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探流渊
扶琛忍着想要一下子把封子蘅给弄死的冲动,咬牙强迫自己忍,一定要忍!封子蘅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跪着,他敢断定,扶琛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毕竟自己刚刚挽回了败局,也算是有功之臣。但这并不是他长久的护身符,未来他只好祈愿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回来了。
“贵国真是人才济济,不知这位大人是谁?”
苏临出言打破沉寂,并且还当着扶琛的面儿睁眼说瞎话。扶琛不禁再度冷笑,拜托,他的臣子可是在夜廊国都的眼皮子底下待了那么久,他苏临说不知道,还问那个人是谁,在场有人会信么?可是……他们又不得不信,因为如果扶琛不承认封子蘅的身份,那么封子蘅刚刚对苏临做出的辩解在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侮辱上邦,若是苏临趁此机会反咬他们一口,那他们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呵呵,这位大人是我滇国的右丞,与苏大人你倒是年纪相仿啊!”
左相周子毅出来打着圆场,并适时看向坐上的陛下一眼。苏临将手背于身后,眼睛珠子一直在转个不停,看来这个左相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刚刚他那一问,无非就是想逼着扶琛承认封子蘅的朝臣身份,若是他出面承认了,那么封子蘅的性命就暂时没有大碍;但若是他没有承认,那么他便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发挥试探一番。不论哪一种,他都不吃亏!
“噢?是嘛,看来是缘分呐!”
“嗯,不错,封爱卿,请起吧!”
扶琛抬起右手,示意封子蘅可以起身了。不错,还好刚才周子毅反应够快,不然自己可能会坏事!
“各位夜廊使臣,朕已在金陵台摆好酒席,为各位接风洗尘,请吧!”
扶琛离开龙椅,走下台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临。这个人,足够睿智,也足够胆量,敢这么和他作对。不知道夜廊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才,他是不是该下令招揽些贤士了?一个国家,若是没有强大的人才储备,那么这个国家就跟软柿子没什么区别。一个苏临今日已让他如此忌惮,若是日后有第二第三个苏临,他滇国还活不活了!
“多谢滇皇,陛下先请!”
苏临跟着他走在后面,眸中不禁有些担忧。不知他们现在进展如何了,夜廊那边苏予应该很顺利吧!想到这里,苏临突然心头一慌,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也罢,舒在他们身边,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救即墨显才是正经。
晚些时候,酒楼里的人逐渐变少了,云卿稳着自己的孕肚在房间里来回散步,公仪行也早早出发去了“流渊”,门外她只留了几名“殇雪”的人,就连云朔也被她派出去寻找水下机关了。几个人一起找,几率应该会大些。
“哎,小家伙,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变重了不少!”
云卿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眼里充满了安慰与幸福。原谅她是第一次怀孕,她不知道这个肚子大了还那么重的,现在想起来,当初老妈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辛苦。而且她总感觉这肚子似乎比寻常妇人的肚子还要大一些啊,难道最近累狠了出现幻觉了?
“算了,再睡一觉!”
云卿伸手关上窗户,准备去上一觉,晚上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可以亲自去一趟“流渊”。到时候希望哥哥可以答应吧!她闭上眼睛,却想起了梦中的那一幕,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即墨显,你真有种,敢消失那么久!等我找到你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你。
即墨显,我想你了!
深夜,有人在睡觉,也有人在觥筹交错,更有人在冒险。其实,说到“流渊”这个地方,它的具体位置是在滇国皇城的西北角,若想要进去不是什么难题,可是皇城的高度不是一般人可以逾越的。这里,公仪行他们遇到了难题。
“公子,这城墙实在太高,以我等的功力根本无法越过去!”
夜里,他们隐匿在皇城西门的一处大树旁,此时,“殇雪”的首领霁夜看着那足有三丈高的城墙,如实说到。他们虽然是即墨显训练出来的,但来的这几个人当中根本没有一个人擅长轻功,若是强行越过去,可能还没等飞到一半,他们这些人就没气了。
“那云朔你呢?”
公仪行没有为难他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朔。此时的云朔一脸淡漠,身体靠在树上,手里拿着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绳索道具。公仪行问到他那一刻,他的手早已握紧绳索,准备一跃而起。
劲风一扫,树叶纷纷动了起来,等他们缓过神来,云朔已然如风一般掠过并且成功越上了那三丈高的城墙。并且抛下绳索,示意他们上去!公仪行自己也没有耽搁,直接唰地一下就不见了人影,留下霁夜他们几人呆愣的站立在树下。
“走!”
好在霁夜反应快,一下子抓住绳索,以半轻功半攀岩的形式越了上去。刚才看到那俩人绝顶的轻功,其实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甘,等这次任务过后,他一定要好好找个人教自己轻功。不然主子回来了,以他们这样的身手是没有资格留在主子身边有!
“快,跟上。”
其他几人也跟着霁夜一样越了过去,还好这里的守卫是两班制,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会惊动皇城的御林军!
很快,几人身形一闪,变来到了目的地流渊。从远处看,那里有一个狮子型的入口,门上刻有栩栩如生的飞龙。公仪行觉得有点好笑,这皇帝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明明是皇族,但却用狮子的形状来做入口。再看那两名慵懒松散的士兵,和他来之前是一个样子,看来这里真的是禁地啊,连皇宫的人都不重视,这些士兵就更加不重视了!
“哼。”
只见公仪行手中的玉笛嗖地一下飞出,那两名士兵便如风中的落叶一般温柔地倒地。玉笛再次回到了公仪行手里,云朔趁此机会进入了入口,没想到才进去没两三步远,远处草地里被飕飕飕飞出了好几支箭雨,连带着逼退了云朔连翻了两个后空翻,手中的剑差点就拔出了鞘!
“小伙子,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滴。”
公仪行站在云朔后面语重心长的讲解道,活脱脱像极了一个江湖老者。云朔站定,用自己的眼睛四下看了一遍,“唰唰唰……”巨大的流水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还有这片看似静谧的草地,还有距离这里十几米的断桥……谁能想到,这滇国皇宫里面居然有如此宏大的瀑布?
“现在该怎么办?”
云朔在这个时候也没有逞强,只是沉声问了身边的公仪行一句。来之前他就曾经听说过,这里除了草丛里的机关暗道,说是还有一部分沼泽来着,看来想要去往瀑布那个地方,是得需要一番功夫了!
“草丛里的东西你已经见识过了,沼泽就在断桥偏左两步的地方,只是一小处。但若想要找到地下水牢,我们得先下水。”
前几次是因为看着那静谧的水流有些古怪,所以才没有冒险下去,如今,他们人多,不怕试一试。说不定,那东西真在水下呢?
“我等但凭公子吩咐!”
“很好,先过了这里再说。”
……
金陵台。
晚风携带着滇国的琼浆玉液,捎来一阵阵香醇与甘甜,苏临这边的好几个官员,已经被这酒香给深深吸引住了。说实话,这比起他们夜廊的梨雪酿和青提酿真的分毫不差,也难怪他们会这个样子。但只要不做出有伤国体之事,苏临也不会出手干预!
“来,朕敬苏丞相一杯!”
扶琛端起酒杯,对着苏临遥遥相敬。开玩笑,一国陛下对他国臣子如此这般待遇,他苏临钥匙不买账就是不识好歹了。
“不敢,应当是苏临敬陛下才是!”
绝不留给人任何把柄,这就是苏临无懈可击的其中一个原因吧!封子蘅刚好坐在他对面,刚刚看他偷偷将酒换成了水,以为他不打算在这里沾酒的,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一个团队,其他人可以睡可以昏,但队长必须保持有一定清醒的头脑,不错,看起来倒是相当有责任心的嘛!
“众位尽兴吧!”
“多谢陛下!”
……
流渊。
公仪行他们已经进入了断桥,准备好下水去寻找水牢的入口。
“记住,若是在水中遇到任何不适的情况,给我立马上岸,听到没有?”
“是,属下谨记!”
希望能一次性找到这个烂地方,好揪出即墨显那个小子,再好好把他教训一顿。哼,搞得自己那么累!砰砰几声,霁夜他们已经下水了,云朔也跟着他们之后钻进了水里。夜晚温度较低,水里肯定是寒冷刺骨,再加上黑灯瞎火的,让他们这么找也的确是为难他们了,但白天来找风险太大,若是自己一个人还可以,但若是几个人在一起,目标就太大了。
“真麻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 竟然是水银(一)
深夜里,瀑布的冲击所带来的寒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像公仪行这么一个身怀内力的人都差点受不了,可想而知水地下的寒气该是有多厉害。公仪行站在断桥上,眼睛一直盯着水底,他们下水应该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吧,也不知道水底情况如何。
他如是想着,玉笛也在手中转来转去,表示着他的不安。
而此刻,水底下的云朔他们,一直往水底游。冰冷的湖水穿过云朔的身体,将他的一身衣服变的肿胀起来,手在深水里面挥舞,他在心里面默叹,阻力真大。好在小时候有接受过这一方面的训练,不然还没等到他们找到水牢的位置所在,他可能就已经作为尸体浮出水面了!
继续往下游过去,周围除了刺骨的幽冷余下的只剩一片黑暗与寂静。云朔试图再往下游,可是,蓦然地,他忽然发现,原本充斥在他周围的幽冷好像逐渐被一股暖流所取代,心里一阵惊奇。这是自己适应了水底的温度还是……,他周围的水温,真的在升高?
不再多想,他继续往下面游了过去。有了约摸有八尺的样子,他便开始紧急闭气。眼睛努力睁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和在水浅的地方一样寂静而黑暗。但唯独一点,他现在似乎感受不到冷意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周围的水温确实是在变化。就像是一壶温水一样,一开始水面较浅的地方确实与寻常的冷水无异,但你若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慢慢地往下深入,你就会发现,往下的深度越深,周围的温度越高,直到手指碰到那个最热的壶底时,你的手可能就会起泡了。
现在,云朔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根手指一样,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否还要继续深入下去?可如果不小心触碰到热源,那周围的水温是不是会急剧升高,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待久了,他怎么感觉越来越难以呼吸了!
噗……
没过多久,水面终于溅起了水花,有两三个人头露出了水面,正急着往公仪行的那个方向游去。
“如何?找到了么?”
公仪行见着他们都上岸了,才开口问道。霁夜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抱拳对公仪行讲道:“回公子,我们分别游往水的深处查探了一番,发现这水似乎特别的深,努力往下游却根本摸不到底。这可如何是好?”
很深么?
公仪行手在背**拳,一下子紧一下子松。这和他前几次派阖宫的人下水查探的结果几乎完全一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瞧他们的脸色那么红润,看来是在水下待久了,缺氧的缘故吧!
“对了,云朔呢?”
是啊,云朔人呢?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公仪行有些担忧,能在水下待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人命的。正想自己下水,谁料水面嘭的一声,一个黑影飞上了断桥直接啪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云朔?”
公仪行诧异着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面色红润,眼神暂时放松了下来,还好只是晕厥了过去。不过……他的衣服怎么是热乎的?水里面不是很冷吗?难道,云朔他找到出口了?这个想法一出,公仪行大喜过望,立即让他们背上云朔,准备撤离。
“走!”
……
“即墨显,看来下次,有人会进来陪你了!你应该很想念你的卿儿吧。”
水影镜再次被公西梓君撤掉,而后他转身对着绑在选铁锁上的即墨显讲道。呵呵,本来以为他们会为这水牢的入口苦恼一阵,没想到被那个小子差点触摸到水牢的机关,若他所料没错,下一次,那个女人应该会亲自来了吧!而当她越接近这里时,她离地狱又近了一步。说实话,一想到这个女人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每次即墨显都是看着他施展阴阳术,然后默默地不说话,可今日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开口接了公西梓君的话,而且这嘴巴真是毒辣的可以,连跟在公西梓君身后的侍卫都为之在心里大加赞赏!
小子,我敬你是条汉子。
说他们帝尊终于说了一句人话,那这一个月来他们帝尊说的是什么,难道还是鬼话不成?莫非还是畜生话?噗,想想都好笑!可是即墨显才不管这些呢,就算公西梓君被气的青筋突出,老血咳断,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一个帝王若是连这点小刺激都接受不了,那他这皇帝干脆别做了。而且,他这么说的目的可不止让他生气那么简单……
“夜廊皇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
最近,公西梓君倒是发现了,这即墨显在这里关了将近一月,看样子是越关越有脾气了。算了,他本身也不怎么在乎这些,算算日子,他是该去一趟夜廊了。那个女人,自以为布局完美,若是让他们夜廊的大臣发现,那皇宫里面的帝王和帝后都是假扮的话,那整垮夜廊朝堂不就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吗?
“没关系,朕又不是说给人听的,哎呀,你居然能听的懂,真是奇了怪了。”
似乎,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不少啊!公西梓君的嘴角几乎是抽搐了好几次,这个即墨显,怎么跟个毒舌妇一般那么难搞。
“哼,好好休息,明日等着本尊来陪着你看一出好戏!”
很快,公西梓君便从水牢里面出去了。即墨显再次抬起头颅,眼睛一直盯着水牢的门,瞳孔里面散发着志在必得的目光。等到明日,确实会有一番好戏上演,他的好好养精蓄锐,不然,怎么担任明日的角色呢?
……
酒楼。
云卿一直守在云朔的身边一宿没有合眼。原谅她太想知道那个消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立马出发去寻找即墨显了。昨晚老哥回来与她说:“云朔从水里出来便已昏厥,但是他发现云朔的一身衣物确实热乎乎的,不知是何原因。”对此,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若按照地理的角度来思考,除非是那里有着丰富的地热资源作为支撑,然后那里再可能衍生为温泉,这样才能解释云朔衣服的事情。可是……云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是温泉附近,一般不都是有火山这样的地方吗?”
丫的,头都快想炸了!自己地理可是从来都不弱的啊,可是现在却无法解释这样一个原理。难道自己上了一个假的高中?
“咳咳……主子?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云卿出现在自己房里时,云朔心里竟闪过一丝欣喜。可是,她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自己吧,而是为了关在水牢里的那个人。思及此,刚才的欣喜顷刻间便化作虚无,果然人还是要诚实的面对现实才好啊,她不是你云朔能够肖想的。收回心情,云朔看向云卿问道。
“这个先不急,你先吃点东西来填一下肚子吧!一会儿咱们再谈。”
云卿心里虽然急着要寻找即墨显,但是哪有人一醒来你就去扒着问的呢,况且人家还病着,她云卿可不是那种不经事故的家伙。若是连这点都懂不起的话,她干脆就别混了。再说人云朔昨晚忙了那么一大晚上还差点送了命,撇开他们的主仆身份不谈,他们也算是朋友吧,既然身为朋友,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让人家寒了心去。在他们的世界,思想解放惯了,这种雇佣关系她原本就是不习惯,但是入乡随俗,她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如果表现得太特立独行,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好,多谢主子!”
原本云朔也以为自己醒来之后会立刻询问自己水牢机关的下落,可是她却忍住了那种冲动,反而让自己先吃饭,这么细致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他也正因为她的为人着想,才会每一次都那么奋不顾身的为她拼命。
午后,云卿与公仪行正在房间在休息,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云朔推开门进来,云卿还特意打量了他一眼。嗯,不错,气色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少。难怪轻丽那丫头念念不忘呢,这家伙,的确是有让女孩子念念不忘的资本。干脆,找个机会,自己替他们撮合撮合,说不定能成呢?
“云朔,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云卿出口关切问道。
“劳主子挂心,好多了!属下这次前来是为了禀报在湖里的事情。”
“好,咱们坐下说。”
云卿与公仪行移至桌前,仔细听着云朔的叙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云朔该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云卿再次拿出她的招牌性动作,敲桌子,公仪行一看她这个架势,便知晓她已经陷入了沉思。
“越往深处,水越热?什么东西能够导致湖里面的水浅处事冰的深处是热的呢……”
看来,还是要亲自去探一探才可以确定。她现在怀疑那可能是一种化学物质,但还是无法确定它的属性,贸然下水,可能他们最后连水牢的入口都会见不到。
“我要亲自去一趟‘流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竟然是水银(二)
“不行。”
“不行。”
公仪行与云朔同时开口,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再尴尬地将头撇向一边。可见,他们对于云卿要亲自去“流渊”这件事情绝对是站在统一战线的,而且语气极度强烈,根本没有商量的的余地。云卿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哥,云朔,我不是一时冲动。”
云卿将手交握在一起,然后再用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流转道。
“搞清楚,我的妹妹,你现在身份不同于往日,而且你还怀着身孕,你怎么去救他?”
