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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吟     绝世豪唐txt下载     绝世豪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谋阳谋

    那女童一经脱险,当即嚎啕大哭,人群中奔出一个妇人,自是女童的母亲,她接过女儿抱在怀中,可女童兀自惊惧,大哭不止。

    冉吟怀走上前去,笑着逗她几句,女童毕竟只是幼儿,本也不知刚才的凶险,只是潜意识的升起害怕之意所以大哭,此时眼见冉吟怀这般漂亮的人来哄自己,女童也就破涕为笑。

    冉吟怀拿出一锭银子交于女童的母亲,并说道:“我家公子无心之失,拿些钱财略表歉意,还请收下吧。”

    女童的母亲也只是普通人,同样看不出适才卓亦疏那道剑气的厉害,只因见到焦遂舍身相护而高险峰拼命相救所以才知女儿遇见了危险,但却不知竟是凶险万分,此时眼见冉吟怀拿了整整一锭银子来赔礼,女童母亲颇感意外,冉吟怀趁她愣神的时候将银子塞到了她怀中,此事得以平息,那夫人反应过来以后连连道谢。

    一旁的云潇湘见此却是暗道:冉吟怀果然善控人心,处理事情也是尽善尽美,怪不得倾从执意让她留在公子身边,犹记得倾从说冉吟怀必能相助卓亦疏成就大事,那时我对这话嗤之以鼻,如今一见才知倾从深谋远虑,冉吟怀八面玲珑,正好可以弥补公子的桀骜性子。

    原来云潇湘之所以与冉吟怀的关系越来越好,就是因为沈倾从之故,尤其是相处久了以后,云潇湘更是对冉吟怀赞不绝口,就如今天这事,若没有冉吟怀在场,任谁也不能处理的如此得体,就算云潇湘与她同为女子,但性子相差甚远,换做云潇湘处理这事,必然是毒死那对母女了事,免得将来败坏金宵宗的名声。

    若没有冉吟怀,卓亦疏和金宵宗今日必会落得个欺压百姓的名声。

    卓亦疏险些误伤孩童,心中也是愧疚,当下对眼前的争斗兴趣索然,是以转身就走。

    庄修平等人紧随其后,焦遂却又对高险峰说道:“好兄弟,你若得了空,我去请你喝酒。”

    两人互相敬佩对方的为人,此前的恩怨早已一笔勾销。

    高险峰笑道:“那我明天就来找你喝酒。”

    卓亦疏一行人回到住处,这时酒劲翻涌,卓亦疏感觉头昏脑涨,便即倒头睡去。

    冉吟怀赶忙去照顾他,幸而卓亦疏酒醉之后只是昏睡,所以并不耗费心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亦疏兀自醒来,但双眼仍是迷离朦胧,转头看去,恍惚间见到安庆仪躺在身边。

    眼见于此,卓亦疏心中一动,暗道:难不成是安庆仪回来了?

    仔细看去,这才看清身边的佳人是冉吟怀,并非安庆仪。

    这时冉吟怀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笑道:“公子感觉怎么样?”

    醉酒之后通体不畅,卓亦疏仍觉头昏脑涨,只得靠在床头,轻轻的敲打脑袋。

    冉吟怀见了便知他宿醉未散,心中不免心疼,伏在他身前亲了亲他,然后说道:“我去给公子沏壶茶来醒酒。”

    冉吟怀穿上衣物下了床榻,兀自沏茶,不多时就端了杯茶送来。

    卓亦疏也在这个空当方才看清此时也是深夜,却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忽又想到唐澈尚未救回,心中不免一沉,猛地起身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冉吟怀被他吓了一跳,旋即回道:“睡了两天了,中间浑浑噩噩的醒过几次,夏十二的酒当真是烈。”

    卓亦疏又道:“如此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可冉吟怀听后却是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你与焦遂斗酒的第二天,高先生就去和焦遂喝了顿酒,焦遂说他和杨原定的是十日之后,如今还有好几天的时间。”

    原来冉吟怀知他心意,必然是在担心唐澈的安危,所以赶忙告知。

    卓亦疏闻言心中稍定,却也不禁说道:“焦遂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说着话接过醒酒茶,一饮而尽。

    冉吟怀也是说道:“焦遂真不愧是饮中八仙之一,我听说夏十二直到现在还没醒酒呢。”

    焦遂在岳阳楼先斗夏十二,那是喝了十五坛,后来又与自己拼酒,喝了十一坛,那一坛之中足有四五斤烈酒,焦遂喝了以后竟然丝毫无恙,甚至又与高险峰喝了一顿酒,饶是卓亦疏桀骜不驯,却也不禁赞一声:“焦遂的酒量当真是世间少有。”

    冉吟怀又道:“高先生已经和焦遂定下了约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对付杨原。”

    卓亦疏虽然不屑与别人联手对敌,可若是没有焦遂同行,也无法寻到杨原的踪迹,当下只得应允。

    此时酒劲又起,卓亦疏便即倒头睡去,冉吟怀熄了灯,与他同寝而眠。

    第二天一早,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来的却是南言心。

    此时卓亦疏已然醒了酒,见到南言心时也是颇感意外,却听南言心说道:“卓公子果然是冠绝当世的人物,竟然能从翠微岛中逃出来。”

    卓亦疏轻笑道:“逃?哼,区区翠微岛而已,我自可随意进出。”

    南言心闻言心中一动,却也说道:“我知公子是当世高人,所以特来求助。”

    卓亦疏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帮不了你。”

    说完之后转身就欲离开,可南言心却忙道:“卓公子,我所求之事是为唐岛主而来。”

    卓亦疏听后身形一顿,这才有了兴趣。

    眼见卓亦疏停下了脚步,南言心方才心中一松,又道:“唐岛主被文隐阁的杨原擒走了,我想救她脱险,可只凭我一己之力远非文隐阁的对手,只得求助卓公子,我知公子也也是为救唐岛主而来,咱们既然目的相同,何不联手?”

    当初在翠微岛时,卓亦疏率人大开杀戒,也曾明确传达了自己的目的,所以翠微岛的人都知道卓亦疏要救唐澈,正是因此才对他处处提防,平冽唯恐节外生枝所以另择路线离岛,如此一路北上,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卓亦疏又道:“据我所知你是与平冽一起走得,他既然也是安禄山的走狗,你何不与他联手?”

    南言心也不理会卓亦疏的轻蔑之语,而是说道:“平冽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鼠辈,要是没有他,唐岛主也不会落在文隐阁的手里。”

    卓亦疏轻笑道:“哦?此话怎讲?”

    只听南言心说道:“我随平冽一起将唐岛主押往范阳,我本想在路上将唐岛主救走,只是平冽一直看的太紧,所以我始终没有机会,平冽知道安禄山意欲用唐岛主威胁玄宗帝,所以对她极为看重,正因如此,平冽更是不敢有丝毫差池,平冽也知卓公子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只怕丢了唐岛主而遭安禄山的怪罪,是以他心生一计,他知道杨原就在岳阳城中,所以就向其求助,杨原果然率领一众手下赶来,平冽见了杨原自是大喜,还以为必然一路无忧,哪知杨原得知了唐岛主的身份以后忽然变脸,强行将唐岛主掳走,平冽与他理论,杨原只说要亲自将唐岛主带往范阳,可实际上却非如此,杨原是打算将来伐唐复隋时用唐岛主威胁玄宗帝。”

    听到此处,卓亦疏便道:“用女儿威胁父亲,这不也正是安禄山的计划吗。”

    南言心说道:“不错,可现在唐岛主失陷人手,平冽又斗不过杨原,只得每日都与他交涉,但杨原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招杀手锏,又怎肯白白放弃,所以始终不曾应允。”

    原来唐澈之所以会出现在岳阳楼,就是因为杨原将她从平冽手中抢了过来,在转移的过程中偶然路过岳阳楼,却不想正好碰见了焦遂,焦遂对唐澈一见倾心,不惜与杨原大打出手,双方又在此约战。

    念及于此,卓亦疏不禁暗道:唐澈可谓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南言心继续说道:“其实以前在翠微岛时,我和唐岛主本就算得上是闺中密友,这次唐岛主突遭变故,我有心搭救奈何力量不够,平冽让我随他前往范阳,我就想着在路上救唐岛主脱险,却不想节外生枝,平冽给自己惹了个**烦,也将我的计划打乱了。”

    “这么说,你知道杨原在哪?”卓亦疏问道。

    南言心答道:“自是知道,这些天总是和平冽前去交涉,不知去了多少次了,不但如此,我还知道杨原本是打算带着唐岛主离开岳阳城,可因为偶遇了饮中八仙之一的焦遂,杨原见他武功高强所以有心收于麾下,这才耽搁了行程,他们双方定了场比试,距今还有数天的时间。”

    “我已和焦遂定下了约定,要一起去对付杨原。”卓亦疏轻笑着看向南言心,继而又道:“所以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救出唐澈。”

    南言心却道:“杨原怎会带着唐岛主赴约,就算公子和焦遂一起和杨原比试,无论输赢都不会见到唐岛主。”

    南言心所说倒也在理,虽然焦遂与杨原为敌是为了唐澈,但杨原必然不肯把唐澈交给他,与他定下比试也是只为了将他收为己用,对于杨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唐澈,所以绝不会贸然带她出行。

    卓亦疏说道:“我要想一想,你先走吧。”

    南言心微微一怔,低头想了一下,然后起身说道:“还请公子尽快给我答复,据我所知,杨原定于两日后就要把唐岛主转移到别处去了,若是杨原将唐岛主带离了岳阳城,咱们就更是无处去寻了。”

    说完之后南言心再不耽搁,当即行礼告辞。

    待南言心走后,冉吟怀便对卓亦疏说道:“我觉得南言心的话并不可信。”

    庄修平在一旁也道:“我也觉得冉夫人言之有理,南言心说她和唐澈是闺中密友,那唐澈遭五行堂围攻时怎么不见她站出来相助。”

    黄望为了能让卓亦疏去救唐澈,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南言心只凭三言两语自然难以让人信服。

    卓亦疏说道:“南言心的话中应该还有几句是真的。”

    云潇湘说道:“前面是真的,后面是假的。”

    高险峰接着说道:“这么说的话,唐澈的确是被杨原擒走的,平冽想要把人夺回来,无奈力量不够,所以让南言心来向咱们求助。”

    乌宏也是说道:“本来平冽是可以等焦遂和杨原争斗时他就能趁虚而入,顺势把唐澈夺回来,却不想杨原决定两日后就转移唐澈,焦遂的争斗晚了几天。”

    “我更为担心的是平冽会和文隐阁一起对付咱们,唐澈不过是他们的诱饵。”冉吟怀对卓亦疏问道:“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卓亦疏轻笑道:“自然是应允了,诸事皆该放手一搏,看他是阴谋还是阳谋。”

第二百八十六章 贪生怕死(二更)

    卓亦疏决定答应南言心,无论对方有什么算计,都要一并接下。

    回复了南言心以后,双方决定第二天晚上前往文隐阁的所在之地。

    哪知第二天一早,焦遂忽然急匆匆的找上门来,他见到卓亦疏立刻开门见山的说道:“卓公子,唐澈给我传来了消息,说她就被囚在城中东南处。”

    一听这话,卓亦疏却是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焦遂笑道:“咱们污衣帮的弟子遍布天下,唐澈冰雪聪明,自然能抓住机会传出消息。”

    唐澈最擅机关,这般人物必然是聪明绝顶,否则也使不出各种厉害的机关,而让卓亦疏没想到的是焦遂竟然是污衣帮的人,

    只听焦遂又道:“我是污衣帮长老,早就听帮中弟子提及卓公子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却不想竟在岳阳楼上遇见了。”

    焦遂与高险峰动手时尚不知道他就是卓亦疏的手下,后来在岳阳楼时虽然知道了,却也并未点破,因为那时他与高险峰的恩怨未了,若是贸然相认难免会有服软示弱之嫌,所以干脆装作不知道,一心要和高险峰有个了结,直至后来两人惺惺相惜,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焦遂这才禀明了身份。

    卓亦疏笑道:“原来你是上官大哥的下属,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焦遂哈哈大笑,也道:“早就听闻卓公子桀骜不驯、疏狂入骨,此时一见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我若是与公子拼到生死之际,焦遂必然不敌。”

    卓亦疏曾以拈花剑气攻之,让焦遂不禁心中凛然,后来每每思及,却也知道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躲过四五道拈花剑气,再多的也就无能为力了。

    二人也算是冰释前嫌,卓亦疏赞他酒量好,焦遂佩服卓亦疏武功高,不愧江湖名声。

    高险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用和南言心合作了。”

    焦遂也是赶忙说道:“不错,唐澈传来的消息中也是明确说了这事,平冽已经和杨原定下了计谋,由南言心诓骗公子说唐澈在君山,待公子到了君山,文隐阁早已布下埋伏对付公子。”

    卓亦疏闻言轻笑道:“原来是请君入瓮之计。”

    冉吟怀说道:“好在天助我也,咱们可以直接去把唐澈救出来了。”

    庄修平也是说道:“救出了唐澈,也算是给了黄望一个交代。”

    说起曾经的旧友,金宵宗众人无不哀叹。

    可却听卓亦疏说道:“君山我是一定要去的,文隐阁不是布好了陷阱吗,那我更要去领教领教,否则的话还让杨原以为我是怕了他。”

    焦遂忙道:“还请公子三思,文隐阁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本就该去的。”卓亦疏轻笑道:“早就猜到文隐阁会有后招,你来说这事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这次是来请公子相助的。”焦遂说道:“我中了公子一道剑气,内力尚未恢复,看押唐澈地方必然守卫森严,我是怕敌他们不过,这才前来求助。”

    卓亦疏听后仍是不为所动,却是说道:“高险峰他们会随你一起去,我自己到君山就足够了,正好可以使一招将计就计、声东击西。”

    听得此话,一旁的冉吟怀却是脸色一红,当初卓亦疏在南溪郡时为了救狄青就曾使了这招声东击西,正是那次让冉吟怀与他**相见,此时一经想起,仍不禁面红耳赤。

    众人知道卓亦疏性子桀骜,他决定的事别人劝阻也是无用,只得依计而行。

    君山位于八百里洞庭上,古称洞庭山或是湘山,传说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葬于此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挥毫。

    卓亦疏赶往君山,本意是想独自前来,可云潇湘却执意陪同,她的理由却也罕见,她说的是:“李太白曾写过一首诗,那里面写的是‘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这诗中的‘潇湘’二字与我自己密不可分,所以必须要来一览君山美景。”

    其实卓亦疏也知道,云潇湘自离开了毒王谷以后,最忌讳别人提及‘潇湘毒妃’的旧称,但此次却不惜重提‘潇湘’二字,也是为了找个理由能与自己同来君山,自是顾及到此行的危险,所以陪在身边保护,只不过云潇湘知道自家公子性情桀骜不驯,若是直接说出来必然不得他的应允,所以只能另寻理由。

    云潇湘受云锦之托要助卓亦疏成就大事,这大事就是对付安禄山,是以云潇湘自然要全力以赴,不惜与卓亦疏一同赴险。

    高险峰等人则与焦遂一起去救唐澈。

    八百里洞庭名不虚传,古时又有‘云梦泽’的雅称,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南言心自然一同前来,她却不知自己的计谋已经败露,此时只是说道:“为何不见公子的那些手下?”

    云潇湘说道:“他们已经先到了君山,为咱们打探路径,免得咱们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潇湘这话意有所指,南言心却只是假装听不懂。

    到得君山上,继续由南言心领路,但此时既知这是请君入瓮的计谋,所以卓亦疏和云潇湘自然处处提防。

    行了许久,到了一片竹林之中,此处皆是斑竹,相传为当年舜帝南巡,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为寻夫而至君山,被大风阻于此处,后忽得噩耗,舜帝崩于苍梧,两妃闻之悲恸不已,于此大哭,血泪落于竹上,遂成斑竹。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急奔而来,看样子是个年轻道士,脸上尽是惶恐之意,奔跑之中没有注意脚下,是以摔倒在地,正好滚到卓亦疏身前。

    南言心问道:“你是什么人?”

    道士惊恐的看着眼前三人,却见他们身上并无凶气,这才心中稍安,忙道:“几位别往前去了,前面有凶徒,占了我们的道观,杀了我师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君山乃是道教福地之一,多有道观建于此地,却不想竟有人占观杀道。

    卓亦疏皱眉问道:“是什么人如此凶恶?”

    道士说道:“那人说他姓杨。”

    三人恍然,必是杨原。

    道士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奔跑许久所以心跳加快,便即伸手去捂胸口,这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哪知他竟是另有所图,此时忽的从怀中取出利刃,抬手就向卓亦疏刺去。

    这一下来的又快又狠,换作常人必然无法躲避,可卓亦疏却只是轻笑一声,也不躲开,而是抬手一掌,掌劲后发先至,不待道士刺中卓亦疏,反倒先被他一掌击中,登时**迸裂,死的彻底,尸体倒飞出丈余,匕首落在一旁。

    卓亦疏轻笑一声,对此毫不在乎,却又见一道人影疾攻而来,卓亦疏探掌迎之。

    只一交手,卓亦疏便知来者是谁,对方一手快刀绝技自然就是宁珂。

    眼见宁珂来到,南言心本欲离开,哪知她刚一动身,却听云潇湘冷笑道:“你还想去哪?”

