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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吟     绝世豪唐txt下载     绝世豪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名山夜斗

    沈倾从手持霁月剑与柏恩易恶斗,柏恩易痛失双亲,在不明真相时只把沈倾从当做是弑亲仇人,出招时既是生死相向。

    这时又听得屋外有人说道:“怎么打起来了?”

    卓亦疏听出这是阙阳华的声音,屋外脚步嘈杂,必然不止一人,想必是华柏也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阙阳华与华柏走进屋中,眼见屋中场景皆是一惊,易盏便道:“沈姑娘杀了柏三哥的双亲。”

    阙阳华眉头一皱,又见柏恩易正与沈倾从苦斗,旁边的华柏向阙阳华低声道:“柏恩易的父母不是咱们悬天宫的人,他们当年内功被废,一心想要进到宫中修炼天心诀恢复功力,咱们看在柏恩易的面子上答应相帮,但是现在柏恩易要跟沈姑娘拼命,将来要是被铁书先生知道了,恐怕会迁怒咱们。”

    阙阳华听后也觉有理,便即上前出手阻止,只是柏恩易怒火正盛,竟然不肯罢手,阙阳华的武功虽与其不相上下,但却畏惧其暗器,这屋中地方狭小,不便躲避暗器,飞镖上又喂有剧毒,实是不能硬抗。

    易盏巴不得柏恩易和沈倾从分出生死,那样的话自己便能高枕无忧,是以只在一旁冷眼观看,华柏却不想贸然得罪沈倾从,便即上前与阙阳华一起阻止,沈倾从冷笑一声收招回撤,柏恩易还想再攻却被阙阳华和华柏所阻,只能怒目而视。

    沈倾从长剑上挑,便将地上的饮怨剑挑了起来,然后只见她以霁月剑击之,饮怨剑登时飞出,直奔卓亦疏身前掠过,饮怨剑锋芒绝世,此时虽然只是稍一掠过便将卓亦疏身上的粗绳割断了。

    沈倾从笑道:“刚才事情紧急,我来不及给你解开绳子了。”

    卓亦疏甩掉身上的短绳,只觉得四肢微麻,但他也不在意,而是笑道:“多亏姑娘冰雪聪明,这才没中了贼人的奸计。”

    柏恩易怒道:“沈姑娘杀我父母,此仇不死不休。”

    沈倾从怡然不惧,冷笑道:“你连谁是你的仇人都分不清,还敢妄言报仇。”

    阙阳华上前道:“沈姑娘是铁书先生的爱徒,按理说我们不敢为难,但我们四人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这般情景却不得不斗胆相问。”

    听得此话,沈倾从不禁向易盏看去,只见他面不改色,自是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场中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三个,但易盏自己占得先机污蔑沈倾从,卓亦疏于悬天宫而言乃是外人,他的话无足轻重,沈倾从聪明绝顶,自然也分析出了场中局势,此时却是暗道:这个易盏果然心狠手辣,为了自保不惜对结拜兄弟的父母痛下杀手。

    易盏曾怂恿老夫妇二人对沈倾从痛下杀手,但沈倾从棋高一着从而绝境求生,易盏知道若是沈倾从追究此事那自己难辞其咎,必将性命不保,所以他干脆狠下杀手将老夫妇二人杀害,并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

    此时只听易盏说道:“柏三哥的父母献出计策在此截杀各路门派人物,却不想误打误撞的把沈姑娘劫了,沈姑娘恼怒如此便即痛下杀手,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卓亦疏冷笑道:“颠倒是非,卑鄙小人。”

    卓亦疏与沈倾从一样自知解释无用,便也不屑多言。

    柏恩易怒气不消,却也看出阙阳华等人不愿意得罪沈倾从,心下更是恼怒不平,此时听得卓亦疏出言,心中暗道:他们畏惧铁书先生,但你又不是铁书先生的徒弟,沈倾从与你关系匪浅,我把你杀了也能让她伤心欲绝,如此稍解我心头只恨。

    念及于此,柏恩易便即怒喝道:“姓卓的,你本为一宗之主,却来和我不会武功的父母为难,今日之事你必然难逃干系,纳命来吧。”

    一语言毕,柏恩易便即攻来,阙阳华等人果然没有阻止。

    沈倾从知道卓亦疏内伤未愈,此时动手必然吃亏,就要上前相助,却被阙阳华所阻,只听他说道:“沈姑娘,那位卓公子是外人....”

    沈倾从不待他说完便即喝道:“滚开。”

    同时霁月剑横出,阙阳华大惊,但他早有防备,此时纵身躲开。

    华柏见此便也攻上前来,易盏心思流转,片刻之后也是向沈倾从出手,如此这三人便即阻拦沈倾从去助卓亦疏,沈倾从纵然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卓亦疏面对柏恩易的攻势却是轻笑一声,与他强对一掌,却立时引动伤势,不禁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立时涌上,卓亦疏强压之下方才没有吐出来。

    同时卓亦疏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急退而去,来到饮怨剑旁时伸手将其抓起,旋即抬手一剑攻向已至近前的柏恩易。

    饮怨剑锋利绝世,柏恩易**凡胎自是不敢硬抗,只得侧身躲避,卓亦疏招式变幻,横出一剑,这一招实是精妙无比,而柏恩易因攻势太快所以距离卓亦疏过近,按理说已是躲不过第二剑,但是卓亦疏此前被惊雷手所伤,此时内劲不足,是以剑招较平常时候多有缓阻,第二剑时劲力一顿,这才让柏恩易躲了过去。

    小小的房屋中容不下六个人打斗,刹那间便将屋中打的一片狼藉,柏恩易怒发冲冠,招招凶险,卓亦疏重伤之中力有不及,这二人此消彼长,自是胜负明显。

    沈倾从与其余三人苦斗,阙阳华和华柏皆畏惧铁书先生的威势,是以不敢与沈倾从结下死仇,但是易盏却不这么认为,他见自己三人合斗沈倾从,心中稍一思忖便即计上心头,心中暗道:现在我们三个一起对付沈倾从,他二人虽不肯尽全力,但如今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现在将沈倾从打死,那我们三个谁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置身事外了。

    易盏一心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如此才好让自己浑水摸鱼逃脱干系,便即手中加力,招式越发凶狠,沈倾从顿感压力大增。

    这时忽然又有人来到,来者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许御风进到屋中。

    眼见来人,沈倾从心中一沉,许御风奉命看押自己二人,好不容易借助那一对师姐妹之手逃了出来,却不想又在这里遇见了许御风。

    阙阳华抽身出了战圈,来到许御风面前说道:“许副首领,沈姑娘杀了柏恩易的父母。”

    许御风向地上看去,只见老夫妇二人陈尸于此,许御风说道:“这两人不是一直要加入悬天宫吗?”

    阙阳华回道:“不错,这夫妇二人的内力被兰陵剑派的李太白所废,他们听闻这次兰陵剑派要跟咱们悬天宫作对,便即赶来泰山相助,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已有数家与咱们作对的门派人物死在他二人手中了。”

    这时又听有人说道:“许副首领好兴致,大半夜的在这里消遣。”

    一语言毕,只见冷和砺破窗而入。

    沈倾从大喜,冷和砺也见到了沈倾从,赶忙提刀攻上前,以雷霆之势逼退华柏和易盏。

    一击得手后冷和砺也不追击,而是向沈倾从躬身说道:“冷和砺见过沈姑娘。”

    沈倾从说道:“冷和砺,帮我把卓公子叫过来吧。”

    此时卓亦疏正与柏恩易苦斗,冷和砺听后当即转身,鬼头刀劈落而下,柏恩易素知冷和砺刀法厉害,自然不敢硬抗,此时不得不向后急退。

    柏恩易站定以后却是皱眉怒道:“冷和砺你休要多管闲事,沈姑娘虽是铁书先生的弟子,但她杀了我的父母,这事需得说个清楚。”

    冷和砺扫视屋中一眼,自然也看见了老夫妇二人的尸体,但他却只是冷笑道:“铁书先生的徒弟杀两个人而已,又待怎样?别说两个山野老者,就算是江湖掌门又能如何?”

    柏恩易闻言大怒,也顾不上冷和砺如何厉害,当即就要上前拼命,可许御风却抢先道:“那我要是把冷先生的妻子儿女都杀了也不打紧了?”

    冷和砺的妻子儿女被摘星部所擒是以受制于人,但他此时沉声道:“你们真以为我寒月部无人?”

    听得此话,许御风眉头一皱,心中暗道:看来冷和砺已经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救回去了。

    如此一来,冷和砺行事再无顾忌。

    许御风心中思忖对策,苦思冥想之际却又听屋外有人喝道:“许御风,贪生怕死的邪魔外道,滚出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你。”

    卓亦疏和沈倾从皆是听出来这道声音是静言的师姐,她无所顾忌,在这山间以内力御声喝骂许御风。

    许御风听后神色一寒,暗道:我堂堂悬天宫的副首领,怎能容你如此放肆。

    念及于此,许御风便即冲了出去,片刻之后就听得远处一阵打斗声,应有一二里的距离,但打斗声清晰可闻,可见那二人已是生死相向。

    柏恩易眼见许御风已走,暗道若再不动手那就更无机会了,他便纵身而起攻向沈倾从,可卓亦疏眼疾手快,抢先挺剑而来,便即拦住了柏恩易,而且卓亦疏为防再有人威胁到沈倾从,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剑锋一转,又将华柏带进战圈。

    易盏和阙阳华见此也要动手,却忽听得静言师姐又喝道:“你们在这帮我干什么?以为我打不过许御风吗,快去玉皇顶和各路英雄一起擒杀了张铁书。”

    铁书先生本姓张,是以也有人称其为张铁书。

    沈倾从听得此话便即惊道:“冷先生,你快去帮我师父,这里我能应付。”

    冷和砺听得静言师姐的话后也知玉皇顶必已发生大战,他对铁书先生忠心耿耿,自然是要前往相助,此时又有沈倾从所言,便即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阙阳华看了易盏一眼,然后说道:“卓亦疏是金宵宗之主,这次来与咱们为难,先擒了他再说。”

    一语言毕便即攻上,易盏来不及多想便也攻上前去。

    沈倾从唯恐卓亦疏遭了围攻,便也挺剑上前。

    卓亦疏本就有伤在身,此时久战引动伤势,便即中了一拳一掌,败下阵来。

    沈倾从牵挂他的伤势,见此情景心中一急,易盏瞅准机会打出掌劲击中沈倾从的左肩,沈倾从便即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如此一来阙阳华四人得胜,卓亦疏和沈倾从性命堪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诓骗

    柏恩易阴沉着脸寒声说道:“沈姑娘,摘星部虽与寒月部素来不和,但柏恩易自问从未冒犯过沈姑娘,可沈姑娘为何要对我父母痛下杀手。”

    柏恩易四人常年随凤栖梧在西域武林征战,虽是悬天宫人但却很少在宫中待着,沈倾从也很少见到他们,除去寒月摘星之争,沈倾从和柏恩易四人的确没有恩怨。

    沈倾从说道:“我没杀你父母,是易盏杀的。”

    柏恩易听后眉头一皱,转头看了易盏一眼,易盏却是坦然笑道:“沈姑娘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总不能因为我先来了一步就把罪名推到我身上吧。”

    “是谁下得杀手谁心中清楚。”卓亦疏轻笑道。

    阙阳华冷笑道:“那卓公子的意思也是易盏下的杀手?”

    纵然这是实情,但此刻却也是空口无凭,就算再说上十年八年也没个结果,卓亦疏自知如此,便不屑再说,此时只轻佻一笑。

    柏恩易看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他又一心想要报仇,所以此时便走向卓亦疏,将毒镖握在手中,并且寒声道:“我先杀了你这个金宵宗主。”

    卓亦疏轻笑一声,强提内劲出了一剑,柏恩易冷笑一声,出招挡开,卓亦疏还欲再攻,但是连番恶斗之下伤势加重,此时经脉、脏腑皆受重创,不由得大口吐血,再也无力进攻。

    沈倾从见他如此心中担忧惊慌,又见柏恩易毒镖挺进,顷刻间就能要了卓亦疏的性命,情急之下沈倾从只得急道:“人是我杀的,你为难卓亦疏干什么?”

    柏恩易手中一停,转头冷笑道:“沈姑娘终于承认了,既有这话,将来见了铁书先生也有的说了。”

    卓亦疏正欲开口,但体内伤势急速加重,已让他说不出话来。

    惊雷手乃是名满天下的绝技,凌霆府凭借此招纵横天下,世人提起‘惊雷手’之名无不畏惧三分,卓亦疏身中惊雷手而未死已是奇迹,他又连番遭遇强敌从而强用内力,自是加重伤势,此时这般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易盏却道:“就算沈姑娘承认了又能如何?铁书先生必会偏袒,就如冷和砺所说,铁书先生的徒弟杀两个人又能怎样?别说是两位未入悬天宫的前辈,就是咱们这些悬天宫人又能如何?咱们的贱命还能比得上沈姑娘尊贵吗?”

    柏恩易想要报仇,此时听了这话也觉有理,是以眉头紧皱。

    阙阳华说道:“那依你的意思要怎样才好?”

    他这话是向易盏问的,易盏便即答道:“这里只有咱们四个,咱四个兄弟义结金兰时曾说有难同当,如今柏三哥的双亲被人害死,咱们岂能袖手旁观,就算是铁书先生的徒弟又如何?”

    华柏说道:“你要对沈姑娘下杀手?”

    易盏不语,但其意思已非常明显了。

    阙阳华与华柏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显然都在犹豫。

    沈倾从给卓亦疏查看伤势,但一时间也无能为力,此时听得易盏所言,她便冷笑道:“你急着杀我不就是想要掩盖罪行吗,他们三个一旦动手,就等于上了你的贼船,等以后就算真相大白,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听得此话,易盏却是面不改色,而是说道:“我还是闭口不言的好,沈姑娘伶牙俐齿,用不了几句话就得将咱们挑拨的自相残杀。”

    这时柏恩易忽然神色一狠,寒声道:“我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将来就算铁书先生怪罪,大不了赔上一条命就是了。”

    说完这话,柏恩易就向沈倾从袭去,沈倾从挺剑抵挡。

    阙阳华和华柏却在心中暗道:什么叫大不了赔上一条命就是了,要是我们没来,这话倒也不错,可现在大家都在,你这一动手谁也逃不了干系,铁书先生盛怒之下谁也活不了,你要报仇却需得搭上我们的性命。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嘴上却不能说。

    柏恩易急攻沈倾从,沈倾从也是伤体,剑势不如全盛之时,柏恩易又出招凶狠,是以胜负已定。

    阙阳华和华柏都在心中思忖,眼看着柏恩易就要得手,是要阻止他还是与他共进退,却还是难以抉择。

    易盏见此便知阙阳华二人心中仍在犹豫,他心思流转,便即计上心头,心中暗道:只要给柏恩易留出时间杀了沈倾从,到那时也由不得你们不从了。

    念及于此,易盏就要开口说话,可在这时又听得有人说道:“咦,这里还真热闹。”

    话音一落,就见静言走进屋中。

    静言来到屋中,一眼就看见了沈倾从正与柏恩易苦斗,低头一看又见卓亦疏倒在地上,静言便即喜道:“你们两个都在啊。”

    说这话时,静言的长绫突然打出,直奔柏恩易而去,但她向来心狠手辣,这一招若是别人使出只会是奔着柏恩易一人前去,但静言出招时却是先向阙阳华三人攻去,长绫上的劲力强横无比,华柏第一个迎上,他不知静言的厉害,此时出手抵挡,哪知刚一碰上就仿若对上了一只奔袭的野兽,饶是他内功深厚竟也抵挡不住,长绫如刃,当即便在他胸前划出一道深痕,鲜血立时流出,瞬时间流满身前。

    紧接着是阙阳华,他见静言的长绫如此厉害,心中登时大惊,便也不敢硬接,赶忙向后急退躲避。

    最后的易盏大惊之下也想躲避,但因为没能打到阙阳华致使静言大怒,手中便即加力,袭向易盏时力道更盛,易盏躲避不及被长绫打中肩头,只听得‘咔嚓’一声,竟有骨头断裂之声。

    易盏只觉痛入骨髓,登时便疼昏了过去。

    长绫去势不减,直奔柏恩易而去,柏恩易发出毒镖,但那长绫力道太强,竟将毒镖打飞,然后如灵蛇般缠住了柏恩易的咽喉,静言大喜,手中立刻加力,柏恩易只觉气息受阻,只怕很快就要窒息而死。

    阙阳华眼见如此自知不敌,便即转身就走。

    静言见此猛地拽回长绫,柏恩易被她拽着飞起,径直撞向了阙阳华,两人‘咚’的一声撞在一起,只撞得七荤八素。

    这一下却也救了柏恩易的命,因为见到二人撞得头昏眼花以后静言自是大喜,立即收回了长绫。

    沈倾从见此来不及多想,而是赶忙奔到卓亦疏身旁,却见他气息微弱,必是惊雷手的伤势又加重了。

    静言疑惑的看向卓亦疏,然后走上前来向沈倾从问道:“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沈倾从听后一怔,然后下意识的回道:“他待我极好,为了护我才与这些人动了手,这身上的旧伤也是为了讨我欢心才受的。”

    静言听后喜道:“那我救他。”

    说完这话,静言伸手抵在卓亦疏身后穴位上,旋即掌中发劲,卓亦疏纵是重伤之中也不禁全身一震,便即吐出一口黑血。

    其实静言并不会医术,她所谓的‘救’就是以高深内力强行逼出卓亦疏体内的伤势,幸而她的内力正宗玄妙,否则的话以她这般手法非得让卓亦疏命丧掌下。

    卓亦疏却也是吉人天相,被静言这么胡闹疗伤竟然因祸得福,伤势略有好转,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静言又道:“我师姐跟别人动手比武,那人却跑的极快,我师姐一怒之下追了过来,我在后面走得慢些,竟然找不到她了,幸好在这里碰见了你们。”

    适才静言的师姐曾在屋外发声,许御风恼怒之下出去迎击,但此时屋外已无打斗之声,想必是那二人打到了别处。

    “这里是怎么了?”静言看向屋中陈尸两人,而且一片狼藉,然后又道:“你们小夫妻两个与人动手打架了?”

    听得此话,还不待沈倾从回答,却是柏恩易接道:“哼,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了夫妻了?”

    静言听后眉头一皱,向沈倾从问道:“你们不是夫妻吗?”

