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训练单挑
欢呼雀跃！群起沸腾！
眼前的球员正在如同烧开的沸水般汩汩翻滚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毫无掩饰地扑面而来，强劲而浑厚的感染力让旁观者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奥古斯都就没有忍住吹起口哨，跟着一起瞎起哄。
陆一奇却是有些无可奈何，深深地感受到来自球员的拥护与爱戴，那种沉甸甸的热情让胃部温暖起来；但这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因为普雷斯的病情未愈，至少明面是如此，他们着实不应该大肆庆祝。
“我会确保普雷斯教练感受到你们的热情。”陆一奇扬起声音说道。
瞬间，全场欢呼声就全部闭上了嘴巴，一个个如同便秘一般地憋住脸色，表情非常怪异，尤其是上演了“变相怪杰”的奥古斯都，以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完成了变脸，那严肃认真的模样让罗伯斯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训练从热身开始，原地解散。”陆一奇没有再多说什么，下达了训练开始的口令，然后转头对着奥古斯都瞪了一眼。
奥古斯都却是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似乎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般，那堪比窦娥冤的表情向陆一奇表达了严厉抗议。
罗伯斯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陆一奇和奥古斯都私底下是私交甚笃的好友，但在职场上这样对待上司，真的没有关系吗——撇开临时主教练的头衔不说，身为进攻协调员的陆一奇也是奥古斯都的上司，这是没有争议的。
但陆一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朝着伊萨克-伯恩斯所在位置走了过去，显然是希望了解一下球员的体能储备状况，赛季过半，球队和球员需要为下半赛季做出调整，特别是才经历了一个疯狂的上半赛季，体能调整与状态保持就更加重要了。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陆一奇是新手主教练，但理论体系非常扎实，而且胆大心细，这些细节都非常到位。
既然陆一奇什么都没说，罗伯斯特也就闭上了嘴巴。
没有想到，奥古斯都居然还在和布洛克以及其他进攻组教练成员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让罗伯斯特没好气地瞪了奥古斯都一眼，结果奥古斯都却笑容满面得朝他挥手。
挥手？
那个神经病！
罗伯斯特没有再理会奥古斯都，转过头，开始准备投入今天的训练，科罗拉多大学是一支防守强于进攻的球队，尤其是他们的主力跑卫因伤缺阵之后就更是如此，本赛季主要依靠防守组来赢得胜利，但野猫队防守组也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
训练，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可以明显察觉到，陆一奇继续担任临时主教练，很大程度上激励了球员们，今天的训练格外投入也格外专注，上上下下众志成城，对于击败接下来一个对手充满了信心，热火朝天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训练的尾声。
“阿奇？”布洛克现在也开始习惯称呼陆一奇昵称了，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朋友，陆一奇并没有拒绝。
顺着布洛克的视线望了过去，陆一奇就看到球场一角似乎有些不愉快的苗头。
两周前的更衣室事件发生之后，现在教练组依旧没有解除警报，神经都难免有些紧绷，即使是蛛丝马迹也风声鹤唳。
陆一奇没有敷衍了事却也没有草木皆兵，静静地注视了片刻，对事态做出判断，而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尼尔森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布洛克却还是有些担忧，因为雅各布再次牵扯其中——尽管陆一奇尽可能避免让矛盾朝着沃克和雅各布聚焦，但更衣室里针对吉森兄弟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就好像一枚潜在的不定时炸弹。
“你确定吗？”布洛克又询问了一句。
陆一奇摇摇头，“不，我不确定，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球员自己处理。”教练终究不能什么事情都揽过来。
……
“你敢接受挑战吗？”尼尔森的话语老实巴交，没有刻意挑衅，也没有自命不凡，只是客观陈述一件事。
但这样的语气也依旧让雅各布怒火中烧。
最近这两周的事情，雅各布也无所适从，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似乎从他挥舞出拳头的那一刻，所有事情就脱离了轨道，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整支球队似乎都在排挤自己，就连当初在更衣室打架时站在自己这一侧的球员也都纷纷加入了支持陆一奇的阵营。
一方面，他痛恨着陆一奇，因为他剥夺了自己上场的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着成为球队的一份子，当球队胜利的时候能够一起庆祝，而不是孤零零地在一旁看着他们欢呼呐喊——可是他的骄傲却不允许自己低头，他只是固执地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却依旧无法释怀，最终就只能对着自己发火。
现在就连一贯低调内敛的尼尔森都来挑衅自己，要求他们在训练之中对位练习，这让雅各布的怒气完全爆发出来。
“来！单挑！”
雅各布豪气云天地扬声说道，试图用自己的噪音来制造出混乱，然后视线余光就朝着球场边上瞥了瞥，希望陆一奇能够看到——
如果在一对一的对位防守之中，他能够防死尼尔森，那么陆一奇还能够继续无视自己的天赋与能力吗？
雅各布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于是，他咬紧牙关朝着尼尔森走了上去，用自己的头盔撞了撞尼尔森的头盔，挑衅地说道，“三次，对位单挑，看看我们谁能够笑到最后。”
“好。”尼尔森依旧是尼尔森，没有说垃圾话挑衅回去，简洁明了地答应了下来。
尼尔森不是一个好斗的性格，他不希望挑起事端，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球队内部的气氛正在顾忌雅各布，他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的。尼尔森意识到，他们必须解决雅各布的问题，才能够真正地稳定更衣室气氛，更重要的是，才能够真正地让教练掌控整支球队，于是，尼尔森就挺身而出了。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乔迪！加油加油！”
“尼尔森！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耳边可以听到队友的加油声，尼尔森还可以看到沃克那忧心忡忡的表情——
当初与雅各布对峙已经让沃克深陷泥沼了，现在尼尔森也自投罗网？沃克没有办法不担心。
但尼尔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沃克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走向了空地。
187 差距明显
此时训练已经基本结束，陆一奇脑子里正在思考着下一场比赛的进攻战术，科罗拉多大学的防守组还是颇有特点——
缺少明星球员、侧重战术配合，以前场突击施压战术制造四分卫失误，进而为二线防守争取空间，是否有点耳熟？
科罗拉多大学与堪萨斯州立大学的防守战术有着诸多相似之处，这支缺少星光也缺少天赋的防守组，两周前能够击败全美排名最顶尖的俄克拉荷马大学，绝非侥幸，陆一奇必须严正以待，给予足够重视。
更何况，现在每场比赛都是向职业联盟展示自我的机会，他就更加不应该错过了。
于是，陆一奇转身就准备返回办公室，他们还是需要召开一个战术会议，站在旁边的布洛克猝不及防，目瞪口呆地看着陆一奇的背影，忍不住焦急地呼唤到，“阿奇？真的没有关系吗？你确定不要留下吗？”
不知不觉中，布洛克已经习惯了仰视陆一奇，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解决的。
陆一奇挥挥手臂，“没有必要担心，年轻人需要发泄，否则火气太旺，容易生事。”
“那尼尔森……”布洛克后续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陆一奇却已经开始迈步了。
在陆一奇看来，尼尔森单挑雅各布，这是没有悬念的对决：
虽然雅各布具备身体能力，但防守意识还是太急躁，卡位卡不住、贴身贴不住，只能凭借身体素质生吃——而他绝对吃不下尼尔森，如此对决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就在陆一奇和布洛克对话的间隙，训练场方向已经传来了欢呼叫好声，显然，尼尔森轻松赢得了第一回合。
不止是第一回合，三个回合都是如此。
第一次，尼尔森以身体依靠着雅各布，如同篮球比赛的篮下进攻一般，硬生生用身体力量挤掉雅各布的位置，而后快速转身，轻松接球。
雅各布的身体吃不住尼尔森的冲击。
第二次，尼尔森以急跑急停的连续转向，就好像戏耍雅各布一般，迫使雅各布在方寸之地里持续打转，却始终没有能够卡住位置，明明与尼尔森近在咫尺，还是没有能够完成防守，尼尔森轻松地在雅各布面前一码处完成了接球。
第三次，尼尔森更加轻松，以绝对速度直线前冲，甩开雅各布，完成接球。短短二十码的冲刺区间，雅各布被甩下一个身位，而且还在持续拉大，绝对速度的差距显而易见，雅各布还是没有能够制造麻烦。
安全卫防守外接手，重点在于冷静，因为当外接手与安全卫形成对位，大多时候已经完成了起步与加速，这也意味着安全卫必须做出判断，对外接手的重心、路线以及速度等等做出估算，然后提前卡住位置——
要么骚扰视野、要么破坏平衡、要么贴身干扰，诸如此类等等，迫使外接手在动荡不安的困局之中犯错。
比起第一时间就必须上步贴身盯防的角卫来说，安全卫不能单纯依靠身体打球，缺少预判则的话则很难完成任务。
雅各布的话，太过急躁也太过激进，缺少冷静观察预判的能力，这也使得他的身体素质没有能够发挥作用——越是高级别的比赛，身体优势就越小，战术和头脑的意义就越大，任何竞技体育都是如此。
因此，面对比赛风格逐渐走上正轨的尼尔森，雅各布没有任何机会。
三个回合，就这样结束了。
甚至有些虚无。
雅各布双手支撑着膝盖，不断喘着粗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跟不上尼尔森的节奏？到底哪里不对？
从高中升入大学，他还没有能够完成调整适应，至今为止只是在揭幕战和第四周的两场比赛参与数档防守而已，还没有能够真正地形成对抗，就被剥夺了机会。一直以来，他只是以为自己缺少展示机会，而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也许他错过了自己的展示机会，接下来还可能将错过自己的学习机会。
可是……可是其他高中生为什么就能够在大一赛季大放异彩，而他却不行呢？他在高中也是天之骄子！
雅各布站直身体，视线有些茫然，环视一周，训练场角角落落全部都是人，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就连亨利也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一个小丑！
吉尔森并没有挑衅也没有羞辱他，只是将橄榄球抛回给了弗里曼，扬声道了一句“感谢”，而后转身看向他，“吉森，训练！教练之所以这样训练我们，那是有道理的，只是依靠蛮力，我们是无法成长的。这是阿奇教练传授给我的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用得上。”说完，尼尔森就转身离开了，波澜不惊地。
但这对雅各布来说，却是一种羞辱，那种不屑和鄙夷，让他饱受煎熬；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如此，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笑容，似乎也正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面容狰狞扭曲起来，朝着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的骄傲和自尊就这样被丢在地上。
雅各布再也无法停留下去，大步大步地离开了训练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是想要逃离这里。
亨利望向雅各布的背影，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停留在了原地，没有追上去。
与此同时，陆一奇返回办公室的脚步却再次被呼唤住了。
“阿奇教练！阿奇教练，等等！”
不是雅各布，而是沃克。
