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陈雨
小学围墙外。
“多长时间了？”娄健举枪还击，扎伊采夫家族的执法队越聚越多，虽然他之前安排的手下也已经就位，但这不代表他真的能和扎伊采夫家族的执法队硬碰硬。
他控制的，打入扎伊采夫内部的手下都是一些底层执法队成员，有的甚至连武器也没有。扎伊采夫也不傻，他们虽然缺人，但也不至于随便就重用这些从本地招募而来的人。
武器装备的差距太大，虽然人数并不落后，但他们连人手一条枪都做不到，其差距几乎相当于历史上的清军大刀长矛对抗八国联军，伤亡比差距太大，这短短五分钟时间，娄健的手下就折损了少说十几号人。
“还有十分钟！”身旁一人喊道。
“后退，退回学校里！！”娄健手一挥，“留下人掩护！其他人跟我来！”
在这里不是办法，街道上虽然有掩体，但是太开阔了，硬碰硬是不行的。提前暴露实力他固然不想，但是只要搞定这个军械库，那双方的差距就会快速缩小。
如果成功，最差的结果也是和扎伊采夫平分天下……娄健咬了咬牙，徐川已经进入五分钟了，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
局面有点脱离控制了。
筹码有一半落入了徐川手中，这是娄健不想看到的。本来煞费苦心安排下来的局，短时间内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原本一切都在掌控中，控制徐川和陆飒也都为他所用，受他调遣，但现在……
刚才局势太过紧迫，娄健根本没来得及细想这其中的因果和细节。
咬了咬牙，他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但他毕竟不是什么一般的势力头目，现在不是做什么意气之争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全力配合。
如果现在因为可笑的个人恩怨，去热血上头做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那也太蠢了些。他如果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也没法在扎伊采夫家族的阴影下隐忍到这个地步。
只要拿下这个军械库，只要把自己的这些人全部武装起来……娄健的神情在枪火下显得有些狰狞。
到那时，忠临省唾手可得！
在那之前，牺牲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赵！你带一百人，顶住这个缺口！”娄健大声朝不远处的一个人喊道。旋即转身，“**还有吗？！”
“还有一些！”
“继续炸！炸个更大的口子！”娄健道，“按e计划，部署三条防线，把这些人给我死死顶在这里！”
他现在状况尴尬，不说撤军，就算稍微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或支援徐川，那么扎伊采夫家族的执法队就会毫无阻碍的涌入这座小学，到了那时，自己的势力全部暴露不说，连一件武器也没法拿到。
不知不觉间，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分工明确的地步。
徐川……看你的了！
一声爆响再次响起，碎石飞溅，墙上本来就被炸开的口子再次扩大。
“第一条防线的人留下，其他人跟我来。”枪火雷霆之下，娄健的脸色坚毅如铁。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小学内。
徐川手里握着消音手枪，闪身走出走廊，扳机扣动，开火！
“！”
一人后心中枪，应声而倒。另一人还没来得及转身，额头几乎在同时绽出了血花。
他看了看周围，给自己的手枪换上新的弹/夹。
“安保好严密。”陆飒一直看着手机，“我们时间不多，手机已经在提示我充电了。”
“所以我们快点。”徐川回头确认了一下后方，缓步朝走廊尽头走去，“恐怕你的手机撑不了那么久，发电机在哪里？”
“发电机？”
“嗯，如果我们看不到，他们也不要想。”徐川摇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陆飒点了点头，按了锁屏键。徐川的这个动作意味着附近有人，相处的时间虽然没有十年八年，但两人的默契已经相当高。
徐川身子贴墙，把陆飒护在身后，靠着门口。
哒，哒，哒。
三，二，一。
他的身子动如脱兔，手枪瞬间抬起，指向了进门的那个黑影。正要扣动扳机，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对方比想象中要敏捷得多，第一时间侧了身子，徐川一枪打空。
第二枪正要瞄准的时候，他忽然怔了怔，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陈咏……不，陈雨。”徐川的枪口顶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刚才那一枪她是靠本能躲过的，这并不代表下一枪她的运气依然可以这么好。
这正是那个久未谋面的，和自己刚到郑海大学的时候，和负责武术二班的辅导员陈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是你？又是你？”女孩也怔了怔，旋即俏脸上神色阴沉下来，“你到底要搅局多少次才甘心？”
看来上次在白季家里发生的事，她依旧耿耿于怀。
“这话要我来问，还有，手上的小动作收敛一下，你得相信你的速度没有我扣扳机来得快。”徐川笑了笑，“配合下。”
陈雨一怔，手掌缓缓从腰间收回，她在腰带里藏了一把匕首，本来想偷偷抽出来猝起发难，没想到这家伙的感官这么敏锐。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冷冷道，语气中带着积累多年的杀伐气。这只有在刀口舔血的雇佣兵身上才看得到。特种部队成员的身上都很少见，阴影皇家空勤团不光是雇佣兵，而且是雇佣兵中的皇帝。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的血腥气却比很多见惯生死的老兵还要浓。
“我是徐川，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徐川想了想，“k组织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你需要。”徐川的语气微冷，手枪朝前顶了顶。
陈雨不说话，满脸倔强。
阴影皇家空勤团的模式旧扫尾人曾经调查过很久，他们收养孤儿，从小扭曲他们的三观，进行无比残酷且不人道的淘汰训练。
这导致了他们对生命的漠然，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
轻叹口气，徐川耸耸肩：“算了，我赶时间。”
说着，他从身后的包里抽出两根扎带，把女孩的手脚缚紧。
“下次见面的话，我们再好好聊聊。”徐川道。
第三百章 较量
刑讯逼供对这些人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徐川很清楚，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他倒不介意尝试一下，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喂，你就把我扔在这里？”
“以后也许有话问你，但现在我赶时间。”徐川没回头，“毕竟在你们的组织里，我的熟人不是很多，所以暂时不杀你，抱歉。”
“拜拜咯。”陆飒蹲下身子，轻笑着替狼狈躺倒的陈雨整了整头发，站起身追上了徐川。
“找到发电机的位置了，在这边。”陆飒指了指前面的岔路，“真奇怪，忠临省好像大多都用发电机。”
“这里可没有完善的供电系统。”徐川道，“想必也没有查水表查电表这一说。”
“所以我们要去炸掉它么？”陆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百分之1的电，马上就要关机了。”
“对。”徐川点头，“反正要做瞎子，不如大家一起做。”
小学里面到处都是正在巡逻的扎伊采夫执法队。不知为何，他们好像真的不是很担心外面的情况，有的甚至还在抽烟打牌。
徐川不喜欢杀人，虽然他很擅长。
能绕过的守卫尽量绕过，很快他们就到了发电机的位置。陆飒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徐川的那部并没有安装陆飒那些乱七八糟的程序，就算有电也用不上。
他在轰轰作响的发电机前站定，看了陆飒一眼：“军械库具体的位置也已经到手了吧？”
“嗯，那是一开始就确定了的，只不过路上会有很多阻碍。”
“收拾下装备武器。”徐川拉开背包拉链，把里面的武器、**等东西，只要是能用的，都挂在了身上，“接下来我们得从潜行模式切换到强攻模式了。”
陆飒点点头，顿了片刻。
“怎么了？”徐川把三支p90的弹/夹挂在身上。
“我们没问题的吧？”她说。
徐川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跟着我，没问题。”
陆飒凝视对方片刻，微笑点头。
现在的情况更加扑朔迷离，k组织的人出现在这里，这是不是代表，这里其实根本就是陆子扬的势力之一？
那个犯罪集团，到底要有多大的规模，多大的能耐，才能把这些人捆在一条船上？
不管是hkr，还是k组织，还是扎伊采夫家族。这几个组织在国际上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大名鼎鼎的犯罪组织。
那么，阴影皇家空勤团呢？是不是也是他的势力之一？
徐川到现在连自己的敌人是什么都没能摸清底细。
情报，信息。这些东西太过重要，而现在的他太难获取。
“准备好了么？”徐川从腰间取下一颗手/雷，拽下拉环捏在手里。
“三，二，一。”徐川松手，铁环叮一声脆响弹开，这个小铁罐咕噜噜滚到了发电机底部，“走！”
话音刚落，两人起身，抬起了手里的武器，径直朝军械库的方向冲去。
阅览室。
全副武装的执法队成员在这里缓步巡逻，他们有的神情紧张，有的稍显轻松。
这个小学阅览室早就随着忠临省被犯罪控制而废弃，书籍在这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一旁也并无破败的书架，有的只是无数大号的金属柜子和箱包。从偶露一角的地方可以看到，这些容器里装的全是在大多数国家严令禁止的武器。
扎伊采夫家族的军械库。
以这个规模来看，这个军械库足以武装起一支小型武装，至少上千人。其中不乏一些保护措施做的相当好的箱柜，标记着红色的，象征着“高危”的标记。
这是扎伊采夫家族运营多年的收藏。
忽然，只听到隐隐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的灰尘都被震落。
所有灯无声无息地熄灭，包括空调，包括电棒，所有象征着“电”的东西几乎全部失去了效用。
“怎么回事？”房间里沉默片刻，终于有人大声发问，“我们的支援呢？为什么我们接到的命令这么扯淡？原地待命？现在呢？”
“冷静！”另一人额头也沁出了冷汗，“家主这么说，想必有他的道理……”
“就靠那些外面的人，虽然能拖住这些敌人，但现在显然有人摸进来了，还断了我们的电……！”最先发话的人义愤填膺，“我不能束手待毙，去他妈的原地待命！”
“冷静……”另一人话音未落，手机响起。
他接电话，片刻，肃然：“家主。”
寂静。连那个大吵大嚷的家伙也没再吭声。
“是，我知道了。电路被断，好。”
挂断电话，他脸色有点难看。
只有应急灯亮着。
“怎么说？”
“继续原地待命。”他摇摇头，困惑，“家主说进来的只是小股部队，不能被他们的虚张声势打乱巡逻路线，不然会被有机可乘。要我们……等待命令，等把他们的大部队彻底逼进来，做好两面夹击的准备，小股部队掀不起什么风浪，千万别……”
“小股部队？！”另一人粗暴打断，抽出腰间的手枪，“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想再听命令的话随你。”
“你”他咬牙，深吸口气，举起自己的武器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受够了什么都不做，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士兵。
小学校区外，某处楼顶。
伊万扎伊采夫拿下望远镜，轻叹口气。
“有这种势力形成，是我的失职。”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欠身致歉。
“不能这么说。”伊万摇头，“不过这些人比想象中还要顽强，刚才我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位。等到把他们彻底逼近小学里，就可以开始两面夹击。”
“但是，建筑内部似乎有别的人在搞破坏。”中年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学方向，那里的几栋楼一片漆黑。
“应该是老朋友在里面，虽然还没见过。”伊万微微一笑，举起望远镜，“这家伙……”
