道:“好,我自会力保唐澈安然无恙。”
黄望知道卓亦疏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当下心中一松,他跟随卓亦疏许久,自知金宵宗主之能,当下只道唐澈此次必然有惊无险,便即又道:“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卓亦疏说道:“但说无妨。”
“我与宗门的各位兄弟实是意气相投,此番不得已背叛,自是伤透了大家的心,我不敢乞求宽恕,只想请公子代我转达心中歉意。”黄望心中所念却是金宵宗的众人,也可见他对翠微岛实是不甚亲近,只是忠于唐澈一人而已。
“好,我答应你。”卓亦疏点头应允。
“我怀中有一幅岛上的地图,还请公子拿了去,我在上面标注了庄修平等人被关押的地方,公子可先去救了他们。”黄望言至于此,终是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但他既得卓亦疏应允,心中自是大定,当下含笑而亡。
第二百八十章 翠微阁(第二更)
翠微岛的中央大殿之上,平冽脸色阴沉的坐在正上方,沉声对下方的穆成舟说道:“穆岛主,你说抓住了金宵宗的人,我尚且很是高兴,可现在金宵宗的人在岛上横冲直撞,这又是为何?”
穆成舟颇为惶恐,赶忙说道:“弟子在关押卓亦疏的地牢中发现了黄望的尸体,他是自杀身亡的,显然也是他放走了卓亦疏。”
平冽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人不可信。”
穆成舟道:“我也是看他潜伏在金宵宗多年,所以才想留下他,而且咱们擒拿唐澈时也多得此人相助。”
“金宵宗就是冲着唐澈来的。”平冽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唐澈,至于金宵宗吗,就请穆岛主日后带往范阳,如此也算是大功一件。”
穆成舟闻言喜道:“多谢平大人提携。”
“我要先把唐澈带走,若是她被金宵宗救走了,主公必然怪罪,到时候咱们谁都难辞其咎。”平冽如此说道。
这次安禄山指名道姓要平冽把唐澈带回范阳,至于金宵宗失陷于翠微岛则属于意外之喜,虽也是大功一件,但失之也不会被太过怪罪,而唐澈则是万万不能有失,平冽的性子属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唐澈身上,要确保将她带回范阳。
穆成舟也不敢忤逆,只得应允,又赶忙为他准备离岛所需的船只。
平冽又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需得避开金宵宗。”
穆成舟说道:“平大人放心,自有别的路线出岛。”
“我对岛上的路径不太熟悉,就让南堂主随我一起去吧。”平冽看了一眼南言心,见她妩媚动人,不由得心痒难耐,便即又道:“如今江湖大乱,我带的人手不太够用,南堂主武功高强,就由她随我一起到范阳去,此次擒住唐澈,主公必然有赏,正好让南堂主一并带回。”
穆成舟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却不好发作,只得说道:“还要承蒙平大人美言。”
平冽笑道:“无妨,小事而已,咱们大事将起,翠微岛要在南方遥相呼应,日后大事得成,少不了论功行赏,咱们还要同朝为官,本应相互扶持,何须如此客气。”
言罢起身离去,穆成舟为他安排路径,南言心一路随行。
而在另一边,卓亦疏救出庄修平等人以后,便向翠微阁进发,因为唐澈就被关在那里。
金宵宗一行人势如破竹,尤其是云潇湘,更是大开杀戒,众人因黄望之故所以只一入岛便即尽数被擒,在此之前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是以众人全都恼怒异常,被卓亦疏救出来以后皆如猛虎出笼。
庄修平等人更是心情沉重,他们与黄望相识已久,却不想他竟是潜伏在宗门中的叛徒,如此一来本该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偏偏黄望为了忠义而选择舍生取义,如此却让众人不禁为之钦佩,一时间情感复杂。
庄修平暗道:黄望擒住我们在先,放了我们在后,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卓亦疏手中有黄望留下的地图,所以能避过许多机关,翠微岛之所以危险重重就是因为随处可见的厉害机关,一旦这些机关起不了作用,整个翠微岛就等同猛虎失去了獠牙,岛上弟子虽多,却也挡不住金宵宗一众杀神。
如此一来,卓亦疏便即率领众人赶到翠微阁,却见这里竟没有弟子守护,冉吟怀便即说道:“公子小心,必然有诈。”
乌宏皱眉道:“难不成是翠微岛的人知道咱们要来救唐澈,所以提前将她带到别处了?”
金宵宗在翠微岛上横冲直撞,却也并未隐瞒动机,反倒是让翠微岛弟子去向平冽告知,如此一来,平冽和穆成舟都知金宵宗是来救唐澈的,但却不知这是黄望舍生取义的结果,否则卓亦疏也不会应他。
萧天华说道:“老夫前去看看。”
他虽然已不是灵山岛主,可毕竟还是江湖人,此次失陷人手,自然大为恼怒,可谓憋了一肚子的火,出手时尽显狠辣,此时也不想耽搁,就要冲到翠微阁中。
高险峰却是暗道:咱们金宵宗在此,岂能让外人逞了英雄。
念及于此,高险峰纵身而动,并且说道:“萧岛主稍安勿躁,且让晚辈前去看看。”
高险峰轻功绝世,此时急掠而去,萧天华自然追不上他。
若是高险峰不出头,卓亦疏也自会替下萧天华,心中想的也是不能在萧天华面前落了下乘,但此时既然高险峰抢先一步,卓亦疏便即留在原地,他手握长剑,神识四散,戒备着随处可来的危险。
这时忽听得‘砰’的一声,高险峰从二楼破窗而出,身后还跟着十余支弩箭,只见他身子急落,又踏在翠微阁外沿借力,在空中划出不可思议的路线,如此轻功身法,让所有人都是齐声喝彩,皆是暗道:高险峰的轻功果然是天下无双。
高险峰躲过弩箭,稳稳的落在地上,而离他最近的一支弩箭就在他身前半寸之处,入地寸许,力道之强可见一斑,若是真的射在人身上,必然能透出一个血窟窿。
高险峰紧皱眉头,朗声道:“卑鄙小人,难道不敢现身一见吗?”
话音一落,又有两支弩箭飞出,高险峰冷笑一声,当即向后急退,同时身子左右摇晃,似是移形换位一般,如此躲过疾来的弩箭。
与此同时,只见一人纵身跃出,来者身着青色长袍,手持劲弩,冷眼扫视诸人,忽而冷笑道:“诸位就是金宵宗的英雄吧,前些天各位入岛时我不在,这些天也没去看看诸位,当真是失了礼数,今日终于得见了。”
卓亦疏闻言了然,眼前这人必然就是青木堂主东方誉,当初自己等人上岛时,东方誉去接平冽了,恰好与众人错开。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我听说自唐岛主以后,穆成舟取而代之,现在他在何处?”