公仪行尽量压低声线但带着略显教训的口吻讲道。无论现在云卿表现的多么的理智,在他们二人眼里她的这种要求就是最不理智的证明。就像一个正常失恋的人,他(她)本身应该以一个暗无天日的面孔再加上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来表现他(她)的伤痛,或许还要沉郁一阵子,外加收拾行李出走;但若是这个人在失恋之后,没有暗无天日的面孔,也没有行尸走肉的躯壳,更加没有沉郁和收拾行李出走的情况,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种不正常。而云卿就处在后者这一类情况之中!
她将手轻轻覆在公仪行的手上,然后展开笑颜道:
“哥,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说什么也不让你去!”
公仪行果断截住了云卿的话,云朔这个时候才带着一丝赞赏的目光看了对面的公仪行一眼。没错,他现在也是和公仪行一样的想法。无论云卿说什么,他们是绝对会死守底线不让她攻陷的。
“呵呵,放心,如果接下来的话还不足以说服你们让亲自去,那么我就心甘情愿在此等候你们去营救!”
云卿再一次看着他们,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你说!”
云朔忽然开口,这让公仪行倒是诧异了。反正她说什么,相信这俩人也不会改变主意,那倒不如听听她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反正现在离营救时间还早,就当是听故事作为战前的消遣吧!
“首先,我猜云朔应该是快要触碰到机关入口了。”云卿看着云朔做出总结。
“所以,这一次只要我们顺着云朔之前的路线往下探寻,便不难找到水牢机关的入口。”云卿如是分析。
“声明啊,是我们,没有你!”
公仪行用玉笛轻敲了一下云卿的头,并提醒她的用词不当。他的妹妹,狡猾惯了,不防着点儿怎么能行!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云卿忽然有些佩服这个哥哥了,这么草木皆兵,天下哥哥只此一个。“然后,让我们来说一下第二个重点,根据云朔的描述,水地下可能暗藏着一种化学物质,我担忧你们若是触碰到机关,那么那种物质变回随着机关一起启动,到时候,你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化学物质?是……什么?”
公仪行抓住这个词语,提起疑惑。虽然自己老爹是太傅,自己读的书也不少,但“化学物质”一词他却闻所未闻,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吗?
“嗯,简单解释就是一种自然界的混合物,是我偶尔在夜廊皇宫藏经阁里面看到的一本地理博物的孤本。这样,我说直白一点,那种东西生来自然,但是与自然界中的某一种物质混合了,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一种非常强大的杀伤力武器。云朔光是待在水里,身体就已经出现了不适感。那若是不小心触碰了错误的机关呢?”
云卿的这个说法让云朔的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冷气,同时也给公仪行提了一个醒。
“呼我要去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清楚这个东西的破坏力有多大,然后再为你们制定详细的营救计划。那么这样,你们两个,同意我去了么?”
云卿看着他俩,再看着他俩的面部表情,真是一次不小的挣扎啊!
夜廊。
建章宫里,几个宫人正伺候着太皇太后午睡。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似乎是没有什么新奇的,外院两三个宫女在修剪花枝,太监正行色匆匆地出门替他们尊贵的太后娘娘张罗晚膳,宫里面的草坪一如既往地鲜亮,漆红色的柱子彰显了它的豪华与宏大!公西梓君就这样立在建章宫的顶上仔细看着这一切,浅紫色的眸子一直跟着那个从远处端着一盘荔枝的宫女。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好,就是她了!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瓣素白色的花瓣,随手放开,那花瓣就像是被注入内力的飞镖一样穿过空气的阻力直接进入了那名宫女的身体。而后,那名宫女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走进了建章宫内,将荔枝轻轻放在一旁,而后,她的手就木然地下垂。
“陛下是假的,娘娘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其他宫人像是在看鬼一样看着这个宫女,一个二个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陛下是假的,娘娘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同样一句话,她重复了无数遍,直到软榻上的老妇人突然睁开眼睛,恨不得杀了这个一直吵嚷不停的宫女时,那名宫女就像忽然接到某种信号一样再次立着不动了。然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陛下是假的,娘娘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再一次接收到信号,眼神空洞,嘴唇一张一合。刚起身的老妇人看了背后的宫人一眼,刚准备叫人请医官,手上动作才做了没多久,那名宫女便切切实实地在他们眼前化作飞灰,转眼就消失不见。
“太后娘娘,有……有妖怪啊!”
几个宫人哆嗦着,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化作飞灰,这样的视觉冲击可不小啊!可能好几个月都会活在这样的阴影当中吧。而太后自己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惊,在宫里那么些年,她什么花招没见过,只不过那个小宫女死之前一直说的那句话倒是激起了她的警觉。
“慌什么,都给哀家下去!”
“是,奴婢告退。”
太后起身,咳嗽了些许。本来最近身子还不见大好,刚刚又上演那么一出,难道是那丫头出事了不成。凤目看着殿外的院子若有所思,而屋顶上的公西梓君早已离开,去往水牢等待他的另一个客人!
“来人,给哀家更衣,去昭华宫!”
这边的诱饵已经抛下,相信那太后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线索,然后,以那老太婆的脾气,料想忍不了太久就会去揭穿他们的吧!回去的路上,公西梓君一直在盘算着如何不费吹灰之力一锅端了夜廊。可惜啊,他想错了一件事情,有时候女人若聪明起来,或许会比男人更加的敏锐也说不定呢。
就好比现在,云卿等人已经深入“流渊”,准备开始试水了。
现在是白天,云卿几个人冒险进来已经是踩在刀尖上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引来了滇国侍卫,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还好事先给苏临捎了书信,让他帮忙引开这里的守卫,必然他们现在门都进不了!
云卿站在断桥上,眼睛一直跟着湖水的深度一直往里面看,她内心腹诽,果然是看不见底,看来只能一步一步试了。
“云朔,霁夜,你们听着,待会儿你们下水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绑好绳索,绳索上我命人系好了铃铛,待你们采集到温水或是遇到危险,便立即摇动绳索,我们会立刻啦你们上来。”
亲身下河知深浅,现在最为保险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她今日一定要看看那萦绕在水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属下遵命!”
云朔几人带好事先准备的竹筒,绑好了绳索,便挨个儿的下水往一个方向游过去。公仪行走了过来,与云卿站在了一起,遥望着挂在前川的瀑布,若是忽略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记,这里倒还真的算是一处美景。
唰唰唰
云卿对着瀑布呼吸吐纳,好像要把这种气吞山河的气势给吐出来一般,这样一幅画面,倒让她想起了电视剧《西游记》里面孙悟空的家乡花果山水帘洞,当时她就想大自然还真是神奇,什么东西只要一经她手,都会变得这般的的钟神秀丽。
“哥,你说这么美的一个地方,滇皇为何把它视为禁地呢?”
“是啊,这么美的地方,任谁也会想不通吧!”
兄妹俩就这么站在桥头,一动不动。水影一路直下,直到透入公西梓君和即墨显的眼里,公西梓君现在有些拿捏不准这个女人到底意欲何为。但是即墨显却是高兴极了,还好卿儿机灵,不然他们可能就要被这外围的铁水给活活地给闷死了!
“有意思,本尊倒要看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这一次,水影镜并没有撤掉,而是继续维持着刚才的状态。很快,镜子里面的霁夜和云朔几人已经先后用竹筒灌满水往上游了。公西梓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下水只是为了取铁水么?这个女人还真是狡猾的令人发恨。
很快,岸上的铃铛一个接着一个地响了。云朔率先游出水面,紧接着霁夜他们也跟着浮出水面。待他们全都上岸以后,立刻取下腰上的竹筒递给云卿,云卿用手接过一个竹筒,打开盖子一看……脸色骤变。
“靠,竟然是水银!”
“主子……您没事吧!”
皇后娘娘那么动怒的样子,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而且她所说的水银,是什么,难道是他们取回来的水吗?
“你们自己看吧!”
一股脑的将他们取回来的水倒在断桥的木板上,结果,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银色的水!”
霁夜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明明他们在水底的时候感觉和湖水没什么两样,谁曾想取出来竟然是这个样子。
“站远点儿,小心中毒。”
云卿厉声提醒,水银在温度高的情况下会散发有毒气体,而且现下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若是真中毒了,他们也不好施救。
“赶紧把你们的竹筒都取下来。”
公仪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让他们把竹筒取下,他并不知道水银是什么东西,还好今日听了卿儿的话把她给带来了,否则,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终于见面了
怎么办?这个问题她本人也想问,高二开始她几乎就与化学断绝了联系,就连会考时挂的也是化学,能判断出这东西是水银完全是因为初中时候的一节实验课程。
“我去,早知道当初就该认真点儿学了。”
学到用时方恨少,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包围的云卿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高中时候的现状是重理轻文,一个年级,三十个班,只有七个班是文科班,其余全是理科班。之所以会如此,不仅是依照社会的需要,还是社,会各方面的人才都是所谓理工科毕业的人士。所以,她这个文科出生的大学生要她怎么来运用化学知识攻克眼前的难题呀!
“卿,实在没办法,咱们就强上吧!”
公仪行用手搭在云卿的肩上,其实,他本人也知晓,这个办法委实不是他这种人该想出来的,但是面对这种未知的东西,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笨办法了。
“哥,给我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想出解决之道的话,咱们就强攻。”
云卿转过身子,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和周围的属下。刚才那种办法绝对是要用人命来开辟道路的,而她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好歹也是一条命来着。
“好!”
看着天色还早,半个时辰苏临应该没有问题的。云卿看着地上那三个竹筒,没办法,只能一样接一样的试了!身为“殇雪”的领头人的霁夜看到主子如此纠结之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好像他们这一路上除了保护好她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能够帮到忙,难道真的是他们的能力太低了吗?
“身为一个隐卫,自有职责要担。并不是什么都要明白才算是有用,看清自己缺陷并不断为之努力改进才是正果。”
云卿侧着身子捞起地上的竹筒,头也不回地对霁夜讲道。霁夜暗自惊讶,原来他们的主子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就连自己的这一份自责也看的一清二楚。但她的话像一滴清水一样渗入自己浮躁的体魄,没错,人无完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面面俱到,她这是要他明白,放宽心态努力前进才是正解吧!
……
“太后娘娘驾到!”
昭华宫内,苏黎儿正与苏予在一起商量着最近这几日大臣们呈上来的军政要务。没想到殿外一声通传一下子便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扰的二人有些措手不及!苏黎儿提起凤袍的裙摆,再用手固定一下这个“肚子”,然后走到苏予跟前转一圈儿问道:
“怎么样,没问题吧!”
苏予也在那一刻带上面具,才坐在椅子上欣赏他这位表妹的扮相。快三日了,也不知道云卿他们那边的进展如何了,这个女人也真是,去也不知道会捎封信回来。
“没问题,去迎驾吧!”
俩人携手来到正殿,而太后本人已经在主位上坐着等候他们了。二人一见,正要跪下行礼,坐在上首的人却发话了:
“丫头有身孕,就别行礼了,坐到哀家身边来吧!”
太后朝苏黎儿招了招手,苏黎儿一愣,看向一旁的苏予,得到苏予的眼神暗示后她才一步一步朝太后走去。而在苏黎儿走的过程中,太后始终盯着她的脚步,眸色也越来越深。待苏黎儿走近她的身边时,太后热情的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道:
“哀家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才没有来这里看你。嗯,瞧着丫头气色红润,看来显儿把你照顾得很好啊!”
太后作出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扫了一眼苏予这个方向,再用手拍了拍苏黎儿的手背。
“呵呵,皇祖母过奖了。”
苏予在太后的另一边坐下,今日这太后来的似乎有些突然呐,他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难得今日祖孙几人聚在一起,哀家特意准备了红枣莲子羹来给卿儿啊补补身子,毕竟肚子都这么大了得多补补啊!”
“皇祖母,难为您身体不适还惦记着卿儿!”
苏黎儿尽量学着云卿的腔调跟太后交谈,看太后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她的心里才有了那么一点底。这时,太后示意一旁的宫人把红枣莲子羹放在他们跟前道: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来,这红枣莲子羹啊要趁热喝才好,先把它喝了吧!”
苏黎儿再次看了苏予一眼,这一次苏予倒是没什么动作,没有得到苏予暗示的苏黎儿,不明白这太后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一下子把羹汤端过来,将汤匙在碗里面小拌了一圈以后,几下便把那羹汤喝了个精光。她也没有发现,她身旁的老妇人看她的目光也更加的深沉。
“卿儿,你难道不知这红枣莲子羹有活淤血,疏经络的效果?”
冷不防地开口问了那么一句,让苏黎儿方才落下的心又被高高提起。一旁的苏予这下反应过来,原来,他的这位主母是在诓他们来着呢,她是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
“你们先下去吧!”
老妇人一声令下,两边所有宫人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三人在殿内。苏黎儿还在懊恼,真是的,要是今日史英和小恒子没有出去忙活就好了,现在好了,藏了那么久的狐狸尾巴,真的要露馅儿了
“好了,这下无外人,你们是自招呢还是哀家找司鉴让你们招。”
……
半个时辰过去了,云卿一直在那里用竹筒捣鼓来捣鼓去,旁边儿的一群吃瓜群众就这么一直看着,也不说话。突然,云卿转过身来对着公仪行他们,欣喜道:
“我找到解决办法了!”
“当真?”
公仪行有些不敢置信,短短半个时辰,居然能找到解决方案来,他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睿智的妹子哈!
“嗯,云朔,霁夜,现在,你们马上带人出去找一些酸汤和盐水来。记着,越酸越咸越好!”云朔与霁夜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很奇怪主子为什么要他们出去找这些东西,但是他们还是对着她抱拳道:
“属下遵命!”
“你要酸汤和盐水干嘛?”公仪行纳闷。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云卿俏皮地眨了眨眼。
好在云卿突然想起他们化学老师说的那句“不溶于酸也不溶于碱”的水银性质,不然她也想不到这个方法来治这玩意儿。而且据她观察,此湖水既然能与水银中和,看来是这湖水里有什么物质与它混合行成饱和状态了。如此,她便不能想办法让这东西从内部瓦解了,但是防止他们这些人不慢性中毒的本事她还是有的。至少他们带回来的那些酸汤和盐水能够保证他们在水里安全寻找水牢机关!
“她要干什么?”
水影镜里,她吩咐的那些事情一幕一幕的从公西梓君眼睛里面过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疑问闪过自己脑海。这铁水虽然是自己偶然发现的,但他除了只知道它只与这湖水融合外,其余的没什么用处。难道,她也发现了这种东西并找出了克制的办法?
绑在选铁锁上的即墨显见公西梓君想事情出了神,星眸暗喜,好机会。
双手缩于身后悄悄打开了玄铁所,然后趁公西梓君看着他的那些属下再次下水之际,掌心暗自运力,一下子就打了出去,公西梓君在施术的情况下完全没料到即墨显会突如其来那么一掌,而且这一掌被灌了十足的内力,不仅嘭地一下震开了牢门,还切实打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一口血差点儿没吐出来。即墨显也就趁此千钧一发之际,瞬间移形换影到牢门外,直接与公西梓君缠斗在一起。
“本尊倒是小瞧了你!”
公西梓君没想到即墨显被铁水浸泡了那么久,居然还有如此高的内力。而且他在施展阴阳术的时候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这即墨显该不会是看出他的弱点了吧!
“朕倒是一直没怎么看好你。”
近身搏斗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让公西梓君施展不出阴阳术,但是才和他过了几招,发现这人的武功其实并不弱啊!看来得尽快解决他去救其他人,正想着,水牢的另一边忽然轰轰两声,把他们这里的地都给震动了几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呢!
“终于见面了,阁下耍的我们很苦啊!”
公仪行站在水牢的另一端,手中的玉笛看起来像是越发的光亮了,而江湖人都知道,当阖宫宫主的玉笛越来越鲜亮时,那就证明这个人离死期不远了。
“噢?有客人来了!”
公西梓君与即墨显又对了一掌,即墨显与他各退一步,他倒是勉强能站着与公仪行说话,但是即墨显就不同了,毕竟被关了那么久,身体机能各项都缺乏,能自己走出大牢已经算是很厉害了。庆幸的是公仪行也恰好在此赶到,即墨显也可以喘口气了!
“上一次大意了,没察觉阁下使的是公孙家的阴阳术,看来你的师父把你交的极好。但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阴阳术用久了,可是会折损阳寿的。”
公仪行本身就是武学奇才,这种东西一次好糊弄,但是只要一反应过来,这种东西就好像纸老虎一样没什么威胁了。公仪行的玉笛横在嘴边,脚开始慢慢离地,这个小子,让他吃亏那么久,现在是讨债的时候了!
“将你们主子送出去,这里交给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不在,你不老实了!
“混账,你们简直糊涂啊!”