    沈倾从知道只要有柏恩易等人在此那这个谎话就继续不下去,若是一味诓骗静言定会惹她恼怒,这人出手狠辣且喜怒无常,实不宜与她为敌,念及于此便即说道:“我二人早已定了终身,虽然还未成亲,但也只是迟早的事。”

    可静言却说道:“那不行,你对我说你俩人是夫妻,但实际却不是,这就是在骗我。”

    眼见静言神色阴沉,手中长绫微动,显然是已动了杀机。

    这时又听有人走进屋中,并且嘴中还说道:“这有个农舍,咱俩在这歇息一阵吧。”

    来者却是丁十八,此时他手中还搀着吴道子,而吴道子脸色苍白,显然已是受了重伤。

    丁十八与吴道子进到屋中,见到此番情景后却是惊道:“沈姑娘,卓公子,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还不待他二人回话,静言先是皱眉问道:“你们是谁?”

    丁十八回道:“我是悬天宫的丁十八,这是吴道子。”

    “你们是悬天宫的人?”静言的语气中满是意外。

    沈倾从暗道不好,静言与其师姐曾在黄石崖对悬天宫弟子大肆屠杀,这对师姐妹显然是对悬天宫有敌意,现在丁十八自表身份,恐会让静言起了杀机。

    丁十八不知缘由,又是说道:“这里的人除了你和那位卓公子,其余的都是悬天宫的人。”

    静言又是脸现意外之色,回头对沈倾从说道:“你也是悬天宫的人?”

    沈倾从只得回道:“是。”

    可静言却又道:“那你是怕我师姐杀你所以才骗我的?”

    也不知静言所谓的‘骗’是指沈倾从与卓亦疏的夫妻之名还是说沈倾从曾否认自己‘悬天妖人’的事。

    沈倾从只得又回了个‘是’字,她本以为会让静言大怒,哪知静言却突然笑道:“那我就理解了,你们见到我师姐可得躲得远远的,她向来对悬天宫瞧不顺眼,总是让我帮她杀人。”

    沈倾从大感意外,心中暗道:原来只有师姐敌视我悬天宫,这个师妹却并非如此。

    本以为此事能就此过去,但静言却又说道:“可你们两个明明不是夫妻却骗我说刚刚成亲,这让我很生气。”

    沈倾从心中一沉。

    旁边的丁十八将吴道子放在一旁,让他靠着休息,此时听得静言所说便即站起来说道:“那有什么了,现在就让他们两个成亲不就是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静言却道:“他们是之前骗得我。”

    丁十八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静言说这话时颇有些不高兴。

    “那还不晚。”丁十八往窗外看去,然后说道:“现在刚刚子时,只要在半个时辰内拜堂成亲,那就不算骗你,今天就是夫妻。”

    静言听后却觉有理,转头对沈倾从说道:“那好,你们成亲吧。”

    沈倾从却道:“成亲这事哪有如此草率的。”

    静言回道:“若非如此你就是在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我要把屋里的人都杀了,就算一会有人进来也要杀了。”

    丁十八忽向阙阳华等人问道:“你们都打不过她?”

    阙阳华苦笑一声,柏恩易皱眉道:“你看不出来我们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那可完了。”丁十八说道:“我的武功还不如你们几个呢,肯定更打不过她了,吴道子武功高些,但他受伤了,也肯定打不过,卓公子也受伤了,沈姑娘也受伤了,完了完了,今天非得死在这里。”他又转头对吴道子说道:“我把你背到这是为了救你,但没想到遇见了这事,咱俩个马上就要死了,到了黄泉路上换你背我吧,我听说那里都是鬼怪,我肯定是要被吓得走不动路,为免那些阎罗判官催我打我,就烦请吴道子背我去阎罗殿了。”

    静言冷笑一声,杀意已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计可施

    丁十八一阵胡言乱语,却也把众人说的心中一凉,静言武功奇高,而且杀人不眨眼,恐怕真的会对众人痛下杀手。

    吴道子言道:“我受伤太重,背不动你。”

    丁十八看向沈倾从,然后说道:“沈姑娘怎么想?”

    沈倾从回道:“哪有在这荒山野岭中逼人成亲的。”

    静言却道:“是你先骗我的。”

    说完这话,静言抖动长绫,她冷眼扫视诸人,谁与她对上眼色都会浑身一颤。

    “成亲哪里不能成,沈姑娘对卓公子也有情意,当初在洛阳的时候你不就让我们四处寻找卓公子吗?”丁十八向来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此时却说了这么一句。

    一听这话,沈倾从立时脸色一红,当初在她与云锦约在洛阳相见,丁十八作为苍云部众也跟着一起去了,并且奉命去找卓亦疏,当时他说有人在找卓亦疏,还让卓亦疏随他前去,其实就是指的沈倾从。

    沈倾从急叱道:“丁十八你给我闭嘴。”

    丁十八听后果真闭口不言,但他也仅仅是消停了片刻,然后又说道:“难不成是卓公子不想娶沈姑娘?”

    卓亦疏本在重伤之中,对周围的事情本是无力参言,此时听了丁十八这话后却是开口笑道:“我早就说过这辈子非沈姑娘不娶。”

    丁十八笑道:“那不就得了。”

    沈倾从虽知卓亦疏素来轻佻轻浮,在这生死之际却也性子不改,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这句话,也让沈倾从更是羞怯。

    静言皱眉道:“我没时间再耽搁了,师姐她肯定要找我的,我若不回去又要被她责骂。”

    静言为了不被责骂便要杀掉场中众人。

    丁十八急道:“现在情况紧急,哪里在乎的了那么多繁文缛节。”

    “可成亲这事总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倾从低声道。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卓亦疏忽道:“在哪里成亲都没有可奉茶之人。”

    听得此话,沈倾从立即有些心疼他,她自己虽然也没见过父母,但自幼有师父铁书先生疼爱,更甚亲生父母,师父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只怕她皱一皱眉头,所以沈倾从受尽了宠爱,悬天宫中虽然勾心斗角,人心极其复杂,但悬天之人皆惧铁书先生之威,所以对沈倾从也是恭敬忍让,这其中无论是真是假,也许并非出自本心,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敢欺辱她半句。

    “我丁十八也是自幼流落江湖,受过的苦楚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遇见的混蛋贼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我理解卓公子的处境。”丁十八哪里知道卓亦疏所经历的事情比之更甚,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师父却是残害父母双亲的仇人,五里鬼谷后,这世上再无他一个亲人。

    丁十八说完这话,却听华柏忽道:“丁十八你为了自己活命就逼沈姑娘嫁人,将来要是让铁书先生知道了非得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铁书先生才不会把我碎尸万段呢。”丁十八却是信心满满,只听他说道:“沈姑娘与卓公子郎才女貌,又互有情意,你看卓公子说非沈姑娘不娶,沈姑娘又日日夜夜想着卓公子,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算今天不成亲那日后也是要结成夫妻的,他二人成亲以后必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双宿双飞。”丁十八的墨水有限,便将仅知道的几个好词尽数说了出来,最后不忘对华柏说道:“将来铁书先生看沈姑娘和卓公子喜结连理,必会谢我今日之举,弄不好铁书先生一高兴还会赏我个一官半职,就是去摘星部当首领也说不定啊。”

    华柏等人都属摘星部,丁十八却扬言要去摘星部当首领,自是惹得华柏等人恼怒。

    阙阳华和易盏也是冷哼一声,却唯有柏恩易一言不发,他适才听得丁十八等人提起父母之事,卓亦疏说自己父母不在,丁十八说自己自幼流落江湖,若是平时听了这些倒也不以为意,但如今柏恩易刚刚痛失双亲,此时听得这些话自是心中难受,一想到自己今后也是无父无母的人,更觉心如刀割,可他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拜沈倾从所赐,父母双亲死于其手,使得自己的成为孤苦无依之人,若是不能报了此仇,实是难解心头只恨。

    念及于此,柏恩易神色一狠,此时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却忽见柏恩易抬手打出数枚毒镖,皆直奔沈倾从而去。

    沈倾从本在心中思忖对策,万没料到柏恩易突施杀手,而且他这一招用尽功力,数枚毒镖尽数袭出,犹如漫天花雨般洒落而下。

    卓亦疏挺剑欲救,但他重伤在身所以力有不及,长剑刚一发出但剑劲已消,体中内力受阻,自是抵挡不住。

    幸而刚才有静言曾为他运功疗伤,虽然只是误打误撞,但却也稍有获益,否则的话以卓亦疏这般不顾伤体强提内力必会命丧当场。

    而柏恩易为了防止别人施救,此时不但向沈倾从打了毒镖,并还向静言和丁十八都打出毒镖,丁十八侧身躲避,毒镖在距他不过寸许之地飞了过去,终是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

    静言挥动长绫,毒镖应声落地。

    吴道子向沈倾从喊道:“姑娘小心。”

    沈倾从挥剑抵挡毒镖,但她也是带伤之躯,此前就被易盏打了一掌,此时劲力受阻,自是抵挡不住,毒镖来的又凶猛,便有三枚毒镖打中了沈倾从。

    镖上喂有剧毒,入得体内随血液流转全身,沈倾从只觉毒性猛烈,经脉肺腑皆已受损,旋即气息受阻、神识闭塞,于周围事物再无感知,身子一晃便即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卓亦疏赶忙伸手将她扶住,却见她双眼紧闭,呼吸极是微弱,已是似有似有,便知她中毒极深,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必会危及性命。

    眼见于此,卓亦疏当即抬头看去,却正见到静言挥动长绫打穿了柏恩易的咽喉,使其登时毙命。

    柏恩易向静言发出毒镖,自是使其大怒,是以出手既是杀招。

    柏恩易的尸身倒了下去,左掌也顺势张开,只见一个小瓷瓶早已被他抓碎,碎片划破了手掌,此时尚有鲜血流淌。

    卓亦疏见此大惊,因为他在白云泉时见过这个瓷瓶,知道瓷瓶里装有毒镖的解药,此时瓷瓶和解药都被柏恩易捏成了粉末,药性挥发殆尽,自是再无用处。

    卓亦疏心中一沉,便也不顾自身伤势,强行为沈倾从输送内力,但饶是他拼的口吐鲜血,沈倾从却也毫无好转,仍是双眼紧闭,沉沉昏迷,呼吸越来越弱。

    阙阳华等人见此皆是大惊,趁静言出手击杀柏恩易时三人赶忙遁逃。

    静言正要去追,却忽见三道箭矢袭来,又将阙阳华三人逼了回来。

    接近着就见庄修平等人走了进来。

    第一个进屋的自然就是高险峰,庄修平手持长弓紧随其后,乌宏走在第三个,他身后却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这两人见到屋中场景后却是对静言说道:“静言师叔,我们可找到你了。”

    这两人竟是陈鸿宇和陈凝薇,便是此前在桃花谷中遇见的两人。

    云潇湘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眼见来人,卓亦疏突然说道:“云潇湘。”

    云潇湘进来以后听得卓亦疏召唤,她便走上前去,眼见沈倾从倒在卓亦疏怀中,云潇湘是用毒的行家,此时一看便知沈倾从中了毒,云潇湘赶忙上前为她查看。

    眼见于此,陈凝薇也是疑道:“沈姑娘怎么了?”

    静言却道:“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陈凝薇回道:“师父让我来找你。”

    “师姐让你来的?”静言惊道。

    陈凝薇点了点头回道:“师父去了玉皇顶,要我们找到师叔后一起去,却不想在路上遇见了对头,幸亏金宵宗的几位前辈出手相救。”

    静言既是师门长辈,此时听了这话本该出言答谢,但她此时只记得是师姐让自己去玉皇顶,要是去的晚了非得遭受责骂不可,念及于此,静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当即纵身出门,疾行而去。

    眼见于此,陈凝薇只得说道:“多谢诸位前辈相救之恩,咱们后会有期。”

    一语言毕,便与陈鸿宇一起离开了。

    云潇湘皱眉说道:“这是柏恩易下的毒,与那天在白云泉所见的是同一种毒,但是毒性更深,想必沈姑娘中了不止一支毒镖,最少三支。”

    此时那些毒镖早已被卓亦疏拔了出来,但云潇湘不愧是用毒的大行家,立时就能看出沈倾从中了三只毒镖,就好似她适才亲眼所见一般。

    庄修平等人听这话也是大惊失色,高险峰跃至柏恩易的尸身旁,将仅剩的药粉拿了过来,云潇湘见后却是摇头道:“碎的太厉害了,已经没用了。”

    卓亦疏皱眉问道:“你能解这毒吗?我记得在白云泉时你曾喝了泉水也无恙。”

    “我不怕这毒是因为我自幼沉浸在各种厉害的毒物之中,久而久之身上早已带有毒性,如此这般方能用自身的毒性以毒攻毒,但沈姑娘与我不同,自是不能如此。”云潇湘回道:“毒王谷不修解毒之法,只会以毒攻毒,但沈姑娘身上中的毒太深,我的法子已经不灵了。”

    卓亦疏问道:“为什么?”

    云潇湘回道:“这毒镖上的毒我曾仔细看过,可用碧珠草来以毒攻毒,但以沈姑娘中毒的程度看来,最少也要用四株碧珠草才行,可这碧珠草本就是剧毒之物,内力再深也只能承受住两株的毒量,要是四株齐用,就算是有龙虎山上苍玄真人那样的高深内力也承受不住。”

    苍玄真人乃是世间绝顶高手,内力深不可测,比起滕凌霄和白猿公也要更胜一筹,云潇湘以他举例,足可证明碧珠草的毒性之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山间童子

    卓亦疏眉头紧皱,却也因此牵动伤势,不禁吐了口黑血。

    这时乌宏走向阙阳华等人面前,然后开口喝道:“你们几个天天和柏恩易在一起,他有没有把解药交给过你们?”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恍然,这四人形影不离,很可能持有解药。

    阙阳华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皆是被静言所伤,此刻又面对金宵宗一众高手,这三人皆是暗道凶多吉少,听得乌宏喝问,阙阳华便即回道:“行走江湖的谁又会把保命的东西交给别人。”

    如此说来,阙阳华等人也没有毒镖的解药,他们命悬人手,必然不敢诓骗。

    但这时卓亦疏却突然想到自己与凤栖梧曾有赌约要去孔雀连城,那是为了给白九君的师妹治病,但此时卓亦疏却道:“孔雀连城即为江湖中的医药圣地,应有救治之法。”

    众人听后也觉有理,丁十八说道:“一着急竟然把孔雀连城忘了。”

    卓亦疏知道事不宜迟,就要带着沈倾从离开此地,但云潇湘却道:“公子听我一言,沈姑娘中的毒极为厉害,这里距离南诏国路途遥远,沈姑娘恐怕坚持不到孔雀连城。”

    卓亦疏听后心中一沉,也知云潇湘所说有理。

    正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屋外有童稚之音说道:“是不是这里?”

    说话的应是个男童,听声音就在屋外。

    又有个女童回道:“就是这。”

    话音一落,就见两人走进屋中,果然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皆着红衣,样子惹人喜爱。

    两人眼见屋中情景,却皆是大惊,女童不禁吓得流出眼泪,但却转头对男童说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贪玩的话咱们也就不会晚了。”

    男童也是一脸的意外之色,听得女童所言后更加不知所措,只得茫然问道:“现在怎么办?”

    这两个孩童你一言我一语,却把众人说的迷迷糊糊,乌宏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丁十八抢先道:“你们两个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玩耍了,快快回去,山中可是有鬼怪的。”

    如今各路门派在山中恶战,但丁十八觉得这两个小孩子必然不懂什么是江湖,所以便以‘鬼怪’之说吓唬他们。

    两童谁也不理丁十八的话,只听女童对男童说道:“锦囊呢?”

    男童听后便即恍然,一边点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取出一张纸看了起来,众人也不知纸上写了什么,只见是歪歪扭扭的奇异文字,两童谁也没有遮拦,任众人来看,但却无一人能看得懂。

    男童忽然指着沈倾从说道:“带她回去。”

    话音未落便见他纵身上前,直奔沈倾从而去,可那女童却抢上前来,拦在男童身前说道:“你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了,难道你想回去挨罚吗?”

    男童猛然惊醒,连连点头,便即停在原地不动。

    两童谁也没在意周围众人的表情,而实际上此地众人皆是满脸惊愕,因为这两个孩童一动一抢之间所展露的轻功已让众人骇然。

    高险峰也是满脸惊色,不禁脱口说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丁十八向高险峰说道:“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能这么快吗?”

    高险峰的轻功绝世无双,但在两童这般年纪时却远不如他们厉害。

    两童根本不理会众人的惊讶,那女童转身奔向沈倾从,卓亦疏眉头紧皱,见她从来便即出手抵挡,女童顺势一躲,然后伸手去托沈倾从的腰,卓亦疏大惊,再出一掌想要迫退对方,但那女童身子灵活,竟然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卓亦疏的饮怨剑就在手边,但他见对方只是孩童所以不愿出剑,两招过后却惊觉对方武功奇诡,而卓亦疏自己因强用内力又不禁引发伤势,大口吐血。

    女童顺势将沈倾从接到手中,眼见卓亦疏大口吐血却是一愣,一手扶着沈倾从一边呆呆的看着卓亦疏。

    这时高险峰等人也纷纷抢上,那男童却第一个冲到女童身边,并拽着她说道:“看什么呢?不用理他。”

    女童回过神来,便即点了点头,背着沈倾从冲向屋外。

    眼见于此众人纷纷追了出去,卓亦疏也不顾伤势施展疾踪步追出。

    高险峰速度最快,他破窗而出拦在当院,两童去路被阻只得停下。

    院中牲畜受了惊吓纷纷大叫。

    高险峰皱眉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乌宏挥舞着独脚铜人拦在西面,也是喝道:“少在那里装神弄鬼。”

    男童看着乌宏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人好大的力气。”

    女童却对高险峰说道:“我是碧霞元君。”

    男童听得此话后也赶忙转过头说道:“我是东岳大帝。”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眉头一皱。

    卓亦疏奔到院中,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哪路神仙,快把倾从姑娘放下。”

    自称东岳大帝的男童见此是说道:“他受了伤,要不要把他也带回去?”

    女童回道:“不用了,锦囊上说他自会前去的。”

    说完这话,两童就欲离开,众人哪会放过他们,纷纷就要阻拦,却又听云潇湘忽然笑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童疑惑之下果然停住,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皆是摇头道:“不知道。”

    “我是盘古大神。”云潇湘说道。

    东岳大帝和碧霞元君皆是神话传说中的泰山之神,东岳大帝主掌世人生死贵贱,固国安民,福禄官职,而碧霞元君则是道家中极为重要的女神,传说中‘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

    而古老传说中泰山本为大神盘古的头颅所化成,是为五岳之首,所以此时云潇湘便有此一说。

    两童听后皆是一愣,云潇湘漫步上前,想要趁此机会夺回沈倾从。

    可还没等她走到近前,女童忽道:“她不是盘古大神。”

    一语言毕,转身就走。

    男童紧随其后。

    高险峰纵身追去,卓亦疏不顾伤体也追了出去。

    丁十八又道:“阙阳华他们都跑了。”

    吴道子说道:“跑就跑吧,当务之急是救下沈姑娘。”

    这时庄修平和云潇湘已经追了出去,乌宏的兵器太重影响速度,便与丁十八和吴道子一起走。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两童急奔数里,男童却是惊道:“那人的速度好快。”

    他说的自然就是高险峰。

    高险峰转眼即至,奔到两童身后,冷笑道:“两位神祗怎么跑不快了?”