东方誉说道:“诸位若能过了我这关,自然就能见到穆岛主。”
“我家公子要见的人,哪轮得到你来阻拦。”云潇湘一语言毕,登时强攻上前。
东方誉不敢怠慢,以劲弩迎之,云潇湘的轻功虽然不如高险峰,但直面时仍是左右闪躲,劲弩不能伤其分毫。
眼见于此,东方誉脸色微变,当即舍弃劲弩,从腰间取下一对铁环,用以迎敌。
云潇湘冷笑一声,只见她双袖齐鼓,发出一阵毒烟,将自己与东方誉笼罩其中。
云潇湘最擅使毒,这荧惑烟更不会伤及自身,可东方誉自是抵挡不住,身在荧惑烟中,立时头晕脑胀,当下惊觉烟中有毒,赶忙急越而出,可云潇湘自然不肯放过他,当即展开潇湘毒掌,掌势将他围住动弹不得。
哪知这时东方誉忽出奇招,众人只听得一阵‘噼啪’乱响,更有火光迸溅,云潇湘闪身而出,虽未受伤,但衣物稍有破损。
卓亦疏心明眼亮,适才看清东方誉打出了九枚火弹,这才让云潇湘不得不闪身退出。
看出东方誉所使招数的不止卓亦疏一人,此时只听萧天华说道:“翠微岛的机关术果然厉害,这个东方誉竟然能同时发出九枚火弹,必然是藏在袖中的机括发出的。”
东方誉的火弹机关是他的保命绝技,分别藏于双袖之中,左袖可发出四枚,右袖可发出五枚,他行走江湖时虽然也曾屡屡遇险,但从来只需单袖的火弹就能退敌,似如今这般双袖机括同时齐发的情况还是头一遭,自是因为云潇湘的毒烟太过厉害,唯有双袖齐发才能堪堪保命,东方誉心中稍定,正要趁这机会退走,可此前他已吸入了不少荧惑烟,此时颇感力不从心。
云潇湘躲过火弹,却见自己的衣物也有破损,当下心中大怒,料定东方誉再无后手,当即纵掌攻去,就要取他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把唐澈给你。”
卓亦疏心中一动,知道是穆成舟来了,抬头看去,只见穆成舟将一名女子抛向云潇湘。
云潇湘探掌在前,若是继续抢攻,必然会伤及来人,云潇湘当即收掌,然后伸手一接,便将穆成舟抛来的女子接在怀中。
而穆成舟趁着云潇湘收掌的时候赶忙将东方誉救走。
云潇湘没见过唐澈,但此时却听卓亦疏说道:“这人不是唐澈。”
此话一出,云潇湘便知自己上了当,穆成舟假借唐澈之名引得云潇湘收回掌势,如此救回了东方誉。
云潇湘大怒,抬手一掌打在女子身上,那被穆成舟掷来的女子登时中了潇湘毒掌,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即毙命,旋即被云潇湘扔到了一旁。
此时荧惑烟散尽,穆成舟正好见到自己抛去的那人死于潇湘毒掌,只见那女子的死状惨不忍睹,全身乌黑、七窍流血,饶是穆成舟看了也不禁浑身一颤。
眼见穆成舟到了,卓亦疏却是轻笑道:“我的娶妻聘礼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眼前这人就是穆成舟,乌宏更是笑道:“原来这位就是穆岛主,我劝你还是自尽了吧,好让我家公子赶紧拿着你的脑袋去沈家提亲,要是耽误了好事,非得把你千刀万剐不可。”
穆成舟闻言脸色一变,开口道:“诸位还是能走出翠微岛再说吧。”
卓亦疏轻笑一声,当下再不多言,挺剑攻来。
穆成舟能让安禄山钦点为翠微岛主,自然实力强劲,他不但机关术厉害,而且剑法超群,此时手持三尺青锋,便与卓亦疏斗在一起。
东方誉只觉得浑浑噩噩,隐约知道穆成舟已经和敌人动了手,正在这时,又有一人奔来此处,扶着东方誉说道:“咱们先走。”
东方誉知道来者是乾金堂主白石,可又听得金宵宗一方有人喝道:“哪里走。”
高险峰急掠而至,白石打出一掌,高险峰也以掌力迎之,双方各自后退。
白石暗道:现下不宜久战,待我救走东方誉,穆岛主自能全身而退,那时再引动此地机关,必然能让金宵宗众人死无葬身之地。
翠微岛上处处都是机关,翠微阁作为唐澈的闺房,更是机关重重,一旦引动,无人能从此处逃脱,穆成舟就是想要以此来杀尽金宵宗诸人。
是以白石无心恋战,只想着赶紧带着东方誉远去,哪知就在这时,忽见远处升起一道飞焰,穆成舟和白石见了皆是脸色大变。
萧天华说道:“看这距离,那道飞焰应该是在海上发出的,想必是翠微岛召集同门的信号。”
江湖中各派人士行走江湖时多会带着飞焰,一旦遇见危险就会以此为号,用来召集同门赶来相助。
白石脱口道:“难不成是唐岛主......”
他本想说是不是因唐澈拼命反抗所以引得南言心发出了飞焰信号,可话到嘴边惊觉此地还有外人,是以又咽了回去,可就在他这一失神之间,高险峰仰仗轻功高绝从而夺走了东方誉。
穆成舟也看出此乃南言心发出的信号,当下心中焦急,也就无心再战,当即闪身退出战圈,然后转身就走。
白石紧随其后,却是说道:“东方誉怎么办?”
穆成舟心中一狠,说道:“不管他,引动机关。”
卓亦疏自是不肯放穆成舟离去,当下纵身去追,可刚一起身就被机关所阻,一时间前进不得。
翠微阁此处的机关颇为复杂,要想彻底引动,所需时间颇长,但穆成舟离去的甚是着急,所以只发动了三成,如此才让卓亦疏等人全身而退,却也受此影响失去了穆成舟的踪迹。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重围之中(三更)
穆成舟趁着机关尽发之时远遁而去,卓亦疏再想寻他已是不能,当即眉头紧皱,脸现不悦之色。
冉吟怀手疾,纵身一跃,抬剑抵在东方誉的咽喉处,然后问道:“刚才的飞焰是怎么回事?”
穆成舟离去时无暇顾及东方誉,只得将他留在此处,却也能证明穆成舟要去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云潇湘走上前去,对着东方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好好回答她的问题,要不然我就让你尝尝其他的剧毒。”
听得此话,还不待东方誉怎样,庄修平等人先是心中一凛,高险峰更是说道:“我劝你最好听云夫人的话,否则的话定然生不如死。”
虽然双方站在对立面,但高险峰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云潇湘的手段何其狠毒,向来将人命视为草芥,她想杀东方誉只是举手之劳。
东方誉虽然不知云潇湘的凶狠,但自己本已中了荧惑烟,自然知道云潇湘的厉害,也不愿与她为敌,却也怕她出尔反尔,是以言道:“我若说了,你能否解我所中之毒?”