训练场之上，球员们正在陆陆续续地离开，嘻嘻哈哈地讨论着雅各布和尼尔森的对抗，气氛轻松愉快，但沃克的表情却带着些许艰涩，眉宇之间的悲伤与沉重正在苦苦挣扎着，与全场气氛格格不入。
沃克不舍，但他知道自己还是必须离开，否则事情就不会结束，“阿奇教练，我觉得，我应该离开球队……”
陆一奇挑了挑眉尾，意外着沃克的话语，“你对我有意见吗？”
“不，不是。”沃克急切地连连否定。
“你对球队战术有意见？还是对队友有意见？”陆一奇又接着说道。
“不；也不是。”沃克连连摇头，神情越发焦急起来。
“那么，你就应该留下，然后好好训练，不要胡思乱想。”陆一奇没有给沃克说话的机会，目光坚定地说到，“沃克，专注比赛，球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至于其他事情，全部交给教练，这是教练需要担心的，不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沃克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陆一奇，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陆一奇又再次扬起声音询问道，“沃克，明白吗？”
“明白。教练！”沃克坚定地说道。
188 我的理想
“沃克，专注比赛，球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至于其他事情，全部交给教练。”
沃克一路慢跑着回家，脑海里始终在回荡着教练的话语，如同复读机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持续回放，然后脚步就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有力，内心深处迸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一往无前地持续奔跑。
教练如此信任他，甚至托付重任给他，那么他怎么能够让教练失望呢？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到大四就是终点了，为了妈妈、为了妹妹、为了家庭责任，他不能怀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奢望着进入职业联盟——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够，所以他应该在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一份工作，也许就在曼哈顿的无数工厂里，成为一名普通工人，肩负起属于他的生活责任。
他有一个家庭需要守护。在这个家庭里，没有父亲的角色，而吉米又是一个……所以他必须成为这个家庭的男人，他必须用肩膀承担起家庭的重量，他没有其他选择余地，他无法放着妈妈和科瑞塔不管。
但现在，他不由再次树立一个目标，他需要更加努力！他需要更加勤奋！他需要更加坚定！他绝对不能辜负教练的信任！也许……也许未来还存在着其他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但梦想不就是如此吗？
——遥不可及又妙不可言的一个虚幻。
想到这里，沃克的浑身充满了力量，越发坚定越发有力，大步大步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呼啦啦！
沃克直接冲向了家门，如同一阵狂风，结果把正在餐桌做作业的科瑞塔吓了一跳，咋咋唬唬地抱怨到，“你难道就不能照顾一下家里的淑女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处于非常敏感也非常脆弱的年龄，你需要尊重我的感受，第一件事就是温柔一点开门，第二件事就是把你的脏衣服放进……放我下来，雷吉！”
科瑞塔没有能够把话说完，沃克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将这位小淑女抱起来，然后开始快速转圈。
“雷吉！我恨你！雷吉！我要吐了！放我下来！该死的雷吉！”
科瑞塔试图挣扎摆脱沃克的钳制，但显然她的挣扎对于沃克来说只是毛毛雨，然后她就生无可恋地放弃挣扎了。
沃克连续转了几圈，然后心怀雀跃地说道，“科瑞塔，你知道吗？教练说，他需要我！球队需要我！”
他迫不及待地向科瑞塔分享自己的喜悦和幸福；“哈哈，教练说，那些事情是他的责任，我不需要担心，我只需要好好比赛，因为球队需要我，你明白吗？球队需要我！”
同样的话语，反反复复，不断循环。这是沃克人生之中，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挡风遮雨，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真心实意地相信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沃克来说却意味着太多。
“真的吗？真的吗！”沃克终于停了下来，科瑞塔挣扎着回到地面，声音也无法隐藏亢奋地逐渐高亢起来，毫无保留地展示着欢喜，“我就知道你能行！我就知道！雷吉，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许可以参加选秀？”
沃克没有说话——他不敢说出口，就好像生日愿望一般，一旦说出来，就可能无法实现了，但眼神里的激动却透露出他的期待，小心翼翼的期待，似乎就连梦想都不敢描绘得太大，因为他们习惯了希望破灭，唯恐再次受伤害，就好像等待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父亲一样。
“啊！”科瑞塔原地持续不断地跳跃起来，用尖叫声来表达自己的喜悦，“雷吉！雷吉雷吉！你一定要进入nfl！你一定要成为职业球员！你知道吗！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雷吉，你一定能够逃离这里！”
他们的梦想……不仅仅是生活，也不仅仅是职业球员，而是逃离曼哈顿的西区，逃离这片如同泥沼一般拖拽着他们脚踝的梦魇，橄榄球职业球员，这是沃克最可能实现梦想的途径，甚至是唯一途径。
失败的话，他可能就只能在当地寻找一份工厂的工作，竭尽全力地为妈妈和科瑞塔建立一片挡风遮雨的地方，但科瑞塔却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他们可能就将永远都被禁锢在这里，无处可逃也束手无策。
科瑞塔的眼睛完全明亮起来，“雷吉！我要告诉妈妈！啊啊啊！”
沃克试图阻止科瑞塔，因为这依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的天赋和能力，确实还有一段差距，他明白，他了解，他也不想他们怀抱着太高的希望，届时可能会摔得更惨；但是，他不忍心制止科瑞塔。
她是如此开心，又如此幸福，哪怕只是一缕渺小的希望。
“砰！”
就在此时，家门被狠狠地撞开，恶狠狠的声音炸了开来，“闭嘴！真是吵死了！难道你们就不能永远地安静吗？”
是吉米。
科瑞塔的声音被掐断了，怯生生地看着吉米，不知所措。
沃克站立了起来，“吉米，你不应该这样对科瑞塔说话……”
“闭嘴！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事！”吉米没有理会沃克，径直走向了他的房间，仅仅不到三十秒，他就出来了，手里多出了一把手枪。
“上帝！吉米，你又准备做什么？”沃克试图劝阻吉米，“这一次再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再为你擦屁股了！”
“滚开！那么就离我远一些！”吉米摇晃着手中的手枪，上步压迫着沃克，几乎脸贴脸，然后咬牙切齿得说道，“你就生活在那个象牙塔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假装你的梦想具有意义，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说完，吉米狠狠地撞了沃克一下，然后挥舞着自己的手枪，扬长而去。
沃克和科瑞塔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继续阻止吉米，沃克终究没有忍住，往前迈了两步，却被科瑞塔呼唤住了，“雷吉，不要为了吉米而浪费时间了，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不要浪费，不要为了吉米而毁掉自己的人生。”
“可是……”沃克还是没有办法无视吉米去送死。
“雷吉，不要辜负阿奇教练。”科瑞塔再次说道，“他是一个好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信任你并且看到你的人，不要辜负他。”
沃克看了看科瑞塔，又看了看远去的吉米，最后跌坐在了地上，痛苦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的梦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189 倾巢出动
十月十三日，周六，中部时间晚上八点整，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坐镇主场迎战科罗拉多大学水牛队。
espn二台负责直播本场比赛，这也是赛季揭幕战之后，野猫队的第二场夜赛直播，登上全美关注舞台。
当晚，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座无虚席，曼哈顿整座小城倾巢出动，浩浩荡荡的汹涌人群将球场挤得满满当当，全城瞩目的浩瀚声势比起前一周的“向日葵之战”也毫不逊色，就连分析评论员都不由感叹：
“这座沉寂多年的小城终于复苏，球队号召力再次让人隐隐感受到巅峰时期的能量。”
全场超过五万名观众之中，理查德-吉森的身影并没有能够跳脱人群凸显出来，当然，作为本地名人，理查德还是赢得了不少瞩目、收获了不少掌声；但全场观众喧闹起来，理查德也能够轻易隐藏身影。
比如，全场观众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正式比赛开始之前，理查德曾经与韦瑟携手前往野猫队更衣室，并且与陆一奇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发生了一对一的对话，简单整理大意就是：雅各布应该得到机会。
在错综复杂的原因之下，理查德暂时没有与陆一奇撕破脸，但他的话语却依旧带着熟悉的盛气凌人，“他是一个天才，你不能因为我的关系就无视这一点；现在整个球队都在排挤他，就是因为害怕他的威胁，害怕他成为球队的明星，你难道看不到这一点吗？只有你给予他正面的肯定，才能打破僵局。”
面对理查德的咄咄逼人和苦口婆心，陆一奇似乎又变成了当初在校长办公室里那个谦虚低调的临时主教练，谦虚温和的笑容不曾回应理查德的要求，却也不曾回绝理查德的意见，“真诚地感谢你的意见。”
然后，这就是全部了。
这次，理查德不会被陆一奇的绵羊面具所蒙骗，他没有错过陆一奇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直接上步试图逼迫陆一奇表态，眼神深处的暴戾与凶狠带着中部地区沙漠孤烟之下的野蛮，“不要用语言敷衍我！”
面对理查德的气势压迫，陆一奇却丝毫没有胆怯或者退缩，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地注视着理查德，依靠着身高与体型的优势，反而是形成反击，一步、再一步地，朝着理查德正面撞击了回去。
“吉森先生，你擅长经商，也擅长交际，这是你的特长；而我擅长数学，还擅长布局，我们都站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这才是社会分工合作的基本原则，所以，就让我们坚守自己的长项，你觉得怎么样？”
简单的一番话却如同绕口令一般，不等理查德听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陆一奇就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阳光少年一般，“吉森先生，外面还有一场比赛正在等待开赛呢，请原谅我的率先离开。”
而后，陆一奇也没有等待理查德回应，绕过理查德的位置，大步大步地朝着球场方向前进。
理查德站在原地稍稍有些发愣，慢了一拍才转过身，却已经来不及了，陆一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出口处的阴影之中，只剩下光影之中的一个身型剪影，然后，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夜场的绚烂灯光之下时——
全场沸腾！
“阿奇教练！”
“阿奇教练！”
整齐划一、声势震天的应援口号在耳边狠狠撞击着，理查德的脸色越来越僵硬，那股强大而凝实的力量将球队上下牢牢凝聚起来，任何不和谐的声音都将引发全场的声讨与反对，这座城市正在展示他们的决心与毅力，团团聚集在陆一奇的身后，以实际行动支持这位“临时客串”主教练区区两个月的年轻人。
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理查德的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
“你最好能够一直赢下去。”理查德磨了磨牙，恶狠狠地说道。
过去两周时间里，堪萨斯州立大学内部的流言蜚语悄然走出校门，在曼哈顿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之中传播开来。