片刻，他想了想：“再下一道命令，绝对不能擅离职守。严格按照原本的巡逻路线和班次执行。”
“刚才不就是这样的命令么？”
“再下一遍。”伊万道，“我不放心，这个家伙简直无孔不入。他是怎么和反抗军搭上线的？”
“可能和一次突击搜查有关。”中年人想了想，忽然皱起眉头，“对了，一定是他。”
“是他。”
“徐川在这里？”中年人脸色瞬间一变，拿起手机，“我这就去下达命令！”
“去吧。”伊万摆摆手，“安排车，我要回去了。这边交给你，军械库千万不能受到任何损伤，上面在近期就会要东西。”
“是，家主！”
第三百零一章 乱局
一个执法队员手中紧紧握着武器，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巡逻。
停电的夜里并不寂静，远处不断响起激烈的交火声。听起来双方还在僵持。
而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发电机早已检查过，是被炸坏的，如果想要恢复供电那就只有再弄一台过来，而这需要时间。
戴着手套的手掌缓缓沁出汗水，这种气氛无疑是非常压抑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不是会有一大堆人从哪里冲进来。
忽然，一道鬼魅般的阴影贴在了他的身后。
捂着执法队员的嘴巴，徐川缓缓拔出插在他后颈上的匕首，朝身后的少女招了招手：“安全。”
陆飒俏脸微微发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徐川杀这么多人。
似乎察觉到了少女的不安，徐川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微微一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吧？”
“你倒是老实。”陆飒看到那张熟悉的笑容，稍稍安下心来，“距离不远了，那地方看起来像个阅览室。”
“提高警惕，这些家伙并没因为停电而自乱阵脚。”徐川摇摇头，“看来扎伊采夫的领导人不是饭桶。”
断电的目的，其中之一是为了切断对方的监控讯号，其二就是打乱他们的计划和布置。
只要没有了这些，徐川的能力就能发挥到最大。那些本来可以弥补反应速度和运动神经的，经过周密安排的计划和布局就会被摧毁。
但并没有，这一路走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看来我们得制造更多麻烦才行。”徐川摇摇头，从身上解下两颗手/雷，其中一颗递给陆飒，“会用么？”
“会。”陆飒接过。
徐川伸手打破走廊两侧的窗户：“尽量扔远点，一人一个方向。”
点头，拽拉环，投掷。
轰！！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破声响起，手/雷的爆炸力虽然比不上专业的炸/弹，但毕竟是***，顿时整栋建筑似乎都颤了两颤。
“走。”徐川道，“看看他们能镇定到什么程度。”
阅览室门外，几个执法队成员焦躁踱步。
忽然，两声轰响传来，听声音，比刚才导致断电的那些爆炸更近了。
“他妈的！”
“什么情况！”
“等等，这好像是两个方向的爆炸……”
“他们攻进来了？”
“我早说不要坐以待毙！家主，家主，你们只知道家主！”一人吼道，“现在还要原地待命？！”
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缓缓点头。
“揪出他们！”
“好！”
徐川站在走廊口，侧耳倾听片刻，朝陆飒微微一笑：“总算有人按捺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
“呃，我的听觉比较敏锐。”徐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楼上和楼下都有脚步声，这明显不是巡逻的动静，他们在跑，在追赶，搜寻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当然是我们……”徐川把手枪插回腰间，抬起挂在肩上的p90冲/锋枪，“他们既然动了起来，那就好办的多了。跟紧我，虽然答应娄健的十五分钟没戏，但我们终究占了上风。”
这种奔跑造成的沉重脚步声，在徐川耳中清晰无比，再加上他强大无比的瞬间判断力和反应速度，他几乎以纯粹的**达到了“透视”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p90朝一个黑暗的楼梯口吐出了一串火光，在枪火亮起的同时，陆飒轻轻掩口，瞬间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徐川的子弹准确命中了刚刚跑出来的两个执法队员。
“趴下。”徐川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按低陆飒的身子，迅速转身，开火，再次击倒三人。
他微微一笑，枪口在只亮着昏暗应急灯的黑暗房间中冒着淡淡的青烟。
“这才像话。”徐川伸手牵过陆飒的手掌，“走。”
在这里的执法队员们开始脱离计划，擅自行动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在黑暗中，徐川的优势得以无限扩大。
这倒不是说徐川有什么在夜间才能发挥的特异功能，而是他一向擅长把自己单人的优势扩大。而眼下，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最快捷，最稳妥的。
也最有效。
虽然整幢楼里的扎伊采夫执法队成员多如牛毛，但他们毕竟已经是一盘散沙。而且行动粗糙，没有任何章法。
徐川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天平拉得足够平。
“！”
徐川抛掉打空的弹/夹，填上一支全新的。
一脚踹开了门，他听了片刻，点点头：“没有情况了。”
“这些都是……”陆飒打开随身的手电筒，掀开一个箱子，怔了怔。
“我们到地方了。”徐川道，“扎伊采夫家族的存货，果然相当厉害。”
这个放在门口落灰的箱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上过油的全新突击步枪。并不是什么零件，徐川拿起一把看了看：“装上弹/夹就可以击发。”
“这可不好带。”
“没关系。”徐川继续往里走，“这不是我们的目标，扎伊采夫家族运营这么多年的军械库，想必会有更厉害的东西。”
在上一次来忠临省的时候，连吴天那里都能搞来心跳探测雷达这种高端玩意，如果说扎伊采夫家族弄不来，他是万万不信的。
“太多了……”两人打着手电，穿行在高大的箱柜之间。陆飒拉开一个柜子，“这里面是防弹衣。”
“这里也是。”徐川也拉开一个，看来这一排柜子里可能都是防护装备，“相当专业，并不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如果能全带走就好了。”
“不太可能。”陆飒摇头，“我们要怎么带？”
徐川顿了顿脚步，听了片刻：“枪声小了不少。”
陆飒点头：“好像是的。”
“看来娄健他们顶不住了。”他微微一笑，“不知道他会不会追究我们超时完成任务的责任？”
陆飒耸耸肩：“谁知道……”
“在他们撤到这里之前，我们得先一步找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徐川的手电在宽阔的阅览室里扫来扫去，这里到处都是巨大的箱柜，“但问题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第三百零二章 陷阱
“防护最严密的地方大概就是……”陆飒看了看周围，“等等。”
“什么？”徐川怔了怔。
“那边的应急灯。”陆飒指了指，“刚才那边有人影闪了过去。”
“没看错？”徐川目光一凝，能逃过他的感知的人不太多。
“绝对没看错。”
徐川抬起手里的枪：“在这里别动。”
忽然，不远处的箱子后面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漂亮的女人，徐川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办出狱的晚宴。”他一字一顿，p90的枪口指向那个女人的眉心。她笑得温柔，但这笑脸在徐川看来，扭曲又阴森。
晏甄。
k组织在郑海分部的前任部长，之后徐川让秦京将她扭到警局，紧接着就传来了她越狱逃走的消息。
“没想到还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谁能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晏甄微微一笑，“你身边这个小姑娘是……？”这么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了危险的光芒。
“最好不要打太糟糕的主意。”徐川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这个女人是个**烦，徐川不知道她有什么能耐，但在当时的亚马逊丛林里，其他人对她颇有些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这个女人一定不太简单。
阴影皇家空勤团是徐川交过手的，最棘手的组织。虽然带来的麻烦远不如眼下的扎伊采夫家族这么多，但他们的实力无疑最强。
而扎伊采夫家族仅仅是利用了地利，金钱和人数。这些东西在曾经的阴影皇家空勤团眼里，一文不值。他们如果想精心策划，攻下忠临省的话，想必不会碰到太大的阻碍。
但他们太过神秘，人手太少，即便攻下一座城镇也没法将其像扎伊采夫家族一样管辖。
“你说话还是这么伤人。”她轻声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
“她就是那个女人？”陆飒迎向不远处那道依稀可见的倩影目光，怡然不惧。
徐川咬了咬牙关，脸颊上的咀嚼肌缓缓收缩。
“你对我的心意我在多年前就领教过了。”徐川没有回应陆飒的话，他不了解这个女人的实力，娄健的手下大概已经在路上了，如果等他们到了这里，自己就会先机尽失。
这一番努力之下打造出来的局面也会化为乌有。
“不说这个，你想怎么样？”徐川道，“我蛮赶时间。”
“不想怎么样。”晏甄垂下手里的枪，耸了耸肩。
“别相信她。”陆飒咬了咬下唇，手中的枪柄渐渐握紧。
“别冲动。”徐川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少女后背，“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很简单但是，呃，不能告诉你。”晏甄耸耸肩，“好吧，所以这次你决定怎么办？搬空这里？”
“没这么轻松了。”徐川走近两步，缓缓开口，“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帮我。我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四个字，情况复杂。”她说，“我要走了，相信你没时间拦着我。”
说着，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我收到一条情报，你们在操场附近出现，我现在要去截击，有没有意见？”
徐川微微眯眼，沉默片刻：“没有。”
“很好，还有，你的朋友们应该快到了。”晏甄缓缓后退，身形一闪，再也不见。
青年手中的冲/锋枪口缓缓垂下，他望着那个方向，神色有些复杂。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徐川道，“如果她对我显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敌意，早在郑海市她就死了无数次。”
“你……”
“没时间耗在这个难缠的女人身上。”徐川摇头，“今晚碰到的难缠的女人已经够多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到”
话音未落，他摇了摇头：“晚了。”
“他们来了？”
徐川缓缓回头，望向入口，那里隐约可见有几道手电光扫过。
“来了。”
脚步声多而不杂，缓缓响彻房间。外面的枪声也停了个七七八八。
徐川伸手轻轻揉了揉陆飒的长发。
娄健一马当先，快步走过来，手中拿着手电四下一扫：“干得漂亮，但用时太长了些。”
“我等你们很久了。”徐川道，“接下来是什么环节？”
“发薪日。”娄健打了个响指，“你们，开始搬！”
他带来的人并不多，毕竟大多人要负责抵抗扎伊采夫的执法队凶悍攻击，那可不是轻松的工作。
“选你要的吧，徐川。”娄健看了徐川片刻，“怎么？”
“在那之前，我想先要撤离方案。”徐川目光淡淡，望着面前的青年，“还有。你们包邮么？”
“包什么？”娄健怔了怔。
“包邮。”徐川摊摊手，“如你所见，我这么一个人可没法拿太多东西。”
“。”娄健点头，“没问题，操场一侧有一辆军用卡车，你可以开走。”
“撤离方案？”
“我不负责这个。”娄健道，“你们已经拿到了下水道的详图，不是么？从我的机房里。”
“我们之前说好的。”徐川逼近几步。