    男童却道:“我们不是神祗。”

    高险峰说道:“你不是东岳大帝吗?”

    男童回道:“我每天要在东岳大帝的神像前磕三百个头,可得东岳大帝的庇护。”

    女童说道:“我要在碧霞元君娘娘的神像前磕三百个头,求泰山娘娘的庇护。”

    男童又道:“我们怎敢妄自称神。”

    高险峰眼见两童疾行之中对答如流,速度却丝毫不减,心中不禁大奇,便即又道:“那你俩刚才一个说是东岳大帝一个说是碧霞元君娘娘。”

    两童皆是惊呼一声,男童道:“那是我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回去后我要给东岳大帝磕五百个头赔罪。”

    女童也道:“我也要给泰山娘娘磕头赔罪。”

    高险峰不想再与他们胡言,就要出手去抢沈倾从,可那女童脚下发力便即远去,男童则挡在高险峰身前。

    后面的几人也是紧追不舍,卓亦疏已觉伤势加重,但他毫不理会,仍是奋力奔追。

    云潇湘来到他身旁说道:“这两人应该不是普通孩童,世上有的人天生身子矮小,如孩童一般,就算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从外表看上去也只是个孩童模样。”

    卓亦疏脸色苍白如纸,不顾伤体强行施展疾踪步已是让他有些吃不消,此时只是靠着超人的意志才能如此坚持,换做别人的话恐怕早已殒命。

    庄修平号称八臂穿杨,弓箭之术自是冠绝江湖,此时他弯弓搭箭对准女童,想要以飞箭射中她阻其疾行。

    云潇湘却道:“不能放箭。”

    庄修平眉头微皱,说道:“你是怕我误伤沈姑娘?”

    云潇湘脚步不停,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箭术无双,可要是一旦射中那女童,她必跌落摔倒,沈姑娘也会被她摔出去,现在沈姑娘中毒昏迷,被女童一摔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这山间多石,若是撞上的话不堪设想。”

    庄修平毕竟是男子,心思不如云潇湘细腻,此时听后也觉有理,只能收回箭矢。

    那女童以小小的身子背着沈倾从在这山间行走,却是丝毫不受阻碍,高险峰的轻功纵能胜得过她,但纵有男童挡在前面去也无计可施。

    云潇湘在后面看得真切,便对庄修平说道:“你冲那男童放箭,也不必击伤他,只要给高险峰腾出空隙就好了。”

    庄修平依言出手,飞箭急掠而去,男童惊觉危机赶忙躲避,高险峰趁此机会追上前去,男童见此也不着急,而是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好险好险,东岳大帝神像前的香炉我还没清理干净呢,必然是大帝在惩罚我才会让这人射了这一箭。”

    这男童自是不知其实是云潇湘让庄修平放的箭,但就算男童知道了也会认定这是东岳大帝在借云潇湘之口惩罚自己。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帝观前

    高险峰追至女童身后,那女童察觉身后有人,便即加力疾行,可高险峰轻功高绝,任那女童如何疾行却都甩不掉他,眼见于此,女童心中越发焦急。

    男童追上前去,想要继续阻拦高险峰,但这时云潇湘追至,抬手一掌向男童击去,男童久在山间或许不知‘毒妃’之名,但仍觉得这一掌来势凶狠,便也不敢硬接,只得顺势一躲,身子晃动,闪至一棵大树之后,云潇湘去势不减,掌力击在大树之上,那棵树足有缸口粗,被云潇湘一掌击中后纹丝不动。

    男童却抬头看了看树冠,虽只有几片落叶稀稀落落的掉下来,但男童却是惊呼一声,转身奔走。

    云潇湘美眸流动,旋即起身追去。

    待到后面乌宏、丁十八和吴道子三人行到此处时却见一棵粗树生机尽断,枝叶枯黄,比之寒冬腊月还要更甚,丁十八不禁说道:“这是有人把树根刨断了吗?”

    乌宏天生神力,便由他背着重伤的吴道子,此时他见此情景也是走上前去,轻轻的碰了下树干,哪知这颗粗树竟然轰然倒地。

    丁十八抱着乌宏的独脚铜人走上前来说道:“你使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乌宏却道:“我没用力。”

    吴道子说道:“看树干。”

    丁十八和乌宏看去,此时那粗树倒在地上,可以看到树干内部的情况,只见那里也已干枯,甚至已经泛黄,如此这般自是脆弱不堪,怪不得被乌宏一碰就倒。

    “这是潇湘毒掌。”吴道子毕竟见多识广,此时一眼就看出了缘由。

    原来是云潇湘那一掌打断了此树的生机,那男童看出厉害,所以吓得亡魂皆冒,飞奔逃走,就怕这一掌要打在自己身上。

    而卓亦疏等人在身后急追不舍,云潇湘速度极快,男童心惊害怕,便也奋力前行。

    庄修平忽道:“我射中这个男童,就不怕那女童不停下来。”

    一语言毕,庄修平便即弯弓搭箭,他纵是在奔袭之中却也双臂平稳,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一箭射出,破空而去。

    男童本就心慌害怕,此时忽觉身后飞箭袭来,便即身子一矮,飞箭顺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男童以前倾之势矮着身子躲过第一箭,但这时庄修平第二箭已然袭来。

    庄修平号称八臂穿杨,可同时连发八箭,箭无虚发,如这般一箭接一箭更是能发出百十支且箭箭精准。

    男童前倾之势不停,在身后飞箭距他丈余之时便即顺势一滚,第二箭在他身后寸许处没入地面。

    男童如一个小球般在这山间滚动,庄修平一心要擒住他来威胁女童,所以又连发数箭,那男童忽左忽右、时快时慢,竟然尽数躲过。

    但庄修平也不着急,抬手在弓上搭上两支飞箭,旋即一同射出。

    这两箭一左一右,分别封住男童的去路,此时他左右皆有巨石,路径本就狭窄,这两箭又极其巧妙,男童最多只能躲过其中一支,另一支非得射中他不可,要是他强行往路旁躲去,非得撞得**迸裂。

    飞箭转瞬既至,男童惊呼一声。

    便在这时,忽见一道白光闪至,旋即‘咔嚓’一声打断飞箭,紧接着白光落到一棵树上,这才看清是一柄小斧,此时深入树干数寸。

    随即果见骆达跃出,并且说道:“公子切莫动手。”

    男童捡了条命回来自是大喜,从地上一跃而起,欢呼雀跃。

    庄修平皱眉道:“骆达你什么意思?这两人劫走了沈姑娘。”

    卓亦疏也是脸色阴沉,这般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更加骇人。

    骆达正欲答话,却又见高险峰疾行而回,他与那女童追逐奔袭,已是超出众人数里,此时却又独自返回,并对卓亦疏说道:“公子,前面有变。”

    卓亦疏神色一动,便即冲向前去,高险峰赶忙为其引路。

    众人行出数里,却是来到一处道观之前,观门上有一石匾,上写着‘青帝观’三字,只是年代久远,字迹已经甚是模糊了。

    卓亦疏心中担忧沈倾从,便也顾不上别的,当即推门而入,院内无人,骆达便指着西首一间屋子说道:“在那里。”

    卓亦疏看了他一眼,然后纵身前去。

    进到屋中,却见沈倾从被人放在床上,适才的那名女童站在床头,床尾站的却是冉吟怀。

    而在屋子正中,一个老道士双眼紧闭手握细丝,细丝的另一头则搭在沈倾从的手腕处。

    高险峰低声道:“刚才我就要追上女童了,却被冉吟怀所阻,她让我去请公子。”

    这时冉吟怀也走了过来,对卓亦疏说道:“真人正在给沈姑娘悬丝诊脉。”

    正说着话时,乌宏等人也来到观中。

    良久以后,那道士方才睁开双眼,手中一动收回悬丝。

    卓亦疏上前躬身礼道:“敢问真人可有法医救?”

    道士抬头看了看卓亦疏,却是微微一笑。

    这时那男童走了过来说道:“我师父累了,要先歇息,你们等等吧。”

    说完这话便与女童一起将道士搀走。

    乌宏眉头一皱,就要上前阻拦,却被卓亦疏所阻。

    冉吟怀上前说道:“公子莫慌,这位真人乃是当世高人,曾在摩天岭救了我和骆达。”

    庄修平问道:“这人是谁?”

    冉吟怀回道:“这位是罗浮真人。”

    卓亦疏坐到沈倾从身边,看着她一言不发。

    高险峰又对冉吟怀说道:“咱们走散之后我曾四处寻找你俩,却都不见踪迹。”

    原来他们一行人随吴道子进到泰山中,此后不久遭遇强敌,先是与烈日部鏖战一场,然后又遇见了凤栖梧,混战之中吴道子重伤,骆达和冉吟怀则与众人分散。

    “我二人被摘星部围在摩天岭,前有追兵后是万丈深渊。”冉吟怀说道:“幸而罗浮真人赶至,这才将我二人救了回来。”

    乌宏疑道:“这位罗浮真人竟有如此本事,可在摘星部重围之中救走你们两个?”

    冉吟怀闻言回道:“罗浮真人让我二人紧闭双眼不可睁开,我只觉身边劲风急掠,再睁眼时已出了摩天岭,摘星部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能凭空消失,他们向摩天岭搜索,却不知我们已到了他们背后。”

    如此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罗浮真人带着两个弟子回到屋中,此时见他精神焕发,丝毫没有此前的疲态。

    眼见罗浮真人来此,卓亦疏便行礼道:“敢问真人可否能出手救治沈姑娘?”

    罗浮真人回道:“这位姑娘所中之毒实在厉害,而且毒量极大,要想救治非得去南诏国请孔雀连城的聂城主出手。”

    丁十八却道:“你这老道士说这话跟没说是一样的,我们本也打算去孔雀连城。”

    听得丁十八如此口无遮拦,罗浮真人却也不气,而是笑道:“贫道本事有限,让丁居士失望了,实是过意不去。”

    丁十八说道:“老道士认得我?”

    “丁居士洒脱随性,不知者怪你口无遮拦,实是口随心意,极为难得。”罗浮真人说道。

    丁十八听后一怔,却也觉得老道士所言在理。

    罗浮真人微微一笑,转头向卓亦疏走去,并递给他一个瓷瓶,开口道:“这里有我炼制的逍遥归心丹,每三日服下一颗,便可确保沈姑娘能赶到孔雀连城。”

    卓亦疏听后神色一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沈倾从中毒太深恐无法行至孔雀连城,但现在罗浮真人给了丹药可解此燃眉之急。

    卓亦疏取出一颗喂沈倾从服下,但她毕竟中毒太深,所以并不能立刻见效。

    老道士转头又向吴道子走去,伸手为他把脉,这次并未使用悬丝诊脉法。

    这时忽听云潇湘说道:“老道长何必装神弄鬼,据我所知罗浮真人早在十余年前就死了。”

    众人听后皆是一惊,纷纷向云潇湘看去。

    云潇湘又道:“罗浮真人原名叶法善,乃是本朝护国天师,受皇上信任,曾铸大历钟,然在十余年前谢世,谥为有道先生。”

    “云姑娘说的是景龙观中的叶法善。”罗浮真人说道:“那我的确已经离世多年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大惊失色,卓亦疏也不禁抬头看去。

    吴道子也觉得给自己的把脉的这双手冰凉彻骨,似乎全无温度。

    这时沈倾从忽然醒转,但她毒性未消,是以先咳出了许多毒血,脸上也是苍白如纸。

    卓亦疏大喜,赶忙向她说道:“你怎么样了?”

    沈倾从对于周遭事物很是疑惑,幸见卓亦疏就在身旁,这才心中稍定,便即问道:“这是哪里?”

    卓亦疏回道:“这是青帝观,咱们还在泰山中。”

    众人见得如此,皆知这是罗浮真人的丹药起了作用。

    罗浮真人给吴道子把完了脉,然后站起身取过笔墨写了张方子,又吩咐男童前去抓药。

    待弟子走后,罗浮真人又对沈倾从说道:“沈姑娘仙姿佚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倾从疑道:“道长是谁?”

    此时见沈倾从醒转,卓亦疏心中大定,便即笑道:“这位道长是罗浮真人,幸亏了道长的逍遥归心丹才将你救醒。”

    罗浮真人听后却道:“逍遥归心丹解不了毒,要想彻底无恙非得去孔雀连城不可。”

    沈倾从历经生死,心境自有变化,见到卓亦疏只感觉无比欢喜,卓亦疏心中也是如此,此时见沈倾从想要起身说话便将她扶起。

    沈倾从向罗浮真人说道:“多谢真人赠丹之恩。”

    罗浮真人笑道:“沈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沈倾从疑道:“难道真人知道我?”

    罗浮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听人说起过。”

    沈倾从明眸流转,旋即问道:“真人是听谁说的?”

    “独孤寇。”

    罗浮真人短短三个字引得满堂皆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策局

    听得罗浮真人所言,沈倾从不禁急道:“真人见过我独孤伯伯?”

    罗浮真人点了点头,旋即却道:“独孤宫主已在三年前离世了。”

    这罗浮真人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短短数句话带出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震撼。

    丁十八说道:“独孤宫主怎么会死呢?”

    “人生在世,哪有长生不死的。”罗浮真人言道:“只不过人之寿命有长有短而已。”

    “老宫主是怎么死的?”吴道子问道。

    正在吴道子问这话时,适才出去抓药的男童回来了,手中还拿着草药。

    可这时云潇湘突然纵身而动,眨眼间袭至男童身边,伸手扼住他的咽喉,并且冷笑道:“你要不想他死的话,就最好说实话。”

    那男童吓得脸色煞白,他自从看见云潇湘一掌将粗树打的生机尽断,便对她越发恐惧害怕,此时自是吓得亡魂皆冒,手中草药洒落一地。

    女童见此眉头一皱,便即挺身攻来,男童却带着哭声道:“不要乱来,她会杀了我的。”

    女童闻言脚步一停,云潇湘冷笑一声,却也没与她为难。

    罗浮真人叹道:“云姑娘为何如此执着?”

    “我这一生执着惯了。”云潇湘说道:“况且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冒充我的师尊。”

    听得此话,众人全都大吃一惊,罗浮真人也是脸色大变,脱口道:“你说什么?”

    云潇湘笑道:“我十岁前一直跟着罗浮真人习武,至于入毒王谷成为潇湘毒妃,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我随师父学艺时他老人家就已一百余岁了,岂是你这般年纪。”

    罗浮真人听后却是叹道:“罗浮真人定下天策局时曾说局中有三道变化,想不到云姑娘就是其中之一,不错,我并非是罗浮真人,我道号松成。”

    “天策局?”云潇湘惊道:“这就是天策局吗?”

    松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虽不是罗浮真人,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罗浮真人所授。”松成看向沈倾从说道:“逍遥归心丹也是罗浮真人的药方,我虽不及罗浮真人那般神通广大,但我依照药方上炼制而成,绝对有益无害。”

    沈倾从自觉伤势已有缓解,便也相信松成所说,卓亦疏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多言。

    松成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也无需多想,我绝无恶意,我遣弟子将诸位引来,实是奉了独孤宫主之命。”

    丁十八说道:“那独孤宫主到底是死是活?”

    众人皆知丁十八向来口无遮拦,此时问的直接,却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松成便即回道:“独孤宫主和罗浮真人确已离世。”

    吴道子沉声道:“你最好说清楚些。”

    屋外下起零星小雨,滴落在山间之中,荡出一阵好听的响声。

    松成说道:“当年独孤宫主被人设计从而身陷重围,但独孤宫主的火木神功当世无双,纵然有众多高手围攻,却还让他冲出了重围,独孤宫主重伤之时恰遇罗浮真人,这二人皆是当世高人,都知对方名声,便在景龙观中探讨道法武功,那时我本是去景龙观拜访罗浮真人,却不想竟能同时见到当世两大高人,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是谁陷害了悬天宫主?”吴道子问道。

    “这些人都在天策局中,吴先生稍后便知。”松成走到桌边坐下,双眼紧闭,似是在回忆往事,只听他续道:“独孤宫主知道罗浮真人善符、通鬼神、会卦象,所以便向罗浮真人询问悬天之势,罗浮真人却道悬天局势有危,并已与天下局势息息相关。”

    这些神通实是常人难以企及,饶是场中众人皆非常人,此时听后却也觉得云山雾罩,对其中话语不甚明白,丁十八向来是开口就问的性子,但此时几欲开口,最后却都咽了回去,终是一言未发。

    松成又道:“独孤宫主知道悬天宫将有劫数,便请罗浮真人破解,但罗浮真人却说此乃天意,能否破解需看人为,彼时最多只能延缓劫数,待破局之人成长起来,自可护悬天无恙。”

    云潇湘忽道:“这就是天策局吗?”

    松成听后终是睁开双眼,向云潇湘说道:“云姑娘所知的天策局是这样吗?”

    云潇湘摇了摇头,回道:“我只听师父说过‘天策局’,但具体如何却不知晓。”

    松成说道:“当时独孤宫主请罗浮真人出手布下天策局,为的是缓解悬天宫的劫数,但是罗浮真人并未应允。”

    听得此话,乌宏不禁问道:“那是为何?”

    沈倾从听的认真,心中思绪跟着松成的话而变化,如此却也极费心力,伤势因此被引动,不禁又吐了血。

    卓亦疏为她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又温言说道:“不要太过耗费心力。”

    沈倾从只盈盈笑道:“我没事。”

    这时又听松成继续说道:“罗浮真人虽然并未应允,但独孤宫主何许人也,自是聪明绝顶之辈,他当时再不提及此事,而后几天也只是安心养伤,我与罗浮真人探讨道法,自是获益匪浅,直至半月以后,独孤宫主旧事重提,而且这次的话语极其巧妙,乃是旁敲侧击的询问该如何布下天策局。”

    云潇湘说道:“我师父说出来了?”

