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毒害
眼见卓亦疏的剑势摧枯拉朽,此地众人无不大惊,尤其是后来主动加入战圈的几人更是暗暗叫苦,彼时想要搓一搓卓亦疏的锐气,却不想如今骑虎难下,卓亦疏如此厉害,僵持下去也无法取胜,若是稍有不慎更会被他打伤,到时候在各路江湖同道面前丢尽颜面,更是得不偿失。
卓亦疏无暇久战,此时使出虚实相接的剑劲,一众敌手均是防不胜防,却又见卓亦疏仅攻一人,正是一开始出言挑衅的那人,此人使一根铁棍,早已生出力有不及的状态,想要撤出战圈却又拉不下脸面,既是他自己主动向金宵宗出的手,若是就此认输退出,那自己的脸面可就算丢了个彻底,是以他此时无路可退,只能狠下心了跟卓亦疏拼个你死我活。
但此时卓亦疏竟真的只向自己攻来,心中不免惊惧,暗道:看来他是恼怒我挑衅出手,所以要出招教训。
灵犀剑法巧捷万端,再加上卓亦疏勤修内力,所以此时内劲不绝,连番苦战之中仍然不露败象。
金宵宗一众人等本是在担忧卓亦疏的安危,也觉得他此举太过冒险,但此时见得卓亦疏占据上风,却也不禁位为之叫好,唯有庄修平暗道:卓亦疏纵然武功高绝,但他尚未习惯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即是金宵宗主,那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门,如他今日这般冒险实属不该,若是稍有差错,这些人必会以为是我金宵宗无用。
心中想到此处,庄修平自是要将这些告于卓亦疏,可又念及卓亦疏性情桀骜不驯,若是直言相告他必然心生不悦,需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念及于此,庄修平便在心中思忖着该如何与卓亦疏说这事。
便在这时,场中响起一阵轰然叫好声,原来是卓亦疏以一个漂亮的剑花打飞了对方的铁棍,然后一剑掠过,这人咽喉处登时血流如注,众人只以为他必死无疑,但那人在满脸惊恐中伸手去摸,这才发现伤口深处不过分毫,只是卓亦疏这一剑的力道恰到好处,这才造成了如此恐怖的场景,实际上却是性命无忧。
卓亦疏轻笑一声跃回己方人前,一众敌手见此纷纷止步不前,谁也不敢去追。
此时便听得众人叫好喝彩声不绝于耳,使铁棍那人也是心中一沉,自知今生再无望胜过卓亦疏,但能亲眼见到这等神奇的剑法,却也是人生幸事,心念于此,他便开口说道:“金宵宗主,果然绝世无双。”
眼见此地众人叫好喝彩,显然是对卓亦疏的剑法心服口服,庄修平等人心中大慰,自知今日之后,这些人必会将金宵宗的威名传于江湖各处。
哪知就在这时,却有人冷笑道:“金宵宗好大的威风,我只当云锦一死,金宵宗就要沉沦于江湖之中,宗门弟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各奔东西才是。”
这话清澈响亮,饶是场中欢呼声高涨却也遮挡不住,是以众人呼声一顿,纷纷满脸疑惑的向四周看去,意欲寻出说话之人。
庄修平等人自是大怒,乌宏上前喝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只敢躲在人群中胡说八道。”
卓亦疏何等狂傲之人,自是不会允许别人出言辱没,当即就要现身,却被云潇湘所阻,只听云潇湘低声说道:“公子小心,来人是毒王谷的高手。”
想必这人在毒王谷中也是极其厉害的角色,否则的话云潇湘不可能只凭其声音就能断定对方的身份。
对方迟迟没有现身,四周一众群豪只是偶尔四处张望查看,但却全都沉默不语,皆是要看看金宵宗有什么高招对付来人。
可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惨叫哀嚎之声,自西首处便有大片人倒下,同时哀嚎遍野,只听得有人痛苦的说道:“烟里有毒。”
众人这才看清场中竟不知在何时起了一股白烟,这烟自西向东,随风飘散,所过之处皆尽一片哀嚎,那是全都中了毒。
眼见于此,东面的人纷纷大惊,当下便即四散躲避。
云潇湘冷笑一声,长袖一挥,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但却随即说道:“小小白絮烟,何足挂齿。”
这时白烟随风而至,但卓亦疏等人竟毫发无损,必是云潇湘的手段起了作用,对方的毒烟被她克制。
眼见于此,场中众人纷纷向金宵宗这边靠拢,想要借其威势抵挡毒烟,骆达却低声道:“小心下毒的人就藏在这些人里面。”
听得此话,庄修平等人登时恍然,赶忙将卓亦疏围在中间,但卓亦疏却不愿如此,兀自四顾查看,想要找出释放毒烟的人。
可这时云潇湘却突然飞身而出,直奔人群中的一人,这人本跟着人群向金宵宗这边走来,此刻距离众人不过丈余,云潇湘抬手出招,一掌攻向对方,那人也没想到云潇湘竟能在混乱之中寻到自己,慌乱之中只得出手抵挡。
骆达见后对卓亦疏说道:“这是潇湘毒掌,云潇湘尚还是‘潇湘毒妃’时,这套掌法便已名满江湖,掌中蕴有剧毒,中者有死无生。”
其余众人四散而逃,期间仍有人中毒倒地,唯有云潇湘在毒烟中毫无顾忌,她既能使手段阻断毒烟护金宵宗众人,那她自己自然无惧此毒。
此时只听云潇湘说道:“蜈蟾,你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毒王谷中除了佘余极其女儿佘红药以外,别的人再无姓氏名字,均以各类毒物的名字取出单独一字然后加以组合,比如此前遇见的蛛鸠,便是蜘蛛的‘蛛’字和鸠酒的‘鸠’字所组成的名字,眼前这人自然就是以蜈蚣的‘蜈’字和蟾蜍的‘蟾’字为名,这两者皆是五毒之一,是毒王谷炼制毒丹毒蛊时不可或缺之物,在毒王谷中也很常见。
这时听得蜈蟾说道:“你果然和金宵宗狼狈为奸。”
听得此话,云潇湘自是动了杀意,潇湘毒掌压落而下,哪知听了蜈蟾说了句话以后却又掌势一缓,只听蜈蟾说道:“幸而谷主神机妙算先一步将云锦杀了。”
此话一出,立时引得云潇湘心头一震,庄修平、乌宏、高险峰三人也纷纷大惊失色。
云潇湘喝道:“你说什么?”
蜈蟾冷笑道:“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和云锦狼狈为奸,竟然背叛了谷主,幸而谷主明察秋毫,早已看出你和云锦的奸情,所以就给他下了绝心散,后来他和明无为交手的时候毒性发作,这才被明无为打的重伤而死。”
听得此话,云潇湘顿觉心头一震,原本以为佘余只是恼怒自己与云锦的私定终身,却不想佘余竟已对云锦下了杀手。
庄修平等人得知真相自是大怒,而云潇湘得知消息后兀自大感意外,心神恍惚中招式一顿,蜈蟾见此大喜,赶忙递招,一并短刀立时刺来,那刀身隐有绿光,显然是淬了剧毒,若是被其刺中非得立时丧命不可。
云潇湘兀自失神,竟然不躲不避。
庄修平弯弓搭箭,但彼时场中慌乱,许多人尚在周围,庄修平纵然箭无虚发,却也不能在蜈蟾刺中云潇湘之前挡住毒刃。
这时却见卓亦疏纵身而出,他施展疾踪步急掠而至,抬手一剑打飞毒刃,蜈蟾大惊,抬头看去,却又见卓亦疏身形一晃,已然无法再进续招,当即便知卓亦疏强行运转内力是以吸入了过多的白絮烟,此时毒烟入体,已无后续之力。
蜈蟾大喜,反手再用毒刃刺向卓亦疏,这时一道飞箭袭来,自是庄修平所发,他刚才一直在瞄着蜈蟾,此时正好时机成熟,飞箭疾出。
而骆达的飞斧也在这时掷了出去,他的顾忌更少,是以飞斧在路上时便伤了不少人,一时间又是哀嚎不断。
箭矢与飞斧齐至,蜈蟾大惊失色,赶忙侧身躲避,骆达的飞斧在来路上打中了别人是以缓了力道,如此被蜈蟾躲了过去,可庄修平的飞箭却是破空而来,蜈蟾反手擒住一人挡在身前,以人为盾这才挡住飞箭。
随后蜈蟾狞笑道:“就让我把你们的新宗主也杀了。”
蜈蟾举起毒刃就要刺来,幸而这时云潇湘出手,潇湘毒掌连发不断,蜈蟾虽然是毒王谷的高手,但却也十分忌惮这套掌法,是以连连躲避,云潇湘得理不让人,便即欺身上前。
但蜈蟾却也不想坐以待毙,此时虽然暗道一声潇湘毒妃果然厉害,但他尚有余计,此时见他双袖齐鼓,便有无数细针发出,显然是袖中藏有机括。
云潇湘见此大惊,便即回身躲避,但那细针铺天盖地,眨眼间便有十余人中针,纷纷身形一晃便即倒地,看来针上也是喂了剧毒。
不但如此,那机括力道极强,数丈外也能发到,一时间又有数人中针,其中不乏已经躲到了安全地带不受毒烟威胁的人,却不想又被毒针打伤。
这时忽见白光突现,卓亦疏强提内力疾出一剑,剑光裹着剑锋而去,蜈蟾大惊,赶忙冲着卓亦疏连发毒针,可这毒针独毒性虽强,但细若微尘,是以轻飘无力,此时尽数被灵犀剑劲震落,只见场中鲜血飞溅,卓亦疏刺中蜈蟾,使其当场毙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求饶救命解毒
卓亦疏提剑斩了蜈蟾,自己却也被白絮烟入体,身子一晃便要倒下,云潇湘恐他在群豪面前丢了脸面,是以赶忙上前,手臂不经意的一动,在别人看来不以为意,实际上却是发出了解药,卓亦疏得了解药,这才站定身形不至倒到地上。
众人眼见卓亦疏镇杀蜈蟾,全都应势叫好,又见他立身于白絮烟中而毫发无损,当下纷纷愕然,只当他是人间神明,纵然是有人看他刚才险些摔倒,却也当作是故意为之,意欲以此引得对手掉以轻心。
蜈蟾释放毒烟,自是引起大怒,所以卓亦疏杀了他后立得人心。
蜈蟾虽死,但此地仍是哀嚎不断,白絮烟伤人无数,后又有人中了细毒针,这两样无不是剧毒之物,中者痛不欲生,更有甚者先是中了白絮烟以致行动受阻然后便又中了细毒针,更是立时殒命,内力深厚者却也抵挡不住,命在旦夕。
卓亦疏和云潇湘走回原处,这里不受白絮烟的威胁,但刚一回来就听乌宏痛叫一声,高险峰急道:“不好,他中了毒针。”
原来适才蜈蟾以机括发出毒针时直奔众人而来,乌宏也是挥动铜人抵挡,只是他这兵器又大又重,四周人数又多,乌宏要真的不管不顾的挥舞起来,他自己虽可无恙,但必将把身边的人砸的血肉模糊,是以乌宏心有忌惮,这才无法全力施展,致使自己中了细毒针。
云潇湘伸手在他肩头一拍,也不见她使了什么手段,乌宏却立即吐了口黑血出来,顿觉神智清明,云潇湘又道:“牛毛针毒性极强,我现在虽然给你止了毒,却还得让人给你将这细针逼出体外方可,要是迟的片刻必会危及性命。”
高险峰便道:“这个好办,我给他运功逼毒。”
说完这话,高险峰便即给乌宏运功逼毒。
此地尚有许多人中了毒,此时有人见得如此不禁喊道:“这位姑娘能解毒。”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许多中毒之人,一齐来求云潇湘解毒,却也有人说道:“这人就是潇湘毒妃,是毒王谷的高手。”
说这话的人也没隐藏身迹,只是语气中多有不信任之意,他是刚才见云潇湘使出了‘潇湘毒掌’,知道这是潇湘毒妃的独门绝技,所以方才猜出了云潇湘的身份。
其余人听得此话纷纷大惊,其中还有数人原本在求云潇湘施手解救,听了这话后却也不禁连退数步。
云潇湘见此却是冷笑一声,她本就无心救这些人,自不会在乎他们的看法,此时向卓亦疏躬身施礼,说了句:“属下在山外等候。”然后便即飘然离去。
眼见云潇湘离开,却又有人说道:“毒又不是潇湘毒妃下的,况且不找潇湘毒妃的话还有谁能解毒?”
“没错,难不成还要去毒王谷吗?”
提起毒王谷三个字,众人不禁为之一寒。
骆达却冷笑道:“你们倒是商量的挺好,可云潇湘未必肯出手。”
这时高险峰也为乌宏逼出了毒针,乌宏顿觉毒性尽散,不禁说道:“还真是管用,恢复如初了。”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一怔,尤其是中了毒的人更是眼前一亮,只道是有救了。
此地不乏内功高深者,有的人早已在第一时间就把牛毛针逼出了体外,但毒性仍留在体内,如此自然便知这牛毛针上的毒速度极快,在瞬息之间就能侵入体内,而且光是把毒针逼出体外根本没用,留在体内的毒性需以高深的手法去除。
庄修平向卓亦疏说道:“公子,咱们走吧。”
这些人即被卓亦疏打服,想必也不敢再去打那四十万两白银的主意,用不了多久便会各自散去。
卓亦疏等人下了山,与云潇湘碰了头,寻了个客栈住下,高险峰出去打探消息,确保那些人不会再去抢夺白银。
高险峰刚走了半个时辰便即回来了,众人还以为情况有变,但高险峰却笑道:“那些人都往咱们这来了,想必是要请云潇湘为他们解毒。”
云潇湘在低头把玩桌上的茶杯,对高险峰的话置若罔闻。
庄修平对卓亦疏说道:“公子,这些人来自江湖各处,若是救下他们必能令本宗声名大振。”
听了这话,还不待卓亦疏回答,云潇湘却是兀自起身离去,庄修平知道她在表达不满,但也只是叹了口气,待云潇湘走后又对卓亦疏说道:“云潇湘本是毒王谷的高手,向来凶名在外,而毒王谷行事有违天道,向来为江湖所不容,现在虽然云潇湘不再是潇湘毒妃,但咱们要想将她留在宗门中,就需得正其声名,否则的话江湖上的各路人物都会把咱们金宵宗当成是藏凶之地,恐将来无法立于正道。”
卓亦疏虽本不屑在意别人的看法,却也想到金宵宗实该如此,救了那些人更可助长威名。
卓亦疏便道:“只是那些人得罪了云潇湘,恐怕她不会出手相救。”
庄修平也知如此,当下也是心中犯难。
乌宏和高险峰相互看了一眼,却皆是耸了耸肩,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骆达虽待在这里,但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暗中是明无为的人,明面上是卓亦疏的人,却始终不是金宵宗的人,所以金宵宗的声名如何对他来说毫无所谓。
这时却见冉吟怀开口说道:“公子要是有心让云潇湘出手救人,那我愿意去劝她。”
卓亦疏听后先是一怔,然后笑道:“冉美人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但云潇湘也是女子,却不知你有没有把握?”