娄健带来的手下都在忙着检查这个房间里的装备，他带来的大概有三十人左右，人们四散在阅览室里，警戒的警戒，忙碌的忙碌。
“现在计划改变了，徐川。”娄健摇头，迎着对方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你知道忠临省的规矩和习俗，对吧？”
“知道。”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我并没有背叛你，也没有取消你的那份武器，还送给你一辆军用卡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川刚要开口，另一边响起了娄健手下的声音：“老大，有好东西！”
“什么？”娄健目光转向那边，旋即微笑，看了徐川一眼，“好东西，你可能感兴趣。”
他迈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徐川瞳孔微微一缩，本来要跟过去的脚步瞬间停下。
“我建议你快走。”他咬牙说了这句话，伸出手臂环住身边少女的纤腰，脚步发力，径直朝最近的一个窗口跑去。
第三百零三章 晏甄【五更到！】
“搞什么……？”娄健诧异，回头看了那个背影一眼，几乎同时，他听到了微不可查的一点声音。
嘀嘀嘀
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大小。
徐川已经跑到了窗前，他抬手开火，击碎面前的玻璃幕墙，几乎同时，抱着陆飒纵身跃了出去，滚落在了一楼的草坪上。他刻意调整了下落时的姿势，让自己迎接了最多的冲击。
轰！！
下一秒，整个阅览室炸开，火光瞬间涌出，携着无与伦比的碎渣，热度，火焰和冲击波。
徐川把陆飒紧紧护在身下，这场爆炸掩去了所有的交火声，无数碎石落下，有一块相当大的毫无征兆落在了青年的后背上，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大约两三百米外的操场上，本来正靠在车边发呆的晏甄忽然一愣，望着远方那个升腾而起的火球，如遭雷击。
“什么……那个方向……”
她毕竟不是泛泛之辈，银牙暗咬，身影如同闪电般朝事发地点掠去。
军械库怎么会爆炸？！
忠临省，中心区域某处。
伊万坐在车里的副驾驶上，手臂搭在开着的车窗上，悠哉吹着夜风。
忽然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点点头：“好的，计划达成。”
“计划？”司机回头，正是那个在房顶的中年人。
“嗯。”伊万微微一笑，“我早就把把军械库最重要的东西提前迁走了，在原本的位置留了一些惊喜。”
“什么样的……惊喜？”
“只要想搬空那里的人，现在大概都不复存在了。”伊万手机又响，这次不是短信，是电话，他看了来电显示一眼，“陆。”
陆子扬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我到了。”
“忠临省？”
“我在你的办公室。”
“……”伊万张了张口，“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绕过我的安保的了，我马上过去。”他最近开始重头开始掰正自己的中文口音，以前那些方言口音在现在改正了很多。
“你总算对我的建议上心了，一路顺风，我在这里等你。”
电话挂断，他摇摇头，朝司机点头：“回大楼。”
二十分钟后，中心区域，中区大楼，楼顶。
伊万刷卡进门，顶层是他的私人办公室，别人无权进入，再高的权限也得通过他的许可。
但眼下坐在他的沙发上的一男一女，显然不用遵守这个规则……或者说，他们有足够的能耐可以绕过他的一切布局和安保。
“我要的东西？”陆子扬把目光从笔记本电脑的荧屏上移开，看向伊万扎伊采夫。
“完好无损。”
“我听说的不是这样，你的军械库爆炸了。”陆子扬把笔记本电脑掉转方向，把屏幕朝向青年。
“损失了一些东西，但大多数还在。”伊万扎伊采夫笑了笑，“我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陆子扬看了他片刻，摇摇头：“不太像。”
“我把真正的高端装备都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更安全的地方。”他说，“而在原本的军械库里，我只留了一颗炸/弹和一些无关紧要的装备，虽然那些也价值不菲，但比起我藏起来的，九牛一毛罢了。”
“什么时候要？”他说完，看了陆子扬片刻，点头耸肩，“现在？”
“现在。”陆子扬合上电脑的盖子，“徐川呢？”
“引爆的时候，他大概也在那栋建筑里。”伊万扎伊采夫摊手，“希望他没在阅览室。”
陆子扬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旋即点头：“我们走。”
这一切，原来都是一个局。
请君入瓮。整个阅览室都是陷阱，包括守在那里的执法队成员也是，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军械库其实是假的。
而那也是娄健的目标，徐川的目标。伊万采取了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把情报泄露出去，然后做一个假的军械库，等到适当的时机引爆那里，彻底清除后患。
简单粗暴，但无疑非常有用。
这毕竟不是以前的侠客时代，一切凭武力说话。
现在是信息时代，信息才是最为危险的武器，而在忠临省，扎伊采夫家族就是真正的神。他们也许不能随手掌控一个人的生死，但也差不多了。
信息，就是最大的差距。
肩上的剧痛飞快地在神经之间传递。
徐川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他喃喃道，身子仍然有些动不了，全身上下似乎都散了架。虽然只是从二楼跃下，但也足有三四米的距离。他当时抱着陆飒，没法采取翻滚之类抵抗冲击的方式，只能老老实实背部着地。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被碎石给来了好几下，这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受。不过比起娄健和他的手下们来说，徐川的结局显然要好得多了。
“地下室。”耳畔传来了陆飒的声音，徐川感觉自己正在被两个人搀着前行，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接近于无。唯一的光源只有一道手电，他艰难回头，手电是从另一侧扶着自己的那个人手中射出的。
晏甄？
他又回头看了看另一侧的陆飒，本来就有些眩晕的头脑中更加混乱。
“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她看起来有些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间。”陆飒道，“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娄健的手下群龙无首，现在恐怕已经被击溃了。”
“地下室……”徐川努力回想娄健曾经展示过的那张图纸，“放开我吧，我能走了。”
“真的么？”晏甄怔了怔，刚刚受到那样的重击，这个男人的恢复能力……
“放开我。”他的声音冷了些。
“好。”晏甄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轻笑一声，放开了扶着徐川的手臂。
陆飒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如果不是她，恐怕我们早就被抓起来了，是她带我们来的地下室。”
徐川点头：“你认识这里的路？”
“你开始选择相信我了？”
“我有得选？”徐川笑了笑，努力恢复自己的状态，他现在充其量只能做到正常行动，这样的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恐怕很难有胜算。
眼下，看来还是老实点的好。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并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第三百零四章 地下
车队从中心区域的中区缓缓开出，陆子扬坐在第二辆车里，他的左侧坐着那个金发女孩，右侧坐着伊万扎伊采夫。
伊万看了一眼手机，微微一笑。
“残局已经收拾好了。”他把手机收好，“所有反抗军的余党不是投降就是被杀，这次的杀鸡儆猴可算杀到了一个大家伙。”
“恭喜。”陆子扬淡淡道。
“这句话我也要对你说，毕竟我为你做事。”
陆子扬回头，望着身边的青年良久，转回头去，不再说话。
伊万自讨了没趣，但他也不在意，摊摊手：“你就不问我新的军械库在哪里么？”
“在哪里？”
“……好吧，在阅览室的正下方。”他说，“那所小学在这几年里，被我们改造成了一个真正的基地，你知道k组织么？”
“知道。”陆子扬点头。
“我们模仿他们的模式，在那里的地下建造了一个真正的基地。”
“也就是说，其实军械库根本没有换地方？”陆子扬想了片刻，“你的手下找到徐川的尸体了么？”
“尸体？”伊万摇摇头，“忠临省负责鉴定尸体的法医恐怕不是很多……其他人还好说，但是爆炸时在阅览室里的。”
他咂咂嘴：“恐怕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我们最好快点。”陆子扬淡淡道，“这可能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
“我的错误？”
“你觉得徐川如果，我是说如果，逃出了那场爆炸，换成是你，会采取什么措施？”
“离开这里，这显然是个陷阱。”
陆子扬点头：“走着瞧。”
伊万再次怔了怔，他想了片刻，拿起手机给车队前方开路的车子打电话：“加速，最快速度赶到。”
不知名小学，地下室。
“这里我没来过。”晏甄看了一圈，微微蹙眉。
“你带我们来，但你没来过？”陆飒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敌意，甚至比徐川看向她的敌意还要重。
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却实实在在是现在最靠谱的助力。娄健大概早已尸骨无存，外面的枪声也停了不止一时半会。
“不，你觉得现在的我是什么身份？”
“扎伊采夫家族的鹰犬。”
“鹰犬，我以为你会说走狗。”晏甄笑着朝陆飒点点头，“不是的，其实我正在被他们追杀，就像你们一样。”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调查。”她摇摇头，“我在k组织里有一些以前的朋友。”
“陈雨么？”徐川想起了不久前碰见的那个女人。
“你认识？”
“谈不上认识。”徐川摇头，体力缓缓恢复，虽然肩背仍然剧痛，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至少可以正常行动。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哪里……？”陆飒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昏暗无光的地下通道，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连空气都很稀薄。可能是由于缺乏通风的关系，空气也很闷。
“脚印。”徐川指了指地上，“而且不止是脚印。”
其他两人顺着他的手指朝地上看去，果然，地上厚厚的灰尘上有两列脚印，看起来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人从这里走过。
两列脚印中间，又有两排像是车辙的印记。
“有人拽着重物从这里走过。”
“阅览室的那个军械库是诱饵，假的。”陆飒怔了怔，“难道说……”
“他们很可能提前把那些重头戏都给藏在了这里。”徐川喘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地下室的？”这句话问的是晏甄。
“怎么发现的？”晏甄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晃晃，“以前在阴影皇家空勤团里，我受过一些关于情报获取的培训。”
“刚才你说去截击我们是什么意思？”陆飒道，“这个意思明摆着就是，你其实就是他们的一员吧？”
“意思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不是那么回事就不一样了。”
在当时的情况来看，她那么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晏甄说她是孤身一人，恐怕又会多出更多的对话，甚至引起更大的冲突，那样的话就需要拖上很长的时间，这对双方都不好。
徐川摇摇头：“这里有别的出口么？”
“不知道。”晏甄摇头，“我获取的情报里，只有‘地下室’三个字。我只知道有地下室，入口也是刚刚才找到的，运气不错。”
“如果前面没有出口，恐怕我们要困死在这里。”徐川深吸口气，从腰间拔出手枪，“总之，先跟着这些脚印走。”
