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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吟     绝世豪唐txt下载     绝世豪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桀骜

    卓亦疏将康夫人和安庆仪留在长离山庄中,杜鹏等人虽觉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无人敢去长离山庄搅闹,幸而卓亦疏曾明言等康夫人母女二人伤势尽复时就会任她们离去,如此一来,众人也算有了盼头,纷纷守在长离山庄外,等着安禄山的妻女出庄。

    卓亦疏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在长离弟子向他汇报庄外的情况时更是轻佻言道:“这些人当真是不折不扣的废物,他们不敢去范阳找安禄山,连近在眼前的安禄山妻女也不敢动手,若真是豪杰好汉,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又怎会只敢守在外面。”

    如今长离山庄中不但有康夫人和安庆仪,还有武林公敌凌霆府主陈万弘,这些人物都在卓亦疏的庇护之下,长离山庄自然被各方窥伺。

    过了两日,终是有人找上门来,来者却是吴福禄。

    怪丐吴福禄拜见长离山庄,卓亦疏见他脸色憔悴,一身风尘仆仆,虽仍是衣衫褴褛,但衣物早已更加破烂。

    吴福禄见到卓亦疏后却是一扫阴霾,咧着嘴笑道:“卓公子别来无恙啊。”

    卓亦疏轻笑一声,回答:“阁下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卓公子果然快人快语。”吴福禄正色道:“我听闻长离山庄中扣押了安禄山的妻女,特来求证是否如此?”

    卓亦疏却道:“康夫人与安庆仪的确在长离山庄中,不过并非是扣押,只是看不惯有些人趁人之危,所以仗义出手,待那母女二人伤好以后,我自会任她们离去,到时候如何解决恩怨就要各凭本事了。”

    吴福禄脸色一沉,说道:“卓公子是对佞臣妻女仗义出手?”

    冉吟怀寒声道:“还请阁下放尊重些,我家公子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吴福禄冷笑道:“卓公子名满天下,老叫花子自是不敢指手画脚,只是觉得庇护佞臣妻女,此举有违侠义之道。”

    一听这话,卓亦疏却是轻笑道:“欺负伤重的孤女寡母就是侠义之道了?”

    吴福禄闻言一时语塞,却又听卓亦疏说道:“康夫人是因与我过招才受了伤,然后才又被人围攻,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趁人之危的作为与小人何异?”

    吴福禄这才知道卓亦疏桀骜之甚,此时也是心中暗道:也难怪他看不起我们,要是真有人敢来跟他叫板,反倒能得他另眼相看,可如今杜鹏那些人只敢在长离山庄外面守着,却没一个人敢来长离山庄要人,自然是让卓亦疏轻视不屑。

    吴福禄虽然没有参与此前之事,但污衣帮的消息灵通,早就知道杜鹏等人的作为,此前他还曾专程去见了杜鹏一面,杜鹏知他是污衣帮的高手,所以有心拉拢他相助,吴福禄此来本也是冲着康夫人母女来的,所以径直入庄。

    冉吟怀知道卓亦疏与上官顿关系莫逆,而吴福禄又是上官顿的下属,若是真的闹得太僵,将来见面时也说不过去,总不能让上官顿以为卓亦疏欺辱他的下属,所以冉吟怀为吴福禄添了杯茶,笑道:“吴老前辈是当世豪杰,自然不会与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同为一路,此来寻我家公子必然另有要事,还请老前辈明言。”

    眼见于此,吴福禄便知冉吟怀有心缓和气氛,他也知道自家帮主与卓亦疏关系莫逆,实是不能闹得太僵,却也佩服冉吟怀洞悉人心,不禁暗道:听闻这女子此前是文隐阁的人,如今却死心塌地的跟在卓亦疏身边,似她这般佳人却也只有卓亦疏能够拥有。

    只见卓亦疏轻佻而笑,仍是未将眼前之事放在心里,吴福禄心中叹道:这世上不缺英雄豪杰,但却极少有卓亦疏这般的桀骜人物,江湖上多得是狂放豪客,但多是些自命不凡的人物,唯卓亦疏才是天命疏狂。

    吴福禄说道:“不瞒公子说,老叫花这次来也是冲着康夫人母女来的。”

    “所为何事?”卓亦疏轻笑问道。

    “何千年寻到了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的踪迹,双方恶战,污衣帮以一百余人的代价拼掉了捉生营三十余人,其中上官帮主杀了二十一人,最后却被何千年重伤。”吴福禄的话让卓亦疏心中一紧,捉生营的凶悍他是亲眼见过的,三十余人杀了百余名污衣帮弟子也是情理之中,但上官顿却能拼掉那二十一名捉生营部将,却是让人不禁为之钦佩,又听吴福禄续道:“当时何千年一心要抓黎大小姐,上官帮主为了保护黎大小姐而身受重伤,如今护着她逃避何千年的追击。”

    卓亦疏忙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吴福禄说道:“最近一次弟子传信是说上官帮主去了华山,黎大小姐也在他身边。”

    卓亦疏松了口气,黎清让既然还在上官顿身边,自然也就没有落到何千年的手里。

    吴福禄又道:“这一路上都有弟子接应上官帮主,但何千年实在厉害,杀了不少污衣帮弟子。”

    “何千年身边还有多少捉生营的人?”卓亦疏问道。

    “没有了,何千年命令捉生营的部将挡住了上官帮主来州的路,所以上官帮主只能向华山而去,现在何千年孤身一人追杀上官帮主。”吴福禄说道:“只可惜上官帮主受伤在先,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

    其实何千年的武功本就在上官顿之上,就算正面相对,上官顿也不是对手,只是自保有余,可如今他还要分心保护黎清让,自然更是束手束脚。

    卓亦疏说道:“我这就去华山,非得要了何千年的命。”

    吴福禄却是赶忙阻止,并且说道:“公子且慢,听我一言。”

    卓亦疏身形一顿,皱眉看去。

    吴福禄忙道:“华山险峻,要想在其中寻人谈何容易,污衣帮弟子漫山遍野的去找,也没能寻到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的踪迹,而何千年一路追杀,自然不会失了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的去向,恐怕会早于咱们寻到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公子现在去也已晚了。”

    “那又如何?”卓亦疏冷笑道:“我杀了何千年就是了。”

    吴福禄知他性情桀骜,便即心思一转,开口道:“只怕何千年恼羞成怒,会先杀了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泄愤。”

    吴福禄的担忧不无道理,冉吟怀也是说道:“吴老前辈所言在理,何千年很可能快咱们一步寻到上官帮主他们,到那时他手握人质,咱们可就被动了。”

    听得此话,卓亦疏便即皱眉说道:“那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吴福禄说道:“既然康夫人和安庆仪都在公子手中,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将这二人当做要挟,如此一来何千年必然投鼠忌器,若是因他之故害死了安禄山的妻女,何千年难辞其咎。”

    卓亦疏闻言却是看了吴福禄一眼,然后轻笑道:“如此卑鄙行径岂是我卓亦疏所为,难不成你认为我不能从何千年手中把人救回来?”

    听得此话,吴福禄赶忙说道:“公子之威人尽皆知,老叫花子又怎敢怀疑,只是何千年卑鄙无耻,远没有公子这般傲岸,只怕他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到时候若是伤了黎大小姐可就悔之晚矣了。”

    此话一出,卓亦疏却仍是轻佻一笑,旋即对冉吟怀说道:“你去把康夫人和安庆仪带来。”

    冉吟怀应了一声,便去寻人。

    吴福禄见此心中一喜,暗道:不枉我来回疾驰,只要将安禄山的妻女握在手中,何千年投鼠忌器,自然不敢乱来。

    何千年武功高强,足智多谋,却甘心居于安禄山之下,并且对他又敬又怕,自然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安禄山的妻女死在自己眼前,定会因此受制于人。

    不大一会,康夫人和安庆仪便即来到殿中。

    只听卓亦疏说道:“康夫人,我有一事相问。”

    康夫人疑道:“以公子之能还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卓亦疏笑道:“何千年对安禄山是否忠心?”

    康夫人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怔了一下便即回道:“何千年与向润客都是安禄山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此前向润客死在了泰山,安禄山所倚重的只剩何千年一人。”

    “那若是何千年知道康夫人和安大小姐在我手里,他会如何?”卓亦疏又问道。

    康夫人皱眉道:“何千年本就是我父亲引荐给安禄山的,如此他才能一步登天,何千年这人倒也知恩图报,对我向来敬重,我若在他面前身陷敌手,他必会拼尽全力救我回去。”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暗道:你可曾想过他会处心积虑的玷污你女儿的清白。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卓亦疏却是说道:“既然如此,两位就请离庄吧。”

    此话一出,不但康夫人和安庆仪大感意外,就连吴福禄也是大吃一惊,脱口问道:“公子此话何意,难道不救人了吗?”

    只有冉吟怀暗觉好笑,心道:这老乞丐当真是不知我家公子的性格,似公子这般人中翘楚,自是不屑于用女子来威胁敌手,可笑的是老乞丐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咱家公子行这小人行径,可是把人看的太轻了。

    卓亦疏不理吴福禄,而是对康夫人说道:“尊夫的心腹何千年追杀我表姐和上官帮主,我现在要赶去救人,可若是让何千年知道两位在我手中,不免让他觉得我以此来做威胁,将来若是传到江湖上,各路英雄还以为我卓亦疏是用女人威胁敌人的卑鄙小人,所以请两位尽快离庄,我这就要去华山救人了。”

    吴福禄听他所言竟是心意已决要放安禄山的妻女离去,不禁心中急切,当即脚下一踏,直奔康夫人,意欲出手留下她,并且说道:“你们不能走。”

    不待康夫人有所反应,卓亦疏率先一步而动,他这一招又快又准,吴福禄的心思又都在康夫人母女身上,是以当即被制,只觉得卓亦疏犹如邪戾古兽,只需掌力一吐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卓亦疏喝道:“在我面前也敢放肆,要想救人把那何千年杀了就是,何必用女人来威胁。”

    卓亦疏说这话时自带一股威势,吴福禄当了一辈子乞丐,哪能挡得住这般,是以心中一震,呆立不动。

    卓亦疏又对康夫人说道:“两位的伤想必也好得差不多了,外面那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那就尽快离去吧,我不多留两位了。”

    说完之后放开了吴福禄,兀自纵身而去,直奔华山。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华山脚下

    卓亦疏率人赶往华山,吴福禄也跟在他身边,眼看着距离华山越来越近,吴福禄不禁心道:卓亦疏放走了安禄山的妻女,此举虽然不甚英明,却也不失是大丈夫所为,老叫花子对此无话可说,但眼下上官帮主和黎大小姐生死不明,何千年武功高强而且足智多谋,要想在他手中救人谈何容易,没了安禄山妻女的威胁则更加不易,现在只能看卓亦疏有何本事能从何千年手中救人了。

    其实劫持安禄山妻女来威胁何千年确是最为万无一失的办法,可偏偏卓亦疏不屑为之,吴福禄素知卓亦疏之能,此时也只能期盼卓亦疏能做到污衣帮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华山何其之大,其险峻之势又冠绝天下,纵然卓亦疏等人有冠世之能,想在华山之中寻人却又谈何容易?何况何千年虎视眈眈,若是卓亦疏等人晚了半步,上官顿和黎清让都会有性命之危。

    吴福禄说道:“卓公子,污衣帮弟子早已入山寻人,我留了申长老在这里主持大局,咱们何不先去寻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冉吟怀却道:“污衣帮虽然人数众多,但华山险峻,并非人多就能寻遍,而且咱们一路走来也不见贵帮传来消息,想必是还无进展。”

    冉吟怀所言不无道理,吴福禄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卓亦疏眼望华山,只见山势陡峭雄伟,要想在这其中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心中颇感焦急。

    这时又听冉吟怀说道:“公子,咱们应该去东面。”

    卓亦疏疑道:“为何?”

    冉吟怀说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上官帮主为何要来华山,就算去州的路被捉生营所挡,但污衣帮弟子遍布天下,上官帮主哪里去不得,为何偏偏来了华山,我苦思许久,终于有了头绪。”冉吟怀看了华山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何千年是安禄山手下的武将,官职不低,他们这样的人未得皇上的旨意不许擅离职守,而边防武将入京又是大忌,何千年要真到了长安,必会有人参他意图谋反,到时候自是百口莫辩,我想上官帮主也是算准了这点,所以打算借道华山去往长安,一旦到了长安,何千年必然不敢入京。”

    听得此话,庄修平却是说道:“若是从州去长安,走华山的话岂不是饶了远?”

    冉吟怀回道:“何千年自然也怕上官帮主他们前往长安,恐怕早已在沿途布下了埋伏,若是上官帮主贸然径直奔向长安,只会落入何千年的守株待兔之计,而上官帮主此来华山,既能迷惑何千年的判断,也能借华山之险峻尝试摆脱掉何千年,就算没能甩掉何千年,再转道去长安也不无不可,何千年必然料不到上官帮主会有此一计,所以华山去长安的路必然没有埋伏。”

    听得此话,众人均觉有理,卓亦疏又问道:“那为何要到华山东面寻人?”

    冉吟怀答道:“华山位于长安之东,所以华山的东面距离长安最远,何千年为了万无一失,自然尽力将上官帮主往东面去赶。”

    对何千年来说,距离长安越远才越安全,否则正如冉吟怀所说的那样,武将擅自入京一旦被皇帝知道,这谋反的罪名可就是板上钉钉了,到那时就连安禄山也救不了他,虽然安禄山早有反意,但如今时机尚不成熟,还是要尊玄宗帝为皇,日后到了安禄山自立为王的时候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卓亦疏说道:“我先去东面,高险峰,你跟吴长老同去,若是污衣帮有什么新的消息,赶紧来告诉我。”

    高险峰躬身应是,便与吴福禄一起去找污衣帮的申长老。

    卓亦疏带着余下众人奔向华山东峰。

    疾行一阵,忽见一片密林,冉吟怀不禁打了个寒颤,只感觉一股阴森之意自林中传出,可如今正是正午,虽是冬天,但太阳正在头顶,近日也无落雪,本不敢有着阴寒之意。

    庄修平也是说道:“公子,事有古怪,小心为上。”

    卓亦疏轻笑一声,只是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挡我去路。”

    说完之后纵身入林,众人紧随其后。

    林中多是枯木,眼下毕竟还是寒冬,树木毫无生机。

    众人前行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冉吟怀忽然惊道:“咱们又回到了原地。”

    卓亦疏仔细一看,果然是又到了入林之处,众人走了许久,竟然是寸步未进。

    乌宏又道:“左丘望呢?”

    众人一看,果然不见了左丘望。

    庄修平说道:“这座林子恐怕是个阵法。”

    云潇湘忽道:“什么人?”

    一语言毕,她便向西首冲去,待众人出言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云潇湘的身影一闪即逝,消失在密林之中。

    庄修平向着云潇湘去的方向射了两箭,意图以此为引将云潇湘带回来,可两支飞箭一闪即逝,竟如石沉大海。

    乌宏大怒,断喝一声,旋即挥起独脚铜人,径直向一旁的树木砸去。

    转瞬间数棵粗树倒地,乌宏力所到处,粗树不堪一击,乌宏起了性,一路向深处砸去,庄修平忙道:“乌宏,快回来。”

    哪知此时乌宏已然身陷树阵之中,左右两边的粗树忽然倒地,直奔乌宏砸去,乌宏大惊,挥动铜人抵挡,但周围的树越倒越多,乌宏纵然力大无穷,却仍是应接不暇,终是被一棵粗树砸中,只听得咔嚓一声,乌宏的左臂被砸断,痛入骨髓,让他哀嚎一声。

    周围的粗树倒落不断,乌宏却已无力抵挡,眼看着就要被树阵砸死,电光火石之间,卓亦疏施展疾踪步赶至,挥手斩断砸来的粗树,然后提起乌宏,手中发力,将他掷到一旁。

    只见卓亦疏闪转腾挪,这才躲开落树。

    这些树并非随意砸落,而是改变了林中阵法,卓亦疏回头一看,只见庄修平和冉吟怀都不见了踪迹。

    这时又听有人冷笑道:“卓公子,你就留在这九宫八卦阵中吧,永生永世也不要出来了。”

    卓亦疏大怒,纵身急掠而去,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一听出说话的人正是乐二。

    乐山四圣只剩下两人了,却不想乐二到了华山,卓亦疏也在心中疑惑:文隐阁怎么来了华山。

    这时又听冉吟怀惊呼一声,似是遇见了危险,卓亦疏眉头一皱,便即转身赶去,可这阵法颇为精妙,卓亦疏奔出数步后便即失了方向。

    卓亦疏心中恼怒,当即纵身而起,落到树冠上向四周看去,只见自己竟在不觉间来到树林中间,四周都是高树,若是施展轻功踏叶而行,不但损耗内力,而且周围还有强敌环伺,一旦趁机出手袭杀,自己在空中无力可借,必然成了砧板之肉,想来想去,只能落下树来,在林中寻找路径。

    卓亦疏不辨方向,兀自乱走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仍是密林,便即心中暗道:这九宫八卦乃是玄学术数,玄奥无比,我只是粗通其理,要想破阵着实不易。

    卓亦疏师从明无为,虽然明无为医卜星象、九宫八卦无一不通,但卓亦疏向来不愿学,所以只精通剑术,将灵犀剑法学了个透彻,对其余诸般杂学却是从不伤心,此时忽遇这巧妙奇阵,自然应付不来,可若是明无为在此,这阵最多能困住他一时,用不了多久自能破解。

    世人都说明无为鬼神之才,实是半点不错,白云院主之名人人敬畏,自是有道理的。

    此时卓亦疏也在心中暗道:当年若能多看两眼这些杂学就好了。

    心中不禁想起当年学艺之事,明无为让他多学妙法,可卓亦疏总是不愿,从来都是应付了事,那时却也暗暗钦佩明无为文武全才,竟连占卜命理都十分精通,还曾算出卓亦疏的生辰八字,说他是山头火命。

    心念至此,卓亦疏忽然灵光一现,暗道:我何不一把火烧了这座林子。

    可又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暗道:如今不知庄修平他们是什么情况,若是他们都受了伤,我这一把火放出,他们必然无力躲避,必然会殒命火海之中。

    正在卓亦疏思忖之时,忽听得四周恶风袭来,只见漫天箭矢纷纷袭至,这些箭矢虽不及庄修平那般厉害,但数量极多,仰仗阵法,让人难以躲避。

    卓亦疏拔剑出鞘,剑光所至,飞箭皆落。

    哪知这只是开始,紧接着又有高树砸落,卓亦疏展开疾踪步躲避,但四面八方都有高树,竟是避之不及,唯有仰仗饮怨之锋斩断粗树,可如此一来极为耗费内力,饶是卓亦疏身负精妙内功却也支持不了多久。

    最为致命的则是卓亦疏出阵无路,只能凭一己之力硬抗,形式自然十分险峻。

    其实周遭高树的下落之势并非杂乱无章,反倒是有迹可循,按照九宫八卦的排列位置依次落下,纵然卓亦疏身法精妙,却也难道阵法,一步步被逼至死处,一旦身陷死处,就算他身法再精也抵挡不住。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险壁

    眼见自己占不到便宜,卓亦疏不免心中恼怒,一股急躁戾气陡然而起,只想着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破掉这个九宫八卦阵。

    但他不明其中道理,只以蛮力破之,内力消耗极快,但阵势不绝,眼看着就要将他逼至死处。

    卓亦疏虽然破不了这九宫八卦阵,但他眼界非凡,此时也知自己凶多吉少,但他向来性情桀骜,又被饮怨侵蚀心绪已久,此时落到致命险处,却是更加凶性大发,饮怨剑威势无匹,那睚眦古兽似是睁开了血盆大口,要把这九宫八卦阵生生吞下。

    但这阵法着实精妙,极尽变化之术,不与饮怨剑硬抗,反倒另辟蹊径,饮怨剑势虽强,却还是被阵法所掩,更让卓亦疏命在旦夕。

    就在这时,忽见一人闯入阵中,开口说道:“往乾位去走。”

    卓亦疏听得来人是个女子,也不及向她多看,当下依言而行,刚一来到乾位,身旁两侧便有粗树落下,若是再慢半步,非得将他砸的粉身碎骨。

    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尼姑左臂持刀,兀自独抗阵法。

    来者正是韦莲,出家为尼后法号净音。

    卓亦疏笑道:“师太怎么来了?”