“救不救你要看我家公子的意思,不过我要是想杀你,想必公子不会介意。”云潇湘慵懒的说道。
东方誉闻言说道:“那我左右也是个死,又何必向你们卑躬屈膝。”
虽然他嘴上说的强横,可此时荧惑烟之毒已然发作,登时痛不欲生。
冉吟怀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若是执迷不悟,就算立时死了也是痛苦万分。”
卓亦疏见东方誉如此模样,心中极为不屑,是以转身走到一旁。
冉吟怀又道:“那我替公子做个主,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请云夫人解了你的毒。”
此时东方誉已然痛不欲生,听得此话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说道:“此、此话当真?”
冉吟怀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东方誉不疑有他,赶忙道:“唐、唐岛主已经......被平大人带、带走了,刚才的飞焰、应该是他们在......离岛的路上遭遇到了......袭击,所以发、发飞焰为号,向岛中求救。”
东方誉因为中毒已深,所以痛不欲生,说话时已是断断续续,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
听得此话,卓亦疏也不禁脸色微变,暗道:原来唐澈已经不在翠微岛上了。
冉吟怀走过来说道:“看来穆成舟他们是去相助平冽了。”
卓亦疏点了点头,又听庄修平说道:“公子,事不宜迟,咱们也得尽快赶去。”
当下众人立时离岛,云潇湘也给东方誉解了毒,青木堂主终是捡了条命。
来到出岛处,乌宏出手夺了艘船,然后仍是由萧天华掌舵,向着刚才飞焰所发出的方向疾行而去。
船行一阵,果见前方正在恶战,穆成舟一方已然占尽优势,而对方人数并不多,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冉吟怀说道:“只有两方再战,却不知唐澈在哪?”
庄修平最擅射箭,所以目力非常人所及,此时向前看去,忽然惊道:“公子你看,正与穆成舟苦斗的是陈凝薇。”
卓亦疏定睛看去,果然隐约见到陈凝薇正与穆成舟苦斗。
萧天华继续驱船,待距离稍近时,卓亦疏纵身而起,脚踏海波,凌空而至。
穆成舟眼看着就要擒下对方,却忽见卓亦疏赶来,当即眉头紧皱,却也不敢怠慢,回身迎了一剑,可卓亦疏凌空而至,这一招‘灵犀望月’当真是占尽优势,他又以‘化’字诀看穿了对方的破绽,是以穆成舟抵挡不住,被震得连退数步。
陈凝薇眼见卓亦疏到来,登时大喜,却见她肩头尽是血迹,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这时却又听萧天华急道:“夫人,你怎么在这?”
卓亦疏回头看去,只见陈凝薇所在的船上,掌舵人正是萧天华的夫人甘敏。
陈凝薇见此便即说道:“萧夫人担忧萧岛主的安危,所以执意前来,也多亏有萧夫人掌舵,我们才能寻到这里。”
甘敏虽是女子,但精通水性,也擅掌船,她因担心萧天华的安危所以出海来寻,误打误撞的拦住了平冽等人的去路。
此时见得如此,穆成舟却是冷笑道:“真是让人感动,既然如此,诸位就一起葬身大海吧。”
翠微岛人多势众,而且又擅水战,卓亦疏等人的确不占优势。
可卓亦疏何等人物,自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目光对视,刹那间战意迸发,然后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同时而动,一出手就皆是杀招。
卓亦疏等人虽然赶至此处,可人数并不占优,算上乌宏夺得的那条船,再有就是陈凝薇带来的一条船,总共只有两艘船而已,而翠微岛却有十余艘船,可谓倾巢出动,立时就将众人围在中间,大战登时爆发。
穆成舟的剑法以沉稳见长,劲力绵延不断,最擅久战,而且内力之深与卓亦疏不相上下,此时对上了巧捷万端的灵犀剑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卓亦疏得遇强敌,却也是喜不自胜,心中暗道:今日正好杀了他,然后去塞北提亲。
双方苦斗不休,穆成舟心中思忖道:卓亦疏的剑法竟然如此巧妙,要想赢他实为不易,尤其这里又是在甲板之上,地势开阔,更可让他的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我需得换个狭窄的地方来克制他的剑法。
念及于此,穆成舟便即虚晃一招,然后转身奔入船舱之中,卓亦疏哪肯放他,当即追了进去。
船舱中的空间自然狭小的多,穆成舟本以为在这里能减少卓亦疏剑法的优势,却不想卓亦疏丝毫不受阻碍,剑法仍是巧妙凌厉,无力地势多么复杂,卓亦疏都能随心施展。
不但如此,穆成舟还发现卓亦疏的内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眼见如此,不禁心中暗道:难不成他与我一样最擅久战?