脚印看起来很新。应该是近几天才从这里经过。
通道笔直向前，很快就走到了头。
“。”徐川摸了摸面前的这道小门，“没门锁，没把手。”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晏甄：“你懂这种门么？”
“这是k组织的专利。”晏甄伸手轻抚门框，忽然向下一按。一个金属板咔地挪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虹膜识别……”徐川回头看向陆飒，笑了笑，“看你的了。”
“有点麻烦。”她看了看，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但是问题不大。”
另一边。
车队缓缓停在操场上，五辆黑色轿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
陆子扬看向不远处仍然冒着浓烟的阅览室，面无表情，微微俯身，朝身边的金发女孩说了两句话。
金发女孩点头。
伊万扎伊采夫看了陆子扬一眼：“我们现在下去？”
“先封锁整个建筑。”
伊万点头，拿起手机下达封锁命令。
命令刚下达一半，教学楼门口走出两个人来。两个执法队成员架着一个默不作声的女孩，几步走到陆子扬等人面前。
陈雨。
“找到一个幸存者。”执法队成员立正报告。
伊万点了点头，看了看面前腕上依旧扎着扎带的陈雨，又看了看陆子扬，笑了笑：“有什么想问的？”
陆子扬没说话，似乎在想事情。
“我记得你，这个月派来支援的其中一个。”伊万道，“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没有。”陈雨道。
陆子扬缓缓抬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她。
“放开她吧。”他挥挥手，“我们得快点赶往地下室，虽然可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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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头盔
两个架着陈雨的执法队员面面相觑。
“这家伙是谁？”
“你在命令我们？”
伊万扎伊采夫看了看陆子扬，陆子扬也看了看他。
“现在是用人之际。”伊万道，“放人，进地下室。”
陆子扬单手插兜，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金发少女形影不离，在他们身后，是伊万扎伊采夫和他全副武装的执法队成员。
空气中仍旧弥漫着**味，刚刚发生的爆炸给这里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入口在前面。”伊万扎伊采夫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守着。
地下通道入口，不过多时便亮起了许多道强光手电的光柱，把这整个地方照得如同白昼。
很安静，只有人们呼吸的声音，和谨慎小心的脚步声。
“他们来过。”陆子扬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而且有人受伤。”
“并没有血迹，怎么受伤？”伊万怔了怔。
陆子扬沉默片刻：“中间的鞋印尺码看起来相当大，但脚印很浅，这与鞋码对应的体重不符，而且有拖拽痕迹。”
“拖拽……”
“这是徐川的足迹，他受伤了，有两个人架着他走。”陆子扬想了想，“这个地下通道的入口相当隐蔽，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
伊万扎伊采夫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想到他设计的局把对方引进真正的军械库附近来了。
“可能他们对我的手下进行了刑讯逼供。”他摇头，“但关于地下通道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陆子扬继续前行，没接他这句话：“有别的出口么？”
“有，但是他们会被困在密码门前。”伊万扎伊采夫道，“那扇门只能通过虹膜识别来解锁，用炸都很难炸的开。为了建造这个地方，我花了相当多的精力。”
“密码门？”陆子扬轻叹口气，“让我教你件事。”
“什么？”
“不要把你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密码。”
“你的意思是？”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陆子扬道。
一路没再说话，只剩沉闷的脚步声和四下扫动的手电光柱。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走到了那扇已经被打开的密码门前。
伊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怔在那里，半晌不发一语。
陆子扬没回头看他，接过身边金发女孩手中的手电，朝里照了照。
这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柜，单看箱子和柜子的规格模样，和上面的阅览室里差不多。
但这个地下室里的数量更多，其储藏量几乎是阅览室里的一倍。而且从某种地方采取的隔离、保护措施来看，有很多东西相当高级，而且危险。
“地下通道的出口在哪？”陆子扬收起手电。
“直通中心区域外。”伊万扎伊采夫缓缓道，“这原本是方便我们运输用的。”
“检查损失！”见陆子扬没说话，他招了招手，额上冷汗缓缓凝结。
“说说你的计划。”陆子扬走进军械库，在一个箱子上坐下来，抬头看着伊万扎伊采夫。
“在您说要武器的时候，刚好碰到反抗组织对我们的执法队成员下手，他们的目标也是我们的装备。”伊万组织片刻语言，开口，“在那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转移武器库。”
“这个想法没错。”陆子扬点头，示意继续。
“但同时我又想要把这些反抗的家伙一网打尽，所以转移军械库的同时在原本的军械库那里设下陷阱。”
“也是个好想法。”
“我认为只要引爆旧军械库的炸/弹，那些人就算不伤亡惨重也会试图快速撤离。”
“嗯，在这种情况下。人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他人的掌握，所以会慌不择路。”
“但他们……”
“你的败笔就在这里。”陆子扬道，“你没算到‘慌不择路’，一个人如果慌不择路，他觉得最安全的方向是哪里？”
“建筑外面？”
陆子扬摇头，指了指下方：“地下。”
“但是地下通道有密码锁，他们就算到了这里也会被截杀。”
“他们被堵在这里了吗？”
伊万扎伊采夫沉默片刻，摇头：“没有。”
“没有。”陆子扬点头，“密码锁，再高端的密码锁也会被破解，何况徐川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相当擅长这方面工作的人。”
“我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好了，已成定局。”陆子扬道，“损失有多少？”
伊万扎伊采夫接过手下递来的核查单子，看了一眼，脸色又变了变。
“很大。”
“他们只有三个人，应该带不走多少东西。”陆子扬起身，“这次我有点失望。”
“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伊万扎伊采夫咬了咬牙。
身边的执法队成员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高高在上的家主会如此卑躬屈膝。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坐在这里，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握着似的。
“没关系。”陆子扬摇头，“他们拿走了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伊万扎伊采夫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条，额上冷汗越聚越多，“他们拿走了那批刚从华夏获取的头盔。”
“侦测头盔？”陆子扬微微一怔，“你是怎么弄到那种规格的东西的？”
“非常曲折，花了相当大的代价才换来了一批，只有十几个。”
“一件都没了？”
“一件都没了。”
陆子扬望着伊万扎伊采夫，久久不发一语。
“还丢什么了吗？”
“没有了，他们能拿走这些应该是极限，毕竟只有三个人。”
“好。”陆子扬转过身，“我们走吧。”最后一句话是向那个金发女孩说的。
“等等，陆。”
“嗯？”
“我想弥补我的错失。”
那批头盔的价值，几乎是这整整一个房间里装备的总和。
“没法弥补了。”陆子扬道，“我会尽量补救你带来的敌我装备差距，把其他能用的东西交给我，其他的事不必操心。”
“……是！我这就去办。”
第三百零六章 完成
“对了。”青年的脚步缓缓停下，“我派过来的，k组织的增援记得把他们送回。”
伊万扎伊采夫点了点头，为了确保这批武器装备的安全，陆子扬在之前就调来了十几个原本在阴影皇家空勤团中服役的k组织成员，他们显然是这场保卫战中的中坚力量。
走出地下通道，金发女孩看了陆子扬片刻：“这下怎么办？侦测头盔可不是一般的装备，光是守在汉河基地的那些装备它们的士兵就够我们头痛的了，如果是徐川他们装备了这种东西……”
“那个女人，叫陈雨？”陆子扬想了想。
“刚才被绑起来那个阴影皇家空勤团的前成员？”
“嗯。”陆子扬点头，“回去之后立即审问她，她可能知道一些东西。”
说完，他单手插兜望着中西区域上方挂着的惨淡月亮，想了片刻：“还有一个，之前在郑海市担任部长的女人，她之后被举报叛离了组织，消失至今。”
“这件事和她也有关？”
“只是种感觉。”陆子扬摇摇头，“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数十里外，旷野。
一辆并没开车灯的军用吉普缓缓停下。
“下车。”徐川朝车后座坐着的人道。
晏甄怔了怔：“在这里？”
“只有你下车。”
女孩沉默片刻：“你就这么恨我？”
“你最好照做。”陆飒轻声道，“说实话，我很想杀你。”
“你想杀我？为什么？”
“因为你对他做过的那些事。”陆飒忽然从膝上的包里抽出手枪，对准了晏甄的额头。
女孩怔了片刻，美眸中满是不解。
“但我没对你做过什么。”
“下车吧，从此我不想再看到你。”徐川摇头：“我们一笔勾销，我没死，你现在也活着，这就够了。”
晏甄想了片刻，似乎陆飒手里的枪指着的不是她的额头似的。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陆飒看了徐川一眼，眸中有些狐疑。当看到青年眼中也有些不解的时候才释怀些许。
“我明白了。”她推门下车，“我们会再见的。”
徐川和陆飒对视一眼。
“什么叫重新开始，你们之前开始过么？”她想了片刻，发问。
“别乱想……”徐川摇头，“我跟她之前什么都没有过。”说着，他发动车子，墨绿色的军用吉普引擎发出低沉咆哮，驶入深沉的夜色中，车轮在旷野里带起的沙尘飞扬。
“你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徐川道，“我的恢复力蛮强的。”
“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再回家？”陆飒看了看四周，由于安全方面问题的考虑，徐川并没开车灯。好在这里是旷野，还有微弱的月光，一路开过来，倒不至于真撞上什么东西。
“先不急着回家。”徐川道。
“不回去？还在这里做什么？”
“光有这些东西还不够。”徐川回头看了看车后座上放着的那个密封得相当严实的大箱子，“虽然有了它，但火力方面总不能不考虑。”
“那些东西应该可以回去再想办法。”
“来不及了。”徐川问，“这玩意虽然能让我们看得远，但我们总不能拿板砖去拍人。”
“好吧，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的工作就轻松的多了。”徐川道，“连最尖端的侦测头盔都有，其他那些普通的武器防弹衣之类，并没多麻烦。”
“总之，这一趟总算告一段落了对吧。”
“对。”青年点点头，肩背上的伤痛此刻已经淡化了不少，“普通执法队成员的装备就不错，而且很好弄。论有钱、装备好的犯罪组织，除了曾经的阴影皇家空勤团，大概就数现在的这个扎伊采夫家族了。”
在天黑之前，他们还来得及去找一些普通一些的装备。
回到郑海市的时候已是两天后。
虽说其中又遇到了些许波折，但是以徐川的专业技能和陆飒超凡的黑客技巧，配合之下，他们搞定了不少扎伊采夫的执法队。
即便是执法队里的装备也参差不齐，但好在他们光顾了不少地方，包括一些边陲小镇也受到了这两名男女大盗组合的洗劫。扎伊采夫家族的控制力体现在最开始的铁腕，和严令禁枪和通讯设施上。而陆飒和徐川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他们毕竟是外来者，忠临省里的外来者可不多，能掀起风浪的更不多。