冉吟怀久立风月场中,最擅拿捏把控男人的心思,无论是权贵富商还是文人墨客,冉吟怀都能随心把弄,但云潇湘却是个女子,根本不吃冉吟怀那一套,所以卓亦疏方才有此一问。
若是换做别人这么问,冉吟怀必将大怒,说不定还会出手教训,但她知道卓亦疏素来轻佻不恭,是以心中也不恼怒,而是嫣然笑道:“我给公子立个军令状,若是办不成此事,任凭公子处置。”
卓亦疏见此却是不禁暗道:都说红颜祸水,这冉吟怀放在任何一个男子面前,只需一颦一笑,管他是帝王将相还是豪杰书生,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帝王不要江山,将相不要权势,豪杰不要声名,书生不要功名,却都是情理之中,这男人喜欢女人当真是世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换做是我也愿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周幽王在卓亦疏眼中也只是做了件讨好美人的事情,却也算不上荒唐,若是换做别人坐在周幽王的位置上,也许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
冉吟怀得了卓亦疏的许可便去寻找云潇湘,在两女交谈之时,那些人果然找上门来,便跪在卓亦疏面前说道:“还请卓宗主大发慈悲,让潇湘毒妃出来施以援手,要不然我们都得死于非命。”
卓亦疏却轻笑道:“江湖中生死之事见的多了,怎么轮到你们自己身上就如此惶恐。”
众人闻言仍在不住恳求,这些人中有自己中了毒的,还有替亲人朋友来求救的,那日聚在山中欲去抢夺白银的人中有半数都在这里,剩下的一半中有人死于剧毒,有人摄于卓亦疏之威不敢再去抢夺白银是以兀自离去,如此一来只有少数人借此机会前去抢夺白银,但却已不足为惧,卓亦疏很快就会带人赶去。
这时却见云潇湘和冉吟怀走了进来,众人见她二人走来,纷纷向云潇湘祈求,这个说:“请毒妃施以援手,救我性命。”,那个又说:“我愿出真金白银,只求潇湘毒妃能救我兄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把云潇湘说的恼了,只听她叱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潇湘毒妃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云潇湘。”
众人不知其中经过,此时听得她这话纷纷不解,但眼下命悬人手,自是无暇多顾,当下也不管这是何意,全都只顾着乞求活命,却是口中的称呼都变成了‘云潇湘’。
但云潇湘已然恼怒,是以转身就走,众人见她如此自是群情激动,站在最前面的几人上前阻拦,云潇湘反手发出毒物,为首几人登时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云潇湘冷哼道:“我这青萝烟可比白絮烟厉害得多,谁要再敢扰我,非得让他立时丧命。”
说完这话,云潇湘转身就走。
众人大惊,却再也不敢前去搅扰,甚至有几个替别人来求解药的人已经心生退意,皆是暗道:这个云潇湘就是从前的潇湘毒妃,看她这样心狠手辣,稍不高兴就下毒杀人,我可得离得远远的,省的惹祸上身。
此地再无人敢多言,心中纷纷惊恐,皆暗道:恐怕这次在劫难逃,就要死于这里,早知道就不打那四十万两白银的主意了,现在银子没见着,反倒搭上了性命。
冉吟怀见此却是说道:“你们去求云潇湘已是不成了,但可以去求我家公子,只要我家公子爷发了话,就由不得云潇湘要不要救了。”
众人听后恍然,那日见云潇湘对卓亦疏异常恭敬,事事以他为首,若是卓亦疏发话,云潇湘不敢不从。
念及于此,又全都向卓亦疏求饶救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贪图
卓亦疏等人纵马行在路上,乌宏不禁兴奋的说道:“冉姑娘这招真是高明啊,云潇湘一来一走,那些人吓得亡魂皆冒,对着公子连连求饶,咱们金宵宗救了他们并还压了他们一头,今后经由他们之口,咱们宗门的名声定能大噪。”
也不知冉吟怀使了什么招数,云潇湘竟然随着她的意思来回行走,并且遵照卓亦疏的吩咐给那些人解了毒,如此一来,那些人自是感怀金宵宗的救命之恩,对其名声自是大有益处。
冉吟怀说道:“咱们既是要做大事,在这江湖之中就要恩威并施,云潇湘解了他们的毒,这是恩,而公子在山中将他们打的鸦雀无声,这才是威。”
众人听得她所言均觉有理,高险峰暗道:从前我只当她是个风尘女子,却不想竟然懂得这么多,对人心的把控更是让人拍案叫绝,实非常人可比,就连我也自叹不如。
乌宏则更是直接说道:“冉姑娘这般心思当真是让人佩服的很啊。”
冉吟怀曾在文隐阁中担任要务,文隐阁的情况要比金宵宗复杂的多,而且有许多人并不服从冉吟怀,可冉吟怀仍能调动这些人,足可见她的心机城府,驭人之术当是远胜常人。
卓亦疏说道:“咱们快些走吧,赶紧将那笔银子送到汝阳王手里,咱们也好赶紧去天平山。”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卓亦疏在山中展现出的实力让众人皆尽叹服,练就一身高深武功的人不在少数,可有胆量冲进敌阵而毫无畏惧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卓亦疏单凭一柄长剑打的众人噤声,日后传了出去,江湖上必定认为金宵宗强横无匹,基于此处,庄修平、高险峰和乌宏对卓亦疏越发钦佩,心中也在暗暗认下这个宗主。
庄修平说道:“咱们真得快些,需赶在约定的时候去跟云潇湘汇合。”
云潇湘奉命留下给那些人解毒,所以未与众人在一起,卓亦疏等人接到四十万两白银后就会向李处赶去,云潇湘自会在路上等候,然后双方一起回去。
卓亦疏一行人走了一天便碰上了沈倾从,跟在她身边的还有率领虎渊阁的杨奇宇,原来杨奇宇本是打算劫走这一笔巨款,但他既不知道鲜于仲通还找了别人,也不知道沈倾从会来,更不知道这笔钱本来的用处,待沈倾从将一切说与他知晓后,杨奇宇便即放弃了劫走白银的想法,并奉命随沈倾从一起护送白银。
杨奇宇得知还有一批北方高手会来劫银,便以为定会有场大战,心中准备了许久,却不想那些高手都被卓亦疏等人解决了,心下不禁钦佩。
见到沈倾从后,卓亦疏自是心中大喜,见她毫发无损,更是放下心来,众人同路而行,卓亦疏总找机会跟沈倾从说话,此时便道:“此次之事还要多谢倾从姑娘。”
沈倾从盈盈笑道:“这是云锦叔叔交代我的。”
卓亦疏疑道:“云宗主早就知道会有这笔银子?”
“云锦叔叔又不是道士,又怎会未卜先知。”沈倾从说道:“云锦叔叔本是要去泰山的,可在去泰山之前他得知有人放出悬赏要郭子仪的人头,云锦叔叔早年见过郭子仪,知他是个公正无私的好官,这次惹来杀身之祸必然是得罪了朝中权贵,所以云锦叔叔便来相救,却不想因在洛阳时与歃血盟结怨之事而引来了明无为,云锦叔叔不敌重伤,那时我正好赶来,眼见云锦叔叔性命不保,知他一生所牵挂的唯有潇湘毒妃,也就是现在的云潇湘,便想着将她寻来,了却云锦叔叔的心愿。”
卓亦疏听后说道:“那里距离湘中甚远,幸好云潇湘就在附近,否则的话云宗主未必撑得到见她。”
沈倾从说道:“就是这么巧啊,佘余不知为何到了那里,并且以活人练毒,他那法子甚是歹毒,不但要用活人练功,更要用身负内力的人,我悬天宫有人陷于其手丢了性命,幸好有同伴逃了出来,这才向我禀明此事,我便即赶来追查,这才遇见云锦叔叔。”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必会心中寻思悬天宫门人为何会在那里出现,要知道悬天宫位于玉门关外,距离那处何止万里,所以悬天宫门人出现在那里必然有所图谋,可卓亦疏根本没有多想,在他眼中悬天宫不过是个江湖中的厉害门派罢了,最让他关心的只有沈倾从一人,此时听得她独自一人追查毒王谷的下落,心中仍不免担忧后怕,并且暗道:幸好是遇见了金宵宗,否则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落在佘余手中,那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卓亦疏言道:“云宗主的死不只是因为明无为,而是佘余提前给他下了毒,所以云宗主力有不及,这才死于明无为之手。”
卓亦疏便将通州听到的事情尽数告知,沈倾从听得蹙眉紧皱,最后不仅说道:“当真是卑鄙无耻,竟然暗中下毒。”
“云宗主为国为民,这等人物却死于宵小之手,实是人神共愤,总该寻到明无为和佘余二人,将他们杀了以此告慰亡魂。”卓亦疏说道。
“云锦叔叔看重你。”沈倾从说道:“他不止一次的向我说你这人虽然轻佻桀骜但是一身正气,是个做大事的人物,但却不能......”
说到此处再不往下去说,卓亦疏听的疑惑,便即问道:“但却不能什么?”
当时云锦的原话说的是卓亦疏轻佻桀骜,确是个做大事的人物,但却不能委以终身,这人风流入骨,必是个处处留情的浪子。
云锦说这话自然是看出了沈倾从对卓亦疏实有倾心之象,作为长辈自然是要提醒,沈倾从何等聪明,自然一听就懂,那时只能装傻,现在面对卓亦疏时更是不能明言相告,是以说到一半便即戛然而止,任凭卓亦疏怎么问也不肯再说下去。
沈倾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便即又道:“这笔钱到了汝阳王手中,他必会交给郭子仪打理,若是郭子仪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贪官污吏,私下里中饱私囊,这笔银子用不到实处,那可该如何是好?”
听这话后卓亦疏却是笑道:“这个大可放心,汝阳王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别人要想骗他实属不易,退一万步说就算郭子仪真是贪官,他也不敢在汝阳王面前使诈,毕竟汝阳王乃是皇亲国戚,若是诓骗他的行径一旦被发现非得诛灭九族不可。”
沈倾从听后却道:“这笔银子数量不少,难免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听了这话后卓亦疏却是笑道:“沈姑娘可知我在临行之时曾问过郭子仪一句话。”
“哦?什么话?”沈倾从疑道。
“我问郭子仪,你是清官还是贪官。”卓亦疏说到这时看向沈倾从,只见她明眸皓齿,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此时骑在骏马之上微微颠簸,更是美如画卷,他心中一阵失神,沈倾从也不出声,任由他看了自己许久,直到卓亦疏自觉失态这才赶忙又道:“郭子仪当时说:我自是贪官,我不但是贪官,而且所图甚大,我贪那千世芳名流传,贪那万古清名留世,就是眼前我也贪这百姓的交口称颂。”
沈倾从听到此处却是为之一怔,良久以后方才说道:“贪些真金白银容易,但郭子仪所贪图的这些却是难上加难,不说万古流芳,就单是眼前的交口称颂就已是极为不易的了。”
卓亦疏赞同道:“倾从姑娘所言极是,只是人生在世,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所贪图的,有人做官为了光宗耀祖,有人是为了腰缠万贯,有人是为了权势滔天,但只有为了百姓的人是少之又少。”
沈倾从看向卓亦疏,她感觉到这颗轻浮不恭的心中实是藏有深沉的思考。
“诸事皆有贪图,便是都有目的。”沈倾从说道:“那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卓亦疏疑道:“为了什么?”
“刚才我说云锦叔叔本是要去泰山的。”沈倾从说完见卓亦疏点了点头,知他记得这事,便即又道:“我也是要去泰山的。”
卓亦疏问道:“去泰山?”
沈倾从说道:“悬天宫的上任宫主是独孤寇伯伯,也是我师父的结拜兄长,只是他后来莫名失踪,悬天宫群龙无首,我师父临危受命当了宫主,但他志不在此,这些年来只是四处寻找独孤伯伯,前一阵子终是得了消息,独孤伯伯应该就在泰山。”
“我记得姑娘说过此事,独孤老宫主的失踪似与安禄山有极大的关系,云宗主在寻找独孤老宫主时才发现了安禄山意欲造反之事。”卓亦疏说道。
沈倾从点了点头,又道:“不错。”
卓亦疏说道:“那现在既然找到了独孤老宫主的下落,就该前去找他才是啊。”
听了这话后沈倾从却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这事谈何容易啊。”
卓亦疏听后暗道:似乎这件事关系到悬天宫的许多辛密,想来也是,悬天宫贵为左道之尊,独孤寇又是一代绝世高手,又怎会轻易舍下偌大的悬天宫而独自消失,这其中必然关系甚广。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称呼
此刻时至正午,众人简单的吃了些干粮,然后便即继续上路。
沈倾从仍与卓亦疏走在一起,继续说道:“自独孤伯伯离开悬天宫后,宫内立即四分五裂,即便是后来我师父暂代了宫主之位,却也仍是勾心斗角,暗流涌动。”
“铁书先生名震天下,有他坐镇悬天宫应当高枕无忧才是。”卓亦疏时常听人提起铁书先生,全都赞其一句‘金银判官笔,身负铜酒壶,号铁书先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世人无不钦服。
沈倾从却道:“悬天宫与其他门派不同,招收弟子时不看来历只看本事,不管是江洋大盗也好,亦或是江湖浪子也罢,只要武功高绝或有盖世本领,都能入得宫中,至于在宫中身居何位就要看本事大小,所以许多重罪之人都会不惜万里奔赴悬天宫,然后展露本事以求加入宫中,实际上也是在寻求庇护,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仰慕我悬天宫的威名所以前来投奔,我悬天宫立派百余年,早有门众数千。”
卓亦疏听后点了点头,暗道:悬天宫即为左道之尊,果然有其不同凡响之处,也难怪悬天宫高手如云,因为普通人根本入不得宫中。
沈倾从又道:“你也知道悬天宫**有四部,分别了烈日、寒月、摘星、苍云,四部首领可各凭本事招收部众,当年独孤伯伯在时,悬天宫中已苍云部为最强,云锦叔叔的谋略武功都远胜常人,就连独孤伯伯也是赞不绝口,只是后来变故颇多,独孤伯伯离奇失踪,云锦叔叔为寻他踪迹不得不脱离悬天一脉。”
这些早在云锦离世时便听沈倾从说过,云锦是发现了安禄山意欲造反所以惹来杀身之祸,为了不连累悬天宫所以叛教而出,沈倾从知道其中缘由,所以对云锦仍是恭敬有加,想必苍云部中如王少伯等人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对云锦仍是忠心耿耿,只是不能再将其视作悬天首领。
“后来我师父暂代宫主之位,但他志不在此,所以力有不及,我师父为宫中事务呕心沥血,却是忽略了本部,以至寒月部发展受阻,逐渐弱于烈日、摘星两部,至于苍云部因为群龙无首更是沦为了四部末流。”沈倾从说道此时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些事情的发生似是无可避免,而那时沈倾从又是年幼,无法为铁书先生分忧。
卓亦疏说道:“那如今悬天宫中就以烈日、摘星两部为最强?”
沈倾从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当年独孤伯伯失踪后,悬天宫内斗不断,所以对各路江湖左道的掌控日渐乏力,以至于后来悬天宫空有天下左道之尊的名头,但实际所掌控的左道门派却已所剩无几,后来我师父暂代宫主之位,悬天宫中方才逐渐回稳,因此前的争斗太过激烈所以宫中实力受损,直至近年来方才恢复巅峰,于是便开始重新收拢江湖左道。”
听这这时卓亦疏却突然笑了一声,沈倾从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卓亦疏看着她回道:“我笑幸亏如此,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蜀中遇见姑娘,若是今生错过,即便空活百岁也是无滋无味。”
沈倾从因与毕风鹤打赌所以前去收服蜀中左道,方才有了后面的事,正如卓亦疏所说的那样,若无此事确实难以遇见。
沈倾从见卓亦疏的眼中似有柔情,她却忽的转过头去不让卓亦疏看自己,卓亦疏当即一怔,却又听沈倾从说道:“你才不会无滋无味呢,我看你身边尽是美人。”沈倾从看着冉吟怀说道:“那位姑娘可真是生的俊美。”
卓亦疏向冉吟怀看去,他自认留冉吟怀在身边确有见她美貌的缘故,但卓亦疏却知这话决不能说与沈倾从,所以他便笑道:“冉美人还是比不过倾从姑娘的。”
沈倾从知道他向来巧舌如簧,而且轻浮风流,是以只在心中长叹一声,便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又道:“我之所以急着去蜀中,是因为我寒月部日渐式微,而周火和司万里却是狼子野心,这二人所图甚大,对我师父的宫主之位觊觎已久,这些年来他二人各自发展,烈日、摘星两部的实力已然超出寒月部,只不过碍于我师父是悬天宫主所以不敢轻易反叛,但这两人又派出精兵强将四处收服左道,显然是为了篡夺宫主之位在做准备,蜀中左道实力强横,能得其相助方可缓解局势。”
“那这次前往泰山之途,想必也不会安稳了。”卓亦疏说道。
沈倾从此前曾说独孤寇很可能就在泰山,这次悬天宫各部齐聚中原,就是要找寻独孤寇的下落。
这时听得沈倾从说道:“不错,我师父想要找回独孤叔叔重登宫主之位,云锦叔叔更是如此,所以率领金宵宗前来,但周火和司万里却不这么想,他二人好不容易积攒了可以篡位的实力,若是独孤叔叔回来了,必然会让他们功亏一篑。”
“难不成这两人要将独孤老宫主置于死地?”卓亦疏问道。
沈倾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次得到了独孤伯伯的下落,却也不能不告诉周火和司万里,毕竟他们是宫中首领,但这二人狼子野心,已是决定先对独孤伯伯痛下杀手。”
卓亦疏听后却是暗道:她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是在周火和司万里身边安插了眼线。
近日来卓亦疏时常遇见这事,在对手身边安插眼线确能做到料敌先机,卓亦疏向骆达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是明无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别人发现对手的眼线必会尽力除之,但卓亦疏却反其道而行,将骆达留在了身边,而且毫不点破此事。
沈倾从不知他心中所想,便继续说道:“寒月部势弱,加上苍云部也敌不过他们,幸而有云锦叔叔率金宵宗相助,但他还未到得泰山便即死于明无为和佘余之手。”
卓亦疏看了看庄修平等人,他们都是云锦的手下,也是金宵宗的中流砥柱,自己这个宗主反倒是最晚加入宗门的,如今沈倾从说了这些,肯定也是想让卓亦疏前去相助,卓亦疏极为金宵宗主,他的态度自然极为重要,卓亦疏自知如此,便即笑道:“倾从姑娘若有吩咐,在下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沈倾从听后眨了眨眼,然后说道:“公子若来相助自是求之不得,却不知该如何回报?”
卓亦疏听后笑道:“姑娘以身相许便可。”
沈倾从听后却道:“我可斗不过你身边的莺莺燕燕。”
卓亦疏早已准备好答话,刚要开口却见前方有人纵马疾来,那人走近时方才看清是一名金宵宗弟子,那人下马拜道:“宗主,前面有人跟云潇湘动起手了。”
众人听后皆是一惊,高险峰本想上前查看,却又见打斗处距离此处不远,若是贸然施展轻功前去,恐会折了宗主的面子,所以干脆闭口不提。
卓亦疏倒没想这么多,但他独来独往的惯了,此时听得变故只想着自行前去查看,甚至没有吩咐一声,便即自顾纵马上前。
走近几步,先是听到有人喝骂之声,这人声音极大,在他的喝骂声中夹杂着打斗之声,他一人的嗓子竟胜过了凶狠的打斗之声。
众人来到近前,只见云潇湘正与一名男子动手,那男子手持方形薄刀,刀环己身,云潇湘的潇湘毒掌竟然攻不进去。
眼见于此,卓亦疏却是大笑道:“上官帮主怎么在这里了。”
那男子自然就是污衣帮主上官顿,而在一旁出声喝骂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王少伯。
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凑在了一起,竟还与云潇湘起了冲突。
卓亦疏便又说道:“两位住手吧,都是自己人。”
云潇湘向上官顿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忤逆卓亦疏,而是收招回撤,上官顿没想到云潇湘竟真的顺从了卓亦疏的吩咐,他自不会强加为难,便也刀势一收。
卓亦疏下马走向王少伯,见他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似有中毒之相,当即便知是云潇湘给他下了毒,但以云潇湘的功夫若是有心杀他又怎会给他留了大声喝骂的力气,所有必是云潇湘手下留情,如此一来,卓亦疏也就不甚担心,而是笑道:“少伯前辈这是怎么了?”