很少人能够窥见事件全貌，但现在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曼哈顿的居民们都相信着，陆一奇正在遭受不公平待遇。
董事会成员以及球队高层人员正在试图干涉球队工作，正在试图抢夺球队荣耀——他们不喜欢所有光环全部聚集在陆一奇身上，而陆一奇的强硬与坚定则让他深陷困境，不仅工作岌岌可危，而且遭遇污蔑毁谤。
甚至还有传闻，董事会成员希望更加圆滑世故的普雷斯回归，不惜代价地清洗陆一奇，为自己的利益搭桥铺路。
没有人可以忍受球队功臣遭受如此待遇，没有人可以接受球队胜利曙光遭受打击，更没有人可以忍受蓝领阶层、平民阶层又再次沦为精英群体的牺牲品和踏脚石，他们已经受够那群人的丑陋嘴脸和肮脏作风了。
他们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他们也没有勇气打破平衡——事情还没有严重到如此程度，而陆一奇的号召力也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但至少，他们能够为球队挺身而出、加油助威，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支持态度。
于是，整座城市居民倾巢而出，齐齐聚集在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为主队欢呼呐喊。
虽然这不是“向日葵之战”，虽然这不是碗赛决战，虽然这不是生死之战，但居民球迷们依旧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狂热，全场五万坐席满满当当，甚至场外还聚集着大量观众，万众一心的呼喊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
震撼！轰动！热忱！
这就是最好的声援，为了陆一奇，更为了野猫队。
在全场加油助威声浪之中，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与陆一奇正式登场，士气高涨地迎战来访的科罗拉多大学水牛队。
对于这场比赛，球队上上下下做好了完全准备。
经历了上周的“蒂姆-韦瑟办公室球衣事件”，再加上尼尔森与雅各布的单挑对决，更衣室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似乎比三周前那场更衣室意外发生之前还要更加紧密更加团结，风雨磨炼过后，成长也就到来了。
他们知道，水牛队是一支作风硬朗、集体作战的队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从全场比赛的第一波开始就全力以赴，真正地展现出野猫队本赛季以来的成长与蜕变，牢牢地掌握主动，并且很快就取得了领先。
190 优势巨大
“出色的地面防守！野猫队的线卫群没有让水牛队的跑卫拜伦-伊莱斯（byron-ellis）赢得太多突破机会！成功地遏制住了伊莱斯的地面冲球意图，三档两码都没有能够完成转换，连续第二次迫使水牛队无功而返！”
“从开场阶段的攻防交锋可以明显看得出来，野猫队根据对手调整制定了战术，完完全全遏制住了对手的特点，在赛前的准备工作和战术布局层面，年轻的诺亚-陆再次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率先抢占了领先优势。”
“丹-霍金斯（dan-hawkins）必须尽快做出调整，否则比赛将会非常困难。”
科罗拉多大学的主教练霍金斯，今年四十七岁，在教练位置打滚了二十四年，可谓是ncaa的老资格；但霍金斯的教练资质平平，摸爬滚打了十年才在二级分区赢得了挑战主教练的机会，却因为战绩不佳，四个赛季之后被解雇，不得不从助理教练重新做起，等待了三年才再次获得尝试主教练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霍金斯和陆一奇如出一辙，主教练因为心脏病发而缺席赛场，霍金斯临危授命，接掌临时主教练帅印，一个赛季之后，前任主教练选择退休，而霍金斯也就在主教练位置上稳固下来。
不过，霍金斯的执教球队全部都是ncaa二级分区的球队，科罗拉多大学水牛队是他首次执教一级分区球队。
上赛季，霍金斯在ncaa一级分区赛场首次亮相，最终两胜十负的糟糕战绩让科罗拉多大学跌入谷底；今年则是霍金斯的第二个年头。
大学时期跑卫出身的霍金斯，其实是一位地道的进攻教练，但他的战术风格相对复古，以跑球为主、传球为辅，与职业联盟的整体趋势正好相反。不过，在更加依赖身体天赋的大学赛场，地面跑球推进战术仍然拥有一定生存空间。
正是因为如此，陆一奇调整了野猫队的防守战术——
本周的防守战术布局是以拉蒂默为主导的，因为地面防守正是拉蒂默的强项，他们以四名线卫作为核心，两名内线卫专门负责全程盯防跑卫，确保第一时间能够压制住任何潜在的地面进攻；而两名外线卫则负责施压却不突袭，换而言之，在前线制造出风声鹤唳的压力，但注意力完全放在短传区域防守之上。
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此前数周比赛里，两名外线卫霍尔和沃克偶尔可能突袭四分卫，真正地制造出威胁；而今天，他们则抛弃了“突袭”这个环节，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短传区域上，针对外接手和跑卫展开防守。
当然，外线卫时时刻刻保持上步姿态的架势依旧没有撤掉，这也是陆一奇为防守组灌输的一种理念。有时候，比赛瞬息万变，球员可能捕捉到教练来不及看到的机会，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完成防守。
比如突袭。
这才是真正的前线压力。
水牛队四分卫尼克-尼尔森（ni）——与乔迪-尼尔森没有任何关系，传球实力以及自身水平都相对平平，缺少特别亮点，是典型的体系球员；而当霍金斯的体系不起作用时，他也就失去了方向。
地面进攻遭遇强烈狙击，传球进攻无法打开局面，水牛队进攻组瞬间陷入困局，置身于一个进退两难又捉襟见肘的窠臼，整个进攻战术的章法都变得凌乱无序，比上周的松鸦鹰队还惨——这才是刚开场。
霍金斯这样复古风格的教练，正对拉蒂默的胃口，地面防守和短传防守的调度信手拈来，陆一奇完全听从拉蒂默的指挥，而拉蒂默则将更多指挥机会让给罗伯斯特，野猫队防守组的战术可谓是有声有色。
进攻端的束手无策，迫使水牛队必须更加依赖防守端的封锁，希望能够打开局面。
之前提起过，本赛季水牛队能够摆脱去年的低谷，重新回归正轨，防守组是重中之重，目前能够取得四胜两负的战绩、其中包括击败俄克拉荷马州大学的一场胜利，主要功劳都是来自于防守组的强硬。
同样地，水牛队防守组也是相对复古风格，采用“4-3”阵型配比，依靠四名防守锋线在前线构建长城，地面防守格外强硬扎实；三名线卫则很少上步突袭，更多还是加入二线防守，形成天罗地网的阵型。
这是否有些耳熟？
与拉蒂默的防守理念大致一样，在战术执行和球员分配等等方面有所不同，但核心理念却基本一致——
在缺少明星球员、天赋球员的情况下，通过二线球员的守望相助来封锁传球线路，并且在前线着重盯防地面跑球。即使在短传区域可能丢掉一些码数，让球员顺利接住短传，但后续亡羊补牢总是能够及时。
如此战术，对付普通球队，没有任何问题，去年野猫队能够取得七胜，今年水牛队能够取得四胜两负，双双证明了这一点；但面对多变多样的进攻战术，这样一支防守组很快就会捉襟见肘，暴露漏洞。
看看陆一奇是怎么做的：
以短传和中传的多样传球线路组合来打开局面，多点开花、全面推进，以眼花缭乱的路线跑动和拆挡掩护来牵制二线防守的力量，确保目标外接手顺利完成接球之后，依旧能够寻找到持续推进的空间。
同时，因为防守前线更加厚重扎实，反而缺少了突袭的灵动，这给予四分卫更多活动空间和观察时间，允许弗里曼出其不意地偷袭长传，长短结合、难以捉摸的战术彻底打乱对手防守组的节奏与布局。
虽然弗里曼的长传准度依旧是一个老大难，晃晃悠悠的飞行轨迹和传球落点，总是让人无法放心；但是弗里曼拥有一个值得信任的王牌传球目标——尼尔森，这也就解决了大部分问题，尽管放手传球。
野猫队的进攻组完全放开手脚，除了霍尔、班克斯和尼尔森三名首发外接手之外，其他轮换外接手也相继闪亮登场，展开轮番轰炸，以不同的节奏和线路持续打乱防守组的判断，水牛队确实疲于奔命。
从攻击到防守，水牛队此前六周引以为傲的战术，完全被野猫队死死克制，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比分就已经来到了“0：28”，客队在前，主队在后。
这里是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
191 横生意外
也许丹-霍金斯不是一位出类拔萃的教练，甚至有些死板。
也许科罗拉多大学水牛队不是争冠热门，依旧处于低谷。
但霍金斯麾下的水牛队却是真正的实力球——不是说依靠天赋打球、实力出众，而是说坚定战术、团结一心、共同进退、作风硬朗的比赛风格，这支球队可能上限不高却也下限不低，平均水平始终保持稳定，即使战术复古、即使缺少变化，却也很少很少出现崩盘。
换而言之，也许野猫队能够彻底击溃松鸦鹰队，让这支赛季开始以来顺风顺水的球队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同样的状况却很难发生在水牛队身上：
相似的战术、系统的变化，反反复复、坚持不懈、不依不挠，水牛队总是能够在不同档次的攻防之中寻觅到机会，进而依靠自己的坚持取得突破。
经过中场休息的调整，下半场水牛队的表现始终如一，反而是野猫队一侧稍稍出现起伏，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不必要的失误，比如说错失擒抱、比如说传球离谱、比如说跑位偏差，诸如此类等等，局势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三节比赛结束，“13：35”。
虽然野猫队依旧保持领先，但水牛队也没有放弃比赛，整个你来我往的对峙，反而比上半场精彩许多。
又是一档攻防，水牛队负责进攻，野猫队负责防守。
水牛队的进攻锋线完成了一次出色的开路，为跑卫伊莱斯赢得了一条推进空间，瞬间爆发出巨大能量的伊莱斯成功制造了野猫队内线卫珀梅勒的错失擒抱，并且依靠自己的脚步逃离了另外一名内线卫的补防，如果不是外线卫沃克的及时上步完成关门防守，伊莱斯就真的要一骑绝尘地长驱直入了。
但即使如此，伊莱斯在沃克的擒抱之下，依旧持续挣扎，试图摆脱擒抱，继续推进。
双方在原地反复僵持，最终其他防守球员和其他进攻球员全部聚集过来，互相僵持不下，迫使裁判吹罚“形成死球”，强制性地结束这一波推进，双方球员这才陆陆续续解散开来。
从这一次地面推进就可以看出水牛队的硬朗作风了。
尽管伊莱斯只是推进了五码，但对于水牛队进攻组来说却气势大振，即使比分落后许多，他们也依旧没有消极比赛。
球员散开之后，沃克却倒地没有起身。
正在和罗伯斯特商量下一档防守战术的陆一奇，耳边传来了一连串杂乱的呼喊声，然后咒骂声就熙熙攘攘地喧闹起来，陆一奇条件反射地转头，一眼就可以看到正在互相拉扯的双方球员，剑拔弩张的场面一触即发。
“垃圾！你就是故意！你明知道……你还……”
“滚开！他/妈/地给我滚开！”
“这是橄榄球赛场，不是拳击台！”
“你个下三滥的混蛋！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要杀了你！”
满场喧闹与嘈杂之中，裁判已经第一时间介入，正在警告双方球员保持冷静，而双方球员也纷纷上前拉开自己的队友，避免肢体冲突。
然后，陆一奇的视线就落在了沃克身上。
沃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右腿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为一只虾米的模样，因为剧烈的疼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紧咬着牙关却依旧大汗淋漓，无法抑制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出此时的痛苦，远远超出想象范围。
他的无助与挣扎，让时间和空间有着刹那间的停滞。
队医第一时间就已经进入了球场，现场完成检查，然后当场就开始为沃克正骨——看起来像是膝盖脱臼或者错位的模样。
难以想象的疼痛让沃克双手捂住了脸颊，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就好像随时都可能崩断一般。
整个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都屏住了呼吸。
尼尔森快步冲进了球场，加入队友的行列，来到沃克身边。
即使沃克用双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庞，那种绝望而痛苦的挣扎也依旧穿透手掌遮掩，缓缓渗透了出来，隐隐可以看到从脸颊侧面流淌下来的泪水，压抑着内心所有的情绪，旁人根本无法想象沃克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从慢镜头回放来看，伊莱斯的冲球动作前压，沃克在倒地的时候，右腿膝盖以折叠状态扭转着倒地，这必然对膝盖关节、膝盖韧带造成了巨大冲击，这才迫使沃克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
“现在野猫队的队医正在现场进行紧急救治，我们只希望沃克的伤势不要太过严重。对于他、对于野猫队来说，此次伤势都可能改变整个赛季的格局，沃克在本赛季目前为止的表现绝对可以说是统治级的。”
“野猫队球员正在为沃克祈祷。”
雅各布站在球场边上有些发愣，身边的其他队友已经全部陆陆续续地进入球场——他也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探望沃克，但脚步却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具有资格，这让他有些恐惧。