郑海大学，实验楼，拟态训练场所。
丛林深处。
夜。
泥泞中伏着一个人形，如果不十二分仔细地观察，这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地面。
泥水和杂草中伸着一支冰冷枪管，对准的是一条远处的小径，她的队友在之前已经打听清了情报，目标在一天内就会从这里经过，去不远处的村落里休整。
她只有一枪的机会。
而她从不失手。
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水冰冷，不断打在她的头脸和肌肤上。而少女的身子一动不动，仿佛磐石。
郑子萱已经在这里守了二十个小时。
忽然，耳麦中传来了久违的同伴声音。
“目标已经出发，五分钟内就会抵达你的射程。千万不要失手。”
“放心……”她纤细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原本白皙的肤色早已染成了泥黄。
情报正确，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狙击镜中就看到了一列人影。
那群人像是山民模样，背着柴刀竹篓，看起来普通至极。
而郑子萱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混在人群中间的男人。
狙击镜的准心对准，瞬间计算风度湿度温度，略微偏移准星，扣动扳机！
“！！”
m107狙击步枪的后坐力把她略显瘦削的身子推得稍稍一抖，一颗子弹呼啸而出，狙击镜的视野中，清晰可见。那个男人被一枪命中额头，血花四溅！
她缓缓站起身子，***留在了泥水里。长时间在冰冷的泥泞中潜伏，她的身体机能下降的非常厉害，几乎难以移动。
视野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之前。脑海深处终于响起了那句久违的系统通告。
“s任务，刺杀，完成。十秒内退出拟态训练程序。”
第三百零七章 伤口
徐川下了高速，看着久违的郑海市，他再次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忠临省那个鬼地方了。
这个决心他早就下了无数遍。
“总算回来了……”陆飒看到街边熟悉的建筑，方才松了口气。
徐川点头，刚要说些什么。本来插在车上充电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号码，接电话。
“怎么了？”他问，打来电话的是温婉婉。
“任务完成了！”少女的声音显得无比兴奋。
徐川沉默片刻，张了张口。
温婉婉有些疑惑：“徐川哥哥？”
“没事，恭喜你们。”徐川道，“我马上到家，你们就近在学校休整一晚，明天来家里碰面。”
这种程度的高强度训练，所需的时间和精力都是非常高的。
“对了，瞬他们也刚回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了。”
“我知道了。”徐川挂了电话。
看着沉默不语的青年，陆飒疑惑：“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没有。”徐川摇了摇头，“他们通过了那个s级任务。”
“那不是好事么？”
“是么？”徐川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路两旁的风景飞逝，虽说下了高速，但是离郑海市的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你本来就没打算带上他们，对么？”陆飒问。
“对。”徐川点头，直言不讳，“这不是他们的战斗。”
“只是你一个人的战斗？”陆飒摇摇头，“哪怕失败，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我从来不想因为我，让别人犯险。”徐川道，“但这次任务不能失败，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没想带他们一起去汉河基地，我也不会拿够他们的装备数量。”
“这么迷茫的你还真的很少见。”陆飒道，“总之我们先回家吧，现在看你还有什么借口甩脱他们。”
“是啊。”徐川笑笑，“现在我倒真没什么话好说了。”
那个任务的难度是他亲自调的，原本就象征着“不可能完成”的s级任务，又被他强行加上了不准携带装备和人员分散的条件。他本以为这些年轻人不可能完成。
别墅。
徐川停下车子，拿出钥匙打开别墅的门。
黑川瞬与黑川和纱正坐在沙发上，没看电视也没看书，就那么坐着，像是在冥想之类。
瞬忽然睁眼：“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徐川指了指身后，“帮忙卸个货？”
“卸货……？”和纱也睁开眼，站起身子，“对了，之前婉婉告诉过我们的一月之约……”
“你们确定要参加？”
“和纱不去。”瞬淡淡道。
“哥哥……为什么？”黑川和纱怔了怔。
“因为危险。”黑川瞬望着徐川，“我去帮忙就足够了，这样也能略微报答一下之前欠下的恩情。”
“但我也欠下了徐川很多的恩情。”黑川和纱想了片刻，摇头，“我要去。”
“你还有其他的报答方式，我不允许你选择这一条。”黑川瞬起身，“这次，可能会死的。”
“正因如此……”
“和纱！”黑川瞬打断了妹妹的话，他的表情如往常般冷峻，“这点没得商量。”
徐川并没打断兄妹俩的对话，时隔多日，即便是铁人也会疲惫。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徐川看了一眼跟来的陆飒，笑了笑：“你不休息一会么？”
“上衣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势。”少女坐在他身边，伸手脱下青年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
上面还残存着当时爆炸造成的痕迹，如果不是徐川第一时间听到了炸/弹触发的声音，及时抱起她跳出阅览室，现在的陆飒恐怕已经长眠在那个冷冰冰的小学里了。
徐川点头，解开自己的衬衣。
陆飒轻轻掩口：“你不痛吗？”
他的后背上伤痕累累，跃楼而出的时候徐川就是背部着地，随后又用脊背替陆飒强行挡下了爆炸射出的大量碎石。
除了大片淤青，还有无数血痕。甚至还有一些小块的碎渣嵌在皮肤里。
“痛。”徐川淡淡道，从他的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痛感。
“我去拿药箱。”陆飒跳下床，看了徐川一眼，“你真是……”
徐川望着小跑出去的少女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小镜子，伸到自己后背看了看。
这样的伤势他在之前就经历过无数遍，由于愈合速度过快，甚至有些碎渣已经长进了皮肉里。这是没能及时处理的结果。
“潜力激发系统……”徐川喃喃。
真的是这个东西导致的自己身体异变吗？
反应速度，力量，这些都可以解释。
但这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几乎在任何温度下都不会影响行动的温度适应能力……这些能力又该怎么解释？
陆子扬口中的那个潜力激发系统，难道真的存在么……
过了片刻，陆飒推门进来，纤手上提着药箱。
“黑川兄妹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说，“你还好么？”
“我还好。”徐川道，这种伤势对他来说算是家常便饭，虽然疼痛，但忍受疼痛实在是小儿科，这是连普通的特种部队成员都具备的能力，如果没有忍受疼痛的能力，不论上了战场还是进了审讯室，任何士兵都只有死路一条，更不用说徐川这种华夏曾经的、顶级的特工。
“有些已经长进肉里了，我得把它们弄出来。”陆飒轻轻推了徐川赤着的手臂一下，“趴下。”
徐川点头，趴下。
这种事以前几乎都是他自己照着镜子搞定的，突然有人帮忙，还真有点不习惯。
“痛么？”陆飒轻轻刺破徐川后背的皮肤，把一小块石头碎渣用镊子捏了出来。
“当然痛。”徐川郁闷，这没麻药没什么的，怎么会不痛？
“看你好像没感觉的样子，好奇而已……”陆飒笑了笑，把伤口消了毒，贴上创可贴，“忍得住就好，我要弄下一个咯。”
“这种问题不用通知我。”徐川失笑，“说实话还蛮享受的。”
“这种事有什么好享受的。”陆飒撇撇嘴，“当晚在车里你也没……”
话音未落，她放在青年腰间的手掌清晰感到几分僵硬，陆飒看着故作镇定的徐川，扑哧一笑：“没想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第三百零八章 成立
“我什么时候不好意思了？”徐川感觉有点丢脸，自己虽然年龄并不嫩，但之前那确确实实是他的第一次。在这方面人人平等的好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清理伤口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徐川的背后此时贴满了横七竖八的创可贴。
“好了好了，收工。”陆飒轻轻拍拍青年的后背。
久久没得到回应，她微微一怔，再看去的时候，徐川竟已经睡着了。
她看着那张安详的睡脸，神情缓缓柔和下来。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轻轻抚过青年的发间。陆飒想了想，动作尽量轻柔地把徐川身子翻正，脱掉他还穿着的衣物鞋袜，替他盖上被子。
望着睡熟的青年，少女幽幽叹了口气。
徐川醒来的时候是深夜。
伸手拿过手机，按亮屏幕，徐川微微眯眼对抗忽现的光，看清了时间。
凌晨两点二十。
床头柜上整齐的叠着干净衣物，徐川看到后先是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
似乎自从少年时期离开家进入部队之后，他就没再这么真切体会过被照顾的感觉了。无论在战场还是在哪里，他一向都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忽然，一只手臂从背后缓缓抱住了他。
徐川身子微微一僵，这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他回头，看到了陆飒的睡颜，少女此刻看起来并没醒，刚才的动作似乎只是睡梦之中无意做出的。
她还在这里……？
夏夜，四下寂静无声，响动的只有窗外依稀可闻的夜虫鸣叫。
徐川缓缓转身，伸手环住了少女的纤腰，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触手可及除了丝绸柔滑的触感，还有温热的温度。
他把这个冰雕玉琢的人儿深深搂在了怀里，两人就这么在同一床薄被下，深深相拥。
少女规律且轻柔的吐息一阵一阵地轻拂着他的胸膛和脖颈，稍有些痒。
这份温存能持续多久，能有几次？
徐川不知道，但他一向是个把目光聚在眼下的人。
无论明天如何，后天如何。今天晚上，只会是一个温暖而安宁的夜晚，没有任何人会打扰，甚至连窗外的夜虫鸣叫都低沉下去，不愿再打扰这份短暂而难得的温存。
朝阳升起。
伴随着鸟啼，陆飒长长的睫毛微颤，美眸缓缓张开。
忽然她俏脸微微一红，刚刚才察觉到两人正紧紧相拥。
徐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也缓缓醒转，望着面前那张仿若桃花的娇颜，青年笑了笑：“睡的好么？”
虽然这么问，但他的手臂却未曾放松，只是把少女搂得更紧了些。
“还……好。”
“昨天我记得你还嘲笑我不好意思，看来我得把这句话还给你了。”徐川在少女唇上吻了一下，“没想到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陆飒轻笑，本来就环在徐川身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有么？”两人呼吸相闻，体温渐渐升高，徐川可以清晰感觉到怀里的女孩身子缓缓柔软起来。
“有。”陆飒狡黠一笑，手掌缓缓下移，握住了某样东西。
赖床本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事。
两人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正赶上黑川瞬回来。
徐川怔了怔：“和纱呢？”
“她不太听话，我把她送到了相对安全些的地方。”黑川瞬道，“汉河一行太过危险，我实在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冒险，对不起。”
“没关系，我理解。”徐川点头。
陆飒伸手把略显散乱的头发梳至耳后，笑着嗔了徐川一眼：“你看看人家当哥哥的。”
徐川耸肩：“我们又不是兄妹关系。”
“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两人下楼，黑川瞬还带了早餐回来。这个青年虽然看起来冷峻不通人情，其实心里是个相当细腻的家伙。
吃过早餐，徐川拿起手机，想了片刻，拨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秦京，你回来了么？”