王少伯见卓亦疏来了,当即不再喝骂,听得他发问便说道:“公子前去接应白银,我留在城中却是无事可做,待得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便前来接应公子,却不想在路上时遇见了这个毒女子,大意之下被她下了毒,幸得上官帮主相助这才留了性命。”
上官顿说道:“我从别处赶往郭大人处,却不想竟在这遇见了少伯兄。”
卓亦疏回头向云潇湘说道:“烦请你给少伯前辈解了毒吧。”
云潇湘却道:“公子吩咐不敢不从,可是这人未免太过托大了,公子尊他一声前辈,他若是七老八十也就算了,可他方才多大,公子叫他前辈,那我们又该如何称呼他?”
众人听后想法各异,上官顿暗道:潇湘毒妃竟然如此顺从卓亦疏,更是以下属的口吻在说话。
庄修平等人本来也不在意这些称呼,但现在既然云潇湘提了出来,那就不能任其为之,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去说,便只能闭口不语。
王少伯却道:“我和卓公子平辈论交,又怎会占他便宜。”王少伯对卓亦疏说道:“咱们二人一见如故,公子确实不该称我前辈。”
卓亦疏听后笑道:“那好,那我就与太白兄一样的称呼。”
王少伯大喜,其实他早有此意,但一直没顾得上说,他一直觉得卓亦疏的称呼太过见外,今日改了过来却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四十章 换毒
云潇湘得了卓亦疏的令,将王少伯的毒解了,众人便即一同回到黄河水患处,这一行人皆是高手,自然再无人敢打这笔白银的主意,终是顺利交到李手中。
汝阳王把这笔银子交给郭子仪,郭子仪果然不负众望,将这笔白银尽数用于治理黄河水患。
李未忘承诺,将天平山划给了卓亦疏作为金宵宗门,卓亦疏答谢以后,便即向李等人告辞,然后便带着云潇湘、冉吟怀、骆达以及金宵宗众人去往天平山。
沈倾从与卓亦疏约定三个月后在泰山相见,然后沈倾从兀自离去,想是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卓亦疏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多说,只盼着三月之期赶紧到,也好见到沈倾从。
王少伯带着秦问情随李一起回了长安,王少伯去见朋友,汝阳王回去复命。
卓亦疏带着一众人等回到天平山中,此时故地重游,心中却不免感慨,他将宗门之地选在这里实是勉励之意,让自己和金宵宗都要记得明无为之仇。
众人进到山中,卓亦疏自是轻车熟路,先领着众人来到半山处的白云泉,当初白云书院就是因此泉而得名,泉中水清澈甘甜,向来总有附近百姓前来取水自用。
未到泉前,却听得有人大笑之声,卓亦疏等人走上前去,只见有四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个少年,这人大笑道:“你说这泉水天下第一,那就去喝个够吧。”
一语言毕,这人便将少年扔向白云泉。
眼见于此,高险峰纵身疾出,只在眨眼间便到了白云泉旁,那四人皆是一惊,却见高险峰纵身跃至泉面,然后使了个‘水中捞月’,便将少年抓到手中,随即脚下一踏,泉面被他踩出道道涟漪,但他却能借助此力向后急退,就好像他踩得不是水面而是硬石一般。
刚才扔少年下水那人却是大怒,此时连发数枚飞镖袭向高险峰,高险峰身在空中无力可借,手上又有一个少年,是以根本躲避不及,那四人见此大笑,只当高险峰必死无疑。
哪知这时一道飞箭疾出,破空而至,只听得‘铛铛铛’三声,飞镖尽数而落,‘噗通’一声掉进泉水中。
高险峰得以回到岸上。
众人早已看出高险峰手里的少年竟是陆鸿渐,积公和尚的徒弟,当初在州时因梁道人的一句话而众人争他,却不想竟在此地遇见了。
陆鸿渐死里逃生也是满脸骇然,抬头却见是高险峰救了自己,当下喜道:“高先生。”
高险峰微微一笑,又见乌宏上前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陆鸿渐见到乌宏后又道:“乌先生也来了。”又见乌宏身后站着卓亦疏,便即又是喜道:“小公子也来了。”当初陆鸿渐承蒙卓亦疏相救方才脱险,此时见他自是喜不自胜,哪知再仔细看去却又见到了云潇湘,只把陆鸿渐吓得脸色大变,当初云潇湘擒住了他并且在他面前大开杀戒,这给陆鸿渐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这时泉边的那四人中的一个寒声说道:“诸位是谁?报个名号吧。”
骆达上前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也配让我家公子报名号?”
适才说话那人大怒,就要上前动手,却被同伴阻拦,同伴低声道:“对方人多,而且都是高手,不宜轻举妄动。”说完这话他又大声说道:“在下阙阳华。”然后又指着另外三人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华柏,这位是柏恩易,这位是易盏。”
乌宏笑道:“你们这名字倒真是有趣,全是首尾相接。”
众人也都听了出来,这四人的名字确是首尾相接,阙阳华后华柏、柏恩易、易盏,而刚才扔陆鸿渐下水的就是柏恩易。
庄修平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是我金宵宗主卓亦疏公子。”
陆鸿渐曾听师父说金宵宗主名为云锦,当初在州时曾与其有一面之缘,但此时听得庄修平所言却是卓亦疏成了宗主,陆鸿渐自是疑惑,但也知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便即闭口不言。
阙阳华微惊道:“卓亦疏?”
卓亦疏轻笑道:“诸位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算什么英雄?”
他本就满脸的轻佻不恭,此时说这话时更是不屑之意溢于言表,阙阳华四人听了后自是大怒,华柏上前说道:“这少年不知好歹,我们教训教训他又能如何?”
高险峰寒声道:“刚才若不是我救下他,恐怕这时候他已经被淹死了,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柏恩易冷笑道:“我家主人看上了白云泉的水,现下就要来享用,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竟要取走一壶,那我自然是要让他付出代价了。”
乌宏喝道:“这么大的白云泉摆在这,你家主人要多少没有?难道就因为你家主人要喝就不让别人喝了吗?”
阙阳华回道:“不错,我家主人既然要喝,那别人就喝不得。”
乌宏冷笑道:“那我偏偏要喝。”
说完这话,乌宏转身向白云泉走去,庄修平等人见此便即纷纷防备阙阳华等人会突施杀手,哪知那几人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冷笑着看向乌宏,任由他走到泉边捧了口水喝下去。
乌宏喝完水后转过身来,正要开口却忽然脸色一变,然后便即萎靡倒地,指着阙阳华等人却是说不出话来。
高险峰上前扶住乌宏,见此情景便知他是中了毒,一旁的庄修平也看了出来,他想起刚才自己以飞箭打落对方的飞镖,箭矢与飞镖尽数落到水中,必然是那镖上有毒,所以现在乌宏喝了后才会这般模样。
柏恩易冷笑道:“这水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庄修平喝道:“把解药拿出来。”
华柏笑道:“毒镖是你打下水的,这水也是他主动喝的,现在来找我们要解药却是何意?”
听得此言,卓亦疏已然动了杀意,这些人在泉水中下毒却还毫无顾忌,自然是不能留他们。
卓亦疏手中一动就要出剑,可却见云潇湘漫步而出,边走边说道:“这天是真热啊,你们在这里吵个不停,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云潇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泉水旁,便在泉水中洗了洗手,阙阳华等人见她如此却是微微一愣,这等绝色女子站在白云泉旁,当真是世间佳景。
“这泉水有什么好喝的。”云潇湘一边说着一边捧起水喝了一口。
易盏知道毒镖的威力,那毒性越散越强,刚才乌宏喝了水还能留下一口气,但此时若是喝了泉水非得立时丧命不可,他见云潇湘实在生得漂亮,便忍不住的想要出言提醒,幸在最后时刻恢复神智这才忍住闭口不言。
云潇湘喝了泉水后站起身来,笑着赞道:“还真是甘甜。”
众人见她竟然毫发无损,便即纷纷大惊,卓亦疏一方知道云潇湘用毒厉害,此时也是不以为意,阙阳华等人却是大惊失色,柏恩易自知毒镖厉害,却不想此时竟然奈何不了这个女子,不禁心中大奇,便即开口道:“这位姑娘好厉害的手段,竟然解了我的毒。”
云潇湘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这种毒我向来不放在眼里。”
她说‘雕虫小技’,初时还以为是在自谦,哪知却是在讥讽对方的毒登不上台面。
柏恩易大怒,抬手向云潇湘打出飞镖,云潇湘抬手去挡,柏恩易发了三镖,她便挡了三镖,然后说道:“还给你吧。”
一语言毕,便又将三枚毒镖尽数打了回去。
柏恩易抬手接镖,阴沉着脸正要说话,却忽觉气息受阻,体中内力在脏腑之中肆意攒动,似是随时都能冲破脏腑,若是那样非得爆体而亡,眼下只觉得周身大穴全都剧痛无比,一时之间竟然忍受不住,当下大吼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
阙阳华等人见他如此纷纷大惊,赶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云潇湘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用看了,死不了,怎么着也还能再撑一个时辰。”
云潇湘的御毒之术自是厉害无比,恐怕江湖中只有佘余能胜的过她,她说还有一个时辰,那柏恩易就定然只能撑一个时辰。
华柏见此纵身攻上前来,云潇湘冷冷一笑,心中已是动了杀意,庄修平却抢先一步射出一箭,这才迫退华柏,庄修平对云潇湘歉然道:“还需要找他们要解药。”
庄修平的意思是乌宏尚还中着毒,所以不能与对方撕破脸皮。
云潇湘却是说道:“那就让他们把解药交出来,否则的话我能保证他肯定比乌宏死的痛苦是十倍。”
阙阳华等人中以柏恩易最为擅长使毒,但此时看来柏恩易的毒术不及云潇湘的十分之一,此项自是大败,阙阳华便从柏恩易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扔给了高险峰,高险峰不疑有他,赶忙给乌宏服下,片刻之后便解了乌宏的毒。
云潇湘伸手一挥,便将一枚药丸给了阙阳华,如此解了柏恩易的毒。
阙阳华寒声道:“诸位阻我们护水,可知如此已是惹上了杀身之祸。”
卓亦疏轻笑一声迈步前行,并且留下一句:“我就在山顶等你们。”
众人以卓亦疏为首,纷纷随他离去。
阙阳华眼见卓亦疏没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不禁为之大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山
众人往山上行去,高险峰向陆鸿渐问道:“你怎么来了天平山?你师父呢?”
陆鸿渐笑回道:“师父还在州,我出来是找水的。”
乌宏疑道:“什么水?”
他刚才喝了毒水,此时还有些不忿。
陆鸿渐答道:“州的水我已经寻遍了,虽然也能泡出好茶,但是在我手中已到极致,若想茶道有所突破,就得另寻上好水源,所以我才辞别师父四处游历,终是在天平山上寻到了白云泉,这里的水当真是天下第一,用来泡茶实是再好不过。”
“早就听说你泡的茶极其好喝。”说这话的却是云潇湘,她慵懒随意的说道:“哪天有空了也给我泡上一壶尝尝。”
陆鸿渐对她颇为害怕,知她虽然生得漂亮,但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即便是刚才,陆鸿渐也毫不怀疑云潇湘会对那些人大开杀戒。
乌宏得了云潇湘救命之恩,此时便即拍了拍陆鸿渐笑道:“现在世上已无潇湘毒妃,只有云潇湘。”
陆鸿渐知道‘潇湘毒妃’之名,但此时听得乌宏所言却是一怔,然后低声道:“云、云夫人?”
陆鸿渐是以为云潇湘本就姓云,所以方才有这一句话,但云潇湘听到耳中却是极其欢喜,只把这句话当成了‘云锦夫人’的意思,但她转念一想却又黯然道:“云锦已然离世,我这‘云夫人’做不做又能怎样?”
云潇湘提起伤心事不免黯然,高险峰等人听得云锦之名也不禁低头不语,见此情景,骆达便即向陆鸿渐说道:“就因为白云泉你就惹上了那些人?”
陆鸿渐不认识骆达,但见他与卓亦疏等人待在一起,便也知道他是友非敌,便即回道:“那几人不许我取水,我与他们理论,我说我只要一壶就够了,但他们仍是不允,还要把我扔到泉水中淹死。”
骆达听后思忖一阵,然后上前向卓亦疏说道:“公子,据我所知,那些人应该也是悬天宫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尽向他看去,此地虽没有悬天宫的人,但云锦曾是悬天宫的首领,所以听得‘悬天宫’三个字后众人全都很是在意。
卓亦疏问道:“你怎知道?”
“那些人说他家主人看上了白云泉的水所以不许别人来用,此举虽然霸道,但却让我想到一人。”骆达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人也是悬天宫的人物,是个极其自傲的男子,天性高洁,名为凤栖梧,此人真如凤凰那般‘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向来极为挑剔,想必是他到了苏州,所以让属下前来看守白云泉。”
乌宏奇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这人我倒也听过。”冉吟怀说道:“只是凤栖梧极少来中原,此人在关外凶名赫赫,虽然性情高洁,但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若真是凤栖梧的话。”庄修平忽然说道:“这人我倒是知道。”
众人不言,听他所说,庄修平续道:“凤栖梧是个暗器高手,善使赤、黄、青、紫、白五色飞刀。”
乌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庄修平回道:“那年我奉云宗主之命出关办事,云宗主曾与我说过这人,让我务必小心,我出关之后果然遇见了他,并以飞箭与之相对,但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庄修平的射箭之术众人有目共睹,却不想凤栖梧竟能与之不分上下。
冉吟怀又道:“传闻中这个凤栖梧最爱干净,不喜见到人血,所以杀人时从来都是兵不血刃,文隐阁中也有不少人死于其手。”
卓亦疏听得众人所言,却始终一言不发,云潇湘便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卓亦疏说道:“咱们应该把宗门建成什么样子?”
云潇湘听后微微一笑。
冉吟怀低声道:“那个凤栖梧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卓亦疏却道:“让他来就是了。”
众人都知卓亦疏轻狂傲岸,无论对手是谁都不屑视之,庄修平所言本是为了让卓亦疏多加防范,可此时却是暗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卓亦疏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疏狂桀骜之人,自是不屑早做防范,无论我们如何提醒,在他眼里这凤栖梧也只是个跳梁小丑。
一行人来到白云书院原址,这里已被佘余所烧毁,此时一片狼藉,但是位置极佳,明无为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善观风水,此地可谓是天平山中最佳的位置,庄修平等人见了也是连连称赞。
当下便即决定留在这里,卓亦疏遣高险峰下山找来工匠,按照白云书院原本的模样重新打造,卓亦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自然是极其熟悉,由他绘制的建造图精细无比。
不得不说明无为果然是鬼神之才,白云书院本就是他所建造的,依照这天平山的山势以及气候建造而成,寸许土地都能物尽其用,而且顺应此地风水,庄修平对此颇有涉猎,见后却也不禁连声称赞,寻常人根本建不出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一点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
云潇湘不愿与众人待在一起,便要另寻居所,卓亦疏知道天平山北边有一处寒山岭,便将云潇湘带至那里,云潇湘甚是欢喜,应允在此居住。
这里距离金宵宗门不算太远,云潇湘独留至此是为了炼制毒蛊,但云潇湘并未将这话说给卓亦疏。
在此期间,众人便在这里结庐而居,卓亦疏倒也不甚关心进度,他只想着赶紧去泰山见沈倾从。
云潇湘解了白云泉的毒,陆鸿渐便时常去那里打水煮茶,陆鸿渐煮出来的茶味如甘露,可谓冠绝当世,就连素喜饮酒的卓亦疏也不禁连连称赞,每日间只饮香茶。
这些天来众人便在山间游走,毕竟以后要常年居于此地,自然是要了解一番。
而就在一个月后,骆达却对卓亦疏说道:“这些天冉吟怀有些不对劲。”
此时这里只有卓亦疏和骆达两个人在,显然骆达是有意避开其他人。
卓亦疏自顾拭剑,问道:“怎么了?”
骆达道:“冉吟怀这些天早出晚归,而且极少与别人走动,应是有事相瞒。”
卓亦疏却道:“你在担心她?”
骆达闻言一怔,然后又道:“只怕有人图谋不轨,凤栖梧不是个善茬,咱们折了他的手下,他绝不肯善罢甘休。”
卓亦疏沉默不答。
骆达见此稍一思忖,然后又道:“冉吟怀跟别人不一样,她只是走投无路才会跟随在公子身边,实无忠诚可言,她若就此离去倒也无妨,就怕她会对公子图谋不轨。”
这是卓亦疏也拭好了饮怨剑,便即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许久以后方才收剑回鞘,旋即迈步而出,临到门口时却是说道:“我记得你也是走投无路吧,难不成你尚有后路?”
说完这话,也不待骆达回答,卓亦疏便即迈步离去。
骆达听得此话却是心中一震,不禁猜测道:难道他知道了?
骆达心中惴惴不安,卓亦疏那话分明是在提醒自己,骆达暗道:难不成卓亦疏已经知道我是明盟主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却也无处去问,只得在心中思忖,自然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高险峰却又来向卓亦疏说道:“公子,冉吟怀这些天来颇有些不对劲。”
彼时卓亦疏正在独自饮茶,他饮茶时与别人不同,乃是拿着茶壶茶杯然后坐在山边,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天平山山势峻峭奇险,常人行于山间都要小心翼翼,如卓亦疏这般临于悬崖边更是见所未见。
只听卓亦疏说道:“你对冉吟怀如何看法?”