要知道武学一途,越是巧妙就越耗费劲力,而灵犀剑法又是将‘巧’字发挥到极致的剑术,按理说更不能持久,可穆成舟不知道的是卓亦疏身上不光有灵犀内力,更有万化神功,道家武学讲究的就是天人合一,是以后劲不绝、绵绵不断,恰好补足了灵犀剑法的不足之处。
穆成舟心中惊骇,只觉得卓亦疏这般年纪竟能将剑法练至如此境地实是骇人听闻,古往今来能出其右者也不过寥寥数人,穆成舟心道:若是我与他一般年纪,恐怕早已落败。
而卓亦疏也在惊叹于穆成舟的剑法之高,如今双方只是僵持,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取得突破。
就在这时,忽见穆成舟身形一晃,旋即从袖中发出短箭,直奔卓亦疏疾射而来。
卓亦疏见此轻笑一声,左手弹指而出,射出一道拈花剑气,登时便与穆成舟的暗器撞在一起,旋即将其打落在地。
穆成舟又是吃了一惊,暗道:我这袖箭力道极强,少有人能破,却不想竟被他的一道剑气打落。
却不知卓亦疏的拈花剑气之中含有灵犀剑法、道家万化神功、佛门拈花指功,三大神功集于一身,看似随意一弹,实则穷尽天下武学奇妙。
两人剑斗一阵,穆成舟又出奇招,抬手打出细针暗器,此名为‘牛毛针’,细若牛毛,微不可见,而且针上喂有剧毒,一旦打中,九死一生。
卓亦疏向后急退,同时使出‘烧犀观火’,刹那间似乎是睚眦古兽复活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将牛毛针尽数吞进肚中。
而穆成舟则隐于牛毛针后持剑攻来,卓亦疏惊觉之时已难以抵挡,穆成舟的剑距离卓亦疏的咽喉不过寸许。
眼见于此,穆成舟自是大喜,只道立时就能要了卓亦疏的性命。
哪知就在这时,忽觉一道剑气惊起,威势直慑心魄,穆成舟大惊,赶忙变招抵挡。
这却是卓亦疏使出了三步成杀,虽是勉力而为,但气势强横,威力极大。
穆成舟回剑抵挡,使出全身之力,这才堪堪挡下。
两剑相撞,迸发出火光四溅,落于船中各处,立时引起火势。
穆成舟无暇多顾,却见手中的长剑已断,竟是不敌饮怨之锋。
卓亦疏大笑一声,他的三步成杀虽然还不够炉火纯青,但近来功力渐长,已是可以不被此招反噬,眼见穆成舟长剑已断,卓亦疏便也收剑回鞘,并说道:“只凭赤手空拳,你也不是对手。”
穆成舟大怒,扔掉断剑举掌攻来。
卓亦疏迎之大摔碑手,二人继续鏖战。
两人你来我往,带起呼呼风声,煽动了船舱中的各处火势,不多时由小到大,很快成了大火。
众人只见卓亦疏和穆成舟冲出大火,却仍在苦斗,穆成舟打出机括暗器,却被卓亦疏一一化解,两人皆是拼尽全力。
斗至凶险之处,穆成舟舍了防守,拼尽力气袭向卓亦疏一掌。
此时卓亦疏要想防住也不无不可,可他眼见穆成舟已然舍弃防守,自己若是收招来防岂不是落了下乘,当下攻势不停,凭着硬挨一掌,同时也打中了穆成舟。
二人各中对方一掌,登时两败俱伤。
高险峰急忙上前迎回卓亦疏,白石也将穆成舟带回。
与此同时,这艘大船已然被大火吞噬,来不及离开的人只得纷纷跳海求生。
高险峰将卓亦疏带到陈凝薇的船上,却又听白石下令道:“给我放火烧了他们的船。”
原来穆成舟一经脱险立即下令,要利用人数之优让卓亦疏等人葬身火海,白石立刻将他的命令传递出去。
萧天华怒喝道:“卑鄙无耻。”
可他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立时驱船离开,对方人数太多,一旦放火自己一方避无可避。
卓亦疏也是喝道:“穆成舟,你要不服就再来打过。”
穆成舟沉默不答,显然不想再去以命相搏,只想尽快让卓亦疏等人死在海上。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说道:“穆成舟,我是安庆仪,你要是敢放火,我爹饶不了你。”
穆成舟挣扎起身,纵目看去,只见安庆仪果然站在对方船上,不禁脱口道:“安大小姐怎么来了?”
原来穆成舟曾去过范阳,并在那里见过安庆仪,虽然已过数年,但此时仍能隐约认出安庆仪的模样,穆成舟知道安禄山最喜欢这个女儿,要是她有差池,安禄山必然怪罪。
穆成舟暗道: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眼看着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就要荡然无存,可又真的不得伤及安庆仪分毫,一时间竟让穆成舟急火攻心,再加上卓亦疏那一掌实在厉害,便即气血阻滞,登时昏了过去。
白石见他昏死过去,心中也没了主意,但他此时已知安庆仪就在对方的船上,若是贸然进攻必然会伤及到她,白石不敢铤而走险,是以下令回岛。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孤独者不过明月(首更)
眼见翠微岛撤退,众人皆是长出了口气,唯有卓亦疏不甘的说道:“没能取走穆成舟的项上人头,当真是白来一遭。”
安庆仪担心他的安危,便即走上前来关心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卓亦疏回道:“无妨,小事而已。”
一旁的冉吟怀问道:“安大小姐怎么来了南海?”
不待安庆仪回答,却听陈凝薇抢先道:“我师姐得知翠微岛要对付卓公子,所以特地赶来。”
安庆仪脸色一红,偷偷看了眼卓亦疏,却见他正在打坐恢复,便也不敢再去打扰,而是说道:“我随师父回到琅琊山后,却有悬天宫烈日部率众攻来,师父她孤木难支,本派举步维艰,颇有不敌之象,所以我想去向父亲求助,所以赶去找父亲,却正好听到翠微岛传去消息,说金宵宗要去翠微岛寻仇,而翠微岛早已在金宵宗中藏了杀招,此次必能将金宵宗一网打尽,我得知以后赶忙前来,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只能寻求师妹相助,可等我到了岭南与师妹见面以后却得知诸位已经出海,我终是来晚了一步,所以赶忙出海寻找,幸好有萧夫人掌舵,这才能寻到你们。”
萧天华知道甘敏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贸然出海,心中自然极其感动,暗道:上天待我不薄,将夫人赐予了我。
冉吟怀又问道:“我见你们人数不多,为何能逼得翠微岛发出飞焰求救。”
这次是陈凝薇回道:“我们也不知为何,我与一个叫做南言心的女子交了手,他们船上还有一个人,似乎翠微岛的人都是以那人为首,当时对方明明占据优势,可却发出飞焰信号求救,后来穆成舟赶至,那些人就急忙离去,只留穆成舟断后。”
平冽和南言心带着唐澈前往范阳,自然带了不少手下,按理说足可对付陈凝薇等人,因为凌霆府正是多事之秋,所以此次出海,陈凝薇并未带太多的人手,远非平冽之敌。
又听安庆仪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领头那人叫做平冽,是我父亲的心腹,我早就见过他,知道这人胆小如鼠,做事时从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想他此次前来翠微岛必然身有要事,因为害怕会被耽搁所以命令南言心发飞焰求救。”
陈凝薇恍然道:“怪不得安师姐不肯露面,原来对方是你父亲的手下。”
安庆仪点了点头,又道:“那个穆成舟我也见过,那时我只以为他是我父亲手下的将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这人绝非常人,所以我印象极为深刻,此前还以为是被我父亲派往了别处,却不想是在这翠微岛之上。”
安禄山向来不让安庆仪插手军中事宜,再加上他手下将领众多,安庆仪根本认不全,大多数都是见了就忘,如穆成舟这般只见了一次就记得清楚的人物少之又少。
安庆仪又道:“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琅琊山学艺,近年来更少回到范阳,对父亲手下的将领认识的本就不多。”
若非事关卓亦疏的性命,安庆仪也不会在穆成舟面前现身相见。
这时卓亦疏睁开眼问道:“平冽他们往哪里去了?走得陆路还是海路?”
甘敏说道:“必然是上岸去了。”
安庆仪向卓亦疏说道:“你要去追杀他们吗?”
有一句话安庆仪虽然没有问出口,心中却也知道,卓亦疏此来翠微岛搅闹一番,而翠微岛又明显是自己父亲的势力,所以卓亦疏很可能在与自己的父亲安禄山为敌。
卓亦疏听后却是说道:“你可知平冽带走的是谁?”