老太后用手颤巍巍的指着跪在地上的苏黎儿与苏予二人,她是怎么想也没想到卿儿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众臣的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要不是自己多了个心眼儿,怕是现在紧盯着她夜廊朝堂的人已经在坐收渔翁之利了。唉,这些个小辈怎么那么不让老一辈的省心呐!
“皇祖母恕罪!”
“太后娘娘恕罪!”
好在苏予的一声皇祖母稍稍换回了这个老妇人的神色。苏黎儿从未进过皇宫,看到眼前这个老妇人这么生气,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连累到苏家,若是现在太后她老人家怪罪下来,那他们一家子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哀家若是要治罪,怕是你们现在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了。”
老妇人重新坐在位置上,示意苏予他们起身。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她老人家怎么说也算是历经三朝的人,他们这些把戏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而她之所以不揭穿这二人,一来她摸不透这幕后之人的意图;二来她是怕事情败露之后,营救显儿的计划也会跟着失败;三来嘛,她看了坐在她右方的苏予一眼,毕竟这是从她皇家养大的孩子,虽然不是皇室血脉,但好歹是养出了感情的,就算是为了予儿,她也不能不顾及他们的安全。
不然,以她以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习惯,他们的下场很难说啊
“皇……太后娘娘,苏予有一事不明,您是怎么发现昭华宫的异常的?”
按理说,云卿的计划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知晓,若是想要做到滴水不漏绝不困难,而且他们的人都是亲信,除非这里面有人告密,否则,就目前而言他不会作第二人想。
桌上的茶水已经不复当初上来时还冒着些许热气,除了被子边沿一些蘸到外面的茶水,他们几乎就没有动过。老妇人一想到今日在她眼前消失的宫女,心里是越发的凉飕飕的,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他们。苏黎儿仍旧低着头坐在她的左侧,原谅她很怂吧,她实在是没办法承受一个气场那么强大的老人家,况且本来就是他们欺骗在先,在如此理亏的情况下你让她怎么抬起头挺直腰板儿呢!
“今日午后,哀家醒来,便有一个宫女一直在哀家眼前晃,嘴里不停地嚷着‘陛下是假的,娘娘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后化作飞灰,消失了!”
她的话简明扼要,苏予也能够想象得出那样一种场景,一个如木偶般冰冷的宫人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然后消失不见,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也难怪太后会找到他们了!
“消失了,怎么可能呢?”
这个时候,苏黎儿忽然抬起头来,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一脸惊诧的看向太后她老人家。但太后眉头一拧又让她的头不争气的给低下去了。唉,同样都是姓苏的,为什么对面这家伙这么轻松如坐云端,而自己却龟缩的跟孙子似的呢?难道这就是被驯养过的情意吗?
“那依皇……太后娘娘所见,幕后策划之人是谁呢?”
苏予看着太后,脸部略有不时的抽搐,果然叫了那么久的皇祖母,要改过来还需花上些时日吧!这人呐最怕的就是习惯,习惯一旦养成要戒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好似一种类似于五石散般的毒品,一旦种下了,要想拔除就是硬生生从人的心口上剜下一块肉来。亲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是所谓血缘能够维系的,还要有一定的感情才行!
“行啦,你呀还是唤哀家皇祖母吧!这么听着也习惯。”
太后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尽量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苏予道:“这个目前还尚未查清,但是哀家琢磨着,这事儿八成和西边那位脱不了干系。”而这西边,太后指的是滇国吧!的确,滇国的那些小动作,要想不让人怀疑还真是难。但苏予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不像他们表面想的那么简单呢?
“不管他是谁,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都必须替他们稳固好朝堂。”
苏予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个人的目的是夜廊的朝堂,但只要他们上下一心,他们便无从下手。
“不错,在卿儿他们回来之前,一切就先按兵不动,如此一来,或许还能够引诱他们主动出击也说不定!”
苏黎儿再次将头抬了起来,这一次难得的太后没有拧眉头,给了她不少勇气。希望卿儿她们能够早点回来吧,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这气场给逼疯的!
水牢。
公仪行用笛子一直在吹着破阵曲,周身被一股强大的罡气罩着,任何人不敢接近。即墨显被捆上绳子,由霁夜等人护送出了水牢,现在估计已经游到水面了。
“准备好了,本尊可要进攻咯!”
刚才那一曲完全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让他无法施展阴阳术只能硬扛着,现在,他可要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了。只见公仪行化笛为剑,手上一松,那剑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径直朝公西梓君快速刺过去。公西梓君一个转身,那一剑便撞上了绑即墨显的那一根柱子。
那根玄铁柱子先是分裂开来,然后应声倒地时,砸出了灰白色的粉末。这一砸刚好把水牢的入口给堵住了,公西梓君出不去,公仪行也同样出不去。也许是公西梓君自恃武功奇高,来的时候根本连一个侍从也没带,只余两个不中用的小太监刚刚被公仪行给抹了脖子!然而,就算入口被封,公仪行也没有打算收势回掌,隔着与公西梓君约摸六尺的距离,公仪行隔空对出一掌,那一掌看似无形,却被公仪行转化为真气,力道远比之前霸道了几分。打过去的时候,公西梓君似乎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迎接这一掌,只能到处躲避。
“怎么,好歹是一国君主,被撕破面皮后便只剩这点实力了吗?”
公仪行轻盈落地,以战胜者的姿态傲视着周围的一切。水牢的过道本身就很窄,公西梓君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虽然是玄铁打造,但经过时间的洗礼,墙壁上多少流了点岁月的痕迹。而当他的手触摸到那一面墙壁时,嘴角却突兀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公仪行看到了一抹蓝光向自己刺了过来,自己习以为常的用手阻挡光线,带蓝光消失不见,公西梓君也不见了人影。公仪行愣了一瞬,难道这水牢还有什么玄机是他不知晓的吗?算了,现在还是想办法出去吧!手中的剑再次化为了玉笛,几步走到北玄铁柱封住的入口,伸手试探了一下它的厚实度,想来不用内力定然是打不开的了!
断桥上,云卿正来回地踱着步子,手不知放于何处才能安心。
“他们去那么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若是他们还不上来,自己就要下去找他们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水面上忽然冒起了很多的泡泡,随后“磅”一下,水面上便多出了几个人头,即墨显因为将近一月没有梳洗,所以当他浮出水面看到云卿的那一刻,云卿却似乎还在满含担忧地寻找着即墨显的身影。
云卿笨拙地蹲下身子,将绳子递给其中一个人,刚好递给了即墨显。
“霁夜,他们呢?”
云卿以为第一个上来的人是霁夜,于是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急切问道。而被她握在手里的即墨显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她狠狠的搂在了怀里,也不顾身体上老大的一股酸汤味道(或许还有一股水银味儿)。
“我不在,你就不老实了!”
虚弱而沉稳的声线像和风一样灌入云卿的耳朵里,虽然从他嘴里哈出的是冰冷,但却惹的云卿差点儿流下了眼泪。她慢慢地将手摸上他的腰间,感受着这一刻的真实。她的手来回地在他的背上摩挲着,好似没有以前那般厚实了!
“你瘦了。”
良久她才憋出那么一句话,其实她原本想问的是水牢里面那个神秘的男人有没有欺负他,有没有给他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没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她……却不曾想,到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相思无话。只一句“你瘦了”便知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卿儿,我想你!”
即墨显一身湿衣服,不敢搂着怀了孕的云卿太久,这才恋恋不舍放开了她,那双手却还是忍不住抚摸上了她的脸颊。朝颜暮记之,这就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儿!
“哎呀,差不多得了啊,我哥还没上来呢!”
面对即墨显直白的表露,云卿还是头一次久违的感到心如擂鼓,两颊滚烫,眼神闪躲,甚至有些不敢看即墨显的眼睛!即墨显顿感好笑,人说小别胜新婚,可她倒好,竟扭捏起来了。看来自己以后得多陪陪她才行。
“还算有点良心!”
忽然,水面上立起了一大跟水柱,公仪行潇洒的立在上头,好久,水上柱子消失了之后,他才翩然离地。
“要亲热回去再说,那么大动静,你们不怕引来皇城守卫?”
几句话打的云卿的老脸不知道何处安放。自己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忘了正事儿呢?还好公仪行提醒,不然他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云卿走过去,一手紧紧抓住即墨显立刻就往前走,即墨显因为她这一动作既感哭笑不得又感满满的在意在心头。
“事不宜迟,马上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音噬!所谓阴阳术!
晚上,老太后与苏予二人一番嘱咐之后,便起身回了建章宫。苏黎儿对于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的这件事感觉很欠真实感,独自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摆弄茶碗。苏予则安坐在一旁悠闲地看起了书来,老实说,这是他们几日一来最为安稳的一日。
“表兄,这皇宫还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啊!”
苏黎儿无奈感慨,以后嫁人千万别嫁这里来。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深藏不露。看着明明是一个年过花甲之人,但心思却比针尖还细腻,玩儿起手段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果然不愧为站在深宫顶端的女人。像她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还是离这些人远一些为好,省的哪一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苏予轻轻翻开一页书面,用手靠在一旁的扶椅上继续阅读。时不时偏过头看苏黎儿一眼,面对她的感慨,自己还真没什么感觉。想当初自己和即墨显斗得正凶的时候,无形的杀戮几乎每日都会盘旋在他的卧榻之处。无数个不眠之夜,他几乎都在刀尖儿上度过,现在,好不容易自己从仇恨中解脱了,他当然是轻松自在,怡然自得了!而这个初识宫中险恶的小丫头,看来还需要历练一番呐,找个机会让苏临同意他带着这个丫头去江湖领教一下,要不然,堂堂苏家二房嫡出的大小姐日后若是嫁了出去,可是会吃亏的呀!
“就算是冰山一角,我也……”
手抬到一半,苏黎儿的眼睛便一直盯着门口好像入定了一般。苏予见她好半天没松口,就顺着她的视线一路看过去,刚好看见了风尘仆仆的云卿等人。手上的书立马丢在一边,人瞬间移动到云卿跟前,一手接过昏迷了的即墨显,其余人在云卿他们进去之后立马关上殿门,直奔寝殿而去。
“怎么了,这是?”
苏黎儿见着浑身是血的云卿愣是狠狠地吃了一惊,不应该啊,她身边不是有那个叫什么公仪行的在保护他们嘛,怎么回来一身是伤!苏黎儿的话飘入云卿的耳朵,但是云卿却没来得及回应她便一头栽在了床沿上。
“云卿!”
“卿儿!”
苏予这边才安顿好即墨显,没想到一转头云卿便倒在了自己身后。苏予立刻半蹲着身子,将昏迷的云卿给抱到了软榻上,一袭黑衣也沾了不少的血渍。
“表兄,怎么办?我去请医官!”
这俩人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是满身伤痕,可把苏黎儿吓的不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请大夫给他们医治啊,一想到这里,苏黎儿便恨不得立马飞去医官署把那些个医官一个二个给揪过来了。
“冷静点儿,你先换好装扮,让史英去请蒋医官,就说你腹痛难忍!”
苏予一边吩咐,一边在寝殿的床上盘腿坐下,准备输送真气给即墨显。苏黎儿也不敢耽搁,转身换好人皮面具向大殿走去,“史英,快去请将医官,说本宫腹痛难忍!”丫的,苏黎儿咬了一下嘴唇,自己现在称呼“本宫”称的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奴婢遵旨。”
殿外的史英与小恒子相视一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史英左右看了一下,双手交握一脸严肃地出了昭华宫。寝殿内,苏予正给即墨显输送真气,额头已经开始有了些微的汗珠,珠帘开始飘摇,说明苏予加大了灌输的力道。可是怎么感觉有一股内力在阻挠的样子?
感觉到不对劲以后,苏予立刻化掌为指,一指点在了他的后颈处,然后将他扶着躺下,再反过来调整自己的内息。然后下床走到云卿边上,一把扣上她的命门,暗自运力进入她的经脉,结果……
“内力受阻,难道是有人事先给他们灌输过内力?还是被人下药了?”
除却这两种可能性,苏予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阻止他灌输内力的那一股力道霸道无比,若是他强行灌输,怕是会落的歌两败俱伤的下场;但若是不给他们打通经脉,只靠药物维持的话,他们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而且云卿现在还怀有身孕,真是急死人了。
“我看是两者皆有!”
不知何时,公仪行已经悄然来到了这昭华宫的寝殿。苏予看了一眼公仪行,刚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股力道自我们逃出‘流渊’之后,便一直盘旋在他二人的胸口。我也试着给他们输过几次内力,但都被反弹了回来,”
看公仪行那一副苍白的脸色,他也真是没少下功夫。
“来了来了,蒋医官来了!”
苏黎儿急着拉蒋医官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当今皇后啊,而且刚刚让蒋医官来的借口是皇后娘娘腹痛难忍,这下不露馅儿才怪。苏予默叹一声,任由她把人给拉进来。反正早晚都得知晓,现在他们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蒋医官,既来了,便好好治,明白吗?”
苏予明显地看到蒋医官惊恐的神色,所以这番威胁的语气是为了什么相信这个人应该能够明白。蒋医官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将药箱放下,无视周围的人,手直接探上了云卿的脉搏,没过多久,蒋医官起身前往即墨显处,同样给他把了一脉,然后他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苏予的面前道:
“这位公子,请恕老夫无法医治!陛下和娘娘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结合了阴阳家公孙氏独门内功炼制的‘音噬’。”
“音噬?”
苏予活了那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听见那么古怪的毒药。不仅是他,就连今日在场的几人也和自己一样,对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公仪行也算是**湖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二字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不错,所谓‘音噬’,便是以乐音为药引,中毒者只要一听见乐器的响声便会陷入昏迷,意识被囚禁在魔障里,无法释放。若只是单纯的‘音噬’还有药物控制,但若是有阴阳术为保护屏障,这味毒药便可堪称霸道无比,世间没有任何解药可以解此毒!”
蒋医官还有一句没说的就是,他们的陛下与娘娘已经中毒很深了。
“好你个公西梓君,竟然给老子留有后招!”
公仪行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怪不得他走前说“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这样的话语,原来这小子是早有准备,现在,夜廊的帝后双双陷入昏迷,他不更加能够有机可乘了么?现在,这个公西梓君怕是已经去滇国告知滇国国君这一始末了!
“给他们下‘音噬’的是何人?”
苏予甩了一下头,以便保持清醒。而后随口问了公仪行一句。早在一百年前,阴阳家就在这片大陆上销声匿迹了,他们的族人以公孙家为主,几乎是举族搬迁。而今,四国鼎立,不,或许将来是五国相拼的局面,这公孙家搞这么一出,是要复出的信号吗?还没等苏予想明白,接下来公仪行的话更要让他头疼许久了。
“隐世之国,大齐君主,公西梓君!”
这下,苏予的眼睛差点没给瞪飞了,“呵呵,没想到竟然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气疯了,苏予竟忍不住发笑起来。由公仪行嘴巴里吐出的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却不得不令他好好思虑一番。
“你因何发笑?”
公仪行就不明白了,现在,好多人在不说,床上那两个也还没醒,真不知晓他有什么好笑的!苏予抬头,看了公仪行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到蒋医官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苏予周身散发着刺眼的蓝光,就好像公仪行在水牢里见到的一样。难道,苏予他也会阴阳术不成?
随后,蒋医官便好似有人指引一般一路出了寝殿,然后往医官署的方向走去。期间,所有人都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苏予!公仪行的背后蓦然冒出了冷汗,他现在才知道,藏的最深的原来是这小子。若是那**宫即墨显没有与苏予滴血认亲,现在这夜廊的天下指不定要谁来坐呢!苏黎儿忙用双手捂着嘴巴,脚步连忙刺啦着往后退。天哪,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悠闲看书的表兄,后一秒就幽森得让人可怕。
“所谓阴阳术,不过是借助脑中的意念催动的术式而已。若是意念不集中,所谓阴阳术就跟普通的江湖骗术差不多。若是公仪公子不巧看到的是方才那种下等的入门之术,那说明这小子还没学到家!真正的阴阳术,是可以比拟神仙方术的。”
苏予转过身来,不等那二人发问,手中一道白光乍现,公仪行对面的窗户忽然大开,苏予借着月光直接将那两人轻而易举的给移到半空,自己的双脚也跟着离了地面。先前不知道他们的病由,现在知道了,他若不出手医治,怕是他们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去见佛祖了。就算暴露了实力也没有关系,就当他还给皇家的养育之恩吧!今日过后,夜廊便与他毫无干系了。
“他还是我表兄吗?”苏黎儿傻愣愣地问道。
“很显然是!”公仪行一本正经答道。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仿佛看见了仙人一样。”的确,现在这幅场景,若是让别人给看见了,非得带人来祭拜不可。一想到这里,苏黎儿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但是太快了,她没抓得住。
“嗯哼”
这个术法大概维持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卿与即墨显俩人便双双躺回了各自的地方,自己则闷哼一声吐了一口闷血,吓得苏黎儿赶紧去搀扶着他。
“放心吧,我没事!他们的余毒尚未被清除干净,待他们二人醒来之后,我再为他们施术救治。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这种术法他们是承受不起的。我先去休息了,这里交给你们!”