    “不错。”松成点头道:“诸位现在听我言说自是索然无味,但当时独孤宫主却是用尽心思,罗浮真人在不知不觉间将天策局如何布法和盘托出,罗浮真人懂得批算卦象,可看破天机,他所布的天策局精妙无比,却也尽数被独孤宫主听了去。”

    众人听后皆尽恍然,即佩服罗浮真人神机妙算,也佩服独孤寇足智多谋。

    松成续道:“他二人说了三天三夜,最后时刻罗浮真人惊觉上当,但却为时已晚,独孤宫主已知天策局布法。”

    “那如今泰山之事就是独孤伯伯所布的吗?”沈倾从疑问道。

    “天策局就在泰山之中。”松成说道:“但如今的天策局是我布下的。”

    众人大奇,纷纷认真的听下去。

    “罗浮真人和独孤宫主说尽天策局,独孤宫主自是要布下此局以求化解悬天危势。”松成又道:“但是罗浮真人却说天策局泄露天机,布局之人必遭反噬,而这天策局又是罗浮真人尽数相告,所以罗浮真人自己也会遭到反噬,果然,三日之后罗浮真人便即仙逝,驾鹤西去。”

    云潇湘听到此处,心中顿感悲戚。

    松成继续道:“独孤宫主也觉愧疚,但他却没有放弃布天策局的打算,如此又在景龙观中研究了三个月有余,最后虽得圆满,但却也心力交瘁,他本就重伤未愈,又如此耗费心神,自是性命不保,天策局未出世便已让两大高人相继辞世,果然不愧‘天策’之名,实是泄露了天机。”

    沈倾从、吴道子和丁十八皆是悬天宫之人,此时听得独孤寇死因,心中皆是悲戚。

    “独孤宫主辞世前曾将天策局尽数告知给我,托我布下此局。”松成说道此时无奈一叹,然后又道:“想我自幼参道,师父说我身有道缘,却不想空修一世,却还是断不了尘心,当时独孤宫主向我说这事时,我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因为我实在对这天策局太过好奇,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如此神奇,但却忘了罗浮真人曾说过的那句话。”

    丁十八问道:“什么话?”

    “天策局毁乱天机,为天道不允,强行施展必会血流成河。”松成又道:“而且悬天之势关系到天下大势,所以天策局没有万全的局面,必会有三处变数,适才我已说了,云姑娘就是第一道变数,若没有你识破我的身份,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知晓天策局。”

    云潇湘放下男童,却是淡然一笑,转头倚在门前再不说话。

    男童自觉死里逃生,赶忙奔到师父身前。

    沈倾从问道:“我悬天危势的破局之人是谁?”

    松成听后却摇头说道:“天策局虽已言明此人身份,但却不能明说,不过沈姑娘大可放心,如今天策局已成,悬天危势延缓,可静待破局之人。”

    “天策局在这泰山之中,看来咱们都是局中之人。”卓亦疏轻笑道,仍是轻佻不恭。

    松成对吴道子说道:“吴先生问是谁围攻的独孤宫主。”

    吴道子点点头,说道:“此仇不可不报,难不成还让别人以为我悬天宫无人?”

    松成闻言却道:“这些人都在天策局中,已无人能生还下山,如向润客本是安禄山手下心腹,当年安禄山就是让他率人追杀独孤宫主,这人命中本能官至宰相,但因为天策局之故,必会在泰山中身死,身首异处。”

    此前已是知道独孤寇的失踪与安禄山有关,如今通过天策局方知安禄山曾派向润客袭杀悬天宫主。

    “这个向润客本也是能人,当年他不但率领一众高手追杀独孤宫主,甚至还鼓动了十余家门派合力围杀独孤宫主,这才让武功盖世的悬天宫主饮恨江湖,如今这十余家门派尽数入了天策局中,自是有死无生。”松成说道:“我放出消息称独孤宫主尚在人世,如此一来,安禄山心中惊慌,自是责怪向润客办事不力,便让他赶来泰山袭杀独孤宫主,那十余家门派也是如此,他们对当年之事守口如瓶,就是怕悬天宫报复,此时突听得独孤宫主未死,这些人自是寝食难安,纷纷赶来泰山,想要以绝后患,但却因此纷纷落入天策局中。”

    这些人一旦入局,自是必死无疑,他们也并非全是被悬天宫所杀,实际上死因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全都殒命于此。

    松成说道:“没有谁能真正掌握天策局,如今泰山的天策局虽是为悬天宫所布,但实际上悬天宫也在局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悬天令

    天策局实是深不可测,其中奇妙更让人叹为观止。

    松成将天策局尽数相告,然后又派男童去煎药为吴道子疗伤,男童见云潇湘倚在门前,心中惊惧,不敢出门,但又怕师父责怪,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幸而云潇湘并未为难。

    松成又为卓亦疏诊了脉,便即说道:“是惊雷手所伤。”

    卓亦疏点了点头。

    松成却又道:“但是有人曾以高深内力强行为公子驱伤,依我看出手的人是琅琊派的高手,用的是寸墨诀。”

    沈倾从听后与卓亦疏对视一眼,卓亦疏说道:“的确有人曾为我驱伤,但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不是寸墨诀。”

    静言曾以高深内力为卓亦疏‘疗伤’,但她本不懂的医术,所以只是以高深内力强行祛除伤势,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疗伤之法,也亏得卓亦疏根基深厚,否则的话定会因静言的胡闹疗法而伤了性命。

    松成为卓亦疏输送了内力,助他化解体内的惊雷手掌力。

    饶是松成身负纯正的道家绝学,却也是折腾了一天方才见了效果,卓亦疏的脸色稍显红润。

    吴道子吃了松成配的药,也觉大有效果。

    女童给众人做了饭,如此更让大家确定两童只是身材矮小,但并非年龄幼小。

    众人连番苦战,终是休息一夜。

    第二日一早,松成对众人说道:“天策局已成,诸位可以离去了。”

    丁十八却道:“老道士这话说得让人好不爱听,难不成我们不来你这,这个天策局就成不了吗?”

    “丁先生快人快语,而且忠肝义胆,独孤宫主在时就对先生赞誉有加。”松成笑道。

    “道长将我们带到这里,是为了保护我们吧。”云潇湘看了看远处的青山,继续说道:“天策局凶险无比,毁乱天机,为天道不允,是以天策局中的人都是凶多吉少,就算是本朝太宗帝布下这天策局,以他天子之威却也受到了反噬,李唐江山终被武周所夺。”

    太宗帝就是李世民,此时听得云潇湘之语,众人才知太宗也曾布下过天策局。

    “太宗帝布局是为了江山。”松成说道。

    冉吟怀突道:“莫不是玄武之变?”

    松成点了点,旋即长叹一声,说道:“天策局中玄武变,有违天道乱李唐。”

    云潇湘又道:“我听师父说过,太宗帝为夺皇位从而布下天策局,终登大宝。”

    松成也道:“只不过那场天策局中兄弟残杀,伤了气运,如此才让后来的武周女帝有了可乘之机。”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隐情,场中众人听得如此,皆是暗道天策局果然凶险无比。

    丁十八是个粗人,对这些陈年旧史不甚了解,此时听得松成所言,他只觉得云里雾里,听得不明不白,便即说道:“那可要多谢老道士了,不过你要是能早点把我们叫来,沈姑娘和卓公子以及吴道子也就用不着受伤了。”

    松成闻言笑道:“贫道能力有限,没能做到尽善尽美,让丁先生失望了,实是过意不去。”

    丁十八挥了挥手,然后又道:“你要真有心认错,就把那个逍遥归心丹多给几颗,免得沈姑娘还没到孔雀连城呢就先不够吃了。”

    吴道子却道:“你以为沈姑娘跟你一样没有分寸,那逍遥归心丹是保命的丹药,又不是糖豆,还能当饭吃不成?”

    实际上松成给出的逍遥归心丹足有一二十颗,他让三天服下一颗,足够从泰山赶到孔雀连城。

    众人离了青帝观,向西南走出,欲从此方向出山。

    卓亦疏担忧沈倾从的伤势,向她询问伤势如何,沈倾从回道已无大碍。

    沈倾从此话只是为了让卓亦疏放心,实际上她脸色仍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三枚毒镖的剧毒实是厉害无比。

    走在一旁的云潇湘本是用毒高手,自然也知道如此,便即说道:“沈姑娘吉人天相,中了三枚毒镖而不死,必能安然无恙。”

    “倒也多亏了这逍遥归心丹。”卓亦疏自己身上的伤势也是松成所治,自觉已无大碍,便知松成的医术实在高明。

    丁十八说道:“这些道士久居深山,自古以来就以炼丹讨生活,秦朝的时候不就有个叫徐福的出海去找长生药吗,听说徐福也是道士,可见从秦朝开始,这些道士就开始炼丹了,要对付柏恩易的毒镖自是不在话下,只是这个松成的功夫不到家,炼的丹药也不厉害,所以才要让沈姑娘远赴南诏一趟。”

    卓亦疏听得他在一旁胡言乱语,却是无奈一笑,沈倾从本是心情不佳,但此时听得丁十八所言也是眉头舒展,微有笑意,卓亦疏见她如此也是大喜,便向她说道:“咱们先去南诏治好了伤,你快些好起来,我才好带你出海游玩,你看连丁十八都知道徐福去找长生药了,那想必这事应该是真的,到时候我把药抢过来,咱俩服下吃了,以后千千万万年都在一起快活,”

    沈倾从听他说前面的话时只是微微一笑,待他说‘连丁十八都知道徐福去找长生药了’时,沈倾从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丁十八不知卓亦疏在取笑自己,此时见得沈倾从笑颜如花,便即说道:“还是卓公子懂得沈姑娘的心,知道如何哄她。”

    吴道子重伤未愈,本是不愿多言,此时听得丁十八喋喋不休,便即说道:“丁十八你能安静会吗?”

    这世上能让丁十八安静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吴道子自然也不能,此时听得吴道子的话以后,丁十八不但不想安静下来,更要去驳斥吴道子几句,只是他尚未开口时忽见远处奔来一人,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是松成的两个徒弟一起奔来。

    两童奔到沈倾从身前,男童取出一枚令牌交给沈倾从。

    在众人惊愕之中,女童开口道:“这是我师父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是....这是什么来着?”女童向男童问去。

    男童把令牌交到沈倾从手中,然后说道:“悬天令。”

    女童听后恍然,连连点头道:“对,悬天令,你拿好吧,千万别丢了。”

    说完之后,两童转身奔回,直奔青帝观而去。

    丁十八惊道:“这就是悬天令,周火和司万里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沈倾从也是颇为惊愕,但她很快缓过神来,并且说道:“我要把这个交给我师父。”

    吴道子说道:“自该如此。”

    铁书先生暂代悬天宫主之位,如今既知独孤寇已死,那这悬天令自是应该交给铁书先生。

    卓亦疏却道:“要去哪里交给铁书先生?”

    沈倾从正要回答,但却突感胸口剧痛,不由得脸色一变,悬天令险些掉到地上。

    卓亦疏赶忙为她输送内力,然后给她服下逍遥归心丹,这才稳住伤势。

    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只见十余人边打边来。

    待那些人来到近前时方才看清是十余名悬天宫弟子在围攻一男一女,众人也认得这两人,正是陈鸿宇和陈凝薇。

    此时陈鸿宇浑身是血,脚步虚浮,出招之时已是有气无力,便在这转瞬之间,身上又中了两刀,登时皮开肉绽、血流成河。

    陈凝薇出手护他,但那些悬天宫弟子皆是好手,陈凝薇也已受伤,此时自身难保,更难以护住陈鸿宇。

    一行人越来越近,终是到了卓亦疏等人近前。

    吴道子皱眉道:“摘星部的人。”

    原来围攻陈鸿宇和陈凝薇的一众悬天宫弟子都是摘星部的人。

    哪知在这混战之中,一名摘星部弟子忽然看见了沈倾从手中的悬天令,不禁脱口惊道:“悬天令。”

    一众摘星部弟子纷纷大惊,全都侧目看来。

    陈凝薇见此眉头一皱,也不禁向沈倾从看了一眼。

    吴道子忽对卓亦疏说道:“卓公子,悬天令之事不能外泄,否则的话必会引来烈日部和摘星部的争夺。”

    卓亦疏不在乎悬天令落于谁手,但现在这令牌就在沈倾从手里,若是走漏风声,必会如吴道子所说的那样引起争夺,只怕会伤及沈倾从。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下令道:“不要留下活口。”

    他这话自是对金宵宗众人说的,听得宗主号令,庄修平最先弯弓搭箭,一箭射出便有一名摘星弟子应声殒命。

    几乎就在飞箭到的同一时间,高险峰也已将短刀抵在了一名摘星弟子的咽喉上,旋即轻轻一划,便将这人抹了脖子。

    这两人一个箭快一个轻功快,刹那间竟难分上下。

    相比之下乌宏就简单得多了,他挥舞着独脚铜人冲入敌阵,只看他这般气势就已让敌人心惊胆寒,更不敢和他硬碰。

    但乌宏却无顾忌,独脚铜人所落之处惨叫声迭起,稍一碰上就是粉身碎骨。

    骆达冷笑一声飞身上前,小斧劈落,手刃数人。

    云潇湘只是慵懒的打着哈欠,对眼前之事毫不在乎。

    冉吟怀也未上前,只是偶尔偷眼观看卓亦疏。

    片刻之后,场中摘星部弟子皆被擒杀,只剩下陈凝薇和陈鸿宇。

    但此时陈鸿宇已然倒地不起,陈凝薇伏在他身边埋头痛哭。

    庄修平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便对众人摇了摇头,显然陈鸿宇已然殒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局变

    良久以后,陈凝薇终是在沉痛中稍作缓解,她站起身来走到卓亦疏等人面前,旋即深施一礼,开口道:“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庄修平问道:“陈姑娘怎么会在这?”

    陈凝薇答道:“此前我随师叔去了玉皇顶,见得诸位高人大战,铁书先生实在厉害,身陷重围中还能全身而退,如今玉皇顶之战已经结束,但我师父和师叔都受了伤,我们下玉皇顶时又与司万里撞上了,混战之中师叔迷了方向,不知到了何处,我师父为了护我二人,便将我二人送出了战圈,然后自己又返回去寻找师叔了。”

    陈凝薇说这话时仍是心中震撼,以她这般年纪,纵然是师出名门,却也难得一见玉皇顶之战的惨烈,当今江湖的高人齐聚于此,斗得昏天黑地。

    沈倾从说道:“我师父不在玉皇顶了?”

    陈凝薇因为师父之故所以对悬天宫也无好感,但玉皇顶上见得铁书先生的风姿,当真是睥睨八方,心中不禁为之折服,甚至暗道一声当今江湖正道之中也无这般英雄人物。

    是以陈凝薇心中在不知不觉间对于铁书先生的徒弟也不再太过敌视,此时便道:“铁书先生下了玉皇顶,毫发无损。”

    沈倾从心中稍定。

    丁十八在一旁说道:“没能亲眼去看看玉皇顶之战,当真是白来了泰山,太可惜了。”

    乌宏也道:“当真是白来一遭。”

    陈凝薇感激乌宏等人出手相救,此时听得如此便即说道:“玉皇顶之战必将传遍江湖,兰陵剑派的李太白不愧谪仙人的名号,一柄谪仙剑大杀四方,竟然把悬天宫的神君打的寸步不前,但这两人终是平分秋色,最后神君崔颢身中三剑,狼狈下山,李太白却也被打的大口吐血,司万里独抗江南道七大高手,力斩其中四人,其余三人各自败退,想必今后也要泯于江湖了,周火更是威势尽显,独对我师父和师叔两人的围攻而不落下风,反倒是我师父和师叔各中了他一掌,后来润客趁他不备突然袭到,这才将他打伤,周火身中三拳四掌,饶是火木神功厉害无比,却也凶多吉少。”

    “向润客。”

    卓亦疏等人不禁想起松成所说向润客身陷天策局中,必会死于泰山。

    陈凝薇不知天策局之事,此时见众人对向润客如此在意,便即又道:“向润客偷袭周火得手,却也惹怒了铁书先生,铁书先生夺走了向润客的长刀,并以此斩了他的头颅,向润客身首异处。”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大惊,向润客的死因竟与松成所说的一般无二,就好似亲眼所见一般,但玉皇顶大战时,松成明明就在青帝观内,就算他长有翅膀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飞到玉皇顶上观战。

    云潇湘走到卓亦疏身旁说道:“这就是天策局。”

    卓亦疏疑惑的看向云潇湘。

    云潇湘又道:“周火重伤,烈日部群龙无首,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从前铁书先生要以一己之力对付周火和司万里两人,但现在只剩一个司万里了。”

    云潇湘虽不是悬天宫之人,但她与云锦实为连理,云锦本为苍云部首领,对于悬天宫局势了如指掌,离了悬天宫后更曾对云潇湘说过这话,云锦当时说的是:我离开悬天宫是为了寻找独孤宫主的下落,但悬天宫局势不稳,就都丢给铁书先生一个人了,他要以一己之力对付周火和司万里,实属不易。

    沈倾从也已想到此处,心中自是大定。

    陈凝薇本欲就此离去,却又听沈倾从开口问道:“陈姑娘,我见你和尊师兄的武功并非一路啊。”

    这二人同姓,又以师兄妹相称,但是武功路数却全然不同,而且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互有情意,实非普通师兄妹。

    陈凝薇回头看了一眼陈鸿宇,然后才回道:“我本是雷州人士,我家也是江湖门派,名唤凌霆府,这位卓公子中的惊雷手就是我家中的镇门至宝,在江湖中也算是颇有名声。”

    丁十八接道:“何止是颇有名声,惊雷手在江湖中那可是如雷贯耳,江湖之中谁人不知?”

    陈凝薇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又道:“但凌霆府的武功太过刚猛,不适于女子习练,所以我父亲就把我送到了琅琊派随素青掌门修炼寸墨诀。”

    “原来姑娘不但是望族之后,而且师出名门,失敬失敬。”庄修平说道。

    “不敢。”陈凝薇回了一礼,然后又道:“我师兄本是孤儿,自幼被我父亲收养,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所以随我家姓陈,他根骨甚佳,修炼惊雷手,我俩分处两地久不相见,这次我随师父来了泰山,师兄便从雷州赶来与我见面,却不想......”

    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心中自是悲戚。

    沈倾从也不禁想到此前与这二人初遇时也正巧是他们与摘星部弟子恶斗,那时在桃谷之中,两人力压一众摘星部弟子,丝毫不落下风,但短短一两日便即时过境迁,陈凝薇凭一己之力独斗摘星部弟子,同时还要护住重伤的陈鸿宇,自是不敌败退,而且今日这些人也远非桃谷中的摘星弟子可比,沈倾从既是悬天宫之人,自然知道的真切。

    众人与陈凝薇别过,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一阵,路过那间农舍,沈倾从就是在这受的伤。

    卓亦疏看的恼怒,便即上前一把火烧了农舍,实际上那老夫妇二人在这里害了不少人物,皆埋于地下,实是个最恶之处,如今被卓亦疏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众人继续前行,卓亦疏向沈倾从问道:“那对老夫妇给咱俩下了蒙汗药,你是怎么察觉出来不对的?”