    云潇湘一直提防着她,此时见她要逃,当即出手阻拦,南言心毕竟有备而来,当即射出机括暗器,竟逼得云潇湘无法近前。

    可如此一来,南言心也无法离开,只得与云潇湘苦斗。

    宁珂的快刀绝技竟然又有突破,刀势又快又狠,再加上婴牙之锋,更可谓无往不利。

    卓亦疏却仍是怡然不惧,此时挺剑而出,饮怨剑与婴牙撞在一起。

    宁珂大惊,继续递招,却仍久攻不下,而且眼见卓亦疏的剑法越打越快,竟是要与自己比快。

    卓亦疏何等桀骜,他知宁珂的刀法以快见长,所以就要以快制快,在对手在擅长的领域击败他。

    宁珂怒起,加快刀势,可卓亦疏竟然丝毫不落,剑法之快更让人眼花缭乱。

    斗得许久,宁珂不免心烦气躁,当即大喝一声:“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一语言毕,便有二十余名文隐阁弟子现身,一起围攻卓亦疏和云潇湘,只一交手便知这些人都是好手。

    卓亦疏轻佻一笑,说道:“果然是卑鄙小人。”

    宁珂阴沉着脸色,却不回话,而是心中暗道:我知你瞧我不起,待我今日将你碎尸万段,看你还如何逞凶。

    哪知卓亦疏虽被围攻,但气势不减,右手持剑对战宁珂,左手连弹三指,便有三道拈花剑气打出,立时听得数声惨叫,竟有四五人死于拈花剑气。

    原来随着卓亦疏的功力日渐深厚,拈花剑气的威力也越来越大,此时一经打出,已能穿透人体,是以虽只三道剑气,但却能伤及四五人的性命。

    文隐阁一众好手眼见于此,纷纷大惊,再也不敢贸然上前,转而去围攻云潇湘。

    云潇湘却是冷笑道:“文隐阁都是欺软怕硬的无能之辈,只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说着话发出荧惑烟,她本就美貌无双,此时身在烟中,更如仙子一般,可却出手狠辣,死在她手里的人无不神情恐怖,更有甚者七窍流血,哀嚎许久方才死去。

    南言心大惊,自是不敢近身,是以转身就走。

    云潇湘哪肯放她,紧随不舍,潇湘毒掌环绕之下,南言心无所遁逃。

    这时又有两人冲杀出来,却是乐二和乐四,乐山四圣只剩下他二人了。

    但他二人冲出来以后却并未冲向卓亦疏,而是向云潇湘攻去,如此解了南言心之危。

    原来乐二和乐四都有把柄在宁珂手中,是以时常受他威胁,两人却是敢怒不敢言,此时眼见宁珂对上了卓亦疏,只盼着他能死在卓亦疏的剑下,自己二人方可高枕无忧,是以一经出现却不管宁珂的死活,而是围攻向云潇湘。

    宁珂被卓亦疏逼得手忙脚乱,自然无暇多想别事,可卓亦疏施展‘化’字诀,自是神奇无比,饶是宁珂刀法奇快,却也被他寻出破绽,使了招拔犀擢象,紧接着跟了招犀燃烛照,点一破万,宁珂的败势登时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势不可挡,卓亦疏连出三剑,皆刺在他的胸前,登时殷红一片,血迹染红衣衫。

    卓亦疏剑指眉心,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要了宁珂的性命。

    宁珂命悬人手,心中无比惊惧,虽然婴牙刀仍然在手,但却不敢再动。

    卓亦疏轻笑道:“你若是跪地求饶,今天我就放你离去。”

    宁珂虽已吓得亡魂皆冒,但此时却还是偷眼观察,此地文隐阁弟子死伤不少,剩下的仅有七八人,再有就是乐二和乐四,眼见于此,宁珂心中思忖道:我跪地求饶虽然丢了脸面,但却能保住性命,以后将那七八名弟子尽数杀了,今日之事也就不会传出去了,至于乐二和乐四不足为惧,谅他们也不敢在背后算计我。

    念及于此,宁珂登时跪地磕头,嘴里不住求饶。

    眼见头领都已这样,其余人哪还有心思再斗,是以纷纷罢手,乐二和乐四也是站在一旁眉头紧皱,而南言心更没料到宁珂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心中不禁喝骂不停,但无人相助的情况下终是不敌云潇湘,当即败下阵来。

    云潇湘忌惮她机关暗器的厉害,所以使出毒烟将她毒晕了过去。

    卓亦疏哈哈大笑,又道:“我且问你,杨原呢?”

    宁珂赶忙回道:“阁主他在看守唐澈,并不在君山之中。”

    对于这话,卓亦疏早有预料,宁珂毫无顾忌的向自己磕头求饶,如此自然是不怕被杨原看见,所以卓亦疏断定杨原不在这里。

    对于宁珂的有问必答,卓亦疏轻笑视之,旋即纵起一脚,踢断他数根肋骨,然后转身离去。

    云潇湘抓着南言心紧随其后,走时又回头冷眼扫视诸人,诸人忌惮她毒势凶狠,是以都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悲叹(三更)

    卓亦疏等人回到岳阳城,庄修平等人也已回来,并且唐澈也回来了,只不过她神情憔悴,显然是吃了不少苦。

    除此之外,焦遂的神色也颇为黯然,一问才知夏十二为了掩护众人而死于杨原之手。

    焦遂说道:“夏十二酒醒以后就来找我,他说要按照约定随我一起对付杨原,却不想这一去竟累得他丢了性命。”

    高险峰也是说道:“夏十二的确是英雄好汉,一诺千金,为了言出必践不惜搭上性命,高险峰是服了他了。”

    原来众人去救唐澈,杨原自然出手阻挡,双方恶战,杨原一方高手如云,焦遂等人抵挡不住,为护唐澈脱险,夏十二拼了性命挡住杨原,临死时只是大笑道:“夏十二虽然赌酒输给了焦遂,但信守承诺这一方面却丝毫不输焦遂,哈哈哈。”

    夏十二大笑而亡,丝毫不负英雄侠义之名,众人无不敬佩。

    唐澈也是说道:“为了我一人累的大家如此奔波,此等大恩实是无以为报。”

    冉吟怀说道:“唐岛主不必如此说,说到底你也是被安禄山所害,并非出自你的本意。”

    唐澈闻言心中一动,却也暗道:平冽说我是大唐公主,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就算当年的秘闻确有其事,真想害我的人也只是李林甫和武惠妃两人,安禄山虽然骗我多年,可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死在襁褓之中,如此说来,我反倒不知要不要恨他。

    念及于此,唐澈便即说道:“多谢冉夫人宽慰,不过这世上已无唐岛主,翠微岛与我已无半分关系,就是这唐澈二字也不知能不能做我的姓名。”

    唐澈的‘唐’字并非她的的姓氏,而是当今国号,安禄山让她以此为姓,也是点明了她的身世,唐澈本该姓李。

    众人听到此处,也知唐澈不愿再提及此事,云潇湘便即说道:“唐姑娘,你看这是谁?”

    说着话将南言心掷了出来,此事南言心已然醒转,见到唐澈就在面前,不仅脸色大变,惶恐之意大盛。

    唐澈也是心中一凛,自己在翠微岛中生活了二十多年,为了岛中大业可谓是尽心竭力,与五行堂主也是关系莫逆,却不想一朝变故,黄望身殒,其余四堂全部叛变,自是有物是人非之感。

    眼见南言心就在身前,唐澈只得说道:“南言心,我待你向来不薄,你却反我,当然,既然你们早就定下的计谋,我也无话可说,可你又与平冽狼狈为奸,意欲夺得翠微岛主之位,如此蛇蝎心肠,当真是令人发指。”

    原来当初虽然是平冽看中了南言心的美貌,而南言心也是顺势而为,一路上与平冽你侬我侬,可谓使劲了浑身解数,平冽大喜过望,甚至恨不得每日都与南言心鬼混,而对于南言心的各种要求也是无所不应,再加上穆成舟本就看不起平冽,两人只是表面上过得去罢了,真正关系早已水火不容,穆成舟忌惮平冽是安禄山身边的红人,所以不想过多的得罪他,而平冽时长听到安禄山夸赞穆成舟,知道安禄山对他颇为倚重,所以也不敢太过算计他,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此时有了南言心从中作梗,添油加醋的胡说一番,今天说穆成舟看不起平冽,明天又说穆成舟曾在安禄山面前说他坏话,平冽本就胆小如鼠,此时又听得南言心说的有声有色,心中兀自惊恐,暗骂穆成舟小人行径,另外也打定主意要参他一本,至少不能让穆成舟把翠微岛主的位置坐稳了。

    南言心如此说自然是为了博得翠微岛主的位置,从前是唐澈当岛主,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知道这是安禄山的安抚之计,也就不以为意,而唐澈失势以后却又有穆成舟上了位,继续压在南言心头上,如此自然让南言心不悦,幸而得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加以利用,意欲通过平冽扳倒穆成舟。

    平冽和南言心各怀鬼胎,却也狼狈为奸,一个贪色一个贪势,倒也相得益彰。

    而这一切都被唐澈看在眼里,心中本就不忿,而南言心为了讨好平冽,竟还怂恿他玷污唐澈,平冽虽然贪财好色,却也是胆小如鼠,他知唐澈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将来到了范阳以后肯定还会与安禄山见面,到那时若是参自己一本,安禄山一旦怪罪,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念于此,平冽也就收起了色心,对唐澈秋毫不犯,但见她美若天仙,也不禁心痒难耐,每每这时都在南言心身上发泄,南言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也看不起平冽的胆小如鼠。

    如此情况一直持续到众人来到岳阳城,安禄山与文隐阁属于同盟,所以安禄山始终知道文隐阁的行踪,这次平冽前往翠微岛擒拿唐澈,安禄山极为看重,所以特地将文隐阁的行踪告知给平冽,本意是为了让他有备无患,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找到杨原相助,哪知平冽太过胆小,尚未遇到太大的为难就直接去找了杨原,以至于杨原收获意外之喜,并将唐澈擒下。

    唐澈几经辗转,尤其在平冽手中时,眼见南言心为了一己之私不惜陷害自己,唐澈自然无比心寒。

    南言心也知如此,又见云潇湘将自己交给了唐澈处置,不禁心中一沉,赶忙求饶道:“唐岛主,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唐澈遭受如此大的变故,心中思绪正乱,偏偏这时想起的又是往日的情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如此,南言心心中一喜,她素知唐澈最重情谊,是以方才如此言说。

    哪知就在这时,却听云潇湘说道:“唐岛主要是下不了决心,我可以替你出手,正好最近我又有几个新的毒物,别的不敢说,让人生不如死还是手到擒来的。”

    听得此话,南言心登时冷汗直流,她已知云潇湘就是曾经的潇湘毒妃,这个名号就算是久在翠微岛的南言心也是如雷贯耳,江湖中都知毒王谷折磨人的本事冠绝当世,落到他们手中当真是生不如死,此时云潇湘如此一说,自然是让南言心吓得魂飞魄散。

    而就在这时,南言心忽然发觉自己身上的穴道竟然已经解开了,南言心偷眼看去,发现众人并未发觉,卓亦疏兀自看向一旁,似乎对此地之事毫不在乎,而唐澈也在心中思忖。

    眼见于此,南言心只觉得此乃天赐良机,当即趁此机会纵身而起,她为了逃命所以不敢有丝毫差错,是以毫不犹豫的用出机关术‘美人怀’,机括中的暗器漫天而发,直奔距离最近的唐澈射去。

    唐澈本在沉思,是以毫无防备,眼看着机括暗器直奔自己而来,心中登时一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道剑气疾射而来,登时将致命的暗器打飞。

    眼见于此,众人皆是大惊,而南言心无暇多顾,当即纵身而逃。

    唐澈毕竟武艺高强,此时纵然没有机括暗器在手,却也毫不畏惧,当即起身去追。

    卓亦疏站在原地轻笑一声,庄修平等人正要上前相助,却被卓亦疏所阻,只听他轻笑道:“对付一个区区的南言心,唐岛主自然手到擒来。”

    听得如此,众人当即停住脚步。

    焦遂心中暗道:卓公子果然桀骜不驯,似南言心这般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等了许久,唐澈果然回来了,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手中拿着一物,别人都不认得,但卓亦疏却认得那是翠微岛的机括暗器‘美人怀’,也是南言心的护身符,此时既然落到了唐澈手中,自然说明南言心依已然死于唐澈之手。

    只听唐澈对云潇湘说道:“云夫人,多谢你将南言心捉了回来,我才能报得此仇,这件‘美人怀’是我.......是翠微岛的能工巧匠精心制成,可用做防身之用,云夫人毒术无双,本是用不上这件东西,但江湖之中毕竟人心险恶,难免遇见危险,这件‘美人怀’自然能派上用场。”

    唐澈本是下意识的想说‘是我翠微岛的能工巧匠精心制成’,可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和翠微岛毫无关系,这个‘我’字自然是用不上了,所以只得改口。

    听得此话,云潇湘却是笑道:“我也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唐姑娘这件重礼实在受之有愧。”

    此话说完,卓亦疏便道:“金宵宗是受黄望所托,唐姑娘要是谢也该谢他。”

    唐澈已从冉吟怀等人的口中得知黄望舍生取义之事,心中也是感激的很,此时只得说道:“金宵宗一诺千金,唐澈钦佩不已。”

    说着话深施一礼。

    唐澈刚刚经受变故,对于此间忠义更是感慨,此时称赞自是由心而发。

    焦遂开口道:“唐岛主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不是翠微岛主,这‘岛主’的称呼切莫再叫。”唐澈叹息一声,又道:“只是现在我连自己是该唐还是姓李都不知道。”

    焦遂对她钟情,此时自是无比心疼,却又无法上前安慰,只得心中疼惜。

第二百八十八章 岐王

    此间之事了结,卓亦疏本打算再回翠微岛,仍是想着要取穆成舟的人头。

    哪知第二天却又有人登门拜访,来者乃是王摩诘。

    王摩诘这次并非孤身前来,而是惊风司倾巢出动,他对此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惊风司本就是朝廷用来管控江湖的存在,而反唐势力文隐阁就藏于江湖,所以惊风司自然是要将其灭掉,以此来维护大唐的稳定,此前我得到消息,文隐阁主杨原就在岳阳城,所以率人赶来。”

    卓亦疏听后说道:“不知王大人可否有收获?”

    王摩诘却是叹道:“我来晚了一步,杨原与公子的手下恶战一场后便即逃了。”

    原来王摩诘已经知道金宵宗与文隐阁曾在岳阳城大战了一场。

    卓亦疏又道:“王大人来找我想必是有要事,但说无妨。”

    “公子明察秋毫,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王维说道:“我这次来是代人传话。”

    “代什么人?”

    “岐王。”

    此前王摩诘就曾代岐王来找过卓亦疏,并将得来的消息尽数相告,卓亦疏这才知道是毒王谷用剧毒伪装成了惊雷手,以此来嫁祸给凌霆府,引得江湖大乱。

    此时只听王维又道:“岐王请公子到长安一叙。”

    卓亦疏知道当初的人情要还回去了,所以推辞不得,当即应允。

    唐澈本也无处可去,得知卓亦疏要去长安,便要跟他一起,卓亦疏知道她是想查清自己的身世,如今梅妃虽然失宠,却仍在宫中,只是此事已过二十余年,再想查清真相实为不易。

    王摩诘要继续探查文隐阁的踪迹,所以不回长安,就在岳阳城与卓亦疏分开,卓亦疏率领金宵宗众人前往长安,唐澈一同前往,焦遂本就是长安人士,又倾心于唐澈,自然紧随左右。

    众人行出数日,虽然还没到长安,但却听得沿途百姓闲时叙话,得知安禄山的儿子即将大婚。

    听的这个消息,卓亦疏也是想起,安禄山之子要娶的就是岐王之女荣义郡主。

    念及于此,卓亦疏心道:看来岐王邀我去长安就是为了这事。

    到得长安时,卓亦疏心中感慨,上次他来时是奉明无为之命来救皇甫惟明,那时他意气风发,单剑退强敌,入长安后结识狄青与候泰,参加了李适之的夜宴,并且识得钟士等人,都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如今再回长安,却已物是人非,不但李适之已然不在了,就连李林甫都已亡故。

    焦遂说道:“我在长安中待了数十载,最为畅快之事就是曾经与左相李适之对饮,他虽是位高权重,但狂放不羁,远胜过其余官员。”

    卓亦疏闻言微微一笑,对焦遂所言颇为赞同,李适之虽是皇室宗亲,但身上颇具江湖气息,当初就敢和李林甫分庭抗礼,丝毫不惧其威势,为了大唐安危更不惜自罢相位,若是没有李适之罢相之举,安禄山手中的兵力必然更多,若是那样,恐怕安禄山早已造反。

    焦遂又对卓亦疏说道:“听闻公子也是左相的座上客,只是当时我不在长安,是以无缘得见公子,如今想起也是颇为抱憾。”

    “长安之中能人虽多,但如左相李适之那样的俊杰却是寥寥无几。”卓亦疏对李适之称赞不已。

    焦遂也是说道:“左相李适之不惧强权,敢和李林甫对立,哪像后来的两人,都对杨国忠阿谀奉承,为了官位不惜和小人同流合污。”

    焦遂所说的两人就是指李适之罢相后接任左相的陈希烈以及更在其后的韦见素,这二人远不似李适之那般潇洒,又对奸臣趋炎附势,焦遂这般人物自然对他们不屑一顾。

    只听焦遂又道:“我一生中最骄傲之事便是名列饮中八仙,倒不是在乎这个虚名,而是因为其余几人皆是当世豪杰,能与他们并列,自是得意非常。”

    焦遂一尽地主之谊,为卓亦疏等人寻了住处,但他的家眷都在长安,这次回来自然是要回家看看,当下与卓亦疏等人拜别。

    当日晚时,卓亦疏带了冉吟怀和庄修平前往岐王府中。

    岐王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本名李隆范,因避皇帝李隆基的名讳所以改为李范。

    岐王李范地位尊崇,府邸自然十分气派,门口有家丁守卫,常人难以入内。

    卓亦疏三人来到岐王府前,家丁见他们气质非凡,是以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禀,不多时便见一人在下人的簇拥之中迎了出来。

    此人仪表堂堂,眉目间自带三分威势,身着名贵锦袍,出入都有随从相护,不愧是皇亲国戚的排面。

    这人自然就是岐王李范,他虽地位尊崇,但却素喜与有才情之人结交,并且从不自恃身份,是以颇得赞誉。

    此时李范见到卓亦疏后也是立即笑道:“我终是将公子盼来了。”

    他说话时与平时无异,根本不像是身有要事,反倒更像是平常谈话一般,可见李范乃是处变不惊的人物。

    岐王将卓亦疏引进府中,命人准备酒席,又叫来歌舞以助酒兴,卓亦疏见他丝毫不提正事,当即也是闭口不言,倒要看看这个王爷能沉住气到什么时候。

    歌舞将尽,岐王仍是不提正事,而是说道:“我这几名舞女都是近期刚来长安的,我还从未让她们在外人面前展示,卓公子是风雅人士,还请指点一番。”

    卓亦疏听后却是轻笑道:“庸脂俗粉,实是差劲得很。”

    听得此话,还不待李范回复,却听得舞女中的一人说道:“公子既然说我们是庸脂俗粉,却要请教公子眼中的美人又该是什么样的?”