就那么片刻的功夫,苏予就从他们的眼底消失了。
“行了,戏也看够了。把这收拾一下,等他们醒来吧!”公仪行疲累地吩咐道。
“是!”
史英让下人抱来锦被给云卿盖着,有吩咐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再看殿内一切恢复如常后,自己才与公仪行一道出了寝殿的门。
“公子,你……”
史英见着公仪行一个人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叫了他。而公仪行仿若没听到一般,依旧一个人往前走着,时不时抬头看看这天色,心里的那一份不安正逐步逼近。
“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夫君好样儿的
面对未知,有一半的人抱以好奇;也有一半人抱以不安。好奇的不过是它背后所超出自己想象或者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不安的则是不知这东西对他们有多大的危害,认为它的存在就好比养了一只冬眠的蛇一样潜伏在雪地里,而这种潜藏的危险正是他们防不胜防并在一段时间内无可奈何的。
阴阳术就好比这冬眠的蛇。
它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甚至连带着使用它的人都蒙上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面纱。某一刻,你会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的冰冷的气息,漫过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传遍你周身的每一处经脉,以宁静的姿态淌过五脏六腑,最后再啃食你的每一寸机理,直至把你淹没。
公仪行走在宫内的巷道里,青绿色的宫灯在悬挂处摇曳,照下一地的诡异。
他的脚步放的极慢,一袭红衣在青绿色宫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邪魅,不过,他本身就自带邪魅之气,这看起来倒也没什么!从昭华宫里出来,自己的灵魂就好像与身体抽离了一般没有生气,就连他手中的玉笛也如往日一般失去了光芒,那种光芒在江湖中被人称之为“神之领域”。如今不过是见识了两次阴阳术,他便对自己的实力失去了信任么?一袭蓝衣的苏予自另一边走过来,两人的影子刚好在宫墙的某一处相叠在了一起。
“是你?”公仪行抬头,正好看见了那个颀长的身影。
“公仪兄可有空饮上一口?”
来的时候没注意,苏予的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两坛子酒。梨雪酿?公仪行闻着这清冽的酒香,倒是成功的刺激了他的味蕾神经,狭长的眼线瞬间勾起,嘴角微微上扬道:
“如此好酒,自然不能浪费!”
苏予一笑了然,两人就这样放肆飞跃过皇宫城墙,最后落至议政殿的房顶处停了下来,掀开酒瓶子,借着微凉的月色,让酒肆意地顺着嘴角慢慢滑过突出的喉结,散落的酒水就着衣领晕染开来。好似在一瞬间进入了梨园,满地梨花雪白,纷纷扬扬,风一吹,它们便在一瞬间活跃了起来。张开浑身的毛孔去感受这一刻的美好,公仪行感慨,有多久没有那么轻松了?
“公仪行,你大可不必那么忌惮,你所看到的虽然不是全部,但这些并不是妨碍你光芒的盛放!强者,不都是喜欢征服未知么?”
良久,苏予才开口。
手上的酒瓶子已经见底,被他甩在一边。从他施展阴阳术始,一旁观看的公仪行的脸色便显得很不正常,那时他便看出有人应该也在公仪行面前施展过阴阳术。见过阴阳术的人,要么疑神疑鬼,要么意志不坚,在很久以前,很多江湖高手都是因为阴阳术而断了自己的武学生涯。他们不断怀疑自己的实力,甚至内心的恐惧去促使他们拿不起手中的利刃。公仪行虽然是站在武学巅峰的人,但面对这样的冲击,内心难免有些动摇。
“呵呵,你错了!强者不都是喜欢征服未知的。作为我而言,我更喜欢摧毁这两个字!”
原来苏予找他是为了这件事。他是担心自己意志消沉从自此一蹶不振了吧,这家伙什么时候那么心善了?不过苏予一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果然是阖宫的宫主,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绝,令人畏惧,不过,这也就表示着他并没有将阴阳术的事情放在心上。也许,这种人才算是强者吧,看来,他倒是白担心一场了,早知道就该去好好睡一觉的!
“呵,倒是我小瞧了!”
两人就这样在议政殿的房顶上坐了许久,等待着黎明的降临。晨起第一声鸡鸣,唤醒了要出来耕作的农夫,也叫醒了一直昏睡的两人。昭华宫内,云卿与即墨显几乎是同时醒来,一醒来便急着四下找寻,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都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想要倾吐,却不知由谁开口为好!
即墨显立马掀开被子,急着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云卿跟前,然后在她起来之时帮忙扶了她的后背一把。最后,云卿乖巧的如一只小猫似的窝在即墨显的怀里,秀丽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很是惹人怜爱。即墨显的手慢慢地与云卿的手交握在一起,然后放在云卿凸的很明显的肚子上,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宁静。
“手都变得粗糙了,你要是再晚些回来,怕是连我都认不出了。”
即墨显握着云卿的手时,她明显地触碰到了他虎口的老茧,话语中有自己掩藏的心疼和嗔怒。即墨显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的额头上浅浅的印上一吻道:
“若真到那时,卿儿可会嫌弃为夫?”
他明白她的心疼,他也知道,在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时,她是如何忍着那种惶然无措,以冷静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黑夜里,一个人辗转反侧,独寝难眠,甚至是暗自泪目,这些他都不曾知晓。每一天,水影镜里面倒影出来的她的身影,都是记录了她如何忙碌,如何想方设法的一步一步去救自己。而当时的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心疼着,却暗自恨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对于心爱之人的守护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即墨显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不知道,兴许真的会嫌弃!”
此话一出,倒是把即墨显逗的闷声憨笑了一阵。许久没有听见她这般言语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别的女孩子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会说“无论你变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一生追随”之类的,可她倒好,非但给出了不确切的答案,末了还加了个兴许。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卿儿,这种既不勉强自己又不给人虚假幸福的阳光性格让他倍感真实。就像当初,他的母后一般!
“呵呵,那照这么看来,为夫得努力让卿儿离不开我才是!”
茶色小眼睛在这个时候俏皮地转了一下,哼,谁让他离开自己那么久,好好逗弄一下他也是不错的。
“我不在,小家伙乖不乖?”他轻声问。
“还好,没怎么为难他娘亲。”她答。
“有七个月了吧!”他在她耳边呢喃。
“嗯!”
再有三个月,她与即墨显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回想往昔,世事真是无常,原本她以为苏临将会是她一生中最不可替代的角色,如今这个忽然闯入她生命的男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全部。很久以前的那个梦里,那一抹始终不肯回头的身影,她一直很想将他一把抓住,再用力地将他的脸掰过来仔细看看他是谁!如今,这个梦已经很久没有光顾过她了,而她本人也已经不在乎那张脸到底是谁了。因为,现在的她,只要有即墨显,就够了!
“即墨显,说实话,挺想你的!”她细声说道。
“呵呵,我知道!”他温和一笑。
“瞧你”
“说的”二字还未脱口,寝殿的门便被轻轻的推开了。苏予抢先一步进来,跟着公仪行也一道进来关上了殿门,并且守在那里。即墨显疑惑,他不是走了么,怎的如今会在宫里出现?一双星子般的眼眸一直盯着他不放,眼神里的那一抹戒备很是明显,但这对苏予即将要做的事情来说并无太大影响。
“无需多言,盘腿坐好!”
现在是凌晨,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是要借着这一点朦胧之色来掩盖他施展阴阳术时的光芒。即墨显本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怀里的卿儿已经照苏予所说的盘腿坐好了!
“调整好内息,中途不得分心!”
苏予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很严肃地样子,他二人也不敢含糊,照苏予说的调整好内息,凝神聚气。而后,苏予的右手微微向上抬起,即墨显二人也跟着他手的步调离开了软榻,云卿心道神奇,却也不敢分心。随后,苏予手中聚起白光,接着这束白光慢慢地覆盖了他二人的身体周围,苏予的脚亦早已离开了地面。
施术过程很费心神,看苏予额角凸起的青筋就知道了。
很奇妙,云卿感觉周身的经脉好像有一股热流慢慢地淌过,下腹原本还有一些胀痛,但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了。即墨显这边的效果似乎还要更明显些,他本来就在水牢待了那么久,如今又中了“音噬”,弱受寻常大夫来诊治肯定就要判定为绝症了,好在宫中的医官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至少有人能辨认出毒药。苏予感觉这二人的经脉都打通的差不多了之后,便开始加大施术力道,这一次,两边的窗户被震动的吱呀吱呀的响,险些要被震飞了。好在最后一刻,施术结束了,二人重新感受到软榻的体温,苏予也在那一刻重回地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余毒已清,出于谨慎,你们还是找医官看一下吧!”
苏予艰难的直起身子,努力压制住顶在喉咙处的腥甜,迅速离开了寝殿。即墨显睁开眼睛,眼中晦涩莫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公仪行进来了,扫了一眼床上的二人,看来“音噬”的毒是解了,那自己是不是该撤了?他似乎也好久没有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想过问的了!
“哥,你怎么了?”云卿问道。
“‘音噬’的毒苏予已经替你们解了,那么剩下的我就不想过问了,为兄累了,想休息几日,没事儿,别打扰我啊!”公仪行毫不客气地说明意向。
“这些日子,多谢了!”即墨显由衷说道。
“辛苦老哥,等我们忙完这一阵再好好聚聚!”云卿也赶忙道谢。
的确,他们麻烦公仪行的事情太多了。哥哥也是人呐,她最近不是忙就是累,都忘了关心身边的人了,虽然亲兄妹,他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她也不能因为是哥哥就这样不知感恩呐。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被人忽视。她不愿意她们兄妹的感情因为她的忽视而变味了!公仪行看着他俩,突然笑出了声道:
“小夫妻俩是否搞错了?救你们的可不止我一个呢!”
公仪行是在提醒他们,还有一个人也救了他们二人呢!云卿看向即墨显,即墨显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张道:
“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殿外的小恒子问道。
“传朕旨意,苏予救驾有功,免去责罚,赐黄金万两,封宁远侯!”
“遵旨。”
待小恒子去传旨后,公仪与云卿对视了一眼。到底是曾经的兄弟,虽然上一辈的恩怨让苏予和即墨显二十几年都活在仇恨的阴影里,但是即墨显好歹有一颗宽大的心,苏临他都能不计前嫌的留下还被封了丞相,那苏予就更不在话下了。
“嘿嘿,夫君好样儿的!”
云卿嫌少这样欣赏这样一个人,这么**裸的称赞还真是不多见,但是即墨显的做法不得不让她佩服,也因此,她更加坚信自己没有选错人。公仪行此刻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的确,这个人才是最适合卿儿的,苏临虽够睿智,但比起即墨显来却始终少了分坦荡。卿儿和苏临在一起会很累,但和即墨显在一起,二人就像是活在阳光下一样自然。
“公西梓君此刻应当在滇国,其他三人现在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你们自己当心!”
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这公仪行真是的。明明胸中装的是鸿鹄大志,却要极力掩藏,真是可惜了一个大好人才啊!若是这个人能为他所用,何愁江山不能守?
“可惜也没用,兄长最讨厌被束缚了!”
云卿挽着他的胳膊道出即墨显的心声。即墨显一阵诧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虽是不言,但心里却是满意的不行!
“嗯,卿儿说的有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烽火燃滇西
“阁下此言当真?”
凤凰台,太子寝殿内,扶琛与周子毅分别站在扶的床边,眉头紧皱。话说回来,扶回宫是即墨显他们被救走的那一日晚上。他被送到寝宫时,扶若的脸上满满的不敢置信,直到这一刻,那个一袭浅紫色华服的男人与父皇一同出现在凤凰台时,她才隐约觉得,皇兄被送回来绝非偶然。
而当他们一路走近寝殿,扶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侧着身子让那个男人走到床边给自己皇兄诊治。说是诊治,其实只是稍微把了一下脉搏,然后中途喂了一粒白色药丸而已,并且那个男人还很是好心地对扶若讲道“你皇兄不出半个时辰即可醒来”这类话语。所以,被惊着了的扶若才会在床边问了那么一句话!
“自然是真!”
公西梓君抬起头来,一双浅紫色的瞳孔里立马倒影出了扶若的影子,扶若手中的帕子因为惊艳于他的容貌儿拧在了一起。好美的男人原本以为除了即墨显,她的心里不会装下任何男人。可眼前的这个男人,美艳的让人无法忽视,像太阳一般,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它的普照,它的光芒都会让你避无可避!但是队医公西梓君本人来讲,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看他不要烦的将目光撇向一边就知道了,他是有多厌恶这样的眼光。
“扶若替皇兄多谢阁下的救治!”扶若对着公西梓君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客气了,滇国的继承人本尊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公西梓君并没有看扶若这边,而是转而对着扶琛点了一下头。周子毅从始至终都站在扶琛身后,既无表示又无表情,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而扶琛在临走前,最后又看了床上的扶一眼,毕竟是滇国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不想他出任何意外。
“好生照看你皇兄!”扶琛对着扶若吩咐道。
“父皇放心,若儿定当好生照顾!”
“公子,这边请!”
若不是场面逃过严肃,扶若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父皇竟然对一个外人如此客气,而且一个国君竟然让一个外人先行,自己还稍退了一步,他到底是谁,居然得父皇如此重视?而且就连父皇身边的右相居然也很是乖巧的没有开口,看来这个人老头不小呢!
“算了,等皇兄醒来再问他也不迟!”
扶若温和一笑,那张精致的脸庞在看着床上的人时格外温柔,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扶稍微略显苍白的额头上,扶若的双眼忽然一睁,她的哥哥是回来了,也不知道即墨显他回去没有!对了,找个机会去问一下苏临不就好了?夜廊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了。
扶若如是计划着。暮色苍茫,扶琛与公西梓君来到御书房后,两个人便禁闭御书房大门,由周子毅在门外把手,似乎很严肃地样子。殿内,公西梓君与扶琛二人分坐两边,扶琛表情严肃,而公西梓君却很轻松,手中一直握着烧有木兰花的瓷杯,似在细细端详!
“滇皇要的,本尊已经给了。而本尊想要的,滇皇何时才能兑现呢?”
没有一个人会做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帝王。公西梓君没有那么大的闲心,抓了人家的儿子又好心的把人给放了,还给人家喂解药。他要的,是扶琛牵头起兵,而自己也就可以率领着大齐子民进军这片大陆了!
“齐君请放心,朕马上就给你想要的。周卿,夜廊的使臣何在?”
殿外的周子毅一听,连忙进殿听候吩咐。
“启禀陛下,夜廊的使臣此刻应该在行馆内歇息!”
“速带人马过去,杀了苏临一伙人!”
“敢问陛下,名目是?”
周子毅抬头询问道。话说你杀人总得给人一个理由吧,但是周子毅这么问却换来了扶琛的冷眼,意思很明显,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问我么?
“明白了,苏临伙同叛臣封子蘅拐带扶若公主出京,意图谋害皇室,现将其捉拿归案!”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呐,欲加之罪的理由说来就来,而且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而且瞧着扶琛的眼神似乎对这个理由颇为满意,得到许可之后,周子毅便领命去拿人了。
“滇皇就不担心苏临事先得到消息然后走了么?”公西梓君故意问道。
“走了不是更好?”
这样他便可以凭借苏临逃回夜廊趁机向夜廊要人,如果夜廊不交人,那么他再以清君侧为由出兵讨伐夜廊,这样一来就显得师出有名了,也就达到了公西梓君想要的了不是么?不得不说扶琛这个计策用的不错,可是苏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当周子毅带兵赶往行馆时,行馆已经人去楼空,里面什么也没有留下。周子毅暗自跺了一下脚,咬紧被风吹的干涩的嘴唇对着周围云里雾里的士兵大声讲道:
“罪犯苏临已经逃回了夜廊,速速回宫禀报陛下!”
“哼,狡猾的狐狸!”
躲在暗处酒楼里偷看的舒抱着剑身腹诽道。看来还真被宗主给说中了,这一趟无论他们逃与不逃,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们是注定背上了。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主子岂是那种愿意背黑锅的人?舒的嘴边扬起一抹蔑视的笑容,老家伙,敢阴他们主子,看他们怎么给滇国来一个倒打一耙!