高险峰没想到卓亦疏会突然有此一问,他便想了下然后说道:“冉吟怀虽是风尘女子,但却极善江湖之道,若是能甘心归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冉吟怀本是文隐阁的人,那是意欲搅乱天下的门派,就怕冉吟怀心有二志,若是暗中继续勾结文隐阁,必会对我金宵宗不利。”
云锦建立金宵宗是为了对抗安禄山,意欲寻出他造反的证据,如此自是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但文隐阁却正好相反,杨家为了复隋不惜搅动天下风云,那时必将天下大乱,金宵宗和文隐阁实是势不两立的门派,一个意欲保唐一个意欲复隋,却是迟早都要生死相向的。
所以高险峰的担忧不无道理。
第二天清晨,忽见有人来报:有人上了天平山,直奔宗门而来。
此时金宵宗门已然初具规模,便有弟子陆续住了进来,此时听得弟子禀报,卓亦疏却并未感到意外。
云潇湘本来总是在寒山岭待着,极少来到宗门中,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来了,此时听得金宵宗弟子禀报,云潇湘却是微微一笑,她本是站在卓亦疏身旁,此时更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昨日我见公子做成了好事?”
卓亦疏却笑道:“大敌当前,潇湘夫人怎么还有功夫取笑我。”
云潇湘听他此言,知他是故意为之,此时金宵宗中皆称云潇湘为潇湘夫人,这称呼本是卓亦疏带的头,别人见他都这么叫了也就跟着一起这般称呼云潇湘。
云潇湘说道:“昨日我见冉吟怀进了公子房中,下次见到沈倾从时我该如何跟她说?”
卓亦疏听后一怔,却是不知该如何答话。
此时一座精美的轿子被四个轿夫抬上了天平山,在这陡峭的山路中平稳地前行,可见这四名轿夫皆是力大无穷之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凤非梧桐不止
卓亦疏率人来到门前,只见四名壮汉将精美的轿子放于地上,整个过程平稳无比,似是那轿子毫无重量。
阙阳华等人站在轿子左右两侧,神态恭敬。
便见一人从轿中走出,这人年约二十五六,身着长衫,面如傅粉,玉树临风,手里拿着折扇,轻摇慢晃,好不俊美。
卓亦疏向来爱女色,他所遇见的女子中不乏容貌俊美者,如沈倾从、冉吟怀、云潇湘等,要说哪一个最好看却是难以取舍,可若论起男子的相貌,眼前这人却可当世称最,任谁都比之不过。
这人漫步上前,向卓亦疏躬身施礼说道:“在下凤栖梧,见过卓公子。”
卓亦疏见他打量一番,然后轻笑道:“原来你就是凤栖梧。”
眼见卓亦疏并不还礼,凤栖梧也不在意,而是兀自起身来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阁下坐轿入山,当真是好不威风啊。”卓亦疏道。
凤栖梧回道:“山中风大,势必会带起尘沙,我这人素喜干净,所以不愿在山路中行走。”
“阁下前来有何贵干?”卓亦疏仍是那般轻佻不恭。
“在下久闻公子大名,一直想要得见尊容,日前听得公子就在山中,这才贸然前来。”凤栖梧彬彬有礼,再加上他生的俊美,只凭这一两句话就能迷住诸多女子。
卓亦疏却冷笑道:“依我看阁下实为挑衅而来,还未到山上,就已打起冉美人的主意。”
凤栖梧闻言微微一怔,抬头却见冉吟怀从宗门中走了出来,冉吟怀笑道:“凤公子许诺我诸多好处,当真是让我极其动心啊,只可惜奴家心有所属,今生只依赖一人。”
凤栖梧听后无奈一笑,又道:“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
这句话本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却被凤栖梧将‘流水’和‘落花’本末颠倒,只因他素爱美色,只想用‘落花’形容冉吟怀。
饶是凤栖梧这样的绝美男子也不得不承认冉吟怀的容貌实是倾国倾城。
一旁的高险峰暗道:原来公子早就知道冉吟怀每日都去寻凤栖梧。
骆达也是皱眉暗道:冉吟怀并未隐瞒卓亦疏,竟是对他十分忠诚。
冉吟怀久在风月场中,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这许多年来多少男子倾尽所有博其欢心,有挥金如土者,也有权势滔天者,还有自负才华者,自然也有容貌上佳的男子,这些在冉吟怀眼中仅仅是雕虫小技,纵然凤栖梧确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为俊美的,但冉吟怀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冉吟怀自知今生再也回不到文隐阁了,而且还要受到文隐阁的追杀,所以她需要保命,这世上能护她性命无忧的人不是凤栖梧,而是卓亦疏。
所以面对凤栖梧的刻意讨好时,冉吟怀只是稍作回应,很快就将这事禀于卓亦疏。
这时又听凤栖梧说道:“卓公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一边说这话时一边看向一旁的云潇湘。
云潇湘虽然年岁稍大,但她驻颜有术,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余岁,而且她自有一股慵懒清冷之意,更让人过目难忘,任何男子看了她以后都移不开眼神。
见凤栖梧如此,自有轻薄之意,庄修平等人登时大怒,他们都将云潇湘当做是云锦的遗孀,此时见得外人轻薄自是不允。
卓亦疏轻笑道:“阁下身边就差了许多。”
凤栖梧身边只有八个男子,自是不如卓亦疏这边风景迷人。
卓亦疏又道:“我听闻阁下武功高绝,还想见识见识。”
江湖门派若是被人寻上门来,那非得是登门之人出言挑战,如今天这般情形本该是凤栖梧出言挑战,可卓亦疏何等人物,怎会容许别人出言挑衅,再加上他向来嗜好武功,此时自然要抢先出言挑战。
凤栖梧没想到自己尚未开口却被卓亦疏抢了先,但他却只是一笑,然后便道:“请吧。”
卓亦疏轻笑一声,提剑上前。
凤栖梧‘啪’的一声合上折扇。
“阁下远来是客,先出招吧。”卓亦疏握剑在手,饮怨剑光芒大盛,发出鸣鸣之声,似乎也在为大战的到来而兴奋。
见得饮怨剑,凤栖梧也不禁脸色微变,在心中暗道:饮怨剑不愧是天下第一邪戾之剑,这等剑意世所罕见。
凤栖梧纵身而动,折扇斜劈落下,似是一道惊雷乍起。
卓亦疏长剑上挑,以‘凝剑式’应之。
饮怨剑迎住折扇,也不知那折扇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硬抗饮怨剑后竟然毫发无损。
凤栖梧也是大惊,因为他感觉卓亦疏的长剑矫若游龙,除去第一次碰撞以外竟然再感觉不到对方的踪迹,但凤栖梧也不敢大意,折扇连点,每一次都袭向卓亦疏周身要穴,卓亦疏便以长剑环身,如此挡住对方的攻势。
二人在眨眼间对了二十余招,却是谁也奈何不理谁,一时间难分上下。
凤栖梧心思流转,折扇翻飞,分取卓亦疏的双腕,卓亦疏挽了个剑花,凤栖梧畏惧饮怨之锋,便也只能罢手。
可卓亦疏变招极快,反手便刺出一剑,凤栖梧虽惊不乱,瞬息间打开折扇,那扇面上绘有山河图,卓亦疏这一剑正好刺中了画中的青山,凤栖梧顺势一带,便将卓亦疏的剑势化解。
卓亦疏轻笑一声,长剑斜刺,直取凤栖梧的檀中穴,凤栖梧见此竟然伸手去挡,他以肉掌去抵饮怨剑的锋利,必然是抵挡不住,但他满脸自信之色,似乎毫不在意。
眼见凤栖梧单掌压落而下,竟在身前将饮怨剑压了下去,卓亦疏剑势被阻,便也无法前行,幸而灵犀剑法巧捷万端,此时剑招再变,旧招未老新招已出,但凤栖梧速度更快,只见他手掌一翻,便映出一道白光,原来他掌中握着白色飞刀,刀身精致小巧,不过寸许,此时凤栖梧掌中发力,白色小刀便即发出。
此时这二人相距极近,这柄刀又快又急,眼看着就要躲不过去,冉吟怀不禁惊呼道:“小心暗器。”
卓亦疏施展出疾踪步,连挽三道剑花,却是在这危急时刻使了招‘灵犀望月’,他没有选择守势而是以进攻之招硬抗白色飞刀,如此反其道而行果然收到奇效,白色飞刀纵然急快,但却仍被卓亦疏挡飞。
眼见于此,众人皆是惊呼一声,任谁都能看出卓亦疏那一招并非的守势而是攻势,他在危急时刻以攻代守化解危势,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卓亦疏心中也是暗道:这飞刀果然厉害,幸好我早有防备。
此前庄修平曾说过凤栖梧善使五色飞刀,乃是赤、黄、青、紫、白五种,所以卓亦疏一直在防备着凤栖梧的飞刀绝技,只是不知他以什么方式发出飞刀,此时卓亦疏挡飞了对方的白色飞刀,也知对方还有四色飞刀未出,便即暗道:他这飞刀倒也当真厉害,我可让他把剩下的四色飞刀尽数使出,也好见识下五色飞刀的厉害,然后再以‘三步成杀’袭之,他定然避无可避。
卓亦疏曾强施三步成杀,由此杀了司万里的徒弟厉奇致,如今又遇强敌,卓亦疏便想故技重施,因为三步成杀威力奇大,若是练成此招日后对战明无为时方才加了一层胜算,只不过以目前卓亦疏的境界来说仍不能随心发出‘三步成杀’的绝技,一旦使出此招自身也会受损,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卓亦疏急于练成此招,所以便要强行施展,他只道不顾后果的多用几次便能提升境界,到那时可随心所欲的使出三步成杀,自身的剑道境界必能更上一层楼。
实际上卓亦疏此举已有些急于求成,实是练武大忌,但他一心求胜,只想早日手刃仇人,所以并不顾忌许多。
凤栖梧眼见卓亦疏这一招灵犀望月实是精妙无比,他也暗自惊道:他能在瞬息之间转攻为守,此举绝非是常人所能做到,必然是天赋绝佳者方能如此,常人就算练一辈子剑法恐怕也使不出这样的奇招来。
念及于此,凤栖梧便即急退数步,却是离了战圈。
此时卓亦疏尚在等着凤栖梧发出其余四柄飞刀,却眼见凤栖梧连退,此时已到丈余之外。
卓亦疏便也凝招不发。
众人眼见于此皆是长出了口气,这时庄修平皱眉道:“传说中凤有五色,赤者为凤,青者为鸾,黄者为,紫者为,白者为鸿鹄,刚才阁下发的就是鸿鹄刀吧,但是未免卑鄙了些。”
“暗箭伤人即可,我发飞刀为何不行?”凤栖梧冷笑道,显然他也认得庄修平。
这时忽听有人笑道:“两位接着斗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只见一人急掠而来,他身着宽大的袍子,手中拿着一并长剑,那剑比一般的剑要窄一些。
来者正是合欢庄主白九君。
高险峰暗道:白九君怎么也来了,他与凤栖梧一同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要联手对付金宵宗,若是如此,可真是大为不妙。
这时却听得凤栖梧说道:“总算等到你了。”
金宵宗一方闻言皆是心头一震,这两人恐怕真是要联手对付本门。
但卓亦疏却只是轻笑一声,只觉得越发有趣。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过目不忘
白九君立于此地,眼见卓亦疏轻佻不恭,仍是未将眼前危机放在心上,白九君也不禁暗暗钦佩。
卓亦疏又道:“两位若想联手,当真是再好不过。”
庄修平暗道:不好,公子狂傲的性子又上来了,可这样一来必然激怒那二人,白九君和凤栖梧联手定然厉害的很,再有阙阳华等人在这,就算大家一起齐上也未必占得了便宜。
不光是阙阳华等人,就是那四名抬轿的四名壮汉也实非等闲之辈,庄修平的担心不无道理,其余几人如高险峰等也都暗暗担忧,纷纷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这时却又见有人上山,来者十余人,以两男两女共四人为首,又有两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各坐一人,其中一匹马上坐了个女孩,年约十二三岁,另一匹马上坐了个男孩,却是卓亦疏的旧识,正是疯痴少年。
疯痴少年本在污衣帮中,却不知为何来了天平山。
眼见卓亦疏就在此地,疯痴少年自是大喜,也不管那马匹仍在行进便要翻身下马,那马虽然行进的速度不快,但被疯痴少年这么毫无来由的一跃当即受惊,身形一晃,疯痴少年只得跌下马来,却是撞到山石上,当即血流不止,可疯痴少年却不在乎,仍是快速向卓亦疏跑来。
疯痴少年拉着卓亦疏的衣袖又蹦又跳,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卓亦疏喜他天性自然,实是常人所不能及,便也微微一笑。
这时白九君说道:“我在路上碰见了这个少年,知他是来找卓公子的,所以特地将他带来。”
卓亦疏笑道:“我还以为白庄主是来与我为难的。”
白九君也笑道:“本来确是如此,凤栖梧说有个人打伤了他的手下,所以邀我前来相助,我细一打听才知道是卓公子在这里,我本就要来把这少年交给卓公子,便即跟来了。”
听得此话,凤栖梧确是皱眉暗道:我只是与白九君提过这事而已,本意是想让他来看看我的本事,可现在他乱说一通,倒像是我求他来帮忙一样。
这时又听卓亦疏说道:“白庄主若是只为送人而来,那大可袖手旁观,若是想和凤栖梧联手,那就持剑下场。”
卓亦疏说完长剑一挑,指向凤栖梧。
白九君暗道:我把人给你送来了,你不说道谢的话也就算了,却还带有威胁之意。
眼见卓亦疏提剑挑衅,凤栖梧也是眼含怒意,折扇执于手中,显然也要动手。
白九君忽然笑道:“凤栖梧的五色飞刀着实厉害,刚才只发了鸿鹄刀,尚有赤凤、青鸾、黄、紫四刀未发。”
听得此话,似是白九君认为若是凤栖梧将五色飞刀齐发的话卓亦疏未必就是对手。
凤栖梧听得此话后脸现得意之色。
卓亦疏却轻佻道:“难不成我就只会一招‘灵犀望月’吗?”
傲然豪气跃然而起,众人心中无不一振。
凤栖梧脸色一寒,却又听白九君说道:“卓公子的灵犀剑法也是绝世无双,所以我才说两位接着斗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适才白九君确是喊着这句话奔来了此处。
凤栖梧沉声问道:“那你是何意?”
白九君笑道:“两位各有绝技,卓公子擅长剑术,凤公子擅长暗器,说来也巧,我生平最为引以为傲的也是这两样。”
白九君的悲欢无合剑法和暴雨梨花针皆是上乘的绝技,使出时当真有风云变色之姿。
凤栖梧冷笑道:“这个我自是知道,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找上门来与我比拼暗器。”
当初白九君寻上卓亦疏就是为了挑战他的剑法,却不想他找上凤栖梧也是为了挑战,只不过是挑战暗器。
白九君生平最为引以为傲的就是悲欢无合剑法以及暴雨梨花针,以他高傲的性格自然是要在这两项中拔得头筹,所以他便一路挑战用剑高手和暗器高手,本是势如破竹,但却在卓亦疏和凤栖梧面前止步不前。
这三人虽然年岁不大,但皆是天资卓越之辈,更有绝世武功在身,远胜江湖中寻常的高手,而这三人碰在一起也是难分高下,白九君嗜武好胜,所以非要在剑术上以悲欢无合剑法与卓亦疏的灵犀剑法比个高低,在暗器上又要用暴雨梨花针和凤栖梧的五色飞刀分个胜负。
此时只听白九君说道:“我与两位都有交手,但胜负未分,想是都在伯仲之间,是以难分输赢,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换个比法?”
此话一出,卓亦疏和凤栖梧皆是一怔,骆达上前低声道:“卓公子,小心有诈。”
凤栖梧对待手下向来严厉,所以阙阳华等人不敢上前出言。
凤栖梧说道:“怎么个比法?”
卓亦疏兀自不答,却也在等着白九君说话。
白九君微微一笑,先是上前将马背上的女孩抱了下来,那女孩十二三岁,看来对白九君极为亲近,任由他将自己抱下马,白九君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师妹,也是我师父的唯一爱女,只是生来便患有恶疾,我遣人寻遍中原名医却都束手无策,便想着只能去南诏国的孔雀连城才能治好我师妹的恶疾。”
以白九君的年龄来说,他师父就算不是七老八十最少也过花甲之年,但这女孩却不过十二三岁,必然是其师父老来得子,却不想竟然患有恶疾。
只听白九君继续说道:“我此番前去就是前往南诏国,只是孔雀连城名满江湖,规矩却也极多,我合欢庄与其素有间隙,聂城主未必肯施以援手,若想请动聂城主出手施救,非得是一个智计卓绝、武功高强的人物出面不可,所以我想以此为试题,咱们三人比上一比,看看谁能请动聂城主出手,自然就是赢家。”
卓亦疏轻笑道:“不管谁输谁赢,最后尊师妹都得了医治。”
凤栖梧也是冷笑连连,虽然嘴上不说话但心中却是暗道:白九君这话前面是说试题,后面却是在奉承,为的是让我们不得不接下这个比试,想是他极为担心这个师妹的伤势所以才会出此计策,但却是将我当成了三岁孩童,以为我听不出来其中的机关吗?