    这舞女在主人面前顶撞客人,却不见李范有所责怪,眼见于此,卓亦疏便知这是李范故意为之,就是要试探自己的实力。

    卓亦疏这等桀骜之辈自然不会让别人看轻,此时却也不理那舞女,而是抬手取出饮怨剑,‘仓啷’一声利剑出鞘,邪戾之气立时布满此地,让人不禁心神一凛。

    李范的一众护卫皆是手握刀柄,纷纷上前一步,都怕卓亦疏要加害李范。

    可李范却不着痕迹的将他们阻止住了,似乎认定卓亦疏不会伤及自己。

    坐在一旁的庄修平将这一切看得清楚,却是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我家公子要真想杀人,就凭你们几个也想阻止?恐怕还不待你们取出兵刃,李范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冉吟怀也觉好笑,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莞尔一笑。

    只听卓亦疏说道:“说到舞美人,记得当初我来长安时,正好遇见一位白衣舞美人,她在冰上起舞,当真是美轮美奂。”

    冉吟怀知道卓亦疏是在说自己,不禁心中一喜。

    李范又道:“长安中还有这等绝色美人?”

    卓亦疏将饮怨剑交给冉吟怀,又向李范说道:“王爷一看便知。”

    冉吟怀接过饮怨剑,却也觉得心中一凛,这天下第一邪戾之剑果然名不虚传,也唯有卓亦疏能压得住,换做别人都会觉得心神凛然。

    冉吟怀毕竟久在卓亦疏身边,对饮怨剑也不陌生,知它剑性如此,当下稳住心神,迈步而出,施展剑舞,翩翩而起。

    冉吟怀本就明艳动人,这舞姿又是她的拿手绝技,此时一经使出,立即惊艳四座。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李范也不禁目不转睛,等他惊觉自己有所失态时赶忙调整,在一刹那间又变成正襟危坐的岐王。

    其实不管是李范,此地除了卓亦疏以外皆是震惊无比,就连庄修平也是暗道:似冉吟怀这样的绝色美人,世上的男人无不想着得到她,却也只有公子这般的俊杰才能配得上,也唯有公子这般人中翘楚才能受得住冉吟怀这样的绝色美人。

    一舞完成,冉吟怀飘然而停,众人的心绪却还没有回来,似是跟着她的舞姿飘到了九霄云外。

    李范拍手称赞,旋即说道:“古有赵飞燕,传闻其可掌上起舞,但这毕竟是汉时之事,其中真伪无法辨明,我所见过的舞美人中,唯有公孙大娘为最,当年我有幸见过一次她的剑舞,当真惊为天人,今日见得冉夫人所舞,当可与公孙大娘媲美,当世无人能及。”

    公孙大娘已死,她与冉吟怀的舞技到底是谁更高一筹已是无从得知,但正如李范所说的那般,如今世上已无人及得上冉吟怀。

    李范又道:“早就听闻公子的金宵宗中尽是奇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

    此时又听得一阵蝉鸣,在这夏日之际本是极为常见,可卓亦疏却是说道:“蝉鸣不断,扰的人心烦意乱。”

    李范听后便即说道:“公子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去捉了那蝉,免得搅扰公子的雅兴。”

    一旁的庄修平接道:“区区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说完这话,庄修平将木筷折成数段,然后向外发出,断筷穿过窗户疾射而去,只片刻之后,便再也听不到蝉鸣之声。

    眼见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手法,李范也不禁吃了一惊,然后说道:“八臂穿杨庄修平,果然名不虚传。”

    庄修平空手发出断筷尚能如此巧妙,若是以弓箭发之,必然更让人叹为观止。

    庄修平说道:“王爷谬赞了,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王爷不曾见过我家公子的拈花剑气,那才是出神入化的武功。”

    李范赶忙向卓亦疏拱手道:“想我凡夫俗子,竟还要试探公子之能,当真是贻笑大方,还望公子恕罪。”

    冉吟怀和庄修平所展示出来的绝技足可让李范惊为天人,而卓亦疏能号令这些人物,他的神奇之处自然比之更甚。

    卓亦疏轻笑一声,知道李范终是心服口服。

第二百八十九章 荣义郡主

    夜风吹过,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一丝清凉。

    长安城外,卓亦疏等人静立在夜色之中,除了高险峰以外,金宵宗众人都在此地,唐澈也在这里,只不过她兀自站在远处,沉默不言。

    冉吟怀对卓亦疏说道:“公子,岐王当真是要破釜沉舟,竟然求咱们将他女儿带离长安。”

    卓亦疏说道:“皇室女子,命运本就不在自己手中,岐王让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虽然是放弃了一世富贵,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话让站在一旁的唐澈听了去,不禁转头向卓亦疏看来,眼中的神色颇为复杂,她也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大唐公主,这是多么耀眼的身份,况且唐澈的母亲还是深受皇帝宠爱的梅妃,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些于唐澈而言本该是命中注定,可就是因为这个耀眼的身份,却也改变了她的命运,尚在襁褓中的唐澈就被卷入到后宫之争,从此二十余年流落人间,命运多舛,让人不禁哀叹。

    这时又听乌宏说道:“岐王既然打算铤而走险,为何不直接找人杀了安庆宗,这样一来荣义郡主也不用远走高飞,还能留在长安中陪伴父亲,也用不着嫁给安庆宗了。”

    听得此话,冉吟怀开口说道:“安庆宗留在长安是为了制约安禄山,如此才能让他有所顾忌,岐王深知如此,若是贸然杀了安庆宗,安禄山更加肆无忌惮,必会举兵反叛,为了李家的基业,岐王不敢杀安庆宗,只能让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

    乌宏闻言恍然,正在这时,终见高险峰赶来了。

    高险峰轻功卓绝,自可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此次他奉命前往岐王府中将荣义郡主带走,岐王自然早就做了安排,按理说本该畅行无阻,哪知高险峰一回来,庄修平便看到他受了伤,当即问道:“难不成遇见了硬点子?”

    哪知一听这话,高险峰却是无奈一笑,将身上所负的女子放到地上,然后向卓亦疏说道:“公子,这位就是荣义郡主。”

    此时荣义郡主正在昏迷之中,见她眉目之中与父亲颇为相似,容貌极美,就连冉吟怀见了也不禁说道:“好美的郡主。”

    乌宏也道:“怪不得岐王舍不得她嫁给安庆宗。”

    高险峰却冷笑道:“这漂亮郡主的脑子不太灵光,我去救她反倒被她用匕首砍伤了。”

    高险峰的手臂上有一处刀伤,虽然并不致命,但其状恐怖,适才众人还以为是因碰上了敌人才受的伤,现在听他一说才知竟是荣义郡主所致。

    原来高险峰按照计划去到岐王府中,一切本都在计划之中,顺利的找到了荣义郡主,哪知荣义郡主竟趁高险峰不备用防身的匕首攻向他,高险峰在毫无防备之中受了伤,心中不免恼怒,是以将其震晕带到此处。

    庄修平说道:“难不成是荣义郡主不想脱身,所以把高险峰当成了坏人。”

    乌宏也道:“是不是荣义郡主一心想要嫁给安庆宗,却见高险峰前去,恼怒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这才出手伤人。”

    一语言毕,就连乌宏自己也是觉得可笑,与庄修平相视大笑。

    彼时安禄山的反意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有玄宗帝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过往功绩之中,对朝中诸事疏于管理,并始终不相信安禄山会造反,玄宗帝自信自己的威势能压得住安禄山的野心,更何况安禄山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说安禄山反谁都不会反自己。一直在静待时机自立为帝,只要安禄山一反,作为人质留在长安的安庆宗也是必死无疑,而以李范对兄长李隆基的了解,到时候必然会迁怒于荣义郡主,只怕那时荣义郡主也会性命不保,白白枉死,是以李范才不惜铤而走险,请卓亦疏将女儿带离长安。

    荣义郡主又怎会不知如此,她若嫁给安庆宗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适才乌宏和庄修平只是戏虐之言。

    这时荣义郡主也已醒转,见到眼前众人却并不惊慌,而是兀自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说道:“想必诸位就是金宵宗的英雄吧。”

    冉吟怀答道:“不错,郡主好眼力。”

    荣义郡主微微一笑,又对高险峰说道:“先生,刚才之事实在抱歉得很。”

    高险峰冷笑一声,也不答话。

    荣义郡主又向卓亦疏说道:“想必这位公子就是金宵宗主卓亦疏。”

    卓亦疏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只听荣义郡主又道:“公子派人来救我,小女子感激不尽。”

    卓亦疏轻笑道:“我是受人之托,郡主不必言谢。”

    听得此话,却见荣义郡主苦笑道:“是受了我父亲所托吗?”

    众人见此微微一怔,荣义郡主的反应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似乎还有别的苦衷。

    冉吟怀说道:“令尊给郡主寻好了去处,请我家公子送你过去。”

    可荣义郡主听后却是神色一变,旋即对卓亦疏说道:“公子为我不惜铤而走险,小女子万分感激,我知公子是因对我父亲有所承诺方才肯为我出头,这其中的风险无异于虎口捋须,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荣义郡主嫁给安庆宗乃是皇上亲自赐婚,大婚之期就在数日之后,若是在这个时候荣义郡主远走高飞,其后果必然是玄宗帝龙颜大怒,一旦被他知道荣义郡主是被金宵宗带走的,那卓亦疏等人必会成为朝廷的钦犯,一生一世都不得安宁,所以荣义郡主所说的风险毫无夸大之词。

    荣义郡主继续说道:“古有君子季布一诺千金,卓公子与之相比,毫不逊色。”

    卓亦疏知道荣义郡主绝非是为奉承自己,后面必然还有话要说,是以只轻笑一声但却并不答话。

    果然,荣义郡主又道:“可我斗胆请求公子让我回去。”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荣义郡主回去就代表要嫁给安庆宗,日后必然要为安家陪葬。

    卓亦疏说道:“若是将郡主再送回去,今日之事可就功亏一篑了。”

    荣义郡主说道:“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看来郡主和岐王之间还有没说清楚的话。”卓亦疏如此说道。

    荣义郡主神色黯然,旋即无奈叹道:“父亲虽然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所以请来公子护我远走高飞,他也曾说过,皇上赐婚之事只是一厢情愿,并未征求过父亲的意见,只是为了安抚安家所以一意孤行,父亲对此颇有成见,可毕竟一君一臣,是以只得无奈接受,这才费尽心思的要将我送走,可父亲却忘了,他也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的心意。”

    听到这时,卓亦疏当即奇道:“难不成郡主愿意嫁给安庆宗?是为了大唐社稷而甘愿献身安家?”

    荣义郡主和安庆宗的婚姻只是帝王的安抚之术,这其中的无奈不为外人所知,而联姻也是帝王常用的招数,不光是安抚臣子,就是安抚强敌也时常用得上,汉时有昭君出塞和亲匈奴,今也有文成公主下嫁吐蕃。

    而这样的女子大多凄惨无比,孤身落于番邦,远离故土,生生世世不可再回中原,至于她们心中的喜好,则根本没人重视。

    但这些女子做出的贡献却是远非常人可及,牺牲自己的一生换来天下太平,如今荣义郡主又要回去长安,自然是愿意嫁给安庆宗,是以卓亦疏自是认为荣义郡主要牺牲自己来换天下太平。

    “小女子妇道人家,不懂国家大义。”荣义郡主说道:“我是自愿嫁给安庆宗。”

    冉吟怀说道:“原来郡主与安庆宗互有情意。”

    荣义郡主脸色一红,然后说道:“安庆宗与我早就相识,那时他被父亲送来长安,谁都知道他是人质,幸而皇上对他颇为喜爱,并且还在宫中召见过他,那时我正好也在宫中,与他初遇,后来又在宫外见过几次,每次他都主动来与我见礼,礼数丝毫不差,但那时也只是对他颇具好感而已,知道这次皇上赐婚,安庆宗却主动来寻我,他说自己只是在京为质,本配不上我,能得皇上恩赐,实是三生有幸,可若将来其父真的造反,他愿给我一纸休书,让我与安家再无关系,不必受这牵连。”

    其实任谁都知道,皇帝要真想杀荣义郡主,自然是谁也阻挡不住,而安庆宗愿写一纸休书,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保护了,只不过他能力有限,能做的仅此而已。

    也难怪荣义郡主会对安庆宗心动,如今看来他的确是个痴情人。

    今日之事,若是荣义郡主为意欲为了江山社稷而牺牲自己,那卓亦疏必然不肯应允,是他这般人物,最看不起的就是男人守不住江山却要靠女人来牺牲,可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场悲哀的联姻,而是两情相悦。

    虽然如此,可卓亦疏还是提醒道:“郡主,有件事你需得知晓,只要安禄山一反,安庆宗的命十有**是保不住的,到那时就算皇上不迁怒于你,丧夫的名声却要一直跟着。”

    “能与心上人相伴,生生世世固然是好,可若无法做到,那么就算只有三五年、甚至只要三五日、三五个时辰都是极好的。”荣义郡主言道:“能在这世上寻到一个有情人已然十分不易,又何必在乎时间长短。”

    听得此话,众人无不心中一动。

    冉吟怀和云潇湘都是女子,更加懂得荣义郡主的心思,此时皆是暗道:只要能与心上人厮守片刻,纵然万劫不复又能如何?

第二百九十章 刺客

    荣义郡主与安庆宗两情相悦,自是不愿离开长安,卓亦疏也不强人所难,便即将她送回岐王府。

    事已至此,总该给岐王一个交代,所以卓亦疏亲自将荣义郡主送回府,打算将此事说于岐王。

    岐王见到女儿又回来了,先是一惊,听得荣义郡主说完以后,岐王兀自沉思许久,默然不语。

    荣义郡主满脸担忧,却也不敢出言打扰。

    许久以后,岐王方才抬起头说道:“人生在世,本就该随心所欲,为父贸然行事,险些断送了我女儿的姻缘,幸而卓公子将你送了回来,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荣义郡主闻言喜极而泣,却还是不可思议的问道:“父亲,你同意了?”

    岐王勉强一笑,说道:“只盼他能永不负你,你二人相守偕老。”

    荣义郡主扑进父亲怀中,哭的不能自已。

    其实这父女二人都知道,一旦嫁给了安庆宗,哪还有老去的一天,只要安禄山一反,这夫妻二人都会成为陪葬。

    将女儿安抚好以后,岐王又对卓亦疏说道:“公子见笑了。”

    卓亦疏说道:“郡主敢爱敢恨,实是世上难得的奇女子,我也佩服得很啊。”

    岐王微微一笑,收起无奈之意,先让女儿回房休息,荣义郡主知道父亲和卓亦疏有话说,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行礼告退。

    待荣义郡主走后,岐王便即叹道:“杨国忠虽然专权误国,但却早已看出安禄山必反,时常在皇上面前说起这事,皇上虽然宠信安禄山,却也不免怀疑,曾多次召见安禄山入宫,以此来试探他是否心中有鬼,一开始的时候,安禄山只要接道圣旨就会立即赶赴长安,可最近几个月安禄山已经数次推脱,就连这次儿子大婚,皇上命他出席观礼,可安禄山还是推脱了。”

    这其中的变化显而易见,安禄山必然是认定时机已然越发成熟,所以开始有恃无恐,而且长安毕竟是杨国忠的势力范围,安禄山为免节外生枝,自然是能不来就不来。

    而安禄山上一次来长安,就是玄宗帝赐婚的那次,彼时卓亦疏是在长离山庄得知的这个消息,后来卓亦疏去了兰陵,后又远赴岭南,出海鏖战翠微岛,又在岛上待了一月有余,对长安之中的事情自然知之甚少,而安禄山就是在这期间数次推脱皇上旨意,不肯再来长安。

    岐王又道:“这次安庆宗大婚,安禄山作为父亲并不会来,只有安庆宗的母亲和妹妹出席。”

    安庆宗的母亲是康夫人,妹妹自然就是安庆仪。

    卓亦疏暗道:原来安庆仪也来了长安。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卓亦疏忽然有些坐卧难安,岐王还以为他是累了,所以不着痕迹的结束了交谈,他久居官场,这等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既能不得罪卓亦疏,又能两全其美。

    卓亦疏离了岐王府,思绪却不由自主的想到:既然安庆仪来长安是为了参加她哥哥的大婚,那她现在肯定就在安庆宗的府中。

    安庆宗留在长安的意义虽然就是人质,可彼时玄宗帝对安禄山还是极为信赖倚重的,所以对安庆宗始终不曾为难,而且还赠其府邸用来居住。

    而岐王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将女儿送走,所以将安庆宗府邸的所在地告知给卓亦疏,请他严加监控,以免走漏风声,使得安庆宗破坏大事。

    虽然安庆宗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荣义郡主曾险些离开长安,但卓亦疏却已知道他的住处,此时卓亦疏心有所想,步随念动,不知不觉的来到安庆宗的府前。

    卓亦疏便即暗道:既然已经到这里,干脆进去看看她在不在。

    心念至此,卓亦疏便即潜身而入。

    安庆宗的父亲虽然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但安庆宗在长安中却不得不低调行事,所以在选择府邸时特地选了稍小的一座府邸,用来表明忠心,如此却也让卓亦疏省了不少麻烦,不出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安庆仪的所在。

    虽然现在时候已晚,但安庆仪并未睡去,而是趴在桌子上兀自沉思,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酒壶酒杯,而她脸上微有醉意。

    卓亦疏微微一笑,便即迈步而入,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安庆仪闻言转头看去,却是吃了一惊。

    此时安庆宗为了迎娶荣义郡主所以将府中装饰的一片喜庆,而安庆仪眼所望去,只见心上人在满院的喜庆色中漫步而来。

    本来安庆仪就在想着哥哥已经娶了荣义郡主为妻,那自己的心上人在何时才能来娶自己呢?

    哪知心中所想竟立刻出现在眼前,安庆仪只以为还在梦中,因为这样的情景在梦中已经见过了不知多少次。

    安庆仪拥进卓亦疏的怀中,却感觉眼前的心上人无比真切。

    可安庆仪还是不敢相信卓亦疏竟真的来看自己了。

    卓亦疏笑道:“小心被别人看了去,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听得此话,安庆仪方才从他怀中出来,却见佳人已是喜上眉梢,卓亦疏心中一动,便即亲了亲她,安庆仪更加欢喜,忙拉着他走进屋中。

    两人坐在床榻上,卓亦疏便即轻佻言道:“上次你怎么自己走了,我醒时不见你,心中空落落的。”

    安庆仪脸色一红,开口道:“你怎会空落落的,江湖上谁人不知卓公子多得是红颜知己,冉夫人不就天天陪在你身旁吗。”

    卓亦疏笑道:“现在冉美人就不在此处。”

    安庆仪娇嗔一声,却还是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中期盼将时间永远的留在这一刻。

    只听卓亦疏又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喝酒,我怎么不知你的酒瘾这么大了?”