    净音皱眉说道:“文隐阁为了对付姚家村的人大举来攻,还布下了这九宫八卦阵,哼,真以为我姚家村无人了,我非得来破掉他这个劳什子阵法。”

    听得此话,才知文隐阁的九宫八卦阵并非是为了对付卓亦疏,只是卓亦疏恰巧赶来,这才落入阵中。

    卓亦疏颖悟绝伦,此时心中暗道:太子妃的是从刀王姚子乘,想必就是这个姚家村的人,至于文隐阁为何要大举来攻,想必是为了囚龙棒,当初太子妃费尽心思得到了靠山王的兵器,是为了救出兄长,那囚龙棒却是杨家的至宝,杨原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如此看来,囚龙棒应该就在华山之中。

    净音不知卓亦疏心中所想,但知他武功高强而且颖悟绝伦,见他身在阵中不禁大喜,此时便道:“让中宫,占离位。”

    卓亦疏知她必有破阵之法,当下依言而行,长剑惊出,与左臂刀法合力,这九宫八卦阵果然出了破绽。

    又听净音说道:“这阵中隐有一百零八人,取得是三十六天罡数和七十二地煞数,需得一一破解。”

    也不知净音从何处得来的破阵之法,确是非常管用,依法而行,势不可挡。

    又见东北方起了火势,净音喜道:“姚家村的人放火烧了阵眼,这阵终是破了。”

    二人纵身出阵,自是不可阻挡。

    净音本欲将卓亦疏带离此处,但卓亦疏却道:“我还有几名手下被困在阵中,需得回去救他们,师太自便吧。”

    说完就要重返阵中,却被净音所阻,只听她说道:“姚家村的人既然破了阵,自会把人救出来。”

    眼见净音知晓破阵之法,这九宫八卦阵也就拦不住她,那神秘的姚家村自然也无惧此阵,卓亦疏暗道:我对这九宫八卦阵一窍不通,就算执意出手,也只是四处乱找。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停身站在阵外。

    净音知他担忧阵中人的安危,也就不再劝他离开此处,两人此时既然已经安全了,心中自然一松,净音便即问道:“公子怎么来了华山?”

    卓亦疏便将上官顿和黎清让之事尽数说出,净音听后却是说道:“原来如此,这两天有孩子说东峰上有人影,我们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孩子贪玩胡说,再加上要对付文隐阁,也就没精力再去东峰查看,现在看来,会不会是上官帮主在那里。”

    听得此话,卓亦疏心中一凛,又听净音说道:“东峰险峻,常人攀不上去,若真有人,必然是武功高强之辈。”

    如此说来,那人很可能真的就是上官顿,想必何千年也在那里,也不知黎清让现状如何。

    这时忽听得有人走来,卓亦疏转头看去,只见是云潇湘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中年男子。

    卓亦疏对云潇湘说道:“云夫人没有受伤吧。”

    云潇湘笑道:“多谢公子挂念,幸有这两位英雄相助,属下方能全身而退。”

    “我们在外破阵,却不想这阵法竟然如此厉害,我们受了不小的阻碍,幸亏这位夫人与我们里应外合这才破了九宫位,说起来倒是应该我们多谢夫人。”说话的男子忽然话锋一转,又道:“我看夫人的武功带有极厉害的毒术,似乎是毒王谷的人。”

    这男子的语气颇为不善,毕竟毒王谷在江湖中臭名昭著,正义之士都不愿与之为伍,适才联手破敌时不知底细,待看清云潇湘的来历时自然心生隔阂。

    净音上前说道:“姚三叔不要误会,云夫人曾经的确是毒王谷的人,但早已洗心革面,如今在卓公子麾下。”

    姚三叔名为姚集,也是姚家村的人,此时听得净音所言,便即神色一凛,问道:“哪位卓公子?”

    净音向卓亦疏说道:“就是桀骜公子卓亦疏。”

    姚集看向卓亦疏,只见他面色轻佻,但眼中不时闪过桀骜之色,似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对于卓亦疏之名,姚集早已知晓,此时便道:“久闻卓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卓亦疏轻笑一声,兀自不答。

    姚集脸色微变,心道:这人真是护短,我不过是误会了他的属下,他便连招呼也不愿打了,甚至都不曾跟我客气一下。

    净音眼见气氛僵持,便即说道:“姚三叔,村中的其他人呢?”

    姚集回道:“都在各处阵眼,这九宫八卦阵虽然厉害,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将其破掉。”

    听得此话,净音又道:“卓公子还有几名属下困在阵中,让村中人别忘了营救。”

    姚集冷笑道:“卓公子的属下何等厉害,哪用的着咱们来救。”

    卓亦疏当即说道:“这话倒也不错。”

    姚集闻言大怒,当即喝道:“早就听闻卓公子剑法精湛,今日有幸得见,就让我来领教领教。”

    卓亦疏说了声‘好’,便即迈步上前。

    眼见两人越说越僵,净音赶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开口道:“如今大敌当前,两位又何必自起矛盾。”

    姚集冷笑道:“姚家村庙小,不敢与卓公子这般人物相提并论。”

    卓亦疏轻笑道:“我倒真不知道姚家村是何方神圣。”

    此话一出,立时让姚集怒意陡起,再也忍受不住,就要动手。

    这时又听云潇湘说道:“姚家村在江湖中虽然名声不显,但却实力强劲,村中人皆练刀法,练至高深境界时方可改练左臂刀,姚家村的刀法本就出神入化,若能练至左臂刀的境界,更可弥补右臂刀的许多不足之处,使之刀法臻至化境,如今姚家村之主就是刀王姚子乘。”

    姚集听后说道:“云夫人知道的当真详细,所言丝毫不差。”

    正在这时,又听有人笑道:“我还知道些别的。”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冉吟怀漫步走来,她身上尚有恶战后的迹象,气息也并不平稳,显然是刚从九宫八卦阵中脱身,此时只听她说道:“姚家村虽然叫做村,但实际上居无定所,每换一次村主就要换一个地方,刀王姚子乘为现任姚家村主,也是他带领姚家村隐居在华山之中,上任的姚家村主则是率领姚家村的人隐居在庐山之中。”

    姚集听后微微一惊,不禁说道:“这位夫人知道的也如此详细。”

    净音说道:“冉夫人曾是文隐阁的部署,文隐阁布局江湖,对各派的来历都知之甚详。”

    听得此话,姚集便即心道:原来这人也来历非凡。

    念及此处,却也不禁对卓亦疏暗暗钦佩,知他网罗各路奇人异士收为己用,怪不得金宵宗之名叫得如此响亮。

    卓亦疏眼见两女安然无恙,心中也是一松,便即说道:“云夫人,你和冉美人留在这里接应庄修平他们,我去东峰看看。”

    二女皆是聪明绝顶的人物,此时见卓亦疏如此便即猜测到他是掌握了上官顿和黎清让的踪迹,当下纷纷点头应是。

    净音又道:“我随公子一起去吧,华山的路我倒是颇为熟悉,更何况上官帮主是我师兄的结伴兄弟,我岂能袖手旁观。”

    姚集闻言大感意外,说道:“上官帮主来华山了?”

    净音点了点头,说道:“具体的事容后再说,姚三叔在此只会破阵,接应各路弟子和金宵宗的朋友。”

    姚集点了点头,不予置否。

    卓亦疏和净音前往东峰,没了九宫八卦阵的阻挠,两人的速度自然极快,此时卓亦疏也是心中暗道:上官顿直奔华山而来,想必也是为了寻找姚家村。

    哪知刚有此念,却听净音兀自言道:本派的踪迹从不向外人透露,上官帮主虽然与我狄师兄有八拜之交,但狄师兄也不会违反门规将本派的踪迹告诉给上官帮主,这次上官帮主来华山,必然也是歪打正着。

    如此说来倒是推翻了卓亦疏的猜测,上官顿并非是来寻姚家村相助。

    卓亦疏又问道:“狄大哥现在何处?”

    净音答道:“我听闻孔雀连城聂城主的儿子就在少林寺,所以将师兄送到了少林,得了苦参大师的救治,师兄的伤想必已无大碍了。”

    两人来到东峰,只见一处险壁下端坐一人,正是何千年,他兀自闭目,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净音忽然吸了口气,然后示意卓亦疏向上看去,只见险壁上数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天然石洞,洞前也有一人,却是污衣帮主上官顿,只不过他此时脸色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这情景再明显不过,必然是何千年守住了去路,逼得上官顿只能在险壁上动弹不得。

第二百五十八章 身中剧毒

    卓亦疏抢身上前,毫不隐藏踪迹,立时就被何千年发觉。

    何千年一跃而起,看见卓亦疏时微微一怔,正要开口,却见净音也在这里,不禁脱口道:“太子妃。”

    净音施了佛礼,回道:“太子妃已是前尘往事,出家人法号净音。”

    当年太子被李林甫诬陷,说他勾结刑部尚书韦坚意图谋反,而太子妃韦莲正是韦坚的亲妹,如此更是有口难辩,为了保住丈夫和兄长,韦莲得了太子的一封休书,从此出家为尼,而韦莲的另一层身份是刀王姚子乘的传人,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知,何千年也是知道的。

    只听何千年说道:“据我所知,姚家村就在华山之中,师太出现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净音冷笑道:“何大人久居边关,却不想对姚家村的事知道的如此详细。”

    姚家村的位置是不固定的,这一代传到了姚子乘手里方才迁至华山,这一点颇为隐秘,姚家村的人也不会主动向外人提及,如狄青和卓亦疏这般关系莫逆,也未曾提过这事。

    何千年答道:“我也是到了华山以后听一些朋友说的。”

    卓亦疏轻笑道:“你所谓的朋友就是大唐反贼文隐阁。”

    何千年本是朝廷命官,卓亦疏将他与文隐阁放到一起,他本该惶恐不已,可此时却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显然并不在意,只是扯开了话题,又道:“看来卓公子过了九宫八卦阵。”

    卓亦疏冷笑一声,那九宫八卦阵的确厉害,卓亦疏被困其中,若非有净音及时赶到,恐怕早已殒命,此时他也不提这事,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崖上的上官顿,然后说道:“阁下在州打伤了各路江湖同道,又追杀长离传人,看来是真的不把长离山庄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岂能容你。”

    一语言毕,卓亦疏纵身攻来,何千年脸色一变,但卓亦疏的攻势铺天盖地,竟然他避无可避,只得纵身迎上。

    两人对攻数招,卓亦疏忽然发觉何千年功力有损,远不如灵山岛时那般厉害,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脸上隐有乌黑之色,这才知道他早已中了毒,只不过毒性尚未深入,是以并不明显,再加上何千年有意压制,更让人不易察觉,但如今他全力应对卓亦疏,功力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无暇再去压制毒性,这才逐渐显露。

    卓亦疏连挥两掌,剑气四溢,将何千年围绕其中。

    何千年脸色大变,此时他的功力十不存一,如何是卓亦疏的对手,这一招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眼见何千年必败无疑,卓亦疏却忽然收招回撤,何千年惊魂未定,再看时却发现卓亦疏已然立身在丈余之外。

    只听卓亦疏轻笑道:“原来你中了毒。”

    何千年一边压制体内毒性一边看了卓亦疏一眼,却是兀自不答。

    卓亦疏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大丈夫不屑趁人之危,等以后你毒势尽去,再来我面前受死,现在赶紧滚罢。”

    卓亦疏何等人物,何千年功力全盛时上尚且不将他放在眼里,何况现在他毒势入体,在卓亦疏眼中不堪一击,更是不屑对之,是以说完这话以后再不理他,转过身向险壁上看去,兀自运转内息,旋即纵身而起。

    华山之险冠绝天下,这东峰更是险峻,这座险壁高数十丈,像极了一只巨型掌印,常人别说攀爬上去,就是看一眼都会心生畏惧。

    卓亦疏施展疾踪步一路直上,只见他身形飘逸,矫若游龙,在那峰壁之上有履平地,旁人看了无不惊愕,就连何千年也不禁心中暗赞,他虽自知此时不敌卓亦疏,但却并不离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净音也不理他,而是在看着卓亦疏上峰,她与上官顿本也熟识,若是知道上官顿身陷于此,净音早就赶来相救了。

    卓亦疏奔至洞口前,只见上官顿双目紧闭,脸色颇为怪异,卓亦疏想伸手拍他肩膀,哪知手还未到,上官顿忽然打出一拳,径直袭向卓亦疏,卓亦疏虽惊不乱,登时向后急退,但上官顿这一拳来势太猛,卓亦疏身在险壁之上又不易躲避,便欲出掌相抗,却忽听得黎清让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只听她急道:“不要与他对掌。”

    在这瞬间卓亦疏的心思急转,虽不知黎清让何出此言,但却依言而行,幸而他功力精湛,这才能收发自如,掌势虽然已起,但劲力行止由心,此时招式一顿,灵犀剑法中的凝剑式应势而出,奔出的掌力登时而止。

    可上官顿的拳劲仍然不停,卓亦疏只得向后急退,由此跌下了险壁。

    下方的两人见此反应各不相同,净音心中一惊,就想上前救援,但这险壁高约数十丈,等净音赶到时卓亦疏早已跌落而下,就算在地面上接他,下坠之力何止千斤,净音如何接得住。

    而何千年则是脸现狞笑,暗道:虽然没被上官顿打死,但这一下也得摔的粉身碎骨。

    可就在这时,卓亦疏忽出奇招,只见他空中拔剑,旋即身子倒转,头下脚上,顺势运气内劲将饮怨剑插入石壁之中,那饮怨剑本就锋利无比,又有卓亦疏的精纯内力,当真能碎金断石,随之饮怨剑插入石壁之中,卓亦疏紧握饮怨,由此去势受阻,这才卸了下坠之力,只见他凌空翻身,却是一招鹞子翻身,旋即脚踏剑身,借势而起,再次来到洞口之前。

    这时上官顿拳劲已尽,兀自昏倒在洞口前。

    这次黎清让又是说道:“不要去碰他。”

    说这话黎清让探出头来,只见她衣服脏破,脸上尽是憔悴之色,必然风餐露宿已久,从前的贵气少了许多。

    卓亦疏疑道:“他这是怎么了?”

    黎清让见卓亦疏到来,心中方才一松,此时听他问话,却是脸色一变,看向上官顿说道:“他为了救我一路带我来到华山,本是为了转去长安,上官顿说何千年身为边关武将,必然不敢擅自入京。”

    这些与冉吟怀的猜测一般无二,又听黎清让续道:“可到了华山以后却碰上了文隐阁的人,我二人出不了华山,一路被困在这险壁之上,上官顿将我安置在洞内,他自己一个人迎战何千年和文隐阁,如此自然不敌,后来不知为何,文隐阁皆尽退去,似乎另有要事,但那时上官顿已被击成重伤,为了护我,用数条毒蛇咬了自己,以致毒性遍布全身,何千年不知厉害,兀自强攻,却被上官顿的‘毒招’击退,何千年有了忌惮,再也不敢上来,但他也看出上官顿身中剧毒,必然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不肯离去,就在峰下守着,上官顿以毒躯守在洞口,叮嘱我不要贸然出洞,他以破军拳蓄势待攻,这是招以静制动的拳法,可何千年未曾上峰,却被你接下了。”

    卓亦疏看向上官顿。只见他昏迷不醒,脸上现出毒色,知他为了护住黎清让实是拼了性命。

    下方的何千年眼见卓亦疏神乎其技,竟在上官顿的破军拳下全身而退,心中不由得暗暗钦佩,同时也不免担忧,唯恐卓亦疏迁怒自己,便也再不敢多留,转身便即离去。

    卓亦疏也不理他,而是看向上官顿,开口道:“他全身是毒,该如何将他带下去?”

    黎清让也是心系上官顿,此时便对卓亦疏说道:“你快想想办法。”

    卓亦疏心思急转,忽然灵机一动,便道:“我去把云潇湘找来。”

    黎清让听后也是一喜,说道:“我怎么把云夫人忘了,她是用的大行家,必然有办法。”

    未过多时,云潇湘来到此处,一见上官顿时却也眉头一皱,开口道:“他这是被数条毒蛇咬中了,换做常人早已殒命了,他能支撑到现在实是出人意料。”

    黎清让忙道:“云夫人,你可有办法救他?”