估计在这个时候,他们寄回去夜廊的信已经在陛下手中了吧。
“该去救人了。”
也不知道宗主抽什么风,非要自己去救封子蘅一把,还说什么为夜廊招揽人才。若说他是因为连累了封子蘅而让自己去救他还说得通,可是为夜廊招揽人才从何说起?人家封子蘅好歹是一国右丞,他会看得起夜廊的官位?况且人家扶还是他的恩人,这次舒怀疑他们家宗主是否真的吃多了!
……
“陛下,苏丞相紧急密函!”
昭华宫内,即墨显正在喂云卿安胎药,两人正你侬我侬之时,总有人想要煞风景。小恒子递来密函时,即墨显的目光差点就要喷出刀子刺在小恒子身上了。
“拿过来吧!”
即墨显放下药碗,云卿也适时撑起身子,将手臂靠在即墨显的肩上,这让即墨显刚低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比起之前,他们现在的想出更像是一对平凡夫妻,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目十行般的把信看完,即墨显还没发话呢,一旁的云卿却忍不住咂舌起来。
“啧啧啧,还真是苏临的风格啊,一点也不给人亏吃。刚被人利用,现在就已经想好对策来倒打一耙了!不错不错。”
“是么?”
苏临就这么优秀?刚刚还很美好的天气仿佛一瞬间阴云密布,一旁的小恒子看的冷汗淋漓。唉,陛下这飞醋吃的,人家苏丞相好心提醒,却不曾想又被他们家陛下给盯上了,而被盯上的理由是他们家娘娘不小心夸了情敌一把,你说人冤不冤!
“速派人取出朕的兵符,调兵前往寒月城,沿途颁布圣旨,说苏丞相互送滇国公主本是大功一件,奈何滇国以此为借口,欲杀我夜廊贤臣嫁祸给夜廊。还恬不知耻地想要清君侧引得天下大乱,借大齐的名义绑架北疆王与墨海国太子,如此不仁之君,为天下人所不耻……”
“陛……陛下……这绑架北疆王……”
小恒子哆嗦着开口,这绑架北疆王与墨海太子从何说起呀,这不是信口开河吗?而且人苏丞相的信上分明就只有先发制人这四个字而已啊。陛下倒好,扯出那么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怎么?有问题么?”
即墨显的星眸一扫,气场一开,小恒子这个人差点儿就没直接跪下了。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陛下啊,您就别为难我了成吗?
“那,滇国皇帝是不是无耻地抓了北疆王?”
即墨显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小恒子感到了无尽的森冷与恐怖。云卿的脑后瞬间滑过三条黑线,这黑锅扣的还真响。
“是!”
小恒子手拿拂尘,忍着良心的剧痛讲道。
“是不是也抓了墨海国太子?”
即墨显再次凉悠悠问道。
“是!”
小恒子也再次歪着嘴巴回答道。
“那么,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一直站着?”
即墨显将碗端起来,把剩下的药灌进自己的嘴巴里,转身捧起云卿的脸,准备亲下去时,却又回头以杀人的目光看了小恒子一眼。而小恒子还一个劲儿的说着“是”。可一看到这个场面,他瞬间懂了,连礼都忘了行,直接撒开腿就跑。呜呜呜破坏谁也不要破坏陛下的好事呀,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喂,即墨显,你…唔…”
还没等云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的嘴唇便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即墨显将药汁轻轻灌入云卿的口里,喉咙上下移动的瞬间,某人的舌头便借此趁虚而入与之紧紧缠绕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爱意,两个人就这样在唇舌缠绕间珍惜着这一刻的美好。
“即墨显,你有没有发觉,你变了呀!”
最近不知怎么的,云卿的老脸老爱红,尤其是在看着即墨显的脸时。按理说这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会脸红?
“噢?,是英俊了还是美了?”
即墨显将脸凑近云卿高挺的鼻子,气息均匀的在了云卿的脸上,温热的感觉让她眼神有些迷离。
“变色了!”旁边的宫人一听这话,忙掩嘴偷笑,她们家娘娘也太直接了吧!
“食色性也,卿儿怎的忘了,这是男人的本能!”
即墨显桃唇微展,像极了御花园中盛放的桃花,他的手捧着云卿的脸,像是捧着他毕生最珍视的宝物一般。细细数来,自他们在一起开始,他便因为各种事情而没有好好的陪陪她,这一刻,他的心里倒真想不做这个皇帝,陪着她逍遥于山水间,想想那是该多么的恣意与潇洒。但有些责任始终是逃不掉的,为了给她一份安宁,他势必要付出更多,包括一统这片大陆。
“卿儿,还记得为夫曾欠你一个解释吗?”
即墨显轻声问道。
“自然记得!”云卿俏皮地搂着即墨显的脖子。
“那你还想知道答案吗?”他再问道。
“现在看来,似乎不必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边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此刻,即墨显,就在她云卿的身边,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还要重要呢?即墨显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额头,卿儿,若是有一天江山与你需要做一番抉择的话,他即墨显宁可舍了江山不要。但这么做的话,卿儿应该会瞧不起自己吧,毕竟两个人都是责任心很重的人,若是方才他说了那一番话,那么那一句话变回从此刻开始束缚自己,让他们之间无形的便多了一道鸿沟,而这也是云卿不想要的。
“卿儿,滇西的烽火已经点燃,害怕吗?”即墨显问她。
“现在就怕了,以后如何陪你征战天下?”她亦反问。
她知道,他这是在自责自己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安稳,能陪着心爱的人一起征战天下,似乎也不错!而且刚刚从小恒子去寒月城颁布圣旨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晓即墨显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不论是先发制人攻打滇国,还是借此引出公西梓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甚至比苏临还要考虑的长远。
“呵呵,倒是为夫多虑了,这才是我的卿儿!”
这才是唯一有资格与他即墨显比肩的人,所谓细水长流的爱情,不一定要找一出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才叫爱情。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将日子过得如寻常夫妻一般真实的人才算是懂得了爱情。
人生无常,努力过好每一日,比任何的空谈都好上许多。
第一百三十章 小妻子与双生子
夜廊开元二十五年,滇皇假借“清君侧”之名义陈兵寒月城,与城门守将叶少陵僵持三月有余。大齐君主趁其不备连夺滇国数十城,滇国腹背受敌,滇国江山就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茶棚里,一素衣男子正抬手品茶。他独自一人坐在木板凳上,抬头仰望对面的秀丽山色。山风自远方迎面朝自己吹来,清凉而舒爽。额间的青丝顺风而动,好似是接受了它的邀请一般,与它共舞缠绵。公仪行放下茶碗,站起身子,准备再看一眼这里的大好风光。他尽量放大自己的瞳孔,希望凭借自己的眼睛能看多远便看多远,若不多看两眼,过几日或许也就看不到了!
“原来你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人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在自己身后一步的距离,有个人(确切来说是个女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现在,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转身与之四目相对,再好好看看这个人的容貌。可是,他并没有!
“怎么,不记得我了?”
苏黎儿见他一直不回头,便厚着脸皮绕到他跟前,笑着看向他。这下好了,他是不得不面对她了!
“你还打算跟本尊多久?”
公仪行掠过她,妖媚的眼神里显露出一丝无奈何疲惫。从夜廊皇宫出来,这个女人就一直跟着自己,非说自己是她什么救命恩人。自己奇怪只余,也没怎么管她。但这个女人简直是奇异到了极点。
自己去投宿,她也赖着去,还非要与自己同一间房,惹得自己备受指点不说,还被妇人当街吐口水道“虐待**”;好,这也就罢了,他身为阖宫宫主,不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但是,当他第二次去投诉时,这个女人又奇异的蹿到自己的身后,并且又成功的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而且当晚,这个女人居然偷看自己沐浴,并且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真有料”,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个女人!
自那以后,自己再也没有投宿,而是改为露宿山野树头。这对于他们行走江湖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还赖着不走,道理一大堆不说,每每占了自己便宜之后都振振有词。他一怒之下,便施展轻功连飞了十几里路远,终于在看不到那个女人之后松了一口气,还练练骂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施展轻功。
也许,就是他自己也没发现,正是自己无端的纵容才让她如此在自己面前放肆吧!
“跟到多久啊,额,或许跟到你愿意娶我的时候吧!”
她一袭青衣,左手拿着佩剑,右手搁在下巴处略做思考状,似乎在考虑着这个说法的可能性。可公仪行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一层又一层,嘴唇略微动了动,若是细细听来,你会听到他的牙齿在嘴里来回磨动。
“本尊不会娶你,死心吧!”
他还真有些后悔去了夜廊皇宫,平白无故牵扯了那么一朵桃花,甩都甩不掉。虽然以他的容貌,桃花可以说是满天飞舞。但像眼前这般露骨的追求,她苏黎儿还真是头一个。老实说,对于女人,他本身并没有太大兴趣,甚至连娶妻这种事情也早已被他抛在了九霄云外。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是因为上次即墨怡的故意挑衅,她的激烈反应留在了自己的脑海中罢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江湖上都传言你有一个小妻子,而那个小妻子,就是我!”
公仪行那么显眼的一个人,一路过来怎么可能不被人认出,久而久之,他身边的人也被江湖众人所熟知了。而根据阖宫宫主这么多年来都是老光棍儿的认知,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个消息让隐藏在他们内部的八卦因子迅速爆棚,并且为了这个女人取了个名号曰“小妻子”。
“呵呵,还真是不能小看流言!”
公仪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在桌上搁了一两银子便想要往山下走去。苏黎儿恬然一笑,继续跟在公仪行一步左右的距离身后。公仪行也没有管他,自顾自往寒月城的城墙边走。苏黎儿在心里腹诽,还说什么不喜欢朝堂政务,但只要一遇到他妹妹的事情他的脚步还是忍不住,果然亲人在他心里是无可替代的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他的亲人,让他也这么为自己担心呢?
“黎儿啊,追夫之路,任重而道远呐!”
那话说的,连周围的过路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公仪行手上的青筋愣是没忍住又跳了好几次。这个女人……简直是没脸的紧,关键是她说完话之后,自己竟忍不住想要立马过去把她打包藏起来的冲动。
遇上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真麻烦!
……
昭华宫。
上到苏临,下到一众官员,都在殿外焦急地等候着。而身为帝王的即墨显也在殿内,脸因紧张而一直绷着,身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直在等待着产婆的到来。
“嗯……即墨显,咱能不生么?”
翠玉屏风内,云卿的忍痛声从里面传来,一直传到即墨显的耳朵里,这才把他给惊醒了过来。他不顾小恒子的劝阻,径直越过屏风走到云卿的床前,伸手握住她因阵痛而冒冷汗的手,希望能给她支持。
“别怕,卿儿,我在!”
即墨显一把夺过史英手里的帕子,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不停给云卿擦汗。他的一袭黑金色龙袍在这个时候早已失去了光泽,有的只是他对夫人的担心和对新生命的期待。
“啊……老子不想生了……”
这一声喊的真大,连殿外的大臣们都听到了。作为女儿父亲的公仪止于苏临并列站在一起,他看得出,这个曾经是他女婿的人也在担忧着里面的人。唉,若是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现在在里面的人就是他了。
“产婆呢?怎么还不来?”
即墨显狠戾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让殿外的一众人等也跟着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一会儿,在众人千盼万盼之下,那产婆终于来了,跟着太后她们也随着产婆一道进了昭华宫。
“陛下,产婆到了!”小恒子对内禀报。
“快!”
即墨显将位置腾了出来,产婆不顾行礼,直接在即墨显跟前掀开被子,马上进入状态并安抚着云卿道:
“娘娘,胎盘很稳固。现在调整好呼吸与心态,跟着奴婢一起……”
“好……啊……”
“陛下,您先出去吧!”史英提醒道。
“不,朕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云卿从早上一直疼到了晚上。昭华宫里里外外都是坐立难安,即墨显看着云卿好几次疼晕了过去,他恨不得自己来生这个孩子。真是的,早知道生孩子这么死里来活里去,他情愿不要这个孩子了。马上就要到子夜十分了,要是再生不下来……
“呜额……”
一阵清脆的哭声自即墨显后方响起,似乎震断了即墨显的那一根紧绷的弦,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生了生了,是双生子!”
产婆的面部表情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了。云卿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终于放心的昏睡了过去。即墨命产婆将孩子抱出去,自己则激动的拉着云卿的手说道:
“卿儿,你真厉害,是双生子,你听到了吗?”
望着已经筋疲力竭的人儿,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欣喜,只是看着她因生孩子而浸湿的里衣有些担心,于是,他立马轻车熟路的从衣架处取来干爽的里衣,挥退了一众宫人后,便专心致志地为云卿换衣裳了。而两个小皇子被产婆收势好之后抱出去给太后以及众大臣看。
“启禀太后娘娘,是两位小殿下!”
产婆将两个初生的婴儿抱在太后跟前,太后接过一个孩子,又看了产婆手中的孩子一眼。太好了,她夜廊终于后继有人了,而且是两个孙儿啊,这对于她老人家来说可谓是最大的惊喜啦!太后将孩子重新还给产婆,然后转身对着一众臣子慷慨讲道:
“天佑我夜廊,喜降二子,江山在望,祖先有灵啊!”
“恭喜陛下,喜得爱子。恭喜太后,喜得爱孙!”
殿内所有大臣都松了一口气,毕竟皇后娘娘的孩子是嫡长子,理应得到众位大臣的重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皇后娘娘生的是双生子,到底谁为长呢,那么又是谁为太子呢?要是殿内的夫妻俩听到之后,还指不定要成什么样子呢!这还没取名字呢,他们就担心着这些事情了,他们是该感谢还是该无奈呢?
“一定要细心照料,还有,皇后醒了便立马告知哀家!”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早上,云卿一醒来便看见即墨显的头压在自己被子上,云卿想要抬手给他盖被子,无奈因为生孩子,手要抬起来都成困难,更不用说给即墨显盖被子了。
“即墨显…即墨显…”
声音细微得像是一阵风一样,根本听不见。好在被子的响动弄醒了即墨显,睁开眼睛,云卿正笑着看向自己,那抹笑容,带着无尽的满足与宁和。
“卿儿,醒了,还累吗?”他温柔问道。
“你说呢?要不,下次换你来生?”
云卿无力的开着玩笑,但是眼睛一直在往外边儿瞧,话说自己生了那么久,到现在都还没见着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呢!
“我倒是希望别再生了。”
这样的让卿儿活里来死里去的经历,他再也不要她经历了。
“对了,孩子呢?”云卿问道。
“被奶娘抱去味奶了,一会儿带他们来见你。”即墨显笑着说道。
“他们?”云卿疑惑。
“是双生子!”即墨显解答。
“我去,那这么说我还挺厉害的。”
“呵呵,是挺厉害。”
天哪,要是老爸老妈知道他们在这边突然多了俩外孙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还是放心不下
“主子,宫里来信说皇子诞生了!”
栖凤楼的大堂里,一袭蓝衣翩然,手执水墨扇,一双桃花眼妖儿不俗。他安坐在那里,斜眼看着台上轻弹七弦琴的女子,耳边传来属下禀报的声音,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的扇子无意识的自左手边拍向右手边。那名属下没有得到苏予的回应,也只能在后方干站着。
一曲罢,那台上的女子差不多要把眼里的秋波都给送完了,也不见苏予有什么反应,临走时还特意从苏予身边轻轻掠过,希望能够接着身上的脂粉香味儿留住这个遗世独立的男子。无奈苏予也只是把扇子偏向她走的那边,剑眉还忍不住向上拱了拱,似是闻不惯这股味道一般!
“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是披着艳丽暗藏腐朽,琴虽好但却太过于注重手势的优美,完全辜负了这一把七弦琴。真是暴殄天物!”
苏予喝了一口很久没有喝到的玉凉春茶,让茶的清香融合在自己的舌尖,进而通过食道,让凉意席卷全身。这里是寒月城,在此不远处就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传闻说在雪山深处,有一处由冰晶构建而成的“冰域之城”,待他这一次去看了那个人之后,一定要好好来拜访拜访这座雪山。
“呵呵,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入的了师兄的眼不是么?”
苏予放在唇边的茶水微微一颤,而后若无其事的将茶杯放在一旁。淡薄的嘴唇略微向上扬起,走了那么久,本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见面,谁知道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气息,他还是寻着踪迹来了。不过也好,本来他也是要去找这个很久没有见面的师弟的!
“许久不见,师弟的功法倒是进步了不少,连师兄都未察觉呢!”