    “我是在......”安庆仪本想说的是‘我是在想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见窗外果然夜色已深,便即又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刚刚办完了事?”

    卓亦疏不想提及荣义郡主之事,是以只点了点头。

    安庆仪也不多问,而是关切的说道:“那你肯定劳累了一天,要不要吃些饭菜?我让人去做就是了。”

    卓亦疏听得此话忽的心中一动,不禁低头亲了亲她,然后方才笑道:“我不饿,只是有些乏累了。”

    安庆仪说道:“那你在这里歇一晚吧。”

    卓亦疏却道:“我怕一醒来又不见了你,也不知你去了何处,更不知该去哪里找你。”

    安庆仪闻言脸色一红,更是心动不已,嘴上却是说道:“这是我哥哥家,他过两天就要大婚了,我自然是要留在这里。”

    卓亦疏听后轻佻笑道:“那是再好不过,这样就不怕你悄悄地走了。”

    说着话将安庆仪压倒在床榻上,安庆仪也是心动不已。

    许久以后,安庆仪枕在卓亦疏怀中,柔声道:“你能来找我,当真是让我欢喜的很,适才忽然见到你,我还以为是在梦中。”

    卓亦疏闻言笑道:“原来安大小姐是把我当成一场春梦了。”

    安庆仪娇哼一声,嗔道:“就知道胡言乱语。”

    平日里的安庆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再加上性子刚烈,纵然美貌无双,却也极少露出柔媚之态,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会如此。

    卓亦疏见她这般,也是心神荡漾,不禁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安庆仪双目紧闭,只想让他来亲亲自己。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得屋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似是府中出了大事。

    卓亦疏兀自起身向外看去,只是此时门窗紧闭,只能隐约看到屋外火光通明,府中下人都在往前院赶去。

    安庆仪疑道:“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卓亦疏起身穿好衣服,然后走了出去,安庆仪赶忙穿好衣服紧随其后。

    卓亦疏来到前院时却见这里已有两方人马正在对持,他趁着夜色隐于一棵大树之后,安庆仪也来到此处,她特地站在树前,如此挡住了卓亦疏身迹。

    安庆仪纵目看去,却是小声惊道:“哥哥他怎么跟杨国忠的人对峙上了。”安庆仪知道卓亦疏并不认得场中众人,所以又道:“站在南首那人叫做窦华,官任中书舍人,是杨国忠的手下。”

    听得此话,卓亦疏便对眼前局势了然,另一边站在北首的那人自然就是安庆宗,此地虽然是他的府邸,身后也有许多家丁下人,但人数上却要远远弱于窦华,显然窦华此时前来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故意为之。

    可安庆宗却是怡然不惧,面不改色的开口道:“窦大人,这么晚了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安公子大婚在即,下官本不想在此时前来搅扰。”窦华说道:“只是刚才有人行刺右相,我率人一路追击至此,眼睁睁的看见那刺客进了安公子府中......”

    安庆宗立时打断道:“你是说我府中藏了刺客?”

    窦华忙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那刺客恰好到了安公子府中,所以想请安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们搜查一番。”

    安庆宗皱眉道:“你竟然想搜查我的府邸?”

    窦华笑道:“公务在身,还请安公子不要为难。”

    听到此处,卓亦疏在暗中轻笑道:“原来是杨国忠遇见了刺客。”

    安庆仪却道:“杨国忠素来与我安家不和,这次又在我哥哥大婚之前来此搅闹,谁知道他是不是信口胡说,只为了扰乱我哥哥的大婚。”

    言至此处,安庆仪就要挺身而出,却被卓亦疏所阻,只听他说道:“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安庆仪虽然性子刚烈,但在心上人面前却是小鸟依人,对卓亦疏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当即停下身来。

    只听安庆宗说道:“窦大人,你也知道我就要和郡主成婚了,所以郡主有很多东西提前送了过来,现在就放在舍下,窦大人要是贸然乱翻,如若真的翻到郡主的东西,这恐怕不好交代啊。”

    窦华闻言当即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而就在这时,卓亦疏忽见屋顶闪过一道人影,场中诸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人趁这机会急掠而去。

    卓亦疏纵身而去,想要看看那人的身份。

第二百九十一掌 对峙

    那人速度极快,直奔后院而去,卓亦疏看出这人并非横冲直撞,反而是有着明确的方向,说明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而且对方也非常谨慎,时不时的回头查看,幸而卓亦疏身负疾踪步,并且已经修至大成境界,这才能隐藏行迹不被对方发现。

    不多时已来至府中后院,那人直奔一间厢房而去,临进时仍小心翼翼的回头查看,发现无人跟来,这才推门而入。

    卓亦疏隐在窗下,只听得里面有人说道:“二爷,窦华果然追来了,现在安公子正在前院跟他对峙。”

    被称作二爷那人答道:“杨国忠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待我包扎好了伤处,咱们就离开这里,免得给安公子惹了麻烦,等窦华一出安府,咱们就杀了他,也好给杨国忠一个警告。”

    窗外的卓亦疏闻言却是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人不惧杨国忠的威势,胆敢在长安中与之为敌,必然是英雄好汉,今日既然遇见了,需得结交一番。

    心念至此,卓亦疏自然再不隐藏,正要现身,忽见又有人向此处而来,卓亦疏借着月光看去,只觉得这两人非常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那两人鬼鬼祟祟的一路探查,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卓亦疏忽的心中一动,立时想到这两人都是窦华的手下,刚才在前院时见他二人站在窦华身后,所以卓亦疏才会觉得眼熟,此时必然是趁着窦华在与安庆宗交涉而潜来探查。

    窦华的手下必然是来寻屋中的两人,卓亦疏当即轻笑一声,纵身而起,他身形极快,而且悄无声息,转瞬间袭至近前,那两人皆是大吃一惊,可还不待反抗,卓亦疏便已探掌击在他们胸前,登时发出剑气,两人立刻气绝。

    卓亦疏抓起两人的尸体向屋门口一扔,立刻惊动屋内的两人,当即冲了出来,见到眼前两具尸体,其中一人说道:“是杨国忠的手下,怎么死在这了?”

    二爷向四周看去,却不见有人影,眼下本该出言搭话,只是此时需得隐藏身迹,而且也不知周围的情况,所以不便贸然出言。

    幸而卓亦疏无心多藏,是以立刻现身相见,只见他闪身而至,如苍鹰掠空,转眼间落到两人面前。

    二爷眼见来人,便知是他杀了杨国忠的手下,当即抱拳说道:“阁下是哪一路英雄,还请告知姓名。”

    卓亦疏回过头来,却是当即一愣,原来眼前的两人正是塞北沈家的公孙和以及海顺。

    公孙和是沈老太的二儿子,兵器是一柄纸伞,曾在兰陵剑派前与汪伦苦斗,最终平分秋色,而海顺则是公孙海的随从,卓亦疏也早就见过他。

    海顺见到卓亦疏后也是一喜,说道:“原来是姑爷来了。”

    卓亦疏笑道:“你叫我什么?”

    海顺回道:“我家大爷说家主的试题难不住卓公子,小倾从将来肯定要嫁给卓公子的,所以卓公子早晚是我沈家的姑爷。”

    海顺本就是公孙海的随从,而公孙海在家中排行老大,沈家下人都以‘大爷’称呼他。

    而卓亦疏闻言却是颇为黯然,因为自己还没能取回穆成舟的人头。

    公孙和说道:“亦疏你怎么在这?”

    卓亦疏也不便明言相告,只简短的说了荣义郡主之事,然后又问道:“两位怎么也来长安了?”

    海顺说道:“不光是我们来了,大爷也来了。”

    “此前大哥就把杨国忠的人教训了一顿,那杨国忠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多次找人前来为难。”公孙和身上有伤,显然是经过鏖战,但他浑不在意,此时继续说道:“杨国忠敢来为难燎原堡的人,咱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大哥带着我们来了长安,又杀了杨国忠的几个走狗,杨国忠又怕又怒,派人四处追杀我们,但塞北沈家岂是好惹的,杨国忠的手下自然不是对手,而他自己整天藏在府邸之中,确实让我们束手无策,恰好今日得知消息,皇上派杨国忠去东都洛阳办事,所以大哥决定趁此机会劫杀杨国忠,但大哥腿脚不便,所以我自告奋勇率人袭杀,哪知这竟是杨国忠的圈套,不知他从何处找来一个绝顶高手,剑法超群,我们力战不敌,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幸而安公子深明大义,将我藏身在此,还派人去找大哥告知此事,大哥知道后立刻派海顺赶来护我。”

    卓亦疏听后说道:“看来这个安庆宗倒是颇有胆识。”

    公孙和说道:“杨国忠素来与安禄山不和,就是安庆宗在长安中也没少遭到杨国忠的刁难,只是因为杨国忠势力太大,安庆宗只能忍气吞声,但他这次能尽力护我,的确可见胆识非凡。”

    卓亦疏看着已经被自己杀死的两人说道:“这两个都是杨国忠的走狗,他们若是久不回去,必然会引起怀疑,我这就去前院看看。”

    公孙和点头道:“好,你务必小心。”

    卓亦疏轻笑一声,当即转身离去。

    未过多时,卓亦疏回到树后,安庆仪见他去而复返,心中稍定,忙低声问道:“你去哪了?”

    卓亦疏微微一笑,揽了下她的腰以作安慰,两人身在角落之中,虽然院里灯火通明,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安庆宗和窦华的对峙上,所以无人注意到这里。

    此时只听窦华说道:“说到底,安公子还是不肯给我们行个方便?”

    显然此时双方已经争执到了白热化,但安庆宗仍是面不改色,笑道:“窦大人当真健忘,我并非是不肯行方便,而是请大人稍等片刻,待我派人请示了郡主以后再做打算,毕竟府中多是郡主的财物,要是将来郡主怪罪下来,咱们谁都担当不起啊。”

    窦华冷笑道:“我看安公子就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安庆宗奇道:“这是在我府上,我何必拖延时间?”

    窦华心中暗道:我派去的两人许久未回,必然是已经遭了暗算,可见那两人肯定就在这里。

    念及于此,窦华立时成竹在胸,语气越发强硬起来,又道:“这是安公子的府上不假,可我是来捉拿刺杀右相的刺客,此乃公务,既然安公子不愿配合,那就休怪我用强了。”

    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就要让手下强行搜查。

    安庆宗怒道:“窦华,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窦华冷笑道:“公务在身,不免多多得罪,安公子深明大义,自然不会与我为难,若真是有心怪罪,可以向右相言明此事,若是右相怪罪,我自会给安公子奉茶认错。”

    安庆宗冷笑道:“就凭杨国忠还真想在长安只手遮天?哼,我既然要告,也要去皇上那里讨个公道,凭他杨国忠还做不了我的主。”

    窦华怡然不惧,说道:“那就请安公子随意了。”

    说完之后再不耽搁,当即命令手下强行搜查,安庆宗的人立即上前抵挡,但他们只是普通的护院家丁,又怎会是窦华手下的对手,纷纷被打倒在地。

    安庆宗的脸色越发难看,窦华敢打自己府上的人,自然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旁安庆仪眼见兄长受辱,登时大怒,开口喝道:“竟敢到安家搅闹。”

    说着纵身上前,她脾气刚烈,哪会容忍兄长受辱,而且她久在江湖,行事起来本就无所顾忌,不似安庆宗那般思前想后,此时她只想给对方一个教训,所以展开掌法向窦华打去。

    窦华手下立时上前阻拦,但他们自然不是琅琊高徒的对手,刹那间哀嚎不断。

    安庆仪不想多做纠缠,立时向窦华攻去,窦华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他的一众手下眼看着阻挡不及,只得大喝威慑,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安庆仪距离窦华越来越近,心中便即暗道: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安家的厉害。

    掌劲至处,让人心中凛然,窦华吓得脸色苍白,但却躲不过去。

    哪知就在这时,忽有数道冷光突现,径直打向安庆仪,若是击中,安庆仪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卓亦疏疾发剑气,登时与那数道寒光相撞,并将其尽数打落,这才救了安庆仪的性命。

    卓亦疏心中暗道:暴雨梨花针。

    安庆仪去势被阻,只得停了下来,而适才卓亦疏所发乃是无形剑气,此地众人看不出端倪,只以为是安庆仪以高深武功化解了危机。

    窦华也是心有余悸的暗道:早就听说安禄山的这个女儿常年在琅琊派学艺,那是江湖中的厉害势力,武功自然不弱,今日见之果然如此,竟能打落白庄主的暴雨梨花针。

    出手袭击安庆仪的人正是白九君,卓亦疏在见到暴雨梨花针以后立即猜到了他的身份。

    果然,白九君排众而出,仍是那身宽大袍子,他向安庆仪说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安庆仪知道有卓亦疏给自己撑腰,心中不但无惧,而且更加有恃无恐,再加上她本就远非寻常女子,虽然刚刚九死一生,但仍是面色不改,开口说道:“我叫安庆仪。”

    白九君微微一笑,又道:“安姑娘的武功厉害得很啊。”

    安庆仪只当他是在称赞卓亦疏,是以甚是得意。

    只听白九君又道:“姑娘的武功让我想起一位朋友,自嵩山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了。”

    卓亦疏并未现身相见,但他知道白九君说的人就是自己。

    安庆仪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答话。

    一旁的安庆宗却是心有余悸,眼见妹妹毫发无损方才放下心来,此时便道:“窦大人,看来你是要把我兄妹二人置于死地啊。”

    不待窦华回话,便即听得府外马蹄声阵阵,紧接着有人闯了进来,只听岐王的声音说道:“我看看谁敢搜查这里。”

    窦华眉头一皱,回头看去,只见岐王李范大步而入。

    众人赶忙见礼,窦华又道:“三更半夜的,岐王怎么来了?”

    李范冷笑道:“我是怕有人搜查时翻出了我女儿的衣物,大唐郡主的名声岂容别人染指。”

    窦华闻言登时冷汗直流,李范的帽子扣得太大了,别说是窦华在这,就是杨国忠也不敢担这罪名,当下窦华连忙称是误会,立时率人离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安庆宗

    待窦华等人离去,安庆宗刚忙上前拜见岐王,李范向他看了一眼,却是说道:“你得罪了杨国忠,以后行事时可要多加小心,可不要总指望我来救你。”

    安庆宗笑道:“多谢王爷挂心,只是那杨国忠向来蛮横无理,并非我要与他为难,而是他处处不肯放过我。”

    杨国忠和安禄山不和之事早已满朝皆知,杨国忠样仰仗自己久在长安所以经常提醒皇帝说安禄山必会造反,只是彼时的玄宗帝对安禄山极为宠信,所以始终不信,再加上安禄山位高权重,杨国忠想要扳倒他也不容易,心中不免愤愤不平,是以对安庆宗时常打压,安庆宗也算是代父受辱。

    李范不愿多留,便即离去。

    待岐王走后,又有下人来向安庆宗禀报道:“公子,窦华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现在整个咱们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窦华的掌控。”

    安庆宗对此早有预料,此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并未多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人行礼告退,安庆宗又对安庆仪笑道:“妹妹,你这身功夫当真是俊的很啊。”

    安庆仪眼见卓亦疏只肯多在暗中出手,必然是不愿现身,便也不点破他的身份,只是说道:“杨国忠欺人太甚,真是没把咱们安家放在眼里。”

    安庆宗无奈一叹,他心中的苦楚可比安庆仪更甚,安庆仪早就被母亲送往琅琊山学艺,如此才能远离朝堂争斗,但自己却要久在长安之中,更会受杨国忠的打压。

    但安庆宗向来不愿在母亲和妹妹面前多说此事,此时便只挥挥手,笑道:“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母亲这两天就拜佛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去接她。”

    听得此话,安庆仪只得点头应允,然后转身而回。

    安庆仪原拟与卓亦疏一同离去,哪知自己刚一离开,就听兄长说道:“阁下既然来了寒舍,何不现身相见,也好让我谢过尊驾相救之恩。”

    听得此话,安庆仪忽的心中一动,知道兄长发现了卓亦疏的存在,她是小女儿心思,心上人要见自己的兄长,不免害羞,便即停步,却又听安庆宗说道:“庆仪,你还不回去吗?”

    安庆仪知道兄长有心不让自己停留,当下也没法子,只得迈步而去。

    卓亦疏现身而出,终与安庆宗相见。

    安庆宗见到他后心中不免一惊,暗道:适才我见有人出手护住小妹,对方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我本以为必是个前辈高人,哪知竟是个少年。

    只见卓亦疏丰神隽美,面如冠玉,面色轻佻,眼中自带三分风流,腰悬长剑,当真是翩翩美少年,安庆宗心念一动,又是暗道:我听母亲说小妹心有所属,心上人叫做卓亦疏,是江湖中有名的少年英才,年纪虽轻,但剑法高级,深不可测,适才见他凌空发剑,果然远非常人可及,小妹的心上人多半就是他了。

    卓亦疏仍是那般轻佻不恭,此时开口说道:“阁下眼力非凡,竟能看出我的来处。”

    安庆宗却道:“我对武学一途不甚了解,而公子乃是武学高手,在下看不出公子的藏身之处。”

    卓亦疏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庆宗说话时直面卓亦疏藏身之地,方向丝毫不差,显然是提前知道,只听安庆宗续道:“小妹的性子与我母亲一般无二,她见我受辱,自是要站到我身边替我出头,可她只一来此就站在树旁,潜身于众人之后,此举与她性格大为不符,后来白九君发出暗伤打她,却被周身剑气所阻,小妹虽然是从素青掌门,但她的武功还远不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必然是有高手相助,思来想去,就应该是卓公子在左近。”

    卓亦疏奇道:“阁下连我的身份都猜出来了?”