    云潇湘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他的脉门处,此时上官顿虽然全身是毒,别人不敢靠近,但云潇湘身上的毒性只会比之更强,是以全然无惧,她思忖一阵,然后说道:“这污衣帮主的意志力当真是世所罕见,可他中毒太深,恐怕是必死无疑了,除非聂天成出手才有一线生机,只是这里距离南诏万里之遥,上官顿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

    黎清让闻言心中一沉,不由得滚下泪来。

    卓亦疏也是眉头紧皱,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上官顿死在这里,一旁的净音口诵佛号,除此之外也无能为力。

    云潇湘沉思许久,忽然又道:“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黎清让忙道:“什么办法?”

    云潇湘脸色沉重,开口道:“只是那办法凶险的很,可谓九死一生,而且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卓亦疏说道:“事已至此,有个万一的法子也要试试。”

    云潇湘点头应是,又道:“我这法子说来简单,就是以毒攻毒,以我的潇湘毒掌打入上官顿体内,以此对抗蛇毒。”

    净音却道:“云夫人的潇湘毒掌何等霸道,上官顿如何扛得住。”

    云潇湘回道:“确是这个道理,不过幸好有公子在此,若是公子以道家绝学万化神功相助,便可化解潇湘毒掌,使之留在上官顿体内,潇湘毒掌的毒劲必然胜过蛇毒,两者相撞,以毒攻毒,但这法子只是有可能行得通,毕竟从未有人使过,甚至从未有人敢想,若非公子身负道家绝学,这个法子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净音说道:“那就不妨一试,上官顿已然性命垂危,这法子奏效了自然最好,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坏到哪去,反正上官顿也只有这一条命。”

    卓亦疏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净音师太,还请你去把污衣帮的人找来,毕竟上官顿是他们的帮主,这事总该让他们知道的。”

    净音点头应是,便即转身离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姚家村

    姚家村位于华山青龙潭附近,村中人人习武。

    卓亦疏和云潇湘先以万化神功和潇湘毒掌控制住了上官顿体内的剧毒,但要想将剧毒彻底化解并非一朝之功,所以众人一起来到姚家村,在这里尚还安全些。

    彼时文隐阁的九宫八卦阵被破,但据净音所说,文隐阁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当初狄青将囚龙棒就带来了华山,意欲藏在姚家村中,后来消息走漏,这才引来文隐阁来此袭击姚家村,自是为了夺回囚龙棒,布下了九宫八卦阵用来对付姚家村。

    此时卓亦疏和净音在玉女峰上相对而立,只听净音说道:“当初狄师兄把囚龙棒带回了姚家村,我师父见多识广,知道囚龙棒中必有秘密,思忖许久以后,师父带着囚龙棒离去,我们也不知他去了何处,直到数月以后方才回来,那时师父已经参透了囚龙棒的秘密。”

    卓亦疏听后说道:“我以为这囚龙棒只是前朝靠山王的兵器,却不想还隐藏秘密。”

    “大隋虽亡,但杨家却留下两个惊世骇俗的宝物,其一是大运山图,再有就是囚龙棒。”当初因为囚龙棒出了诸多事端,牵扯了各路人物,净音在其中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自然了解的更多,只听她继续说道:“囚龙棒共有两根,一水一火,其中之一被燕王杨带至长白山,取天池之水,又以山中岩浆为焰,如此将那支囚龙棒熔炼成剑,名为君隐。”

    卓亦疏见过君隐剑,那是在玉局峰上和杨原鏖战时所见,若非有饮怨剑在手,饶是卓亦疏也难敌君隐之威。

    只听净音继续说道:“而剩下的一支囚龙棒则作为杨家的重宝,但却失落在外,我师父苦思许久,终是想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这囚龙棒既然是杨家重宝,必然与兴复大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杨家又如何会让他失落?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于是我师父去到当初皇甫惟明大人得到囚龙棒的地方,一路追寻,竟是到了大雪山之内,在那里寻到了一个部落,那部落不但将囚龙棒视作神物,而且部落外布有九宫八卦阵,外人不明道理,贸然寻到那里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师父因为有囚龙棒在手,那些人不敢伤他,这才将他迎进部落中,而我师父也在部落中寻到了破解九宫八卦阵的方法。”

    听到此处,卓亦疏便即说道:“看来那个部落就是杨家用来看守囚龙棒的,却不知因为什么,囚龙棒失落在外,又被皇甫大人所得。”

    净音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据部落中的人所说,大运山图本身只是一张地图,当初大隋灭亡之时,隋炀帝眼见回天无力,便将大隋朝最精妙的几样东西留了下来,以作日后复国之用,其中就有兵法、武功、金银、生财之道、驭人之术等,共有九项,藏于九处神秘之地,大运山图记载了其中路线,但也只有杨家人看得懂,而只有囚龙棒才能打开这九处宝藏,为了掩人耳目,九处机关更是巧夺天工,要一棒一剑合力才能打开,正是因此,燕王杨才会将其中一支囚龙棒熔炼成剑,世人不知君隐的来历,自然也不会想到用它来打开人人觊觎的大运山图宝藏。”

    若非刀王姚子乘手持囚龙棒,否则也不会得到这么多消息。

    后来的事自然不言而喻,姚子乘空有一支囚龙棒却无君隐剑,更无大运山图,所以根本得不到宝藏,只得回到中原,但这一趟远行却获益匪浅,不但知道了九宫八卦阵的破解之法,更知道了杨家最大的秘密。

    卓亦疏说道:“怪不得文隐阁要拼了命的夺回囚龙棒。”

    正在这时,姚家村有人来报:“污衣帮寻到姚家村,同来的还有高险峰,而且上官顿也已经醒了。”

    听得此话,卓亦疏和净音皆是大喜,便即向姚家村赶去。

    在路上时,卓亦疏却忍不住问道:“净音师太,我有一事不明,还想相问。”

    净音疑道:“公子有何事不明?”

    卓亦疏说道:“我素知左臂刀法的威名,自然是以左臂使出,厉害的很,此前我见狄大哥确是擅用左手,平日里也用左手生活,可师太以及姚家村中的人似乎都用右手,除了师太以外,其余人也都用右手去使左臂刀法,这是为何?”

    净音听后笑道:“公子细致入微,贫尼佩服,其实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左臂刀法虽然以左臂为名,但世上毕竟是善使右手的人更多些,而这套左臂刀法也是以右手为根基,练至一定境界以后才能换到左手,由此来填补右手使用刀法时的许多不足之处,而我师兄本也是善使右手生活,只是他的左臂刀法已练至高深境界,左臂已经更比右臂灵活,这才在平时也用左臂,而我的境界不如师兄,平日里用不了左臂。”

    卓亦疏听后恍然,说道:“原来如此。”

    两人来到姚家村,果见污衣帮的人都在这里,吴福禄正与上官顿交谈。

    见到卓亦疏到来,吴福禄赶忙起身施礼,并且说道:“多谢卓公子救我帮主,如此大恩,污衣帮上下没齿难忘,吴福禄感激不尽。”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地,行大礼拜谢。

    此地污衣帮弟子纷纷跪地拜谢。

    卓亦疏微微一笑,说道:“我与上官帮主一见如故,更是至交好友,救他本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说着话将吴福禄扶起,吴福禄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自己托起,不禁心道:他已将武功练至刚柔并济,随心而动,当真是罕见之才。

    众人这才起身,又听上官顿说道:“我听黎大小姐说了,这次多亏了卓兄弟和云夫人,大恩不言谢,容日后再报。”

    云潇湘说道:“也是上官帮主吉人天相,我这法子着实凶险的很,换作常人必然承受不住。”

    上官顿无法起身,却还在榻上拱手行礼。

    卓亦疏心思一动,笑道:“只可惜我家倾从不在。”

    黎清让一直在此处照顾着上官顿,此时忽听得卓亦疏有此一说,便即疑道:“怎么?”

    卓亦疏说道:“要是倾从在这里,肯定会说上官帮主一句。”

    上官顿问道:“沈姑娘会如何说我?”

    卓亦疏说道:“她会说上官帮主太不像话,难不成以后成了亲也要称呼自家娘子为黎大小姐吗?如此实在太过客气了,哪有夫妻间的模样。”

    听得卓亦疏此言,众人纷纷大笑,黎清让听得卓亦疏取笑,当即脸色一红,娇喝道:“卓亦疏,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卓亦疏也不在意,反而笑的最大声,对他来说,这些天来唯有今天还算开怀,黎博书离世,黎清让又身陷死局,自然让卓亦疏心中焦急万分,如今见到黎清让毫发无损,他终是长出了口气,对上官顿也是感激不尽。

    这时云潇湘又道:“上官帮主以身喂蛇,以此中了剧毒,方能挡住何千年,这法子凶险狠辣,而且后患无穷,我以潇湘毒掌也无法彻底化解蛇毒,就算有公子的万化神功,最后却也得落个武功尽失的下场。”

    此话一出,立时让众人心中一凛,污衣帮众人更是心中一沉,上官顿是污衣帮之首,平日里深得帮中兄弟的爱戴,谁也不忍看他多年修为一朝尽失,而且污衣帮能有今日的声势多靠上官顿的励精图治,他若武功尽失,污衣帮必然一落千丈。

    可上官顿却毫不在意,笑道:“用我这一身武功去换黎大小姐安然无恙,当真是值得很啊。”

    听得此话,上官顿却感有些失言,他爱慕黎清让的事情虽已非常明显,但他心中将黎清让奉若神明,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也不指望真能与她有何发展,只盼她能一生喜乐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此时这话说得颇为暧昧,唯恐黎清让不悦,上官顿赶忙偷眼向她看去,却见她满脸担忧之色,也转头向自己看来,目光相接之中,上官顿却赶忙躲避,心中却是喜道:看她的样子必然是在担忧我,上官顿何德何能竟得佳人牵挂,如此一来,就算让我立时丧命也死而无憾了。

    卓亦疏也不忍上官顿武功尽失,便即说道:“云夫人,你可还有法子?”

    云潇湘笑道:“这话应该黎大小姐来问我。”

    卓亦疏见她如此,心中一松,知她必有办法,黎清让也没听出云潇湘话中的意思,而是顺着她的话赶忙问道:“云夫人,你快救救他吧。”

    听得此话,上官顿只觉得身入云端,说不出的自在。

    云潇湘说道:“我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上官帮主随我修炼潇湘毒掌,这套掌法自能逼退蛇毒,有个三四年的光景也就无恙了,这期间只要勤加练习,必然高枕无忧。”

    听得此话,污衣帮众人皆在心中思忖,吴福禄也是暗道:云潇湘本是毒王谷的潇湘毒妃,一向凶名在外,若是帮主随她修炼潇湘毒掌,也就要拜她为师,可这若是传到江湖上,污衣帮不免声名受损。

    黎清让却没想这么多,而是兀自喜道:“云夫人是金宵宗的人,卓亦疏又是金宵宗之主,上官顿与卓亦疏关系莫逆,如此一来可谓亲上加亲。”

    这话说完,别人倒不怎样,吴福禄却感茅塞顿开,心道:潇湘毒妃已是前尘往事,如今她早已改名为云潇湘,是以姓冠名,自是金宵宗的人,与那臭名昭著的毒王谷早已没了半点关系。

    吴福禄哪里知道云潇湘与毒王谷不但早已分道扬镳,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上官顿笑道:“云夫人肯传我保命之法,上官顿感激不尽,这就该行拜师之礼。”

    上官顿心中也有思虑,但也知道云潇湘已是金宵宗的人,不再是那无恶不作的潇湘毒妃,这身份不该再有顾忌,又有黎清让的那句话,更让上官顿立时应允。

    他伤势未尽,此时行礼颇为费劲,但仍是恭恭敬敬,丝毫没有怠慢。

    云潇湘的年纪辈分都在上官顿之上,当他师父自然可以,此时云潇湘只是笑道:“我是公子的下属,只怕以后上官帮主的辈分也要矮我家公子一辈了。”

    “我与上官帮主从来都是挚友。”卓亦疏转头道:“上官帮主,咱俩一见如故,性情相投,今日想与你义结金兰,你看如何?”

    上官顿大喜:“正是求之不得。”

    如此两人行结义之礼,上官顿为兄,卓亦疏为弟。

    净音笑道:“恭喜两位义结金兰。”

    金宵宗、污衣帮以及姚家村的人纷纷祝贺。

    云潇湘又道:“公子,咱们需得再化解一次上官顿的蛇毒,然后才能修习潇湘毒妃,否则反倒会催动毒势。”

    卓亦疏点头道:“好,这有何难。”

    云潇湘再次运气潇湘毒掌,卓亦疏以万化神功为引,三人端坐屋中,为上官顿化解毒势。

    金宵宗和污衣帮的人守在外面,又有姚家村的人,这里本是颇为安全,哪知就在运功解毒的关键时刻,文隐阁忽然袭来,并且这次集结了诸多高手,还有何千年同来,在外警戒的姚家村弟子死伤无数,幸有金宵宗和污衣帮的人赶去支援,但文隐阁仍然占据优势,很快将姚家村围住。

    而此时卓亦疏和云潇湘未上官顿化解毒势也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无法收势,若是贸然收功必会被反噬,万一有人以外力干扰,三人皆会性命不保。

第二百六十章 玉石俱焚

    屋外喊杀声四起,卓亦疏三人却无力出战,只得逐渐收拢功力,可万化神功和潇湘毒掌相互维持,早已在上官顿体内交融,若是此时收功时稍有差池,三人必定一起殒命,是以短时间内功力无法收拢,只得小心翼翼的慢慢来。

    这时听得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更有人冷笑道:“金宵宗、姚家村、污衣帮都在这,哈哈,还有长离山庄的传人,咱们这一趟可谓获益匪浅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快刀宁珂。

    又听得呼延朗说道:“姚家村竟然能破了九宫八卦阵,倒也算是出乎意料,幸好咱们寻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正好见他们一网打尽。”

    净音喝道:“大言不惭”

    又听得何千年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文隐阁果然与何千年联手,双方一起攻至姚家村。

    呼延朗言道:“你们把囚龙棒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我一把火烧了姚家村。”

    紧接着听得一阵打斗声,旋即响起惨叫,呼延朗又是得意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敢跟我动手,就算是姚子乘来了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听得呼延朗言语不敬,姚家村众人纷纷大怒,可眼下不敌文隐阁,只得无可奈何。

    金宵宗一方本以卓亦疏和云潇湘的武功为最,但这二人此刻无法出战,污衣帮主上官顿毒势未散,功力大损,污衣帮中也只有吴福禄算是高手,姚家村中以净音武功最高,刀王并不在华山。

    反观文隐阁却是倾巢而出,除了阁主杨原以外,阁中高手尽数到了华山,此消彼长之间,胜负已然显而易见。

    这时又听乐二厉声道:“冉吟怀,你背叛阁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屋外形式必然十分凶险,但众人无一退却,又听庄修平说道:“有金宵宗在,谁敢放肆?”

    宁珂冷笑道:“笑话,金宵宗自身难保。”

    说完之后听得打斗声陡然而起,必然是宁珂挺刀攻上,又听何千年说道:“呼延前辈,这次你率人困杀姚家村,必然是大功一件,可喜可贺。”

    呼延朗说道:“还要多亏了何大人相助。”

    “不敢当。”何千年说道:“我受伤在身,功力大打折扣,这次还要多仰仗文隐阁和呼延老前辈的虎威。”

    呼延朗冷哼一声,暗道:何千年倒是好算计,让文隐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而他却能坐享其成,回去以后再跟安禄山邀功请赏。

    何千年的奉承之语必然另有用意,呼延朗怎会不知,可这话毕竟无法说出口,文隐阁与安禄山是合作关系,何千年又是安禄山心腹,他虽是孤身前来,但这功劳必然是要分他一杯羹。

    呼延朗再不想与他多言,当即纵身而动,直奔屋内而来。

    吴福禄喝道:“休伤我家帮主。”

    一语言毕,立时迎上。

    呼延朗自是不惧他,出招相迎,并且心中暗道:看来果然是如何千年所说,上官顿身受重伤,必然是躲在这间屋中。

    吴福禄武功高强,此时全力出战,但呼延朗也绝非庸手,功力更在吴福禄之上,两人恶战,凶险万分。

    众人也都知道,只要坚持到卓亦疏三人收功,那就能全身而退,是以全都拼尽全力阻挡文隐阁。

    斗得片刻,听得吴福禄惨叫一声,旋即‘砰’的一声撞破窗户,径直跌了进来,登时昏死过去。

    呼延朗透窗看来,虽不知三人具体何为,但他见多识广,此时便知卓亦疏三人到了紧要关头,谁也不敢收功,此时若是再有外力介入,卓亦疏三人必遭反噬,那样一来必死无疑。

    眼见于此,呼延朗大声道:“天助我也。”

    说完之后纵身而来,直奔卓亦疏打去一掌。

    净音抢身赶至,左臂刀法施展开来,呼延朗纵然武功盖世,却也不得不小心应付,攻势登时一阻,但他绝不容许再出差错,此时便即使出全力,净音的刀法虽然精妙,却也并非对手,十余招后被呼延朗震退,登时倒飞而去,重重的落在屋外,幸而呼延朗一门心思都在卓亦疏三人身上,是以未对她痛下杀手,而是径直奔向卓亦疏三人。

    卓亦疏的万化神功运转在外,维持着潇湘毒掌与上官顿的毒势,根本无法抽身对敌,若是贸然收功反而会被反噬,自身必遭重击。

    除非此时万化神功与潇湘毒掌一起打出,将化毒之势转为攻击之势,如此也能瞬间切断功力,卓亦疏和云潇湘自能恢复常态,只不过功力稍有受损而已,可那样一来,万化神功和潇湘毒掌就会要了上官顿的命,两种武功皆是奇妙霸道,上官顿身无防护,一旦被击中必是有死无生的境地。

    而这时呼延朗已到近前,只需三分功力就能同时击杀卓亦疏、云潇湘以及上官顿。

    呼延朗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抬手打出一掌,他为了万无一失,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力,一心要置三人于死地。

    掌势劈落而下,忽见一道刀光骤起,刹那间将掌势笼罩其中,呼延朗若是不及时撤掌,非得被刀锋砍断手掌不可。

    呼延朗收招回撤,急退数步,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站在前方,左手持刀,神威凛凛。

    眼见来人,呼延朗惊声道:“姚子乘。”

    来者正是姚子乘,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王,左臂刀法出神入化,远胜狄青和净音。

    姚子乘冷笑道:“文隐阁为难我的徒弟在先,又来姚家村大开杀戒在后,看来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呼延朗说道:“早就听闻姚子乘刀法精妙,今日正好领教一番。”

    说完之后,登时攻上前去。

    姚子乘挺刀相迎,两人都知今日之事必然不能善了,是以只一出手便即使尽全力,刀王之称必然不是浪得虚名,左臂刀法威名赫赫,此时使出让呼延朗也不禁心中一惊,暗道:姚子乘的左臂刀法果然远胜狄青,狄青能得一个左臂神刀的称号,他这做师父的果然犹有过之。

    这时又听得屋外有人说道:“宁珂,我来会会你的快刀绝技。”

    宁珂冷声道:“怎么,兰陵剑派也要来趟浑水吗?”