这时那患病少女也是不禁咳嗽几声,她用手帕捂住嘴,咳嗽过后取下手帕,可见手帕上的清晰血迹。
这少女果然身患重病。
此时那疯痴少年却是神色一动,他虽然痴傻,却也知道少女必然身有不适,听得众人适才所言,隐约觉得卓亦疏能救她,在疯痴少年心中早已将卓亦疏奉为神明,只把他当成是什么都做得成的神明人物,此时便即向卓亦疏:“救、救救她吧。”
疯痴少年不知白九君所提的比试为何意,但见他说那话时看着卓亦疏,疯痴少年便断定卓亦疏能救人。
卓亦疏却是疑道:“你认得她?”
疯痴少年似乎对这个少女很是在意。
眼见于此,白九君却是心思一动,然后抢先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在来的路上时遇见的,他说要找卓公子,我料想他是卓公子的朋友,况且当时这位小兄弟还救了我师妹。”
“一个傻子也能救人,你这师妹....”凤栖梧虽然只说了一半,但那意思却已再明显不过,轻蔑之意更是不言而喻。
他这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只听白九君说道:“凤公子要是如此说,就是与我合欢庄为难了?”
凤栖梧本想回一句‘我悬天宫还不怕你合欢庄’,可他还未开口却听卓亦疏轻佻说道:“凤栖梧,你若是天生痴傻或是天生患病,恐怕还不如这两位。”
凤栖梧闻言脸色一变,卓亦疏却抢先一步攻上前去,凤栖梧抬手还击,两人瞬间对了五六招,白九君见此想要上前阻止,却见卓亦疏急退而回,凤栖梧也没有追击。
在众人的疑惑之中卓亦疏却转头对疯痴少年说道:“你把那人的武功展示一遍。”
疯痴少年将卓亦疏奉为神明,那对他的吩咐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便即出手挥舞一阵,他虽然手无折扇,但场中皆是好手,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疯痴少年所使的就是凤栖梧刚才用过的招数。
刚才凤栖梧一共出了六招,疯痴少年便也学了六招。
六招过后,疯痴少年便即停手,然后看向卓亦疏,脸上颇有惧色,似是觉得自己练的招数太少了所以害怕卓亦疏责怪。
凤栖梧早已脸色大变,就连白九君也是大为震惊。
庄修平等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始终事不关己的云潇湘也是露出震惊之色,然后仔细想向疯痴少年看去,似是对他很有兴趣。
白九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笑道:“这倒是巧了,我这师妹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不能对武学招式过目不忘,但对文章却是只看一眼就能记得住,在这里是无法展示了,毕竟《论语》、《诗经》或是四书五经等到处都有,我师妹虽然都会,但现在展示未免让人觉得是提前背好的。”
凤栖梧皱眉而观,心中暗道:这个痴傻少年竟有如此本事,只看一遍就能尽数学会,若是让他留在卓亦疏身边,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心腹大患,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除去。
念及于此,凤栖梧便在手中暗扣五色飞刀,准备发出致命一击,他既然最擅暗器,那这手法也自然非常隐秘,是以场中众人无人发觉他的举动,疯痴少年身陷危险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应允
眼见疯痴少年展露如此天赋,众人无不点头称羡,若非亲眼所见那是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人。
就连庄修平等人也不禁暗道:江湖皆知金宵宗中尽是奇人异士,可这少年虽然痴傻,但却是世上最厉害的奇人异士。
众人早已看出疯痴少年身无内力,他能学会别人的招数完全是靠天赋异禀。
这时白九君也是说道:“前些日子我遇见了对头,在追杀那人的过程中不小心与师妹走散了,正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贼为难师妹,幸得这位小兄弟相助,那时我就见他武学颇杂,但却招招精妙,似是每一家的武功都练了十年八年,以他这般年纪本是做不到这样的,今日方知原来是上天所赐。”
白九君这几句话倒也是真心称赞,他虽然为人高傲且目空一切,但此时见得这般天赋却也不禁佩服称赞,并在心中暗道:我只以为自己的天赋绝强,但却也做不到过目不忘,就算能临摹别人的招式,却也只是似是而非,这少年却是分毫不差。
卓亦疏眼见众人惊色,心下暗道:当初我见他时也是这般,这人若是身有内力,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自是非他不可。
心中如此想着,卓亦疏又对白九君说道:“白庄主欲与我比试,却要问一句赢者如何、输者又如何?”
卓亦疏与人比试,自然是要有些彩头,白九君便即说道:“卓公子若能赢了我,那我就甘愿拜服。”
听得此话,众人心中皆是一动,庄修平等人暗道:合欢庄白九君的名头近年来叫的甚响,白九君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高强,率领合欢庄闯出了赫赫威名,若是能让他甘心拜服,将来传到江湖上必会让我金宵宗声名大振。
念及于此,庄修平等人也纷纷心动,甚至想要劝卓亦疏接下挑战,但是卓亦疏现在是金宵宗主,庄修平等人皆是他的属下,此刻自然不能说话。
而凤栖梧却也心道:合欢庄风头正劲,烈日、摘星两部都想将其收于麾下,只是白九君这人性子执拗,所以始终无人做成此事,我答应与他比暗器也是想与他分出胜负也好让他拜服,如此将合欢庄收于本部麾下,可是我与他胜负难分,我若想胜他非得拼个重伤的代价不可,现在既然白九君提出这话,那我若是做成此事,合欢庄自会归入我摘星部。
原来凤栖梧隶属悬天宫摘星部,乃是司万里的手下。
念及于此,凤栖梧便开口道:“若是我做成了此事呢?”
“白九君自当拜服。”白九君说道,但却只字不提合欢庄。
凤栖梧暗道:你这个合欢庄主都甘愿认输的话,何愁合欢庄不来。
卓亦疏又道:“我不用你诚心拜服,到时候来此与我一战就可。”
卓亦疏何等桀骜人物,自是不屑趁此机会偷巧取胜,所以只要与白九君一战,两人之间的决斗始终搁置,偶有交手都未尽全力。
除此之外,卓亦疏尚有别的想法,此时只听他说道:“当初我有位污衣帮的朋友中了你的暴雨梨花针,我向你要解药时白庄主毫无迟疑,那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尊师妹之事我必将全力以赴。”
当初污衣帮的孙三中了白九君的暴雨梨花针,那针上喂有剧毒,要想解毒本是不易,卓亦疏出言索要解药,白九君毫无犹豫便即给出,虽然后来孙三仍是身死,但那与白九君毫无关系,孙三是死于悬天宫之手,所以卓亦疏方才会说欠白九君一个人情,他这般疏狂人物自是不会不认账。
白九君自然也记得那事,可他只是因为看中卓亦疏的为人方才给出解药,却从未想过以此来让卓亦疏还人情。
庄修平等人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卓亦疏知恩必报的性格也是让众人为之钦佩,皆是暗道:江湖威名固然重要,可相比起来金宵宗主有这般胸襟却更为难得,以卓公子这般疏狂桀骜,日后必能带领咱们打出赫赫威名。
云潇湘向卓亦疏手中的饮怨剑看去,却是暗道:饮怨剑吞口处是一只睚眦古兽,此乃龙之九子,传闻其‘恩则必还,仇则必报’,顾言“睚眦必报”,世人恐其霸道,所以将其铸于兵刃之上以增威力,却忘了‘恩则必还’的品行,卓亦疏长持此剑,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再加上他本就是桀骜不驯的人物,是以行事之时更是如此,如这睚眦一般。
云潇湘虽是用毒高手,但却不善相剑,不知饮怨剑的影响远非如此,此剑即为天下第一邪戾之间,自是伤敌克主,自卓亦疏持此剑的第一天起实则已是种下祸根,只不过尚未显露,将来一旦时机成熟,饮怨剑必将反噬。
这时场中的凤栖梧也是暗道:白九君向我和卓亦疏下了挑战,虽然他心中另有想法,但现在卓亦疏已然接了战书,我若置之不理,将来传到江湖上只怕名声受损,世人只道我是怕了卓亦疏和白九君,甚至还会以为我不敢去闯孔雀连城,今日来此若无建树岂不是白来一遭,看来这比试我是非接不可了。
念及于此,凤栖梧便即说道:“咱们三个比试,尊师妹却只有一人,该当如何?”
卓亦疏却轻笑道:“若是真有本事的,就算不带病人去也能请来名医,若是庸人前往,就算把灵药备齐了人家也未必肯医。”
凤栖梧闻言脸色一沉,但随即却又说道:“这话倒也不错,那咱们就比试比试。”
凤栖梧不但生的俊美,而且本事极大,他早已在关外闯出赫赫威名,甚至在西域武林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悬天宫广纳贤士,实则就是四处征战,又因其位于关外,所以距离西域较近,悬天宫自持威势,便即派人征战西域武林,降服高手无数,这其中凤栖梧功不可没,他的部下多是西域人士,便是因他四处征战所收服的,此次进临中原也是为了扬威声名,他自持厉害,所以从未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只把征战中原武林当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小小的南诏国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白九君的打算实则非常明显,他自知合欢庄和孔雀连城素有旧怨,此时前去对方未必肯医治,若是白九君自己受了这伤,那他宁愿身死也不会前去求医,可这师妹是师父的唯一后人,其师又已驾鹤西归,白九君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妹殒命,所以硬着头皮去南诏求医,而他向来聪明绝顶,此时见到卓亦疏和凤栖梧便即言语相激,想要这二人为他出力求医,甚至不惜赌上自身声名。
要知道白九君挑战卓亦疏的剑术和凤栖梧的暗器,为的就是自身的名头,可若是按照白九君定下的约定来看,卓亦疏和凤栖梧只要请动孔雀连城出手就能胜他一筹,如此一来白九君辛苦搏来的名声就要没了。
但为了其师的后人,白九君仍是义无反顾。
幸而卓亦疏不屑趁人之危,但凤栖梧却是暗道:我可不欠你白九君和合欢庄的人情,将来我让孔雀连城出手救你师妹,事后必要让你归于我悬天宫摘星部。
卓亦疏忽然想起一事,便即说道:“白庄主,我尚有一事在身,需得晚些时候去南诏,不过你尽可放心,我既然应允,必会前去。”
白九君本也是万事不求人的性子,若非此次事关重大也不会用这计策,所以他本就想自己先去试一试,若能请动孔雀连城出手自是再好不过,也就无需别人再去,若是自己请不出孔雀连城出手施救,那到时卓亦疏等人再去也不迟,白九君的打算本就是如此,所以听得卓亦疏的话以后只觉得正中下怀,便即说道:“好,那我先带着师妹去南诏。”
卓亦疏点了点头,他所说的事就是前往泰山,沈倾从在他心中举足轻重,所以答应了她的事自然是要做到,泰山之约不可失信。
凤栖梧并不知卓亦疏要去泰山,此时他既已参与到这次较量之中,那就也得去南诏走上一遭了,此时留在天平山上却是没有意义了,他便说道:“诸位南诏国见吧,现下就此别过。”
他一语言毕,躬身施了一礼,他这般俊美的少年一举一动都是极其漂亮,可他躬身之时突然发难,扣在手中的飞刀瞬间打出,裹着一道紫光向疯痴少年击去。
疯痴少年虽然身无内力,但却惊觉危险迫近,不由得吓得满身冷汗,惊恐之中竟然无力躲避。
其实以他这般毫无内力的人来说就算是有心躲避却也躲不过去,江湖中多少武功高绝之辈都死于凤栖梧的飞刀之下。
金宵宗一方众人大惊,卓亦疏反应最快,抬手一剑使出‘灵犀奔撞’,以巧劲击中飞刀,灵犀剑气将紫刀裹住,封住了其变化之力,使其后续乏力,再以蛮劲硬生生的打落飞刀。
紫刀在疯痴少年面前不过寸余的地方被卓亦疏打落在地,只吓得疯痴少年目瞪口呆。
庄修平弯弓搭箭指向凤栖梧,只待他再发飞刀时以飞箭对之。
凤栖梧有心再发,但见第一刀已落自是失去了先机,便凝势不发。
白九君皱眉道:“凤公子这是等不及了?”
凤栖梧冷笑一声,转身欲走,金宵宗众人见他如此无礼就要上前阻拦,可卓亦疏却忽然将饮怨剑自地面挑起,便将那本落在地上的紫刀挑了起来,然后剑中发力将其打向凤栖梧。
论起暗器手法,卓亦疏自是不如凤栖梧,何况他是以长剑击之,那紫刀高高跃起,根本伤不到凤栖梧,凤栖梧本是冷笑一声,但紧接着脸色一变,原来紫刀飞击而去,竟是将轿顶的飞凤装饰打落在地。
凤栖梧自比神凤,这轿子也是特意制成,轿子顶部中央有一个精美的飞凤木雕,自是栩栩如生,此时被卓亦疏一击打落。
乌宏见此大声叫好,金宵宗弟子纷纷喝彩。
卓亦疏轻笑道:“阁下的飞刀忘了拿了。”
凤栖梧阴沉着脸看了卓亦疏一眼,然后抬手凌空一抓,手中似有吸力,那紫刀被他凌空取回手中,然后手中一晃,那紫刀就不见了踪影,自是被凤栖梧收了回去,只不过他速度太快所以谁也没有看清他把刀放在哪了。
紧接着只见凤栖梧拍出一掌,掌劲尽数落在轿子上,只听‘轰隆’一声,那轿子应声而碎,凤栖梧击毁座驾,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一众手下紧随其后,四名轿夫不用抬轿,却也脸无喜色,兀自跟在凤栖梧身后,更在阙阳华等人前面,看样子那些轿夫的身份要比阙阳华等人还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泰山之约
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金宵宗门初步建成,而这时泰山之约已近,卓亦疏便即率人迫不及待的赶往泰山。
疯痴少年本也想跟着卓亦疏前去,但卓亦疏料想泰山之行必定凶险,恐无暇顾及的到他,所以并未应允,疯痴少年不敢忤逆,便即留在天平山,这里有金宵宗弟子留守,安全自是不成问题。
众人走在路上,冉吟怀纵马来到卓亦疏身旁说道:“那个疯痴儿当真是神奇,无论什么招式都是一看即会。”
疯痴少年展露天赋,众人无不惊叹,首先是云潇湘将他带到了寒山岭,但仅过了两天就又送回了宗门,原来这疯痴少年只对武功招式过目不忘,但云潇湘最擅毒术,就连潇湘毒掌也是以剧毒为引,疯痴少年根本学不会,所以疯痴少年无法随她修行,云潇湘又为疯痴少年诊了脉,发现他先天丹田破损,所以无法聚集内力,只能修炼外功招式,而庄修平的百步穿杨、高险峰的轻功都是以内力为引,不属于武功招式,疯痴少年也无法修炼,乌宏天生神力,非人力可达成,疯痴少年自然也学不到手,如此一来,便只有冉吟怀能教他。
卓亦疏说道:“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他如此逆天的资质,但却毁了他的丹田。”
冉吟怀又道:“若是他丹田不损,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自是谁也争不过他。”
两人正说着话,骆达便也走了过来,他对卓亦疏说道:“公子,这次悬天宫前往泰山之事早已传遍江湖,泰山距离兰陵剑派不远,两地都属河南道,现在江湖上都说悬天宫这次就是冲着兰陵剑派去的,是为了挑了兰陵剑派从而立威中原,有消息称兰陵剑派做了万全的准备,要在泰山与悬天宫决一死战。”
卓亦疏听后却不答话。
骆达见他如此眉头微皱,然后又道:“咱们贸然前往恐会让江湖各路以为咱们是要与悬天宫一起为难兰陵剑派。”
卓亦疏说道:“天下人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
听得此话,骆达便也再不能多言,他知卓亦疏性子桀骜,哪会惧怕天下人的传言。
一行人来到泰山脚下,正行至山道之中,忽见前方有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身旁放着一把鬼头刀。
这人年约三十多岁,是个面容坚毅的男子,他坐在巨石上本是在兀自沉思,见到卓亦疏等人后便即站起身来,并且说道:“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吗?”
乌宏代卓亦疏答道:“正是卓亦疏公子,你是何人?”
那人说道:“在下冷和砺,在这里恭候公子多时了。”
说完这话,冷和砺脚下一踏,便有一股劲力震出,这股劲力自地面弹起,迎上而动,便将那柄鬼头刀震飞而起,径直飞到冷和砺胸前,冷和砺伸手一抓,便将鬼头刀抓到手中。
众人见他如此,皆是一惊,暗道:此人内力竟如此高深。
冷和砺提刀攻来,径直奔向卓亦疏。
卓亦疏轻笑一声,旋即跃至空中,同时抬手出剑,便与冷和砺强对一招。
场中火光迸溅,刀剑相撞竟有震耳欲聋之声,鬼头刀本就重于长剑,若是普通长剑定会在刚才的一击之下便即断裂,但饮怨剑乃是绝世神锋,硬撞之中自然无恙,反而发出清晰的鸣鸣之声,似是战意大盛。
乌宏眼见冷和砺力大无穷,便也心痒难耐,想要上前与他相对,比一比谁的力气更大。
便在这一念之间,卓亦疏与冷和砺便已对了十余招,冷和砺不但力气大,而且极其灵活,内功又深,一时间竟与卓亦疏不分上下。
乌宏正要开口,却见冷和砺向后急退,并且大声道:“公子且慢。”
卓亦疏凝招停手,然后满脸疑惑的看向对方。
冷和砺说道:“我并非有意与公子为难,而是奉命前来,请公子前往黄石崖,铁书先生在那里等候。”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卓亦疏也不禁心头一动,然后方道:“等我去见个朋友,然后自会前往。”
冷和砺听后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就走。
待冷和砺走后,庄修平上前说道:“铁书先生是悬天宫之主,他要见公子不知所为何事?”