“京城的事比想象中的还多。”秦京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搞定，不然这么着，我们直接在汉河见？”
“好。”徐川点头，“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不需要，我搞得定。”秦京道，“对了，替我向大家道个歉，作为班长，是吧？”
这是他一向的懒散语气，徐川也没在意，微微一笑：“没问题。”
又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参训的武术二班成员已经在来别墅的路上，徐川起身收拾碗筷。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看来他们也都睡了个懒觉，毕竟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算是铁打的也一样。
“人都来齐了么？”徐川环视一圈。
陆飒，温婉婉，许佳凝，许磊，郑子言，郑子萱，柳宸。
除了秦京，全员到齐。
“这次的汉河一行，我不知道你们了解多少，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这次行动不会比你们参与训练的s级任务要轻松多少。”徐川道，“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我们会碰见什么，我们虽然有装备，有补给，没有什么全员必须分散的条件，但依旧胜算很小。”
“为什么？”许磊怔了怔，他本已信心满满。在这短时间内，几乎是魔鬼训练的s级训练中，他们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本来连会合都是个问题的他们，在最后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种成就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想必都会觉得自己所向披靡。
其他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变态级的s级任务他们都通过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难？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无法回答你。”徐川道，“因为我们的对手，我们的敌人，是我曾经的搭档。”
所有人都怔了怔，但他们并未对此流露出太过惊讶的情绪。
“旧扫尾人的情况你们大概都知道一些。”徐川道，“你们应该也知道，你们参训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新扫尾人的一员。”
“我在此宣布，你们通过地狱训练，成绩合格，新扫尾人，正式成立。”
第三百零九章 电话
所有人肃然。
徐川把之前的事态，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事态大抵如此，所以，我恐怕没法等到你们正常毕业了。”徐川道，“实话说，我迫切需要帮助。这件事必须被阻止，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潜力激发系统……”许佳凝怔了怔，“真的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我不知道。”徐川摇头，“但不管那是什么，陆子扬既然准备花费巨大的代价去拿到这件东西，我就要阻止他。”
“明白了。”柳宸点头。这些日子里，他为了赶上其他人的进度，花费了数倍于其他人的努力，性格也变了不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阳光洒脱。
“这些装备。”徐川指了指地上摆着的几个箱子，“是我能弄来的，最好的东西。直言不讳的说，这些东西即便放在国际上也是顶尖的。”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陆飒摊手：“目前所有的情报都已经摆在这里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令其失败。但最关键的难点在于我们没法和汉河基地的守军进行合作。”
他们在身份方面是普通人，所以没法真正接近汉河基地，更别说进去参与防守了。新扫尾人的定义就是如此，完完全全的“暗中”组织。
“所以，计划是？”
“没有计划。”徐川道，“至少目前没有。”
“没有计划？”温婉婉张了张口。
“眼下没有。因为我们不知道陆子扬的计划是什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极力调查了，但一无所获。所以我们得到了之后再说。”
“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靠谱、不严谨的任务。但没办法，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这两天内就会出发前往汉河。到了那里之后，一切随机应变。虽然没有详细的计划，但是大致的思路已经确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陆子扬先行动，如果他不行动的话，我们连接近汉河基地都是个问题。只要太过接近，那里的守军会毫不犹豫地攻击我们。”
“所以说，等待和绝对正确的随机应变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徐川点点头，“领装备，里面有一些比较尖端的，如果不会使用，陆飒会负责教你们。”
说着，他穿好衣服，从鞋柜上拿起手枪插进西装下摆内藏着的枪套里。
“你要出门？”陆飒看了看他。
“嗯，要去见一些人。”徐川回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少女柔软的脸颊，微微一笑，“在出发前，总要把之前的一些事处理好。”
陆飒好像还是头一次被徐川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亲昵动作，当即俏脸涌上两抹淡淡绯红，点头：“注意安全。”
“放心。”徐川出门。
他刚出门，身后紧接着传来了门声和脚步声响。
徐川回头，怔了怔：“婉婉，怎么了？”
“这次很危险吧？”温婉婉沉默片刻，道。
“很危险。”徐川点头，这一点他强调过很多次。但他感觉温婉婉想说的不止这些。
少女走近了几步，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路上小心。”她朝徐川轻轻颔首，转身回了别墅。
徐川站在那里，看着门打开又关上。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打开车库的门坐进车子，发动。
这次确实非比寻常，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陆子扬能做到哪一步。曾经作为他搭档的那个陆子扬的能力已经极为惊人，现在的呢？掌握了无比强大的势力的呢？
他不知道，但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眼下的他，只想把最后的时间给挤出来，做一些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做的事。
还有一些他不太想被其他人知道的事。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周多一些的时间，陆子扬给他的时间当然不能全信，他曾经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但现在不行。这无关于情义，这关乎更重要的东西，这次行动必须成功，他不能因为漏掉某个环节去犯什么愚蠢至极的错误。
他们的悬殊已经够大了。
忽然手机震动，徐川拿起来，看了一眼，怔了怔，匿名来电。
他接通，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手机举在耳边，没说话。
“是徐川么？”那头传来的是一个苍老嗓音。
“许叔。”徐川恍然，“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出了点事，你得来京城一趟，尽快。”许叔的情绪听起来一点也不好，“陈廷想见你一面。”
“陈叔要见我？”徐川微微皱眉，陈廷如果要找他，应该打电话才对。说实在的，他等这通电话很久了。眼下的行动虽然他可以自行安排，但没有老上司的首肯和指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出事了？出什么事？
“陈廷快不行了，他想见你。”那头道，“尽快，我给你安排了今晚的飞机，直达京城。”
什么？
光是这个许姓老人打来电话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按理说，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必须联系的理由。既然联系，那应该就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但谁能想到，是这种事？
“我知道了。”
“来了之后直接过来许宅，到时候五大家族的人都会在，带上老四。”
“明白。”
电话挂断。
徐川的神情和动作完全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平静。
陈廷快不行了？五大家族的人？单凭这些名词，他就能瞬间猜出无数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光是亦师亦友的老上司快不行了这一条就足以激起他心里的波澜。
那个在以前像父亲一样教导，关照他的老人……
咬了咬牙关，徐川打方向盘，车子调头，朝来路驶去。
人生最操蛋的事就是总有很多事情同时发生，你不知道先办哪一件才好。这种特点在徐川之前的职业生涯中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
他也因此培养出了可以瞬间区分事件优先级的能力，自己的私事和这件事，优先级一目了然。
他得带许佳凝去趟京城，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叔，你想对我说什么……？徐川深吸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已有些轻微的颤抖。
第三百一十章 男人
计划暂时被搁浅，许叔给他订的机票在三个小时以后，时间说紧不紧，说松不松。
郑海市比起京城是个小城市，如果动作够快，这三个小时足够他收拾好行装从别墅到机场打个来回。
徐川头脑有点混乱，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令人目不暇接。
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状态，一条条命令，一个个任务，让人没有思考的时间，只需要去做事就好了。
刚回到都市的时候，其实徐川还是蛮怀念这种感觉的。省心，省事，只需要做事，等命令，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问任何问题，也不需要问。
这恐怕是大多士兵和特工，乃至企业职员的心理状态。
但现在，他有点厌倦了这一切。当一个人把握过自己的生活，把握过自己的人生之后，他就很难回到之前只需要服从的状态了。
徐川拿起手机，拨通许佳凝的电话。
“我们要去”
“我知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包括你的。”许佳凝打断了徐川的话头，“我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机场见。”
徐川点了点头：“好，机场见。”
本来别墅的方向和机场就挺顺路，徐川把油门再次朝下踩了踩，车子缓缓加速，直奔机场。
两人几乎前后脚到的机场，徐川刚下车把车门锁好，许佳凝的车就到了。由于等下要坐飞机，所以徐川把手枪留在了车里，身上只带了类似手电的合法装备。
“你知道京城出什么事了么？”徐川和她一起朝楼上走，停车场在地下，他们如果要坐飞机，得上到楼上去。
“知道个大概，京城五大家族几乎同时受到重创，包括许家。”
“重创……？”徐川微微皱眉，“什么样的重创？”
“不同，有的是后辈出了意外，有的是老一辈人出了意外，有的是势力忽然大幅度缩水。”许佳凝咬了咬下唇，她很少表现出这么不冷静的表情，“还好许家碰到的并不是人员伤亡，只是家族旗下几家企业在一夜之间面临破产。”