    又有人说道:“李太白休得放肆。”

    原来是李太白率人赶来,他向来生性洒脱不羁,如何会受别人威胁,此时大笑一声,挺剑攻去。

    听得兰陵剑派赶来,呼延朗心中一沉,姚子乘借此机会将他逼出屋外,以防打斗中伤及卓亦疏等人。

    李太白在屋外说道:“杨原被困在许州,你们不去看看吗?”

    宁珂皱眉道:“阁主一身本事,谁能困得住他?”

    李太白的话清澈响亮,众人皆是听得清楚,尤其是文隐阁众人皆是心中一凛,呼延朗虽在全力对敌,却也不禁心中暗道:阁中的行踪向来都是最大的秘密,这次的确是从许州来的,李太白若非亲眼所见,又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又听李太白说道:“一个乱臣贼子的头目而已,他被汝阳王的不良人困住了,你们要是去的早些,应该还能给他收尸。”

    宁珂暗道:怪不得阁主许久不来,难不成真被不良人困在了许州?

    乐二冷笑道:“你又为何这么好心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依我看还不是信口胡言。”

    李太白却道:“我可没什么好心,你们就算现在马不停蹄的赶去,也救不了杨原。”

    听得此话,文隐阁众人心中不免担忧,这时却又听得呼延朗大叫一声,净音也是惊道:“师父。”

    众人看去,原来是姚子乘持刀力斩呼延朗,一刀削掉了他半个脑袋,其状惨不忍睹,而呼延朗在濒死之际一拳砸中了姚子乘的胸骨,此时只见胸骨塌陷,姚子乘大口吐血,那胸骨被砸断以后戳破内脏,必然让姚子乘有死无生。

    两大高手同归于尽,只不过呼延朗登时命陨,姚子乘一息尚存,只不过任谁来了都无力回天,同样是必死无疑。

    净音奔至师父身前,放声大哭。

    这时屋中奔出一人,人为至剑意已起,让所有人都心中一凛,李太白也不禁变色道:“好强横的剑意。”

    李太白师承剑圣,见识远胜常人,此时却也不禁如此言说,可见这股剑意的强横。

    冉吟怀喜道:“公子。”

    自是卓亦疏出关,他早已将饮怨剑意融入自身之中,此时饮怨剑虽为出鞘,但剑意陡起,直慑众人心神。

    眼见呼延朗战死,己方战力受损,卓亦疏却在这时出现,文隐阁一方皆是骇然失色。

    却又见许多人忽然倒地,皆是七窍流血,死状惨不忍睹。

    乐四骇然道:“云潇湘。”

    云潇湘的声音接道:“算你还有些见识,今日我就不伤你了,快滚吧,晚了一步我就让你尝尝潇湘毒掌的厉害。”

    文隐阁之人早已无心再战,而宁珂也是心中暗道:若是适才李太白所言是真的,那可才是大事,我得赶紧去许州看看。

    呼延朗一死,此地文隐阁之众便以宁珂为主,只听宁珂下令撤走,众人皆是求之不得,赶忙跟上。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穷寇莫追。”

    金宵宗众人纷纷应是,再不去追。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断后

    宁珂率众退去,甚至来不及带走呼延朗的尸体,而姚家村一方也是悲戚无比,刀王姚子乘已然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姚子乘眼见强敌退去,心中自是一松,又见姚家村死伤惨重,心中也是悲痛,暗自责怪自己护派不力,可此时自己已然命不久矣,眼下最要紧就是交代后事。

    念及于此,姚子乘便即说道:“大家不必伤心,人固有一死,这是谁也逃不脱的,只是我这姚家村之主的位置需得让出去了。”

    姚子乘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强提内力,说话之时方才与平时无异,众人听闻此言,更是悲恸,却也纷纷应道:“谨遵门主吩咐。”

    姚子乘说道:“我死以后,姚家村之主的位置由狄青接任。”

    狄青接任姚家村主之位并不意外,他不但是姚子乘的弟子,而且也是世上除了姚子乘以外最擅左臂刀法的人,由他接替姚子乘必然不会坠了左臂神刀的威名。

    净音说道:“师父放心,我自会将师兄接回来。”

    当初是净音将狄青送到了长安,然后又去州见了卓亦疏,从州离开以后,净音得知苦参和尚就在少林,于是又将狄青转送至少林寺,这才得了苦参和尚的医治,由孔雀连城的传人出手,想必狄青应无大碍。

    只见姚子乘拿出一张图交给净音,然后说道:“这里面藏有囚龙棒的所在之地,你将它交给狄青,如今天下将乱,文隐阁必会趁此机会兴复大隋,到那时天下纷争四起,大唐必将生灵涂炭,咱们即为大唐子民,虽然身在草莽,但也该保家卫国,文隐阁既然窥伺大唐江山,那就不能让他得逞,所以这囚龙棒万万不能有失。”

    囚龙棒的秘密关系到杨家兴复大隋,姚子乘传下这话,姚家村必将誓死守护囚龙棒,如此可以说是遏制住了杨家的一只手臂。

    姚子乘继续说道:“这次文隐阁就是冲着咱们姚家村来的,若无金宵宗和污衣帮相助,咱们必将无一幸免,此等大恩,姚家村人需当牢记。”

    姚家村众人纷纷应是。

    卓亦疏行礼道:“若非姚老前辈来得及时,我早已死在了呼延朗手中,这才是救命大恩,而我与狄大哥情同手足,从未分过彼此,更不用说谢不谢的。”

    姚子乘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公子乃是人中翘楚,这将来的乱世,还要多仰仗公子这般俊杰来平定天下。”

    “乱臣贼子妄想染指大唐江山,我辈中人自然人人得而诛之。”卓亦疏傲然道,在他心中从未将那些小人放在眼里。

    姚子乘眼见卓亦疏气度非凡,果然是人中龙凤,又见金宵宗各个器宇轩昂,皆身负绝艺,狄青与其交好,将来必然多获受益。

    眼见于此,姚子乘心中稍定,此时他的气力也已用尽,生命流逝,当即气息一阻,命陨此地。

    姚家村众人悲恸不已,金宵宗、污衣帮以及兰陵剑派也是神色黯然,皆在其坟前行礼。

    安葬了姚子乘后,姚家村最重要的事就是迎回狄青。

    待诸事稍定,卓亦疏便与李太白漫步山间,卓亦疏向他问道:“太白兄怎么来了华山?”

    李太白说道:“我奉师父之命去长离山庄拜祭黎府主,在路上时遇见了汝阳王,他正布兵对付杨原,那时虽不知文隐阁就在华山,但我离开许州以后,却听污衣帮的人说了此间之事,还说长老吴福禄去了州,我想既然如此,亦疏兄弟必然会来华山,我这才赶来相助一臂之力。”

    卓亦疏笑道:“有劳太白兄挂念。”

    李太白也是笑道:“这一路上我听了许多消息,知道亦疏兄弟扣押了凌霆府主和安禄山的妻女,江湖中人无不惊骇于兄弟你胆大妄为,当真是江湖第一桀骜狂客。”

    卓亦疏却道:“安禄山的妻女已经被我放了,现不知去了何处,至于凌霆府主,他并非杀害黎庄主的真凶,其中原委我已尽知。”

    李太白不知长离山庄中的变故,但凌霆府却已是江湖公敌,此时忽听得卓亦疏为凌霆府开脱,又知他绝非信口开河的人,是以心中不免惊愕,却也隐隐猜到这其中必然是有人布下大局,意图搅乱江湖。

    傍晚时分,卓亦疏和李太白回到姚家村,与众人吃过晚饭,却听姚家村弟子来报,有一女子风尘仆仆的赶来,指名要见卓亦疏。

    卓亦疏便即出去查看,只见来人竟是安庆仪。

    安庆仪疲累不堪,见到卓亦疏后身子一软,便即倒了下去,卓亦疏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这时净音等人也都赶来。

    卓亦疏本想让她稍作歇息,可安庆仪却无暇耽搁,而是急道:“卓亦疏,你们得赶紧离开华山。”

    卓亦疏笑道:“这是为何?”

    “皇上召我父亲入宫,现已快到长安了。”安庆仪急切地说道:“这次我父亲带了不少高手,并将其中一部分人调给了何千年,让他来华山对付你们。”

    “我们?”卓亦疏颇为疑惑。

    安庆仪说道:“金宵宗自不必说,云锦与我父亲的恩怨由来已久,现在云锦虽然死了,但金宵宗仍是我父亲的心腹大患,而姚家村藏有囚龙棒,也是我父亲志在必得的宝物。”

    净音闻言说道:“看来安禄山也意欲多夺杨家的宝藏。”

    囚龙棒的秘密虽然隐秘,但安禄山手眼通天,未必不知。

    吴福禄却道:“你即是安禄山的亲生女儿,又为何忤逆父亲来向我们报信?”

    安庆仪说道:“在州时,卓亦疏曾放我母女二人离去,他即有恩于我,我岂能不报,眼下既知他身陷重围,自然要来相告,而且金宵宗是因为觉得我父亲会反唐方才与他为敌,待日后真相大白时,双方必能冰释前嫌,何必在现在闹得不死不休。”

    说到底,安庆仪还是相信父亲是朝中忠良,绝不会密谋反叛。

    一旁的李太白忽然开口说道:“安姑娘是琅琊派的人,在下早有耳闻,不瞒你说,当初素青掌门意欲收你为徒时,还曾到过兰陵向我师父询问。”

    众人听后均颇为不解,琅琊派收徒为何要去兰陵剑派询问?

    只听李太白续道:“当年太宗帝在位时,曾让李淳风与袁天罡推算国运,两道做出***,一直流于皇宫之中,玄宗帝即位后,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时宰相张九龄见过***后,知道大唐王朝必遭祸乱,而掀起祸乱的人必是突厥胡人,应名轧荦山,那时张九龄已然病重,便请我师父去突厥部落寻找这人,意图杀了他提前终止大唐动乱,我师父自是义不容辞,日夜兼程赶到突厥部落,可却并未见到轧荦山此人,无奈之下只得向中原而回,却在路过边境时见到了安禄山,那时安禄山虽未得势,但我师父却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后来我师父回到中原,那时张九龄已然病故,我师父没能完成挚友相托,心中郁郁寡欢,是以闭关不出,后来安禄山得势,他的过往也不再是秘密,那时才知安禄山本名轧荦山,因从突厥部落逃了出来,为了避祸方才改名安禄山。”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大感意外,黎清让说道:“这么说来安禄山就是轧荦山,那***中所说的那名反臣岂不就是他。”

    李太白点头道:“不错,所以后来康夫人将安大小姐送到琅琊派时,素青掌门便来兰陵请我师父出主意。”

    安庆仪神色黯然,颇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安大小姐来给咱们送信,足可见她与其父不同,龙生九子尚且子子不同,安禄山虽然狼子野心,但安大小姐必然心属良善。”

    听得卓亦疏的劝慰之言,安庆仪也只是稍作平复,却也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便即忍下杂念,只是说道:“大家还是快些离开华山吧。”

    此前与文隐阁一战,众人大多受伤,尤其是污衣帮,上官顿和吴福禄皆是重伤未愈,若是贸然再斗,必然伤及自身,而姚家村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净音也有伤在身,金宵宗一方乌宏在九宫八卦阵中受伤在先,与文隐阁恶斗时伤势加重,其余人各有伤势,但好在卓亦疏和云潇湘尚能一战,可只凭他二人断然无法护住这么多人。

    这时听得李太白说道:“诸位先行离去,兰陵剑派留在这里断后。”

    卓亦疏说道:“这个何千年阴魂不散,先前文隐阁败退时竟没能留下他,这次我定要再会会他。”

    众人都知卓亦疏武功高强,要想全身而退并不难,而且以他的性子也必然不肯被人追逃。

    净音说道:“不能将囚龙棒交给安禄山。”

    听得此话,卓亦疏思忖一阵,便即说道:“姚家村护住囚龙棒,走在金宵宗后面,云夫人,你率领本宗人马当做开路先锋,先去长离山庄。”

    云潇湘立刻应是,又听卓亦疏说道:“污衣帮在最后,若是金宵宗遭袭,姚家村立刻后撤,由污衣帮相护。”

    上官顿闻言说道:“兄弟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护住姚家村。”

    吴福禄道:“我先派出几名弟子打探消息,污衣帮弟子泯然众人,必然不易被人发现,还可让沿途的污衣帮弟子出手相助,到时候将消息传给金宵宗的各位,便可随机应变,更能万无一失。”

    冉吟怀说道:“如此甚好。”

    众人按计划离去,卓亦疏和兰陵剑派留在华山断后。

第二百六二章 查看

    卓亦疏眼望安庆仪,无奈笑道:“你既不跟着他们去长离山庄,也不去长安找你父母,非要留在华山干什么?”

    安庆仪却道:“我要是现在去了华山,难免不会被人说是去向我父亲通风报信,我好不容易赶到华山给你预警,要是贸然离去,反倒会让人觉得我是有心陷害。”

    卓亦疏又道:“那你日后见了你父亲,又该怎么说?”

    听得此话,安庆仪却是一怔,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心中更是隐隐害怕父亲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乱臣贼子。

    这时李太白走了过来,开口笑道:“安大小姐,我想与亦疏兄弟说几句话,你看可好?”

    安庆仪脸色微微一红,嗔道:“你爱与他说就说,关我什么事。”

    说完之后起身就走。

    待安庆仪走远以后,李太白又道:“兄弟你这当真是桃花不断啊,这安大小姐的美貌丝毫不属沈姑娘与冉夫人。”

    卓亦疏轻佻笑道:“这几个女子各有千秋,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李太白哈哈一笑,又道:“说起女子来,我倒要向兄弟打听一人。”

    “哦?是谁?”卓亦疏疑道。

    “琅琊派的素青掌门。”李太白说道:“听说她现在也在长离山庄。”

    初听此话,卓亦疏心中自是疑惑,不知李太白为何有此一问,转念一想却又恍然,当初在嵩山之时,素青就曾漫山遍野的寻找李太白,还曾见李太白吓得拼命逃窜,如今看来,这二人之间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往事。

    卓亦疏笑道:“素青掌门无恙,她还说伤好以后会去兰陵找你。”

    一听这话,李太白登时吓得满头大汗,兀自说道:“看来我最近不能回兰陵了,需得去外面躲一阵子。”李太白思忖片刻,又道:“依我看就去武当山吧,王少伯和秦大小姐都在那里,我还能去讨一壶花前醉喝。”

    说起美酒花前醉,卓亦疏和李太白皆是心神荡漾,都知道那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美酒。

    这时又听李太白自语道:“静言死在了惊雷手之下,她们师姐妹平日里虽然吵吵闹闹,一刻也不停歇,但实际上却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来也未分开过,如今只剩她一人,必然寂寞的很,我若再处处躲她,又怎么对得起她。”

    李太白虽然放荡不羁,却也重情重义,虽不知他与素青之间有何过往,但这二人确是互有情意。

    卓亦疏便道:“静言前辈并非是死在了惊雷手之下,而是被悬天宫的周火所杀。”

    随即便将真相告知李太白,听得来龙去脉,李太白不禁眉头紧皱,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关系到这么多的恩怨。

    就在这时,又有兰陵弟子走来,向李太白说道:“李师叔,咱们等了这么久,却仍没见到安禄山的人,这其中莫非有诈?”

    说这话时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安庆仪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自是信不过她。

    李太白对卓亦疏说道:“亦疏兄弟你看呢?”

    卓亦疏道:“我信得过安庆仪,但这其中确有诡异之处。”

    “那咱们还要等下去吗?”

    卓亦疏轻笑道:“既然何千年不来,咱们就去看看。”

    此话一出,那兰陵弟子自是一惊,何千年一方不但人多势众而且各个身经百战,自己等人留在这只是为了抵挡一阵,现在却要去自投罗网,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李太白听后却是笑道:“此举正合我意。”

    卓亦疏哈哈大笑,又道:“人太多也没意思,就让兰陵剑派先行前往长离山庄,咱们两个去看看何千年有何打算。”

    李太白道:“不错,正该如此。”

    随即李太白下令,让兰陵剑派赶往长离山庄,与先行人马汇合。

    兰陵剑派的众人得知李太白要去何千年的阵营中查探消息,无不心中骇然,纷纷劝阻,但李太白却是脸色一沉,喝道:“何千年算是什么人物,咱们兰陵剑派还能怕了他不成?”

    众人眼见劝阻不成,也只得纷纷放弃,依言离开此处。

    安庆仪仍不想走,就与他二人一同前去。

    行出十余里,果然见到官军模样的大批人马,只不过这些人只在警戒,并未行军。

    安庆仪说道:“这是我父亲的军队。”

    卓亦疏纵声大笑,笑声传出数里,安军纷纷大惊,便有人喝道:“什么人?”