    安庆宗笑道:“公子大名早已响彻江湖,虽然我不是江湖中人,但却如雷贯耳。”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公孙和与海顺来到此处,他二人得知窦华退去,是以赶忙现身相见。

    公孙和向安庆宗说道:“多谢安公子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容日后相报。”

    安庆宗笑道:“诸位能光临寒舍,实是蓬荜生辉,要说相救,今日之事多亏了卓公子,要是没有他在这,不光保不住两位,就连我小妹都要丢了性命。”

    公孙和听后哈哈一笑,说道:“亦疏,想不到你又在这出了风头。”

    听得此话,安庆宗方知他们竟然早就相识,当下不免惊愕。

    卓亦疏却道:“那个白九君是个厉害人物,想不到竟然投靠了杨国忠。”

    白九君为救窦华出手,必然是投靠了杨国忠。

    公孙和闻言脸色一变,说道:“可是那个手持长剑,身着宽大长袍的男子?他还有一手暗器功夫极其厉害,所发银针无往不利。”

    卓亦疏回道:“不错,这人就是白九君,是合欢庄之主,我与他斗过几场,知他武功高强,所用长剑名为影灼,暗器是暴雨梨花针。”

    塞北沈家许久不入中原,而白九君的又是晚辈,他成名时就在近几年,所以公孙和等人不知他的名声。

    安庆宗说道:“刚才我的家丁告诉我,窦华派了人守在府外,咱们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掌控。”

    公孙和不忿的说道:“若是平时,我大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谅他们也留不住我,只是今日我有伤在身,若是贸然出府,搭上性命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安公子。”

    安庆宗没有隐瞒身份,众人虽知他是安禄山的儿子,但见他并非奸邪之辈,而且奋力搭救公孙和,不惜与杨国忠正面相对,是以对他颇有好感,并不介怀他的身份。

    此时只听安庆宗又道:“阁下既然受了伤,不妨留在这里休养几天,今天得岐王相助,想必那杨国忠也会心有顾忌,这几天不敢前来搅扰,就算他一直派人守在府外,等过几天我大婚时必然人员复杂,阁下就可趁乱离去。”

    此法倒也甚好,安庆宗娶的是岐王的女儿,大唐的荣义郡主,就算杨国忠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出来搅扰。

    公孙和说道:“此法甚好,只是不免太过麻烦安公子了。”

    “公孙先生肯光临舍下,晚辈深感荣幸,何来搅扰之说?”安庆宗言辞诚恳,自是肺腑之言。

    公孙和心中感激,便即说道:“那我也就再不推辞了。”

    安庆宗微微一笑。

    公孙和又对海顺说道:“你去将此间事由告知给大哥,让我等我几天。”

    公孙海就在附近,自然要让他知道此间之事。

    海顺正要领命离去,却听卓亦疏说道:“海顺留在这里吧,我去找公孙大爷就是了。”

    卓亦疏本意是担心白九君就在府外,他武功奇高,海顺必然不是对手,到时候不但消息传不出去,还会白白搭上性命。

    而安庆宗则以为卓亦疏是担心公孙和的安危,所以才让海顺留下,他便心中暗道:卓亦疏怕我加害公孙和,却是将我瞧的忒小了,但他既是小妹的心上人,将来与我也是一家,不必跟他计较,我以他所言行事,免去了他的担忧,省得让他以为我心中有鬼。

    念及于此,安庆宗便即说道:“我这就给两位去安排住处。”

    海顺将公孙海的所在告知给卓亦疏,卓亦疏听后牢牢记下,然后与众人拜别,纵身跃出府中。

    行出许久,也不见白九君前来,便知白九君并未守在府外。

    卓亦疏心中暗道:白九君不肯归顺悬天宫,如今却投靠了杨国忠,却不知为何如此。

    当下直奔公孙海所在而去,大约一个时辰后,卓亦疏已来到长安郊外,忽听得前方传来打斗之声,卓亦疏奔去一看,只见公孙海正与一人苦斗,那人是个女子,正是唐澈。

    卓亦疏暗道:想必是公孙海认定唐澈是翠微岛的人,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

    心念至此,卓亦疏赶忙纵身而出。

    公孙海虽然双腿已废,但武功兀自不弱,竟与唐澈斗得难解难分。

    唐澈曾经是翠微岛主,无论是武功还是机关术都是当时罕见,当初是五行堂主联手才能擒住她,足可见她武功之高,离了翠微岛后虽然失了许多机关暗器,但武功仍在,又已得了美人怀,实力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对上公孙海却仍是久攻不下,心中不免焦急。

    正在这时,忽见卓亦疏闪身而至,他分袭两掌,各自击退两人攻势,公孙海和唐澈眼见来人,都是吃了一惊,一起后撤。

    公孙海笑道:“亦疏,你怎么在这?”

    卓亦疏回道:“我来是传递消息的。”

    “哦?什么消息能劳动你的大驾?”

    “公孙二爷现在长安城中,虽然受了伤,但已脱离危险,只是杨国忠布下了人马阻拦,所以他离不开藏身之处,过几天才能来此。”

    公孙海听后心中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二弟的安危,如今从卓亦疏口中得知他已脱离危险,心中登时一宽。

    一旁的唐澈问道:“卓公子来的真是时候。”

    不待卓亦疏回话,却听公孙海冷笑道:“唐岛主也认得我家姑爷?”

    卓亦疏笑道:“公孙大爷有所不知,唐澈姑娘已经不是翠微岛主,这事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道来。”

    卓亦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公孙海听了也是啧啧称奇,一旁的唐澈始终脸色平静,本也不想多言,可又想到卓亦疏与塞北沈家关系莫逆,自己又欠了卓亦疏一个大人情,也不好让他在中间为难,是以便道:“当年穆成舟和公孙大爷的恩怨我略有耳闻,那事的确是穆成舟的不对,只是我知道这事时已然是数月之后。”

    公孙海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当初他与穆成舟动手本就是意外,就算那时唐澈是翠微岛主,却也与她无关,更何况现在唐澈与翠微岛已经再无关系,又知她以公主之尊流落江湖,是以不免叹她命运多舛,于此间恩怨自然不会算到她身上。

    当下停手罢斗。

第二百九十三章 长安郊外

    原来唐澈因心中烦忧,又无人诉说,是以兀自乱走散心,却不想遇见几个歹人,那几人见她貌美,便起了不轨之心,唐澈怎会看不出来,本能出手杀了他们,但却心思一转,想要那他们解解闷,所以佯装不知,故意被他们骗至此处。

    这里人烟稀少,几个歹人欲行不轨,唐澈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他们,本来以唐澈之能无需动用机关暗器就能打死对方,但唐澈有心练练本事,所以用机关术杀死了几个歹人,哪知这一幕竟被公孙海看见,他在此久等公孙和,不想人没等来,却见到了翠微岛的高手,心中自然忍耐不住,登时出手,便与唐澈苦斗。

    此时公孙海得知来龙去脉,当即抱拳说道:“唐姑娘,多有得罪。”

    唐澈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卓亦疏便道:“咱们在去长安痛饮几日,自能等到公孙二爷他们。”

    公孙海却是笑道:“这‘大爷’、‘二爷’的称呼可太过见外了,难不成以后你还要倾从也这么叫我们几个舅舅?”

    当下三人同路而回,唐澈精通翠微岛的机关和武功,若是公孙海向她询问,只需详加思忖就能想出破解之法,将来报仇时必然多有益处,可公孙海却一字不提,心中自是不想占这个便宜,他心中想的是:这仇能报就报,就算仍是技不如人,也不能投机取巧。

    三人往长安城而回,行出一阵,卓亦疏忽然身形一停,开口说道:“这里有我金宵宗留下的记号,我得前去看看。”

    江湖人士行走在外时,总会留下特有的信号,用来召集同门,而卓亦疏却在长安郊外发现了金宵宗的记号,可金宵宗明明居于长安城中的某一处,忽然现身城外,必然是遭了变故。

    公孙海说道:“我随你一起去。”

    唐澈虽没说话,却也一同前往。

    走出数里,听的前方一阵打斗之声,卓亦疏疾行上前,此时已是凌晨,天色渐明,只见冉吟怀正与人联手和一众高手苦斗。

    与冉吟怀联手那人赫然便是康夫人,而他们的对手也不是别人,正是文隐阁,为首的乃是快刀宁珂。

    卓亦疏轻笑一声,正要上前,却被唐澈抢先一步,卓亦疏先是一怔,然后也是了然,此前唐澈被杨原所擒,受其要挟,心中必然有股怒火,此时又见文隐阁的人,自然忍不住了,登时抢上。

    冉吟怀和康夫人本是在苦苦支撑,忽见有人疾行跃出,竟是挡住了文隐阁部众,两人皆是大喜,回头一看,正见卓亦疏就在此处,冉吟怀赶忙奔来,卓亦疏见她脸有污渍,显然是经过力战,心中不免心疼,却听她先道:“公子是不是见了我留下的记号?”

    卓亦疏笑道:“不错。”

    这时康夫人也到了此处,行了一礼,说道:“承蒙冉夫人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容日后再报。”

    卓亦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得此话,康夫人先道:“近日我儿即将大婚,我便到慈恩寺中拜佛,请求佛祖保佑,哪知后来刚一出寺,就被文隐阁的人寻上了,我一路苦战,但却寡不敌众,被他们一路追至城外,九死一生时幸得冉夫人赶来相助。”

    冉吟怀又道:“公子去了王府,我们几个便都回去等着,却久不见公子回来,我们心中担忧,便即出来寻找,为了找的地方多些所以四散开来,我无意中看到文隐阁的标记,这才知道文隐阁到了长安,我以为他们是来暗算公子的,所以一路寻来,却是遇见了康夫人。”

    原来这其中也是阴错阳差,文隐阁要对付的是康夫人,却不想被冉吟怀救了。

    正在这时,又听公孙海说道:“你们以多欺少,当真是好不要脸,唐姑娘,我来助你。”

    说着话纵身上前,他虽双腿已废,但武功不失,冲将进去,接下了乐二和乐四,立时让唐澈压力顿减。

    卓亦疏向前看去,旋即轻笑一声,开口道:“宁珂,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宁珂本是在对付唐澈,此时听得卓亦疏发声,立时大惊,他在君山上被卓亦疏打的重伤,杨原又丢了唐澈,心中正在恼怒,又见宁珂狼狈不堪,便即大加怪罪,宁珂诚惶诚恐,幸而还不待杨原有所惩罚,却见平冽找上门来,平冽气势汹汹的质问杨原,怪他弄丢了唐澈,杨原理亏,气势已弱。

    哪知事情并未结束,胆小怕事的平冽为了推卸责任,便将岳阳城的事添油加醋的传禀给安禄山,将一切罪责都怪在文隐阁身上,说是他们丢了唐澈,安禄山闻之大怒,传信怪罪杨原,杨原接连吃亏,自是恼羞成怒,他与安禄山只是合作关系,但安禄山却以上司的语气将他训斥一番,杨原本就有皇室血统,自视甚高,对安禄山这样的胡人本就看不上眼,偏偏被他训斥一番,心中自然不忿,身边又有人献策,说安禄山的儿子要娶荣义郡主为妻,先不管这其中有何曲折牵扯,只要搅闹了大婚,不但能让安禄山脸上无光,更会让其政敌杨国忠抓住把柄,必会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到时候安禄山必遭打击,文隐阁也能出口恶气。

    杨原听后顿觉有理,本想亲自赶来长安,偏偏惊风司寻上门来,杨原只得全力对付王摩诘,另寻别人来长安行事。

    宁珂急于戴罪立功,当即自告奋勇前来长安,杨原应允,准他前来。

    宁珂到了长安后,便想着将功赎罪,于是趁着安庆宗大婚之前的时间出手袭击了康夫人,想要用她来打击安禄山,如此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但是宁珂怎么也没想到卓亦疏也来了长安,之前见到冉吟怀现身,心中已是大惊,而后久不见卓亦疏前来,方才心中稍安,想着尽快擒下冉吟怀和康夫人,免得拖得久了被卓亦疏寻到,哪知冉吟怀已经在沿途留下了记号,卓亦疏一路寻来,到了此处。

    其实宁珂的伤势并未痊愈,只是急于立功方才带伤前来,此时见得卓亦疏后心中更是慌乱,刀势受阻,少了行云流水,他的刀法本就是以快见长,此时一旦受阻,登时威力大减。

    又见唐澈和公孙海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己方已然不占优势,更怕卓亦疏会来要了自己的性命,宁珂心中惶恐,但他与卓亦疏交手不止一次,甚至他脾气秉性,此时便即开口道:“卓宗主,你虽与本阁不和,但你毕竟是一宗之主,有了仇怨不去找我家阁主了结,却在这为难我一个下属,传出去恐怕不免让人耻笑。”

    卓亦疏知他是有意使了个激将法,想要让自己放他离去,可卓亦疏天性桀骜,虽明知如此却也毫不点破,而是轻笑道:“今天既然杨原没来,那你这条命就先记下,我不为难你。”

    宁珂闻言心中打定,他知此地众人以卓亦疏最难对付,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握金宵宗各路奇人,此时若是将一众手下尽数唤来,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既然他不出手,那是再好不过。

    可唐澈和公孙海都不是卓亦疏的手下,此时自然都不会停手,宁珂凝思应对之策。

    正在这时,忽有两道强大的气息猛然而至,众人无不心中一凛,卓亦疏却是轻笑一声,道:“原来是白庄主到了,我还以为你投靠了杨国忠以后就忘了老朋友呢。”

    白九君漫步而来,冷眼扫视场中诸人,只有看到卓亦疏时方才温颜笑道:“公子果然来了长安。”

    又听宁珂喊道:“杨堂主,还请现身相救。”

    与白九君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股强大的气息,卓亦疏也本以为这人是白九君的朋友,此时听得宁珂呼喊,才知对方上文隐阁的人。

    又听白九君说道:“这位朋友还请现身一见,咱们同行一路,我也对你好奇得很啊。”

    只听得一阵冷笑,那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冉吟怀更是浑身颤抖,卓亦疏问道:“怎么了?”

    冉吟怀脸色苍白,显然极为害怕,下意识的往卓亦疏身边靠了靠。

    这时见得一人走了出来,他已不惑之年,神色严肃,想必平日里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物。

    见得此人,冉吟怀浑身一颤,低声道:“果然是杨观山到了。”

    杨观山背负短棍,冷眼扫视诸人,忽的起身而动,冲向正在恶斗的场中,短棍横扫,看似简单,那其中却蕴含诸般变化,当即便将众人分开,宁珂一经脱险立时后撤,杨观山短棍过处,无物可当,公孙海也不与他恋战,当即收招回撤。

    杨观山往后一退,将短棍握于手中。

    公孙海虽然久居塞北,但年轻时也曾闯荡江湖,那时便已见识非凡,后来虽然双腿残废,但燎原堡中典籍无数,他静心研读数十年,所知所识更是远非常人可及,此时听他说道:“我年轻时曾得到一本图录,那上面记载了一套棒法,乃是前朝靠山王杨林的‘囚笼棒法’,似乎与阁下所用的如出一辙。”

    杨观山傲然道:“老夫就是大隋杨家的后人,这囚笼棒法本就是我的家传之物。”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迎战囚笼棒法

    原来这杨观山就是大隋杨家的后人,现在文隐阁中执掌刑堂,阁中弟子但凡有过,都会被他依照阁规处置,向来铁面无私。

    从前冉吟怀仰仗杨原宠信,所以对杨观山也不甚在乎,只是如今自己已然叛阁而出,这是不可赦的大罪,眼见杨观山这个刑堂之主来到此地,冉吟怀自然心中害怕。

    卓亦疏揽了揽她的细腰以作安抚,心中暗道:早就听说前朝靠山王杨**功盖世,当年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是靠山王早已成了黄土,再想见他的囚笼棒法自是不能,眼前却遇见了这个杨观山,倒是可以从他的囚笼棒法之中窥见一二,看看当年名震天下的靠山王有多厉害。

    心念至此,卓亦疏朗声道:“久闻靠山王乃是杨家第一高手,只是先人已逝,再见不得英姿,今日得见囚笼棒法,自当领教几招,看看大隋杨家是不是浪得虚名。”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不客气,就是为了激起文隐阁的怒火,只有这样才能让杨观山施展全力。

    果然,杨观山神色一寒,沉声道:“公子就是金宵宗主卓亦疏?”

    卓亦疏答道:“不错。”

    “你容留我阁中的叛逆,我岂能留你。”说完之后纵身上前,喝道:“动手罢。”

    杨观山说的叛逆自然就是指冉吟怀,此时冉吟怀听后不禁心中惧意更甚,幸而卓亦疏轻轻的抱了抱她,这才让她心中稍安,旋即就见卓亦疏纵身而出,长剑出鞘,指向杨观山说道:“我来看看你学到了先人的几成本事。”

    杨观山大怒,挥动短棒攻来,卓亦疏虽然面色轻佻,但却毫不大意,展开灵犀剑法,登时迎上。

    白九君在一旁暗道:灵犀剑法和囚笼棒法都是世间顶尖的武功,今日他二人在此苦斗,若是卓亦疏胜了,世人便说;灵犀剑法胜过囚笼棒法,若是杨观山赢了,世人便说囚笼棒法抢过灵犀剑法,而我虽在此处,但只要不出手,世人就不会提及,就算将来都知道白九君就在这里,也不免有人会说白九君不敢出手,是怕悲欢无合剑法输给了灵犀剑法或是囚笼棒法,如此一来,合欢庄岂不是要落于金宵宗和文隐阁之后。

    白九君一生所愿就是合欢庄独领江湖,所以勤修武功,不惜到处奔走,如今合欢庄在他的努力下自然是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但却远远做不到江湖独尊,这与白九君的心中所想相差甚远,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竭尽全力的扬名立万,今日眼见两大高手相斗,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只道今日一胜,世人便知悲欢无合剑法的厉害。

    念及于此,白九君便即纵身而动,想要加入战圈,哪知他刚一动,却见一道身影挡在身前。

    来者自然就是唐澈,她见白九君要上前动手,唯恐他对卓亦疏不利,所以上前相助,此时便道:“卓公子剑法超群,若能观他出手,必然获益匪浅,白庄主何必着急?”