“雅各布。”亨利的声音传来，雅各布没有反应，亨利直接拉拽着雅各布的右手，两个人一同进入球场之内。
熙熙攘攘地，所有球员全部以沃克为圆心，呈现出一个扇面的阵型，然后集体单膝跪地，为沃克祈祷。
雅各布也不例外，他抬起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之上，隔着胸膛感受着心脏微微跳动的噗通声响，脑海一片空白，“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他不应该这样离开。”
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舌尖，让雅各布深深地低下了脑袋。
“你可以站起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利用自己的力量支撑住身体，放心，我们就在旁边，不会让你摔倒的。”
沃克的耳边传来了队医的声音，膝盖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他用力擦拭掉脸颊之上的狼狈，然后放下了双手，一眼就看到了集体单膝跪地为自己祈祷的队友，眼眶里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的温热就再次模糊了视线。
沃克看到了尼尔森，“嘿，乔迪，我会回来的。放心，我会回到球场来的，相信我，好吗？我们的赛季还没有结束，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我……”
沃克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了下去，“还记得吗？我们要一起并肩作战朝着碗赛进发，我们要一起跟随着阿奇教练创造球队历史呢。”
尼尔森抬起头来，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沃克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相信我，我会重新回到赛场的！”
192 煮熟鸭子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沃克在队医的帮助下，成功站立了起来，右腿膝盖的疼痛似乎消失，不确定是因为肌肉麻木感受不到，还是真的没有大碍已经完全恢复，然后沃克松开了队医的搀扶，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持站立。
脚步有些不稳，右腿还是不敢发力，但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剧烈，整个大脑稍稍放松下来，他可以顺利地再次呼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暗暗握拳为自己加油鼓劲，沃克小心翼翼地朝前迈出了一个步伐。
“好样的！”
坐在看台上的科瑞塔-沃克忍不住站立起来，高高举起双手振臂欢呼，为哥哥加油鼓劲，也为自己加油鼓劲，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但她此时根本没有察觉到，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球场里的那个五十三号背影。
“圣母玛利亚，我向你虔诚地祈祷，请保佑雷吉-沃克，求求你，他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一定不要出事！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会成为最虔诚的教徒，我会遵守圣经的所有指示，我会每周日内前往教堂礼拜；只是求求你，请保佑雷吉！请不要让他受伤！求求你！圣母玛利亚！”
科瑞塔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祈祷词，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僵硬起来，她依旧浑然不知。
站在球场边上的陆一奇，耳朵出现了瞬间的耳鸣，“哔”的声音平实稳定地持续拉长，这着实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堪比当头棒喝；但耳鸣随即就消失了，他的注意力重新回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沃克，注意到沃克站立起来之后，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松。
然后，沃克凭借自己的力量一瘸一拐地离开球场，朝着球场边上的休息区域走了过来，但队医依旧朝着陆一奇摇摇头，表示沃克必须离场接受检查，事情还没有到乐观的时候，这让陆一奇有些心烦意乱。
“教练，我会回来的！”沃克对着陆一奇坚定地说道。
陆一奇拍了拍沃克的肩膀，“好！先去接受检查吧。”
全场球迷观众响起了掌声，为沃克送上了祝福，目送着沃克走向球员通道，那个五十三号的背影脚步有些蹒跚，但他终究还是依靠自己的双脚离开了球场，这是不是意味着，伤势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竞技体育之中伤病在所难免，这是任何一项运动都必须面临的严峻考验，以强强对抗而著称的橄榄球就更是如此了，大大小小的伤病时不时就会干扰比赛进程，这也是联盟持续修改比赛规则的初衷。
本赛季目前为止，野猫队暂时没有遭受到严重伤病的侵袭，但恼人的小伤病还是始终存在，一直到今天，常言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伤病终究还是会来临，而且，不会停止也无法预测。
每一位职业球员都必须学会处理这样的意外，每一位职业教练也是如此，因为比赛还是将继续进行下去。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在全场的欢呼应援声之中，陆一奇快速镇定下来，收拾思绪碎片，重新投入比赛。
“沃克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返回更衣室，但他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够确定本场比赛能否返回球场。”
“野猫队防守组是一支依靠团体力量的球队，缺少巨星也缺少天赋，本赛季能够表现如此出色还是依靠整体力量。”
“但可以肯定的是，缺少沃克，野猫队防守组的强度与力量都会受到影响，本赛季目前为止的五场比赛，沃克在前线的施压能力和突袭表现都非常出色，他一共贡献了九次四分卫擒杀，暂时领跑本赛季大十二联盟的擒杀排行榜，显然这是一个意外结果，但直接证明沃克对这支防守组前线的重要性。”
“现在，野猫队防守组需要做出调整，外线卫科迪-加勒特（cody-garrett）替补登场，填补沃克的位置。”
本赛季野猫队防守战术还是依靠整体配合，逐渐在全新战术体系之中找到感觉的线卫组，总是能够制造出足够优势，在沃克大放异彩之前，球队也就是坚持使用轮换阵容，加勒特的登场并不陌生。
更何况，本场比赛面对水牛队，突袭战术的使用比例本来就相对较低，沃克在场也是坚持地面和短传防守，现在加勒特也能够填补空缺、按照既定战术完成任务，不至于让野猫队失去防守战术节奏。
另外，陆一奇的临场调度能力也再次得以展现——
沃克的意外离场，他没有缩手缩脚，反而是打破固定思维的改动防守战术，让珀梅勒和霍尔两名线卫数次上步突袭，以战术性的主动出击、主动压迫，果敢地打破原有战术，增加前场施压战术比例。
如此一来，防守节奏的改变也就破坏了水牛队的进攻节奏，对面的四分卫尼克-尼尔森缺少机动的适应能力，进攻推进的流畅度和节奏感被破坏，结果还没有弄明白状况，就前后两次遭遇了三振出局。
尽管如此，沃克的离场还是带来了负面影响，一方面是野猫队球员的注意力稍稍有些分散，另一方面则是沃克在陆一奇的连续执导下，他对陆一奇的战术意图有着深刻了解，对于突袭时机的选择正在形成自己的特色，往往能够取得奇效，而其他轮换球员在这方面则稍显逊色，无法完全填补空缺。
再加上水牛队第三节以来脚踏实地的表现就形成了对抗，这也使得第四节比赛的对峙交锋越发激烈。
不过，野猫队还是更胜一筹，牢牢守住了比分优势，没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终场比分，“23：38”。
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豪取2007赛季开局六连胜，这也是自2000年以来，球队再次以六连胜赛季开局。
目前为止，整个大十二联盟之中，堪萨斯州立大学是唯一保持不败的队伍——
此前赛季四场全胜开局的四支球队之中，堪萨斯大学输给堪萨斯州立大学，俄克拉荷马大学则在同一周输给科罗拉多大学；上周，密苏里大学输给俄克拉荷马大学，于是，现在就只剩下堪萨斯州立大学独自全胜领跑。
凭借着本场比赛的胜利，堪萨斯州立大学的全美排名首次跻身前十名，位列第八，下周，他们即将迎战四胜三负的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
一直到比赛结束，沃克也没有能够返回球场。
193 韧带撕裂
同样都是医院，有人看到了死亡，有人看到了新生，不同的位置和不同的心态却决定了这栋建筑所带来的情感，可能是治愈也可能是伤害。生老病死，也许这就是总结人生最简洁也最残酷的一句话。
陆一奇不喜欢医院，却不是单纯因为上述原因，而是因为医院往往代表着被动——
即使是医生，即使是科技，他们也无法确保能够治愈所有病症；即使是伤病被治愈，也无法确保职业球员就能够百分百地重回巅峰。就好像破碎的陶瓷一般，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复，也依旧存在百分之一的未知。
这不是一个“依靠励志、依靠努力、依靠拼搏就能够改变未来”的地方。
陆一奇试图用更加励志更加温暖的视线来看待医院：那些依靠不屈意志战胜病魔的新生，那些凭借不懈努力重新回归的突破，点点滴滴都在证明着生命的坚韧与顽强，但作为前任职业球员、前任体育记者、现任职业教练，他清楚地明白隐藏在背后的痛苦与折磨。
没有那么简单。
但偏偏，他的前世今生都与医院紧密相连，因为伤病就是职业体育的一部分。
推开病房门，陆一奇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之上的沃克，右腿膝盖已经完成固定包扎，厚厚实实的模样有些夸张。
似乎察觉到陆一奇的视线，沃克主动打趣地说道，“我强烈怀疑医院的纱布库存是不是被我一个人消耗完毕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不错。
陆一奇轻轻扯了扯嘴角，“这说明你得到了贵宾待遇，单独病房也证明了我的猜想。”整个病房只有沃克一个人。
陆一奇来到病床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医生告知检查结果了吗？”他知道面对伤病不存在什么“更好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就如同撕开创口贴一样。
“不，我正在等待回复，他们说医生交换意见需要一段时间。”沃克摇摇头，神情轻松，已经从受伤时刻的绝望之中恢复过来了，“我有着很好的预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知道吗？教练，我之前在更衣室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此前在学校之内，沃克就接受了x光检查，膝盖髌骨错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暂时没有发现韧带损伤痕迹，有机会不接受手术，依靠护具痊愈；缺席时间暂时无法确定，可能短至一周，也可能赛季报销，需要核磁共振成像决定。
于是，沃克来到了医院。
“刚才照完核磁共振成像之后，我和克雷交谈过，他的初步评估是休息三周到四周，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顺利回归赛场。”沃克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才是他的精神状态重新恢复的原因，“遗憾的是我没有办法对阵俄克拉荷马大学，但我至少可以回归对阵爱荷华大学！内布拉斯加大学那场就更没有问题了。”
克雷-史密斯（clay-smith），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的队医，跟随着沃克一起前来医院进行会诊问询。
眼看着沃克越来越兴奋，陆一奇恰如其分地切入了话题，制止了沃克再继续说下去，否则只会更加困难。
“核磁共振成像结果已经出来了，膝盖脱臼、韧带轻微撕裂，并没有严重的损伤，不需要手术治疗。”陆一奇以平稳的语调讲述最新消息，简洁明了地陈述事实，将医生探讨的结果传递给沃克，完成最困难的伤情通报。
面对伤情通报，没有正确答案，应该温柔些？还是应该客观些？陆一奇只能尽可能地保持平稳与柔软，避免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反而让事情更加困难，这是关于沃克的，他不应该让自己的情绪转移焦点。
“经过医生会诊，他们认为韧带出现轻微撕裂的状况，虽然并不严重，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可能比较脆弱，随时都可能遭遇进一步损伤，希望你能够静养保护，建议你休战八周到十周时间，确保之后不会制造更多伤害，影响到韧带的后续康复。”