卓亦疏却只轻笑道:“到时候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皆是惊愕于铁书先生的威名,又见冷和砺如此厉害,皆是暗道:铁书先生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只一个手下就已这般厉害,那金银判官笔想必更是盛名无虚。
卓亦疏带领众人按照约定来到泰山东面,在一处草庐中见到了沈倾从,与她一起的还有个花甲老者,见到卓亦疏后,沈倾从很是高兴,眨着眼睛笑道:“公子来得有些早了,距离咱们约定的日子还有三天呢。”
卓亦疏笑道:“我骑的那匹马知道我着急来见倾从姑娘,所以一路上跑的极快,这才提前到了。”
云潇湘却在一旁悠悠说道:“公子这一路上无比急切,骑死了数匹快马,也不知是其中哪一匹知道公子急着来见沈姑娘。”
此话一出,卓亦疏哈哈大笑,沈倾从听后脸色微红,任谁都能听出云潇湘话中的取笑之意,虽然也是在说卓亦疏急着来见自己,但这话若是卓亦疏自己说的倒也无妨,但从别人口中说出却让沈倾从有些羞怯。
庄修平等人早已看出卓亦疏心中的急切,这一路上跟着他披星戴月,饶是他们身负上乘内力却也有些吃不消,但卓亦疏既是本门宗主,这些人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但云潇湘即未入金宵宗,从云锦那里算起来又是沈倾从的长辈,所以她无所顾忌,出言取笑。
沈倾从身边的花甲老者却突然走上前来,对着云潇湘深施一礼,然后说道:“见过毒妃。”
云潇湘看了老者一眼,然后说道:“潇湘毒妃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云潇湘。”
老者听后却也并不意外,而是由衷说道:“早该如此,以姓冠名。”
看来这老者也知道云锦和云潇湘的事情。
沈倾从笑道:“我来给公子介绍一介。”她拉着老者说道:“这位是我吴道子师兄,现在苍云部中主事。”
吴道子苦笑道:“沈姑娘不要取笑我了。”
沈倾从却笑道:“吴师兄随铁书先生学了书法,我随铁书先生学了剑法,咱们同师不同艺,自然就是师兄妹啊。”
吴道子仍是无奈苦笑,却也再不与沈倾从争辩。
卓亦疏见到沈倾从后心中满是欢喜,此时又听沈倾从向吴道子说道:“这位就是金宵宗的现任宗主卓亦疏。”
吴道子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少年丰神隽美,满身桀骜之气,嘴角上挑,眼中自带三分风流,手拿名剑,不禁暗赞一声:果然是人中翘楚。
“吴道子见过卓公子。”吴道子躬身礼道。
卓亦疏回了一礼,却是笑道:“见过吴道子前辈。”
“公子既然接了云首领的位置,那对我就不要称呼前辈了,如此太过折煞我了。”吴道子是悬天宫的人,所以称呼云锦为首领,庄修平等金宵宗的人称呼云锦为宗主。
卓亦疏听后看了沈倾从一眼,然后轻笑道:“先这么叫着吧,等以后我娶了倾从姑娘与她成了一家人时自然就要改口称作吴师兄了。”
吴道子见他言语中满是轻佻,眉目中尽是不恭,实是个轻浮浪子,偏偏又有入骨的桀骜之气,吴道子不禁看了沈倾从一眼,见她正轻磨皓齿,眼睛却是紧盯着卓亦疏,眼见于此,吴道子不禁长叹一声,暗道:看来天上的月老总是把姻缘之事当做儿戏,我若是当了玉皇大帝非得把这老头逐入六道,让他也尝尝多情恨、轮回苦。
沈倾从又对卓亦疏说道:“这次我们来了泰山,却让江湖中的正道门派吓得不轻,尤其是兰陵剑派,他们以为悬天宫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召集了各路帮手齐聚泰山,但此次来寻独孤伯伯的事本是机密,不能对外人言明,所以悬天宫自铁书先生往下都要做好迎战的准备,如今烈日部自东往西搜索,摘星部自北往南搜索,我师父率领寒月部应对兰陵剑派。”
沈倾从短短数语,却让卓亦疏为之一惊,心中暗道:悬天宫不愧是天下左道之首,只凭着一个寒月部就敢和兰陵剑派抗衡,若是再加上烈日、摘星、苍云三部,这江湖上必然难逢抗手。
至于兰陵剑派之事,众人在来的路上早有耳闻,此时也不觉得为奇。
云锦本就是苍云部的首领,庄修平等人早就知道,所以众人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这次来助悬天宫行事必将全力以赴。
吴道子接道:“现在就怕周火和司万里心怀鬼胎,若是他们寻到了独孤宫主却未必肯将宫主迎回,只怕会暗下杀手。”
沈倾从也道:“独孤伯伯这么多年不回悬天宫,必然是有缘故,只是尚不知道独孤伯伯的近况,也不知道他是否处于危险之中。”
若无意外的话独孤寇必然不会久久不回悬天宫,他舍下偌大的悬天宫而孤身在外,必然是有缘故,更可能是凶多吉少,众人虽然谁也没说,但心中早已意识到了。
吴道子说道:“独孤宫主神功盖世,必然安然无恙。”
他这话只是安慰,众人自然也不点破。
沈倾从说道:“所以这次真正寻找独孤伯伯的主力军只有苍云部,幸而现在又有金宵宗前来相助,自是添了强援。”
苍云部自云锦走后日渐式微,此次悬天宫莅临泰山,烈日、摘星两部心怀鬼胎,都想先一步寻到独孤寇,铁书先生又要应对内忧外患,更加分身乏术,如此一来却是全都忽视了苍云部,却正好让苍云部有了可乘之机。
卓亦疏转头对庄修平等人说道:“我先去赴黄石崖之约,你们不必随同,一切听沈姑娘吩咐就是了。”
庄修平等人便即点头应是,都知道以卓亦疏的性子既然说了要自己前去那就绝不会再带别人。
沈倾从听得‘黄石崖’三个字便知是铁书先生相邀,但她却不知师父为何会如此,稍作思忖后便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卓亦疏疑道:“姑娘不需要在这里坐镇吗?”
沈倾从回道:“这里有吴师兄就可以了,我本就该去向师父回禀此事。”
卓亦疏心中一喜,只道这一路有沈倾从相陪,那自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桃花谷
卓亦疏与沈倾从离了草屋,两人向黄石崖赶去。
五岳之说自古便有,汉之前五岳之制因势而异,各有不同,唯有东岳泰山与北岳恒山自古未变。古之帝王多到泰山封禅,取定鼎中原之意,是以泰山为五岳之首。
沈倾从说道:“传说中大神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世间万物,眼化日月,气成风云,头颅便成了这东岳泰山,所以泰山历来就是五岳之首。”
泰山巍峨不凡,一眼望去尽是峰峦雄伟,只观这一山便可窥得中原之浩瀚。
卓亦疏眼见东岳泰山就在眼前,也不禁为之心胸开阔,只觉一股豪气生于心间。
两人行了一阵,却至一处山谷中,这里满是桃花,此时季节正好,桃花生的旺盛,铺满了山谷,花香四溢。
卓亦疏突然哈哈大笑,沈倾从疑道:“你笑什么?”
卓亦疏回道:“这泰山雄伟不凡,一眼望去尽是层峦叠嶂,却不想竟还有这处尽是桃花之地,似如英雄侠骨柔肠,无论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敌不过桃花美人。”
见卓亦疏说出此话,沈倾从不禁心中一动。
却听卓亦疏又轻笑道:“等将来我娶了倾从姑娘,就来这里隐居,再不问世事。”
沈倾从听后轻磨皓齿,明眸流转,然后笑道:“这桃花谷中有的是地方,既能住得下我,也能住下别人,亦疏公子不管有多少红颜知己都能带到这里。”
卓亦疏闻言却道:“若有姑娘相伴,我愿今生今世再不出谷。”
沈倾从接道:“那我可得赶紧一把火烧了这里的桃花,省的将来在这里终老。”
卓亦疏疑道:“这是为何?”
沈倾从笑回道:“我更爱天地各处的山川大河。”
这两人皆是口是心非,一个明明更爱锦绣江湖,却谎言要在这里独伴佳人,一个明明愿意厮守桃谷,却要说烧尽这十里桃花。
二人相顾许久,静默无言。
这时又听得前方传来打斗之声,终将这二人拉回了现实,两人心有灵犀,同向前方走去,转了道弯就见正有一男一女与人相斗,对方足有七八个,皆着青色长衫,显然是同出一门,此时却被那对男女打的毫无招架之功。
一男一女的岁数都不大,男子赤手空拳,出掌时却似有雷鸣之声,只见他左手疾攻对手的右腕,一击得手,对方的兵器登时落地,然后男子右手一掌打出,伴着雷鸣之声击在对手胸前,被击中的那人身形一晃,不禁吐出一大口鲜血,这四周满是桃花,那口鲜血自然落在桃花之上。
卓亦疏突然纵身上前,出手袭向那名男子,男子大惊,抬掌迎击,卓亦疏还了一掌,男子不认得卓亦疏,便即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急退。
眼见有人闯入战圈,那女子也是一怔,旋即收招撤至男子身旁,那两人男才女貌,却也是天作之合。
其余一众青袍客纷纷停手,他们虽然人多但却未占优势,此时好不容易能有喘息之机自是不敢贸然上前。
男子皱眉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我的事。”
卓亦疏轻笑道:“这可不是闲事,你们要打就去别处打,别在这里弄脏了桃花。”
这时只见那些青袍客纷纷向沈倾从跪拜道:“参见沈姑娘。”
沈倾从这时也看出了他们的身份,便即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为首的青袍客回道:“我家夫人得知这里有桃花谷,所以遣我们来摘桃花。”
沈倾从神色微动,低声道:“星婵儿?”
这时又听那男子冷笑道:“原来是悬天宫的人,怪不得阻我行事。”
他不知卓亦疏和沈倾从的身份,此时见悬天宫弟子向沈倾从施礼,便知她是悬天宫的人,又见卓亦疏与她联袂而来,刚才又出手与自己对招,自然也将卓亦疏当成了悬天宫的人。
这时沈倾从忽然抬起头向着卓亦疏狡黠笑道:“星婵儿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大美女,你见了一定喜欢,哪天我给你引见。”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卓亦疏说完这话故意一顿,却见沈倾从仍是笑意盈盈,心中便觉索然,便又补救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倾从姑娘更好看,自从我见了倾从姑娘以后再见其她任何女子都觉得大失所望,在我眼中这世上只有倾从姑娘可称得上是绝色倾城。”
沈倾从明眸流转,在心中思忖如何答话。
那男子见卓亦疏只顾着讨好沈倾从,竟然再不理会自己,便即喝道:“悬天妖人,快来受死。”
卓亦疏听后眉头一皱,然后却是轻佻笑道:“你在那里大呼小叫什么?你污了桃花,我自是不会放过你,你不趁着我跟倾从姑娘说话时赶紧逃命,却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男子听后更是大怒,就要上前动手,却被身旁的女子拉住,那女子上前说道:“兄台请了,敢问兄台姓名。”
这女子年约二十出头,生的也是极其好看,明眸皓齿,眉目间又带有飒爽之姿,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女中豪杰的人物。
卓亦疏轻笑回道:“我叫卓亦疏,两位的姓名又是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卓亦疏必然只问这女子的姓名,但现在沈倾从就在身边,卓亦疏纵然疏狂入骨,却也不敢在此时现出轻佻之意,所以问了两人的姓名。
“在下陈凝薇。”她指向身旁的男子说道:“这是我师兄陈鸿宇。”
以卓亦疏的性子来说应是对那男子视而不见,但此时碍于沈倾从就在身边,他便言道:“陈鸿宇,名字倒挺气派,就是做起事来太不像话了。”
陈鸿宇怒道:“阁下既是要为悬天宫出头,那就动手吧,何必在那里只动嘴皮。”
听了这话后,卓亦疏却是摇头道:“谁说我要为悬天宫出头。”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陈鸿宇冷哼道。
卓亦疏却轻笑道:“我出手阻你是因为见你打伤别人从而污了这里的桃花,这里桃花要是沾了鲜血,将来倾从姑娘放火烧花时一旦有了血腥味,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听得此话,陈鸿宇却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卓亦疏会给出这样一个理由。
反倒是陈凝薇开口道:“火烧这里的桃花本就是焚琴煮鹤之举,已是煞了风景。”
沈倾从听后也不气恼,只是看向卓亦疏,倒要看看他如何为自己出头。
却见卓亦疏只是不住摇头,然后言道:“这里的桃花再美,却也不及倾从姑娘的万一,若是倾从姑娘皱皱眉头,这桃谷就会黯然失色,若是倾从姑娘展颜一笑,就算是荒山野岭也会风光旖旎。”
沈倾从听他花言巧语,心中明知是他巧舌如簧,但却也不禁为之心动,脸上露出笑意。
陈凝薇也是神色一动,任何女子听了这几句话都不会无动于衷。
陈鸿宇听后却是喝道:“胡说八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天之事也不能善罢甘休。”
陈凝薇不禁轻声一叹,暗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懂风花雪月,更不会哄女子开心,若不是我知你心意,恐怕早就被你气死了。
卓亦疏轻佻言道:“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你让别人的鲜血污了这里的桃花,若是惹得倾从姑娘恼怒,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我怎能饶你。”
陈鸿宇被他说得怒发冲冠,当即再不言语,而是纵掌攻来。
卓亦疏挺剑相迎,‘刷刷刷’三剑迫退陈鸿宇,然后说道:“这招叫三生三世。”说完这话纵身攻上前去,再连出数剑,又是说道:“这就变成了生生世世,我是觉得能有倾从姑娘这样的美人伴在身边,三生三世根本不够,非得是生生世世不可。”
然后又用了招凝剑式,紧紧缠住陈鸿宇的攻势,令其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出招硬抗,却听卓亦疏又道:“这招叫不离不弃。”
说到这时虽然没叫沈倾从的名字,但确是意向沈倾从,这几招当然不是这些名字,只是卓亦疏胡言更改的而已,沈倾从听他所言,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几招加起来就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但却是强行套用,远不如之前那几句花言巧语。
但见卓亦疏在恶战中还要分心讨好自己,沈倾从又不禁露出笑意。
陈鸿宇被卓亦疏说的又怒又烦,偏偏一时间奈何不了他,心下大怒,此时卓亦疏袭来一招‘灵犀望月’,直奔陈鸿宇的胸前,陈鸿宇若是躲避,卓亦疏自然有后续之招,哪知陈鸿宇竟然挺身迎来,饮怨剑登时刺中了他。
可这时卓亦疏却觉得一股劲力挡在前方,竟然再也刺不进去,他登时便知陈鸿宇必是穿了刀枪不入的宝甲在身,想通此处卓亦疏也不禁暗暗吃惊,心道:何等宝甲竟然能挡住饮怨之锋和灵犀剑劲。
陈鸿宇以宝甲挡住卓亦疏的长剑,然后打出一掌,但他身中灵犀剑诀,纵然有宝甲护体却也被剑劲所伤,此时气血一阻,但在他强压之下掌势依然凶猛凌厉。
卓亦疏赶忙施展疾踪步,但对方的掌势实在厉害,卓亦疏只听得耳边响起惊雷之声,疾踪步虽然使出却仍被对方的掌劲击中,幸而卓亦疏的疾踪步已然大成,这才躲过了大部分掌劲,否则的话必将中掌而亡。
饶是残缺不全的掌劲却也让卓亦疏身形一晃,一口鲜血顶上咽喉,却被卓亦疏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陈鸿宇想要再进一招,但灵犀剑劲在体内奔袭,他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沈倾从和陈凝薇纷纷上前,各自将两人护住。
沈倾从搀着卓亦疏让他不致倒下,同时从怀中取出丹药喂他服下,并且说道:“对方使得是惊雷手,是了,他们姓陈,必然是凌霆府的人。”
卓亦疏却只说道:“幸好忍住了没把血吐出来,要不然污了桃花,耽误了倾从姑娘放火,那我罪过可就大了,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石崖
卓亦疏和陈鸿宇斗得两败俱伤,一个被惊雷手所伤,一个被灵犀剑劲所伤,此时皆感气息受阻,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斗。
那一众青袍客见此纷纷冲上前去,就要围攻陈凝薇和陈鸿宇,适才这二人将一众青衣客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幸得卓亦疏和沈倾从赶到这才化解了危机,如今陈鸿宇受了伤,单凭陈凝薇一人便即不足为惧,更何况她还要护着受伤的陈鸿宇。
陈凝薇脸色一变,便要出手应对,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陈鸿宇。
陈鸿宇暗恨自己行事大意,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凝薇 被敌手围攻。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得沈倾从说道:“你们退下,让他们走吧。”
领头的青袍客听后却是一怔,显然是无法理解沈倾从的做法,便即转过头对沈倾从说道:“沈姑娘,这两人与咱们悬天宫为敌,若是放他们离去就是放虎归山。”
沈倾从闻言回道:“咱们悬天宫自是不会怕了凌霆府,但若是现在对他们出手,这两人必会认为咱们是乘虚而入,心中定是不服,将来传到江湖上各路英雄还以为是咱们悬天宫乘人之危,咱们既是贵为左道之尊,自是不能受这冤名,且让他们离去,等日后再去拜访凌霆府,江湖上个个都畏惧凌霆府的威势,但悬天宫却不把凌霆府放在眼里。”
陈凝薇听后却是冷笑道:“悬天宫好大的威势,阁下又是哪位?”