徐川沉默良久，许家旗下的企业，这可不会是什么小东西。至少许佳凝以前在云州开办的那家公司是肯定排不上号的。
这种重创，不可谓不重。
“什么人做的？”徐川问，想同时伤害到五大家族的人可不多，至少放眼华夏，除了国家有这个能力，别的还真没有。
但是五大家族虽然有钱，有势，但也算老实本分，国家想来没理由做这种事，就算做也会是光明正大。但听许佳凝话里形容的意思，更像是被暗中对付。
五大家族的人都集中在一起……许叔在电话里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
“不清楚，虽然抓到了几个凶手，但他们要么被灭口，要么一口咬定，自己包揽全责，根本没法追查下去。至于其他的情报和线索，就不清楚了。”
“我们到了再说。”徐川和许佳凝一起进了电梯。
按动上行按钮，片刻，电梯没动。
“嗯？”他微微皱眉，再按一遍。
忽然，电梯里灯光闪了闪，只听轻微的咔嗒一声，所有光线暗了下去。
“怎么……”
“别慌。”徐川微微眯眼，“不是停电，有人盯上我们了。”
电梯里的灯光虽然暗了下去，但还有一样唯一亮着的东西，电梯按钮上方会播放广告的那个小窗口。
“我们怎么办？”
“等等看看他们怎么办。”徐川笑了笑，伸手轻轻拍拍身边女孩的香肩，“没事的，有我在。”
许佳凝沉默片刻，点头。
那个电子屏幕上的画面一抖，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雪花点。片刻后一张戴着面具的人脸在上面浮现，背景看起来像是个脏乱公寓。
“徐川，你好。”那人道。
徐川怔怔看了那张脸片刻：“你是哪位？”
“你不记得我？”那是个男人，听声音好像挺年轻。
“你戴着面具。”许佳凝毕竟不是一般姑娘，心里的恐惧早已退却。
徐川失笑，摇了摇头：“算了，我就直白一点问好了，我有点赶时间，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徐川，你害我家破人亡，还来问我怎么样……？”
徐川怔了怔，想了片刻，恍然：“你是李天八。”
“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嗯，再见。”徐川有点无奈，既然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没必要再跟这些小鱼小虾耗下去。
说着，他双手扳住电梯两侧的闸门，双臂甚至没看出怎么用力，就把整个电梯门给拉开了。
“等等你，你给我等着！”
没管李天八在身后屏幕里的咆哮，徐川朝许佳凝点点头，两人快步走出电梯，朝楼梯间走去。
“那个人你认识？家破人亡是……”许佳凝想了想，决定还是问出来的好。
“算认识吧，小过节。”
许佳凝张了张樱唇，这是小过节……？
“也不算什么**烦，这小子顶多肚子里有点坏水，掀不起风浪。”徐川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唯一有疑点的，是他竟然能骇进电梯，控制电梯的运作。”
“他以前不会么？”
“以前？”徐川笑了笑，“以前的他就是个精虫上脑的二世祖，现在的他嘛……可能是掌握了点电子技术的二世祖，总之没差。”
“谨慎点的好。”
“你说得对。”徐川点头，“但是我们得快一点赶到京城，那里的事耽误不得。”
听许叔的意思陈廷现在命在旦夕，他必须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赶过去。
郑海市某处，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一把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面具拽下来，狠狠砸在桌子上，带翻了桌上的可乐罐。
“徐川！！”李天八脸色狰狞，“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他身后的阴影中坐着另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人，看不清面容。
“别急躁，现在是示弱阶段。”
“示弱？我受够了被他瞧不起……！”
“这才是我们的目的。”那人轻佻一笑，“徐川这个人相当谨慎，但他也会自负。而你就是那个让他大意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许宅
“这就是你们找到我的理由？”
“没错。”阴影中的男人伸手掸了掸裤脚，“我们给你报仇的机会，要的只是你的服从，别的什么都不要。”
“好……我听你们的。只要搞垮徐川，我不惜一切代价。”
“很好，我期待你的下次表现。”***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天八站在房间里，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京城。
下了飞机，徐川脑中依旧在想着李天八这个人。
许佳凝说的不错，他不能轻易小看别人。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点是很早以前就学到的东西。
其实很多东西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学到，比如不能乱拿别的小朋友的东西，不能和别的小朋友打架，骂人是不对的……
但能做到并懂得的人并不多。
徐川深吸口气，把整个过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整件事情看起来非常低级和恶俗，只是一个非常差劲的恐吓。
首先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如果控制电梯，想要达成自己一些不法的目的，徐川会把控制电梯的位置选在稍高一些的地方。比如高层的顶层，然后控制电梯自由落体就好了。
但李天八没这么做，他控制电梯的位置在地下车库那一层……这也许能吓到一些小孩子，或者未经世面的老实人，但想要吓到徐川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实话，除了刚开始灭灯的那一下，李天八连许佳凝都没能吓到。
再加上接下来幼稚且无力的谈吐，可笑无用的面罩……这家伙完全让人打不起精神把他当作是一个敌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徐川微微皱眉，凡事都有其目的，就连吃饭睡觉都有目的，那就是饿和困倦。
李天八的目的是什么？宣布自己的存在？宣战？
这种脑残行为，只有小孩子做得出。徐川知道李天八没什么太深的心机和眼界，但也不至于低能到提前暴露自己的地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意思并不是等十年，而是在有把握之前，不要着急。这是句老话了，连小孩子都知道。
李天八再弱智，好歹也是个曾经的富家子弟，见过听过的，关于权谋心机之类的东西恐怕比一些普通人多得多，他会犯这种错误么？
这些念头在脑中闪过也只是一瞬间，如果不是许佳凝提醒他的那句“谨慎点好”，现在的他可能早已把这件事抛去九霄云外。
来接机的是许溯白。
让手下接过两人的行李，许溯白朝徐川点点头：“很准时。”
“飞机准时而已。”徐川笑了笑，“许亭呢？”
“他在忙他的事，最近京城不太平静，所有人都很忙。”许溯白道，“跟我来，有什么话在车里说。”
徐川点头。
机场里其他的人们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京城还是京城，华夏还是华夏，他们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
这种生活固然好，但当灾祸临头的时候，这些人也是第一个惊慌失措的。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间的哲理就在于“等价交换”，如果得到了安宁的生活，那当然要用同等的代价来换，比如在危急时刻的自保。
危险来临的时候，只有做足准备的人才能应对。
那时候，有多少人会羡慕这个“提前做足准备”？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早就用“什么都不知道”来进行等价交换了，这是公平合理的。
徐川坐在车后排，身边坐着许溯白。
许佳凝坐在副驾驶上，司机是个短发中年人，看起来相当干练。
“有什么想问的？”
“什么都想问。”徐川道，“从陈叔开始吧。”
“遇袭。”
“遇袭？！”徐川瞳孔微微一缩，他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没想到遇袭这一条，陈廷何等身份地位？他身边的安保等级，恐怕整个华夏也很难找到更高的。
“对，被枪手远距离命中肺部。”许溯白轻哼了一声，“白家这次可麻烦了。”
“什么意思？”许佳凝问。
“枪手是白家的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太信。”许溯白摇摇头，“白念，白家的大公子，亲手开的枪，当场被抓获。”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他的说辞。”
按下播放键。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他！！”
白念歇斯底里。
“他是谁？”这个女声大概负责审讯。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里，那家伙把我逼得很紧……他威胁我要把白家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让白家完蛋。”
徐川听到这里，眼底毫无波动，这个白念比想象中的还要蠢。
“白家之前的事情？什么事情？”
果然。
白念沉默。
“总之，枪是你开的，没错吧？”
“没错。”
“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录音中断。
许溯白看了看徐川：“听出什么了？”
“有人在玩火。”徐川道。
车子缓缓在许宅门口停下，这里的安保比上次来的时候严格了十倍不止，车子刚停下，就有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上来替他们拉开车门。
“如果有什么要问的，稍后会有更权威的人回答你。”许溯白下了车并没进别墅，而是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我还有事要做，照顾不周的话多担待。”
“走好。”徐川朝青年背影挥了挥手。
“我们去见爷爷。”许佳凝朝徐川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刚进门，徐川看到了不少生面孔和熟面孔，熟面孔里，李家的李平和樊家的两个少爷都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
许家的别墅也许比起白楼很小，但并不代表它真的小。眼下来看，这里的空间仍然相当宽敞。
看到徐川和许佳凝双双走进来的时候，那几个客厅里的公子哥不约而同地投来了莫名的目光。其中各种情绪都有，但徐川毫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陈廷的情况。
这种无视的态度显然不会让徐川的形象在京城少爷这个圈子里好转，但他反正本来就没打算混这个圈子，随他去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就木
走到楼梯口，两人被站在那里的守卫拦住。
“上面不允许小辈进入。”
徐川能清晰感觉到有好几束等着看热闹的目光射来，他这会儿才恍然，这些公子哥怎么都在一楼或站或坐。原来二楼三楼朝上小辈是不能进的，事态到底要严峻到什么地步，许宅才会防备成这样？
不过这也难免，毕竟五大家族平日里并不算和睦，现在关头紧要，采取这种隔离方式显然最为快捷有效。
“我是徐川。”徐川道，“有人在上面等我。”
“姓徐？”守卫怔了片刻，旋即手掌移向腰上的枪柄，“你不是五大家族的人？”
周围似已传来了轻笑声。
徐川深吸口气，他已不耐，陈廷生死不知，自己现在却被一个愚蠢的保安拦在这里，这家伙看起来连许佳凝都不认识，只认年龄大小和姓氏。
不得不说这也很有效，免得因为年龄和姓氏对某家某族的人网开一面，但徐川没工夫解释，他不知道许叔说的“陈廷快不行了”指的是多少时间。
如果陈廷命在顷刻，而徐川作为华夏曾经最顶级的特工被拦在这里，那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许佳凝微微蹙眉，“爷爷在电话里亲口说要我带徐川赶过来。”
“你爷爷是谁？你是哪家的？”
徐川听到这话，已经知道正常的方式行不通了。
他摇摇头，伸手把许佳凝的娇躯拉到自己身后，出手如同闪电。