    白九君不知她的来历,见她年纪轻轻,虽然容貌极美,终究是个柔弱女子,当即微微一笑,衣袖倏忽一动,暴雨梨花针倾泻而出。

    唐澈早有防备,此时身子急退,同时发出漫天暗器,自是‘美人怀’发威,唐澈此前被擒,身上的机关暗器都被拿去,唯有这个从南言心身上取来的‘美人怀’用以防身,她本是翠微岛主,使用机关暗器的本事天下无双,美人怀在她手中威力大增,而且奇诡难测,登时便将白九君的暴雨梨花针尽数打落。

    眼见于此,白九君登时大惊,没想到这个美貌女子竟然能挡住自己的暴雨梨花针,登时对她刮目相看。

    旁边的冉吟怀知道唐澈是在相助卓亦疏,心中身为感激,便即出声道:“唐姑娘,用我这柄剑吧。”

    说着话将长剑掷了过去,唐澈伸手接住,温颜笑道:“多谢。”

    白九君看了看二女,却也不禁说道:“卓公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身旁总有美人相伴。”

    唐澈微微一笑,当下抢身攻上,白九君眉头微皱,唐澈主动攻来,显然是没把白九君放在眼里。

    两人斗在一起,刹那间不分胜负。

    另一边,卓亦疏以灵犀剑法迎上囚笼棒法,只见对方攻守兼备,迅捷有之,果然是极其厉害的武功,卓亦疏心中暗道:听闻靠山王的兵器是一对水火囚龙棒,也就是说该有两根,而杨观山手里只有一根,却仍能这般厉害,若是两棒齐出,必然更加厉害。

    其实杨观山的囚笼棒法是经他苦心钻研而出,本就是将原有的两棒打法改成了一棒打法,此举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免得行走江湖时被人认出,他这手改变效果显著,杨观山行走江湖多年,为了文隐阁复国的计划可谓鞠躬尽瘁,却也始终无人认出他的武功来路,若不是公孙海恰巧见过囚龙棒的囚笼棒法的图录,否则也必然认不出来。

    杨观山步伐稳健,一根短棒用的出神入化,直取卓亦疏周身要穴,卓亦疏挺剑相迎,又有疾踪步相辅,与杨观山斗得旗鼓相当。

    一旁的公孙海也是武学高手,此时眼见场中恶斗,心中暗道:这四人的武功都可独步江湖,亦疏的剑法巧捷万端,常人难以匹敌,与他相对的杨观山棒法精妙,不愧是号称‘翻天复海、困天囚龙’的囚笼棒法,当年靠山王凭此纵横天下,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绝非浪得虚名。

    又向另一处看去,只见唐澈与白九君也是斗得极其凶险,白九君展开悲欢无合剑法,气势骇人,攻伐强横,而唐澈挺剑相迎,丝毫不落下风,并且两人还时不时的比拼暗器,白九君的暴雨梨花针纵然厉害无比,却也无法在唐澈面前讨到便宜。

    公孙海心道:合欢庄的名声近些年来越来越响,都是白九君凭着一己之力打出来的,今日一见,这合欢庄主果然厉害无比,剑法和暗器都可纵横江湖,怪不得敢和亦疏争锋,唐澈的武功与穆成舟同出一路,现在看唐澈的武功比之当年穆成舟要厉害得多,只是如今已过十余年,穆成舟的武功必然大有进境,却不知能不能与先进的唐澈同日而语,这江湖上的后辈一个比一个厉害,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两边各战许久,却也始终不分胜负。

    冉吟怀担忧卓亦疏的安危,是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旁边的康夫人见此却是暗道:卓亦疏这人****,这个冉吟怀如此貌美,难免他不会动心,只怕会影响了到庆仪。

    康夫人疼爱女儿,自然事事为她着想,知道安庆仪倾心于卓亦疏,却也只卓亦疏生性风流,不免为女儿担心,可冉吟怀刚刚救过自己,康夫人自然不能恩将仇报,此时只得按捺下来。

    这时天生渐明,但四人仍没能分出胜负,文隐阁一方不免心中焦急,宁珂暗道:这里虽是长安郊外,但若是久斗不休,必然会引来大唐官军,卓亦疏他们自是不怕,可文隐阁却也与之鏖战,再有卓亦疏等高手在一旁窥伺,恐怕难以脱身,

    宁珂这样想着,偏偏老天爷就要顺他心意,只见前方骏马飞腾,不多时便有大队人马围了过来,领头一人喝道:“大唐不良人在此,文隐阁盘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又见一人纵马而来,自然就是汝阳王李,也是不良人之首,称作不良帅。

    眼见于此,杨观山也是眉头一皱,当下不敢再战,可想要收招回撤却也不易,卓亦疏何等人物,怎会容他说走就走,杨观山几欲脱身却都无济于事,心中不免焦急,余光所见,宁珂等人已经与不良人交了手,当即心中一横,喊道:“你们快退,这里有我。”

    宁珂早就等他这句话了,当下再不耽搁,‘刷’‘刷’‘刷’连出数刀,又快又恨,他面前的几名不良人抵挡不住,尽数被他砍翻在地,宁珂不敢耽搁,纵身而去。

    卓亦疏有心阻拦,但杨观山实难对付,当下无暇去阻。

    眼见于此,卓亦疏不免恼怒,加紧招式猛攻杨观山。

    而在另一边,白九君眼见汝阳王前来,自知杨国忠与他素来不和,自己若不快走,难免不良人要来围攻,当下收招回撤,唐澈与他本无恩怨,出手只是为了阻他去袭卓亦疏,眼下见他撤招,当下也不追击,兀自闪身而退,白九君得以脱身,当即远去。

    杨观山心中暗道:今日这情景我是逃不脱的了,既然如此,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先将不良帅杀了,也算是去掉了李家的一条臂膀。

    念及于此,杨观山心中一横,强行抽身而出,挥动短棒径直攻向李。

    杨观山此举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在乎身后漏了大空隙给卓亦疏,而是拼命去攻李,要与他同归于尽。

    李自是大惊,身旁立时有不良人抢上去阻,但他们哪会是杨观山的对手,被他一棒一个大的**迸裂,如此一来,更让李骇然。

    公孙海等人距离李颇远,想要救他也是无能为力,却也纷纷抢身而上,只是眼看着要慢了一步。

    卓亦疏打出拈花剑气,正中杨观山后身,但他竟似浑然不觉,仍是挥棒向李打去,如此一来,卓亦疏登时便知,杨观山是要以命换命。

    眼见于此,卓亦疏却灵光一现,在此打出拈花剑气,这道剑气以灵犀剑法为根基,以万化神功为力,以拈花指法弹出,穷尽武学奇妙,自是势不可挡,此时破空而去,竟然后发先至,与杨观山同行。

    杨观山心中一惊,暗道:怎么卓亦疏这道剑气不打自己,难不成是他打偏了?

    念及于此,便即抬头看去,却是恍然大悟,但在这电光火石间已然来不及变招,短棒劈落而下,本该砸的李**迸裂,哪知却是扑了个空。

    原来卓亦疏的拈花剑气打在了李的坐骑身上,那马虽然名贵,却也抵不住拈花剑气,当即倒地毙命,李也由此从马上滚落,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致命一棒。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为母者心忧

    卓亦疏将李打落下马,终是救了他一命,此时他若再发拈花剑气,足可从杨观亭的后心穿过,那样的话必能取了他的性命,可卓亦疏何等人物,自然不屑于此,是以脚下一踏,抢身掠至。

    杨观亭一击不中,也被卓亦疏的奇招惊住,但他毕竟是**湖了,此时也不耽搁,短棒压落而下,本意是想将李砸死,可这时忽觉身后恶风呼啸,不禁心中一凛,下意识的要回头迎击,可却被卓亦疏抢先一步提住,杨观亭落于人手,心中一寒,明知只需卓亦疏内力一吐,自己自是必死无疑,哪知卓亦疏竟不杀他,而是掌法发力,顺势将他掷了出去。

    只听卓亦疏轻笑道:“我从后面擒你,就算伤了你的性命,想必你也不服,那咱们就正面再打,非得让你心服口服。”

    杨观亭被摔了个踉跄,站住身形后却见周围都是敌手,更有大唐不良人在此,今日必然难以逃出生天,心中不禁黯然,也不想再多做无用之功,当下说道:“今日我既然落于你等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话将短棒扔到地上,闭目待死。

    卓亦疏却是冷笑道:“靠山王为了大隋江山死而后已,你虽同修囚笼棒法,却只是个匹夫罢了,一击不成,眼见不敌便要自甘领死,全不想着拼死一战,有你这等儿孙后人,杨家江山覆灭也是情理之中。”

    杨观亭听他诋毁杨家,不免心中大怒,稍一思忖却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大隋复国乃是天大的事情,需得集结一众能人之力方能成就大事,自己纵然武功再高,却也是孤木难支,如今日这般就要死于对头手中,可若是自己能拼死杀了汝阳王李,无异于重击李唐王室,如今天下将乱,文隐阁大事将起,自己若能杀了汝阳王,也算是给杨家复国起了推波助澜之力,只可惜现下已然束手待缚,再想动手已无半分可能,心中不免暗道:我不顾生死换得宁珂等人逃出生天,他们感恩杨家救命之恩,日后必会死心塌地追随杨家,此举可算是以小求大,可我徒逞莽撞,一朝失手就要引颈待戮,这可就是死的轻于鸿毛了。

    念及于此,也不禁对卓亦疏刮目相看,此前只听说他桀骜不驯,如今看来方知他果然是人中翘楚,若是文隐阁中能有这般少年英才,何愁大事不成。

    文隐阁虽然身在草莽,但始终自诩为皇室后裔,杨观山又是杨家后人,骨子里带着一股高傲,是以虽然明知卓亦疏所言在理,却也不肯出言赞同,脸上仍是高傲的很。

    卓亦疏对这等匹夫瞧不上眼,早已收剑回鞘,回过头去看也不看。

    李一挥手,命人将杨观山擒住,心中不免大喜,虽然宁珂和乐二、乐三几人全都逃出生天,但能擒得杨观山,也是大功一件。

    白九君知道杨国忠与李素来不和,此地又都是不良人,自己多留无益,便即说道:“卓宗主,咱们后会有期,白某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纵身而去,临行时却也看向唐澈,心中暗道: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暗器手法如此厉害,我也奈何不得她。

    李眼见卓亦疏不去阻拦,当下也不多言,向着四周一看,忽的见得唐澈,不禁神色一动,开口道:“请问这位姑娘是何来历?是长安人士吗?”

    唐澈回道:“阁下何出此言?”

    李仔细看去,眼中满是疑虑,后来却也摇头自语道:“若真是如此,我该是见过你的,天下长相相似的人何止千万,想来只是凑巧了。”

    唐澈微微一怔,心道:他说我和谁长得相似?是我母亲吗?

    梅妃因为女儿之故心灰意冷,久居深宫之中,但李是皇亲国戚,时常入宫面圣,早年间见过梅妃,此时眼见唐澈,便即觉得眼熟,只是不敢贸然断定,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就算他是汝阳王也猜测不到。

    康夫人知道李的身份,她既是安禄山之妻,待在汝阳王面前颇不自在,当下施礼告辞。

    待康夫人走后,李便即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着话深施一礼。

    卓亦疏笑道:“王爷不必挂怀。”

    李又道:“我得到了王摩诘传来的消息,说文隐阁派人来了长安,他正在和杨原周旋所以赶不及回来,就请我出动不良人抵挡文隐阁,这些天我一直在探查,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踪迹,这才一路寻来,幸而有公子在此,否则我可就命丧于此了。”

    卓亦疏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受王大人之邀才来的长安。”

    李说道:“叔叔已经跟我说了,我知他有求于你,所以也不便出面阻拦,只是劳烦公子奔波,不免心中不安。”

    李的父亲和岐王李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按照辈分,李的确该叫他一声叔叔,而李范自然早就知道卓亦疏和李关系莫逆,既然有求有他,自然要和李打个招呼,免得让他以为是要拉拢卓亦疏。

    卓亦疏也知皇家之中亲情淡薄,叔侄之间也互相猜忌,他既不是皇家中人,也就不愿多问,当下再不多言。

    李邀他去府中一叙,卓亦疏推辞不过,便即应允,两人饮酒作乐,倒也快活,当日晚间,卓亦疏方才回到住所。

    卓亦疏两天没睡,又饮了许多烈酒,自然昏昏沉沉,回去以后便即睡下,仍有冉吟怀在旁服侍。

    第三天一早,康夫人找上门来。

    卓亦疏兀自起身,冉吟怀为他穿好衣物,便即出来去见康夫人。

    康夫人见他二人一同出来,心中不免恼怒,心道:冉吟怀久伴卓亦疏身边,一男一女的还能做出什么好事,卓亦疏生性风流,却要苦了我那孩儿。

    昨日康夫人一经回府,便去看了女儿,却见女儿兀自未睡,仍坐在桌前发呆,脸上不时露出羞红,康夫人是过来人,一看便知女儿在想心上人,只是眼见卓亦疏身边美人如云,心中不免担忧,女儿虽然美貌无双,但冉吟怀等人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尤其是冉吟怀久伴卓亦疏身边,更是近水楼台,念及于此,心中不免为女儿担忧。

    而眼下更要紧的还是儿子的婚事,康夫人思来想后,便来找卓亦疏了。

    此时卓亦疏便即问道:“康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康夫人眼见冉吟怀就在一旁,实是生的貌美,全然不输自己的女儿,却还是心中暗道:我女儿何等身份,岂是你这风月女子可比,将来就算共侍一夫,庆仪也是正室。

    心中如此想着,康夫人却未表露出来,唯恐冉吟怀看出自己的想法从而向卓亦疏吹枕边风,是以现下不可得罪了她,待将来女儿嫁于卓亦疏,方可高枕无忧。

    只听康夫人说道:“我来是有一事相求公子。”

    卓亦疏笑道:“康夫人言重了,但说无妨。”

    康夫人微微一笑,暗道:谅你也不敢得罪我。

    心念至此,康夫人便即开口道:“我儿庆宗就要大婚,想必公子早已知晓。”

    卓亦疏点了点头,却也并未说荣义郡主之事,只是心中暗道:岐王和你是亲家,这其中的事是你们的家事,将来自己解决就是,我这个外人何须多言。

    康夫人又道:“我儿大婚,本是喜庆事,可你也知道,如今文隐阁要对我下手,我空活一世,本也无所畏惧,可就怕文隐阁对我庆宗下手,若是扰乱了大婚,不免毁了姻缘。”

    卓亦疏却道:“文隐阁已然受挫,想必不敢贸然出手。”

    “我毕竟是安禄山的妻子,文隐阁却还敢对我出手,更何况是庆宗的大婚之日了。”康夫人担忧的说道:“更何况我安家的儿媳妇还是大唐郡主,文隐阁是前朝余孽,本就与李唐皇室势不两立,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我不得不防。”

    听得此话,卓亦疏也觉有理,可又想到杨原并未到长安,杨观山也已被擒,只剩宁珂率领一众余孽,卓亦疏对宁珂瞧之不起,自然不信他敢铤而走险。

    可还不待卓亦疏言说,又听康夫人续道:“我家当家的不来长安,是怕杨国忠陷害,朝中各位大臣畏惧杨国忠,也不敢和安家走得太近,如今只剩我们孤儿寡母,一旦文隐阁来袭,我们必然抵挡不住,到时候若是郡主有个闪失,又会惹得岐王不悦,安家本就备受猜忌,若是如此恐怕更无翻身之日了。”

    卓亦疏心中根本没把长安中的文隐阁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文隐阁布局虽广,但阁中只有杨原还算的上是个人物,至于宁珂之辈,卓亦疏根本不屑视之,却也知康夫人心系爱子,心中也是同情。

    更何况还有安庆仪横在中间,卓亦疏对她的感情本不明朗,也是因其父亲之故,可相处久了,便知安庆仪实是难得的奇女子,若是以其父亲之过来评判她,不免有失公允。

    而且以康夫人性子之烈,必然是万事不肯求人,如今却来相求自己,也让卓亦疏颇为得意,又想到公孙和还在安庆宗府上,自己更是要前去接应,能得康夫人之邀,更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当下打定主意,点头应允。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婚

    这一日到了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大婚之日,这是玄宗帝亲赐的婚约,长安官员纷纷上门道贺,再有这是岐王嫁女,自然是大事,纵然杨国忠与安家不和,却也不敢阻止一众官员参加婚宴,甚至连他自己也奉上了重礼。

    卓亦疏本坐在安府之中,以受邀宾客的身份前来参加婚宴,又听得高险峰来禀,果然在周围发现了宁珂等人的踪迹。

    冉吟怀说道:“杨观山已然被擒,却不想文隐阁依然不肯善罢甘休。”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当下卓亦疏离席而去,却将其余人全都留在安府之中,冉吟怀和云潇湘待在安庆仪身边,以防文隐阁向她下手,别人见了都以为她们只是闺中密友,自然不会多想,而高险峰等人都在安府之中,一来是防备着文隐阁,二来就是找机会接应公孙和。

    而唐澈则隐于暗中,她不愿现身,所以踪迹不显。

    卓亦疏来到朱雀大街,这是长安城中的主路,也是岐王府去往安府的必经之路,迎亲队伍就要从这里经过。

    此时未到吉时,迎亲队伍尚未出发,卓亦疏来到此处是要提前做防备,文隐阁要是想搅乱大婚,这里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正在这时,却见王摩诘经过此处,他见到卓亦疏也是一喜,下马而来,拱手道:“公子怎么在这?”