听得此话,不用沈倾从自己回答,自有青袍客首领傲然说道:“这位是我悬天宫之主铁书先生的关门弟子,沈倾从沈姑娘。”
刚才只听卓亦疏一口一个‘倾从姑娘’,却不知她姓什么,如今听的如此,方才知道她竟是铁书先生的徒弟,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陈凝薇和陈鸿宇为之一惊。
但这二人的身份也非寻常,稍作震惊后便即恢复常态,陈凝薇说道:“姑娘当真有铁书先生的风范,今日暂且别过,以后若是得空,可来雷州凌霆府,我在府中恭候大驾。”
一语言毕,陈凝薇便带着陈鸿宇离开了桃谷。
摘星部的青袍客得了沈倾从的令,也就不加阻拦,虽然他们并非沈倾从的属下,但沈倾从既是铁书先生的弟子,悬天宫中无论何人都要对她忌惮三分,这些青袍客自然也不例外。
沈倾从又对卓亦疏说道:“咱们先去我师父那吧。”
卓亦疏笑回道:“只要能有倾从姑娘陪在身边,就算是去阎罗地府也不在话下。”
两人便即向黄石崖走去,卓亦疏只觉得气血受阻、内息不畅,适才若不是有灵犀内劲自行护体,卓亦疏必将脏腑受损,为了对抗惊雷手的掌力,卓亦疏的灵犀内劲被耗去大半, 要想恢复如初最少也得耗去一月光景。
沈倾从见他脚步轻浮、身形摇晃,便知他受伤不轻,便即关心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卓亦疏听后却是笑道:“能得倾从姑娘的关心,就是受了再重十倍的伤也是值得的。”
沈倾从嗔怒道:“受了伤也不老实。”
二人来到黄石崖,在距离此地尚有六七里时,摘星部的一众青衣客便纷纷离去,自是往摘星部的驻地去了。
到了黄石崖后,只见这里有几间临时搭建的草屋,但却未见有任何悬天宫的弟子。
沈倾从心生疑惑,暗暗提防。
而卓亦疏虽也察觉到不寻常之处,但他却毫不在乎,沈倾从见他如此,便即说道:“我师父确是驻扎在黄石崖,但他身边留有许多寒月部弟子,本不该是这样的景象。”
二人正在疑惑时,忽听得有人笑道:“两位总算来了,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听得此话,沈倾从便即心中一沉,因为这绝不是铁书先生的声音,旋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迈步走出,他身材高挑,头发微白,看上去应有四十多岁,身后跟着一众悬天宫弟子。
沈倾从沉声道:“许御风,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恭候沈姑娘和卓公子的大驾。”许御风说道。
沈倾从又道:“这样也好,反正一会我师父就要来了,你即是摘星部的副首领,正好可以跟我师父说说泰山之事。”
原来这个许御风便是摘星部的副首领。
听了沈倾从的话后,许御风却是笑道:“沈姑娘不用吓唬我,铁书先生早就去了玉皇顶,怎么会来这呢?”
沈倾从冷笑道:“冷和砺奉我师父之命邀卓公子来黄石崖,既是如此,我师父又怎么会独自前往玉皇顶呢?”
玉皇顶乃是泰山主峰,距离黄石崖甚远,若是铁书先生真的去往了玉皇顶,确是短时间内无法赶来。
此时只听许御风说道:“冷和砺自然是对铁书先生忠心耿耿,但他的妻子儿女都在我手上,可就由不得他不听我的话了。”
沈倾从脸色一寒,沉声道:“你们绑了冷和砺的妻子儿女,让他来诓骗我们到此?”
悬天宫既是天下左道之尊,那左道的手段自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江湖左道行事无所顾忌,绑架暗杀、下毒行骗等全是拿手好戏,所以向来为正道门派所不齿,许御风既是悬天宫中的高层人物,对于这些左道手段自然更是轻车熟路。
此时只听许御风说道:“绑架了他的妻子儿女自是不假,但却没有让他诓骗两位至此。”
沈倾从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御风答道:“冷和砺对铁书先生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诓骗沈姑娘至此呢?所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让冷和砺将卓公子引到此处。”
卓亦疏闻言轻笑道:“原来你们要对付的是我。”
此时卓亦疏已经察觉到四周隐有伏兵,必然是摘星部的人马,此地危机四伏,更可谓十面埋伏,但卓亦疏却毫不在意,仍是满脸的轻佻不恭。
许御风说道:“不错,卓公子和我摘星部的恩怨颇多,就不用我一一道来了吧。”
听得此话,还不待卓亦疏回话,却听沈倾从冷笑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卓公子来了泰山,若想找他报仇自是有许多办法,但却费尽心思的威胁冷和砺以铁书先生的名义将卓公子骗至此处,这般行事,以我看来实是另有打算。”
许御风向前走了几步,全然不怕卓亦疏和沈倾从会向自己出手,他既能坐上摘星部副首领的位置,那其武功自然也是极其高绝,如此方才有恃无恐,胆敢孤身来到卓亦疏和沈倾从身前。
沈倾从续道:“想必你们早就知道了是我约了卓公子来此,所以卓公子到了泰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我,如此一来,我自然也会知道铁书先生邀卓公子来黄石崖之事,而出面找寻卓公子的又是我师父的心腹亲信,我自然也不疑有他,自会一同前来。”
许御风听后不禁连连鼓掌,并且赞道:“宫中都说沈姑娘冰雪聪明,我虽然早有耳闻,但却从未见识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许副首领整日忙着东征西战,久不在宫中。”沈倾从如此说道:“这些年来为摘星部收拢了许多高手,当真是立有汗马功劳。”
“姑娘谬赞了。”许御风说道:“咱们悬天宫地处玉门关外,与西域、突厥等番邦比邻,中原武林又将咱们视作左道从而满是敌意,世人只知悬天宫威风八面,却不知举世皆敌的境遇,如此一来,咱们就要提升自身实力,方能在这天地间自保。”
“自保?”沈倾从冷笑道:“近年来摘星部四处征战,却是在扩张势力,西域各派惧其威势,想要自保都难,但摘星部纵横捭阖,却不仅仅只是为了自保。”
“摘星部势大,壮的也是咱们悬天宫的名声。”许御风如此说道。
沈倾从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许御风又道:“沈姑娘不必拖延时间了,铁书先生一时半会回不来,兰陵剑派入了泰山,与咱们针锋相对,又有各家所谓的名门正派赶来相助,现在泰山各处都在鏖战,也就这黄石崖还算平静,就请沈姑娘暂留于此,免得刀枪无眼伤了姑娘。”
闻听此话,卓亦疏却轻笑道:“倾从姑娘何去何从,几时轮得到你指点了?”
卓亦疏这话及不客气,许御风身后的悬天宫弟子纷纷大怒,就要上前动手,却被许御风挥手拦下,只见他笑道:“卓公子与本部的恩怨自有司首领来亲自了结,在那之前我不敢与公子交恶,还请不要为难。”
许御风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实际上却已将卓亦疏当做必死之人,只要司万里一回来,必会杀了卓亦疏以报弟子被杀之仇。
卓亦疏自然也听出了许御风话里的意思,但卓亦疏何等人物,怎会受他言语轻慢,当即长剑出鞘就要动手,可仅仅这一个动作却引得气息一顿,自是牵动了被惊雷手打中的伤势,此时卓亦疏内力空虚,对付普通弟子倒还勉强,要是对付许御风这样的高手却是力有不及。
但卓亦疏却毫不在乎,他只轻佻一笑,桀骜之色溢于言表,气势直逼许御风。
沈倾从知他伤势极重,实在不宜动手,于是伸手拦下他,并且低声道:“他们人多,不宜硬拼,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卓亦疏仍不愿就此罢休,但沈倾从却抢先对许御风说道:“既然许副首领怕这山间的刀剑伤了我,那要派多少人来保护我呢?”
“自然不敢怠慢沈姑娘。”许御风向四周一挥手,然后吩咐道:“你们全都留在这里,若是沈姑娘和卓公子稍有差池,你们就提头来见。”
摘星部弟子纷纷应是。
其实任谁都知道这所谓的保护实际上就是‘看守’,但让沈倾从没有想到的是许御风竟然留了这么多人在此。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师姐妹
卓亦疏和沈倾从只得留在黄石崖上,他二人觉得屋中太闷,所以便坐到崖边,许御风也不阻拦,而是兀自在远远的另一边打坐练功。
沈倾从说道:“许御风武功高强,甚至与司万里不相上下,是司万里的心腹亲信。”
“看来这次司万里是志在必得了。”卓亦疏说道。
沈倾从答道:“司万里这次来泰山意欲夺得悬天令,唯有掌有此令者才能号令悬天宫弟子,我师父因为是暂代宫主之位,又有宫中宿老保荐,这才能无悬天令而号令悬天宫。”
原来铁书先生在悬天宫中一直都是‘代宫主’,而并非真正的宫主,只不过悬天宫弟子敬佩铁书先生的为人,甘愿臣服在他麾下,所以在行走江湖时从未说过这个‘代’字,而江湖各路门派皆尽畏惧悬天宫的威势,对于宫中的消息也不敢多加打探,是以世人只知铁书先生是悬天宫主,却不知他手无悬天令。
只听沈倾从继续说道:“司万里现在正漫山遍野的寻找独孤伯伯,若是独孤伯伯毫无意外,那自是无所畏惧,可若是独孤伯伯稍有意外,就必会被司万里算计,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烈日部,周火的野心丝毫不比司万里要小。”
沈倾从的担忧不无道理,独孤寇多年未归悬天宫,这里面必有隐情,只怕是他受了损伤,再遭遇周火或是司万里这样的高手就只能束手就缚。
“这个许御风当真如此厉害?”卓亦疏疑道。
沈倾从回道:“许御风的武功修为与司万里不相上下,这些年来又为摘星部收服许多高手,西域武林中大部分都是被许御风收服的,许御风还有一个手下名为凤栖梧,也是在西域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二人联手,西域武林虽广,但却无人能撄其锋芒。”
“凤栖梧,这人我倒是见过。”卓亦疏便将凤栖梧之事说与沈倾从,然后说道:“那这次凤栖梧来了吗?”
本来沈倾从还在惊讶凤栖梧竟去了天平山,此时听得卓亦疏问话后便即笑道:“我并未见到凤栖梧,但他必然也来了,司万里图谋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凤栖梧既是他的心腹,必会前来相助。”
卓亦疏暗道:既然凤栖梧也来了,这次难免遇上,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了南诏之约,我既答应了白九君就一定要去走一遭。
卓亦疏和凤栖梧若是遇见难免会舍命相搏,到时候恐怕就只能有一个人前往南诏赴约了。
“想必是司万里知道我带了苍云部前来,又有金宵宗相助,他害怕节外生枝,所以方才铤而走险,将你我困在此地。”沈倾从说道。
“他困住倾从姑娘是为了让苍云部群龙无首,但他困住我就是为了给厉奇致报仇。”卓亦疏说道,但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担忧,如他这般桀骜人物,只会在面对对手时全力以赴以此来逃出生天,但却绝不会有丝毫胆怯,哪怕是身陷绝境之中。
沈倾从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足有百余名悬天宫弟子,然后她说道:“也不知师父他那边怎么样了。”
“倾从姑娘既然担心铁书先生,那咱们直接冲出去就是了。”卓亦疏轻笑道,他刚才就要冲杀出去,但却被沈倾从所阻。
此时只听沈倾从又道:“你现在受了伤,功力十不存一,贸然动手只会凶多吉少,凭我一己之力也杀不出这百余名摘星弟子的围困。”以目前这二人的状态看来,若是贸然冲杀根本毫无胜算,卓亦疏内力不济,沈倾从还要分心护他,一旦动起手来恐怕连黄石崖都下不去,但沈倾从知道卓亦疏性格桀骜,所以这话决不能说给他听,便即又道:“而且许御风也会全力出手,否则的话落了话柄,司万里定会紧抓不放。”
沈倾从句句在理,眼前形势的确如此。
正在这二人束手无策时,忽听得山崖西面传来两道声音,其中一人说道:“师姐,你怎么知道你那个徒弟就在这?”
另一人破不耐烦的说道:“咱们在桃花谷中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一路而来,自然只会是这里。”
两人都是女子,先一人声音年轻些,后一人年长些,听她二人的话语便知这是一对师姐妹。
许御风站起身来,也往山崖西面看去,只见两名女子联袂而来,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左右,气质成熟,虽然面容严肃,但却也是个美人,另一个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双眼迷离,形态慵懒,想必这人就是师妹了,她正站在师姐身后三四步的位置四处张望。
这师妹看了半天,只见四周众人皆是冷眼看向自己二人,她蹙眉微皱,开口道:“你们谁见过我师侄?”
她这一句话问的甚是随意,似是随口而出,但却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沈倾从不禁暗道:这人内力如此高深。
许御风上前一步答道:“两位的师侄是谁?”
师妹听后刚要开口,却被她师姐所阻,只听师姐道:“你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许御风冷笑道:“悬天宫在此办事,阁下还是不要搅闹的好。”
听得此话,师姐脸色一变,然后向四周看去,只见这些悬天宫弟子全都身着长袍,袍子上绣着日月星云,以金线勾勒,眼见于此,师姐便即沉下脸说道:“日月星云服,果然是悬天宫的人。”
许御风听她语气不善,心中暗暗做好准备,然后又道:“阁下是谁?烦请报上名来。”
师姐喝道:“悬天贼人,纳命来。”
一语言毕,师姐纵身攻上前来,她探掌在前,掌势刚柔并济,实是奇妙无比。
许御风眉头一皱,眼见对方说打就打,当下也不客气,挺身迎上前去。
那女子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武功着实高绝,掌势落下,竟与许御风拼个平手,许御风既是摘星部的副首领,其武功与司万里不相上下,实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而那女子竟也不落下风,却不知是何处高人。
师姐与许御风苦斗,站在一旁的师妹却也不闲着,她抬手掷出长绫,长绫本是薄纱制成,但在这女子手中却如神兵利器一般破空而去,眨眼间便将一名悬天宫弟子缠住,然后见她稍一用力,便将那弟子拉到空中,旋即向许御风掷去,并且嘴中说道:“你们的头目在打架,为什么不去帮忙。”
她竟然在指使别人去帮许御风对付自己的师姐,那名弟子被长绫裹着凌空飞去,但尚未落地时便已气绝,这女子心狠手辣,根本没想给他留活命的机会。
那名弟子‘扑通’一声落到地上,他是被生生勒死的,死状惨不忍睹,饶是久经江湖的许御风也不禁眉头一皱,又惊愕于这一对师姐妹的武功竟然全都如此厉害。
那师姐却是怒喝道:“不用你帮忙,给我在一边呆着。”
师妹听后脸上立现委屈之色,然后却道:“你不让我帮我就偏要帮。”
一语言毕,又以长绫杀了一人,然后掷到师姐身旁。
那师姐连声喝骂,师妹受了委屈更加不愿停手,长绫不断袭出,每出一次都要杀一个人,而且手法极其残忍,或以长绫洞穿敌人咽喉,或将敌人以长绫举起然后扔到山石上撞得**迸裂,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悬天宫弟子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此时见得如此却都心中一凛,再也不敢上前。
师妹连杀了十余人,却见师姐再不理会自己,便即自觉无趣,方才停手。
周围众人见此全都松了口气。
师妹游目四顾,却见卓亦疏和沈倾从站在那里,她当下嫣然一笑,若是没见过她刚才的残忍手段,此时必会将她当做一个普通女子。
师妹施展轻功来到卓亦疏和沈倾从身前,并且笑道:“你们两个是谁?不像是那些人啊。”
沈倾从虽也是悬天宫的人,但她气质出众、仙姿佚貌,与那些弟子自是大不相同,而卓亦疏自不必说,他身上的桀骜不去不要说悬天宫中,就是遍寻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见到对方竟冲自己来了,沈倾从不禁有些害怕,这师妹杀人的手法可是比许多凶徒更加残忍。
可卓亦疏却笑道:“我叫卓亦疏。”
师妹听后也是笑道:“我叫静言。”
这时又听师姐喝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把这些悬天妖人全都杀了。”
原来那师姐与许御风对敌,却是久攻不下,心中恼怒之际便即向师妹静言如此喝令,却是忘了刚才明明是她自己让师妹不要动手的。
静言听后耸了耸肩,然后又对卓亦疏笑道:“你们两个是悬天宫的妖人吗?要是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们了。”
师姐说是‘妖人’,静言便也以‘妖人’相称。
沈倾从暗道:我是悬天宫的人,但可不是什么‘妖人’,所以我出言否定也不算是骗你。
念及于此,沈倾从便道:“不是。”
静言却疑道:“那你们为何在这?”