安庆仪摇了摇头,她对父亲的作为向来知之甚少。
卓亦疏轻笑一声,又道:“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清令尊的真实面目了。”
安庆仪心中一震,心中却只想着若是卓亦疏与父亲安禄山为敌,岂不是也要与自己势不两立。
陈凝薇早已看出师姐的心思,知她已然贪恋卓亦疏,只是卓亦疏身边向来不缺红颜知己,更何况安庆仪身份特殊,只怕卓亦疏会心存芥蒂,到最后难免有负于她。
众人上岸时已是夜幕降临,只得寻了处客栈住下,幸而这里是凌霆府的势力范围,有陈凝薇在,诸事无阻。
卓亦疏吃过晚饭后便回到屋中打坐练功,穆成舟的掌力着实厉害,卓亦疏需得恢复一阵才能无恙。
待得半夜之时,卓亦疏吐纳天地气息,只觉得全身经脉畅通,不禁惊叹万化神功的奇妙,如此再有几次就可彻底化解穆成舟的掌力,实是其它功法不能比拟的。
屋外明月正盛,卓亦疏尚无睡意,便即跃至屋顶,想要在月色之下领悟剑意。
可当他一到屋顶,却见安庆仪独自坐在那里。
卓亦疏走了过去,只见她正兀自发呆,目光所望却是范阳方向。
眼见于此,卓亦疏只得长叹一声,他知安庆仪深信父亲安禄山是大唐贤臣,绝非世人口中意欲谋反的乱臣贼子,可如今安禄山造反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安庆仪此前极少离山所以尚且不知,但如今她时常行走各处,天下百姓无不唾骂安禄山狼子野心,安庆仪见的多了,也不免心中忐忑不安,是以近来时常坐卧难宁,只怕父亲真是世人口中的乱臣贼子。
不知怎的,卓亦疏忽然有些心疼安庆仪,纵然安禄山理应遭到唾骂,可安庆仪却是无辜的,或许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成了安禄山的女儿,可这也是她无能为力的事,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卓亦疏身上抚了抚她的脸颊,安庆仪终是在恍惚中缓过神来,眼见卓亦疏就在眼前,不禁脸色一红,开口道:“我见你屋中亮着灯,所以知道你还在练功,不敢去打扰你,就在这里等着,却不想愣了神。”
卓亦疏笑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安庆仪向他看来,卓亦疏见她双眸似水,那里面似是藏着无尽哀愁与无助,卓亦疏心中一动,将她拥进怀中,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怀中的安庆仪兀自抽泣,泪水沾湿了卓亦疏的胸前衣物。
过了许久,安庆仪终是平复一些,开口道:“这次我一路走来,所过之处都有人在说我父亲,无一例外都说他必然造反,我本是不信,可却见翠微岛也是他的势力,终是知道世人所言绝非空穴来风。”
安庆仪知道父亲安禄山的势力都在范阳、幽州一带,属于大唐北方,而翠微岛却在南海,父亲费尽心思的在这里布下一股势力必然另有所图,思来想后,也唯有在造反时才能有用。
安庆仪既是安禄山的女儿,又怎会愚笨,事实上她继承了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优点,比如康夫人的美貌和刚烈,再有就是父亲安禄山的绝顶聪明,是以尽管安庆仪自己不愿承认,可却还是看得出来,父亲一旦在范阳起兵,翠微岛就可在南方遥相呼应,虽然只凭翠微岛无法撼动大唐的南方江山,可却能分散朝廷的兵力,让李家无法全力对付北方战场。
卓亦疏也知如此,但他此时还不想再提这事,只想安抚安庆仪,是以替她擦干眼泪,然后笑道:“你千里迢迢的来到岭南,就是为了哭鼻子吗?”
安庆仪得心上人的安抚,心中自是欢喜,当下破涕为笑,便即问道:“那你来岭南是为了什么?”
卓亦疏闻言一怔,正想着要如何跟她说,却忽听得有人抢先道:“我家公子是来拿聘礼的。”
说话的正是云潇湘,不知她何时到了近前,此时跃至屋顶,笑意盈盈的看着安庆仪。
安庆仪疑道:“什么聘礼?”
她只知道卓亦疏率众到翠微岛是去寻仇,却不知他是替公孙海寻仇,为的是完成沈老太的考究,好让她把孙女嫁给自己。
而云潇湘因为云锦之故所以与沈倾从关系最好,知她心属卓亦疏,此时又见安庆仪也爱上了卓亦疏,这才出来阻止,她意欲明言相告,就是想让安庆仪知难而退。
只听云潇湘说道:“公子要去铁书先生的徒弟沈倾从姑娘为妻,只是沈姑娘的外婆太过霸道,非要出了题目来考究公子,公子为了心上人远赴岭南,要杀了穆成舟,用他的项上人头来当聘礼。”
安庆仪闻言脸色微变,但仍幸存侥幸,暗道:总不能云潇湘说什么就是什么。
却见卓亦疏眉头紧皱,对云潇湘说道:“云夫人,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歇息吧,这事我自会对安庆仪言明。”
云潇湘有心再说,可有碍于身份有别,自己总不能出言顶撞卓亦疏,是以心中暗道:既然话已至此,公子必然对她明言相告,我也不必多留。
心中如此想着,云潇湘便即施礼告退。
待云潇湘走后,安庆仪本有心询问,可又怕云潇湘说的都是事实,她知卓亦疏向来风流,纵然与自己已有夫妻之实,恐怕也未必会娶,当下心中忧愁,却也心生胆怯,是以并不相问,更怕卓亦疏会自己说出口,所以抢先说道:“你陪我看会月亮,好不好?”