    “我的手下发现了文隐阁的踪迹,我来会会他们。”卓亦疏满不在乎的说道,显然是不把文隐阁放在眼里。

    可王摩诘听后却是眉头一皱,思忖以后说道:“我听说前些天公子和文隐阁的人斗了一场,擒下了文隐阁刑堂之主杨观山。”

    王摩诘手握惊风司,如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对付文隐阁,长安中的变故自然逃不过他的掌握,所以此时卓亦疏听得此话也不意外,只是说道:“不错,确有此事。”

    “是我请求汝阳王在长安缉拿文隐阁,却不想竟险些让王爷丢了性命,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幸而公子出手,王爷才能安然无恙,如此也可谓是救了我一命,王摩诘多谢公子。”说着话深施一礼,以他这般身份如此行礼,那自然是诚心诚意,旋即听他续道:“公子有所不知,杨观山是文隐阁中的首脑人物,我几经擒拿却都无功而返,却不想他竟然敢来长安,当真是胆大包天。”

    卓亦疏说道:“现下他已成了阶下囚,不足为惧。”

    王摩诘听后却是说道:“只是如今杨国忠已向皇上上奏,要由他来审问杨观山,如此一来,王爷好不容易立下的大功就要被杨国忠抢走了。”

    卓亦疏皱眉道:“杨国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王摩诘叹道:“王爷身份特殊,自是不敢争功,只得应允,定于今日将杨观山交给杨国忠。”

    擒下杨观山固然是大功一件,却也比不上审问他的功劳大,杨观山是文隐阁的首领,知道的秘密肯定不少,只需审出一两件来,就能对文隐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甚至能以此除掉李唐王室的心腹大患,而杨观山本是不良人擒下的,本该由不良帅李审问,可杨国忠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显然是要抢功,李争他不过,只能自认倒霉。

    王摩诘拜别卓亦疏,兀自向安府走去,他虽与安禄山关系不好,但今天毕竟是岐王嫁女,王摩诘和岐王李范关系莫逆,自然是要上门祝贺。

    王摩诘走后不久,卓亦疏便即发现了宁珂,他正鬼鬼祟祟的隐藏在人群之中,本来他伪装的极好,唯一的破绽就在他的步伐,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能走出的,必然是身负高强武功的人。

    卓亦疏轻笑一声,闪身而至。

    伪装的宁珂也是小心戒备,可卓亦疏的疾踪步何等厉害,如鬼魅般来到他身旁,卓亦疏并未伪装,宁珂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当即一惊,将手伸向自己腰间,就要抽出婴牙刀。

    卓亦疏不想在这动手,是怕伤了无辜百姓,当即轻笑一声,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正在打招呼,实际上两人正在以内力较量。

    宁珂知道卓亦疏武功高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内力激荡而出,卓亦疏脸上仍是轻佻不恭,掌中剑劲发力,宁珂立时感觉似有千百柄利剑袭来。

    但这里毕竟是在大街上,自然不利于动手,卓亦疏心中一动,掌中继而加力,脚下疾踪步展开,宁珂抵挡不住,只得任他拉拽,两人并肩走入一旁的小巷之中。

    这里虽然毗邻朱雀大街,但人烟稀少,自然不怕伤及别人。

    卓亦疏掌中一震,宁珂立时后退数步。

    宁珂心中大惊,赶忙取出婴牙刀。

    卓亦疏的饮怨剑就在腰间,但他却不去取,而是轻笑着看向宁珂,开口道:“文隐阁还真是阴魂不散,你这是要对迎亲队伍下手吗?”

    卓亦疏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轻笑连连,但宁珂却不敢怠慢,心中暗道:初见他时我与他的武功尚在伯仲之间,可后来每见他一次,便知他的武功进境不少,越发的难以对付,也不知他是有何等奇遇。

    其实卓亦疏固然是有奇遇,但更多的还是自身苦练,又有‘化’字诀在身,宁珂与他交手越多,快刀中的破绽也就越清晰,两人差距自然越来越大。

    宁珂自然不想与卓亦疏动手,幸而今日还有后招,便即笑道:“公子武功盖世,宁珂甘拜下风,想来公子以金宵宗主之尊也不会为难我。”

    卓亦疏轻笑道:“你既已认输,我自然不会为难,但今日你需得在这里待好了。”

    宁珂却道:“我尚有要事,恐不能久陪了。”

    卓亦疏闻言却仍是轻笑道:“我不让你走,你走得了吗?”

    卓亦疏话不可谓不狂妄,饶是宁珂心中惧他却也不禁脸色一变。

    这时却忽听得有人说道:“公子好大的口气,看样子丝毫不把我文隐阁放在眼里。”

    只见一人纵身而来,几个起落后便已到了近前。

    卓亦疏向前看去,只见来人是个花甲老者,一头白发,身形干枯瘦弱,脸上似乎只有一层皮包裹,双手枯如寒冬之中的树枝,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倒。

    眼见来人,宁珂心中打定,回身行礼道:“柳长老,这里就要交给您老人家了。”

    老者道:“你就在一旁看着,看我是如何擒下他的。”

    宁珂听后眉头微皱,但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如常,恭敬说道:“是。”

    卓亦疏见此也是疑惑,他本以为老者会让宁珂去安府搅闹婚礼,却不想竟让他留在此地。

    只见老者上前一步,抱拳道:“老夫柳三刻,久闻卓宗主的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自己从未听过这人。

    柳三刻似乎知他心中所想,便即又道:“公子不认得我,但我却知道公子,早就有心来领教公子的高招,今天正好有了机会,还请卓宗主不吝赐教。”

    卓亦疏笑道:“好说。”

    柳三刻神情严肃,当即摆开架势,他适才虽然说得客气,但如今一经动手,立时像是换了个人,当即猛攻而来,掌势劈落而下。

    眼见于此,卓亦疏便知柳三刻内力深厚,实是劲敌,当下使出灵犀奔撞,抬掌迎去。

    两人对了一掌,各自惊叹,柳三刻暗道:他以掌化剑,当真是神奇无比,依的应是道家功夫,而所用剑法也属上等,世上的高深功夫皆是自成一脉,就算有道家神功为根基,却也难以融合,但他却能以掌化剑,实是让人惊叹,也只有他这般颖悟绝伦的人物才能使出这般神奇的功夫。

    两人疾对数招,自是互不相让,卓亦疏也是惊愕的发现柳三刻虽然身形干枯,但是内力如海,丝毫不输给壮年男子,当下也不禁心中惊叹,文隐阁中如此藏龙卧虎,当真是高手辈出,杨原手握这么多绝世高手,难怪敢于挑战李唐王室,意欲兴复大隋。

    斗得多时,又见乐二疾行而来,卓亦疏见对方又来强援,却是轻笑连连,丝毫不以为惧。

    可乐二并未上前,而是兀自站在一旁,向柳三刻点了点头。

    柳三刻见后眼中闪过喜色,当即连出数掌,而后纵身跃出战圈。

    卓亦疏心中疑惑,却听柳三刻说道:“卓宗主果然盛名无虚,老朽今日尚有要事,不能多陪了,告辞。”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宁珂紧随其后,乐二向卓亦疏行了一礼,然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这时高险峰疾行而来,眼见那三人远去,知道卓亦疏必然是和他们动了手,心中不免担忧,却见卓亦疏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卓亦疏问道:“你怎么来了?”

    高险峰说道:“公子,咱们上当了。”

    卓亦疏闻言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高险峰说道:“公子走后,文隐阁的乐二和乐四果然前来搅闹,却被我们几个击退,婚宴上的宾客未受影响,只有王摩诘王大人察觉到了异常,并来向我询问,得知是文隐阁来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可后来有人来向王大人传递消息,王大人听后立时脸色大变,向我们询问公子的去向,我们本来不知,王大人便让我来给公子带话,他自己则赶往别处了。”

    卓亦疏问道:“带的什么话?”

    高险峰说道:“王大人说文隐阁来搅闹婚礼只是混淆之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救走杨观山,而且在王大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杨原已经得手了。”

    卓亦疏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说道:“杨原来长安了?”

    高险峰点了点头。

    杨原身为大唐的通缉要犯,竟然铤而走险的来到长安搭救杨观山,可见杨观山在文隐阁中的地位,他也必然掌握了很多辛密,一旦被朝廷知道,文隐阁必然难以保全。

    高险峰又道:“唐姑娘和白九君动了手。”

    卓亦疏听后并未有太多表示,杨国忠和安禄山不和,肯定要在他儿子的婚礼上动些手脚,这事杨国忠不便亲自出面,所以派了白九君前来。

    如今各路人马均已退走,安庆宗和荣义郡主的大婚得以安然无恙,也算是有惊无险,两人终成夫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山腹地

    荣义郡主如愿嫁给了安庆宗,至于以后的事,却不是这对新婚夫妇可以掌控的了。

    康夫人眼见爱子成婚,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此时也知大婚当天并不安稳,文隐阁和杨国忠都想搅闹大婚,幸而被卓亦疏的金宵宗击退了文隐阁,又有唐澈打退了白九君,这才让大婚得以有惊无险。

    是以康夫人备下了重礼赠予卓亦疏和唐澈,彼时卓亦疏住在长安城东北处,这是汝阳王李赠予他的一处宅院,金宵宗众人都住在此处,唐澈也在这里。

    康夫人知道女儿想见心上人,所以予以成全,让安庆仪带着备好的礼物来找卓亦疏,安庆仪知道母亲成全,自然是心中欢喜,当即带着礼物去往卓亦疏的住处。

    见到安庆仪到来,卓亦疏自然高兴,安庆仪没忘了自己来的任务,先将母亲备下的重礼交予卓亦疏,同时还有哥哥安庆宗以及嫂子荣义郡主一同备下的礼物,卓亦疏交由冉吟怀分与众人,而唐澈独自在房中练功,冉吟怀便先代其收下,等她出来后再给她。

    卓亦疏邀安庆仪多待一阵,安庆仪脸色一红,却也欣然应允。

    安庆仪见到心上人自然特别欢喜,卓亦疏又用情话哄她,更让她喜形于色,两人呆了许久,不知觉已到了半夜,安庆仪惊觉天色已晚,就要回去,卓亦疏知道是康夫人让她来的,本是该回去复命了,也就不便多留,将她送回了安府。

    到了安府门前,安庆仪调皮的亲了亲他,然后方才回去了。

    卓亦疏微微一笑,兀自回到宅院,刚一进院,就见高险峰急匆匆的赶来,并且说道:“公子,有个人要见你。”

    卓亦疏心中疑惑,却也并未多言,便即跟着高险峰来到他的屋中,只见百里绮文等在这里。

    许久不见,小女孩又长大了不少,卓亦疏知她倾心高险峰,虽然只当她是少女怀春,却还是笑道:“你来找高先生吗?”

    百里绮文脸色一红,但她确有急事,此时顾不上别的,便即赶忙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卓亦疏疑道:“你找我做什么?”

    百里绮文说道:“是我师兄让我来找你的。”

    “你师兄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卓亦疏知道白九君绝非无事找事的人,他让百里绮文来找自己,却非自己前来,必然是有要事脱不开身。

    果然,只听百里绮文说道:“我师兄被困在了终南山,要请你前去相助。”

    一听这话,卓亦疏心中惊疑,惊得竟然能有人困住白九君,疑的是白九君为什么要跑到终南山去。

    终南山距离长安并不远,甚至要比华山更近,可白九君忽然去了终南山仍是让人不解。

    卓亦疏说道:“你师兄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去终南山了?”

    百里绮文说道:“我师兄本是去追击杨原,却被他带入了圈套。”

    听得此话,卓亦疏心中明白了些,白九君去追杨原,应该是为了杨观山之事。

    只听百里绮文继续说道:“前些天杨国忠从李手里截获了杨观山,想要从他口中审问出文隐阁的辛秘,同时杨国忠又让我师兄去安庆宗的婚宴上搅闹,不想让安家痛痛快快的娶媳妇儿。”

    杨国忠和安禄山的恩怨由来已久,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偏偏玄宗帝只认为是将相不合而已,所以始终不予调解。

    百里绮文继续说道:“这事对我师兄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可他到了安家后却和一个女子动了手,我师兄没能攻入婚宴之上。”

    卓亦疏微微一笑,自是知道与白九君动手的女子就是唐澈,但百里绮文不知道的是那天并非只有白九君前去搅闹,文隐阁也去了,若非有卓亦疏率人抵挡,安庆宗的大婚之日不免要血流成河,到那时皇帝必然怪罪。

    “后来大婚顺利结束,我师兄只能无功而返。”百里绮文说道:“可当我师兄回去以后才知道文隐阁竟然趁着我师兄不在的时候救走了杨观山,我师兄觉得自己中了文隐阁的调虎离山之计,心中无比愤怒,便即追出城去,但却始终未归,我担心师兄的安危,所以顺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在终南山中见到了师兄,那时他正与文隐阁周旋,见我到了以后就让我赶紧回来报信,让卓公子前去救他。”

    听得此话,卓亦疏终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却是轻笑道:“白九君的合欢庄主当的惯了,习惯了命令人,可我不是合欢庄的人,他让我去救,我就要去吗?”

    百里绮文脸色一变,但也只是一闪而逝,旋即又道:“公子误会了,我师兄只是让我来给你带句话,他说公子听了这句话以后肯定会去终南山的。”

    听得此话,卓亦疏自然大为好奇,便即问道:“你师兄让你带了什么话?”

    百里绮文说道:“我师兄说文隐阁这个圈套本是为了对付卓公子的,他们以为追去的人会是卓公子。”

    卓亦疏听后却是轻笑道:“杨观山已经被交给杨国忠了,既是如此,人就是从杨国忠的手里丢的,关我何事?”

    百里绮文又道:“卓公子手眼通天,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可文隐阁却不知道,他们始终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汝阳王。”

    卓亦疏听后稍一思忖,却也觉得有理,杨观山被交给杨国忠的消息是王摩诘说给自己的,这位惊风司首领断然不会将这消息说给文隐阁,至于别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文隐阁更是无从得知。

    百里绮文继续说道:“杨原亲口吐露这个圈套是对付卓公子的,我师兄说若是卓公子不敢前去,那他也不强求,将来传了出去,江湖上都说白九君胜了杨原,合欢庄赢了文隐阁,这里面可就没卓公子和金宵宗的事了。”

    卓亦疏听后暗道:以白九君的性子自然不会出言诓骗,看来杨原这个圈套就是冲着我来的。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这些话都是你师兄教给你的吧。”

    百里绮文也知道瞒不过卓亦疏,当下也不反驳,而是来了个默认。

    卓亦疏又道:“这事就算将来传出去,那也是文隐阁胜了合欢庄,杨原赢了白九君,我要是猜得不错,现下白庄主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若是去的晚了,恐怕就只能给合欢庄主收尸了。”

    百里绮文毕竟是小孩子,此时听了这话登时脸色一变,心中暗道:卓亦疏果然颖悟绝伦,未至终南山便已知战况,但他既然如此说了,必然是有心前去。

    果然,只听卓亦疏说道:“白九君让你来用激将法,他也知道我最受不得这招,即是如此,那我就去终南山走上一遭。”

    百里绮文闻言大喜,便即说道:“那还请卓公子赶紧动身。”

    高险峰也道:“我去把庄修平他们叫来。”

    卓亦疏料想此去必不容易,杨原率众而来,自己虽然有信心全身而退,却也不需让文隐阁欺了少,当下点了点头,高险峰前去叫人。

    不多时众人来至,没想到唐澈也来了,本来高险峰还在纠结要不要叫她,但唐澈听得院中有动静,便即自己出来了。

    来的路上高险峰已经把事情说的清楚,众人皆已明了,唐澈并未多言,只是跟在卓亦疏身边。

    众人连夜赶往终南山,高险峰先行一步,百里绮文担心师兄的安危,也就顾不得与他多待,却也不忘提醒他诸事小心。

    百里绮文执意要去,卓亦疏知道她虽然年幼但是诡计多端,唯恐她出了乱子,可若是强行要她留在长安,不免让别人说是自己管不了一个小女孩,是以卓亦疏应允,然后让云潇湘带着她。

    如此一来,百里绮文自然老实极了,可云潇湘还是打算先给她服些毒药,才好让她有所畏惧,这话刚一说出就把百里绮文吓得亡魂皆冒,幸而冉吟怀出言相劝,这才让云潇湘作罢,百里绮文对冉吟怀自然是感激不尽。

    冉吟怀有些心事重重,卓亦疏看了出来,还以为是要对付文隐阁所以导致如此,可众人到了终南山时,刚一进山,冉吟怀便对卓亦疏说道:“公子,有件事我早该跟你说了。”

    卓亦疏笑道:“冉美人说就是了。”

    冉吟怀兀自思忖如何开口,卓亦疏也不催她,许久以后,才听冉吟怀说道:“公子,其实那天与你动手的柳三刻是我的授业恩师。”

    听得此话,卓亦疏也不禁为之一惊,但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说道:“怪不得我看他的武功路数有些眼熟。”

    冉吟怀说道:“虽然是柳师父教我武功,但他专修掌法,而我却善用剑。”

    卓亦疏闻言了然,又道:“那他也是文隐阁的高层人物了。”

    冉吟怀说道:“前些年我在阁中时,师父他已极少露面,毕竟他已是八十高龄,却不知这次为何又重新出山了。”

    原来柳三刻已经八十高龄了,那天与他打斗时却丝毫看不出来,他的神态和内力都不像是八十岁的老人。

    正在这时,高险峰疾行而回,并且神情严肃的对卓亦疏说道:“公子,我在前面发现了状况。”

    卓亦疏点了点头,率领众人前去,径直来到终南山腹地,这里名为南梦溪,此时正值正午,天气炎热,前方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众人走上前去查看,只见有七八只野狼以及一只豹子的尸体横在此处。

    乌宏说道:“这些野兽争斗,两败俱伤。”

    高险峰却道:“那头豹子只咬死了一匹狼,其余的狼、包括豹子自己,都是被人打死的。”

    卓亦疏接道:“而且不是同一个人。”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两匹狼横在溪边的石头上,冉吟怀见后说道:“是被利剑所杀。”

    金宵宗中只有卓亦疏和冉吟怀使剑,所以她一看便知,别人仔细一看,也都看了出来,而卓亦疏更是看出此乃杨原的杰作。

    唐澈眼望死去的豹子,开口道:“暴雨梨花针。”

    唐澈本就是暗器高手,又和白九君对过几阵,所以最先看了出来。

    百里绮文闻言心中无比担心,眼前的情况说明师兄白九君和对方在此恶战一场,而且这里又有野兽出没,白九君势单力薄,形势不容乐观。

第二百九十八章 螳螂捕蝉

    眼前所见实在不容乐观,百里绮文尤为担忧白九君的安危,便即催促金宵宗众人赶紧寻找,云潇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百里绮文立刻不敢多言,紧接着向高险峰投去求助的目光。

    冉吟怀说道:“既然杨原亲自来了,身边还跟着文隐阁高手,咱们需得小心行事。”

    自玉局峰一战后,卓亦疏的武功进境颇多,所以他早就有心再和杨原斗一场,此时更是迫不及待,但他也知杨原此次是有备而来,必然不好对付,心中也不怠慢,于是说道:“咱们顺着这里继续寻找,必能找到他们。”

    众人前行一阵,还没走出多远,云潇湘忽道:“这里有人用过毒烟。”