沈倾从明眸流转,计上心头,便即说道:“我和我夫君游山玩水,听闻泰山雄伟,于是就来看看,哪知却被这些人捉来了。”沈倾从见对方看了看自己两人手中的长剑,她便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和夫君是同门学艺,他是我师兄,我俩刚成亲没多久,确实会些武功,但却打不过这些人。”
这时师姐又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静言听后再不敢耽搁,便对沈倾从二人说道:“那你们赶紧走吧。”她看了卓亦疏一眼然后又道:“你这人看上去不错,以后可不要欺负你师妹,不要像我师姐那样动不动就呵斥她师妹。”
静言越说越委屈,竟然还落下泪来,她师姐呵斥的师妹自然就是静言自己。
卓亦疏笑道:“我家妻子我自是爱护。”
静言喜道:“那你们赶紧走吧。”
说完这话,静言转身攻入战圈,惨叫声登时迭起,又有悬天宫弟子殒命。
沈倾从拽了拽卓亦疏的一角,低声道:“赶紧走吧,我害怕。”
静言虽然天真无邪,但杀人手法狠辣,也难怪沈倾从害怕。
卓亦疏再不多留,赶紧带着沈倾从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野村居
卓亦疏和沈倾从离开黄石崖,耳听得身后打斗声不断,不时还有惨叫之声,必然是那静言出手伤人所致,她手段凌厉,更可谓杀人不眨眼,一众悬天宫弟子皆惧其威势,饶是有过百之众却也无人顾得上卓亦疏和沈倾从。
他二人行出十余里,沈倾从心中方才稍微平复,卓亦疏见她如此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不要害怕,她要是再敢吓你,我就杀了她,让这世间再无此人。”
沈倾从说道:“那两个人对我悬天宫颇有成见,一见摘星部弟子便即出手镇杀,将来若是碰上了其他三部的弟子恐怕也免不了血战。”
悬天宫在江湖中强敌无数,这其中手段残忍者何止百千,但沈倾从毕竟年岁尚小,在江湖中的见闻有限,偶然碰上静言这样的杀人魔头自是有些害怕。
其实在悬天宫中比静言手段更加残忍的大有人在,只不过这些人皆是铁书先生的手下,在见到沈倾从时自然不敢放肆,再大的凶性也要藏得滴水不漏,所以沈倾从很少见得如此人物。
卓亦疏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我想去找我师父。”沈倾从说道。
“好。”卓亦疏丝毫不拂逆她,只是心中暗道:我现在身受重伤,若是遇见强敌自身难保,需得赶紧把她送到铁书先生处,有铁书先生相护方才安全,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沈倾从点了点头,便与卓亦疏一起向玉皇顶走去,两人行出十余里后沈倾从又道:“这里距离玉皇顶太远了,这路上不免会遇见对头,实是危险得很,倒不如去找吴师兄吧,按照我俩的约定,他现在应该在升仙坊。”
“去哪里都行。”卓亦疏笑道:“我都会陪着你。”
沈倾从听后心中一动,她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所以便即笑道:“我一直都想造船出海,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找一个从来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卓亦疏听后想了一下便即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甚好,咱们可以先往东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出海的徐福,他若是寻到了长生药,我就把药夺过来,然后咱们两人服了长生药,从此逍遥快活,长生不老,总好过只能相伴短短数十载。”
沈倾从听他胡言,却是不禁展颜笑道:“这话我只跟我师父说过,但我师父说....”
眼见沈倾从言至此处再不往下说,卓亦疏便即疑道:“铁书先生说了什么?”
其实这话是沈倾从六岁那年说的,在那年中秋佳节之时,沈倾从见师父略有愁绪,便想逗他开心,铁书先生却问了句:倾从长大以后想要去哪里?
沈倾从自幼古灵精怪,总是异想天开,所以就回了那句想要造船出海,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就把师父也带上,咱们一起出海。
铁书先生见她调皮可爱,这才挥尽愁绪,笑道:那时我都老了,恐怕走不动路了,也出不了海了,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沈倾从又摇着铁书先生的手臂撒娇道:那我一个人出海多没意思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道要跟海里的鱼虾说话吗?
铁书先生虽是个名满江湖的人物,但对沈倾从却极其宠爱,便与她说些童稚之语,说了句:你可以找个夫君跟你一起前去,茫茫大海成双成对,海空天空比翼双飞,只不过你向来胡闹,将来也不知什么男子能伏得住你,恐怕也得是个胡闹之人才行,看来你要想出海游玩,在那之前就得先找一个胡闹夫君才是。
这些本是多年前的童稚话语,但沈倾从却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胡闹夫君,沈倾从还曾认真的考虑过,并且想道:若是一个死板的老城府,那我也不会看得上他,要是愿意与我一同胡闹那才能活得高兴。
此时念及童稚言语,忽觉身边的卓亦疏也是个胡闹之人,他听了沈倾从造船出海的想法后立刻就想了出海的行程,虽然徐福的长生药是没了指望,但卓亦疏确是个愿意陪她胡闹的人。
念及于此,沈倾从脸色微红,但却再不肯说下去,便想着转移话题,她便说道:“这里距离升仙坊甚远,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过去了,倒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阵。”
此时天色渐晚,而且天气阴沉,只怕晚上无星无月,卓亦疏便道:“姑娘说的对,夜间山路不好走,咱们趁着还有光亮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寻到个过夜的地方。”
沈倾从点头应是,两人便即向前走去。
泰山广阔,但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无人烟,却也幸得这二人吉人天相,走出五六里后就看见了一处农家院,微弱的灯光从屋中传来。
二人大喜,便即向农家走去,沈倾从上前敲门,不大一会便有一名老妇打开了门,她见到卓亦疏二人后疑道:“两位是谁?”
沈倾从说道:“这位大娘,我二人路过这里,夜间山路陡峭,已不能前行,所以想在府上借宿一晚。”
沈倾从一边说这话一边从怀中取出银子交给老妇,老妇却赶忙推辞道:“你这孩子何必这么客气,来住一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给钱了。”
老妇说什么也不收下这钱,沈倾从只能收了回来,打算离开的时候再悄无声息的给她留下。
老妇将卓亦疏和沈倾从迎进院中,这院子着实不小,并有许多牲畜,鸡鸭牛羊一应俱全,并且全都不只一头。
老妇向屋中喊道:“老头子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屋内走出一名老头子,穿着与老妇相同布料的衣服,身材佝偻,见到卓亦疏二人后便即说道:“这两位是谁啊?”
老妇答道:“是过路的年轻人,到咱家来借宿的。”
老头子听后连连点头,并且说道:“是是是,这大晚上的可不能在山里乱走,咱这泰山虽不如华山那样险峻,但却也是崇山峻岭,稍有不慎啊就会迷路受伤。”
老妇皱眉道:“你这老头子的话越来越多,客人站在门口也不知往家里迎。”
老头子听后恍然,赶忙道:“看我这老糊涂,连待客之道都忘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开门口,然后又道:“快进来。”
卓亦疏和沈倾从答了声谢,便即进到屋中。
老妇又对老头子说道:“你先招呼客人,我去做些饭菜。”
沈倾从听后忙道:“老夫人不用麻烦了。”
老妇笑道:“你们肯定走了一天的山路,虽然是年轻人身体好,但肯定也饿了,不用跟我客气,你们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卓亦疏和沈倾从的确是一整天滴水未进,此时便也不再推辞,一起随老头子进了屋,闲谈一阵,老妇人便将一盆鸡肉端了进来,老妇一边将鸡肉放在桌上一边说道:“这位公子喝不喝酒啊,咱们这里虽没有什么名贵好酒,但却有老婆子我酿的米酒,公子尝一尝吧。”
眼见着夫妇二人如此热情,卓亦疏便也不再推辞,老妇人转身出屋,不大一会就把米酒和酒杯端了进来。
老妇人拿了三个酒杯,给卓亦疏和沈倾从一人一个,又给自家的老头子一个,然后说道:“我就不陪两位喝了,两位可别见怪。”
老头子也是说道:“我年纪大了,这个时候吃不下东西,就陪两位喝些米酒吧,两位不要见外,多吃些就是。”
老妇人也道:“是,多吃些吧。”
这老夫妇二人极为热情,卓亦疏和沈倾从当真是盛情难却,当下吃了不少酒菜。
老妇人在他们吃完之前就在另一间房中铺了被褥,请他二人歇息。
卓亦疏见老妇人是在一间屋里铺了两床被褥,那意思明显是要让沈倾从与自己睡在一起,卓亦疏虽然轻浮风流,对沈倾从也时常调戏嬉闹,但心中实是将她奉若神明,自是不会亵渎玷污她,此时便要开口言明,可沈倾从却不着痕迹的拽了下卓亦疏,然后向老妇人笑道:“多谢老夫人。”
老妇人说道:“我看两位都是富家子弟,这山间简陋,肯定不比两位家中舒适,若有怠慢,两位不要见怪。”
沈倾从笑意盈盈,又道:“老夫人哪里话,我俩也是山中人,在这里早已睡得惯了。”
老妇人慈祥笑道:“你这姑娘生得如此漂亮,又这般善解人意,当真是难得。”
老妇人离了屋中,只剩下卓亦疏和沈倾从在这里。
沈倾从对卓亦疏说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卓亦疏回道:“还好,只是内息仍是受阻,内力用不顺畅。”
沈倾从说道:“安心歇息一阵吧,等见到吴师兄他们就安全了。”沈倾从说完这话又是明眸流转,然后忽的上前走到卓亦疏身边,此时夜深人静,屋中烛影摇红,沈倾从距离卓亦疏近在眉睫。
在这情景之中任谁都不能静下心来,但沈倾从却忽然在卓亦疏腰间狠狠一掐,然后轻磨皓齿,卓亦疏也不敢大声叫疼,片刻后才听沈倾从笑道:“今晚老实点。”
她走到卓亦疏身边竟是为了‘威胁’,她虽满脸‘狠色’,但却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狠’,如她这般美貌,此时的‘威胁’却更让人心动。
两人和衣而眠,此时天地皆静,卓亦疏看着夜色中的沈倾从,却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亦疏方才醒来,却听得屋外有人说道:“今天只来了两个,一男一女,被咱们下了蒙汗药擒了,我看那二人衣着不凡,手中佩剑也都是名器,所以叫你们前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哪个门派的后人,要是的话咱们将他俩擒回去,将来也好起到威胁的作用。”
说话的正是老妇人的声音,这屋中无门,只有一块布帘阻挡,此时透过缝隙可见烛光映了进来,卓亦疏身子一动,这才发觉自己竟已被绑住,沈倾从也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的佩剑本在身边,此时却也没了踪迹。
第一百五十章 双亡
卓亦疏全身被缚,自是动弹不得,他心中暗道:原来我是被下了蒙汗药,否则也不至于被人绑缚却毫无知觉。
灵犀内力妙用无穷,卓亦疏习得之后自是神识四散,平日里就算是睡梦中也没人能够靠近,今日若不是被下了蒙汗药也不至于被人绑在这里。
这时只听得屋外又有人说道:“你们这次所献之计的确不错,扮做山里人在此静候,此来泰山的各路门派无论是哪家经过这里都能下了蒙汗药然后一举歼灭。”
原来他们是打的这个主意,此地方圆数十里都毫无人烟,而泰山又是极其广阔,就算是江湖人士进到山中,若是赶上天黑之际也得寻个住处暂歇一夜,这个农家院就是唯一的选择,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任谁来了都会下蒙汗药。
而卓亦疏听得此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些熟悉,而那老头子和老妇人显然以这人为首,对于他的话连声称是。
又听那老头子的声音说道:“屋里的一男一女结伴而来,应是小两口来这泰山中凑凑热闹,我见他二人衣着不凡,所持长剑皆是名器,想必是哪家门派的后人。”
老妇人接道:“抓了他们肯定能让他们身后的门派对咱们俯首称臣。”
那人听后笑道:“好,此次事后我一定替你们讨来‘天心诀’,治好你们身上的旧伤。”
那夫妇二人听后皆是大喜,连声道谢,只听得老头子说道:“我夫妇二人的武功自从被李太白废掉以后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恢复功力,但普天之下也只有悬天神宫的‘天心诀’可以让我夫妇二人起死回生。”
老妇人也是激动地说道:“此次大事若成,我夫妇二人永感大恩。”
那人笑道:“两位言重了,你们这次立下功劳,如今已擒杀了四五家门派的人,这些人自以为是名门正派,竟想进到泰山中相助兰陵剑派,哼,敢与我悬天宫为敌,当真是嫌命长了。”
老夫妇二人同道:“悬天神宫天下无敌,定要让那些不知好歹的狗崽子们尝到厉害。”
卓亦疏心中微惊,暗道:“原来他们已经害了四五家门派。”
此时又听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又听兵器放落之声,紧接着老头子便说道:“这就是那两人的兵器,全都不是凡品,必然是门派中极为重要的后人,也许是哪家掌门的亲生子女也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凭借于此威慑他们,哪个敢不服?”
他越说越得意,最后却是忍不住咳嗽起来,想必是内力被废所以身体日渐虚弱,再加上年岁已大,所以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喘不上气来。
老妇人为他拍打背部,传来一阵声响,却又听那人惊声说道:“你们怎么把他们两个绑了?”
老妇人疑道:“怎么了?”
老头子不顾自己咳嗽赶忙也道:“这两人是谁?”
那人沉声道:“你们两个因为武功被废所以久不在江湖走动,但从前的见识也丢了吗?难道不认得霁月剑?”
老夫妇二人惊疑道:“霁月剑?”
“就是铁书先生赠给其弟子的神兵利器。”那人说道。
老夫妇二人大惊,就算他们久不在江湖,却也知道铁书先生的名声,此时忽听得自己二人绑了铁书先生的徒弟,当即吓得亡魂皆冒,如今这般不要说进入悬天宫修炼天心诀了,恐怕就连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老夫妇二人慌乱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向眼前这人求救,老妇人说:“请大人救救我们。”老头子也道:“这可怎么办,大人宅心仁厚,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屋外那人却是沉默一阵,良久以后方才说道:“如今这样也没别的办法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只能把那两人都杀了,否则的话一旦被铁书先生知道了,咱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那两人听后皆是一惊,他们既是左道中人,更是知道铁书先生的名声,这夫妇二人为了恢复内力甘愿铤而走险在此截杀各路门派人士,但却从来都没敢想过要对铁书先生的徒弟痛下杀手。
那人见夫妇二人都不说话,已是吓得脸色煞白,他便又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将来只怕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动了手,这事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咱们三个不说,那就谁也不会知道,咱们继续在此设伏,擒杀各门各派的高手,为咱们悬天宫的大事出一份力,将来我还能向司首领讨来天心诀,你二人被废的内力就能尽数而回。”
卓亦疏听后暗道:司首领?司万里,原来是摘星部的人。
屋外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方才听那老头子狠声说道:“不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错已铸成,就断然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否则的话咱们两个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怕会连累后人。”
老妇人似有犹豫,低语一句却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听老头子又道:“没办法了,铁书先生是什么人物世上谁人不知,别说咱们两个了,就是那些大派掌门又有几个敢惹铁书先生的,咱们擒了他的徒弟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破釜沉舟。”
这时又听那人说道:“不错,其实要不是你们两个手下留情,那沈姑娘早就与之前那些人一样被你夫妇二人杀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老夫妇二人并非是手下留情,而是眼见沈倾从和卓亦疏衣着不凡而且持有神兵利器,所以误以为他二人是某个门派的传人,本是想要留下他俩以作威胁之用,只不过误打误撞之中却惹下了弥天大祸。
老头子又道:“不用多想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紧接着就听得脚步声响起,那老头子挑帘走入,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凶戾之气聚满屋中,原来这老头子是拿了饮怨剑进来。
老头子借着屋外的烛光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沈倾从的位置,然后猛然举剑落下。
忽听得屋外的老妇人说道:“住手。”
老头子一愣,转头却见老妇人走进屋中,但老妇人满脸疑惑之色,下意识的说了句:“不是我说的。”
她所说的‘不是我说的’就是指的那句‘住手’。
这时屋外那人也跟了进来,手中还拿着霁月剑,他刚才也听到了那句‘住手’,此时便即疑道:“怎么回事?”
但卓亦疏却知晓了缘由,心中稍定。
“你们两个出去。”老头子的声音忽然说道。
那人皱眉道:“你要一个人动手?”
老头子惊道:“我什么都没说。”
老妇人心中越发恐慌,不禁颤声说道:“见鬼了?”
这夫妇二人本就畏惧铁书先生的名声,心中自是惊慌,此时忽见变故,自然惊慌之意更甚。
卓亦疏也在这时借着烛光看向了那人的模样,却发现此人正是易盏,便是在天平山上见过的凤栖梧的手下,曾在白云泉前与金宵宗的人起过冲突。
此时听得易盏说道:“别管那么多,动手就是了。”
哪知他话音刚落,本是被缚的沈倾从突然纵身而起,抬手一掌直奔老头子袭去,老头子虽然内功被废,但曾经的见识仍在,此时察觉到危险便即低头躲避,但他毕竟身无内力,自然不是沈倾从的对手,沈倾从掌势一变便将他击中,老头子登时滚了出去,但呼吸尚在,并未殒命。
易盏惊慌道:“你没中蒙汗药?”
沈倾从冷笑道:“一个漏洞百出的计谋,我怎能真正上当。”
这时又听屋外有人说道:“爹、娘,我们来了。”
适才沈倾从曾以腹语变声之术模仿老头子和老妇人说了两句话,但现在这一句却并非她说的。
卓亦疏既见易盏,此时也就听出了屋外那人的声音,便即出声道:“是柏恩易。”
易盏皱眉道:“你也没中蒙汗药?”
沈倾从接道:“早就跟你说了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计谋,我既已识破,又怎会让卓公子真中了蒙汗药,早在他昏睡时就给他服了瑞鹤丹。”
瑞鹤丹是悬天宫中的丹药,功效奇强,对付一个小小的蒙汗药实是大材小用了。
易盏眉头一皱,听得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他忽然神色一狠,抬起霁月剑于电光火石间刺向了老夫妇二人,那两人身无内力,自然躲避不过,但身中一剑后并未立即死去,而是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易盏,然后方才倒地而亡。
易盏冷笑一声,突然抬手将霁月剑扔给了沈倾从。
沈倾从下意识的接过长剑,却是兀自疑惑,这时正好柏恩易走进屋中,眼见老夫妇二人横卧在地已是气绝,登时脸色一变,抢上前去扑在老夫妇二人身上悲声道:“爹、娘。”
原来这老夫妇二人竟是柏恩易的父母,此时眼见双亲惨死,柏恩易又悲又怒,猛地站起身来,冷眼扫视诸人。
易盏忙道:“令尊双亲是被沈姑娘以霁月剑所杀。”
柏恩易的父母皆是背后中剑,致命剑伤都是正冲着沈倾从,如此看来确如她所为,实际上是因为老夫妇二人中剑后曾因不可置信而回头看向真正的凶手易盏,也正是因此,这二人气绝时正好以致命伤口对着沈倾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柏恩易纵身攻来,沈倾从虽被冤枉但现在也无暇多顾,便即挺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