卓亦疏见她眼中尽是温柔,也不禁心中一动,点头应道:“好,你要看多久就看多久。”
彼时夜月正明,好似触手可及,月光洒在地上,映出长长的人影。
安庆仪说道:“我记得李太白写过一首诗,那里面有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句太过孤独。”卓亦疏说道。
“最孤独的不过明月。”安庆仪言道:“明月看尽万古沧桑,却始终一言不发,世事沧海桑田,它皆已沉默对之,必然是因为无人可诉。”
卓亦疏听后不禁心中一动,脱口道:“今夜不知又有多少人对着明月诉说孤寂。”
两人待了许久,安庆仪终是沉沉睡去,卓亦疏微微一笑,将她抱进怀中送回房中。
卓亦疏将她放到床榻之上,却不知安庆仪已经醒了,忽的亲了卓亦疏一下,并且笑道:“今夜明月正好,咱们何不彻夜长谈。”
卓亦疏满眼风流,在这月色朦胧之中极为清晰。
第二百八十三章 岳阳楼(二更)
第二天清晨,卓亦疏醒来时却已不见了安庆仪,他起身后向众人询问,却都说没见到安庆仪,只有陈凝薇说道:“师姐她已经走了。”
原来安庆仪悄然离去,卓亦疏暗自责怪自己,竟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冉吟怀见他颇为失落,便即岔开了话题,说道:“唐岛主被平冽带往范阳,咱们按照这个路线一路追去,自然能把唐岛主救出来。”
说到正事,卓亦疏便也精神一振,暂且不去想别的,吃过早饭后便与众人别了陈凝薇,一路向范阳而去。
岭南道距离范阳甚远,乃是一南一北,是以路途遥远,众人仔细打探,却始终不见平冽等人的踪迹。
行出多日,这天到了岳阳城,众人在此稍作歇息,高险峰出去打探消息。
两个时辰以后,高险峰方才回来,却是伤痕累累,垂头丧气,但他仍是向卓亦疏说道:“公子,我打听到了唐澈的下落。”
卓亦疏却问道:“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高险峰说道:“本来我出去打探唐澈的下落,想着此地的岳阳楼最为有名,那里人也最多,去那里打听必然事半功倍,所以我就去了岳阳楼,哪知刚一出言打听,就有一人跳出来呵斥,说我贪图唐澈美貌,是个色胚,我当下大怒,与那人打了一架,只是那人武功极高,我根本不是对手,只得回来了。”
卓亦疏怒道:“竟敢伤我金宵宗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眼见卓亦疏要为自己出头,高险峰自是大喜,又听一旁的冉吟怀说道:“高先生,那人既然如此说了,岂不是真的见过唐澈?”
高险峰点头道:“不错,那人说的明白,之前就在岳阳楼见过唐澈,而且他还知道唐澈身陷人手,那人说已经邀集了各路好友去救唐澈,必能护她无恙。”
听到此处,云潇湘却道:“难不成这人认得唐澈?”
卓亦疏阴沉着脸说道:“不管这人如何,都得教训一番。”
乌宏也是说道:“没错,要是不去教训教训他,将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金宵宗是好欺负的。”
庄修平虽然向来稳重,但眼见高险峰受辱,当下也是大怒,说道:“就该让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
当下众人赶往岳阳楼,此楼下瞰洞庭,前望君山,相传本为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向来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
一行人上到岳阳楼,高险峰寻找一番,却不见刚才那人,心中不免气馁,对卓亦疏说道:“那人可能已经走了。”
卓亦疏轻笑道:“他就是上至九天下去九幽,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自己的手下吃了亏,对卓亦疏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虽也是高险峰技不如人,但卓亦疏性子桀骜,也是极其护短,更何况对方出言不逊,更该教训。
这时又见有两人联袂上楼,其中一人身着长袍,仪表堂堂,另一人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只听他开口吟道:“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
这首诗极为工整,当真是少有的佳作,那长袍男子听了以后也是赞道:“夏兄这首诗当真好得很啊。”
姓夏的折扇男子闻言笑道:“严兄谬赞了,其实这首诗不是我写的,而是当初李太白赠予我的。”
严姓长袍男子奇道:“竟然是谪仙人所作。”
折扇男子说道:“当初我二人同游岳阳楼,李太白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长袍男子又道:“早就听闻谪仙人才情盖世,今日拜读佳作,当真是盛名无虚。”
卓亦疏对这二人本不以为意,却听高险峰说道:“公子,刚才我和那人动手时,那人就在这里。”
高险峰所指的就是折扇男子,卓亦疏当即心中一动,便即迈步而去。
待卓亦疏走到近前时,折扇男子先是一愣,却又见到了旁边的高险峰,当即笑道:“这位朋友又来岳阳楼了?”
一旁的长袍男子疑道:“这几位是夏兄的朋友?”
折扇男子看向高险峰说道:“这位朋友刚才和焦遂动了手,现下想必是来报仇的。”
高险峰本来不知对方的名号,此时听得折扇男子说完,这才知道对方名叫焦遂。
冉吟怀却道:“焦遂,那岂不是饮中八仙之一?”
折扇男子看向冉吟怀,也被她的美貌一惊,赶忙稳住心神说道:“不错,这位姑娘所言分毫不差,杜甫所作饮中八仙歌,焦遂位列其中,这次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事。”
高险峰奇道:“这是为何?”
折扇男子哈哈大笑,说道:“我素来最喜饮酒,对自己的酒量也是很有自信,却不想竟没能位列饮中八仙,心中着实不忿,所以和焦遂打了个赌,就在这岳阳楼对饮,我若赢了他,他就得把饮中八仙的名号让给我,从此饮中八仙再无焦遂,而由我夏十二代之。”
原来这人叫做夏十二,来此是为了争夺饮中八仙的名号。
卓亦疏却道:“既然你早就见过李太白,为何不与他争夺饮中八仙的名号?”
李白位列酒中八仙,这是世人皆知之事。
夏十二则是说道:“我与李太白乃是挚友,知他当得起饮中八仙的名号,自然不与他争夺,但这个焦遂只是个山野村夫,平日里只喝些粗劣酒水,根本不懂品鉴,如何能位列饮中八仙?”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再不答话。
冉吟怀又道:“饮中八仙歌是杜甫所做,你既然这么想位列其中,怎么不去直接找他,让他把饮中八仙再加上一位就是了,饮中九仙,‘九’与‘酒’同音,可与‘饮’字呼应,岂不是更好?”
哪知听了这话后,只见夏十二郑重说道:“八仙就是八仙,岂能胡乱增减,若真是如此,别人还以为是我夏十二胡搅蛮缠,所以我不当第九仙,就要争夺八仙之名。”
高险峰说道:“可就算你赢了,八仙之名却早已定下,你又怎能昭告天下?”
夏十二哈哈大笑,得意说道:“兄台所说的我早已想到,所以我请了严兄来此见证。”
长袍男子本姓严,此时便即向卓亦疏等人抱拳说道:“在下严武,敢问诸位名号。”
严武见卓亦疏等人气度不凡,这里面又牵扯到了焦遂,唯恐他们是来向夏十二为难的,所以出言询问。
冉吟怀说道:“我家公子是金宵宗主卓亦疏。”
一听这话,严武立时一惊,开口道:“原来阁下就是卓公子。”
卓亦疏奇道:“你认得我?”
严武说道:“我前些日刚与杜甫遇见,曾听他提起过公子。”
此话一出,却是夏十二接道:“严兄是杜甫的至交好友,所以我请他来做个见证,待我赢了焦遂,就请严兄去把此事告知给杜甫,让他在饮中八仙歌中将焦遂除去,换成我夏十二替他。”
说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显然夏十二对赌酒之约胸有成竹,自认为胜券在握。
严武又道:“诸位是来寻焦遂的?”