    那日卓亦疏实是毫无察觉,但是沈倾从却早就看出了端倪,如此方才没有遭了毒手。

    沈倾从闻言狡黠一笑,却是说道:“是他们漏洞百出。”

    卓亦疏越听越奇,但沈倾从就是不给他解释,任他在一旁着急。

    如此走出了数里之后,沈倾从方才笑道:“你叫我三声好姑娘,我就告诉你。”

    卓亦疏听后却道:“好姑娘是叫不出口的,好娘子倒是愿意叫,而且不止三声,三百声都行。”

    沈倾从俏脸一红,低声道:“哼,谁是你娘子。”

    卓亦疏哈哈大笑,然后又道:“不该烧了那农舍的,至少也要等拜完堂成了亲以后才能烧了。”

    沈倾从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卓亦疏见他如此,便即心思一动,旋即计上心头,只听笑道:“那老妇人铺床只铺了一间,自是把你我当做夫妻了。”

    听得此话,沈倾从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时沈倾从主动与卓亦疏睡在同一间房里,实是因为看出了老夫妇二人心怀不轨,所以两人不能分开,但现在卓亦疏要是说出来,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其实卓亦疏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将沈倾从奉若神明,虽平时对她轻浮调戏,但实际上却是敬重的很,否则的话在农舍时卓亦疏也不会主动要求分房睡,那时还是沈倾从拦住了他。

    沈倾从知他为人,所以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一个小小的农家院怎么会有那么多牲畜。”

    卓亦疏本只是为了吓唬她,此时见得果然有效果,也不禁得意一笑,听得沈倾从所言,便即恍然,旋即说道:“耕牛贵重,一般农家只有一头,但那院中却有三头,而且其它牲畜也很多,一般农户根本不会这样。”

    沈倾从点了点头,说道:“那时我已起疑心,后来那个老头出来时我就更加确定咱们入了虎口了。”

    卓亦疏向她疑惑的看去。

    沈倾从又道:“一个住在深山中的老头,怎么可能知道华山险峻,所以他必然是个曾游历过名山大川的人物。”

    想不到沈倾从竟能看出这么端倪,怪不得她能断定对方别有企图。

    “后来咱们进了屋中,老妇人端来一盆鸡肉,却也没见她什么时候杀了鸡,所以那鸡肯定是之前就杀好了的。”沈倾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在那时我终于知道院中的牲畜就是为了杀了吃肉才准备的。”

    卓亦疏虽然此前不明所以,但他颖悟绝伦,此时听得沈倾从说了这么多,便也茅塞顿开,继而说道:“他们就是以那些酒肉招待来往的江湖人士,然后在里面下了蒙汗药。”

    沈倾从点头道:“那两人武功尽失,明刀明枪肯定斗不过江湖高手,所以只能用这种登不上台面的招数。”

    丁十八听得真切,此时不禁插嘴道:“看来是沈姑娘救了卓公子一命,也不知卓公子要如何报答。”

    卓亦疏听后笑道:“我以后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以我一生的时间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沈倾从听后却是暗道:你若真能如此那该多好。

    众人行出泰山,忽然又下起了雨,一行人赶忙寻了个山亭避雨。

    久走山路,若在平时自是不在话下,但现如今沈倾从伤势未愈,自然有些吃不消,只觉得胸口剧痛,歇了许久方才缓过来。

    卓亦疏便道:“咱们赶紧去南诏吧。”

    沈倾从却道:“我还要把悬天令带给我师父。”

    丁十八却道:“铁书先生既已下了玉皇顶,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耽误了时候,姑娘的毒势必会加重。”

    丁十八所言也是卓亦疏所担心的,但他也知沈倾从心中所想,是以极是为难。

    这时吴道子说道:“沈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们,就把悬天令暂交给我和丁十八,我两人以性命担保必会将悬天令交到铁书先生手中。”

    丁十八赶忙道:“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把悬天令交给别人。”

    卓亦疏说道:“现在周火重伤,只剩一个司万里孤掌难鸣,铁书先生占尽优势,这悬天令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而且有苍云部护送悬天令,自是万无一失。”

    听得此话,沈倾从方才点头应允,便将悬天令交于丁十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溪水佳酿三十年

    一行人从泰山赶往南诏国,因为沈倾从伤势太重,所以不得不慢下速度,卓亦疏的伤倒是日渐好转,也多得益于松成相助。

    卓亦疏便道:“看来这个松成倒是有些本事,惊雷手的伤势被他化解的差不多了,想必吴道子的伤应该也快好了。”

    吴道子和丁十八携带悬天令前去寻找铁书先生,未与卓亦疏等人在一起。

    沈倾从说道:“那以后你可得再来泰山看望他,以谢他疗伤之恩。”

    卓亦疏笑道:“这泰山肯定是要再来的,以后要在那桃谷之中与姑娘厮守。”

    沈倾从见卓亦疏又提桃谷之事,一边欢喜他没忘厮守之约,一边却又独自黯然,因为她知道他始终不会留在那里的。

    一旁的云潇湘却道:“就算现在回去泰山也见不到松成了。”

    卓亦疏疑道:“这是为何?”

    云潇湘回道:“天策局不被天道所允,所有布局者皆会以命相抵。”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心中一惊,暗道一声这天策局果然霸道厉害。

    云潇湘又道:“从古至今所有天策局的布局者无一例外,就算是太宗帝也是穷极一生躲避天策局的反噬,但终是功亏一篑。”

    “云夫人师从罗浮真人,自是见多识广,远比我们懂得多。”庄修平说道。

    “卫国公李靖通晓天道,为太宗帝布下了天策局,才有了后来的玄武之变。”云潇湘悠然说道:“只是太宗帝虽有天子之威,却也遭受天策局反噬,太宗帝日夜不得安稳,幸得秦公叔宝与鄂国公尉迟敬德立于门前,方才安稳,又绘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那凌烟阁中皆是将星能臣,上应天道,如此方得一时安宁,只是即便夜有将星日有功臣,却也没能抵住天策局的反噬,太宗帝晚年时,天策局反噬加临帝身,那时秦公叔宝已然辞世,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也已不全,太宗帝只得上终南山求道相救,李卫公随同前往,但终南山之行终以失败告终,李卫公既是天策局布局者,是以先亡,八日后太宗帝辞世。”

    “世人只知李卫公未参与玄武门之变,原来却是李卫公所布的天策局。”沈倾从听得极为认真,此时便即说道。

    云潇湘又道:“太宗帝也知天策局反噬厉害,一心寻找破解之法,在布下天策局前,太宗帝曾请求高祖授其天策上将一职,如此以应天道。”

    “怪不得除去太宗帝以外再无人任过天策上将一职。”庄修平说道。

    众人一路不停,渐出大唐境。

    苍山洱海,山水相依。

    沈倾从见得山水一色,实乃人间仙境,也不禁心中欢喜。

    这一路走来倒也算是平静,只是冉吟怀时常与沈倾从争风吃醋,初时尚不明显,卓亦疏又只顾着照看沈倾从,也就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后来越发怠慢了冉吟怀,才让这位风月美人越发恼怒,她时不时的与卓亦疏亲近,而她毕竟是久经风月场的美人,对于这种事情更是手到擒来,总能恰到好处的撩拨人心,卓亦疏不明其意,偶有回应,却是让沈倾从咬牙切齿。

    但沈倾从向来是个傲然女子,纵然心中有他却也不愿为其争风吃醋,是以虽然心中恼怒但却是面不改色,还不时的取笑卓亦疏,问他何时娶了冉吟怀。

    此时行至苍山洱海边,遥望苍山横亘眼前,山顶白雪皑皑,山腰处却有白云连绵。

    沈倾从说道:“苍山之名,唯有‘风花雪月’四个字方可道尽。”

    苍山有十九峰、十八泉,每两峰之间有一条泉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之中。

    孔雀连城之所以用这个‘连’字,就是因为苍山十九峰皆有孔雀城,合在一起称为孔雀连城,城主姓聂,最擅医术,悬壶济世,是以孔雀连城是江湖中的医药圣地。

    洱海四周本有六方势力,此地前有大唐后有吐蕃,形势复杂,其余五方势力时常左右摇摆,在大唐和吐蕃之间来回反复,唯有南诏始终依附大唐,那时南诏名为蒙舍诏,因其在其余五方势力的最南面,是以称其为南诏,开元年间,南诏得玄宗帝应允支持,吞并其他五方势力,统一洱海地区,那时南诏之主为皮逻阁,后其离世,现由其子阁罗凤任南诏之主。

    骆达向卓亦疏说道:“南诏国前些年与大唐交战,现已依附于吐蕃,咱们既是唐人,在此应该小心行事。”

    彼时南诏虽依附于吐蕃,但阁罗凤仍是仰慕大唐繁华,是以重视汉家文化,并不扼制大唐商旅来往南诏,甚至孔雀连城的城主就本是汉人,所以孔雀连城虽然地处南诏,但仍被算作是中原武林门派。

    但骆达的担忧不无道理,众人纷纷小心行事,唯有卓亦疏不以为意。

    众人往前行去,忽听得前方一阵打斗声,一行人看去,只见打斗声是从前方一个石亭中传来的。

    石亭中有三人,一个年轻僧人和两个俗家男子。

    但此时场景颇为怪异,那僧人举起酒坛大口鲸饮,地上横着一个扁担,旁边的两个男子显然是挑酒之人,此时正在大怒之中冲僧人拳打脚踢,那僧人浑若无感,仍不住饮酒。

    待那僧人喝的痛快,便将酒坛置于一旁,此时见他面容颓废,砸了咂嘴,然后摇了摇头,似是觉得那坛酒味同嚼蜡。

    沈倾从说道:“别人喝酒都为痛快,他怎么这般模样。”

    “这是借酒消愁。”卓亦疏说道:“心无归处,世间无有慰藉。”

    这时又听僧人说道:“这酒我是喝了,身上却分文没有,你们要是愿意就请我喝,要是不愿意请,你们看我这条命值几个钱,拿去就是了。”

    听得此话,沈倾从却是笑道:“这人好生奇怪,怎么让别人请客喝酒还有这般请法的。”

    沈倾从本就古灵精怪,所以看这种事时只觉得甚是有趣,但那两名挑酒男子却觉得气血翻涌,其中一个皱眉怒道:“你这和尚好不叫理。”另一个喝道:“那就让你把命拿来。”

    一语言毕,两名男子继续向那和尚拳打脚踢,和尚只是蜷缩在地,毫不反抗。

    卓亦疏长剑一转,饮怨剑也不出鞘,而是裹着剑鞘挑起一颗石子,然后运力向前打去,石子破空而至,左边那名男子听得破空之声,赶忙向后躲去,那石子虽没有打中他,但去势不停,旋即‘咚’的一声砸在亭柱上,借着这股力道方向急转,又向右边的男子袭去,这名男子也赶忙向后躲避。

    那石子翻飞灵活,来去不过瞬息之间,那两名男子皆因避其来势而不得不停下手来。

    如此一来,两名男子皆是抬头看来,只见卓亦疏等人走上前来。

    其中一人皱眉道:“阁下是谁?”

    卓亦疏也不答话,而是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然后伸手掷去,那银子不偏不倚落在空酒坛之上,就好像是有人精心摆放的一样。

    “这个就当酒钱了,两位不要为难他了。”沈倾从说道。

    左首男子却是又道:“若是普通的酒倒也罢了,我们就算请这和尚喝了也不在话下,但这酒是用十八溪的水酿制而成,乃是三十年佳酿,世上只此一坛,却被这和尚喝了。”

    另一男子也是说道:“这酒是我们要献给我家帮主的,如今被他喝了,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左首男子冷笑道:“这可不是一锭银子能解决的事。”

    骆达冷哼道:“你们还想讹诈不成?”

    左首男子却道:“和尚喝了我家帮主的酒,这就不是钱的事,今天非得教训他。”

    说完之后还要动手,卓亦疏却开口道:“你家帮主是谁?”

    右边的男子说道:“我家帮主复姓上官,单字一个顿。”

    “是污衣帮之主。”左首男子傲然道。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笑道:“原来是上官帮主。”

    两男子疑道:“你认得我家帮主?”

    卓亦疏回道:“你们回去就说是卓亦疏喝了这坛酒。”

    一听这话,两名男子皆是吃了一惊,不禁说道:“公子就是卓亦疏?”

    骆达在一旁皱眉道:“难道还有人敢冒充我家公子的名头?”

    两名男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左首男子出言笑道:“原来是卓公子来了南诏,能与公子相见,幸何如之,这坛酒虽然珍贵,但既是公子有了吩咐,那自是不在话下,此事到此为止。”

    卓亦疏笑道:“日后我定会亲自去与上官帮主说这事。”

    “不知公子与这和尚是否相识?为何要管这事?”右边男子行礼道:“在下斗胆向问,公子若是不愿自可不说。”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笑道:“这和尚奇奇怪怪的,却也让倾从姑娘展颜一笑,自是大有功劳,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将他打死了。”

    听得此话,两人皆是向沈倾从看去,只见她仙姿佚貌,果然是倾国之色,也知她与卓亦疏的关系必然非比寻常,当下便道:“公子言重了,此事就照公子吩咐,咱们就先告辞了。”说完这话深施一礼,然后便即离去。

    待那二人走远,卓亦疏便向倒在地上的和尚问道:“这位朋友,你没事吧?”

    和尚先是闭眼不答,众人不明所以,乌宏甚至都要上前去探他的鼻息了,哪知这时和尚突然起身,并且说道:“我可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卓亦疏笑道:“能让倾从姑娘展颜一笑,应是我谢你才对。”

    和尚看了一眼沈倾从,然后说了句:“她的伤只能去圣应峰才有的救,别的地方去了也是白去。”

    和尚说完起身便走。

第一百六十章 番僧

    也不见那和尚如何快速,却只在四五步后就行出了三四丈。

    云潇湘说道:“以这人的身法看来,他的武功着实不弱。”

    沈倾从也道:“至少要比那两个污衣帮弟子厉害得多。”

    卓亦疏也觉如此,却是暗道:想不我阴差阳错之下却是救了两个污衣帮弟子。

    此人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和尚要想杀两名污衣帮弟子实是轻而易举。

    骆达却对卓亦疏说道:“这个和尚古怪的很,他说沈姑娘的伤要去圣应峰,只怕是另有所图。”

    “可苍山十九峰皆有孔雀城,咱们本就不知该去哪。”庄修平如此说道。

    “既然不知道该去哪,咱们就去圣应峰看看。”卓亦疏说道:“圣应峰上也有孔雀城,咱们既是来求医的,总该先找到正主才是,若是圣应峰治不了倾从的伤,那就再去别的峰,咱们既然初来乍到,那第一个地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卓亦疏对沈倾从温言微笑道:“你觉得如何?”

    沈倾从明眸流转,此时她虽脸色苍白,但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颊却能将任何脸色都映出仙姿玉貌,沈倾从柔声道:“我听你的。”

    一行人向圣应峰赶去,苍山有十九峰,自北而南算起,圣应峰在第十六峰。

    苍山俊美,多有各色人物往来于此,打扮各异,既有中原唐人,也有吐蕃人、西域人,当然也有南诏本地人,南诏人却也热情,南诏虽有自己的话语,但南诏人也精通汉语,毕竟南诏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都附属于大唐。

    卓亦疏等人边走边问,竟然一点错路也没走,径直到了圣应峰。

    众人正欲入峰,忽见有数人疾行而来,挡在卓亦疏等人面前开口言说。

    这些人皆是番僧打扮,说的是藏语,卓亦疏等人全都听不懂,但见这些人神色不善,便也暗暗戒备。

    眼见于此,番僧中有一人以生涩的大唐话说道:“你们去别的地方,赞普要在这里看病,你们、去别的地方。”

    不同于大唐将君主称为皇帝,在吐蕃是将统治者称作赞普。

    卓亦疏听得此话立即眉头一皱,旋即却又轻笑一声,云潇湘与他相处的久了,知他此时已然动怒,恐会立下杀手,她便抢先一步上前说道:“赞普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病?”

    番僧虽不是中原人,但见得云潇湘之后却也一惊,显然是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再向前看去,只见沈倾从和冉吟怀皆是花容月貌。

    过了一会才听番僧回道:“聂天成在这里,所以赞普来这里看病。”

    庄修平低声道:“孔雀连城的城主聂天成。”

    卓亦疏恍然道:“怪不得那个和尚说只有来圣应峰才能治好倾从的伤,原来他是知道孔雀城主在这里。”

    孔雀连城以医术名扬天下,城中弟子皆远胜寻常名医,尤以城主聂天成的医术最高。

    念及于此,卓亦疏当即便道:“那自是要去。”

    说完这话,他便牵手沈倾从迈步而入。

    一众番僧见他如此纷纷大惊,旋即出手袭来。

    乌宏和骆达一左一右,分别挡住两名番僧,乌宏未出铜人,仅以空手对之,但他力大无比,只一拳便将番僧震得退出丈余,那番僧只觉得胸口欲碎,双臂发麻,兀自惊愕不已,抬头看向乌宏时满是不可置信。

    骆达见此也欲以飞斧对之,哪知这时忽见又有人从圣应峰上下来,不多时已至众人近前,为首的一人身着长袍,年约二十五六,此时皱眉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番僧见到来人,便冲他叫嚷,来者沉声道:“我不懂吐蕃话。”

    这时又有人自西而来,为首那人一身吐蕃衣着,身边还有侍卫,他来到此处便即说道:“杜仲公子,你是中原人,自然听不懂吐蕃话。”

    长袍少年仍是脸色不悦的说道:“巴桑希将军的中原话倒是很流利。”

    原来这长袍少年名为杜仲,吐蕃首领则名为巴桑希。

    巴桑希笑道:“我曾奉赞普之命前往五台山精修佛法,那里是大唐之地,所以我对大唐话极为精通,这就是中原人常说的入乡随俗。”

    杜仲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巴桑希将军到了大唐知道入乡随俗,但到了南诏却不知道。”

    巴桑希回道:“现在南诏是我吐蕃的附属,孔雀连城既然在南诏国,那就应属我吐蕃,杜仲公子既然是聂城主的徒弟,那就也是属于我吐蕃,这吐蕃语你是无论如何也要学会的。”

    这杜仲原是孔雀连城之主聂天成的徒弟。

    杜仲冷笑一声,再不与他多言,而是转头对卓亦疏等人说道:“诸位是大唐人士吧?”