    卓亦疏纵身而去,抬手间镇杀数人,安军一时间慌乱不已。

    眼见于此,李太白也是心痒难耐,就要上前出手,却又忽听得有人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卓公子。”

    一语言毕,何千年迈步而出,只见他脸色阴沉,颇为恼怒。

    卓亦疏释放出一股强横的剑意,直奔何千年而去,何千年身形不动,任由剑意冲击自身,但他却纹丝不动。

    眼见于此,卓亦疏心中一怔,暗道:看来他竟已恢复到了全盛之时,如此甚好,正可以与他决一死战。

    何千年中的毒虽然要比上官顿轻得多,可按理说也不该这么快便即恢复,也不知何千年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短短数个时辰内驱散毒势,并且恢复到全盛。

    李太白开口道:“阁下不来与我们较量,怎么留在这里观山赏景?”

    何千年抬头看去,只见李太白就在前方,身边还有安庆仪。

    眼见于此,何千年脸色更加阴沉,便即说道:“金宵宗和兰陵剑派当真是好本事,不但劫持了康夫人,还劫持了安大小姐,当真是名门正派所为。”

    此话一出,安庆仪立时脸色大变,说道:“我娘怎么了?”

    何千年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康夫人被青星阁等派擒住了。”

    原来当时卓亦疏将康夫人母女二人放走离庄,但青星阁等派却不肯善罢甘休,兀自围剿,这母女二人身处险境,只得一路遁逃,幸而那时康夫人伤势尽愈,这才能有惊无险的逃了出去,其余门派见此自觉无趣,各自散去,唯有青星阁心有不甘,仍在追击寻找,那时康夫人母女已经与奉旨入京的安禄山遇上,安禄山见到女儿极为高兴,听闻何千年行事失败也没多加责怪,反倒又给他大队人马来围剿华山诸派,何千年领命离去,这事却也被康夫人听到了,她感激卓亦疏搭救之恩,又蒙他放离,这才安然无恙,是以康夫人赶忙找来安庆仪,让她来华山报信。

    安庆仪走后,安禄山自然是要询问,康夫人早就恼怒他心怀不轨之心,夫妻之间离心离德,而安禄山不喜她将女儿远送至琅琊山,对此早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安禄山的二夫人段氏从中作梗,康夫人负气离去,想着女儿来了华山,心中也是担忧,便也赶来此处,却被青星阁设计所擒。

    青星阁擒住康夫人以后,却正好碰上了何千年,眼见康夫人被擒,何千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赶忙率人来救,这才没有去往姚家村。

    此时听得康夫人被青星阁所擒,卓亦疏兀自眉头一皱,心中大为不悦,开口道:“我放走的人也敢抓,青星阁当真是嫌命太长了。”

    当初就是卓亦疏放走了康夫人,眼下青星阁却将其捉走了,如何不让卓亦疏恼怒,当即纵身而去。

    此时青星阁被何千年的人马所围,卓亦疏要想去寻,就得穿过何千年的一众官军,这些人眼见卓亦疏漫步而来,竟是全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大为恼怒,待卓亦疏刚一入阵,便有十余人立时攻来,这些人久经沙场,身上自带一股杀气,常人难近其身,但卓亦疏是何等人物,自然毫无所惧,一开始似乎没见到对方的攻势,待他们攻至近前时方才抬手出招,拈花剑气凌厉而出,刹那间击杀数人。

    这等神奇的手段让一众官兵皆是骇然失色,何千年也是眉头紧皱,却见卓亦疏脸色不变,仍是满脸的轻佻不恭,全然是不将此地众将放在眼里。

    安庆仪担忧母亲的安危,便也赶忙跟了上来,众官兵眼见于此,再也不敢贸然出手,何千年也是神色一变,暗道:他们任由安庆仪来去自由,显然并未擒她当做人质。

    只是如此一来,一众官兵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卓亦疏也已走到中间,只见青星阁杜鹏挟持着康夫人,正与安军对持,而他身旁的青星阁门众死的死伤的伤,显然并非是安军的对手。

    眼见卓亦疏到来,杜鹏脸色微变,说道:“没想到卓公子也来了华山。”

    州各派只知卓亦疏忽然离开了长离山庄,但他去了何处自是无人知晓。

    卓亦疏轻笑道:“挟持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杜鹏却道:“卓公子是要与安禄山同流合污吗?”

    “那乱臣贼子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卓亦疏语气不屑,却引得安军大怒,但卓亦疏根本不在乎,继而又道:“康夫人是我从长离山庄放走的,你却将她擒住了,看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杜鹏冷笑道:“这里不是州,更不是长离山庄。”

    对于杜鹏这号人物,卓亦疏向来不屑视之,此时闻言再不答话,登时纵身而动。

    杜鹏见此大惊,手中兵刃一抖,奔着康夫人的咽喉划去,这要是划中了必定见血封喉。

    康夫人虽是妇人,但却是女中豪杰,此时并不慌乱,身子向一旁侧去,杜鹏的利刃失了准度,只砍中了康夫人的左肩,虽也血流如注,但却并不致命。

    这时卓亦疏也已赶到,使了招‘烧犀观火’,剑气激荡,杜鹏登时萎靡倒地,康夫人安然获救。

    眼见于此,众人无不心下骇然,就连何千年也是不禁暗暗喝彩,李太白更是大声叫好。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情敌

    何千年自问若是不顾忌康夫人的安危,自己也可这般出手,可卓亦疏这次胜在杀伐果断,康夫人虽然受了伤,但性命无恙。

    正在这时,又听得远处一阵骚乱,似是又有人闯入军中,过得片刻,只听得素青的声音说道:“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素青展开琅琊派绝学寸墨诀,一路杀了进来,一众官兵无人可挡,何千年眉头紧皱,知道自己若是前去对付素青必然会引得李太白与卓亦疏围攻,是以只得隐忍不动。

    素青攻入众人所在之处,眼见李太白也在这里,自是喜出望外,立时奔了过来,官兵眼中几大高手聚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

    李太白也是面露喜色,说道:“你怎么来了?”

    素青回道:“我伤势好了以后就从州赶来相助卓公子,路上正好遇见了金宵宗、姚家村和污衣帮,从他们那里得知你们两个在华山断后,我就加紧赶来,又遇见了兰陵剑派的人,他们说你和卓公子深入敌阵,我心中担心,便即赶来。”

    说到此处,素青自觉失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担心李太白,这让素青也不禁脸色一红,李太白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幸而这时安庆仪奔来,并且说道:“师父。”

    眼见爱徒无恙,素青心中一喜,这时康夫人也走了过来。

    何千年见此眉头紧皱,旋即挥了挥手,众军士得了令,将包围圈收拢。

    只听何千年说道:“众位来得容易,要想走可就难了。”

    卓亦疏轻笑道:“天下之大,我向来是想走就走。”

    何千年冷笑一声,挥手下令,官兵一起涌上前来。

    大战登时而起,这些官兵不敢对付康夫人和安庆仪,但对卓亦疏等人却毫无顾忌,幸而他们武功高强,一时间倒也游刃有余。

    卓亦疏独对数人,但却不慌不乱,脸上仍是挂着轻笑,掌劲过处,哀嚎不断。

    但他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在他对付身前的人时,身后也有人攻来。

    安庆仪本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忽见有人从背后袭击卓亦疏,她当即下意识的出手,将那人震倒在地。

    卓亦疏听声辩位,早已知身后有人,自然也有防备,但却没想到安庆仪竟然会出手相助,当下微微一怔,又听得何千年断喝一声,当即向自己攻来。

    卓亦疏迎了一招,却是想到当初何千年费尽心机要占了安庆仪的身子,必然对她倾慕许久,此时忽见安庆仪出手袒护自己,何千年必然恼怒,这才全力攻来。

    想通此处,卓亦疏哈哈大笑,忽的身子急退,却是来到安庆仪身边,安庆仪不明所以,下一刻却见卓亦疏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竟亲了自己的嘴唇。

    这一刻安庆仪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眼见于此,何千年却是怒火大盛,立时攻来,卓亦疏有些引他恼怒,此时便即轻笑连连,挺身迎上。

    混战之中本无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但康夫人心系女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安庆仪,忽见卓亦疏亲了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女儿脸色绯红,虽然颇有意外之色,但并未躲避,都说知女莫过母,眼下一看便知安庆仪对卓亦疏颇有情意。

    康夫人心道:安禄山成了乱臣贼子,他女儿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去,将来不论安禄山是成是败,天下人都会对安家人杀而后快,庆仪心地善良,必然不肯跟着父亲造反,但她毕竟是安禄山的女儿,有了这层身份,将来必定是人人得而诛之,这世上能人虽多,但也唯有卓亦疏这般桀骜狂徒才能护的住她,卓亦疏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如此才能背对天下护庆仪无恙。

    正在康夫人想时,卓亦疏已与何千年对了三十多招,仍是不分胜负,周围的人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怕会祸及自身。

    就着这时,康夫人纵身上前,似是攻向卓亦疏一招,实际上却是分开了卓亦疏与何千年的对攻之势,并且说道:“你这轻浮浪子,胆敢对我欺我女儿,还不快些离去,难道不怕这么多人把你乱刀分尸吗?”

    她这话乍一听似是呵斥卓亦疏,但实际上却是提醒卓亦疏不要以身犯险,毕竟这里都是安禄山的军士,卓亦疏就算胜过了何千年,内力也必然所剩无几,恐出不了此地围困。

    卓亦疏自然听得出来,可他性情桀骜,哪肯就此离去,仍与何千年对攻。

    眼见于此,康夫人心中暗暗焦急,忽又听得李太白说道:“亦疏兄弟,快来帮忙。”

    卓亦疏回头看去,只见素青已经受了伤,原来她虽伤势已愈,可不曾多做歇息,此时长途奔来华山,紧接着混战不休,引得旧伤复发。

    卓亦疏收招回撤,何千年自然不愿就此罢手,可有康夫人在中间出手,何千年有所顾忌,自然追不上去。

    卓亦疏对李太白说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安庆仪心系师父安危,便也本来此处,催促师父快走。

    李太白应了一声,带着素青离开了此地,他二人有卓亦疏掩护,自然能全身而退。

    待李太白二人离去,卓亦疏顿感压力大增,但他怡然不惧,饮怨横出,便将数人封喉而死。

    安庆仪与他并肩而战,但她并不想伤及父亲的部下,是以处处留情,可这些军士都是战场上走下来的,此时都已杀红了眼,招式狠辣无比,安庆仪有心减缓威力,如此此消彼长,安庆仪自然不敌,稍有不慎便被一人以铁戈所伤,左臂登时血流如注。

    康夫人急道:“庆仪。”

    何千年也是脸色大变,既是心疼安庆仪的伤势,也是唯恐日后安禄山怪罪,而打伤安庆仪的那人微微一愣,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就被卓亦疏一剑斩杀。

    卓亦疏挽着安庆仪的腰杀出重围,何千年心有顾忌,哪还敢出言阻止,一众军士没有主将之令,也就拦不住卓亦疏。

    二人疾行而去,幸而这华山奇险,藏身之处着实不少,而此时安庆仪伏在卓亦疏的肩头,已然昏了过去,左臂处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卓亦疏寻了处水源,将安庆仪放在这里,想为她清洗伤口,可伤处乃是手臂上方,非得从肩头褪下衣物才行,卓亦疏虽是轻浮浪子,但却并非趁人之危的人物,此时心中多有顾忌,可安庆仪气息微弱,隐有发热的迹象,已然是耽搁不得。

    眼见于此,卓亦疏只得低声说句‘得罪’,然后退去她的衣物为她清洗伤口,幸而这里荒山野岭,除了他二人以外再无别人。

    而在另一处,何千年皱着眉对康夫人说道:“夫人放卓亦疏他们离去,这让我回去以后不好交代啊。”

    康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此时兀自处理伤口,却能忍住剧痛,听得何千年所言,康夫人便道:“此间之事自有我向安禄山去说。”

    何千年是安禄山的心腹,自是知道康夫人的地位,必是安禄山虽然还有一个段夫人,表面上最受安禄山宠爱,可何千年却只那段夫人不过是康夫人的一个替代品而已,当初康夫人察觉到安禄山有反意,唯恐他成了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是以出言相劝,但安禄山哪肯遵从,夫妻二人由此产生隔阂,后来康夫人兀自将安庆仪送到了琅琊山学艺,安禄山得知后大发雷霆,又与康夫人大吵,可最终却也没有拂了她的心意,安庆仪一直留在琅琊山学艺。

    安禄山有好几个儿子,但只有安庆仪一个女儿,自幼极其宠爱,安家人谁也不敢得罪安庆仪,都把她当做掌上明珠般疼爱,别人都以为安禄山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方才如此宠溺,何千年却知并非如此,安禄山宠爱安庆仪只是爱屋及乌罢了,皆是因为康夫人之故。

    正因如此,此时得了康夫人的承诺,何千年方才心中一松,便又说道:“那还请夫人前往长安去见安大人,末将要带人去州。”

    康夫人皱眉道:“去州干什么?”

    何千年答道:“适才听素青所言,那些人应该都去了长离山庄。”

    “你要去长离山庄拿人?”康夫人冷笑道:“何千年,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式,卓亦疏虽是金宵宗之主,却也是长离山庄的人,你去长离山庄拿人,要是真与卓亦疏起了冲突,最先得罪的就是明无为。”

    哪知何千年听后却是说道:“卓亦疏是金宵宗之主,他们与安大人为敌已久,不瞒夫人说,安大人早就想屠灭了金宵宗,至于卓亦疏,也无需多留,明大人那边,安大人自会有交代。”

    康夫人听后又道:“刚才你也看见了,卓亦疏与庆仪两情相悦,日后必要结为夫妻,到时候就成了一家子,金宵宗毕竟是云锦创立的,与卓亦疏无关,他听人诓骗当了这个劳什子宗主,日后幡然醒悟,自然不会再与岳丈为敌。”

    听得此话,何千年自然怒火大盛,但在康夫人面前也不便表露,他对安庆仪的爱慕之情只得藏在心中。

    康夫人却又道:“明大人早就有心凑合卓亦疏和安庆仪,安禄山也不反对,这门亲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来必成。”

    何千年越听越怒,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趁早杀了卓亦疏以绝后患。

第二百六十四章 神秘人影

    康夫人是女中豪杰,幼年飘零江湖,后得遇名师受得一身武艺,年轻时仗剑四方,行侠仗义,在幽州时剑杀贪官,却失手被擒,那时安禄山在幽州为官,又是幽州节度使张守的义子,是以出言救下了康夫人,那时的安禄山骁勇善战,又正是意气风发时,康夫人年轻貌美,正是天作之合,在张守的撮合下,两人结为夫妻,倒也是一时佳话。

    后来安禄山变得日益膨胀,狼子野心,欲取玄宗帝代之,暗中囤积粮草兵马,康夫人看在眼里,愈发失望,只觉得从前那个正气凛然的安禄山已经消失不见了,是以康夫人与安禄山的关系逐渐破裂,空有夫妻之名,再加上康夫人将安庆仪送往了琅琊山,更让安禄山不悦,再有次妻段氏从中作梗,致使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而康夫人确是世间奇女子,看重的男儿都是豪杰狂客,安禄山已不具备这些,但又从卓亦疏身上看到了那种疏狂入骨,是以康夫人对卓亦疏颇为喜爱,又见女儿对他倾心爱慕,心中着实乐得如此,这才费尽心思的阻止何千年去长离山庄。

    至于康夫人所说的明无为有心撮合卓亦疏和安庆仪之言,也是确有其事,当初明无为眼见卓亦疏身边有冉吟怀,知她是风尘女子,便有些看不起她,明无为性情高傲,又将卓亦疏当做亲子爱徒,自然觉得冉吟怀配不上他,偏偏卓亦疏与冉吟怀的关系越来越近,更让明无为心中焦急,后来偶然见到了安禄山之女安庆仪,见她花容月貌,心性远胜常人,又出身高贵,与卓亦疏郎才女貌,便即向安禄山多次提及此事,安禄山素服明无为之能,也知他的徒弟乃是人中翘楚,自是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可安禄山却并未直接应允,而是来回推辞,也不拒绝,自是为了抬高女儿的身价,也是有些父亲的不舍。

    在安家子女中,安禄山最喜安庆仪,对她的婚事也最为上心,所以就算是面对明无为时,安禄山也是有心压他一筹。

    明无为通晓世故,也只如此,自然并不生气,反而乐得如此,只盼他夫妻二人能鸾凤和鸣,欢喜百年。

    这些长辈心思并未表露,卓亦疏和安庆仪也不知道,尤其是卓亦疏,他与明无为关系复杂,既是授业恩师,也是杀父仇人,何况卓亦疏虽然性情风流,但倾心于沈倾从,对安庆仪不过是逢场作戏,最多是敬她性情刚烈,乃女中豪杰。

    此时安庆仪高烧不退,忽然乌云密布,还不待卓亦疏寻到庇护之所,滂沱大雨便已倾落而下,山中雾气昭昭,卓亦疏将安庆仪抱在怀中走在山间,雨雾遍布四周,再加上华山奇险,卓亦疏竟然失了方向,不知不觉间偏离了路线,与李太白和素青越来越远。

    卓亦疏想找个地方避雨,可周围都是雨雾,根本看不清路,怀中的安庆仪浑身发抖,身体越来越热,手臂的伤势也有加重的迹象。

    而就在这时,卓亦疏隐约见到前方似有一人,只是雨雾太大,是以看不清楚,那道人影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让人以为只是眼花看错。

    再行一阵,雨势越来越大,安庆仪虽然身体发热,但自己却感觉很冷,不禁抱紧了卓亦疏。

    卓亦疏忽的心神一动,回头看去,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可自己明明感觉到那里有人。

    卓亦疏暗道:我以万化神功四散神识,周围的动静应该逃不出我的掌控,可为何捕捉不到那人?难不成真是我的神识出错了?