“接下来，我们还会再询问其他医生的意见，希望能够给予最佳的康复意见，但就目前而言，球队希望你能够好好休养，暂时不要考虑……”
伴随着陆一奇话语的推进，笑容就这样缓缓僵硬在了沃克的嘴角，最后所有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渐行渐远，一直到彻底消失。
八周到十周。
这基本就彻底宣告赛季报销——因为此时距离赛季结束就还剩下最后六场比赛，即使堪萨斯州立大学进入碗赛，沃克也已经赶不上了；而对于今年大四的沃克来说，这还意味着他的职业生涯即将结束。
今年之前，沃克是野猫队之中稳定的轮换球员，纯粹就是一名蓝领，大学毕业之后基本没有希望进入职业联赛，即使是成为红衫球员也没有办法；但本赛季，沃克在陆一奇的麾下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比赛嗅觉，成为野猫队防守组的新星。
虽然说，仅仅凭借着大四的表现，进入职业联盟依旧是一个奢望，但……如果只是陪练组或特勤组呢？他是否可能拥有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又或者是前往加拿大职业联盟呢？他是否可以找到一席之地？
然而，现在已经全部破灭：没有希望，也没有可能，他的职业生涯就这样画上了句号，突如其来地。
梦想泡泡，就这样被戳破了。
沃克试图上扬起嘴角保持一抹笑容，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脸部肌肉，好像露出了笑容，然而眼眶却无法控制地微微泛红起来，滚烫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那种不真实的荒谬感让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陆一奇察觉到了沃克的苦涩与酸楚，他的舌尖之上也是五味杂陈，“抱歉，请原谅我的表述如此直接。”
直接到有些残忍，因为陆一奇也明摆着休战八周到十周，对沃克来说意味着什么。
沃克察觉到了陆一奇话语之中的艰涩，不由轻笑了起来，“哈，没有我在的话，防守组就不好办了吧，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取代的家伙，没有办法，存在感太强，更衣室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没有我的样子。”
沃克转过头，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陆一奇，他可以看到教练微微颤抖的眼神，那抹于心不忍的痛苦刺痛了他的眼睛。
微微咬了咬牙关，沃克故作轻松地说道，“教练，不要担心我，我会没事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病，休息两个月之后，我就能够恢复了，然后，我就可以退役了。”
退役。
他就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嘛。
194 虔诚祈祷
退役。
沃克以为这将非常困难，却没有想到就这样轻松地说出口，嘴角的笑容不由越发轻盈地上扬起来。
“这样挺好。学校和球队都不会再为难你了，我本来就是应该被开除的球员，现在正好解决了所有问题：你可以留下，我可以放松，球队可以继续冲击冠军，这样挺好。真的，阿奇教练，这样挺好。”
絮絮叨叨地，沃克就这样说着说着，自言自语地不断说着，却不知道是说服陆一奇还是说服自己，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却泄露了他的狼狈，他窘迫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尴尬生涩地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动作，有些夸张地笑出声，表演“卸下重担”的感受。
“阿奇教练，不要担心我，我是说真的，这不是什么大事，这又不是世界末日，我的生活依旧不会受影响。你知道，很多职业球员退役之后都没有办法正常生活，但我不会，我依旧可以正常地工作和生活，所以……这……这挺好……只是……呃……只是……抱歉，请你代替我向队友们表示歉意……”
一句“抱歉”，却隐藏了太多太多的错杂情绪，沃克已经开始结结巴巴起来，思绪的汹涌打断了说话节奏，他慌乱地转开视线，盯着天花板，掩饰着眼神里正在翻涌的情绪，摇摇欲坠地控制住了自己。
“雷吉。”陆一奇出声打断了沃克的话语，“听我说，你不要考虑太多，你是野猫队的一员，在大学毕业之前，你始终都是野猫队的一员；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听歌看书，还有准备期末考试——你可不会希望自己的毕业考试被挂了，对吧？”
那毫无预警的打趣，让沃克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但笑声却闷闷地压在了胸膛里，如同闷雷般翻滚。
“这个赛季还没有结束，我们都在战斗，你也应该继续战斗下去，没有道理你在旁边看着我们挥洒汗水，而自己却什么事情都不做，对吧？你需要完成作业，你需要翻阅战术手册，你需要坚持康复。”
陆一奇的声音强硬而笃定，越过沃克直接下达了命令，然后站立起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沃克的眼睛。
“雷吉，还记得吗？其他事情，你不用担心，那是教练的责任，而你的职责，就是跟随着队伍一起作战，还有，完成自己的学业。所以，你需要专注，好好坚持康复训练，我每天都会检查，明白吗？”
沃克看着陆一奇的眼睛，坚毅而专注的神色始终都不曾动摇过。
“沃克！明白吗？”那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次询问到。
沃克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明白！”
陆一奇轻轻颌首，“那么，今天就先这样，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说完，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沃克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陆一奇离开的背影，打开房门、关上房门，最后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走廊明晃晃的灯光之中，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上扬弧度，但眼眶里的泪水却终究再也无法承受重量。
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他慌乱地抬起右手擦拭掉泪水，却没有想到，越擦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只是……只是他再也无法跟随球队一起冲击冠军了。啊，好不甘心呐，他还以为，今年终于能够冲击碗赛冠军了呢；他还以为，自己的梦想终于能够捕捉到些许曙光了呢；他还以为，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了呢……但现在……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好像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已经被宣告了大结局。
冰冷的病房里，沉默无声。
……
推开病房门，陆一奇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科瑞塔。
小妮子倔强而骄傲地挺直了腰杆、打开了双肩，以一种笔挺的姿态坐在原地，拒绝妥协也拒绝放弃更加拒绝投降，那张稚嫩的脸庞之上绽放着坚毅的光芒，沉稳冷静的神色甚至比沃克还要更加坚强。
只是，那因为发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拳头，却泄露了小家伙的真实情绪。
“科瑞塔？”陆一奇低声呼唤到。
小妮子猛地抬起视线，锐利而强硬地望了过来，就好像被惊动的小豹子一般，亮出自己的爪牙摆出防御姿态。
陆一奇站在不远处，放柔声音询问到，“你的母亲呢？”
“工作。”科瑞塔回答到，声音有些僵硬，“她今天夜班。”而吉米那个该死的家伙，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影，于是就只有她一个人跟着来到医院，守护着沃克。
“科瑞塔。”陆一奇缓缓地、缓缓地靠近，他可以察觉到科瑞塔警惕起来，浑身的尖刺都竖立了起来，这让陆一奇稍稍停了下来，“科瑞塔，雷吉会没事的，膝盖的伤势不是很严重，韧带只是轻微损伤，这不会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他会好起来的，请放心。”
轻柔的声音让科瑞塔稍稍放下了戒备，似乎此时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到底是谁，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迷茫和无助，“但是，他可能就再也无法返回球场打球了，错过了这个赛季，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语说出来之后，脆弱就这样决堤，眼眶里盛满了泪水，瞳孔深处闪烁着委屈和不甘，“阿奇教练，雷吉真的真的很努力，他真的很想要继续打球，但他没有机会了，对吗？他不能成为职业球员了，对吗？”
陆一奇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窒，他在科瑞塔身前停下脚步，蹲了下来，让视线保持与科瑞塔平行的位置，“生活有很多很多选择，职业球员不是唯一选择，这不是终点，远远不是；如果雷吉依旧选择这条路，他还可以继续尝试，他还有机会，只要他拥有热忱，那么他就依旧拥有可能。希望依旧存在。”
“真的吗？”科瑞塔瞪大眼睛注视着陆一奇，小心翼翼地询问到，唯恐那抹微弱的希望光芒还没有点燃就再次熄灭。
“真的。”陆一奇坚定地说道。
科瑞塔的眼眶之中再次点亮了一抹光芒，嘴角的弧度跟着一起上扬起来，“我会为雷吉虔诚祈祷的。”
陆一奇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肯定，而后接着询问到，“你一个人留在医院，没有关系吗？需要我在这里陪着你，等待妈妈的到来吗？”
科瑞塔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和医院说好了，今晚我就在病房里休息，陪着雷吉；我也已经给妈妈打电话说好了，她结束夜班之后就会直接过来。”在一片慌乱之中，年纪小小的科瑞塔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也会和医院打声招呼的，如果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陆一奇开口说道。
195 主动改变
“……将休战八周到十周时间。幸运的是，韧带轻微撕裂，并没有到需要手术的程度，佩戴护具就能够恢复，等痊愈过后，一切都可以恢复到正常，对未来不会产生后续影响，整体情况比预期还要更加乐观。”
站在球员队伍之中，雅各布-吉森耷拉着脑袋，倾听着陆一奇更新沃克的伤病报告，整个队伍没有任何杂音，所有球员全部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当得知沃克没有大碍的时候，队伍传来了轻微的骚乱议论，众人都纷纷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然后陆一奇就扬声宣布了今天训练的正式开始。
队伍解散，球员们纷纷散落开来，从简单热身开始，为训练做准备，雅各布也不例外。
“……今年大四……毕业……”
“……缺席比赛……”
“……等同退役……”
欢呼雀跃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错愕与惋惜的失落情绪就在训练场上缓缓蔓延，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于每一位大学球员来说，大四都意味着一个全新岔路口，因为职业联盟是另外一个层次与高度，不是所有大学球员都能够进入职业联盟；更为准确来说，即使真的顺利进入职业联盟，那也是全新挑战，无数在大学期间表现出众的球员，包括海斯曼奖得主，进入联盟之后也泯然于众人。
那么，到底是选择大学毕业就顺势转身，还是选择前往职业联盟接受挑战，这是每一位球员都必须思考的课题。
就好像普通大学生毕业之后就必须面临就业难题一样。
大四的茫然与困惑、恐惧与慌乱，对于所有年轻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这是人生道路上必须经历的岔路口。只是，沃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选择”，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迫做出决定，那种唏嘘与遗憾又是另外一种情绪。
关于这一点，也同样困扰着雅各布。