苏予心想,他此时来这里,怕不光是为了见自己一面那么简单吧。他可是听说,大齐已经连续拿下滇国数十座城池,只怕不就之后,身为大齐君主的他便会伙同自己的前皇兄(即墨显)一起把滇国给瓜分了吧。
“非也,是师兄太过于专注外界的事物,以致于忘记了阴阳术的本质便是意念罢了。”
位于他身后的公西梓君,一袭素白色江湖侠客装扮,丝毫不见一国之君的气息。那一双浅紫色的瞳孔也跟正常人的瞳孔并没有什么两样,若不是苏予,恐怕没人会晓得眼前这个酒楼里的男子正是前不久挑起夜廊与滇之乱的罪魁祸首吧!只见他手一挥,周围的人便奇迹般的停止了一切动作。不论是正在行走的小二,还是正在品茶的客人,还是窗边迎风招展的彩绸,都在那一挥手间蓦然停留了。
“师弟这般大胆行事,就不怕师兄我书信一封给夜廊皇帝么?”
苏予执起扇子,将身子大半寄托在这张红木椅子手里,闭上眼睛,舒心地扇着。而巧妙的是,周围的停滞都随着这轻轻一扇之间又恢复了常态,期间,苏予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公西梓君眼中闪过一抹不明,不知是对他这位师兄的高深莫测的探究还是对他身为夜廊宁远侯的试探。但不论哪一种,这一切似乎与他苏予本身并没有太大干系,他又何须花这个脑筋去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呢?
“师兄最不愿意自找麻烦了,所以,师弟我自然是放心的!”
同在公孙一族拜师那么些年,他这师兄是什么脾性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今日来到他夜廊的地盘也没什么可顾及了。公西梓君对着那小二招了招手,要了一份普通的点心,随后将那点心递给前面的苏予道:
“记得师兄以前最爱这梅酥,可要吃些?”
对于此,苏予倒是没有犹豫一把接过盘子,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块儿放入口中吃了起来。公西梓君会心一笑,将盘子收回。果然这么多年了,他吃梅酥的习惯还是没变,每次只要一吃梅酥,他便只吃最上面那一块儿,然后剩下的他绝不会再去碰。
“难为你还记得,说吧,这次找师兄我有何事?”
苏予不是迟钝的人,他冒着被即墨显的人发现的危险来找自己,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师兄弟叙旧那么简单。他这个师弟,城府可是比深潭里面的水还要令人难以捉摸呢!
“呵呵,师兄果然明鉴。此次前来,是想请师兄帮忙寻一样东西!”
公西梓君也没不忸怩,直接说明了来意。不过令苏予奇怪的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东西找不到,非要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帮忙,莫非是那东西太难寻找还是这东西在夜廊他不好寻找才来拜托自己?
一阵强风刮过来,弄得所有人差点没睁开眼。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这酒楼里的布局似的,既没有慌慌张张的掩面遮挡又没有骂骂咧咧地对着老板发牢骚。公西梓君向着那吹过来的窗口看去,倒是瞧见了窗外的一汪湖泊。从这里看过去,湖里面的好像有一连串的星子一样在闪闪发光。于是,他在心里暗自赞叹,他终于知晓这家酒楼的窗户为何总是不闭的原因了,原来是“匡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设计酒楼的主人,这般别具匠心的人,心思可谓是玲珑剔透啊!
“噢?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师弟像留恋窗外的湖水一般呢?”
苏予一下子点到问题的中心,公西梓君也不多做嘴边解释,只是用手在自己的桌前画了一个东西,然后手一挥那图案便消失不见了,眨眼的功夫,那幅图案便出现在了苏予的桌上。苏予定睛一看,手中的茶杯端着却久久没有落下去,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看师兄这表情,是已经知道这东西在哪了?”
公西梓君一直注视着苏予的动作,方才他的一愣,便足以证明这东西他一定知晓在何处,看来,自己的确是没找错人。
“是知晓一些,”苏予说,“但,抱歉了,这一件事恕师兄帮不了你。而且,此物与你并无多大缘分,强求也无用,放弃吧!”
“呵呵!”公西梓君轻柔一笑道:“若是这件东西是师父想要的呢?”
苏予心头一顿,原来,想要它的是师父!难怪当初拜师时,他想也没有想就收自己为徒,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在铺路么?从小,他便很敬重这位师父,只要是师父说的,他一定会遵从;只要是师父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替他得到。但是……唯独这一件东西,他就算知道在哪里,就算违背师命,也决计不会给他!
“那便让他自己寻吧!”
苏予终于起身,打算走出栖凤楼。也不打算再看公西梓君是什么表情。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他拜师的这几年里,并没有少孝敬他,若他真要为此事责怪自己,那身为徒弟的他也没有办法。但那件东西……若是没有发生那一场夜廊宫变,他或许一气之下就会给他拿出来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欠即墨家的已经够多了,怎能再如此恩将仇报!
“哎?表兄,你怎么在这儿?”
喧闹的寒月城大街上,苏予似乎听见了苏黎儿的声音,仰头望去,前方并没有苏黎儿的身影,只是几个卖糖人的小贩。想着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几日没见这丫头,有些想念吧!于是,他便径直向前走着,没走几步,袖子便被一只嫩白的小手给抓住了。
“哈哈,我在这里啊,表兄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出神?”苏黎儿笑着看向他。
“你和……”刚想问她和谁一起来的,就看到她身后一脸无奈的公仪行。奇怪,这家伙平常不都是一身红衣嘛,怎么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素衣啊?
“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予本来是想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但是看到公仪行那一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他还是忍住了,然后换了一种他们都能够接受的问法。听到此,苏黎儿在他眼前转了个圈儿,然后神秘一笑道:
“就你能来这寒月城,我们就不能来么?真是的!”
“听闻寒月城风光甚好,特地来欣赏罢了!”
公仪行因着上一次那一坛酒的交情,还是勉强做了答复。但这答复对于苏予而言就跟没存在一样,谁都知道寒月城是滇国与夜廊的重要关卡,看他那表面潇洒心里却放不下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来此地干什么了。
“呵呵,那你们慢慢欣赏,本侯还要回去恭贺陛下喜得爱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苏予转身预备走,临了却道:
“滇皇如今腹背受敌,如今只剩二十万大军困守在寒月城外,若是他打算背水一战,凭叶少陵那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加上夜廊调兵遣将还得需些时日,若是遇到了叶少陵,替本侯告诉他一声,‘巧取’即可。”
至于如何巧取,就要看叶少陵能发挥多少还有身后这个人愿意帮多少了!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即便现在自己不是身为夜廊的皇子,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始终感觉自己身上扛有一份责任。无论是因为即墨庭萧的养育之恩,还是因为其他,这一生他都逃不开脚下这片土地。
或许,脚踩夜廊的国土,于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取名风波
“呜额…呜额…”
“史英,怎么回事?”
午后,云卿方才睡下没多久,那俩小家伙就一直在哭闹个不停,吵的云卿耳朵疼!唰地一下掀开被子,走到两个小家伙的摇篮前,用手细细的安抚他们。
“娘娘,小殿下似乎很黏您呢!你走没多久,他们便开始哭闹;可只要您一来,殿下就不哭了。”
史英看着摇篮里马上要陷入沉睡的小家伙,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喜爱。云卿无奈一笑,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要是自己一走这俩小东西就开始闹的话,那自己还怎么睡?
“你说他们这爱哭的毛病是不是遗传他爹啊?”
云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早些年听自己老爸老妈说自己小时候可乖巧了,很少会哭闹的。那照这么看来,自己不是一个讨嫌的主,而偏生的又生了俩那么爱哭闹的小屁孩儿,看来都是即墨显那家伙害的。但史英一听这话,便立马僵硬在地,得,这下她们娘娘又把罪怪在陛下头上了。
“娘娘,也不尽然啊!您看,两位小殿下的眼睛生的好似星星一般明亮,简直和陛下一般无二呢。”
史英立马转移话题,希望凭借两位小殿下的英俊外貌给她们的陛下挽回颜面。但是话又说回来,才刚出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看的出他们是否长得英俊与否。只不过能看的出他们的皮肤是否白皙粉嫩罢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样的好容貌以后要祸害多少姑娘!”
默默抽着嘴角的史英。
看来,如今陛下在娘娘眼中真的是半点地位也没有啊,陛下以后得日子堪忧呢。
“对了,即墨显这时候在哪?”云卿问道。
“娘娘,在书房啊!”
史英扶着云卿起来,最近娘娘这记性也是不大好,常常是捡起东样找西样,甚至是立马想要做的事情她都能马上忘记,难道是产后的后遗症?
“噢!我去找他。”
云卿盘算着,两个小家伙虽然刚出生,但是即墨显这家伙很明显是把重心都偏向了自己,完全忘了小家伙们的名字问题了,不行,自己得去敲打敲打他。云卿披上外套,准备出门,还未等她们行至寝殿外,即墨显已经一袭黑金色龙袍便已出现在了门口。
“不是说好了这一月内不许出门么?又不听话了?”
即墨显笑着走过去,手臂揽过云卿的肩膀,俨然一副霸道总裁的口吻。但是云卿却不吃这一套,手立马学着即墨显的样子扣上他的腰间,让即墨显有些猝不及防的一把贴在云卿身上。
“我说,孩子他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云卿尽量先礼后兵,若是经过她旁敲侧击,他能想起来倒也就罢了,可若是想不起来,嘿嘿……
“噢?夫人,你说为夫应该记得什么?”
隔得这么近,云卿似乎没有发觉即墨显的呼吸明显有些紊乱,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即墨显搂着她,手好整以暇地来回抚摸着云卿的脖子。从即墨显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家卿儿的脖颈和锁骨还真是诱人,真想一口咬下去。
“照这么看来,你是不记得了?”云卿稍微拔高音量问道。
“嗯,目前想起来是有些困难!”即墨显认真答道。
呵呵,就她那小样儿,他怎的不知她是为了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和自己闹别扭。不过,他就是想要逗弄一下她,看是否能用这件事能让他的卿儿“割地赔款”!而很早就闪到一边儿的小恒子和史英,俩人仿若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狐狸的尾巴在风中摇摆。
“很好,你真行!告诉你,即墨显,今日你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你这一辈子就都别想上老娘的床!”
身后的小恒子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史英也是好久才缓过神来一般,慌慌张张地拉起摔倒在地的小恒子,笑着对他二人行完礼之后,便立即马不停蹄地退出了殿外。开玩笑,原本他们就已经听到了不该听的,这会儿要是还不跑,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灭口了!
“不过,陛下过得可真…真憋屈啊!”
躲在昭华宫外的一个角落里,小恒子捂着自己的心脏,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临了还不忘对他们的陛下八卦一番。
“我…我同意!”
旁边的史英用手撑着身后的石头,气喘吁吁道。虽然史英知道,这么说他们的陛下很不好,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小恒子的说法。而他俩丝毫不知,这昭华宫里里外外的隐卫们,都在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们,眼睛里面都是闪烁的八卦光芒。而小恒子他们也不负众望的开启了他们的八卦之旅。
“就是嘛,你看,陛下现在沦落到连娘娘的床都不能上了……”
这声音大的,连身为“殇雪”的首领霁夜都听到了。不过,看着身后一群兄弟眼中冒出的星光,他想要阻止的心也跟着暗下去了。好不容易能够偷听到陛下与娘娘的八卦,他们怎么能错过?
昭华宫内,即墨显因为这句话好久没有缓过神来,而云卿则是甩开了即墨显,在床边生着闷气。丫的,即墨显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当爹了的这个事实了,前几日忙也就罢了,现在他不忙吧,怎么会连孩子的名字都给忘了取,真是不可原谅。
“卿儿,这般严重么?”
即墨显站在那里,心中顿时有些苦涩,原本即墨显也只是想用孩子的名字来获得一些福利,但没想到适得其反,害得他下半辈子的福利都没有了!不行,他可不能因小失大。
“不信,你就试试看呐?”
云卿拿过一个金丝软枕,准备靠在上面休息。即墨显无奈,走到云卿床边坐下,然后卧躺在她旁边道:
“大的叫即墨梓集,小的叫即墨梓黍。早在你怀孕的那一刻起便想好了。本来以为第二个名字可能会用不到,可是我们的卿儿真的很厉害,一下子就了为夫那么大的惊喜。这些日子不告诉你,是想在两个小家伙满月之时给你个惊喜!如此这般,卿儿可还会赶我?”
即墨显说完,就等着云卿开口。
云卿听完了即墨显的解释,情绪才稍缓了一些,心里流淌过一阵甜蜜,没想到这个人认真的。
“即墨梓集,即墨梓黍?好听是好听,不过这意义是何故?小的那个我大概能猜到一些,黍者,粮也,有心系天下之意;但集是……”
云卿将头转了过来,正好看着即墨显意味深长的笑脸。
“集者,聚也。将来,这帝位定然是要传位与集儿,朕自然是希望他能是一代贤君,能集百家之长,聚贤揽才,浩瀚如海的大智慧。这就是身为兄长也是身为下一代继承人的责任,卿儿可明白?”
云卿看着即墨显,若有所思。然后她起身前往摇篮,将即墨梓集与即墨梓黍抱起,慢慢地走到床前,将两个小家伙放在他们中间道:
“我现在倒真希望他们慢些长大,他们的名字冠与他们的责任太大了。”
“这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尊贵,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即墨显用手轻轻地戳了戳两个小家伙的脸蛋儿,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他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是生在皇家,他们就必须背负责任,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
“说的没错,既然是责任,就得义无反顾的背起来!”
云卿本身就是一个极重责任的人,刚开始嫁给苏临,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离政治中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责任作怪。而嫁给即墨显,一方面是因为苏临与自己的道不同,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即墨庭萧的话。至今,她都没有忘记即墨庭萧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若是有一份东西需要你和显儿一起来背负,你可愿意?
当时,她只顾着报仇心切并未细细考虑过即墨庭萧的这一番话。如今细细想来,即墨庭萧选择自己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天生的责任吧!而身为他们的孩子,也该继承他们爹娘的传统才是。
“嗯,卿儿,既然名字都取了,那那个禁令是否可以取消了?”
“什么啊,我说过什么了么?”
听完即墨显的话,云卿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逗弄两个熟睡的孩子。至于她刚刚说的话,就当一个屁放了吧!
“你……呵呵,服了你了!”
即墨显起身,预备去书房,方才属下来报说是宁远侯苏予寄了一封密函回来,貌似很重要的样子,他还是去看看吧!
“怎么了?出事了?”
瞧着他极力掩饰的模样,云卿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无事,就是寒月城那边,滇皇有些狗急跳墙,竟然派人送来国书说,请夜廊出兵帮忙抵抗大齐,夜廊滇国永结秦晋之好。大臣们商议有的建议说莫不如答应滇国的请求,但是朕……并不想答应他们!”
朝中那些个老臣们是享清福享惯了,只要一有战事他们便会极力阻止。但若是长久下去,大齐必定会成为四国的祸患,而他是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两个小家伙都支持你。”
她能够看出,即墨显隐藏在心底的那颗雄心。那些保守党派的人只会拖住这个国家强大的步伐,她不绝对能看着这样一个国家毁在那些蛀虫手里!
“谢谢,夫人。”
即墨显转身,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寝殿。他始终记得,自己要做这些事情的初衷,为了给她一个宁静安稳的生活。
他,决不会食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天下为借口
寒月城墙上,一身披银白色盔甲的男子,两手正搭在城墙的凹槽两边,目光如炬地看着距离此地近二十里的滇国的军队,连日以来因守城而磨的发亮的肤色在这样黄沙滚滚的天气下显得熠熠生辉。
“将军,刚接到的密函!”
少顷,一身穿红色军服的小兵手里拿着一支红色箭羽,上面绑的有一封信。小兵将它递给叶少陵,他打开信件,迅速扫完之后,手立马紧握成拳道:
“这些个老匹夫,真是可恨!”
信是苏临写来的。上面的内容大致是:朝中一众旧臣极力反对联合大齐攻打滇国,陛下现在无法调兵,望将军死守阵地,等待陛下召令。
“将军,陛下可会调兵过来?”
见叶少陵如此愤怒,副将翁源立马赶过来询问情况。按说,他们已经在寒月城死守了三个多月了,朝廷的军队也该到了。叶少陵如此气恼,莫不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话,他们寒月城不就危险了么?
“翁源兄,吾等可能要再等候些时日!陛下现在的日子可能比咱们还要不好过。”说着,叶少陵将信递给了旁边的翁源,心里正止不住的叹息。
“哼,这些人简直可恶!他们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国家利益?我看,他们就是在那个位置待久了,以致于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了!现在这么危急的形式,他们是瞎呢还是看不到啊。”
翁源看完信封之后,胸口气的剧烈起伏,比叶少陵还要沉不住气。
叶少陵没有做声,但翁源说的的确有理!现在,滇国出于两面夹击之势,若是他们联合大齐一起,则吞并滇国便有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但若是他们选择与滇国殊死一搏,则会面临两败俱伤的结果。轻点他们可能只是损伤兵士;重点他们可能就要失去城池了。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现在所镇守的寒月城!