    念及于此,卓亦疏神识更甚,一心誓要探清真相。

    可对方似乎有意捉弄,竟然再也不出现了。

    卓亦疏不相信是自己的神识出了问题,是以始终不曾懈怠。

    这时卓亦疏已经走到了华山深处,但他自己却并不知晓,雨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卓亦疏目力所及不过寸余,也在不知不觉间神识闭塞,耳中只余雨声。

    就在雨雾之中,一道人影若隐若现,看样子是个女子,身着水墨长衫,手持轻罗小扇,就站在距离卓亦疏的不远处,可卓亦疏竟然毫无发觉。

    女子盈盈一笑,忽的迈步上前,眨眼间来到卓亦疏身后,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卓亦疏竟然毫无反应。

    卓亦疏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又见眼前豁然开朗,沈倾从漫步而来。

    眼见佳人前来,卓亦疏心中大喜,上前将她保住,沈倾从咯咯直笑,抬头亲了卓亦疏。

    一股柔情传来,让卓亦疏不禁心神一荡,忙不迭的回应着。

    华山中,雨势未散,雾气仍浓,那隐于雨雾中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望着前方的那个山洞,低语道:“这两人好事一成,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以回去向明盟主复命了。”

    言至此处,那女子忽然神色未变,向东首看去,不禁眉头紧蹙,不悦道:“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要是耽误了卓亦疏和安庆仪的好事,我非杀了你。”

    出言杀戮,在她口中不过寻常之事,此时自是颇感不悦,便即纵身而去,向东首迎去。

    女子立于雨雾之中,也是挡住了去往卓亦疏与安庆仪所在山洞的去路。

    只见一人急掠而来,虽在雨雾之中但速度极快,也是见到了有人挡在前方,便即身形一顿。

    女子笑道:“这大雨倾盆,何大人尚在山间漫步,当真是好兴致啊。”

    来者正是何千年,他见到女子以后也是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提防之意,但面上脸色不变,笑道:“姜夫人,你也是兴致极高啊。”

    “姜眸是奉命前来。”原来这女子名为姜眸,她的水墨长衫竟然在这大雨之中丝毫不湿,手中摆弄着轻罗小扇,笑意妩媚。

    何千年素知姜眸奇诡难测,是以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是说道:“明盟主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竟让姜夫人长途跋涉来了华山,这荒山野岭,豺狼虎豹应有尽有,难免伤了姜夫人。”

    姜眸脸色一喜,却是说道:“何大人倒是对奴家关心的很啊,但明盟主向来疼惜我,这次也是害怕边关风沙太大,所以才让我回中原办事。”

    何千年说道:“我听说明盟主布局江湖,将悬天宫和长离山庄耍的团团转,如今又扯进了凌霆府和琅琊派,如今江湖眼看着就要大乱了,对咱们的大事也是大为有益,而明盟主在边关屡立奇功,加官进爵更是不在话下,下官要提前恭贺了。”

    姜眸说道:“天下之争是你们男人的事,小女子可不敢管,何大人要是恭贺,还是去找明盟主当面说得好。”

    何千年暗道:姜眸若也算是小女子,那这世间别的女子又能算什么?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表面上没有丝毫表露,只听何千年又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日后再去想明盟主道贺。”

    原来何千年虽然被康夫人所阻没有往长离山庄去,但仍在华山中追击卓亦疏,这才一路寻到此处。

    而姜眸听了这话后却是心道:我好不容易施展功术迷惑了卓亦疏,眼看着他就要和安庆仪做成了好事,这也是明盟主所吩咐的,岂能让你坏了大事。

    念及于此,姜眸莞尔一笑,何千年知道她功术厉害,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心智,是以不敢怠慢,暗中运气功法予以抵挡。

    姜眸眼见一招不成,心中也在钦佩何千年的厉害,便即说道:“久闻何大人武功高强,是安大人手下第一高手,奴家早就有心领教,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有了机会,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向何大人讨教几招。”

    一语言毕,姜眸纵身而动,探掌在前,径直向何千年攻去。

    何千年心中恼怒,暗道:这女子说打就打,难道不知安大人和明无为乃是同盟,如此乱来就不怕伤了两家和气?

    何千年出招抵挡,姜眸虽是女子,但武功狠辣,偏偏招式绝美,似是飘然起舞,但招招毙命。

    眨眼间两人斗了三十余招,何千年心中又道:难不成她是诚心袒护卓亦疏?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何千年哪会知道姜眸早已施展功术迷惑了卓亦疏和安庆仪的心智,而这自然也是明无为的吩咐,他想让卓亦疏和安庆仪结为夫妻,是以干脆让他二人先行做成好事,日后安禄山想要刁难都不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放晴,雨势尽散。

    卓亦疏迷迷糊糊的起身,初觉头晕脑胀,运功调整之后便即全身舒泰,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慌乱中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只见安庆仪躺在一旁,同样一丝不挂。

    正在这时,安庆仪也已醒转,她所修炼的琅琊武功同样精妙无比,很快恢复了清醒,立刻察觉到眼前的一切,不禁大为羞怯,又见卓亦疏正看着自己,安庆仪心中砰砰直跳,嗔道:“你还在那里看什么,上次离了灵山岛没让你得逞,这次却是逃不过了。”

    安庆仪虽然如此说着,但语气中并无丝毫责怪,只有女儿家的娇羞。

    可卓亦疏却下意识的说道:“怎么会是你,倾从在何处?”

    卓亦疏是因为见到沈倾从方才与她共赴巫山,却不知是因中了姜眸的功术之故方才将安庆仪看成了沈倾从,此时一语既出,本是无心之言,但安庆仪听后却是脸色大变,怒道:“原来你心中只有别人没有我。”

    安庆仪虽**于卓亦疏,但她心中早已倾心,是以心甘情愿,此时听得卓亦疏说出别的女子姓名,心中不免大为恼怒,穿上衣物往外奔走,眼中却已不禁落下泪水。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赐婚

    卓亦疏穿上衣服追了出去,此时姜眸与何千年早已离去,山中已不见这二人的踪影,待卓亦疏出了山洞,只见洞口有一摊血迹,乃是安庆仪心伤之际喷吐而出。

    往外追了数里,却也不见安庆迎的踪迹,卓亦疏也担心她的安危,心中不免焦急,行至玉女峰时,正好遇见了李太白。

    李太白说道:“亦疏兄弟,我就知道何千年留不住你,哈哈。”

    卓亦疏无暇与他玩笑,便即说道:“太白兄有没有见到安庆仪?”

    “见到了,她刚刚和素青一起回琅琊山去了。”李太白说道:“安庆仪不知怎的,看样子颇为失落,非得让她师父带她回琅琊山。”

    听得此话,卓亦疏心中一松,安庆仪既然与素青在一起,那安危自是无须担心。

    眼见他这般模样,李太白只觉得颇为奇怪,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太白和素青逃离安军的包围以后一路向东,行出许久却不见卓亦疏赶来,两人心中自是担忧,偏又赶上华山大雨,视线不清是以迷了方向,既没有找到卓亦疏,也没碰见姜眸和何千年,也就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事端。

    卓亦疏不想多说,便即说道:“咱们先去州吧。”

    李太白点了点头,两人同行而去。

    这两人心中各有思忖,皆颇感苦闷,幸而两人乃是知交好友,聚在一起自可排解心中烦忧,一路上美酒不断,倒也快活,只是一致认为这路上的美酒都不如秦问情的‘花前醉’。

    过了几日,终是回到长离山庄,先行众人早已入庄。

    黎清让接任了庄主之位,只不过长离山庄刚刚遭受大变,是以省却了许多繁杂的仪式,黎清让也知道了黎荀和黎城的事情,心中不胜唏嘘,她念着黎荀的好,是以到他坟前拜祭。

    而就在卓亦疏与李太白回来的当天晚上,顾清韵竟被人所杀。

    此前事端太多,也就没顾得上顾清韵,这次她却在长离山庄中丢了性命,下手的人在长离山庄来去自如,不免让人心惊,在关押顾清韵的地方只留下一副从未出现过的美人图,那幅图中画着一个美貌女子,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则是画中女子的双眸,卓亦疏等人看去时尚还好,功力稍弱的弟子一见那双美眸竟会迷失心智。

    眼见于此,劫走顾清韵的那名高手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李太白凝重的说道:“是姜眸来过了。”

    卓亦疏的江湖经验远不如李太白,是以开口询问,李太白说道:“姜眸人如其名,一双美眸双瞳剪水,而且武功诡异,可乱人心绪,早年间不知折了多少英雄好汉,后来这人忽然消失了,却不想竟又重出江湖。”

    上官顿也道:“这些年污衣帮也从未得到过关于姜眸的蛛丝马迹,本以为她早已香消玉殒,却不想尚在人间。”

    吴福禄疑道:“可她为何要来杀了顾清韵,难道她与顾清韵还有恩怨?”

    冉吟怀接道:“我想姜眸应该是歃血盟的人,她来长离山庄杀顾清韵自是奉了明无为之令。”

    云潇湘也道:“不错,顾清韵一女嫁二夫祸乱江湖,现在咱们虽然知道了其中缘由,但江湖上却还是不明真相,如今顾清韵本是唯一的证人,只要她死了,这项江湖冤案也就永远无法沉冤得雪。”

    “凌霆府也就得永远背上这个罪名。”陈万弘沉声说道。

    陈凝薇紧紧抓着父亲的胳膊,心中自是担忧害怕,凌霆府虽强,但如今已是江湖公敌,如何斗得过江湖之力。

    陈万弘也知如此,但他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兀自沉着,说道:“好在长离山庄和琅琊派已知真相,不会再与我凌霆府为难,剩下的那些人纵然人多势众,也未必动得了我凌霆府。”

    近日来他伤势逐渐恢复,也恢复了凌霆府主的霸气,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之意。

    此事只得告一段落,众人各自散了,上官顿却见黎清让兀自有些失落,不知她为何如此,便即悄悄跟去,想要出言安慰。

    黎清让来到参商阁前,兀自坐在阁前的石桌旁,却是在唉声叹气。

    上官兄走上前来,笑道:“你怎么了?”

    这二人同历生死险境,上官顿又对她情意尽露,但他不是卓亦疏那般轻佻风流,自是始终以礼相待,二人之间只以‘你’、‘我’相称。

    见到上官顿前来,黎清让倒也不感意外,开口说道:“我只怕自己不能胜任长离庄主的位置。”

    上官顿听后却是意外道:“庄中弟子对你敬重有加,而且你也是黎家唯一的后人,又有亦疏给你保驾护航,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哈哈,我那兄弟的性子桀骜的很,也只有你有这面子让他来守护。”

    黎清让却道:“长离山庄建派百年,从来都是威名赫赫,‘长离山庄’四个字承载了黎家数代人的心血,而我只是个女子,而且年纪尚轻,恐不堪大用,今日姜眸来后,我见你们分析的头头是道,冉吟怀洞察人性,云夫人聪明绝顶,污衣帮遍知天下消息,这些却都是我不具备的,现在我更不知要如何统领这偌大的长离山庄,要是真的坠了长离威名,我又如何对得起父亲。”

    听得此话,也知黎清让心中所想,此前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离传人,有父亲庇护,自然诸事无忧,如今忽然执掌了这偌大的长离山庄,黎家数代人的心血系于她一人之手,突如其来的重担压在黎清让的肩头,让她一介女子确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顿心疼她的处境,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不语,默默的陪在一旁。

    过了几日,陈万弘向众人告辞,急忙赶回雷州,因为他已得到消息,十余家门派集结在一起去往雷州,意欲围攻凌霆府,如今凌霆府乃是江湖公敌,面对的是整个江湖之力,饶是陈万弘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也不禁觉得异常棘手。

    此次州之行倒也收获颇多,长离山庄与琅琊派得知了事情真相,再不会与凌霆府为敌,如此等同于为凌霆府去掉了两个大敌,方能对付其余各派。

    陈凝薇担忧家族安危,便随父亲一起回了雷州,并未再回琅琊山,陈万弘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奔向让女儿回师门避难,但陈凝薇性子倔强,怎么也肯独自置身事外,一心要回雷州,陈万弘劝阻不住,只得依她,带她一起回了凌霆府。

    净音带着姚家村的人在长离山庄休整,这期间长安传来消息,玄宗帝赐婚,将荣义郡主嫁给了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定于来年夏季完婚。

    这日晚间,众人正围坐在一起,乌宏最先言道:“看来皇上还是极其宠信安禄山,竟然把亲侄女嫁给了他儿子。”

    荣义郡主是皇室宗亲,地位尊崇,李隆基把她交给安禄山的儿子,足可见宠信之至。

    可净音却是说道:“这也未必,据我所知,自杨国忠当了左相以后,时常向皇上进言,说安禄山必会谋反,皇上本是不信,但架不住杨国忠翻来覆去不停的说,又有太子和汝阳王等人旁敲侧击,皇上心中不免猜忌,是以时常召见安禄山到长安,也是为了测试他的忠心,安禄山推辞了几次,皇上的猜忌更甚,宦官高力士出了个主意,说何不赐婚安禄山之子,以此让安庆宗定居长安,朝廷便能挟子令父,安禄山若是推辞,必然包藏祸心,若是欣然应允,则心中坦荡。”

    净音本是太子正妃,在长安居住许久,后来出家为尼,也是在长安之中,对于宫廷之事自然知道的更多,只不过早先知道这事时,玄宗帝尚未下定决心这么做,如今却同意了高力士的计谋,看来玄宗帝对于安禄山也颇有猜忌。

    “安禄山意欲造反,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世上恐怕只有玄宗帝一人不信。”冉吟怀说道:“不过安禄山倒也真是舍得,他答应了这门婚事,等同于将儿子拱手送出,将来他举兵造反,玄宗帝震怒之下,难免不会杀了她的儿子。”

    黎清让说道:“最可怜的还是那个荣义郡主,一生的幸福却成了权利试探的牺牲品。”

    此刻长安之中,反倒是喜气洋洋,众人或是装傻充愣,或是幸灾乐祸,都去安禄山府上庆贺,就连杨国忠也亲自前往,两个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人物却在这时谈笑风生,只不过这其中的争斗一刻也未停歇。

    而在长安的另一处,王维王摩诘来到一处大宅之中,这宅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岐王李范,他的女儿荣义郡主即将大婚,嫁于安禄山之子安庆宗。

    但此时的岐王却是满脸愁容,王摩诘知他心中所想,自是担忧女儿的未来安危,可皇命难违,王摩诘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反倒是岐王先说到:“我听说江湖中出了一件大事,凌霆府主杀了许多江湖人物,这其中不乏有长离庄主。”

    朝廷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真相,只与江湖中人一样认定是凌霆府下的手。

    王摩诘说道:“岐王久居长安,却还知江湖之事。”

    李范叹道:“庙堂与江湖,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如今天下将乱,始于朝廷,但江湖却会首当其冲。”

    王摩诘说道:“不知岐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雪思就要嫁给安庆宗,将来安禄山一反,安庆宗必死无疑,难免不会迁怒到雪思。”李范的女儿李雪思就是荣义郡主,即将嫁给安庆宗,以李范对李隆基的了解,只要安禄山造反,必会殃及其家人,自己的女儿难逃一死,是以他要未雨绸缪,早年间他对王摩诘有大恩,二人关系莫逆,而惊风司本就是朝廷用来掌控江湖的机制,所以李范冥思苦想而出的计策只能找王摩诘来帮忙,只听他说道:“我听说江湖中有一个后起之秀,名叫卓亦疏。”

    王摩诘回道:“不错,我也见过这人,确是人中翘楚。”

    岐王说道:“安禄山和明无为布局江湖,又手握重兵,天下虽大,却少有人能与之抗衡,要想保住雪思的命,就得让她隐姓埋名,从此远离长安,而能把雪思带离长安的人,也只有这个卓亦疏了。”

    王摩诘闻言一怔,不知岐王何出此言。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伪惊雷手

    其后数日,众人相继离去,净音前往少林寺去寻狄青,上官顿领悟了潇湘毒掌的要义,以此逼出体内剧毒,又逢污衣帮沔州分舵生了事故,上官顿赶忙率领吴福禄等人赶去,临行时兀自依依不舍,黎清让虽然也对他暗生情意,但一来不想耽误他的正事,二来又有女儿家的娇羞,是以不曾表露,上官顿微感失望,经云潇湘提醒后,上官顿恍然大悟,心中豁然开朗,再不失落,拜别众人后远行而去。

    冉吟怀笑道:“云夫人的这个徒弟有些愚笨,对女儿家的心思不甚了解。”

    云潇湘说道:“这一方面哪有人比得过咱家公子。”

    此时卓亦疏与李太白走在一起,只听李太白说道:“兄弟,这次我奉师命来长离山庄祭拜黎庄主,本是想着事情办妥以后再去寻你,实是有一事相求。”

    听得此话,卓亦疏便道:“太白兄但说无妨。”

    李太白说道:“前些天有人给兰陵剑派递了战书,说两个月后要来兰陵与本派一战。”

    卓亦疏奇道:“兰陵剑派威震天下,是谁敢向兰陵递战书。”

    李太白苦笑道:“兰陵剑派也并非一家独大,江湖何其广阔,高手数不胜数,亦有许多隐世门派。”

    “既是隐世门派,又怎会如此大动干戈。”卓亦疏向李太白问道:“是哪家势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太白却也是颇感疑惑,只听他说道:“那封战书直接递到了我师父手里,我师父只说这是他年轻时结下的恩怨,让我们不必多管,后来我悄悄将那封战书取来观看,那上面极尽轻视污蔑之语,将我师父和兰陵剑派贬的一无是处,还说让我师父闭门等死,他们近日就来,而那战书的落款署名处却被我师父撕掉了,所以不知具体是谁。”

    “这些天来,长离、凌霆、琅琊三派都在州,除此之外,也就龙虎山太虚教、嵩山少林寺或是蜀中的青城派能与兰陵一战。”卓亦疏如此说道。

    此话一出,李太白也是说道:“兰陵剑派与这三家门派并无恩怨,平日里就算有些小摩擦,也不至于将战书递给本派掌门,此举无异于要生死相向。”

    江湖规矩历来如此,递了战书就要拼个你死我活,非得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李太白又道:“我师父不让我们管,还说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要能死在对方手里,此生也就无憾了。”

    能让堂堂剑圣说出这话,对方的来历更让人大惑不解。

    李太白继续说道:“师父他向来勇而无畏,但这次却要束手待毙,而且严令本派弟子不许参与此事,将来对头来时也要恭敬相迎,可对方似乎料定了我师父会如此,后来又送来十余封战书挑衅,几乎是每隔三五日就来一封,那里面无一例外全都极尽侮辱之语,而落款署名处的人名也都被我师父尽数撕去,并且每来一封信,师父就严令一次我们不许插手,但对方的挑衅却从未间断,并且言语越发不敬。”

    听到此处,卓亦疏不禁动怒,说道:“对方欺人太甚。”

    李太白叹道:“可师父不让我们插手,还要把性命搭上,我这做徒弟怎能袖手旁观,所以来找兄弟帮忙。”

    卓亦疏说道:“太白兄大可放心,我这就动身随你前去兰陵,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蛮横。”

    李太白又道:“我也想兄弟随我一起前往兰陵,可现在长离山庄诸事未定,黎大小姐尚还不能得心应手,还需兄弟你帮衬着,此时万不可贸然离去,免得人心不稳。”

    李太白所言的确在理,卓亦疏也觉如此。

    只听李太白继续说道:“愚兄先回兰陵,兄弟将州的事稳定以后再来寻我。”

    卓亦疏点头笑道:“好,就依太白兄所言。”

    此番谈话之后,定下了日后兰陵之约,李太白便即拜别而去。

    而后数日,卓亦疏留在长离山庄相助黎清让,如今长离山庄犹如空中楼阁,今后的生死存亡都在黎清让手中,幸而她也知责任重大,是以尽心尽力,她又是黎博书的亲女,平日里本就与人为善,长离弟子对她颇为信服,终是逐渐收拢人心。

    这一日,忽有人弟子来报,说有人前来求见卓亦疏。

    王摩诘不请自来,到长离山庄与卓亦疏会面。

    此前在少室山时曾见过王摩诘,知他乃是惊风司之主,又是佛门弟子,为人颇有才气。

    这次王摩诘到了州,见到卓亦疏后当即笑道:“公子,少室山一别,甚为想念,幸而今日再见,不胜感慨,公子别来无恙。”

    卓亦疏闻言回道:“王大人可是自长安而来?”