    卓亦疏回道:“是。”

    “想必诸位是来求医的。”杜仲看了沈倾从一眼,神色微惊,旋即又道:“这位姑娘的伤势颇重,需得我师父亲自出手,请跟我上山来吧。”

    卓亦疏听后自是一喜,向他施礼答谢,便即迈步而行。

    这时巴桑希忽然挡在前方,沉声道:“不可。”

    卓亦疏脸色一沉,就要动手,沈倾从却赶忙拦住他,并且低声说道:“这里是孔雀连城的地方,需得看主人家要如何行事。”

    听得此话,卓亦疏只得按耐下来,但他担忧沈倾从的伤势,自是知道耽搁不得,所以心中杀意仍在。

    只见杜仲脸色一沉,皱眉问道:“巴桑希将军这是何意?”

    巴桑希冷笑道:“要想看病,请去别处,苍山十九峰,每处都有孔雀城,每座城中也都有聂城主的弟子坐镇,何必非得来圣应峰不可?”

    杜仲冷声道:“这位姑娘是中了剧毒,伤势极重,除去我师父以外再无人能医。”

    “那就等赞普的病看好以后再说。”巴桑希说道:“那个白九君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现在再上一个人,岂不是要再耽误许久。”

    卓亦疏虽然怒极,但听得此话时却也暗道:原来白九君已经来了。

    杜仲说道:“诸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白九君既然带着他师妹来了,那肯定要给他师妹看病的,但是吐蕃赞普未到,却要在这里拦着别人,是何道理?”

    巴桑希回道:“自然是要等赞普看完病以后再给别人看,否则的话耽误了时辰,你们谁担待得起?”

    卓亦疏的耐心已经用完,此时惊出一剑,饮怨剑凶戾无匹,不要说巴桑希了,就连没有直对剑锋的杜仲都是脸色大变。

    巴桑希向后急退,却也震惊无比,他的一众手下见此纷纷攻上前来。

    骆达等了许久,此时终于有了机会,飞斧急掠而出,直奔一名番僧而去,那番僧见此赶忙躲避。

    庄修平和高险峰纷纷抢上,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武功高强,是以丝毫不落下风。

    巴桑希恼怒卓亦疏向自己出手,此时怒喝一声,便向卓亦疏攻来。

    卓亦疏将沈倾从护在身后,饮怨疾出,袭向巴桑希。

    这巴桑希手使一柄长刀,刀身狭长,刀法诡异,招招直奔要害。

    卓亦疏以灵犀剑法应之,却也堪堪斗平。

    巴桑希眼见卓亦疏要分心护着沈倾从,略一思忖便即计上心头,他长刀斜出,砍向卓亦疏的左肋,卓亦疏长剑上挑,挡开刀势,正要反攻,却见巴桑希刀势忽变,左右齐攻,竟是刀刀直奔沈倾从砍去,卓亦疏挺剑相迎,但他既要护着沈倾从所以身法受阻,就算凭借灵犀剑法巧捷万端,却也力有不及。

    卓亦疏虚晃一招,然后将沈倾从带至一旁,将她交给云潇湘守护。

    巴桑希紧追不舍,但现在卓亦疏再无顾忌,回手一剑如灵蛇吐信,巴桑希以长刀画了个半圆,这才挡开。

    卓亦疏心中暗道:这人阻人求医,而且刀刀砍向重伤之人,这般卑鄙无耻,实不像是学佛之人。

    世人皆知学佛、礼佛者应以慈悲为怀,戒杀生,修佛存善念,不坠苦海。

    五台山是佛门圣地,佛法笼罩,巴桑希在那里学佛,本应超然世人,可他阻人求医便是断人生路,刀刀向重伤的沈倾从砍去,自是趁人之危,这些都是佛家不屑为之的事。

    杜仲眼见众人打的惨烈,已有几名番僧重伤倒地,他眉头紧皱,但见场中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一时间却也无法阻止。

    这时沈倾从伤势复发,不禁胸口剧痛,云潇湘见她身子一晃,显然是要吐血,但她竟然生生忍住了。

    云潇湘笑道:“你是怕他分心吗?”

    沈倾从盈盈一笑,却已无力回答。

    云潇湘见此抚了抚她的头,低声道:“云锦说你古灵精怪、冰雪聪明,让我定要护着你,也算是给铁书先生一个交代,这圣应峰我是一定要让你上去的。”

    说完这话,云潇湘便将沈倾从交给了冉吟怀,并且在她耳边说道:“你心中既然有卓亦疏,就更该好好护着沈倾从,她要是在你身边伤了分毫,那卓亦疏绝对饶不了你。”

    冉吟怀对卓亦疏的看法却已改变,此前只把他当做胡闹风流的公子哥,但久处之中才知他风流之中自有三分温柔,实是那些忘义小人所不能及。

    云潇湘久经世故,自然看出了冉吟怀的变化,所以她放心的把沈倾从交给冉吟怀,因为冉吟怀绝不会在卓亦疏面前伤了沈倾从分毫。

    云潇湘迈步上前,杜仲见她漫步而来,本是有心提醒一句‘姑娘小心’,但转念一想却又暗道:这位公子武功高强,手下皆是奇人,这位姑娘看似弱不禁风,但必有其过人之处。

    果然,云潇湘直奔巴桑希而去,巴桑希独斗卓亦疏是以无力他顾,此时忽觉白烟四起,心中正在惊愕,但紧接着忽觉气息受阻,内力竟似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好厉害的毒烟。”杜仲不禁说道,他既是聂天成的徒弟,自是极善医术,此时见得如此,便知其中利害,同时心中暗道:这女子果非常人。

    云潇湘施完了毒,却根本不管巴桑希如何惊愕,只是兀自对卓亦疏说道:“事态紧急,只得贸然出手,公子恕罪。”

    卓亦疏性情桀骜,与人相斗自是不愿有人相助,但此时听得云潇湘所言,又见沈倾从伤势加重,便也再无责怪。

    云潇湘又对杜仲说道:“我修炼毒术,本不想在孔雀连城的高人面前出手,但事出有因,还请杜公子不要见怪,云潇湘此举绝非挑衅。”

    医毒两术自古以来就是对立的,云潇湘深知如此,所以本不愿在此出手,就怕让孔雀连城误会,认为自己是在挑衅。

    杜仲微微一笑,虽是回应,但却并未答话。

    云潇湘也不在意,而是对巴桑希说道:“我把解药放在前方三十里处,你自己来拿吧,你也可以去找聂城主解毒,但我这毒烟的解药却极其麻烦,而你只有半个时辰了。”

    众人早已停手,乌宏等人眼见于此纷纷大喜,乌宏便道:“半个时辰,也许聂城主能配出来解药,但你未必上的去圣应峰。”

    只要乌宏等人稍加阻拦,半个时辰后巴桑希自会毒发身亡,就算是守着孔雀连城也没用。

    云潇湘把一瓶解药交给高险峰,高险峰会意,看向巴桑希冷笑一声,然后纵身急去。

    看他展露轻功,众人无不大惊,杜仲不禁向卓亦疏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人是何方神圣,竟能统领这么多奇人异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圣应峰上

    杜仲引领众人上了圣应峰,峰上有一石堡,便是圣应峰孔雀城。

    众人行在路上,云潇湘开口问道:“那些番僧是何来历?似乎是吐蕃皇室。”

    杜仲回道:“巴桑希是吐蕃皇帝的侍卫将军,吐蕃皇帝近来得了重病,半月之前派巴桑希来与我师父约定本月十七来此瞧病医治,但巴桑希自到了圣应峰那天起就开始阻止别人找我师父看病,说是要让我师父歇息一阵,方能以最好的状态给吐蕃皇帝看病,实际上也是吐蕃行事霸道惯了,视人命为草芥,殊不知每日往来孔雀连城的人成百上千,都是身患恶疾之人,我师父一日不出手,就不知要死多少人。”

    众人闻言恍然,怪不得杜仲见到巴桑希时满脸阴沉。

    杜仲与众人说着话,速度却也不慢,不多时便进到孔雀城中,却不见有弟子相迎,杜仲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言,继续与众人往大殿走去。

    到了殿前,只见一片狼藉,杜仲脸色一变,赶忙奔进殿中。

    卓亦疏等人也是大感意外,纷纷走进殿内。

    只见大殿之中横躺着数名孔雀连城的弟子,还有几人神色凝重的站在一旁,杜仲正与其中一人说话。

    眼见卓亦疏等人进到殿中,与杜仲说话的那人便即问道:“这几位什么人?”

    杜仲回道:“这几位都是来找师尊治伤的。”

    那人听后上前一步,向卓亦疏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在下孔雀城主座下四弟子商陆,敢问诸位高姓大名。”

    冉吟怀上前答道:“这是我家公子卓亦疏。”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商陆更是神色一沉,寒声道:“好啊,诸位不但敢来孔雀连城寻晦气,更敢上圣应峰来,当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一语言毕,商陆纵身攻来,其余几人也纷纷动手。

    卓亦疏眉头一皱,挺剑相迎。

    杜仲在一旁喊道:“商师哥,你这是做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纵身而来,出手分开卓亦疏和商陆,卓亦疏本就无心与他争斗,此时顺势回退。

    商陆却是大怒,冲杜仲喝道:“你要造反吗?”

    杜仲却道:“卓公子是来求医的,咱们孔雀连城的规矩就是悬壶济世,人家来求医,自是不能拒之门外,更不能动手驱赶。”

    商陆冷笑道:“我不是动手驱赶,而是要把他们都杀了。”

    杜仲闻言又是一惊,以他对本门师兄弟的了解,商陆绝非嗜杀之人。

    卓亦疏轻佻笑道:“想杀我?孔雀连城还没这个本事。”

    商陆闻言大怒,再次攻来。

    两人斗在一起,打斗声传了出去,又有一人从殿后走了出来,并且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杜仲赶忙道:“南星师兄,有人前来求医,被商陆师兄所阻。”

    南星听后却也眉头一皱,低声道:“求医来的?”

    阻人求医本是孔雀连城的大忌,若在平时谁也不敢如此,但此时眼见商陆如此,南星却根本不加阻拦,杜仲心中不禁大感意外。

    战中的商陆又对南星说道:“这人就是卓亦疏,你还不过来相助。”

    听得此话,南星脸色大变,反手取出一柄铁剑便即向卓亦疏攻去。

    乌宏上前阻拦,独脚铜人横劈而出,将南星震退数步。

    庄修平皱眉道:“我们前来找聂城主求医,你们却多加阻拦,是何道理?”

    南星冷笑道:“看来诸位是想一起上了,真把我孔雀连城当成纸糊的了。”

    他虽如此说着,却也忌惮乌宏的力气,是以没有立时上前。冉吟怀说道:“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南星喝道:“没有误会,难道你们敢说不是与白九君一起来的?”

    庄修平说道:“我家公子确与白九君定下了来此的约定......”

    不待庄修平继续往下说,南星便即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孔雀连城拼的寸甲不留,那也不能让你们轻易得逞。”

    一语言毕,南星再次攻上,乌宏正要迎击,却被卓亦疏喝退,只听卓亦疏轻笑道:“让他们一起上好了,我还能怕了他们?”

    乌宏听后稍一犹豫,最后却仍是让开了道路,他即奉卓亦疏为宗主,那就断然不会忤逆他。

    南星本在忌惮乌宏的力气,此时见卓亦疏如此托大,竟要以一己之力独对两人,南星便即冷笑一声,同时心中暗道:“以多欺少本不是我辈所为,但对付你们这样的卑鄙小人就不需要讲什么规矩了。”

    念及于此,南星纵剑攻来。

    卓亦疏轻佻一笑,挺剑相迎。

    三人斗得凶狠,出手皆是致命之招,看的殿中众人胆战心惊,庄修平和乌宏担忧卓亦疏,见他背腹受敌,不禁暗中戒备,准备随时出手,沈倾从和冉吟怀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鏖战,却都一言不发,只怕会让卓亦疏分心。

    云潇湘低头摆弄着指甲,对眼前之事视若无睹。

    杜仲不知城中有何变故,竟让商陆和南星如此动怒。

    孔雀连城位于南诏,城中弟子久居苍山,眼中所见皆是浮云流水,不远处又有仙境般的洱海,所以孔雀连城的弟子大多生性豁达,脾气温和,极少与人动怒,再加上孔雀连城悬壶济世,‘孔雀连城’四个字的名声远播万里,世上无人不敬仰,对于城中弟子也是尊敬有加,更养成了孔雀连城弟子虚怀若谷的品行。

    像今天这样与人动手拼命的事情却是过去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杜仲不明所以,便打算去找人阻止争斗。

    正在这时,又见有人从外面走进殿中,却是一个女子,杜仲眼见来人急道:“辛夷师姐。”

    女子手中拿着熬好的汤药,正迈步进殿,眼见殿中恶斗,却也是吃了一惊,然后说道:“这是做什么,赶紧住手。”

    商陆和南星虽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与卓亦疏生死相向,但此时听得女子呼喊,却纷纷停下手来。

    商陆说道:“辛夷师姐,对头找上门了。”

    名为辛夷的女子环视众人,却是在沈倾从身上停了许久,眼中颇有凝重之色。

    杜仲走上前来向辛夷说道:“师姐,城中可是发生了变故?”

    能让商陆和南星性情大变,甚至不惜破坏师父立下的规矩,必然是圣应峰中出了变故。

    辛夷将手中的汤药交到杜仲,然后说道:“你去给师父送去。”

    杜仲惊道:“师父受伤了?”

    此话一出,商陆和南星却皆是冷哼一声。

    辛夷不理他二人,而是继续对杜仲说道:“送去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杜仲接过滚烫的药碗,却是丝毫不觉烫手,如此自是因为他长久煮药所以对这种热度的药碗早已适应了,自是不觉得有多烫。

    辛夷走到沈倾从面前,伸手为她号了脉,然后说道:“好霸道的毒药,是以断肠草和雪上一支蒿为主的剧毒,姑娘怎么中了这么厉害的毒?是惹了毒王谷的人物吗?”

    沈倾从听后摇了摇头。

    辛夷又道:“这毒只有我师父能解,需以本门的灵枢功为主,只可惜我师父现在受了伤,灵枢功恐无法使出。”

    商陆却在一旁说道:“师父受伤与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卓亦疏听得莫名其妙,自知这其中必有误会,若是在平时自是不屑解释,但此时关系到沈倾从的伤势,实在不宜与孔雀连城闹得太僵。

    这时却听得辛夷皱眉斥道:“师父平常教的医者仁心都被你们忘了吗,天天早起所念的‘悬壶济世’乃本门要义,你们却也不遵从了吗?”

    商陆被辛夷说的低头不语,一旁的南星却道:“可白九君曾言他与卓亦疏相约来此,师父即被合欢庄所伤,那卓亦疏肯定就是白九君找来的帮手。”

    此话一出,卓亦疏等人皆是一惊,除了沈倾从以外都是眼看着卓亦疏和白九君定下了南诏之约,那时白九君所说是为了其师妹前来求医,却不想他竟出手打伤了孔雀城主,怪不得商陆和南星见到卓亦疏等人后会如此反应,更不惜在殿中大打出手。

    但卓亦疏却也心中暗道:白九君打伤了孔雀城主,难道他不是为了其师妹的病才来的吗?

    辛夷向卓亦疏说道:“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吗?”

    卓亦疏点头回道:“不错。”

    “公子与白九君相识?”辛夷又问道。

    卓亦疏自是没有否定,然后又道:“本来他说合欢庄与孔雀连城素有旧怨,所以唯恐聂城主不愿救他师妹,这才与我定下约定一起来南诏请聂城主出手相救,但在路上时倾从姑娘却受了伤,所以我现在来也是为了给倾从姑娘求医的。”

    辛夷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师父就在殿后,请两位随我一起去吧。”

    此话一出,却立刻让南星和商陆大惊,这二人立即挡在前方,商陆急道:“辛夷师姐,此举万万不可。”

    南星也道:“对头来者不善,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辛夷却是说道:“这位姑娘的伤势很重,片刻耽误不得,咱们学医者自当先人后己,若是不让这位姑娘前去,师父必会怪罪。”

    商陆和南星听后却也无言以对,他们跟在聂天成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见死不救是他的大忌,也是孔雀连城的大忌,城中弟子谁也不能触碰。

    辛夷再不耽搁,便要带卓亦疏和沈倾从前往后殿。

    卓亦疏向众人吩咐道:“你们等在这里,不必跟我进去了。”

    庄修平等人纷纷应是,也知卓亦疏此举是为了避嫌,他不带手下去后殿,既是表明自己对孔雀连城没有敌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孔雀城主

    辛夷走在最前方引路,卓亦疏和沈倾从跟在后面,三人穿过一条长廊,在最里面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辛夷上前叫门,不多时便见杜仲打开了房门。

    几人进到屋中,只见一名老者端坐在床榻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胸前用长布裹着伤势,布上渗出血迹,显然伤势极重。

    辛夷见到老者后便即行礼说道:“师父,这两位前来求医。”

    原来这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孔雀连城的城主聂天成。

    此时聂天成受伤颇重,他听到辛夷的话后便即睁开双眼看向卓亦疏和沈倾从,却是神色凝重,然后说道:“这位姑娘姓沈?”

    聂天成有此一问,必然是杜仲向他提过卓亦疏和沈倾从。

    沈倾从盈盈一笑,回道:“晚辈姓沈名倾从。”

    聂天成点了点头,说道:“早年间我认得一个朋友也是姓沈,只不过我与她多年不见了,我在这南诏之中,她却在极北之地。”

    沈倾从闻言说道:“朋友贵在交心,天涯万里也只是咫尺之间,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聂天成微笑道:“沈姑娘所言极是。”

    说完这话,聂天成手中一翻,便见细丝在其手中,旋即手中发力,细丝凌空而来,搭在沈倾从的手腕处。

    这等悬丝诊脉的方法曾在泰山青帝观中见松成用过,此时聂天成的手法与之相比毫不逊色。

    仅片刻之后,聂天成便即收回细丝,然后说道:“沈姑娘中的毒很重,但有高人为你疗伤续命。”说到这时聂天成看向卓亦疏,然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公子不通药理,应该不是他所为。”

    医药之道远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凡是久学此道者,身上必有印记,聂天成是医药大家,对于别人有没有学过医术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如同武学宗师能一眼看出别人学没学过武功一样。

    沈倾从闻言嫣然一笑,从怀中取出逍遥归心丹,然后将其递到递给辛夷,并说道:“有劳了。”

    辛夷一笑回应,伸手接过逍遥归心丹,然后转身递给聂天成。

    聂天成接过丹药,仔细端详一阵,却也不禁赞道:“这颗丹药实是不世珍宝,也不知是何人炼制而成。”

    沈倾从答道:“是泰山青帝观中的松成道人给我的。”

    聂天成听后脸现疑惑之色,显然并不知道这人。

    但逍遥归心丹确是奇药,聂天成自知能炼出这等奇药的自是绝世人物,这人又是道士,那自是隐士高人,平日里不屑在红尘俗世中露面,自己凡夫俗子,不知其名却也正常,念及于此,聂天成便道:“幸有这枚丹药在身,否则的话沈姑娘恐来不了南诏。”

    卓亦疏听后便即说道:“还请聂城主出手相救。”

    聂天成听后看向卓亦疏,却是目不转睛,卓亦疏与他相对而视。

    良久以后,聂天成方才笑道:“久听卓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翘楚。”

    说这话时却见聂天成抚了抚胸口的伤处,想必是伤口复发。

    卓亦疏愕然道:“聂城主怎么听过我的名字?”