曾几何时，雅各布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能够在ncaa大放异彩，然后以天之骄子的身份通过选秀进入nfl，后来又在nfl建功立业，最终入选名人堂，在橄榄球的职业赛场之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
他不曾动摇过也不曾怀疑过——因为这就是父亲从小灌输给他的理念，他就这样全心全意地朝着目标全速冲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相信着自己就是为橄榄球而生的天才，注定将名垂青史。
从高中升入大学，他遇到了小小的挫折，却依旧没有折损信心，他相信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展示的平台，然后他就可以证明那些教练是错误的，他们只是经验主义作祟，不相信橄榄球整体实力偏弱的堪萨斯州也能够出现天才。于是，他来到了堪萨斯州立大学，他将会在这里开创属于自己的辉煌。
但现在呢？
他甚至就连上场资格都没有能够取得。
人们总是说，高中比赛和大学比赛是两回事，而大学比赛和职业比赛又是两回事，这是一个层层上升的过程，难度成倍成倍地上涨，只有经历大浪淘沙的磨砺与锻炼，才能够在nfl舞台上展示立足。
对此，雅各布嗤之以鼻，他始终认为这只是那些“平庸者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然而，他却深陷在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沃克那样的蓝领球员，却能够在比赛之中成为关键人物？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他也始终在训练，一丝不苟地坚持训练，按部就班地进行训练，他不曾迟到也不曾早退，更加不曾缺席训练，虽然没有额外单独加练，但球队之中其他球员做到的事情，他也全部做到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对位防守尼尔森的惨败，击溃了雅各布的信心，他曾经坚信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而过去这三周以来更衣室所发生的世界，颠覆了雅各布的世界，他无法明白的世界塞满了脑袋，似乎随时都要爆炸——
为什么沃克能够赢得更衣室的认同？为什么所有人都在为沃克的梦想鼓掌却没有人关心他的挣扎？为什么沃克能够赢得教练组的肯定？为什么沃克能够成长为球队的支柱？为什么他的努力没有回报？
为什么他拥有如此之多的“为什么”，就好像一个笨蛋？
昨天晚上，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父亲感到厌烦，因为父亲幸灾乐祸地表示“那个肮脏的黑人小子就是活该”，然后高谈阔论地大放厥词，他认为野猫队会遇到困难，他认为陆一奇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他认为事情很快就会出现转折，他认为普雷斯很快就会返回球队，他认为雅各布很快就会得到机会。
字里行间掺杂着关于种族的轻蔑和鄙夷。
他不明白，难道野猫队输球是好事吗？应该是这样吗？
“闭嘴！”
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对着父亲怒吼到，然后砸烂了自己的餐盘，转身离开餐桌。亨利和父亲都被吓坏了。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知道问题，那么又应该如何解决问题？
转身离开队伍，雅各布独自一人朝着球场角落跑去，远离那些喧嚣和吵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他发现，过去两周时间里总是如此：训练开始的时候，他和队友们在一起训练，但练着练着，他就落单了下来——除非是分组训练或者集体训练，却不知道到底是队友们疏远了他，还是他疏远了队友，亦或者是二者兼有。
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自己低头妥协，即使是发泄怒火式的指责，都刺痛他自己。于是，他就自己转身离开了。
但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却挥之不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这样被困在一个窠臼里，总觉得世界正在缩小、出口正在消失，然后他就被独自留在黑暗里。
就连亨利也已经离开。
奔跑着奔跑着，视线余光就不由朝着教练组的方向飘移了过去，雅各布甚至不确定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陆一奇就能够给出答案吗？即使可以，陆一奇也应该不会愿意告诉他答案是什么吧？
然后，雅各布就看到尼尔森主动朝着陆一奇走了过去。
196 红衫球员
“尼尔森？尼尔森？乔迪！”
陆一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尼尔森，扬声呼唤起来，但尼尔森却似乎陷入了一种迷茫困惑的走神状态，迟迟没有给予反应，就好像行尸走肉无意识地来到他们面前一般，这让陆一奇不由有些担心。
尼尔森终于反应了过来，迟疑地回了一句，“……教练。”
热身过程中，尼尔森迟迟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杂乱无序的大脑根本冷静不下来，干脆就停止了热身，主动朝着教练组的所在位置迈开脚步，但脚步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却忍不住困惑——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今天训练结束之后，我可以到医院去探望沃克吗？”尼尔森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线头。
“当然。”陆一奇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他会很开心看到你出现的。”同为队友，同为球员，尼尔森能够与沃克感同身受，他的安慰比陆一奇这个教练要有效直接得多；即使不是如此，队友们展现出支持也非常重要。
尼尔森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就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点头了。
“乔迪，集中注意力，训练之中走神容易受伤。”平时，教练组都以姓氏或者球衣号码称呼，因为橄榄球队的球员着实太多，熙熙攘攘一百多号人，称呼名字的话非常容易混淆，姓氏的独特性就鲜明许多。但此时，陆一奇以名字来称呼尼尔森，就是希望能够拉近距离，展现球场之外的关切。
尼尔森确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也是他停下热身的原因。
“教练……”尼尔森犹豫地再次开口询问到，“沃克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八周到十周，这基本就宣告沃克的2007赛季完全报销。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一起走到最后。”尼尔森有些笨拙，满腔的话语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陆一奇明白尼尔森的想法，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露出一抹苦笑，“我们都希望他能够陪伴我们走完这段征程。”
但是……伤病就是如此残酷。
“如果他申请红衫呢？大四结束之后再打一年？”尼尔森还是不愿意放弃，挣扎地说道。
“我愿意为他申请，但决定权不在我手中。”陆一奇诚恳地说道——他只是临时主教练，沃克能否成为红衫球员，必须由普雷斯递交申请、韦瑟通过审核，然后再向ncaa递交最后申请书。
尼尔森注视着陆一奇，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然而愤怒过后，就只剩下苦涩和痛楚。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沃克和雅各布的更衣室事件，韦瑟和普雷斯是不可能为沃克递交申请的，即使递交了，理查德-吉森也会从中阻拦。
更残酷的现实是，沃克的身体天赋已经触碰到了天花板，本赛季能够表现出色，主要还是得益于他对陆一奇战术的理解与发挥，然而在身体对抗方面，他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就好像当初的陆一奇一样：
他们用自己的头脑打球，在赛场之上能够抢占一席之地，即使是以轮换替补的身份登场也同样能够发光发热，甚至表现得比首发球员更加出色；但竞技体育却不能仅仅依靠头脑，身体是先决条件。
从客观角度来说，普雷斯拒绝为沃克申请红衫身份，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换而言之，留给沃克的时间确实没有多少了。
陆一奇明白这一点，尼尔森……也明白这一点。
正是因为明白，才越发觉得生活的不公平，那种无力感让人无所适从。
“……教练。”尼尔森嘴笨，满腔恼怒也无法表达出来，只能再次向陆一奇求助——如果陆一奇能够化腐朽为神奇，那么陆一奇是否也能够帮助沃克呢？
陆一奇长长吐出一口气，“乔迪，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比赛、取得胜利，争取赢得碗赛资格。你知道的，越顶级的碗赛，举行时间就越晚，那么，也许沃克还能够赢得上场机会，跟随我们并肩作战。”
碗赛，从十二月开始，但率先举行的都是低级碗赛；真正的顶级碗赛全部都在一月初，而全美冠军的最终决战则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月第一个周末或者第二个周末，为整个赛季落下帷幕。
尼尔森静静地注视着陆一奇，他可以感受到陆一奇眼神里的无奈，还有无奈背后的坚定，他轻轻点点头表示了明白，然后就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地，尼尔森越来越坚定，用力握紧拳头，直接小跑起来，注意力重新聚集，从内心深处爆发出了一股笃定的信念：
就算希望渺茫，他与队友们也要全力以赴，看看是否能够撕破黑暗，捕捉到一缕阳光！就让他们血战到底！
目送着尼尔森小跑离开的背影，陆一奇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起来：尼尔森正在成长，球队也正在成长，也许，这就是黑暗过后窥见的曙光。
“怎么了？”奥古斯都走了过来，低声询问到，眉眼之间的担忧神色也跟着陆一奇的笑容而稍稍舒展些许。
……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雅各布不由好奇着，是不是正在探讨沃克的伤病？是不是正在背后排挤他？更衣室是不是会把沃克的这次伤病责备到他的身上？那么他又应该怎么办呢？他应该反击吗？毕竟，又不是他弄伤沃克的。
收回视线，雅各布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并且思绪越来越乱，从沃克的伤病开始，一路蔓延开来：
他应该如何自处？他应该如何对待沃克这件事？他应该如何对待其他球员？他又应该如何重新思考自己的位置？还有，他应该如何看待陆一奇？他应该请求父亲的帮忙吗？他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突破吗？他的职业生涯又应该如何定位？
这到底是谁的错？
“注意！嘿！嘿！年轻人，注意冲撞！”
正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让雅各布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清醒了过来，焦点和焦距慌乱地集中起来，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差一点点就要正面冲撞到……陆一奇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一个人在球场角落慢跑热身吗？那他是怎么来到陆一奇附近的？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那么他应该怎么办？
转身。
转身！
大脑正在下达命令，然而脚步却不听使唤，他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脚底似乎被钉子钉在地面一般，无法动弹。
197 专业知识
陆一奇正在与奥古斯都、布洛克低声交谈着，然后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一辆“失控”的列车朝着自己冲撞过来。
赫然是雅各布-吉森。
如果不是注意到雅各布的焦点焦距溃散开来，似乎正在走神，陆一奇几乎就要怀疑雅各布正在准备“刺杀”。
“注意！嘿！嘿！年轻人，注意冲撞！”
陆一奇连连出声呵斥，及时唤醒雅各布，这才避免了一场没有必要的冲撞事故，等待雅各布紧急刹车停步下来，陆一奇也没有在意，就再次转移了视线。
然而，奥古斯都却是眉头紧蹙地注视着雅各布，眼神里带着些许挑剔——他还是无法喜欢这个家伙，他相信雅各布刚刚就是故意的，试图冲撞陆一奇，以这种方式来宣泄郁闷，就如同没有长大的孩子般。