    王摩诘回道:“正是。”

    “听闻长安中有喜事,王大人是达官显贵,现在应该忙得很啊,怎么有空到州来了?”卓亦疏轻笑道。

    王摩诘知道卓亦疏口中的长安喜事就是荣义郡主下嫁安禄山之子的事情,但他却不知王摩诘就是为此而来,只听王摩诘说道:“那事实则与下官无关,反倒是有人托我前来相见公子。”

    卓亦疏疑道:“哦?是什么人?”

    “岐王。”王摩诘简短的回道。

    “难不成是那个即将成为安禄山亲家的岐王李范?”卓亦疏满目轻佻,尽是不恭之色,对这个王爷显然是看不上眼。

    王摩诘对此视而不见,兀自说道:“不错,只不过岐王这个岳丈老泰山当得并不痛快,更非心甘情愿。”

    “哦?”卓亦疏来了兴致,又问道:“岐王与安禄山有何过节?”

    王摩诘说道:“过节倒是没有,不过为人父者,怎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羊入虎口。”

    卓亦疏闻言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眼见于此,王摩诘心中一动,忽的话锋一转,又道:“我这次来除了要见公子,还有一事就是祭拜黎庄主。”

    此时屋外刮起一阵小风,顺着窗户吹到屋中。

    王摩诘续道:“黎庄主名满江湖,在下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哪知如今黎庄主已然仙逝,不免让人唏嘘。”

    “王大人还是有话直说的好。”卓亦疏轻笑道。

    听得此话,王摩诘微微一怔,然后又是笑道:“公子快人快语,在下佩服,我久居长安之中,见的都是官宦之辈,说起话来拐弯抹角,远不如公子这般洒脱,想来江湖之中多是桀骜之辈,比起官场倒是更让我向往,这次黎庄主死于江湖纷争,在下有幸掌握了来龙去脉,特地来奉与公子。”

    黎博书之死的前因后果已然水落石出,但只限于卓亦疏等人知道,王摩诘的消息来的有些晚了,可卓亦疏并没有打断,而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

    王摩诘不知卓亦疏心中所想,却见他面不改色,似乎对黎博书的死因并不在意,心中不免惊愕,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说道:“黎庄主看似死于惊雷手,实则不然,包括近日来所有死于惊雷手的各路江湖同道,实际上都不是陈万弘所杀。”

    卓亦疏轻笑问道:“那为何他们身上都有惊雷手的痕迹,难不成这世上除了陈万弘以外还有别人会用惊雷手?”

    “惊雷手自然只有凌霆府主会用。”王摩诘语气一顿,又道:“可这些人,包括黎府主在内,都不是死于惊雷手,而是死于中毒。”

    整件事情虽然水落石出,但卓亦疏始终不解的就是这些人身上为何都有惊雷手的痕迹,黎博书的遗体上也表明他的确死于惊雷手,就算明无为有通天之能,难不成还真能练会凌霆府的独门绝技?卓亦疏思来想去,觉得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只是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王摩诘似乎知道其中隐情。

    “毒王谷主佘余炼制出一种毒药,中毒者的症状犹如身中惊雷手一般。”王摩诘说道:“据我所知,这种毒药是佘余最新炼制而出的,在此之前世上无人见过。”

    卓亦疏听后神色一动,心中暗道: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若非是从未出现过的毒药,又怎能逃过云潇湘的眼睛,想来这种毒药应该是在云潇湘离开毒王谷以后才炼制而成的。

    实际上卓亦疏的猜想只对了一半,这种毒药早就开始了炼制,只不过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佘余始终没有吐露口风,毒王谷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种毒药,云潇湘那时还是潇湘毒妃,却也不知道佘余在练至一种能够混淆惊雷手的毒药,如今一见之下看不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佘余的毒术本就高于云潇湘,他有心隐藏毒迹,云潇湘自然看不出来。

    王摩诘又道:“我知金宵宗中能人辈出,有一人最擅伪装,声音身形都可以假乱真。”

    不知王摩诘为何又把话题引到了这里,卓亦疏只得说道:“王大人是说贺百,他已经死在了毒王谷手中。”

    王摩诘听后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贺百虽死,但他的伪装术却留了下来,他的伪装术记在一本秘籍之上,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他死于佘余之手,这本秘籍也落在了毒王谷主的手中,那本秘籍在佘余施展毒计的时候派上了大用处,他让谷中弟子伪装成陈万弘,又给各派高手下了毒药,用假惊雷手杀人以后在故意显露踪迹,别人看了自然是认定陈万弘就是杀人凶手。”

    佘余工于心计,果然厉害,他这手‘人赃并获’竟把各路豪杰玩弄于股掌之中,更让凌霆府百口莫辩,成为武林公敌。

    王摩诘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佘余此举自是明无为所指使,如今江湖已乱,各路门派一起围攻凌霆府,他们的阴谋终是得逞了。”

    正如王摩诘所言,如今江湖已乱,就算长离山庄和琅琊派不去找凌霆府的麻烦,剩下的那些门派不明真相,聚在一起讨伐凌霆府,却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明无为这条毒谋算计了整个江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兰陵文峰山(第一更)

    兰陵剑派雄踞一方,门派建于文峰山上,此山原名神锋山,因春秋时鲁国执政大臣季文子葬于此处,方才将神锋山改名为文峰山。

    此山是风水宝地,兰陵剑派立于此地,又有剑圣坐镇,是以名满天下。

    卓亦疏率人赶到兰陵,直奔文峰山而去,心中还在思忖王摩诘离开长离山庄前说的话:这些都是岐王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消息,尽数送于公子,只盼将来需公子相助时,公子能施以援手。

    卓亦疏知道这是一个人情,岐王送来了,自己就要还回去,所以卓亦疏并未反驳,对他来说,事情的真相尤为重要,这项江湖阴谋终于完全展露在自己眼前。

    临近文峰山时,庄修平开口道:“公子,此次与兰陵剑派为敌的必然是个庞大势力,而且来者不善,咱们对此一无所知,贸然入局只怕会自投罗网。”

    左丘望也道:“不错,倒不如咱们四散而行,还能查探文峰山中的消息,然后尽数禀于公子,也好过什么也不知道。”

    卓亦疏听后也觉有理,便即应允,众人四散而行,各自进山,只有冉吟怀留在卓亦疏身边。

    按照计划,卓亦疏和冉吟怀从正面进山,其余人则暗中行事,各自打探消息。

    进到文峰山中,前行一阵,只见有一座小酒肆,阵阵酒香飘出,卓亦疏不禁为之心神一震。

    眼见于此,自然要入酒肆之中,卓亦疏与冉吟怀刚到门前,便有店小二迎了出来,陪笑道:“两位就是卓公子和冉夫人吧。”

    冉吟怀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公子的名号?”

    虽然早就听说冉吟怀是个绝色美人,但如今一见之下还是让人目瞪口呆,这店小二只是个普通人,世面见得少,更是从未见过冉吟怀这样的绝色女子。

    见他如此,卓亦疏轻咳一声,这才帮他稳住心神,冉吟怀则不着痕迹的向卓亦疏摇了摇头,表示眼前这人根本不会武功。

    原来适才的三言两语之中,冉吟怀已然施展功法试探对方,见对方心神不定,而且毫无抵挡,果然是丝毫不懂武功,只是个普通山野村人。

    回过神来的店小二也是暗道:兰陵剑派的高手各个都似世外神仙,其中也有许多仙子,可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美人。

    店小二不敢表露心中想法,忙道:“是谪仙人命小人在这里等候,他说卓公子俊朗无双,冉夫人美若天仙,是以小人一见便知。”

    这店小二常年伺候客人,是以说的话极尽奉承,卓亦疏毫不怀疑就算云潇湘等人都来了,店小二也有赞美之语。

    卓亦疏和冉吟怀入到酒肆中,店小二早已备好了酒菜,并且还取来一封书信交给卓亦疏,说是李太白留下的。

    卓亦疏打开书信,先是通读一遍,不禁拍手叫好,冉吟怀好奇心起,便也取来观看,只见那上面写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落款处写着李太白敬上。

    店小二一边给卓亦疏倒酒一边说道:“咱们兰陵的美酒天下有名,武当山秦夫人所酿制的花前醉也是以咱们兰陵美酒为根基,当年七绝圣手王少伯来此寻谪仙人,两人曾在这里痛饮数日,秦夫人见丈夫如此喜爱兰陵美酒,于是讨要了酿酒的秘方,回到武当山后专心酿制,这才有了花前醉。”

    卓亦疏品尝兰陵美酒,不禁赞道:“果然与花前醉如出一辙,只不过花前醉入口如有千折百转,而兰陵美酒则更加直接,香味尽现。”

    冉吟怀也喝了一口,同样惊喜得很,说道:“我读过杜甫所写的酒中八仙歌,那里面说汝阳三斗始朝天,恨不移封向酒泉。是说汝阳王喝了三斗酒方才去见天子,恨不得将封地移到酒泉郡,可那里又说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说李太白在长安醉饮,立可赋诗百篇,可见这酒的确是好东西,能让人得到清醒时得不到的一切。”

    卓亦疏奇道:“冉美人何出此言?”

    冉吟怀又喝了一杯,说道:“李太白身在兰陵,守着这兰陵美酒,却要到长安去醉酒,可见如他这般人物更向往长安的繁华,而汝阳王身在长安却意在酒泉,说明有心远离朝堂争斗,只可惜这二人都不能心随所愿,遗憾的很啊,唯有在这酒中才能暂且看到想要的生活。”

    听得此话,卓亦疏只觉得冉吟怀也在性情之中,实是难得的女子,心中不禁更为喜爱,正想揽进怀中抱抱她,却又听得有人冷笑道:“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只见一人走进酒肆之中,他身着名贵长袍,神色倨傲,走进酒肆后看也不看,兀自向一张大桌走去。

    店小二上前陪笑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已经被人包了,还请客官另寻别处。”

    那人听后眉头一皱,喝道:“本大爷来你这破店是你的荣幸,不管是谁包了场,都给我轰出去。”

    他本以为是卓亦疏将酒肆包下了,实际上却是李太白包下了酒肆用来招待卓亦疏,此时眼见这人倨傲无礼,店小二也是眉头紧皱,但他并未发火,而是还想劝说,哪知就在这时,忽觉一道寒气陡起,紧接着‘轰’的一声,那人身前的大桌子碎成两半。

    店小二登时吓了一跳,他毕竟久在兰陵剑派跟前,虽然自身不会武功,但却知眼下必然有武功高强之人出手,当下躲到一旁,暗道:这些江湖人物的脾气都不好,一会打起来可别伤及旁人。

    这时后厨、杂役等人纷纷跑来,眼见此番情景又都躲了出去,生怕祸及己身。

    那人也是大感意外,一瞬间呆立原地,心中不禁暗道:好强横的剑气,看来这人是兰陵剑派的人物,却不知是哪一个。

    只听那人说道:“敢问阁下是兰陵剑派的哪一位?”

    冉吟怀恼怒他无礼搅闹,若没有他来捣乱,自己还能与卓亦疏温存一阵,现下却没了心情,是以冷笑说道:“我家公子的名号岂是你这种无名小辈可以问的。”

    那人听后却是说道:“我公孙烈久不来江湖,看来名声已经大不如前了,连你们这些晚生后辈也敢轻视我。”

    卓亦疏兀自把玩着酒杯,轻笑道:“名声是闯出来的,不是靠别人抬举的,如你这般废物,又能有多大的名气?”

    公孙烈听后勃然大怒,却又听冉吟怀说道:“你要看不出我家公子的来历,就趁早滚远些吧,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听得此话,公孙烈心中暗道:听这话的意思,他们似乎不是兰陵剑派的人,适才见他弹指发剑,这一手功夫的确不像是兰陵剑派的,那弹指功夫更像是佛门绝技,那道剑气也不像是青莲剑法。

    眼见公孙烈一语不发,店小二暗道:看来那人是被卓公子镇住了,既然如此,我何不上前将他驱赶出去,卓公子是谪仙人的贵客,将来这事传到谪仙人耳中,必然对我多加赞赏。

    念及于此,店小二便即迈步上前,挥手道:“快快快出去,别在这里打扰卓公子和冉夫人喝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搡公孙烈,公孙烈眉头一皱,抬手一掌就要取了店小二的性命,店小二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惊觉一股杀气袭来,心中一寒,吓得动弹不得。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有另一股力量冲天而起,转瞬既至,竟打退了此前那股杀气。

    公孙烈回过头去,凝重的说道:“好厉害的剑法,竟然打退了我的达寂掌。”

    店小二这时才知是卓亦疏救了自己的性命,但他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

    公孙烈却又说道:“阁下的武功俊的很,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我这招龙吟虎啸之中救出人去。”

    说着话又发一掌,这一掌伶俐强横,直奔店小二而去,要是打中了非得**迸溅不可。

    卓亦疏轻笑一声,打出一招‘灵犀奔撞’,任对方虎啸龙吟,自有灵犀奔去相撞。

    两招相撞,余力波及丈余,卓亦疏欺身而至,公孙烈骇然失色,哪知卓亦疏根本就不管他,而是抬手抓走店小二,然后纵身而回。

    一来一去不过瞬息之间,公孙烈丝毫不能阻止。

    卓亦疏轻佻言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贻笑大方。”

    眼见于此,公孙烈自知不敌,也就不想再战,又见卓亦疏满脸轻佻之色,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公孙烈便即说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今天不与你多做计较,阁下要想与我纠缠,日后当可到塞北燎原堡来寻我。”

    说完之后,公孙烈回头就走,再不多做停留。

    卓亦疏知他只是说了句场面话,实则已经服了软,心中对其颇为轻视,只把那人当成是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本是不屑去追,可又恼怒他坏了自己的酒兴,便即纵身而去,公孙烈心生怯意,此时忽见卓亦疏不依不饶,心中更加惊骇,十余招后被卓亦疏擒在手中,旋即‘啪’的一声被十二擒龙手折断左臂,登时疼得他满头大汗。

    卓亦疏大笑一声,抬手将他掷出酒肆,轻笑道:“滚吧。”

    公孙烈不敢多言,忍着剧痛远遁而去。

    一旁的冉吟怀走上前来说道:“公子,那个燎原堡我倒是听说过,实力颇为强横,只不过久在塞北,极少踏足中原,是以名声不显,那个公孙烈自称是燎原堡的人,看来不宜对付。”

    卓亦疏却轻笑道:“宵小鼠辈而已,何足道哉。”

    公孙烈若是明知不敌也要拼死一战,卓亦疏倒能敬他是个汉子,如今这般落荒而逃,却让卓亦疏看他不起,连与他为敌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稍加教训便即任其离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请喝好酒(二更)

    卓亦疏和冉吟怀离了酒肆,继续向山中进发,行过十余里,来到一处泉水之前,泉旁早有两人,其中一个坐在四轮车上,可见其双腿尽折,行动不便,另一人则是他的随从,此时主仆二人正在对话。

    只听那断腿男子说道:“中原美景颇多,风土人情也与关外不同,实是繁华的多。”

    随从却道:“我倒更喜欢咱们那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断腿男子说道:“你来中原时日尚短,呆的久了,自会知道这里的好处,人美景美,岂是塞北荒芜之地可比。”

    随从又道:“咱们家立于草原之间,平日里雄伟霸气,若是赶上狂风暴雨,万里阴沉让人胆战心惊,天地间只剩咱家偌大的石堡,更让人望而生畏,这等奇景只怕中原是没有的。”

    断腿男子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随从却继续说道:“至于说人美吗,中原可就更比不上咱家了,当年咱家小姐独闯中原,美名动天下,引得多少英雄心驰神往,为了见小姐一面不惜万里前来,还有豪掷千金者更是数不胜数,当年家主为了挡住那些求亲者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还有那些文人墨客,全都不吝笔墨,极尽赞美之语,这等景象,除了咱家小姐,又有谁能达的到?”

    听到此处,断腿男子却道:“小妹她确有沉鱼落雁之姿,更有闭月羞花之貌,只可惜遇人不淑,当初若能寻个青年才俊,郎才女貌,方成佳话。”

    随从说道:“这世上的男子哪个配得上咱家小姐,无不黯然失色。”

    “神仙眷侣还是有的。”断腿男子眼望前方,正是卓亦疏和冉吟怀走来的方向,不禁说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男一女联袂而来,那男子生的丰神隽美,眉目间自带三分风流,满脸轻佻之色,桀骜之气毫不内掩,而那女子花容玉貌,眉目如画,一颦一笑自带三分妩媚,双眸神色流转,不时的看向身边的男子,全心全意都在他一人身上,这二人走在一起,当真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断腿男子眼现羡慕之色,不禁出言说道:“荒山野岭,得遇良人,当真荣幸之至,还请两位赏脸停留,与在下共饮一杯,如何?”