卓亦疏轻笑道:“来给他的教训。”
听得此话,严武心中一松,既然对方如此说了,必然也是焦遂的对头,于己方自然没有敌意。
却又听夏十二说道:“这位老兄虽然敌不过焦遂,但你的轻功当真是俊的很啊,就算焦遂再长两条腿也不是你的对手。”
高险峰听后神色一寒,冷笑道:“阁下是说我只会逃跑吗?”
严武赶忙说道:“兄台不要误会,夏兄绝无此意,刚才他还曾向我夸赞,说有一位朋友教训了焦遂,而且轻功之高世所罕见,那焦遂向来目中无人,却也只得甘拜下风,若是比较轻功,莫说是焦遂,就是把我二人都算上,也绝非阁下的对手。”
一听这话,高险峰的脸色方才稍微缓和。
夏十二又道:“我记得阁下是来找唐澈,也难怪焦遂要跟你为难。”
高险峰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为何?”
“阁下难道不知唐澈是一个绝色美人?”夏十二说到这时却又不禁向冉吟怀和云潇湘看了过去,心中暗道:虽然我没见过唐澈,可就算她真有天仙之貌,与眼前这两名女子相比,最多也不过伯仲之间。
高险峰说道:“这与唐澈的容貌又有何关系?”
夏十二回道:“前些天唐澈来到岳阳楼观景,正好与焦遂遇见了,焦遂对她一见倾心,正要上前搭话,却被唐澈身旁的一个男子所阻,焦遂自然大怒,双方大打出手,那个男子不是对手,焦遂得胜后大喜,却不想未过多时,那男子又叫来了几个帮手,其中一个使一手快刀绝技,与焦遂打的难解难分,后来又来了一个姓杨的年轻人,出手制服了焦遂,焦遂自是大怒,却说自己是久站之后力有不及才会落败,所以约那姓杨的日后再战,姓杨的答应了,焦遂知道姓杨的手下众多,自己一人恐不是对手,这才邀集各路朋友来相助,这其中也包括我,可我一直觉得他不配饮中八仙的名声,所以向来不愿与他往来,怎料这次他竟寻上了我,还要请我帮忙,我一见如此,就与他定下赌约,在这岳阳楼上比喝酒,我要赢了就在饮中八仙里将他取而代之,他要赢了我就去帮他打架,会会那个姓杨的。”
听得此话,冉吟怀却是脸色一变,不禁向卓亦疏看去,卓亦疏心中暗道:那个使快刀的应该就是宁珂,姓杨的自然就是杨原了,想不到文隐阁也到了这里。
庄修平疑道:“唐澈怎么落到杨原手里了?”
显然众人都已猜出对方的身份,知道文隐阁到了此地。
这时夏十二又对高险峰说道:“这位兄弟,你要想找焦遂报仇,还得再等几天,这人行踪飘忽,想要寻他实属不易,但我二人约定三日后在此赌酒,你在那时过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高险峰却道:“那个姓杨的在什么地方?”
夏十二听后一怔,然后说道:“这事只有焦遂知道,过几天你可以亲口问他,也正好看看我是怎么成为饮中八仙的。”
冉吟怀在卓亦疏耳边说道:“看来要寻唐澈,还得在这个焦遂身上寻找突破,除了他没人知道杨原的所在。”
卓亦疏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好,三日后我们再来岳阳楼,看看两位谁胜谁负。”
夏十二自认为有赢无输,所以巴不得有更多的人前来观看,也知卓亦疏并非常人,自己若能在他面前成为饮中八仙,日后必能得他传播名声,定可让夏十二之名响彻江湖。
第二百八十四章 饮中八仙(三更)
到了约定之日,卓亦疏等人早早的来到岳阳楼,上得楼来,只见夏十二早已等在这里。
见到卓亦疏来到,夏十二当即挥手示意,严武也在一旁行礼打招呼。
众人落座,夏十二笑道:“公子当真守时的很啊。”
卓亦疏轻笑道:“焦遂还没来吗?”
夏十二又道:“一会等焦遂来了以后,还请公子且慢动手。”
卓亦疏疑道:“这是为何?”
只听夏十二回道:“他与公子动手,无论谁胜谁负,都会耗费体力,如此必然影响酒量,这样的话焦遂输了以后必然不会心服口服。”
原来夏十二仍是信心满满,认定焦遂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有人笑道:“也不知夏十二哪里来的自信,真以为能赢得了我。”
话音一落,只见一人上到楼来,他身着粗衣,颇显落魄,但整个人神采奕奕,粗布麻衫反倒衬出他的洒脱不羁。
眼见来人,夏十二眼中神光大盛,迫不及待的说道:“焦遂,你可算来了,快快与我比试,今日之后,夏十二就是饮中八仙了。”
“且慢。”焦遂看向高险峰,旋即冷笑道:“想必这位朋友是来寻仇的,你是等我喝完酒再动手,还是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
高险峰冷笑对之,说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既然你先与别人定下了赌酒之约,那我自然能等上一等。”
“好。”焦遂说完之后大步上前,又对夏十二说道:“咱们快些比过,一会我还要跟别人打架呢。”
这话正和夏十二之意,他便说道:“好,咱们怎么个比法,是比品酒,还是比酒量?”
焦遂说道:“自然是比酒量,杜甫所写饮中八仙歌,那句不是酒量的。”
一旁的严武点头道:“不错,饮中八仙都是酒量极大之人,贺知章醉卧深井而不醒,汝阳王饮酒三斗见天子,李适之饮酒日费万钱,崔宗之举酒对天,苏晋为酒忘禅,李白斗酒诗百篇,铁书先生酒后狂意尽显,哪个都是酒龙诗虎,量如江海之辈。”
焦遂听后却是笑道:“饮中八仙明明有我焦遂一位,为何你只说了其他七人,却对我只字不提?”
严武笑回道:“今天我是来做见证的,在分出胜负之前,我对两位不敢多加评判,免得说我厚此薄彼,待一会分出了胜负,我再说不迟。”
焦遂却道:“我这人没喝酒时笨嘴拙舌,一旦喝的高兴了,就可高谈论阔,到那时你未必说得过我。”
严武哈哈一笑,说道:“那我自会甘拜下风。”
夏十二早已等不及了,这时插嘴道:“今日之后,饮中八仙再也没有焦遂之名了,咱们快来比试。”
焦遂却是说道:“咱们需得说得清楚,我输了就把饮中八仙的名号让给你,可若是你输了呢?”