再加之,这三个月以来,他们与滇国的士兵交手,大小战役十几次,虽是他们胜得较多一些,但也损失了不少兵士和兵器,士兵们的斗志很多都不如以前,精神上的疲劳已经超过了他们身体上的疲劳,若是这个时候,滇国要与他们一决胜负的话,他们这边的迎面绝对不大。
尽管粮草充足,但若是再要这么耗下去,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坚持多久。
“翁源兄,先别急着生气。咱们现在就依陛下的旨意先等他半月,半月之后,若陛下再无旨意,我们就准备撤军!”
其实,叶少陵还悄悄准备了另一个方面,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若朝中大臣执意要阻止陛下出兵,那么到时就别怪他兵行险着了!此次滇国已经搅乱了五国和平的浑水,若再不将其一举拿下,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少,为了夜廊,他决不允许这样愚蠢的事情发生。
“将军,这……”
翁源似乎还有些不乐意,但叶少陵一个狠戾的眼神就把他的话给逼了回去。叶少陵知道他不会赞同这样的方法,不仅仅是他,怕是整个守卫寒月城的士兵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也不会乐意。但是现在,叶少陵还不想告诉他们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自己这军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那些顽固大臣的眼线,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好了,下去巡视吧。”
“是,将军!”
……
夜廊,御书房。
即墨显一脸严肃地端坐与书案前,星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底下那一帮大臣们,他们已经从一中午吵到了暮时,依旧没有弄出一个结果来。以那些武将为首的主战派站在一边,一直怒怼着对面主和派的旧臣。而身为百官之首的苏临和位列三公的公仪止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他们为了各方的利益你争我夺。
“许大人,您不是一向对天下大事了然于胸吗?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正是一举拿下滇国的好时机吗?”
一个正三品上将指着许上卿的鼻子骂道。
“你……我这是为了夜廊长远的稳定做考量,你也不想想,若不是这几十年来的相安无事,咱们夜廊能这么强大么?打仗有什么好?不仅让百姓流离失所,还有损国计啊。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说完,所有支持许大人说法的官员立马跪了一地,余下一群武将在那里站着,跪也不是,说也不是,好话都让这些人给说尽了。这个时候,即墨显忽然转了一下眼球,将眼神看向苏临这一边,朕的丞相大人,是否该要发挥一下你的作用了呢?
“苏丞相以为如何?”
终于,还是来了!苏临一袭紫褐色官袍,挺直了身子,然后站到大殿的正中央,以极其认真的神色对着即墨显道:
“微臣认为,陛下应当御驾亲征,拿下滇国!”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之余,还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那些武将就不必说了,听他们丞相的意思就是要主战了呗,不过御驾亲征这么大胆的想法他们还真是未曾想到啊。而那些守旧派们,在听到苏临一番话之后恨不得将眼神变成锋利的刀子直接穿破他的喉咙,而这里面情绪最激动的就数他们的上卿许大人了!
“丞相大人是糊涂了吧。”
如此这般阴阳怪气,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意思就是:只要苏临再敢说出一句对他们不利的话,他们就要开杀戒。但是,苏临岂会是受人威胁的人!
“依本相看,糊涂的是你吧,许大人,”苏临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之所以这样提议,原因有三!”
“噢?说说看!”即墨显顺着他的话问道,似乎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而苏临这边继续拱了拱手道:
“第一,隐世之国大齐因为滇国而浮出水面,对于这个国度,相信在座各位了解的只有他的名字而已,而这个潜藏的国度如今慢慢显露于人前,就等于将他的弱点显露了出来。况且此番一个小小的滇国就勾出了大齐的狼子野心,那么以后,诸位大人所希望的太平日子还会存在么?”
说到这里,苏临冷眼看了那个许上卿一眼。而这个时候,即墨显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苏临跟前道:
“说的有理,继续!”
“是,陛下!第二,所谓天下大势,有时可能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好比大齐绑架四国的继承人与君王,就牵扯出了潜藏在他们心底征战天下的**,五国统一,是迟早的事!若想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得先发制人。”
“是啊,丞相大人说的有道理!”
这时,终于有一些人附和道。从全局的眼光来看,苏临的说法无疑是很有说服力的,而且每一句都抓住了即墨显的胃口,不得不说,苏临的政治手腕很高。
“那第三呢?”即墨显嘴角上扬,看来征战天下的第一步马上就可以实施了。
“第三,现在,墨海太子生死未卜,北疆王失踪,朝政荒废已久。现在出兵,正是最好的时机。或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势联合大齐兼并滇国,趁此拿下墨海与北疆!”
说完,即墨显行走的步子突然顿住,心中仿佛产生了与之惺惺相惜的味道来,这个大胆的想法,与自己之前的谋划简直就是不谋而合。天哪,他是该感到庆幸啊,这么厉害的人物,幸好是他的丞相。
“呵呵,很好,就按丞相的意思,御驾亲征!”就这样一锤定音。
“陛下……”许大人再想说什么,却被即墨显不耐烦的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若敢阻拦者,死!”
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公仪止倒是在心里乐开了花,不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教导,眼前的这个帝王,正在以他们看不见的姿态迅速成长着。这样,就算是自己以后想要辞官,也可以放心地走了。而即墨显的这句话也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他相信,这些朝堂上的人都是很惜命的种,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都散了吧!苏临留下。”
“微臣遵旨。”
终于,御驾亲征的事情就在晚膳来临之前敲定了。即墨显将苏临留了下来,却也没有说,只是命人端来了一杯茶,而即墨显将这茶水,亲自递到了苏临的跟前。
“陛下此番何故,微臣受不起!”
苏临婉言谢绝。
“朕,命你拿着!”
但是即墨显却不肯放过他,非要他接下才肯罢休。
“遵旨!”
苏临接过即墨显手中的茶水,即墨又端来了另一杯茶,然后背对着苏临,遥望着远方道:
“其实丞相刚刚说出的那三点理由,并不足以令朕出兵。这天下乱与不乱,谁做主人,跟朕都无甚关系!但唯独……”
“唯独是她,让陛下不惜以天下为借口,只为给她一片安宁!”苏临接过了即墨显的话继续说道。
“嗯,不错!”即墨显没有任何避讳。
他之所以留下苏临,或许,是想要有一个人明白他真实的想法吧!即使这个人是他曾经的情敌与仇人。
“那苏临预祝陛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苏临真心祝贺。
“不,是祝我们!”即墨显转过身来,笑着看向苏临。
“她,不是我们共同要守护的人么?”
即墨显举起手中的茶杯,苏临会意,同样举起茶杯,与之相碰道:
“对,微臣失言!那,预祝我们,旗开得胜!”
茶杯相碰间,天下似乎尽在其手。强者的惺惺相惜与守护,只有他们明了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侯人曲谱
“真的决定好了?”
回到昭华宫,即墨显坐在梳妆台前,而云卿正试着给他束发。
“嗯,此战若是利用得当,不仅可以一举收复滇国,还可以趁势拿下墨海与北疆!”
镜子里的即墨显很是丰神俊朗,星子般的眼眸在谈及御驾亲征时,满满的跃跃欲试。云卿心里暗笑,俗话说得好,没有野心的帝王不是一个好帝王。但是野心的膨胀也容易在权欲中迷失自己,所以,历代帝王们在培养下一代继承人的时候,都会在他们的心里种下权欲的种子,同时也会在他们的头顶悬一柄利剑,意在告诫他们做的不要太过。
即墨显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呢?云卿仔细回想了下,应该是自他失踪之后再回到这里开始吧!
“卿儿,卿儿?”即墨显见她出神了,连忙开口叫她。
“嗯?”云卿仿若如梦初醒般盯着镜子。
“簪子插反了!”即墨显一本正经道。
“啊……呵呵,失误,失误,我再来一遍!”
云卿一看手上,那白玉簪子果然如即墨显说的一般头脚颠倒给插反了。老脸一红,连忙用一只手挡住即墨显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慢慢地将簪子取出,再将之给插进去。
“唉!果然人丑多作怪!”
对着镜子,云卿忽然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即墨显嘴角上扬,这小妮子,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居然敢说她的夫君丑,看来,得给她一点教训才是。
“卿儿,还有五日,集儿与黍儿就要满月了吧!”即墨显捡起云卿垂落在一侧的发丝把玩道。
“是啊,怎么了?”云卿莫名。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这十个月以来,因她怀有身孕,自己都没怎么好受过,每晚都忍得很辛苦的好吗?不等云卿反应,即墨显迅速起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我等这日,等了很久!卿儿可知否?”
温热的气息倾吐在云卿的后颈,害得她一阵**。两人的距离贴的极近,嘴唇紧凑,仿佛正在向云卿发出邀请。隔着衣服云卿都能感到一股**在熊熊燃烧,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分明是禁欲解除的信号啊!
“即墨……显,冷静,冷静。”
云卿搂着即墨显的脖子,郑重其事地讲道。可是……哭瞎,看即墨显那两眼直冒绿光的样子,是能忍得住的么?
“为夫能忍,可是,它忍不了!”
说着,即墨显将她抱往床上,滚烫的身体将云卿固定的死死的,云卿一个愣神,即墨显便将她的手缓缓的向下移至某处,霎时,云卿的脸便好似充血了一般娇艳欲滴。都是成年人,她当然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
“即墨……唔……”
云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即墨显一口给封住。一时间,唇与舌的缠绕,欲与火的交融,将这昭华宫的寝殿点缀得处处温情,无比暧昧。即墨显将吻线从脖子延伸至锁骨,再到她的那一处柔软,所过之处,身体就像坠入岩浆,松软无力。
慢慢地,在珠帘晃荡之下,他伸手轻轻解开她里衣的樱结,用他男人的本能让她与自己一起,陷入精神的欢愉。
“这次,我会轻些!”
耳边继续回荡着即墨显的声音,但云卿知道,男人这个时候所说的话其实跟放屁没什么两样,表面说的会轻些,但真要到了那时,身体的本能自然会盖过他的理智,让人防不胜防。
“嗯…丫的,不是说轻些吗?”云卿压低声音憋闷着问道。
“我也没办法,它由不得我!”
即墨显一边努力耕耘,一边同她呢喃道。云卿一时无话,有情提醒一下女同志们,永远不要相信男人那句“我会轻些”,因为比起这个时候,他们平常说的话真的是太靠谱了。
内室温情款款,外边却冷意袭人。
苏予隐匿身形站在昭华宫的房顶,两手背于身后,一双桃花眼在暗夜中显得更加的妖媚无比。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来,他也确信,这个人一定会来!
没过多久,无数花瓣自夜空飘落,若是那个人不出现,这样一副场景,倒是别有一番“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意味。可惜,花瓣的纷纷扬扬正是他到来的信号。
“来了!”
苏予两眼微闭,像是在感受着周围一切的变化。例如,风的止息,云的浮动,还有他的面孔!
“师兄,寒月城一别,师弟我可真是想念呢。”
公西梓君立在苏予的对面道。他早知道那东西在夜廊,本以为提醒了他这个师兄以后,他会识趣地不管这闲事,看来是他太高看自己,原本夜廊就是他的国家,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师父而置他曾经的皇兄的安危于不顾呢?
“本侯说过,那东西与你并无缘分,强求与你无益!”
公西梓君想要的东西,历来都是帝王或者继承人保管,且从来不会外露。
“是吗?若本尊没记错的话,那玉璧里面的侯人曲谱本是公孙家的祖传遗物吧,而本尊的帝后乃是公孙一族的嫡女,你说,这重重关系算下来,到底是我这个公孙氏的弟子外加女婿重要,还是你那个曾经的皇兄重要?”
公西梓君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直接发动招式,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是身法却诡异到了极点,只是一闪,便直接绕到了苏予身后,然后抬手聚起浅紫色的光芒,像是一块儿磁铁要吸纳什么一样一把掀开了房顶上的琉璃瓦,刚好是昭华宫寝殿的位置。
“冥顽不宁!”
苏予一掌打过去,阻断了公西梓君吸纳即墨显身体里的玉璧,若是这玉璧被吸出来了,即墨显便会当场丧命。因为那东西,是即墨庭萧从小便施术植入了即墨显的心脏处的,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公西梓君夺取玉璧。就这样,白与紫交织在一起,斗得不可开交!
“你就这般护着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兄?”
来回对了不下十招,两人的阴阳术都不相上下,间歇期间,公西梓君收势回掌,站立在离琉璃瓦被掀翻的侧面问道。
“你错了!”苏予说,“本侯护的不是曾经的皇兄,而是现在的夜廊陛下,云卿的丈夫。而这云卿嘛,又是你师兄我的心上人,所以,爱屋及乌,我护住他,也没什么不可!”
听苏予这话的语气,他是铁了心的要保护即墨显到底了,再这么打下去,他和苏予恐怕也难分胜负,可能还会引来即墨显的警觉。公西梓君一番思量之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苏予一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忽然感到一股隐藏的危急,正在朝这里逼近!
“戏都散场了,陛下还打算看多久?”
苏予的耳朵一动,背对着身后的人,轻声开口道。早在他动手之际,即墨显就已经在后面看了吧,呵呵,不得不说,他这个曾经的皇兄对阴阳术的领悟力很高。仅仅是看了公西梓君施展水影镜,便抓住了其中的规律,这个人,还真是不能小看。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不然,他们也不会斗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分出胜负了!
“宁远侯这身法,朕倒是第一次见,不觉看呆了而已!”
即墨的一袭宽松的黑色里衣,看那模样就是从温柔乡里面刚爬出来不久!说实话,若不是第一次看他施展,他还真不相信自己这个曾经的对手,隐藏了那么厉害的后招。照这么想来,那日滴血验亲之时,他本可以施展阴阳术将两滴血融合在一起,可是他并没有,难道他本身对自己的身世也有怀疑吗?
“呵呵,或许陛下可以自行参悟一番,这样本侯也就不必千里迢迢的来保护陛下了!”
这个倒是实打实的。
早在即墨显接到苏予的密函之时,自己也根据他的叙述做了相应的准备,但面对公西梓君这样对阴阳术了若指掌的人,他这点保护措施根本不够看。好在苏予来的够及时,不然他今日能不能保命都成问题。
“对了,她,可知晓此事?”苏予转过身来问他。
“并不知晓!”
刚才对她那般,也只是为了让她尽快入睡而已。苏予默叹,即墨显这般护着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对了,方才公西梓君所说的侯人曲谱,对公孙家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而且令即墨显疑惑的还有一点,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为何当初父皇要瞒着自己将玉璧植入自己的身体,授人以柄?苏予随意一笑,他知道即墨显肯定会问的,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他事情真相!
“这侯人曲谱,原本是公孙家主的信物,只要这个曲谱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号令公孙一族乖乖听命。但自从公孙一族隐世之后,那曲谱也跟着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怎样的姻缘巧合,这东西辗转到了陛下父皇手里……”
即墨显嘴角微抽,这苏予狡猾的紧,愣是不说这曲谱的重要信息。
“可有法子取出?”
既然苏予不愿意说,自然有他不愿意说的理由,但是这东西只要一日在自己身体里,便一日都是威胁。他马上就要御驾亲征,断不可让这样的威胁阻碍他的步伐。
“有,不过要等陛下二十六岁生辰才可以!”
苏予轻巧脱口而出,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隐瞒。不过……即墨显纳闷,为何非得要二十六岁生辰才可以?
“此前……”保命的方法呢?
“在此之前,陛下就将这枚护心镜置于心口处吧!”
说完,苏予便将手中的护心镜施法将其打入了即墨显的心口。再在即墨显的心口处划了一样东西,不知是结界还是什么。
“事做完了,微臣走了!”
话毕人散,即墨显无奈摇了摇头,他就这么怕自己感谢他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满月宴,做个了结吧(一)
五日就这么蹉跎而过!
这一天,在天泉宫里,即墨显将要和云卿一起为他们的儿子举办满月宴,宴请群臣宫妇,公子小姐。
“哎,我听说两个小皇子都是准时出生于午夜子时,真真是大好时辰呐!”
席间,熙熙攘攘的大臣夫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她们此中的许夫人,也就是许上卿的娘子了。远远看去,只见她一袭宝蓝色镂空雕花云锦立在众人之间,那笑意盈盈的模样真可以说是大胆的可以了。瞧着她周围的夫人们对她的恭敬态度,可见她在这贵妇圈里面影响多大。
“哎哟,许夫人这话真是说得对极了!您也不看看,咱们陛下与皇后娘娘这般恩爱,那生的皇子定然是非同一般呀!”
旁边,司礼的夫人急着附和道。
她们的笑声可以说是传遍了整个天泉宫的宴席,惹得一旁侯坐的即墨怡这一帮公主小姐们很是不爽,而即墨怡身后,久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的公仪筱允,已经默默地站在即墨怡身后很久了。她的左脸上,似乎是被人刻意用匕首划了一刀,好掩人耳目。
“哎,你看,公主身后那婢女好吓人啊!”