    问完这话却又想起白九君先来一步,自是他提起过自己,念及于此,卓亦疏心中略有不安,暗道:若是聂天成因白九君之故迁怒于我,恐会耽误了倾从的伤势,那该如何是好?

    可聂天成却只是笑道:“此前青城派的刘明义来找过我,就曾提起过卓公子,他对卓公子不吝赞赏之词,我知他是名门之后,能得他如此夸赞的人实是凤毛麟角,所以不禁对卓公子越发好奇,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一听这话方才恍然,原来是刘明义提过自己,卓亦疏便即笑道:“刘大哥实是谬赞了。”

    聂天成微微一笑,又向沈倾从说道:“姑娘这伤虽然严重,却也有法可医,只是我先前受了伤,现下使不出灵枢功。”

    此前辛夷曾说过这事,但此时聂天成亲口说出,自是无法可解。

    卓亦疏仍不死心,便又问道:“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听得此话,聂天成却是叹了口气,旋即说道:“我所受之伤伤及经脉,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等我可以施展灵枢功时却早已来不及了。”

    卓亦疏却也知道如此,如今沈倾从的状态非常不好,可以说全靠逍遥归心丹续命,这一路走来,甚至不敢让马车走的太快,就怕颠簸之中引动伤势。

    沈倾从听后却是淡然笑道:“我师父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世人尽力博之,往往适得其反,殊不知生死富贵实是命中注定。”

    沈倾从虽然年幼,但想来冰雪聪明,此时面临生死,自是领悟非凡。

    卓亦疏见此却是心中一沉,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沈倾从又是笑道:“秦始皇功盖华夏,最后却也迷恋长生不死,历代帝王轮回,皆求长生,最后却无一人能成,实是有些贻笑大方,今我如此,却不想劳心费神,生死而已,即已成定数,又何足挂齿。”

    眼见沈倾从如此豁达,聂天成也不禁暗暗钦佩,他既是当世名医,自是见惯了生死,一生之中见过诸多笑对生死者,但如沈倾从这般年纪的却从未有过,许多垂垂老者面临死境时仍是哀嚎求救,更有成名英雄看似舍生取义,实则贪生怕死,世人多称之为伪君子,在聂天成看来却是人性使然,是以他对此从不轻视,也不外传,只竭力救人。

    念及于此,心中却又暗道:如此豁达之人,也只有我那.......

    也不知他想到了谁,却是忽然脸色一变,然后向辛夷问道:“今天是初几?”

    辛夷回道:“初六。”

    听得此话,聂天成忽然笑道:“如此的话,沈姑娘却是有救了。”

    此话一出,卓亦疏立时惊喜交加,开口道:“聂城主有相救之法了?”

    聂天成点头笑道:“卓公子有所不知,我孔雀连城中本有两本镇门绝学,一是灵枢功,还有一个则是五禽功,此乃神医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所演变而成,我的二弟子青琅轩最擅五禽功,有他以此为引,自可牵动灵枢功。”

    辛夷听了这话也是喜道:“大师兄的灵枢功只比师父稍逊一筹,却远胜我们,只需以五禽功牵引,就可弥补功力的不足。”

    聂天成微微一笑。

    辛夷又道:“今天初六,大师兄也该回来了,他每年这时候都......”

    说至此处戛然而止,辛夷脸色微变,聂天成也是低头叹气。

    想是孔雀连城中的事自是不便与外人言说,卓亦疏和沈倾从默然不语,卓亦疏得知有法可医沈倾从的毒伤,心中自是欢喜无比。

    聂天成又道:“琅轩去了哪里?”

    辛夷回道:“白九君逃下圣应峰,琅轩追了下去。”

    正在这时,忽见商陆奔进屋中,也顾不上卓亦疏和沈倾从在这里,便即向聂天成说道:“师父,二师兄把白九君的师妹抓回来了。”

    “慌慌张张的,贵客在此,成何体统。”聂天成责道。

    商陆神色尴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辛夷见此却是笑道:“二师兄在哪呢?”

    眼见辛夷为自己解了围,商陆便即嘿嘿一笑,他素知这个师姐向来心慈面善,总是照顾一众师弟师妹,心中自是感激,便即说道:“就在大殿中。”

    聂天成却道:“那个小女孩不过十几岁,不要为难她了。”

    商陆不忿的说道:“可就是她打伤了师父您。”

    “她自是幼小,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聂天成站起身来,却因伤势太重而身形一晃,辛夷和杜仲赶忙上前搀扶,聂天成在徒弟的搀扶下稳住身形,便即又道:“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说这话时聂天成往外走去。

    众人穿过长廊来到殿中,只见一个小女孩被围在中间,正是在天平山时见过的白九君的师妹,此时她神色倨傲,见到聂天成走了出来也只是脸色微变,却是一言不发。

    卓亦疏却见高险峰也在殿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看他的样子应是孔雀连城的人。

    辛夷拉过一把椅子给聂天成坐下,聂天成看了看白九君的师妹,开口问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哼了一声,本是不想答话,想了一下后却是说道:“我叫百里绮文。”

    聂天成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父亲可还安好?”

    原来聂天成与百里绮文的父亲乃是旧识,也就是白九君的师父。

    百里绮文闻言神色一悲,然后说道:“我来的时候还算好,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聂天成神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听百里绮文又道:“卓亦疏,我师兄让你来帮我们,你就这么帮的?”

    卓亦疏疑道:“怎么了?”

    百里绮文指着高险峰说道:“你问他。”

    不待卓亦疏发问,高险峰便对卓亦疏说道:“启禀公子,我奉云夫人之命去三十里外放解药,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百里绮文躲在路边向青兄发射暗器,我便上前相救,并将百里绮文擒住,擒住以后才看清是白九君的师妹。”

    被高险峰称作‘青兄’的那人向卓亦疏抱拳致谢,正是卓亦疏不认识的那个男子,辛夷见此便道:“我来给卓公子引见,这是我师父的二弟子,青琅轩。”

    原来刚才说的下山去追白九君的青琅轩就是此人。

    卓亦疏对百里绮文说道:“我答应你师兄给你求医,可没说带你来杀人。”

    百里绮文冷哼一声,再不答话。

    这时又有孔雀连城的弟子奔来禀告:“白九君打上山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欢一脉,前世今生

    只见殿外一阵劲风袭来,气势威壮,而且速度极快。

    眼见于此,便知这是白九君刻意显露本事,要在声势上胜过孔雀连城。

    只瞬息之间便见白九君闯到屋中,他扫视众人一眼,见到卓亦疏等人时却是一惊,不禁说道:“原来卓公子已经到了。”

    孔雀连城的人听了这话只把卓亦疏当成是白九君的帮手。

    卓亦疏却只轻笑道:“在天平山时我只道是白庄主的师妹受了伤,却不想竟是与孔雀连城结了梁子。”

    白九君看向百里绮文,见她确也无恙,便即放下心来,然后说道:“孔雀连城的人不顾江湖道义,只为难我师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听这话,商陆当即怒道:“明明是合欢庄先来挑衅,现在却血口喷人。”

    南星也道:“我师父好心给你师妹疗伤,却被你师妹偷袭暗算,是何道理?”

    怪不得孔雀连城对白九君如此气愤,原来是百里绮文趁着聂天成给自己瞧病时突施杀手。

    白九君揶揄道:“聂城主名满天下,却被我师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偷袭得手,还是在这孔雀连城之中,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我合欢庄不好意思多提此事,是怕折了孔雀连城的威名,却不想诸位却不在乎这些名声。”

    百里绮文听得白九君巧舌如簧,当即拍手叫好,笑个不停。

    孔雀连城诸人听后却是纷纷大怒,暗骂一声巧舌如簧。

    沈倾从说道:“聂城主悬壶济世,平日里忙着施医救人,救过的人何止百千,却没想到竟有人恩将仇报。”

    白九君神色一变,开口问道:“姑娘是谁?”

    “我叫沈倾从。”沈倾从回道。

    孔雀连城的人听得沈倾从出言相帮,更是顾及到了聂天成的面子,不至让孔雀连城颜面扫地,如此一来对她极为感谢,此前种种误会也都烟消云散。

    白九君却是微微一惊,然后说道:“原来姑娘是铁书先生的徒弟。”

    “原来白庄主知道我。”沈倾从虽在重伤之中,却仍是美貌动人,苍白的脸色更显凄然之美。

    “曾听凤栖梧提过姑娘。”白九君又向卓亦疏说道:“也不知凤栖梧到了没有。”

    当初约定来孔雀连城的本就是卓亦疏、白九君和凤栖梧三人,此时卓亦疏和白九君皆已现身,唯有凤栖梧不见踪迹。

    卓亦疏轻笑一声,正要答话,却被沈倾从抢了先,只听她说道:“我也听过白庄主的名声,烈日部和摘星部费尽心思的想要拉拢合欢庄,却皆被白庄主所拒,甚至还发生了数次冲突。”

    白九君曾斩了悬天宫的血衣僧,这是卓亦疏亲眼所有,所以沈倾从口中的‘冲突’实际上已是生死相向。

    “合欢庄立于江湖,靠的是绝世武功,而不是依附外人。”白九君豪气干云,继而又道:“别的门派畏惧悬天宫的威势从而纷纷依附,但我合欢庄却要自己闯出一片天下,要在这江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此话一出,却也让人心中一动,百里绮文更是拍手叫好。

    白九君不惧悬天之威,欲独自立于江湖的豪气却是值得称赞,是以卓亦疏轻笑不语。

    孔雀连城的一众弟子对白九君颇为不屑,此时皆是冷哼一声,唯有辛夷默然不语。

    聂天成却忽道:“当年百里师兄就是这般气冲九霄,意气风发的离了苍山,他闯荡江湖数十年,终是创下了合欢庄的赫赫威名,我这个做师弟的也觉脸上有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任谁也没想到聂天成与合欢庄的老庄主竟是师兄弟。

    场上却只有百里绮文毫无意外之色,只是冷笑一声。

    辛夷恍然说道:“是了,合欢本就是一味药材,合欢庄以此为名,自是老庄主精通医术。”

    聂天成说道:“你们的师伯只是粗通医术,当年我二人随师父学艺,师兄他却偏爱学武,对医术不甚上心,我师父恼他如此,时常出言教训,却也收效甚微,直到有一次师兄与病人大打出手,这才彻底惹恼了师父,并将他逐出了师门,自此师兄一人浪迹江湖,听说多有奇遇,笼络了一大批江湖好手,创下了合欢庄的名声。”

    白九君的师父名为百里乾,当年闯荡江湖时收服了一众好手,那其中既有小门小派也有恶人悍匪,共计十九方势力,多得数十人,少的七八人,皆是不被正道所容,所以合欢庄自建成之日起便是左道门派,十九方势力本是人心不齐,只因斗不过百里乾方才违心聚在一起,百里乾为聚人心,便想着杀一儆百,思来想去,挑准一个名为褚兴思的人下手,那时褚兴思手下有四五十个死忠于他的手下,百里乾为了杀一儆百,就以谋逆的罪名把这些人尽数杀了,不但褚兴思身死命陨,就连他的一众手下也都被牵连,无一幸免。

    当时百里乾给褚兴思定的罪名就是反叛,他手下的人遭受牵连全被百里乾所杀,如此一来,其余十八方势力各自惴惴不安,各方首领都怕百里乾找上自己,这些首领的手下却也怕自己的首领意欲造反会被百里乾诛杀,那样一来从上到下谁也逃不了干系,如此一来,十八位首领都被自己手下猜忌,稍有不忠的迹象不待百里乾来查就会先被自己的手下告发。

    这些手下是怕自己受到牵连丢了性命,却也因此中了百里乾的离间之计,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百里乾便即稳住了局势,除掉了七八名首领人物,其余的人再不成气候,皆畏惧百里乾的威势,百里乾终是坐稳龙头位置,合欢庄也开始在江湖中崭露头角。

    而褚兴思死后,百里乾在他的遗物中寻到一本剑谱,就是悲欢无合剑法,只是这套剑法极为难练,百里乾竟然练不成,实际上这套剑法是褚兴思家传剑法,但自先祖以来,也仅有两三人练成,凡是练成悲欢无合剑法的都能在江湖中闯出名头,震慑一方,但自褚兴思爷爷那辈起直到褚兴思时再无一人能练成这套剑法,褚家便也渐渐没落,到了褚兴思手里更是被百里乾吞并进了合欢庄,家传的悲欢无合剑法也被百里乾夺了去,为他人做了嫁衣。

    百里乾虽然练不成这套剑法,却把他传给了白九君,白九君天赋绝伦,竟真的有所成就,后寻来了饮怨剑想要精进剑法,却被明妙寒赢走了饮怨剑,但白九君确是有气运之人,竟又寻来了影灼剑,以此名剑来修炼悲欢无合剑法,大有获益。

    但百里乾也并非是只懂杀戮的人,他恩威并施,如此方让十几路人马皆以他为首,若非如此的话,中医药名何止百千,他又为何偏偏取了‘合欢’二字,那自是‘合众人之力欢聚一方,博取江湖名声’之意,说的是江湖大业。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白九君拒不接受悬天宫的拉拢,而是执意以合欢庄之名闯荡江湖,绝不寄人篱下。

    这其中辛密不足外人道也,但白九君却是知之甚详,只是他却不知道师父百里乾与聂天成竟是师兄弟。

    正是因为有所不知,所以白九君听得聂天成所言后便即喝道:“休要在那里胡言乱语,孔雀连城也是江湖名门,却非要信口开河吗?”

    此话一出,还不待聂天成回应,却是百里绮文忽道:“师哥,聂天成所言不错,我爹爹与他的确曾是师兄弟,他二人师出一人,只不过我爹爹从未对你提起过。”

    白九君听后眉头一皱,暗道:师父待我视若己出,还将庄主的位置传给了我,这其中虽是有师妹重病在身不足以担当大任的原因,但师父向来看重我那是错不了的,却不想还有这事瞒着我。

    百里绮文是其父亲百里乾五十岁那年所生,可谓是老来得女,而且他一生中虽有妻妾数人,但仅此一女,却不想竟是身患恶疾。

    聂天成说道:“百里师兄颇有野心,当年小小的医馆的确容不下他,只有偌大的江湖能让他大展拳脚。”

    聂天成和百里乾的师父也是位不世出的奇人,虽精通武学和医道,但却不争名利,只在一家小医馆中给人看病,偶尔周游天下,却也是为了悬壶济世,他淡泊名利,是以声名不显,百里乾野心勃勃,见得如此自是不会久留,就算不被师父逐出师门,百里乾也绝不会一辈子留在医馆之中,正如聂天成所说的那样,偌大的江湖才是百里乾的去处,只有那里能容得下所有的野心。

    百里绮文却道:“我爹爹说的也没错,聂天成是个假仁假义的人,他见我来此求医,必会全力出手,就是想在江湖上落个不计前嫌的好听名声。”

    此话一出,立时引得孔雀连城诸人大怒,青琅轩也不禁皱眉道:“你师父以已度人,总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狼子野心,却不见孔雀连城盛名在外,苍山十九峰救人无数,难道都是沽名钓誉来的吗?”

    聂天成的师父不爱名利,聂天成得其真传,再加上天赋甚强,便即慢慢超过了师父,又见师父虽然医术精湛但却名声不显,以至于很多重病之人不知世上有此名医,从而白白丢了性命,聂天成便即建立孔雀连城,声名远播,世上皆知孔雀连城医术无双,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自是救人无数。

    聂天成和百里乾师出同门,境遇却各不相同,论起名声来反倒是聂天成更大些,但他却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此时百里绮文眼见白九君脸有异色,知他在思忖此间事由,便即说道:“师兄,我爹爹不是有意骗你,他知你性情高傲,必不愿以此计谋来害聂天成,但你也不必气恼,我爹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白九君身受百里乾大恩,对他隐瞒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怪罪,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此时听得百里绮文所言便即疑道:“什么?”

    百里绮文说道:“白师兄你练成了悲欢无合剑法,并且还练成了暴雨梨花针,凭这两样足可在江湖中闯出名堂,用不了多久合欢庄就能名满天下,但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古来成霸业者哪个不是杀人无数,正所谓杀一是罪屠万为雄,白师兄你将来必然少不了杀人立威,但是暴雨梨花针上的毒虽然厉害,孔雀连城却能化解,若是那样的话,世人中了暴雨梨花针而不死,白九君之名如何才能威慑江湖?所以爹爹让我以重病之躯来孔雀连城就是为了杀聂天成,只要他一死,世上再无人能解暴雨梨花针之毒,以后你以此立威,世人无不畏惧,自可独步江湖。”

    听得如此,当真是满堂皆惊,就连卓亦疏都不禁暗道:这个百里乾为了合欢庄能扬名江湖,竟然不惜以自己的亲生女儿为诱饵。

    须知这世上除了聂天成以外再无人能救百里绮文,但她竟然毫无怨言的出手杀他,聂天成一死,百里绮文也难逃一死,百里乾既知如此却还这般行事,当真是心狠手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计前嫌

    众人听得百里绮文所言,却全都不由得一惊,百里乾此举虽是为了让合欢庄名扬天下,但却搭上自己女儿的性命,不可谓不狠毒,而瞧百里绮文的样子却是甘心至此,愿以自己的性命与聂天成同归于尽,想她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花样年华,却甘愿赴死,如此这般不可谓不偏执。

    白九君既知此间缘由,只得暗道一声师父用心良苦,但如今计谋已破,聂天成重伤未死,至于师父百里乾所担心的事只能以后再想对策,只是眼见孔雀连城雄踞南诏,要再想袭杀聂天成必然不易。

    眼见于此,白九君便即取舍,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师妹带出孔雀连城,总不能没杀死聂天成反倒搭上师妹的性命。

    心念至此,白九君便道:“此间事由诸位既已知晓,那我也无话可说,孔雀连城要想报此大仇,我自在合欢庄内恭候大驾,现下就不多陪了。”

    白九君说完这话纵身而来,直奔百里绮文而去,就欲将她带走。

    商陆喝道:“还想把伤人凶手带走吗!”