“所以，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情况吗？”奥古斯都朝着雅各布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善地扬声询问到。
此时陆一奇才意识到雅各布依旧没有离开，再次转头，投去询问视线。
雅各布可以感觉到诸多视线的累积堆叠，那股灼热感开始烫伤皮肤，稍稍回神过来之后，他慌乱地转身离开，以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掩饰着自己的羞耻与狼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样做了！
但脚步才刚刚走出去数步，雅各布的理智牢牢拉住了缰绳，紧急刹车，然后再自己后悔之前又转身朝着陆一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否则他可能就会被自己的迷茫与困惑淹没到窒息；而潜意识指引他走向了陆一奇，那么，为何不试试看呢？
他知道自己会后悔，就在转身的刹那就已经开始后悔了，骄傲和尊严让他的胃部开始灼烧；但他还知道，如果错过今天的机会，他会更加后悔自己的退缩，最终就只能走上父亲的道路，充满算计与权衡。
竞技体育，应该是堂堂正正的实力交锋，而不应该是阴谋诡计的背后耍狠。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自己低头，更加不允许自己造假——他可以借助父亲的力量站在球场上，但他不能借助父亲的力量取胜。
胜利，应该由自己来争取。
于是，脚步再次来到了陆一奇面前，在仅存的勇气消失之前，雅各布硬着头皮说道，“我真的实力不够吗？”
“那是当然！”奥古斯都没好气地吐槽到。
陆一奇嘴角不由扯了扯，奥古斯都显然把最近的所有事情都计算在了雅各布头上，孩子气地发泄情绪。
但两世为人的陆一奇却能够更加冷静也更加睿智地看到问题：也许事情起因的确是来自于雅各布，但后续事情的走向却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与雅各布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没有必要非黑即白地一一算账。
雅各布却没有注意到陆一奇的表情，所有思绪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但是，为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他试图寻找到更好的表达方式，解释自己的困惑不解，但最后所有错综复杂的问题还是化作一句，“为什么呢？”
奥古斯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实力不济就是实力不济，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战术手册？不好好听从教练指挥？固执己见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教练的话当做耳旁风，根据父亲的指挥训练？自以为身体素质强劲，于是就完全无视战术配合？对抗过程中对自己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理解？”
理由简直数不胜数，而雅各布全部都看不见？难道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你还需要更多理由吗？我可以继续。”奥古斯都完全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就一连串砸了过去，雅各布完全没有预料到，被砸了一个眼冒金星，然后脾气猛地就爆出来了，瞪圆眼睛就想要爆发。
“你明白大学的意义吗？”陆一奇恰到好处地介入进来，平和沉稳的语调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了些许。
奥古斯都显然还有话想说，但转头看了看陆一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狠狠地瞪了雅各布一眼。
雅各布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然后才不甘心地转头看向了陆一奇，但眼神里依旧带着年轻人的冲动与倔强，滚烫的血液一旦沸腾起来，短时间之内就很难平复下去，浑身上下总是蒸腾着氤氲热气。
陆一奇也不介意，接着说下去，“高中以前，我们学习的是基础知识，英语、数学、生物、化学和物理等等等等，这些基础知识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生活的整个世界体系，让我们能够更好地适应生活。”
雅各布大脑直接当机：什么？不是橄榄球，而是真正的学习？他，他有些跟不上。
“进入大学，我们学习的是专业知识，会计、金融、分子化学、生物科技、新闻、表演、文学等等等等，这些细分化的专业知识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探索认知这个世界，然后投入现实社会的竞争之中。”
雅各布无法做出回应，只能被动地倾听着，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与橄榄球有什么关系；而奥古斯都也不由缓缓沉淀下来，跟着旁边的布洛克一起认真聆听着，不知不觉就被带入陆一奇的说话节奏。
“其实，橄榄球也同样如此。”话锋一转，陆一奇也就切入了正题。
“高中以前，一切都是关于本能的，跑步、变向、撞击、对抗，一切就是如此纯粹，更高更壮的球员总是能够取得胜利。”
“大学时期，我们则需要开始学习专业知识，如何对抗？如何发挥能力？如何互相配合？因为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也因为站在你身边、站在你对面的球员也都更加强壮更加高大，如果不懂如何运用战术、与队友配合，仅仅只是依靠本能，那是无法赢得对抗胜利的，就好像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关系一般。”
布洛克满脸错愕地朝着奥古斯都投去了视线：他刚刚是把高中生比喻成为动物了吗？
奥古斯都认真地点点头：你没有听错。
布洛克感受到了暴击。
但陆一奇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止，“而从大学进入职业赛场，身体天赋所能够带来的优势将进一步被压缩，你需要像人类一样，学会使用更加复杂的工具、更加高级的战术，否则你是无法战胜对手的。”
“雅各布，那么现在我询问你一个问题：你明白安全卫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198 教练思维
“雅各布，那么现在我询问你一个问题：你明白安全卫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话语的最后，陆一奇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最简单也最基础的问题，雅各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条件反射地就准备做出回答，但陆一奇却用眼神制止了他，轻轻摇头，然后不疾不徐地缓缓补充到。
“认真思考，不是官方教科书的位置说明，而是自己的理解：安全卫，在场上什么位置？负责什么工作？与队友什么关系？与对手什么关系？战术手册的位置如何配比？换而言之，安全卫到底应该做什么？站在球队之中，安全卫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归根结底，又全部回归到最开始的那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这也是从基础知识晋升到专业知识的第一道门槛。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高中以前，其实球场位置没有严格规定，人人都想打四分卫，因为四分卫是明星，但他们最终都需要接受教练的指派，然后就有球员不得不站在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位置上打球。
大学时期，球场位置相对清晰明确，但球员客串不同位置、球员改变球场位置、甚至球员从防守组转换到进攻组位置，也依旧客观存在着；而且，还有少数天赋异禀的球员，同时兼顾多个体育项目，橄榄球、棒球、篮球，诸如此类等等，似乎没有定性，多栖巨星的光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全能战士。
然而职业赛场，如此情况基本是彻底杜绝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比起足球或者篮球等等其他集体运动，橄榄球的球场位置更加专业也更加固定，每一个位置都有着自己的特征，不能轻易改变——
就连从内线卫到外线卫的位置，亦或者是从防守截锋到防守端锋的位置，微妙的改变也都是不同的。
就如同陆一奇的举例一般，这就是一个“专业晋升”的过程，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再到博士以及博士后，研究范围越来越狭窄、越来越专业、越来越高深，橄榄球也是如此。
雅各布根本没有理解安全卫的位置意义，那么，他的天赋与能力也就无法发挥出来，这是他的第一课。
雅各布满脑子都是问号，他自以为在安全卫的位置上已经打滚多年，这就是最适合他的球场位置；然而现在面对陆一奇的提问，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如此陌生，好像今天才首次接触橄榄球一般。
陆一奇却丝毫不奇怪，有时候，我们知道了一辈子的事情也不见得真正深入了解全貌，“你可以自己先沉静下来思考看看，可以观看比赛录像，可以询问球队队友；之后，我建议你询问一下莱昂纳德教练，还有罗伯斯特教练。”
弗兰克-莱昂纳德（frank-leonard），安全卫教练。
还有大卫-罗伯斯特，虽然他是线卫教练，但他的理论知识基础非常扎实，尤其是整个防守组的知识，完全继承拉蒂默的衣钵。
比起陆一奇来说，莱昂纳德和罗伯斯特才是更加合适的领路人，他在防守战术方面还是基础相对薄弱。
主教练不是万能的，没有人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端出，这也是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虽然陆一奇也希望自己亲自指导雅各布，然后驯服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让雅各布的天赋能力能够为球队所用——不要忘记了，上次陆一奇带队变速跑，除了尼尔森之外，他和沃克都是跟到最后的球员，如果说沃克是凭借着不屈意志咬牙坚持到了最后，那么雅各布就是凭借自己的身体天赋做到的。
但防守基础确实不是陆一奇的长项。
“主教练（head-coach）”，其实可以简单直白地理解为大脑，负责分工合作、思维整合和全盘控局，根据自己的需求，将工作指派给进攻协调员、防守协调员以及其他各个位置的专业人士，形成团体合作，完成球队的指挥与操作。
主教练需要的是全局思维，这也是主教练与进攻协调员、防守协调员的最大区别，陆一奇正在适应学习中。
不仅是教练组，对待球员也同样如此。
其实，野猫队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根本不会欠缺替补球员，陆一奇完全可以无视雅各布，彻底与雅各布撕破脸，然后冷藏雅各布，狠狠地惩戒雅各布、也惩戒理查德，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权威。
但陆一奇没有这样做：“临时”主教练的职权只是原因之一，他不想再进一步激怒理查德，引发不必要的混乱，这些场外的纷纷扰扰只会干扰球队的后续比赛；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也没有必要。
雅各布的天赋能力，不能算是顶尖，但在天赋平平的野猫队之中，却的确珍贵，如果能够充分利用的话，对于下半赛季来说是重要补充。
以前是雅各布不受教，如同刺头一般，陆一奇也就没有花费心力慢慢调教，球队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现在雅各布主动找上门，对于陆一奇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于是耐下心来，给予雅各布一些执导。
意见讲述完毕，陆一奇真诚地注视着雅各布，等待着他的后续提问。
雅各布回答不出来，然后陆一奇给了一个台阶，他也就没有再继续逞强，顺势走了下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懵懵懂懂地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雅各布又转过身，眼神微微有些闪烁，犹豫着说道，“教练，我也真心希望沃克能够尽快恢复。”
“我会向他转达你的祝福。”陆一奇微笑地点头示意。
雅各布似乎肩头卸下了一个重担，再次转身，然后就慢跑着离开了。
站在旁边的奥古斯都故意打了一个喷嚏，夹杂着自己吐槽的话语，“老好人。”这显然是指向了陆一奇。
陆一奇却是满脸坦然地展露了笑容，“你可以直说，没有关系。我就是在假装老好人，先好好地收买这个年轻人，然后成为他的心灵导师，并且成为他最好的引路人，你觉得，理查德-吉森先生会怎么样？”