只听两声，几乎只是下一瞬间，这两个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就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徐川没有留手，两下都打在了他们的侧颈，由于动作太快，其他人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连这些人都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李平一直望着这边，看到这一幕，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不劳挂怀。”徐川笑着看了李平一眼，伸手牵过许佳凝柔软的手掌，朝楼上走去。
李平咬了咬牙，咔啦一声把手里的报纸捏出了无数皱褶。
在一旁观望已久的一个青年看到李平这边的情况，走到他身边笑了笑：“李哥，这家伙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樊大公子还是自己问的好。”李平淡淡一笑，伸手把被自己捏皱的报纸缓缓抻平。
被称作樊大公子的青年怔了怔，摇头一笑，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个房间里，几乎聚集了所有五大家族的新鲜血液，而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徐川拉着许佳凝上了楼，遇到的阻碍比想象中来的还快，他们还没上几级台阶，就听到了沉重且杂乱的脚步声。
“下面有人闹事！第一小队所有成员，跟我来！”
伴随着的还有这种对讲机里的调度声。
“哼……”徐川伸手入怀，只听咔嗒一声，甩棍弹出。
正在这时，楼上方向忽然响起一道老人声音。
“没事，让他上来，我叫他来的。”
这是许叔的声音，这道声音落下，脚步声才缓缓停歇。
徐川拉着许佳凝缓步上楼，刚到二楼就看到了苦笑的许叔。
“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我以为我们只能单方面联系。”徐川道，他接到的是匿名来电，经过特殊加密，根本没法追踪，更别说拨回去了。
“你对你对。”许叔苦笑，“跟我来。”
许佳凝和徐川在书房里面对着许叔坐下，徐川觉得身边的女孩到了这里有些拘谨，大概是面对家中长辈的关系。
“你也不用生他们的气，他们是临时调过来负责安保工作的。”许叔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们都是相当优秀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没生气，陈叔怎样？”
许叔看了徐川片刻，点点头，起身：“跟我来。”
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把几本书按顺序抽出一半，然后又用另一种顺序推回去，片刻，书柜发出微不可闻的机括声，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徐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从许佳凝眸中的诧异，他看得出这道暗门就连许家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来。”许叔负着双手，当先走进。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不少，但总体来说也只是一个房间而已。在现在似乎被改造成了病房。
徐川伸手轻抚墙体，感觉到了难以言明的质感，这个房间恐怕安全规格相当高，核爆不敢说，至少rpg火箭轰上来，大概也只能崩掉点墙皮。
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和一旁连他都没见过的医疗仪器。徐川鼻子一酸，几步上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伸手拦住他：“病人现在状况很差，不要惊扰。”旋即，医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许叔，“老许，这是……”
“没事。”许叔摇摇头，“这是徐川，老陈要见的就是他。”
“哦，你就是徐川。”医生打量了片刻，点点头，让开身子，“不要有激动情绪，也不要激动病人的情绪。”
徐川深吸口气：“我明白。”
刚踏前几步，他忽然觉得掌中还握着一只柔软手掌。
回头朝许佳凝点点头，迎向他的依旧是那双绝美中带着冰霜的眸子。
不着痕迹地放开手掌，徐川走到床前，坐下。
现在的陈廷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何止十岁，看起来十个十足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其实醒着，并没有昏迷，大概只是没法大声说话。
“你来了……”
“我来了，陈叔。”徐川点头。
“飞廉的事，我知道。”陈廷缓缓道，“那小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了，你可得……”
“我明白，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他。”
“好……”陈廷扯出一个勉强笑意，“这次京城五大家族受创，大概也是那小子搞的鬼……”
徐川目光微微一凝，拳头不由得握紧。但表情依旧不动声色：“您需要休息，少说些话，尽快好起来才是。”
陈廷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但他既然这么说，那不是意味着，陆子扬也对陈廷下了手……？
这可能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盍然
“别傻。”陈廷忽然挑了挑眉毛，忽然再次有了些曾经叱咤疆场的那种威风，“我叫你来，就是要……对你说话的。”
“我听。”徐川点头。
“敌暗我明，但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陈廷道，“首先在京城制造混乱，吸引绝大多数注意力……然后去做……他们想做的事就方便很多。”
“看来很有效。”
“我一直在关注你，你做得很好。”陈廷忽然咳嗽两声，“我也知道你的一些私事……这事结束，你如果真的想退休，那就退了吧……”
“陈叔……”徐川咬了咬牙关，伸手握住了老人手掌。
“怎么，你还能不乐意么？”陈廷笑着瞪了他一眼，旋即似乎牵引到了什么伤势，剧烈咳嗽几声。
徐川怔怔望着面前的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原本挺直的腰杆，犀利的目光，严格的训练……这些形容词和名词不断在脑中划过。
入伍以来，这就是他第二个父亲啊……
就是这个老人，陪伴了他整个青春。让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可堪大用的男人。并不是他面对过的那些冷冰冰的杀戮和任务机器，而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人因为是人而脆弱。
人因为是人而强悍。
“咱爷俩，不说那么多客套话了。只是飞廉那小子，性格太倔，太聪明……我一早就担心他有一天会因为太过聪明自误终生。”陈廷摇摇头，“知道他没死，其实我也是高兴的……”
“我知道。”徐川点头，眼眶愈来愈酸。
“其实那也是个单纯的孩子，只是太容易被别人带偏了……”陈廷笑得难看，“只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死，还被人带偏到了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该哭好，该笑好？”
房间里此刻只剩了他们两人，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
阳光淡淡洒在室内，在木地板上染上了大片昏黄光影。
“我会亲手抓住他。”徐川斩钉截铁，“这件事……”
“有一点你没听明白。”陈廷缓缓摇了摇头，苍老面容露出几分苦笑，“我的意思是，飞廉还不是最危险的敌人，最危险的敌人，是欺骗他，把他带偏的那个。”
徐川沉默良久：“我知道的太少了。”
“关于那个幕后操控一切的人，我知道的也不多。”老人咳嗽，“总之你要小心那个人，那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说实话，我连他们的组织名称都不知道。”徐川苦笑，摇了摇头，“我愧对您的栽培。”
“你孤身一人，以常人身份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思议。”陈廷苍劲手掌微微用力，握了握青年的手，“总之，这件事过后……退休吧，可别像我似的了。”
徐川没说话。
“别再想那些责任和使命了。”陈廷笑容里此刻满是慈爱，再无以往的严厉，“其实我也是到了现在才他妈的弄明白……一个人并不需要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只要他找到了真正重要的东西，这辈子守着它，就够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懂。”徐川轻叹口气。
“别到我这个年纪再懂……我问你个问题，重黎。”陈廷似乎很久没说话，这会儿说的越来越顺畅，“英雄的概念是什么？”
“为家为国，方是英雄。”徐川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没错，但不绝对。我再问你，人活一世，图什么？”
图什么？徐川怔了怔，图什么？
“活一世，为的就是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陈廷道，“这听起来像是个循环，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东西，玩命也要去守卫的东西。这是没办法的，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也许要守护的是国，有人守护的是家，有人守护的是某个人，有人守护的……也许只是某件死物。”
“您是英雄。”徐川深吸口气。
“俱往矣……俱往矣。”陈廷摇头笑笑，“只要能把自己生存的意义守护好，这个人就是英雄，哪怕在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只是一张厕纸……重黎，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徐川刚要回答，陈廷出口阻止。
“不用回答我，你明白就好了。”老人笑了笑，“明白了么？”
“明白了。”徐川点头，黑眸深邃。
“我时日无多，全靠这玩意续命。”陈廷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医疗器械，“国家强大了啊……在以前，哪有这种条件。”
“您不会死的！”徐川牙关不知何时已经咬紧，一字一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没人不死，我叫你来，只想对你说这么点没意思的话……人老了，真的会变唠叨……？”
“唠叨其实也是好事……”
陈廷的语言已有些混乱，徐川几乎把手心握出了血，似乎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知道，现在的陈廷脑中已经很难组织起想说的话来了。
这个老人的意识恐怕已经处在崩溃边缘，随时都可能彻底消散。
多久没哭过了？恐怕早已算不过来。
“我想说的，其实就一句话……”
“我听。”
“找到飞廉，让他不要再傻了……”
徐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怕说出口之后泪水决堤。
眼泪早在眼眶中打转，徐川担心随便一个字都会烧断那根绷着的弦。
“活着真好啊。”老人言讫，闭目而逝。
徐川一直握着对方的手掌，作为顶级特工，他的感官何其敏锐？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停下的脉搏。
“陈叔！”他几乎咆哮出声。
没人回应。
“陈叔……”
徐川坐在椅子上，头缓缓低下，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插进额发缝隙里，狠狠往后梳。
连珠水滴无声落下，在木质地板上沁出了两团暗痕。
这个无论隔音、通风、采光都堪称完美的房间里，静谧无声，只留下木地板上拉得长长的一条人影。
青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肘抵膝，两手插进头发里。窗外，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越发地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