    众人闻言一惊,云潇湘是用毒高手,毒术之高只比毒王谷主佘余稍逊一筹,此时她察觉到此处有人用毒,必然不会有差错。

    “是星罗烟。”云潇湘的语气极为凝重,沉声道:“佘余来了。”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没想到佘余竟然也来了终南山,唯有卓亦疏轻笑道:“看来文隐阁是花了不少力气啊。”

    佘余来此必然不是巧合,肯定是和文隐阁串通一气,毕竟这个圈套在最开始是为了对付卓亦疏而设下的,卓亦疏与佘余之间乃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我用些荧惑烟倒是可以挡得住星罗烟。”云潇湘说道:“可这里的毒烟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威胁甚小,可若是咱们继续前行,肯定会遇上更厉害的毒术。”

    卓亦疏听后不以为然,兀自迈步前行。

    云潇湘刚要使出荧惑烟,忽见天空乌云密布,一场山间急雨不期而至。

    见得如此,云潇湘却是笑道:“这雨来的真是时候,可以冲散星罗烟,省下了我的荧惑烟,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就失去了佘余的踪迹。”

    跟着佘余的毒烟痕迹必然能寻到佘余,可是这场山间急雨忽至,冲散了星罗烟的同时也断掉了佘余的踪迹。

    “咱们先往前走,佘余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卓亦疏桀骜之气丝毫不减,纵然对手是毒王谷主也毫无所惧。

    一行人冒雨前行,这雨倾盆而下,可谓滂沱大雨,很快就让众人湿了个透彻,其实众人之中除了百里绮文以外,其余几人都能以内力震开雨滴,只是碍于即将的大战,所以不愿将内力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如此才任由急雨淋湿自己。

    幸而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雨势散尽,天空初晴,山间美景得以格外清晰。

    此时卓亦疏等人已然行出极远,只是大雨阻了视线,是以不知此处的方位,忽听得前方有人吟道:“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彼时唐人将终南山也称作是太乙山,所以这诗中的太乙山就是指的终南山,想是那人有感而发,所以作诗一首。

    卓亦疏却听出来吟诗的这人就是王摩诘,心中也是疑惑,却又听有人说道:“摩诘居士果然好雅兴,临死前还要作诗一首。”

    唐澈忽道:“穆成舟。”

    没想到连远在岭南的穆成舟也到了终南山,众人无不惊愕,而唐澈却已纵身抢出,直奔前方而去。

    卓亦疏紧随其后,云潇湘知道佘余就在左近,唯恐卓亦疏遭了暗算,所以赶忙起身跟去,却被高险峰抢了先,毕竟高险峰的轻功独步天下,世上无人能及,他也担心卓亦疏的安危,所以施展全力跟上,更想替卓亦疏先去探探路。

    众人疾行之时还能听到王摩诘的话,只听他说道:“雅兴是一直都有的,只是我这一生到处奔波,所以无暇顾及到自己的雅兴,如今好不容易能闲下来了,自然是要放肆展露。”

    穆成舟又道:“王大人位高权重,手腕大唐精兵惊风司,深得皇帝的信任,肯定是要到处奔波。”

    “若有来世,我倒愿意只做一个山野村人,而不是食君之禄的高官。”王摩诘长叹一声,又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穆成舟冷笑道:“在下江湖莽夫,不懂得王大人的诗词歌赋,却也能听出王大人意欲隐居在这深山之中,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了大人。”

    说到此处,穆成舟已是动了杀意,抬手一剑刺向王摩诘,此时王摩诘重伤在身,已然无力反抗,穆成舟自认为万无一失,哪知忽见剑势受阻,心下登时大惊,抬头一看,果然见到是唐澈来了。

    唐澈为阻穆成舟,用的是翠微岛暗器,所以穆成舟当即明了对方的身份,不禁骇然失色,只见唐澈冷笑一声,纵剑攻来,穆成舟赶忙抵挡。

    卓亦疏等人紧随而至,此时众人都在一处险峰之上,脚下是云海深渊,峰上横卧三四十人,既有惊风司的人,也有翠微岛的人,还有文隐阁的人,可无一例外都已战死,而王摩诘更是浑身浴血,兀自瘫倒在一旁,显然这里经过血战,惊风司寡不敌众,就连首领王摩诘也是重伤垂死。

    王摩诘本在闭目等死,忽见强援到来,自是喜不自胜,卓亦疏跃至他身边,为他封穴之血,只听王摩诘笑道:“卓公子来的真是时候,我这条命幸得公子相救。”

    穆成舟眼见唐澈到来,本已是大吃一惊,又见对方人多势众,更有卓亦疏这样的高手同来,更何况金宵宗都是奇人,自己断然不敌,当下没了战意,转身就走。

    唐澈怎会让他轻易离去,当即打出暗器,穆成舟挥剑抵挡,唐澈挺剑再攻,穆成舟唯恐卓亦疏等人前来相助,是以再不恋战,虚晃一招便即急退,唐澈冷笑一声,自是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去的远了。

    得了卓亦疏封穴之血,王摩诘终是缓了过来,却又听云潇湘说道:“好几个人都是死在了佘余的手中。”

    众人听后心中一凛,王摩诘说道:“不错,我们就是遭了毒王谷的暗算,这才功亏一篑。”

    卓亦疏扫视周围,然后轻笑道:“王大人为何来了终南山?”

    王摩诘说道:“前些日子我一直率部追击文隐阁,从岳阳城一直到了黔中,哪知杨原竟用了招金蝉脱壳,兀自抽身离去,我只得回到长安对付这里的文隐阁部众,荣义郡主大婚那天,我得知杨原就在长安,所以我赶忙布下天罗地网,终是被我捕捉到了他的踪迹,一路追到终南山来,却见白九君正与杨原苦斗,我知白九君已经投靠了杨国忠,所以想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以后,我再坐收渔利,却不想我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还是有了疏漏,杨原此来并非只带了文隐阁的人,此外还有毒王谷和翠微岛的人,佘余从背后给我们下了毒,翠微岛围杀惊风司,幸而卓公子来得及时,否则王摩诘已经死在这了。”

    听得此话,别人还未怎样,却听百里绮文怒道:“你这人阴险恶毒,竟然对我师兄见死不救。”

    王摩诘不知百里绮文的身份,此时听的这话当即一怔,然后又道:“你师兄是白九君吗?”

    百里绮文答道:“是。”

    “白九君和杨原在南梦溪苦战一场,虽然受了伤,却也全身而退,如今不知到了何处,杨原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带着佘余追杀白九君去了,白九君想要逃出生天极为不易,很可能丧命在终南山中。”王摩诘如此说道。

    庄修平说道:“杨原这次联合了毒王谷和翠微岛,本意是对付咱们公子的,若不是白九君阴差阳错的入局,凶多吉少的就是咱们了。”

    卓亦疏冷笑道:“杨原只是联合了安禄山而已。”

    听得此话,众人当即了然,毒王谷已然投靠安禄山,而翠微岛本就是安禄山的势力,他们与文隐阁一起行事,自然是奉了安禄山之命。

    乌宏却道:“可是文隐阁前些天欲擒杀康夫人,后来又要搅闹安庆宗的大婚,难道安禄山全都隐忍了不成?”

    卓亦疏冷笑道:“他们这种人的合作本就是利益为先,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安禄山的手下平冽无理在先。”

    当初平冽为了推卸责任,将丢失唐澈的责任都推给了文隐阁,安禄山得知后怒斥杨原,这才是导致文隐阁前来长安对付安家的***,说到底双方是各怀心思,本就算不得朋友,如今为了共同的利益又走到了一起而已。

    卓亦疏想到此处便不再往下去想,实际上这其中还牵扯到明无为,安禄山知道明无为极其看重卓亦疏,一心想着将他重新收回门下,更曾吐露心意想要让安禄山的女儿嫁给卓亦疏,可卓亦疏偏偏是金宵宗之主,这本就是为了对付安禄山才会存在的门派,乃是安禄山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卓亦疏多次坏了安禄山的事,更让安禄山怀恨在心,只是碍于明无为所以无法肆无忌惮的对卓亦疏下杀手,正因如此,安禄山才会另行奇招,借文隐阁的手杀掉卓亦疏,那样一来,安禄山自然不用得罪明无为,明无为若能因为此事记恨杨原更是再好不过,明无为势力庞大,安禄山也无法尽数掌握,若能有文隐阁牵制歃血盟,安禄山的位置才能高枕无忧,将来起兵争得天下,也不怕明无为和杨原联手对付自己。

    正因如此,安禄山才会不计前嫌的又与文隐阁合作,还派出了毒王谷和翠微岛相助,三家联手,纵然卓亦疏有通天之能,却也难逃一死。

    只是让安禄山没想到是杨国忠突然从李手里劫走了杨观山,致使入局之人成了白九君,而非卓亦疏。

    但如今卓亦疏已然自行入局,只是这场螳螂捕蝉的戏码才刚刚开始,谁才是最后的黄雀尚未可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匹夫

    此时既知终南山中不光有翠微岛,还有杨原和佘余,如此一来唐澈孤身追击穆成舟必然会有危险,而且尚未寻到白九君,卓亦疏自然是要继续前行。

    王摩诘已无法再战,只得赶紧出山,寻个安全的地方运功疗伤,尽早将剧毒逼出体外,否则必有性命之危,他能得卓亦疏等人相救,已然是喜出望外,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卓亦疏率人继续前行,走出不远,百里绮文忽道:“这里有我师兄留下的标记。”

    百里绮文见之心神一震,赶忙往前行去,卓亦疏等人与她同往,哪知刚走出没多远,忽听前方一声巨响,众人奔向前去,竟见一头黑熊正在发疯,刚才的巨响就是它将一棵缸口粗的大树砸到以后所发。

    云潇湘说道:“这熊是中了毒。”

    乌宏奇道:“熊也会中毒?”

    云潇湘说道:“人会中毒,熊为什么不会?”

    乌宏一时语塞,旁边的高险峰说道:“可是这头熊为什么会中毒?”

    云潇湘既然说这头熊是中了毒,那就一定是中了毒王谷的毒,可是佘余断然不会给一头黑熊下毒,所以高险峰方才有此一问,只听云潇湘说道:“这头熊肯定是误食了有毒的东西。”

    卓亦疏说道:“云夫人的意思是佘余曾在这里施展毒术,剧毒落于山间各处,恰巧被这头黑熊吃了,所以状若癫狂?”

    云潇湘点了点头,又道:“遗留的毒物肯定就在周围,咱们走的路是对的,再往前走肯定能找到佘余,只是现在去路被这头熊挡住了,不过咱们只需稍等一阵,这头熊自会毒发而死。”

    冉吟怀说道:“佘余施展毒术自是为了对付白九君,却不想让这头畜生丢了性命。”

    此话一出,百里绮文立时想道:我师兄对付佘余和杨原,这佘余的毒术竟然这么厉害,这么大的一头熊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我师兄,我们要是去的晚了,难免师兄不会中毒。

    念及于此,百里绮文赶忙说道:“咱们在这多等一阵,我师兄就要多一份危险。”

    云潇湘却道:“这头熊力大无比,有它挡在前面,谁也过不去。”

    百里绮文急的都快哭了出来,赶忙向高险峰看去,可高险峰正在思考别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反倒是乌宏看见了百里绮文的举动,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高险峰,你是不是在想应该如何去救你大舅哥?”

    高险峰回过神来,疑道:“什么大舅哥?”

    乌宏大笑一声,又道:“你这人就是轻功快,但是脑子慢的很,咱俩是生死兄弟,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错过了姻缘。”

    高险峰仍是不解,乌宏却已纵身而出。

    此时百里绮文年纪尚小,根本不到嫁人的时候,但她敢于表露自己的心意,这让乌宏颇为钦佩,也知高险峰对儿女情长本就不甚在意,更何况百里绮文还是个小丫头,这两人必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乌宏只是想替高险峰稍作安慰百里绮文,是以向那黑熊攻去。

    乌宏挥动着独脚铜人,当真是力有千钧,径直向那黑熊砸去,黑熊虽然神志不清,但也能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向旁边一躲,乌宏的独脚铜人劈落而下,却是砸中了黑熊的肩膀,那畜生登时吃痛,怒吼一声,举爪向乌宏砸来。

    适才乌宏那一击足可让一个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粉身碎骨,饶是这黑熊皮糙肉厚却也断了肩骨,只是这畜生中毒以后甚至混乱,已然感觉不到疼痛,这才不管不顾的攻击乌宏。

    乌宏向后一躲,黑熊扑了个空,乌宏大笑一声,铜人横扫,这一下用了十分力道,黑熊轰然倒地,乌宏力劈而下,将这畜生砸的**迸裂。

    一旁的卓亦疏见此却是暗道:乌宏果然是天生神力,那畜生皮糙肉厚,若是换了我,运足内力也非得四五下才能砸死,但乌宏只需一击就能将其毙命。

    冉吟怀也是开口赞道:“大唐高祖李渊四子元霸有四象不过之力,能拔山扛鼎,依我看乌先生颇有西府赵王之姿。”

    李元霸的‘西府赵王’之位是隋炀帝杨广所封,冉吟怀从前是文隐阁的人,评价李元霸时也偏向于这个封号。

    卓亦疏却道:“高祖四子、太宗之弟,李元霸有霸王之姿,比之项羽更甚,项羽无颜过江东,自言天要亡己,遂挥剑自刎,不过匹夫尔,古往今来,虽猛将无数,但唯有李公元霸,敢举锤骂天。”

    卓亦疏自身桀骜不驯,也喜那些桀骜之辈,如此方才有此一言。

    想当年李元霸无敌天下之姿,纵横捭阖,隋唐猛将无数,皆不是其对手,更敢与天一战,豪气干云之势,让人思之神往。

    云潇湘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一番,果然发现周围落有剧毒,她清出通道,再让卓亦疏等人前行。

    一行人往前坐去,行出数里,来到一处空谷之中,听的前方有人说道:“白九君,你不自量力前来送死,今天就送你归了西。”

    卓亦疏听出说话的人就是杨观山,显然他已将白九君困在此地。

    百里绮文也听得清楚,心中自然焦急,就要开口上前,却被云潇湘眼疾手快阻住,她只轻挥衣袖,百里绮文便即昏了过去。

    云潇湘此举自然是不想让己方的行迹暴露,毕竟还不知道对方有何后招,还是先行隐藏踪迹方为上策。

    众人隐在一旁,只见白九君兀自盘坐在地,身旁放着影灼剑,身上满是血迹,显然是经过苦战。

    而在另一边,杨观山、柳三刻、宁珂以及乐二和乐四都在此处,原来文隐阁已经将白九君围在了这里。

    云潇湘说道:“为什么不见杨原?”

    “杨原向来只是掌控大局,如今白九君已经无路可逃,杨原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说话的却是冉吟怀。

    庄修平也道:“佘余也不在。”

    杨原本是与佘余一起追击白九君,如今白九君已经束手待擒,却不见杨原和佘余。

    卓亦疏忽道:“他们应该是去追杀唐澈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尽了然,杨原和安禄山都想擒住唐澈,用她来威胁玄宗帝,相比之下,白九君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冉吟怀说道:“这么说的话,必然是穆成舟将消息传了出来,现在杨原和佘余肯定已经知道咱们来了终南山。”

    卓亦疏轻笑道:“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以卓亦疏的性子自然是不屑于使那些阴谋阳谋,他此来终南山本就没想着隐藏踪迹,也是没将杨原等人放在眼里。

    只听卓亦疏说道:“云夫人,你与高先生他们一起去寻唐澈,助她一臂之力。”

    云潇湘听后说道:“难道公子要一个人去救白九君?”

    卓亦疏说道:“文隐阁为我而来,我自然是要出手会会他们。”

    一旁的冉吟怀急道:“公子,文隐阁人多势众,纵然你有神功傍身,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可力敌啊。”

    高险峰也道:“咱们先救高险峰,然后再去寻唐姑娘不迟。”

    正在这时又听白九君说道:“文隐阁好大的威风,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一个人,白九君也算脸上有光了。”

    白九君这话显然是在取笑文隐阁以多欺少,而柳三刻听后却是说道:“白九君你也不用阴阳怪气,今天你落到我们手里只能算你倒霉,这里的厉害都是用来对付卓亦疏的,只怪你阴差阳错的自寻死路。”

    此话一出,白九君长叹一声,说道:“看来你们也知道卓亦疏的厉害,集结这么强的力量来对付他。”

    隐于暗中的卓亦疏却是轻笑道:“不给他们些教训,这些乱臣贼子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言至于此,却见庄修平率先射出一箭,直奔杨观山而去,杨观山忽听得恶风袭来,心中也是一惊,但他却不慌乱,手中短棒一挥,便将庄修平射来的箭矢打落。

    庄修平此举自是为了暴露身迹,只要对方知道金宵宗在此,自己等人就能留下来保护卓亦疏。

    卓亦疏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便即看了他一眼,庄修平对于自己善做主张也是有些心虚,此时不敢与卓亦疏对视。

    这时却听杨观山说道:“原来是金宵宗来了,卓公子,还请现身。”

    八臂穿杨的名声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此时一见飞来的箭矢,杨观山便知是庄修平来了,金宵宗的人必然都在左近。

    果然,卓亦疏纵身而出,倏忽间到了场中,轻笑着看向众人。

    柳三刻冷笑道:“我们可算是等到正主了。”

    云潇湘等人一齐走出,杨观山和柳三刻虽然早有准备,却也不禁心中一凛。

    柳三刻看向冉吟怀说道:“逆徒。”

    冉吟怀身子一震,低声道:“师父,您老家安好。”

    柳三刻却道:“我徒弟成了阁中叛逆,柳三刻已经抬不起头了,恨不得现在就死。”

    冉吟怀就要跪倒在地,却听卓亦疏轻笑道:“匹夫老儿,你根本一无所知,却只知道怪罪自己的徒弟。”

    柳三刻怒道:“我管教自己的徒弟,还用不着外人多嘴。”

    卓亦疏哪会怕他,见他满脸怒容,却是轻佻一笑,说道:“我的冉美人久伴我左右,我都不舍得说她只言片语,你这匹夫老儿却来说她。”

    柳三刻闻言勃然大怒,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管金宵宗一众高手皆尽在此,当即纵身攻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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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豪唐介绍:
江湖路远,豪气未歇,狂性难收,相思无常。盛世豪唐,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越发清晰。庙堂与江湖,儒士与狂生,正与邪,善与恶,所有的一切在江山动荡之时都显得微不足道。绝世豪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绝世豪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绝世豪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