“……”布洛克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他刚刚还在深受感动，脑补出一部“春风化雨”的感人肺腑剧情，然后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走向是怎么回事？
奥古斯都却是见怪不怪，撇了撇嘴，“算你狠！”
199 静观其变
“……科学的训练方法才是运用天赋的正确方式！即使是杰瑞-莱斯（jerry-rice）那样举世无双的天才也需要搭配正确的训练方式，否则他的天赋就将成为一堆垃圾！不，不不！你不能就这样转身离开！”
旁边不远处传来咋咋唬唬的争执声响，由远及近，陆一奇顺着声音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争锋相对的伊萨克-伯恩斯和莫-拉蒂默；视线余光还可以发现诸多球员都正在偷偷摸摸地拉长耳朵，显然非常关注雅各布和陆一奇的交谈，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脚步都纷纷朝着球场边缘逐渐靠近再靠近。
呼啦啦！
感受到陆一奇的眼神横扫过来，球员们纷纷退散开来，一个个假装正在全心全意地热身，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异常一般，但视线交换之间的打量和试探还是在球队内部蔓延开来，想必更衣室又要热闹了。
“拉蒂默先生！你不能就这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是不对的！我们绝对不会希望雷吉-沃克的事情再发现；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也可以利用科学训练；培养出合适的替补，而不是这样被动地束手束脚！”
“我知道你可以听得到我，拉蒂默先生，你只是不爱说话，而不是听不清，我需要你的回应！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明白我的意思，然后根据科学训练来调整线卫的训练方案，不仅战术训练，日常训练也不例外！”
“拉蒂默先生！”
呼啦啦！
拉蒂默从陆一奇等人面前快速经过，那一成不变的表情之中却透露出些许焦虑和浮躁；紧接着伊萨克也跟着一起快速经过，契而不舍地追赶着，嘴里的话语也依旧没有停歇，一前一后的脚步带起一阵狂风。
陆一奇朝着奥古斯都投去一个视线：原来伊萨克不止是针对他。
奥古斯都可以看到陆一奇眼底那雀跃的光芒，翻了一个白眼：你的幸灾乐祸是不是太明显了？
但不等陆一奇回应，伊萨克就去而复返了，“阿奇！”
才一出声，陆一奇条件反射就想要转身逃跑，但这一次伊萨克快了一步，“你能不能和拉蒂默教练谈一谈？”
“哦？”陆一奇停下了脚步，遭殃的不是自己就好。
“他只重视球员自身天赋而不重视训练方法，如此传统又如此死板的训练方式，根本无法帮助球员成长，他们不仅需要明白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还需要如何提升自己的长处，又可能需要弥补自己的短板。”
“我们现在的训练内容还是需要调整，但拉蒂默教练却根本不愿意配合！他宁愿躲在楼梯间里抽水烟，也不愿意认真研究一下训练体系，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应该引进更加先进的训练方式，帮助球员。”
“我听说，现在还有职业球员开始训练瑜伽，另外还有职业球员开始训练平衡力和核心力量，这都是我们可以尝试的东西，但如果拉蒂默教练始终认为这是无效的，一味地训练力量，然而依靠天赋对抗，那必然是一场灾难。我们都知道需要做出改变，拉蒂默教练总觉得我在胡说，不如你和他谈谈？”
依旧是伊萨克标志性的长篇大论，其实说到一半，陆一奇就有些走神了，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描绘出“哥斯拉大战金刚”的画面。
“阿奇教练？”伊萨克似乎注意到陆一奇的走神。
陆一奇的视线连忙凝聚起来，迎向伊萨克的眼睛，“当然。我非常认同！不如这样，你专门写一份报告，详细阐述一下自己的训练理念，还有针对性的训练计划，最好能够根据我们的训练时间做出调整安排，每天都有不同的训练方式，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哈！”伊萨克的眼睛一亮，整个人的气场明显轻盈起来，“这是一个好办法。与其嘴巴说说而已，不如付出实际行动，真正规划起来！”
说着说着，伊萨克就亢奋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然后絮絮叨叨地就转身离开了。
奥古斯都和布洛克看向陆一奇的眼神都充满了尊敬。
……
理查德-吉森轻声哼着乡村小调，脚底上的牛仔靴踩得哐当哐当响，轻松愉快的心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嘿，詹姆斯！”
“哦哦哦，吉姆，不错不错。”
“早上好，珍妮。”
就连上班路上，理查德都主动打起了招呼，这让整个工厂办公室里里外外都跟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过去这三周里，理查德的心情就如同安大略湖的寒冬一般，森冷森冷之余，还有时不时的暴风预警，每个人都度日如年，恨不得能够脚底安装两个肉垫，轻手轻脚地消灭自己的存在感，避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招惹了理查德，惹来一顿无妄之灾。
没有想到，今天却是……天晴了？
理查德的心情确实如同春天的暖阳，明媚而柔软，坚信着雅各布的冬天即将结束，春天已经不远。
虽然野猫队侥幸击败了水牛队，让陆一奇的不败神话延续了下去，显然普雷斯的回归时机还是没有达到最佳；但形势正在朝着有利局面发展：
先是雷吉-沃克那个心腹大患受伤离场，基本确定赛季报销，理查德不费一兵一卒就铲除了这个眼中钉；而陆一奇花费了无数心力试图保下沃克，却终究因为意外伤病而功亏一篑，这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接下来野猫队又即将迎战强敌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牛仔队——虽然不是俄克拉荷马大学、而是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但牛仔队依旧是一直传统强队，必然又是另外一场棘手的比赛，不容掉以轻心。
这就是竞技体育，在漫长赛季之中，球队需要面临伤病、面临起伏、面临强敌，一点点疏忽可能就会输掉比赛，再一点点疏忽可能就会葬送整个赛季；还有不要忘记无处不在的压力，时时刻刻令人窒息。
如果陆一奇输给牛仔队，那么所有事情都将回到理查德期望的轨道上，他只需要稍稍推动一下即可，届时，陆一奇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想要怎么处置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威法尔德和韦瑟也不会反对。
理查德相信，这一天不需要等待太久，而他所需要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着陆一奇自己亲手把自己毁灭——
普雷斯也应该正在苦苦等待回归的合适时机吧？
200 压力递增
与“堪萨斯州立大学vs堪萨斯大学”一样，“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vs俄克拉荷马大学”也同样是一对宿敌。
但与前者比较起来，后者的实力无疑更加强劲：
俄克拉荷马大学是ncaa的传统强队，从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开始，半个世纪以来始终都是不容忽视的一员，近年来也依旧是备受瞩目的争冠热门。
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则稍逊一筹，整体表现无法跟上宿敌的脚步，上一次进入四大碗赛已经是1988年的假日碗，但依旧是ncaa一级分区之中不容忽视的强队之一，千禧年之后，只有2005年陷入低谷缺席碗赛，而去年才刚刚赢得了独立碗冠军。
可以如此横向对比，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的整体实力和状况，与堪萨斯州立大学相差无几，并且略胜一筹。
千禧年以来，两支球队总共交手四次，两胜两负，平分秋色。
去年，普雷斯率队坐镇主场迎战对手，最终以“27：31”的比分险胜，比赛一直纠缠到最后时刻才分出胜负。
今年，牛仔队更换了防守协调员，可以看得出来全新上任的蒂姆-贝克汉姆（tim-beckham）的确为球队注入了新的东西，但还是需要时间来完成打磨与配合，目前为止的比赛大起大落，其中出现了“42：6”、“39：3”的狂胜，也出现了“23：41”、“14：35”的失利，球队防守组依旧正在磨合与调整。
过去两周，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牛仔队先后迎来两场硬战，先是以“23：24”的比分遗憾输给了德克萨斯农工大学，而后以“45：14”的比分狂胜内布拉斯加大学，显而易见地，防守组的表现正在稳步提升。
因此，虽然牛仔队目前的战绩是四胜三负，但整个大十二联盟都不敢小觑这支队伍。
暂时撇开大起大落的防守组不说，进攻组依旧是他们的强项，场均得分33.6分，无疑是大十二联盟进攻火力最为强劲的球队之一。
虽然四分卫塞斯-牛顿（seth-on）的发挥非常不稳定，既能够传出五十三码的超级长传达阵，又能够一场比赛送出四记抄截；但地面进攻的强硬与稳定还是确保了牛仔队的火力——
肯达尔-亨特（kendall-hunter）、朱利乌斯-克罗斯林（julius-）、扎克-罗宾逊（zason）和唐特尔-萨维奇（dantrell-savage）等等跑卫都具备了一定实力，轮番冲击之下，防守组很难招架抵抗。
对阵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确实是陆一奇短暂的临时主教练生涯之中，最艰难也最具挑战的一场比赛。
沃克的因伤缺席，导致野猫队前场施压能力和地面防跑能力都稍稍回落，轮换替补球员对于战机捕捉的能力还是稍逊一筹。
而牛仔队最为擅长的地面推进，对于野猫队来说也是一个冲击——虽然这是拉蒂默所擅长的防守战术，但受制于球员天赋能力的局限，面对地面推进这种硬实力对决，还是处于下风，地面防守将面临严峻挑战。
塞斯-牛顿堪比神经刀式的传球风格，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难关，关键还是取决于野猫队防守二线的临场发挥。
另外，牛仔队本赛季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的防守组也是一个未知因素，谁也无法确定他们的临场发挥到底如何。
而进入下半赛季的野猫队正式引来了体力与精力的双重考验，实际比赛进程也证明了这一点。
比赛哨声响起，第一节，主场作战的牛仔队精神抖擞、准备充分，球队上上下下全力以赴，攻防两端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全面抢占上风。
进攻端，以地面推进扎实稳重地打开局面，牢牢掐住了野猫队防守组的软肋，如同坦克一般硬核推进，数次寻觅到防守结合部的漏洞，成功制造大码数地面推进。
防守端，则在防守前线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与魄力，连续以强力上步突袭的方式施加巨大压力，让野猫队进攻锋线乏力的缺点被放大到极致，弗里曼完全疲于奔命。
“0：17”。
第一节比赛，牛仔队成功零封野猫队，在主场球迷的加油助威声之中牢牢掌握主动权，没有给对手留下丝毫机会。
在惊涛骇浪与疾风骤雨之中，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野猫队，终于在第二节找到了节奏，重新接管了比赛。
陆一奇的临场指挥，再次展现出了大心脏的坚韧不拔与沉稳冷静。
进攻端，野猫队大胆地采用阅读选项进攻打开局面。
所谓阅读选项进攻，重点就在于“阅读”，四分卫瞄准一名防守球员——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选择一名防守端锋，然后四分卫提前将进攻锋线布局，每名球员负责盯防一名对手，迫使那名防守端锋被“多余”出来，接下来，四分卫只需要根据这名多余的防守端锋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进攻计划即可。
而这些计划，就是“选项”。
第一个选项，如果那名防守端锋从外侧朝着四分卫冲上来，那么他就将橄榄球交给跑卫，由跑卫从防守端锋与其他防守锋线球员之间的空档冲出去，完成地面冲球。
第二个选项，如果那名防守端锋目标锁定了跑卫，那么他就自己持球，绕过防守端锋的上步路线，由四分卫持球完成地面推进。
第三个选项，如果那名防守端锋锁定了跑卫，又或者是上步不够果断，出现迟疑，那么他就可以自己主动离开口袋，寻找合适传球目标，在移动过程中完成传球。
简单来说，阅读选项进攻充分利用了四分卫自身的身体天赋，由四分卫持球冲跑，非常规地打破战术僵局，进而为进攻战术衍生出更多可能。由此也诞生了传统口袋四分卫之外的新生代跑动四分卫。
当然，跑动四分卫对身体要求非常高，因为四分卫自己持球跑动往往会面临更多正面冲撞，伤病在所难免，所以不少跑动四分卫职业寿命都非常短暂，如同烟花般消逝；但同时，跑动四分卫也给予那些传球能力并不强劲的球员一条全新出路，让他们能够利用自己的双腿来创造更多机会。
弗里曼，可以算是一名跑动四分卫。
临场战术的变动，也为野猫队成功打开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