    南星也是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两人一同攻去,白九君长剑横出,他的悲欢无合剑法当真是厉害无比,此时又有心立威,是以攻势大盛,一剑疾出犹如巨山崩塌,其实威猛不凡,商陆和南星心中大惊,想要急退却已来不及了,只能进招硬接,白九君见此冷笑一声,手中加力,剑势更强,便将两人一起击退。

    商陆和南星急退数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却又不禁身子一晃,显然是白九君的剑劲未消,是以他二人承受不住。

    青琅轩见此纵身而去,他的武器是一柄药锄,平时系在腰间,临阵时取出对敌。

    此前白九君遁走离峰,青琅轩曾追了出去,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中与高险峰相遇并将百里绮文擒了回来,如今青琅轩又与白九君鏖战。

    白九君长剑连出,确是气势盖世,他见青琅轩招招递进,却是兀自冷笑一声。

    商陆和南星在白九君手里吃了亏,自是极为不忿,此时都盼这青琅轩能为自己二人出头,商陆便道:“二师兄擒下他,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孔雀连城的厉害。”

    南星也是呐喊助威,辛夷满脸担忧之色。

    沈倾从对卓亦疏低声道:“你看那位辛姐姐,她与 青琅轩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别人只关心胜负,但辛姐姐却在关心青琅轩的安危,。”

    适才卓亦疏尚未注意,此时听得沈倾从所言方才注意到果然如此。

    聂天成眼见场中恶斗,却是要开口阻止,哪知他忽然身子一震,然后吐了口鲜血,旋即伤口渗出一大片血迹,便即昏了过去,想是他受伤太重,又念及往事,是以心神费力,这才支撑不住。

    辛夷赶忙上前查看师尊的伤势,她的医术虽不及聂天成,但比常人却要强上太多。

    眼见此间变故,百里绮文忽然冲上前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冲着聂天成刺了过去。

    庄修平手疾,一柄飞箭疾射而去,犹如流星一般在百里绮文面前划过,虽未伤到她,但却将她吓得呆在原地,手中的匕首也落到地上。

    辛夷向庄修平投去感激的目光,商陆和南星赶忙上前制住百里绮文。

    白九君虽在恶战之中,但仍是游目四顾,此时眼见庄修平向百里绮文射了一箭,先是大惊,旋即大怒,向卓亦疏喝道:“卓公子的手下竟凭借本事欺负幼童!”

    卓亦疏轻笑道:“令师妹毫发无损。”

    白九君自知身陷重围,非得立刻下山不可,但他自己自是来去自如,难就难在要把师妹带下圣应峰。

    青琅轩越发觉得出招困难,白九君的剑法之高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杜仲不禁说道:“二师兄的武功远在咱们之上,怎么颇有不敌之象。”

    孔雀连城中两大神功‘灵枢功’和‘五禽功’皆是奇妙法门,修习者既能以此对敌也能治伤,只是聂天成只精研医术,对于临阵对敌的招式却是不多研究,他的徒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只对医术感兴趣,对‘灵枢’和‘五禽’两大神功中的对敌之法反倒不甚精通,是以聂天成虽然弟子众多,但论其武功却也只有青琅轩能登的上台面,这也是因为他对武功最为上心,反倒疏忽了医术。

    整个孔雀连城中最擅医术的弟子是辛夷,也最有望能与聂天成比肩。

    孔雀连城的神功奇妙无比,却也耗费心力,‘武功招式’和‘治病医术’同样繁杂,常人只能精通其中一样,饶是聂天成也只是医术厉害,武功却只是平常水准,远远算不上高手,但孔雀连城之人皆悬壶济世,来者不拒全都尽心医治,所以江湖中无论正道还是左道都对孔雀连城极为尊敬,就算没受过孔雀连城恩惠的也不愿与之为敌,毕竟久在江湖行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生无伤,许多名医束手无策的病症在孔雀连城却能药到病除,所以世人对孔雀连城的尊敬实际上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

    但白九君的武功在江湖中却是佼佼者,而且实战经验丰富,对阵过不少成名高手,反观青琅轩却久在南诏,平日里也无暇下山,自然少在江湖中走动,也就极少与人对敌,临阵经验极为不足,凭借五禽功的奇妙可与白九君搅上一阵,但时间一久也就露出了败象。

    青琅轩暗道:之前我与白九君对敌时尚能平手,怎么他下了一趟圣应峰回来以后就这般厉害了,可这中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也难怪青琅轩有如此想法,此前百里绮文突施杀手,重伤了聂天成,孔雀连城的弟子纷纷向百里绮文出手报仇,白九君为护师妹与众人大打出手,但他那时不知缘由,也不敢得罪孔雀连城,毕竟还要指望孔雀连城救师妹的性命,所以对敌时招招留有余地,青琅轩不知其中缘由,还以为白九君的武功只是那样而已,此时白九君再无顾忌,全力出手时方是真正的实力,青琅轩自是不敌。

    只见白九君斜刺一剑,青琅轩挥锄抵挡,哪知白九君剑势忽变,青琅轩只觉得影灼剑突然在眼前消失,眼见于此自是心中大惊,但只转瞬之后,影灼剑便即再现,这时却已直奔青琅轩的胸口刺来,剑势极快,青琅轩却已无后力抵挡。

    商陆和南星见此皆是惊呼一声,杜仲也是心惊肉跳,辛夷脸色大变。

    这些人关心青琅轩的安危,但却无力上前,以他们的武功根本阻止不了白九君。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忽起,众人只觉眼前剑光大盛,隐约中听得兵器相撞之声,待剑光散去,这才看清是卓亦疏挡开了白九君的长剑。

    饮怨剑鸣鸣作响,似是已迫不及待。

    白九君脸色一沉,寒声道:“卓公子要来管这闲事?”

    卓亦疏闻言心中暗道:我自是不能让你伤了青琅轩,若是他受伤了却要谁来救倾从?

    聂天成重伤,他曾说为今之计只有让青琅轩以五禽功做引方能救了沈倾从的性命,卓亦疏牢记于此,自是要护住青琅轩的性命。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却不能说出来,只见他轻笑道:“白庄主邀我来为令师妹求医看病,却不想竟是要杀人立威,如此这般却是诓骗了我,我自是不能善罢甘休。”

    白九君何等人物,自是能听出卓亦疏只是在胡乱找个理由,目的是要为孔雀连城出头。

    白九君凭着一身武功本是毫无畏惧,但此时见得卓亦疏出手,心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他倒不是惧怕卓亦疏,只是现在自己身陷重围,孔雀连城在苍山十九峰都有弟子,若是等他们全都集结于此,那自己定然插翅难逃,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师妹,所以此时实是不宜与卓亦疏起冲突。

    念及于此,白九君便即游目四顾,心中也在思忖对策。

    但卓亦疏却是轻佻笑道:“白庄主要是怕了就请回吧,令师妹也可以随你一起回去。”

    听得此话,孔雀连城的人纷纷眉头一皱,百里绮文重伤了聂天成,这个仇实乃不共戴天,如今好不容易擒住了百里绮文,自是不愿放他离去,而且这毕竟是在孔雀连城之中,卓亦疏这样说颇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但他们却不知卓亦疏生性桀骜疏狂,在他眼里别说一个百里绮文,就是白九君也不足为惧,卓亦疏虽也佩服他武功高强,但却自信胜得过他。

    白九君虽不如卓亦疏那般轻狂入骨,但却也是高傲之人,此时听得卓亦疏那句‘白庄主要是怕了就请回吧’自是大怒,只听他冷笑道:“白九君这一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骆达喝道:“我家公子饶你性命,白庄主可不要不知好歹。”

    白九君冷笑道:“金宵宗是要群起而攻吗?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合欢庄迎战便是。”

    白九君既是合欢庄之主,此时便以一人之力接下战书。

    卓亦疏眼见己方人多,如此这般就算胜了,将来传到江湖上也会被人说是以多欺少。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白庄主凭一己之力闯上圣应峰,胆识过人,今日不与你为难,将来有机会再单打独斗分个胜负。”

    一听这话,白九君却是笑了,心中暗道:不愧是卓亦疏,桀骜入骨,不屑以多欺少。

    这时聂天成醒了过来,但仍气息紊乱,他便与辛夷低声说了几句,辛夷连连点头,待聂天成说完以后,辛夷便即走上前来说道:“白庄主若是不愿留在这里,就请下圣应峰,若是不弃,也可留在孔雀城中,但尊师妹却不能走。”

    白九君冷声道:“孔雀连城要留下我师妹,就要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说着长剑一晃,光影闪动,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青琅轩冷哼一声。

    卓亦疏见此却是心意一动,传至饮怨剑上,只听得长剑鸣鸣作响,似是在回应影灼剑的挑衅。

    辛夷说道:“我师父说尊师妹的病耽搁不得,需得尽快医治。”

    此话一出,卓亦疏等人皆是大吃一惊,显然是始料未及,白九君也是满脸意外之色,却也没想到聂天成竟还愿救治自己的师妹,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暗道:难不成是孔雀连城的阴谋要害我师妹?

    商陆、南星和杜仲皆是长叹一声,显然是知道师父医者仁心,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百里绮文死在南诏,定会不计前嫌全力医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苦参

    白九君虽也知孔雀连城之名,但却仍不相信聂天成会如此不计前嫌,是以心中惊疑不定,只道是聂天成另有诡计。

    这时又听辛夷说道:“白庄主,我师父问你尊师为何没来?”

    白九君回道:“我师父得了重病,现下恐已仙逝。”

    说着这话,白九君心中也是暗道:我带师妹离庄时,师父已经重病垂死,那时我还在疑惑师父为什么不肯来孔雀连城求医,原来却是因为这些陈年往事,按说师父亲自前来更有把握击杀聂天成,但师父自持身份不肯前来,宁愿自己死在庄内,但师父他定下这等奇谋,又派师妹前来,当真是用心良苦。

    聂天成脸现憾然之色,思之过往,念及同门学艺之谊,不禁怅然若失,却也因此牵动伤势,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越发苍白。

    白九君不愿再耽搁下去,就想带走师妹百里绮文,纵然此地众人定会多加阻拦,白九君却也执意如此。

    哪知就在这时,又见有人上山,来者身着南诏官服,进到殿中,眼见此间场景,却是大感意外,不禁问道:“聂城主,这是怎么了?”

    辛夷代师回道:“杨大人,本门遭遇了意外,事出突然,让杨大人见笑了。”

    那人听得辛夷所答,又见聂天成实已重伤,心中不禁大惊,便即上前行礼道:“杨茂见过聂城主。”

    聂天成此时稍作恢复,便即说道:“杨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聂天成的声音很弱很小,自是因为重伤未愈,想他在南诏之中必然身份尊崇,所以见他坐在那里回话,杨茂却不觉有何不妥,此时听得他的话以后便即回道:“我奉王上之命来请聂城主出手医治一人。”

    聂天成说道:“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分内之事,何须王上下令,只管把人送来就是了。”

    杨茂点头道:“是,只不过王上也没见过这人。”

    “哦?如此说来是王上的座上宾了?”聂天成说道。

    因孔雀连城建在南诏境内,多得南诏王室的庇护,南诏王室也会来孔雀连城求医,时日已久,也就不以为奇。

    杨茂回道:“是一位叫做白九君的中原人会带他师妹来求医。”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一怔,白九君也是大感意外,没想到自己来求医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南诏王室,可自己实是不知。

    商陆冷哼道:“杨大人请看,这位就是白九君的师妹。”

    杨茂闻言看去,却见百里绮文被商陆和南星所擒。

    眼见于此,杨茂自是一惊,旋即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南星说道:“我师父已为他们疗伤,哪知这人不知好歹,竟然出手暗算,我师父受了重伤。”

    杨茂确已见聂天成受了重伤,方才询问时得到辛夷的回答是‘本门遭遇了意外’,却不想竟是百里绮文所伤,伤者打伤医师,这样的事还是生平仅见。

    辛夷又道:“杨大人,王上认得白九君吗?”

    杨茂回道:“王上只知白九君是中原人,还是个武林人物,但却并未见过,之所以下了此令,是因为一位贵客所求。”

    “贵客?”辛夷问道。

    “那人叫凤栖梧,是吐蕃赞普的使者。”杨茂说道。

    听得此话,卓亦疏等人自是一怔,卓亦疏轻声道:“没想到凤栖梧以这样的方式来了南诏。”

    沈倾从既是悬天宫人,自然知道的更多,她便对卓亦疏说道:“凤栖梧随许御风一起征讨西域武林,这其中涉及到吐蕃,之前我就听师父说过司万里曾亲自去见吐蕃赞普,并且得了不少好处,吐蕃也知我悬天宫,并与摘星部关系最好,而自从南诏脱离大唐以后就依附于吐蕃,所以这次凤栖梧才会动用了吐蕃的力量。”

    沈倾从所言自是悬天宫之事,实际上此时吐蕃与南诏尚有别事,这其中的事不为外人所知,只听杜仲说道:“吐蕃赞普要来看病,却也太霸道些了,竟然派了巴桑希挡在圣应峰前,不让别人来看病治伤。”

    杨茂听后也是颇感为难,便即说道:“想是吐蕃赞普病情太重,所以他的手下太过着急,才会坏了规矩。”

    彼时南诏虽也强盛,但比起吐蕃尚有不如,杨茂既是南诏官员岂会不知如此,自是明白以南诏的国力实不足以与吐蕃硬抗,所以话语之间稍显弱势。

    聂天成虽是中原人,但久居南诏,自是知道其中缘由,此时也不愿再说此事,便即说道:“白庄主就在这里。”

    杨茂闻言赶忙看去,只见殿中那人身着宽大的袍子,剑眉星目,年纪不大,却有泰然之势,杨茂便道:“原来阁下就是白九君庄主。”

    白九君点头道:“不错。”

    杨茂知道聂天成是被百里绮文打伤的,孔雀连城与合欢庄之间必已结怨,他虽从未涉足过中原武林,却也知中原人多智多谋,这其中又牵扯到两派之主,自己不便参与其中,便即对聂天成说道:“既然白庄主就在这里,那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王上的话我也已带到,现下就告退了。”

    聂天成点了点头,又道:“还请杨大人代为转告王上,孔雀连城必会尽力医治。”

    杨茂知道孔雀连城向来是悬壶济世,无论何人来到都会全力医治,念及于此,他便又道:“我定会把聂城主的话转告王上。”

    说完之后杨茂转身离去,辛夷让杜仲送杨茂出殿,杨茂又道:“请留步,咱们也不是外人,过几天吐蕃赞普来看病时我也会同行而来,那时还要搅扰。”

    杜仲眼见吐蕃武士拦在山前实是太过无礼,是以对吐蕃人没有什么好感,对其赞普虽未谋面却也颇有厌恶,此时听得杨茂所言便只微笑回应,并不答话。

    杨茂下山离去,白九君兀自暗道:既然南诏王已经下了令,孔雀连城就一定非救不可了,不管聂天成此前是做的什么打算,现下也不敢施手暗算。

    念及于此,白九君心中稍定,便即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日后待我师妹病好时,我自会来接她。”

    说完这话,白九君转身出殿,纵身欲走。

    孔雀连城的众人纷纷大怒,百里绮文暗伤聂天成,孔雀连城却还要给她治伤,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而白九君此话又颇有轻视之意,更让众人大怒。

    白九君刚一出殿,忽听得有人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孔雀连城放在眼里了。”

    只见一人由远而来,转眼已至,白九君眼见来人直奔自己冲来,心下也是一惊,那人来势不停,探掌在前,直奔白九君劈落而下。

    白九君眼见于此,当即应了一掌,两人掌势相撞,皆是不由得后退数步,白九君便又退回到了殿中。

    那人哈哈大笑,旋即纵身入殿。

    见到来人,商陆等人皆是大喜,纷纷上前说道:“大师兄。”

    青琅轩也喜道:“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辛夷笑道:“大师兄回来了。”

    这人是个和尚,正是卓亦疏等人曾见过的那个喝酒和尚,那时他从污衣帮弟子手中抢了美酒,卓亦疏见他伤心潇洒,便为他出了头,也是这个和尚指点卓亦疏等人来了圣应峰。

    和尚对商陆等人说道:“早让你们勤练武功,却全都不听,现在被别人打到了家门口。”然后又对青琅轩说道:“你平日倒是勤练武功,这次又待怎样?”

    青琅轩回道:“这人实在厉害,我不是对手,幸得卓公子相救方才脱险。”

    和尚闻言一怔,回头向卓亦疏看去,却是颇感意外,又道:“原来是你们,果然来了圣应峰。”

    卓亦疏回道:“多亏阁下的指点,否则的话我们也不知该去哪座峰上找聂城主。”

    “谈不上指点,那时告诉你来圣应峰是为了回报你赠我美酒。”和尚又道:“现在你又救了我师弟,和尚我身无分文,却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沈倾从笑道:“和尚要真想回报的话就与咱们认识认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和尚的法号。”

    和尚回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和尚我叫苦参,姑娘叫我苦参和尚就是了。”

    辛夷上前说道:“卓公子和沈姑娘是来求医的,但师父他受了伤,无法施展灵枢功。”

    苦参和尚回头看了聂天成一眼,但却没有上前见礼,而是转头对白九君说道:“就是你打伤了孔雀城主?”

    商陆在一旁抢道:“不是他,是这个小的。”

    苦参又转头看向百里绮文,然后却道:“这个小的活不了几天了。”

    白九君眉头一皱,沉声道:“阁下所言似乎有违出家之道。”

    苦参和尚却道:“别人出家是为了参悟佛法,寻大自在,但我出家是为了让佛祖菩萨解我心结,只是我出家十年了,尚一无所获。”

    “原来是个假和尚。”白九君冷笑道。

    “不错,是个假和尚。”苦参和尚也不恼,而是继续说道:“我说你师妹活不了几天了,你听了不高兴是不是?”

    白九君冷笑不答。

    “你师妹的病只有孔雀连城能救,但现在她打伤了孔雀城主,孔雀连城中自是再无人肯施救,我看你还是把她带走吧,苍山洱海风景绝世,到处走走看看,寻个地方把她埋了就是。”苦参和尚说道。

    白九君越听越怒,只觉得苦参和尚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正欲发作,却听聂天成说道:“这两人一个是你师伯的徒弟,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即来了这里求医,自是要治好他们。”

    苦参和尚闻言当即一怔,不得不重新审视白九君和百里绮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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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远,豪气未歇,狂性难收,相思无常。盛世豪唐,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越发清晰。庙堂与江湖,儒士与狂生,正与邪,善与恶,所有的一切在江山动荡之时都显得微不足道。绝世豪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绝世豪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绝世豪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