坐在即墨怡左侧的一个粉衣小姐同自己的好友说道。顺着那粉衣小姐指过去的方向,旁边身穿一袭深绿色衣裙的小姐也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偷瞄了一眼道:
“果真如你所说,看着着实骇人!这公主也真是的明知皇后娘娘不喜欢她,竟还非要厚着脸皮到这儿来。”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母妃那种货色,也好意思登大雅之堂!”
这两位小姐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大声,好似生怕旁边的即墨怡听不见一般。即墨怡一袭浅白色绣合欢花的衣裙,柳叶眉下,一双明媚的眼睛里似乎满含了淡然无波,任凭别人说什么,她好似都混不在意。但,她忍得了,她身边的人未必就忍得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身边的水儿。
“公主,她们实在是……”
水儿一副心火难忍的模样,恨不得一把就冲过去就给那两人几巴掌。
“你给本公主闭嘴,好好看着!”
即墨怡将桌上的酒瓶子拿起,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从始至终,她身后的公仪筱允都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也不带有任何的表情。
“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忘却痛苦,也能壮人胆色,真想看看那两个小皇子啊!”
即墨怡没来头的一句话,让水儿摸不着头脑,却让公仪筱允阴鸷的眼眸动了动,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席。一口饮下杯中酒,即墨怡算着时辰,应该快到了吧!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娘娘万福!”
殿外,帝后相携而来。即墨显一袭黑金色龙袍,云卿则是一袭正红色凤袍,二人的嘴角都挂足了满满的笑意。走过即墨怡身边时,云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和即墨显一起入了上座。
“诸位卿家平身吧!今日既是小皇子满月宴,大家便如平常一般,不必拘束,尽兴便是!”
“微臣遵旨!”
即墨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在云卿要举起酒杯时却被即墨显一把拖了过去,然后将另一杯果酒递到了云卿的手里。
“身体未好之前,一滴也不许喝!”
“知道了,真是比女人还嗦。”
云卿瞪了他一眼,令即墨显哭笑不得。你为好还不得好,反过来还被那啥咬,他的人生,还真是过得比那啥还憋屈啊!但是,从一坐下开始,即墨显的手便始终横在云卿的腰间,一刻也不曾放开过。
“陛下,这说是小皇子的满月宴,也该让臣等见上一见了吧!”
有几个喝高了的大臣拔高了音量讲道。
“爱卿说的是,倒是朕疏忽了!来人,去将集儿与黍儿抱来。”
“遵旨!”
史英接到命令后,立马去了天泉宫寝殿。既然是满月宴,怎么能让大人独占了风头呢,她们家小殿下也该露露脸才是。史英如是想着,一脚才踏入寝殿,却发现……
“多么可爱的小家伙,可是待会儿就要去见阎王了!”
“来,乖乖的,将它喝了吧!”
摇篮一旁,一袭鹅黄色宫女装扮的公仪筱允手里正拿着一枚小瓷瓶,她的手,慢慢地撬开了即墨梓集的嘴。
“住手,来人,抓刺客”
史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跑过屏风,一把撞开了公仪筱允,两手张开护着小家伙们。不一会儿,暗处的轻丽也闻声赶了过来,手中的剑立马脱手而出,直接插入了公仪筱允的腿上,让她动弹不得。
“嗯……”公仪筱允闷哼一声,想要起来,却被轻丽一脚给踩趴在地上。
“派人去禀告皇后娘娘!”轻丽对史英说。
“好,这里先交给你,我先将小殿下抱过去!”
酒过三巡,云卿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让小家伙们出来了。恰在此时,史英与奶娘抱着孩子朝这边赶来,但是史英的神情貌似很凝重,云卿疑惑,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小殿下们带到了!”
“哎呀,两位小殿下生的好生英俊呐。”
“是啊是啊!”
众位大人夸赞期间,史英在云卿旁边不知嘀咕了什么,惹得云卿眉心一跳,跟着云卿对着即墨显的耳朵说了一番,即墨显周围立马闪过一丝冷意,而后归于宁静。
“待集儿与黍儿拈阄过后,再去收拾也不迟!”
云卿抱着其中一个,微微点头道。索性这两个小家伙都没什么大碍,若是真伤了,她保证,与之有关系的人一个也活不了。很快,拈阄结束了,大臣们带着自己的夫人各自回家,云卿则让史英抱着孩子,自己带着人去了天泉宫寝殿。
“怎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寝殿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可见,轻丽这一剑刺得有多重。听着公仪筱允近乎癫狂的嚎叫,云卿的心倒是一刻比一刻冷了。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宿敌,不是你死就是她活,她云卿这辈子从来没有恨一个人恨得这般连话也不想对她说的地步。
“公仪卿,我恨你,只要有我公仪筱允在的一天,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那本宫倒要谢谢你如此恨我了?”
云卿抬脚走进寝殿,然后慢慢行至公仪筱允的身侧,扫了一眼她因为失血过多的腿,然后伸手握住剑柄,娇俏一笑道:
“公仪筱允,原本打算这一生若找不到你变罢了,可是……”
云卿将剑身狠狠地在她的肉里面转了一圈,眼睛都不带眨的。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轻丽仿佛看到了关贵妃的下场!
“啊”
痛意袭来,公仪筱允差点没痛的晕厥过去。许是云卿故意把握住了力道不让公仪筱允晕过去,不过,这比起她母亲曾经遭受的一切,还差的远呢!
“好了,告诉本宫,你这瓶子里放的是什么,嗯?”
云卿从轻丽手中拿过瓷瓶,将它放大在公仪筱允的眼前问道。从轻丽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相信,若是公仪筱允敢说一句假话或是闭口不提,那么他们家主子将会让那瓶药物尽其用。不,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惨些。
“公仪卿,有本事你毒死我啊?哈哈哈……告诉你也又能如何,我真后悔没早动手,这样的话,或许那两个小孩儿就会像你母亲一般,瞬间就变为一副空壳儿啦!”
什么?竟然是是桂蛟藤?
轻丽震惊之余,云卿的手已经狠狠地掐上了公仪筱允的脖子,公仪筱允的脸立马因为呼吸困难而变得通红,她的双手正止不住的抓着周围一切能够让她保命的东西。
“你说人可不可笑!本想一心求死,可真要到死的那一刻,你想的还是如何活下去。公仪筱允,你这一生真是可悲啊!荣华富贵你守不住,就连心中挚爱也从你手中溜走。好不容易嫁了个王爷,结果呢,王爷反叛,你这不是侧妃的侧妃又沦为了人人唾弃的**。你说说,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云卿扣着她的脖子,顿了一会儿道:
“啊!本宫想起了,或许支撑你这悲惨的人生的唯一信念,就是不惜一切杀了本宫吧!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从前的太傅千金,到如今的一国之后,你的存在好像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你一步一步见证着本宫的强大。”
“公仪……卿……”
公仪筱允疾恨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把人吞金肚里。
“你说,你连活着都要靠本宫,你拿什么来和本宫相较!”
说到这里,云卿忽然放开了手,然后将插在公仪筱允腿上的剑一下拔出,再用手挑起公仪筱允的下颔,茶色小眼睛凛冽地看着她道:
“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母亲的么?今日,我便一件一件地还给你!”
“轻丽,将东西拿来。”
“是!”
轻丽从怀里掏出来一粒金色药丸,将它递到云卿手里。
“这味药,较之前的二十三味毒药,我还特意为你加了化尸粉。放心,本宫养的桂蛟藤会很喜欢这味药的。”
……
母亲,很快,卿儿便会亲手将她送去见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满月宴,做个了结吧(二)
“不!你不可以……”
终于,公仪筱允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双手撑着地面,摇头晃脑地往后退。轻丽淡漠一笑,主子说的没错,人往往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想当初他伤害竹子母亲的时候,是何等的狠辣与无情,今日,她们的主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轻丽看来,都是便宜她了!
“公仪卿,你如此在宫中滥用私刑,就不担心陛下会惩戒你吗?”
呵呵!这是她云卿今日听的最好笑的笑话。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被人唆使的缘故吧。但她现在并不想去顾及这些,她用手固定住公仪筱允的头颅,然后将她的嘴掰开,将一整瓶毒药灌入了她的口中。期间,不管公仪筱允的手是如何的挣扎,眼睛如何的阴鸷怒瞪,她都没有一刻的犹豫过!
“来人,将桂蛟藤缠上她的脖子!”
咕噜咕噜……
看着装毒药的瓷瓶一圈圈的滚落在地,看着眼前伤害自己母亲的仇人正在一刻刻慢慢的死去,云卿疲累的闭了一下眼睛,算算母亲去世的日子,快要满四年了吧。如今,萦绕在自己心中无法忘却的一件大事终于在今日有了一个结尾,但解决了眼前这一个人,自己的内心好像并没有得到暂时的放松。
“公仪筱允,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一盏茶过后,无论是这世间的山川河流,还是日月变幻,都将与你再无干系!”
云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感觉胸中似有一股闷气。她不想待在这里,脚步飞快走出寝殿, 却没想到,在门口便撞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云卿抬头一瞬恍惚。
“都解决好了吗?”即墨显轻声问道。
其实,早在云卿进入寝殿那一刻起,他便一直站在寝殿门口。她与公仪筱允的对话,一次不落地落入了自己的耳中,每每见到她如此,自己的心就会忍不住抽痛,满满的都是对自己妻子的心疼。但是他又很明白,这是她一个人的心结,必须由她亲自解开,旁人无法插手,更无法介入。
“不!还差一个!”
云卿双手环抱住即墨显的腰,连头一起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仿佛只有如此,她飘摇不定的心才有了着落。
“需要我帮忙吗?”即墨显用手揉着她的发丝问道。
“不!我一个人就好。”云卿果断拒绝。
“好!早些回来!”即墨显爽快答应。
“嗯。”
卿儿,虽然我不知道此事了结之后,你心中的那份痛苦会不会因此而减少,但是我明白,若此事不解决,你同样不会快乐。与其看你郁郁寡欢,倒不如放手,让你做个痛快。
“卿儿,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即墨显在她耳边说道。
“嗯,我知道!”
云卿放开了即墨显,然后带着人往她该去的方向走去。
离开皇宫以后,苏临和即墨怡同乘一辆车去往丞相府的路上。马车内衣片寂静,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即墨怡内心担忧, 他明知道去挑唆公仪筱允毒害云卿的孩子,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但他还是这样做了,或许,他就是见不得云卿比自己过的还要好。只要一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嫉妒,嫉妒得发疯,甚至于失去理智!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苏临没有看她,但依然能够感知到她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忘了如何呼吸。即墨怡突然一愣,她没想到,苏临会主动与自己说话,她大喜过望的同时,也在担忧。若是苏临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一切,他会不会再一次提起那一柄离隐剑然后无情的指着自己呢?不!或许不值指着自己那么简单吧!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
这个倒是实话,自打他二人成婚以来,苏临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更别说夫妻之间的正常交谈了。从驸马府到相府,他也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从不管自己的死活。想来,这几年她过的是如何的被微若尘埃,褪去了公主的衣裳和架子,他在这位夫君面前完全全就是一个只有头脑,没有自己思想的小女人。
夜色入户,马车的轱辘声驶过东街,直奔丞相府。
“大人,到了!”
车夫停下马车,让他人先行下去。即墨怡与苏临才下马车,便发现附门口忽然多了宫里的御林军。苏临纳闷,难道是陛下来了吗?不对呀,陛下,此时不是应该在宫中陪着小皇子吗?怎么有空到他这里来!
而即墨怡却并没有多想,只是跟在苏宁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相府。
二人走到院中,恍惚间好似听到了一个女人在逗弄小孩子的声音。小孩子被女人逗的哈哈大笑,貌似很高兴。而女人,你们会的声音很快吸引了走到院中的二人。
“你叫小然对不对呀?和姐姐一起玩儿好不好?”
“好啊,好啊!姐姐来追我!”
扶桑树下,一浅青色衣裙的女子正笑着追逐这一个小孩,若是不注意的,还以为这小孩儿就是那女子的亲生儿子呢!苏临站在石子路中间,久久没有移开脚步。若是当初她还没有与自己合离的话,说不定自己与她的孩儿也能像然儿现在一般大了。他甚至还想过,有一天,他会守在她的床前,迎接他们的孩子出世。他们会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孩子会叫她母亲,叫自己父亲,然后,一家人在这棵扶桑树下品尝着午后的糕点,幸福而安然。
可是现在,苏临只看到了一个凛冽的灵魂。虽然她一直在笑。
“公仪卿,你要干什么?离我的儿子远点!”
即墨怡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想要一把抱过孩子。但是云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即将要扑过来时,云卿手下的人便拔出腰间佩剑,冷冷地指着她。
“然儿,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云卿爱抚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用亲切的口吻问道。但是心里却在止不住的冷笑,呵呵,即墨怡,原来你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吗?
“开心!姐姐,他们举着剑,然儿害怕!”
苏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盯着她道。真好!若是每个人都能回到最初婴儿的状态,那他们的眼睛里就不会满是算计与阴鸷了。云卿抬手示意他们拔刀剑放下,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开苏然道:
“然儿,你想不想听故事?”云卿问道。
“好啊,然儿最爱听故事了!”
苏然天真的搂着云卿的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因为紧张而手足无措的样子。苏临站在即墨怡的身后,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知道云卿是不会伤害他的孩子的,他只是好奇今日她为何会出现在相府。难道,又是与即墨怡有关吗?
“从前,有一个女孩儿爱慕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很优秀很优秀,于是这个女孩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男子。但是,那个时候男子已有妻室,所以,女孩儿为了得到男子,就不惜一切地做尽坏事!”
云卿自然知道,不过才一岁半的孩子,自然不懂什么是做尽坏事,也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后来,女孩儿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男子的妻子主动离开男子。于是,她雇佣自己的手下去侮辱男子妻子的婢女,而后又唆使人去杀害男子妻子的母亲。”
云卿的语速很慢,慢到每一个字都仿若失了温度。
“终于,男子的妻子对男子失望透顶,如女孩儿所想的那般离开了她心爱的人。原本,男子的妻子以为这就是结束,可三年之后,男子的妻子再次寻找到人生真谛时,那个女孩儿似乎又按捺不住了想要破坏。”
苏然在云卿怀里不安分的动着,似乎想要去找母亲。
“于是,女孩儿在那男子的前妻举办满月宴的时候,派人想要去杀害她的孩子。然儿,你说,这种女人,姐姐该不该原谅她呢?或是,杀了她呢?”
说完,云卿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随即,即墨怡瞳孔好似在那一刻紧紧收缩,双手不安分的扣在一起。原来,云卿早就知道了是吗?看来,公仪筱允已经死在她手里了吧,现在,终于要轮到她自己了么?
“姐姐,好听!”
苏然开口,他这意思是说自己声音好听吧!云卿放开他,让她去往即墨怡的身边,自己也跟着走了过去。
“母亲,母亲!”苏然扑进了即墨怡的怀抱。
“然儿,我的然儿!”
即墨怡将他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生怕云卿再来抢了去。云卿走到苏临跟前,对他一笑。就算是为了她曾经的爱人,她也不会杀即墨怡的。只是,事情总得有一个了结才是!
“即墨怡,你应该感谢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卿走向苏临,张开双臂,就是满满的一抱。苏临很久未缓过神来,等他清醒时,他的手已经环抱住云卿了。
“苏临,我不会伤害你!即墨显都能从仇恨里面走出来,作为他的妻子,我想,我学到了什么是宽恕。我与你,虽无缘做夫妻,但你我之间的感情,在我心里,已经超越了爱情。然儿是你的亲人,而你,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亲人呢?”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即墨怡的命。但是当她看到苏然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时,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卿儿,遇见你,是我苏临的福分!曾经拥有你,更是上天的恩赐。谢谢你,为我考虑。”
想来,当她知晓即墨怡欲害自己儿子时,心里面是有一把怒火在烧的吧,但是为了自己和苏然,她却忍住了痛下杀手的**。的确,如她所言,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男女情爱!
云卿放开了苏临,来的时候一脸沉重,没想到最后的这个决定会让她如此的轻松。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还要照顾集儿与黍儿。”
“好。”
待云卿出了相府,即墨怡仍然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苏临绕到即墨怡跟前,然后蹲下,兀自挑起即墨怡的下颔道:
“知道卿儿为什么没有杀你么?因为……对于一个终其一生都在寻求自己得不到的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然儿,走,回去睡觉了!”
终其一生都在追寻自己得不到的人么?即墨怡想着苏临的话,不觉泪落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