“自然帮你去跟姓杨的打一架,就算拼上了这条性命也绝无二话。”夏十二如此说道。
“哈哈哈,好,那咱们就快些比试吧。”焦遂言道。
夏十二带来了五十坛烈酒,又取来大碗,与焦遂开始对饮。
焦遂痛饮数碗,不禁赞道:“好酒。”
当下继续不停,一口气喝了七八坛,脸色微红,但神智清楚。
一旁的严武见此却是暗道:不好,焦遂饮酒又快又猛,夏十二却不善引快酒,如此比较,恐怕是要输了。
夏十二眼见焦遂喝的又多又快,心中自然不肯落于人后,是以再也不顾不上别的,拿过酒坛开始痛饮。
眼见于此,焦遂有叫了声好,随后也把酒碗一扔,取来酒坛直接灌入嘴中。
两人互不相让,早已引得周遭众人围观,这番情景百年难遇,有的人屏息观之,有的人喝彩叫好,都是打定主意要看看谁胜谁负。
又过一阵,两人各饮了十坛,焦遂脸上越发红润,但眼神却仍清晰,反观夏十二却有些醉意,举坛饮酒时脚下一晃,坛酒登时一斜,尽数落到脸上。
焦遂急道:“不要浪费了好酒。”
夏十二闷哼一声,已然无力答话。
严武见此却是笑道:“看来饮中八仙的名声不用换了。”
哪知这一句却引得夏十二的争胜之心,只听他说道:“我尚有余力未用,怎可过早言负。”
只见夏十二继续猛饮,似是拼上了性命一般,可他此时已然到了极限,最后在饮到第十二坛时终是承受不住,脑中神识已断,登时倒在地上醉死过去,酒坛被他摔倒一旁。
焦遂见此哈哈大笑,兀自饮完第十五坛,旋即甩手一抛,将空酒坛其摔得粉碎,哈哈大笑,又道:“还有哪个不服,上来与我比较一番,赢了我的就把这饮中八仙的名号让给你。”
此地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却都被焦遂的酒量震慑住了,此时听得他挑衅之言却也无人上前,皆是暗道:他要跟我也比上一二十坛,非得把我喝的魂飞魄散不可。
心念于此,是以皆不应声。
但场中却有桀骜入骨的卓亦疏,他哪里受得了这般激将法,当下一跃而出,轻笑道:“我来会会你。”
焦遂见是卓亦疏来了,当下喜道:“好,能与公子对饮,足慰平生,请吧。”
卓亦疏却道:“你已喝了十余坛,我现在跟你比就是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为,待你醒酒以后再比,明日如何?”
焦遂却是皱眉道:“公子何必拖来拖去,你要敢跟我比酒那就现在开始,拖到明日是什么道理?”
卓亦疏怒道:“你以为我是怕了你?”
焦遂笑道:“不敢,只是我向来越喝越有精神,刚才那十几坛酒对我来说只是穿肠而过罢了,公子的担心实在多余,难不成公子是怕输给了我,将来传了出去,别人说卓公子与人比酒,却喝不过已经烂醉的焦遂?”
卓亦疏闻言大怒,心中暗道:好,既然你口出狂言,那我就跟你比上一比,今天我不出全力,只把你喝倒便即收手,待你日后醒了酒再真正比个高低。
就算心中恼怒,卓亦疏仍不肯占这个便宜,当下便道:“今天先教训教训你。”
当下两人各取一坛,开始拼酒。
夏十二一共带来五十坛烈酒,适才焦遂与他共饮了二十七坛,此地还剩二十三坛。
卓亦疏本以为焦遂也已到了极限,哪知他喝了五坛以后竟还是稳立不倒,虽然眼色越发有了醉意,但显然还能再饮。
卓亦疏不肯认输,是以拼力跟上,两人各饮到第七坛。
此地众人无不啧啧称奇,乌宏更是赞道:“公子好酒量。”
又过一阵,两人喝到第十坛,焦遂心中暗惊,心道:我竟然落不下他,看来他也是个酒中好手。
冉吟怀脸现担忧之色,心中暗道:饮酒本就伤身,更何况似这般豪饮,公子与别人赌胜,必然不肯认输,只怕他伤了身子,将来悔之晚矣。
未过多时,两人各饮了十坛,加在一起便是二十坛,再算上之前焦遂和夏十二喝的二十七坛,如今此地的五十坛酒只剩下最后三坛。
卓亦疏轻笑一声,取来一坛继续痛饮,焦遂哈哈一笑,也取来一坛与卓亦疏对之。
不多时便即喝得精光,此地还剩最后一坛。
两人同时伸手去拿,但却互不相让,只听焦遂说道:“我与公子各饮了十一坛,实是不分胜负,所以这最后一坛酒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焦遂又道:“我这饮中八仙的名声还不想让出去,所以只能得罪了。”
说着话内力惊出,就要震开卓亦疏夺酒的手,可卓亦疏哪会让他,当即应势反击。
两人的内力附在酒坛之上,旋即撞在一起,所震出的劲力着实不小,更让坛中美酒翻滚不停,好似惊涛骇浪一般,那酒塞被坛中的酒浪撞开,登时飞了出去,酒香飘散而出,填满了岳阳楼。
两人仍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肯松手,两股内力相互撞击,不多时就在酒坛上出现了裂痕。
眼见于此,焦遂便道:“咱们继续比下去只会让坛中美酒洒在地上,到时候谁也喝不到。”
卓亦疏轻笑道:“在那之前我足可以把你震开。”
焦遂却道:“看来卓公子对自己的酒量和武功都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比较一番,赢者自然就能喝了这坛酒。”
卓亦疏哪会怕他,当即应允。
两人一起松开酒坛,然后开始斗在一起。
众人见这二人竟然打了起来,一时间全都惊慌失措,严武正要上前劝阻,却听庄修平说道:“这时劝阻,必会惹得我家公子不悦,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焦遂不光酒量好,而且武艺非凡,纵然醉酒后也能鏖战,而卓亦疏同样毫不相让,虽然喝了十余坛烈酒,但劲力不减,掌法中的巧劲丝毫不受阻滞。
两人斗至许久,都觉这里不够宽敞,是以一同冲到街上继续苦斗,却是让街上的行人纷纷大惊,赶忙四散躲避。
斗至紧要关头,两人对拼一掌,旋即各自后退数步,卓亦疏趁这机会打出拈花剑气,直奔焦遂而去。
焦遂心中一惊,赶忙向旁躲去,幸而他反应机敏这才堪堪躲过。
可那道拈花剑气去势不停,此时直奔一个女童而去,那女童自然躲不过去,虽不知拈花剑气的厉害,却也在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只不过事发太过突然,竟让她忘了大哭。
眼见于此,焦遂的酒醒了大半,当即纵身跃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道好不容易躲过去的拈花剑气。
焦遂只觉得剧痛入体,不禁口吐鲜血。
与此同时,高险峰也已赶至,并将那名女童救走。
高险峰救人和焦遂以身挡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女童得以安然无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醉麻痹,焦遂竟然无视所受的剑气之伤,反而是向高险峰说道:“好兄弟,你这身轻功当真是厉害的很啊,佩服、佩服。”
高险峰微微一笑,适才见焦遂舍身救人,便知他也属良善,当下恩怨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