    卓亦疏向其看去,只见那人仪表堂堂,虽双腿尽断,但脸上毫无自卑之色,反而气质雍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不禁生出好感。

    卓亦疏虽不知他是敌是友,但对方既然出言相邀,岂有不去之理,莫说不知对方的来历,就算对方是生死仇敌,卓亦疏也是全然无惧,似他这般桀骜之辈,最喜去闯龙潭虎穴。

    只见卓亦疏迈步而去,冉吟怀跟在身旁,一行一走都似画中眷侣,断腿男子看的心神愉悦,不免赞叹,一旁的随从虽然刚才还在说中原之地的不好,但此时却也闭上了嘴巴,心中暗道:我家小姐美貌无双,可与眼前这人也不过平分秋色。

    冉吟怀是绝色美人,所过之处见惯了别人的目瞪口呆,此时也不以为然,只是时不时偷眼去看卓亦疏,眼中尽是柔情。

    断腿男子挥了挥手,随从便即取出一壶酒来奉与主人,断腿男子接过美酒,笑道:“在下久居关外苦寒之地,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偶然见到两位,只能以家中酿造的清酒聊表心意。”

    冉吟怀上前接过酒壶,笑道:“我家公子最喜饮酒,阁下此举可谓正中下怀。”

    说着话将酒壶交给卓亦疏,卓亦疏微微一笑,取来痛饮一口,这酒辛辣无比,入喉时如利刃一般,流到胃里更似火烧一般,远比一般的美酒要更烈。

    酒入肚中,卓亦疏不禁赞了声‘好’。

    断腿男子笑道:“公子好酒量,在下佩服。”

    卓亦疏笑道:“好酒。”

    那随从道:“这是我家上好的烈酒,平日里只拿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这次我家大爷说中原之中多豪杰,必能结识英雄,所以特地带来的,这位公子可是第一位喝到这酒的。”

    断腿男子挥手笑道:“一坛劣酒而已,何足道哉。”

    正说到这时,又听得远处有人疾来,只见一队人马赶至此处,为首一人向断腿男子喝道:“终于找到你了,小子,这回看你往哪跑。”

    此话一出,不待断腿男子回话,他的随从却是先到:“你这走狗当真是不会说人话,我家大爷什么时候跑了?这不是在这等你呢吗。”

    那人冷笑道:“是要留在这里受死吗?”

    断腿男子哈哈大笑,丝毫不惧,而是说道:“就凭杨国忠还杀不了我,我能搅了他那劳什子选官,就不怕他来寻衅。”

    彼时杨国忠专权误国,任免官员只凭他一人喜好,朝中官员虽然不悦,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时任左相陈希烈唯唯诺诺,更不敢忤逆杨国忠,更有玄宗宠信,是以杨国忠嚣张跋扈,只要他看重的人就能委以重任高官,他看不上的,就算才高八斗也不能入朝做官,为了糊弄玄宗帝,杨国忠还依照旧历搞了个选官制度,看似公平,实则只是徒有其表,到底还是杨国忠一人说了算,可谓是将任人唯亲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这些,卓亦疏早有耳闻,却不想眼前这个残疾男子竟然直接搅翻了杨国忠的选官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追击而来的自然都是杨国忠的手下,意欲捉拿断腿男子,此时眼见己方人多势众,心下更加无惧,为首那人又道:“选人授官乃是国家大事,你无理搅闹,实是误国误民,今天我来拿你,就是为了以振朝纲。”

    断腿男子闻言大笑不止,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话,便即说道:“国家大事?哈哈,杨国忠任人唯亲,选的人要么是他亲戚,要么是贿赂了他钱财的人,哪个是有真才实学的?”

    为首那人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听断腿男子又道:“今日我得遇高人,心情甚好,不想多造杀孽,你们识趣的就赶紧滚远些,要是惹恼了我,大爷不在乎将你们碎尸万段。”

    断腿男子虽然身有残疾,但豪气不减,丝毫不将眼前的朝廷鹰犬放在眼里。

    领头的官兵大怒,登时举刀砍来,断腿男子寒声道:“找死。”

    一语言毕就要动手,却忽见一道剑气袭去,竟然后发先至,快自己一步疾射而出,然后听得数声惨叫,再看去时,此来的官兵中已有四五人倒在地上,皆被一剑封喉。

    断腿男子忙转头看去,只见卓亦疏站在那里神色不改,仍是满脸轻佻,并且开口道:“杨国忠的走狗也敢在我面前乱吠,当真是嫌命长了。”

    卓亦疏拈花剑气有意避过了领头那人,否则他又怎能逃得过去,饶是如此,却也将他吓得冷汗直流,知道自己是遇见了武林高手,今日要想留得性命恐怕不易,念及于此,心中惊惧更甚,但见卓亦疏满目轻佻,身有桀骜之气,便知若是求饶必死无疑,要是能强硬一些或许还能留得性命,心念至此,领头人便即强装镇定,说道:“阁下又是谁,敢来管朝廷的事,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可卓亦疏根本就不理他,而是转头对断腿男子说道:“阁下既然请我喝酒,那我无功不受禄,替你打发了这些宵小。”

    断腿男子闻言哈哈一笑,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领头那人眼见于此,便知卓亦疏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不禁恼怒,却也不敢明言,只得暗道:我们一拥而上,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将我们一口气全都杀了,我趁乱逃走,回去禀于杨大人,再带高手来,自能将其一网打尽。

    一念至此,领头人便即喝道:“既然阁下不肯通报姓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啊,将这些乱党全部拿下。”

    一众官兵虽然心中惧怕,但毕竟己方人多,是以胆气略壮,当即一拥而上。

    卓亦疏轻笑一声,纵身上前,只见他身若游龙,掌中发出剑气,凌厉无比,对方虽人多势众,但却对他无可奈何,一时间惨叫连连,全都敌他不过。

    断腿男子见此却是心中惊愕,暗道:这人年纪虽轻,但剑法超群,更可以掌化剑,当真是世所罕见。

    而另一边,官军领头人眼见卓亦疏如此厉害,只凭一人之力就杀的己方哀嚎惨叫,心中不禁惊惧,当下也再顾不上别的,转身就跑。

    余下几人眼见头领跑了,哪还有胆量再斗,纷纷转身就逃。

    卓亦疏本不屑追击,只道穷寇莫追,哪知忽然飞来数支飞箭,竟在瞬间射死数人,自是庄修平来了。

    庄修平提着硬弓走来,沉声道:“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竟敢跟我家公子动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领头那人惊惧交加,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时却听卓亦疏说道:“算了,一群鼠辈而已,不必为难。”

    庄修平得令,恭敬退到一旁。

    卓亦疏又对余下众人说道:“你们回去向杨国忠说明白了,今天与他作对的是卓亦疏,他要不服,随时可来找我寻仇,我随时奉陪。”

    一语言毕,卓亦疏再不屑多言,身旁的冉吟怀喝道:“我家公子放了你们,还不快滚。”

    庄修平冷哼一声,也道:“滚。”

    一众官兵没想到自己竟能捡了条命,当下连连磕头作揖,然后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断腿男子不禁向卓亦疏看了一眼,暗道:这人武功奇高,而且手下还有这等奇人异士,当真是不容小觑,也怪我久不来中原,竟然不知中原武林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年纪轻轻如此桀骜不驯,当真是人中翘楚,比之当年那人也不遑多让,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这江湖,终究是这等人物才能掌控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题诗(三更)

    卓亦疏打发了杨国忠的走狗,断腿男子正要出言感谢,忽见数里外升起焰火信号,心中一动,只得说道:“今日得遇高人,实是大尉平生,奈何身有要事,只能先行告退,天高水长,咱们日后再见。”

    说着话施了一礼,丝毫不差礼数,卓亦疏自然回礼。

    随从推着断腿男子远去,主仆速度极快,转眼已至丈余开外,由此可见那随从脚力非凡,必然身负高深内力。

    庄修平不禁说道:“荒山野岭,竟能遇见这等高人,看来现在的文峰山中果然藏龙卧虎。”

    卓亦疏对此全然无惧,只对庄修平说道:“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庄修平回道:“我寻了许久,也不见有兰陵弟子,只见到几个身负武功的人向兰陵剑派赶去,我本想跟去看看,却被容姑所阻。”

    卓亦疏脱口道:“容姑?”

    庄修平知道卓亦疏心中所想,是以赶忙说道:“容姑交给属下一封书信,让我奉与公子。”

    卓亦疏接过书信,打开一看,果然是沈倾从写来的,她虽字迹清秀,但信中尽显调皮古怪,只见那信上写道:想不到你也来文峰山了,你快些赶路,咱们在兰陵剑派相见,不过在路上时务必小心,有人要考究你。

    短短一封信却让卓亦疏欣喜若狂,他珍重的将信收好放在怀中,生怕弄皱分毫,心中更是喜道:看来很快就能与她相见了。

    至于沈倾从信中所说的‘有人考究’,卓亦疏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庄修平将信送到以后便即告退,继续去打探消息,卓亦疏的心绪早就飞到了兰陵剑派,是以疾行前去。

    二人行出一阵,竟然又遇奇人。

    只见那人是个男子,正站在一块巨石前面,手中拿着一支判官笔,正在不停地写着什么。

    卓亦疏向前看去,只见那块巨石上方平滑如镜,似是被人有意削成这样的,可那块巨石自是坚硬无比,就算是有神兵利器在手,要想削成镜面也极为不易,此时那男子将镜面巨石当做书桌,正用判官笔在上面写着什么,看他的样子极为专注,就连卓亦疏和冉吟怀到了近前都不知道。

    卓亦疏和冉吟怀走上前去,只见对方将平滑如镜的石面当做纸张,用判官笔在上面写着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

    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冉吟怀精通风月,此时一见之下立感悲戚,君老我生,我生君老,从此江湖锦绣,唯不见挚爱。

    卓亦疏虽略懂风雅,但更喜武功,此时心思不在诗上,满眼只见那人用判官笔在石面石上龙飞凤舞,似是铁画银钩,每落一笔都有石屑掉下,每个字深入石面半寸有余。

    眼见于此,卓亦疏不禁心中微惊,暗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力,随意动笔,神色不变,落笔时苍劲有力,将这巨石当做宣纸,必然是将内力附在判官笔上,任这巨石如何坚硬,他都能随心刻字。

    这人内力之深世所罕见,这坚硬巨石尚且挡不住他一支铁笔,若是落在人身上,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那人写完以后便即抬起头来,笑道:“这是故人所作,在下添了后四句,奈何才疏学浅,做这贻笑大方之作。”

    卓亦疏笑道:“先生笔法通神,落笔成熟龙飞凤舞,可谓冠绝当世。”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从身旁取来一个酒壶,先是自己痛饮一口,叫了声好,然后又道:“这首拙作还不完整,公子若能给我填完,我就请公子喝酒。”

    “这一路走来,已不止一个人请我喝酒。”卓亦疏刚进文峰山时,李太白包下了酒肆请他喝兰陵美酒,后来断腿男子也请他喝酒,要是再算上眼前这人,已经是第三个人了,是以卓亦疏说道:“可是我只喝美酒,若非美酒,我可不费那个心思。”

    那人听后当即说道:“公子大可放心,我这壶中的美酒可谓天下第一,若是公子喝了以后觉得我言过其实,大可将我这个酒壶砸碎了事。”

    眼见这人狂放不羁,卓亦疏也是有心结交,便即笑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这话,卓亦疏取出饮怨剑,却是转手交给身旁的冉吟怀,然后说道:“冉美人替我来写就是了。”

    冉吟怀盈盈笑道:“就怕我写不出公子的意境。”

    卓亦疏听后将她揽进怀中,握住她持剑的手,然后说道:“我教你写。”

    卓亦疏稍作思村,眼见此时已至初春,正是万物复苏,候鸟归来之际,便即心中一动,握着冉吟怀的酥手以饮怨剑在石面上写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

    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声’字落下,那人不禁拍手叫好,开口赞道:“好一个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这人嘴上称赞,心中却也暗道:他怀抱那个女子,通过她的手在石面上写下这二十个字,看似轻浮随意,实则是在炫技,两人就算再怎么心有灵犀,力道使出时也不可能一般无二,他的力道自掌中发出,要先控制住女子的劲道,让她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然后才会传到剑上,等同于多了一层屏障,但他的力道毫不受阻,当真巧捷万端。

    念及于此,当即将酒壶递出,依照约定请卓亦疏饮酒。

    卓亦疏也不客气,拿过酒壶后痛饮一口,却是惊呼道:“花前醉。”

    那人哈哈大笑:“不错,正是花前醉。”

    “看来阁下去过武当山了。”卓亦疏笑道。

    听得此话,那人却是摇头道:“这花前醉是我在兰陵得来的,是从王少伯手里赢的。”

    “哦?少伯兄也到了兰陵?”卓亦疏问道。

    此话一出,不待对方回答,却有道声音从空中传来,只听道:“王少伯来了,秦问情也来了,这夫妻俩与人对赌输个彻底,所以把带来的花前醉尽数拱手让人。”

    话音一落,只见一人急掠而来,这人文质彬彬,手拿折扇,但来去如风,虽做书生打扮但却丝毫没有书生的迂腐。

    这折扇书生瞬息既至,立时站住身形,又是笑道:“王少伯被人下了套,把他夫人酿制的花前醉都输了。”

    眼见折扇书生突然前来,先前那人却并不意外,同样笑道:“阁下是说我骗了王少伯?”

    折扇书生哈哈一笑,不予置否。

    那人又道:“说起骗来,这世上可无人及得上阁下,当初你说有十里桃林,还有万家酒店,只这两句就把李太白骗的团团转,不远千里奔至你处,虽不见十里桃林和万家酒店,却得你盛情款待,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铁书先生久居关外,但却详知天下事,汪伦佩服。”来人躬身行礼,却是道出了对方的身份,竟是悬天宫之主铁书先生。

    其实卓亦疏早已隐约猜出对方的身份,只是不敢确定而已,这世上善使判官笔,内力又如此高深者也唯有铁书先生一人而已。

    折扇书生名为汪伦,与李太白乃是挚友,此次受邀前来,正巧遇见了卓亦疏和铁书先生,此时汪伦轻摇折扇,走到石前仔细看去,只见那诗确实工整,便即说道:“我听说王少伯也来了兰陵,所以找他去讨酒喝,却被他告知所有的酒都输给了铁书先生,在下不想白来一趟,还请铁书先生赏口酒喝。”

    铁书先生乃是威震天下的悬天宫主,号称‘金银判官笔,身负铜酒壶,号铁书先生’,由此可见他也是嗜酒如命的人物,此时听得汪伦此言,却是为难道:“这壶花前醉已经赠与卓公子了,阁下要想讨要,需得找卓公子去说。”

    汪伦一怔,转头看去,开口赞道:“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卓亦疏却笑道:“你奉承我也没用,借花献佛的事我是做不来的,阁下要想喝酒,大可和我一样填上这首诗。”

    听得此话,汪伦登时大喜,大笑道:“填上这首诗就可以与公子共饮美酒?”

    卓亦疏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汪伦大喜,再次转头看去,却又颇感为难,那诗已极为工整,要再想填句实为不易,而且他也已看出铁书先生有心考究卓亦疏,先以判官笔在石面上写下前面几句,然后让卓亦疏对之,既考文采也考武功,卓亦疏以剑力应对,丝毫不落下风,这才能得铁书先生赠饮美酒。

    思忖一阵,汪伦暗道:我若再填上几句倒也不难,如今已有了头绪,可我却做不到只凭纸扇就能在石面上写字。

    判官笔和折扇作为兵器都属钝器,要想在石面上刻字极为不易,铁书先生内力高深,以狂草书之毫不费力,卓亦疏手持饮怨剑,又有灵犀剑法,纵然怀抱冉吟怀也能写出,但汪伦的内力逊于铁书先生,无法以折扇在石面上写字。

    正在这时,汪伦见得冉吟怀手持长剑,当即计上心来,开口道:“还请这位夫人将佩剑借给在下一用。”

    冉吟怀莞尔一笑,将长剑奉上。

    汪伦回道:“多谢。”心中却在惊叹:这女子竟然生的如此好看。

    只见汪伦以长剑在石上写道: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

    只虑前程远,开帆待好风。

    卓亦疏和铁书先生见之不禁齐声叫好,卓亦疏以酒相赠。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来此,来者是个中年人,看样子丝毫不会武功,一路赶到此处风尘仆仆,脸有憔悴之色,他听得有人对诗,便即迈步而来,也不管众人如何,径直向石面上看去,先是面露赞许之意,然后取出笔墨在石上写道:

    自入长信宫,每对孤灯泣。

    闺门镇不开,梦从何处入。

    眼见于此,众人无不大骇,这人填的四句恰到好处,可谓神来之笔,女子痴怨心上人年纪老迈的意境跃然纸上,更甚其余数句。

    汪伦不禁行礼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来者收起笔墨,答道:“在下杜甫。”

    铁书先生笑道:“原来是少陵野老。”

    杜甫说道:“这是在下自娱自乐的称号,聊以**,不敢在高人面前乱语。”

    卓亦疏问道:“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杜甫答道:“听闻兰陵剑派的对头找上了门,剑圣不许门中弟子多管此事,所以李太白四处寻人前来相助,他知我不会武功所以没跟我说,但我与他既是挚友,又怎能袖手旁观,所以一路赶来,想尽绵薄之力。”

    铁书先生听后却是笑道:“这次来的人各个武功高强,别说是你,就算是李太白都难以自保,阁下还是早些离去吧,免得殃及自身,白白搭上了性命。”

    杜甫闻言脸色不变,兀自背起行囊向兰陵剑派而去,只是留下一句:“一条贱命何足挂齿,怎比得上我和李太白的情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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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豪唐介绍:
江湖路远,豪气未歇,狂性难收,相思无常。盛世豪唐,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越发清晰。庙堂与江湖,儒士与狂生,正与邪,善与恶,所有的一切在江山动荡之时都显得微不足道。绝世豪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绝世豪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绝世豪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