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完美开局
“危险!危险!弗里曼危险!松鸦鹰队的线卫莫滕森正在快速接近!弗里曼的身前已经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门户大开!莫滕森正在接近!莫滕森正在上步!弗里曼危险!”
“口袋脚步!弗里曼的口袋脚步正在争取时间!弗里曼依旧正在移动!他正在试图用自己的双腿争取时间!弗里曼!上帝!弗里曼做到了!弗里曼完成了传球!弗里曼在莫滕森完成擒杀之前送出了传球!”
“这是一记……彩虹传球!耶稣基督!十码!十五码!二十码!上帝!三十码!三十五码!这是一记三十五码的长传!这应该是本赛季弗里曼第一次传送出三十码以上的传球!弗里曼居然传送出了彩虹传球!不可思议!”
“传球目标是!乔迪-尼尔森!尼尔森!”
“尼尔森正在加速!塔里布丢掉了位置!尼尔森正在全面加速!塔里布判断失误,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卡住位置!距离正在拉大!尼尔森和塔里布之间的距离正在拉大!塔里布正在回追,但尼尔森没有留下机会!”
“尼尔森!尼尔森!尼尔森!”
“哇哦!哇哦!弗里曼的传球没有能够准确送到位置!橄榄球发生了剧烈的不规则运动!橄榄球的下坠弧线发生了明显偏移!传球落点不在预期位置!糟糕!传球弧度失控!弗里曼的长传控制力还是不值得信任!”
赫!
整个公交车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杰瑞-克罗索更是一个紧急刹车,将公交停在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身后停靠着长长的车阵,整整齐齐的车辆全部都踩住了刹车,收音机里传出了解说员栩栩如生的现场直播说明,如同他们就在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现场观看比赛一般,然后所有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一枚不规则转动的橄榄球上。
屏住呼吸!绷住肌肉!时间停驻!
红灯转变成为绿灯,但浩浩荡荡的车阵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着电台里的直播。
电台频道传出来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空久久盘旋回响着,整个曼哈顿都安静下来,只有解说员的声音在攒动着,似乎就连心跳都已经停止。
“尼尔森!尼尔森正在调整脚步!上帝!尼尔森用小碎步完成了调整,以一个别扭而怪异的姿势将橄榄球接住了!尼尔森接住了!就在橄榄球即将擦手滑出指尖之前,尼尔森用一次极限接球控制住了橄榄球!”
“惊险!这着实太惊险了!但尼尔森接住了橄榄球!”
“等等!”
“塔里布来了!塔里布依旧没有放弃防守!塔里布的脚步已经追上来了,就在尼尔森调整脚步完成接球的空档,塔里布的不懈努力取得了回报!撞击!塔里布狠狠撞击上了尼尔森!哦!这一次撞击着实太过凶狠!我们甚至可以听到头盔撞击的声响!”
“错失擒抱!”
“上帝!塔里布错失擒抱!因为塔里布的撞击发力过猛,这导致他的速度和力量没有能够有效控制,导致了错失擒抱!不可思议!塔里布失去了节奏和重心!塔里布错失了关键擒抱!这是致命的失误!”
“尼尔森!尼尔森正在跳舞!尼尔森的凌乱脚步已经失去了平衡!但尼尔森依旧在咬牙坚持!尼尔森!尼尔森!尼尔森完成了调整!尼尔森控制住了脚步!尼尔森重新找到了重心!尼尔森再次开始狂奔!”
“三十码线!二十五码线!尼尔森完成脚步调整,再次持续推进!尼尔森正在提速!尼尔森正在朝着端区狂奔!”
“二十码线!十五码线!塔里布正在回追!快速完成调整之后,尼尔森正在试图回追!但是没有机会了!塔里布已经没有机会了!尼尔森没有留下任何机会!十码线!五码线!尼尔森强势冲进了端区!”
“达阵!达阵!达阵!”
“上帝!尼尔森再次完成达阵!面对二档二码的局面,弗里曼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一次三十五码的长传,完完全全打破了防守组的预判,死里逃生地摆脱了擒杀之后,顺利找到了球队本赛季的头号外接手尼尔森!”
“尼尔森长驱直入!以绝对速度和超强实力为球队完成了这一次七十二码的长途奔袭达阵!在松鸦鹰队的胸口狠狠扎下了一枚钉子!野猫队再次完成达阵,进一步扩大领先优势!不可思议!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本赛季平均失分只有5.3分的松鸦鹰队,现在落后百年死敌三记达阵!而第一节比赛才刚刚过去了五分三十秒!”
“碾压!堪萨斯州立大学以绝对实力的超强表现彻底碾压了对手,轻松主宰了本场比赛的开场走势!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以置信!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啊啊啊!
啊啊啊!
整个公交车里,所有人同时高高举起双手,忘我而尽情地欢呼呐喊着,甚至压抑不住亢奋而开始跳跃起来,以至于车辆如同海盗船一般颠簸起来,那轰轰烈烈的火山喷发声势无边无际地肆意蔓延开来。
整条街道都沸腾了!
轰!
所有司机们按耐不住激动与亢奋地摁下了喇叭,挥舞着拳头尽情庆祝着如此酣畅淋漓、摧枯拉朽的长途奔袭达阵,喜悦与亢奋滔滔不绝地释放出来,每一个细胞都正在狂热地尖叫着。
死敌!
这才是真正的死敌!
竭尽全力地痛击对手!丝毫不要留下任何反击机会!让死敌彻彻底底地丧失反抗能力,狠狠地将对手钉在耻辱柱之上。
就是这样!整整一个世纪以来,他们都在梦想着这一天,然后今天终于到来。
克罗索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亢奋与激动,双手用力地摁住喇叭,如同狮子王一般,仰天长啸地嘶吼起来!
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整座城市的欢呼声与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的欢呼声交相辉映,如同滚滚巨浪般,在曼哈顿的大街小巷涌动着,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地底深处传来的脉搏,彰显出所有居民万众一心的能量,全面井喷。
“不可思议!”
“这绝对堪称是完美开局!第一节比赛甚至还没有走过一半时间,野猫队就已经取得了三记达阵的领先,最重要的是,横扫千军的霸气表现,根本就没有让松鸦鹰队赢得任何展现机会,这才是最可怕的!”
“野猫队在本赛季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可思议!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167 全面压迫
“这是……多层次防守?”
橄榄球战术的千变万化,不仅仅体现在进攻层面,防守层面的战术组合也同样数不胜数,但因为橄榄球是回合制比赛,每一轮进攻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进攻组手中,这也就意味着防守组往往落后半步到一步,战术变化需要考虑到被动状况的情境,必须避免顾此失彼的糟糕局面。
所以,防守组的战术更多集中体现在线卫身上——
防守二线需要根据接球球员的变化而临场调整,防守锋线则需要与进攻锋线对峙,这都是相对固定的对位,必须根据进攻组的战术变化而变化,因此,线卫的战术变化往往能够带动整个防守战术的变化。
比如,内线卫上步,协助防守截锋防守地面冲球,这叫做“老鹰阵型”,源自于上世纪四十年代五十年代洛杉矶公羊的防守协调员弗里茨-舒尔穆尔(fritz-shurmur),以及格雷西-尼尔(greasy-neale)统治之下的费城老鹰,充分利用内线卫的判断,阻止对手的强力地面冲球。
顺带一提,弗里茨-舒尔穆尔是帕特-舒尔穆尔的叔叔。
比如说,一名外线卫后撤,加入四名防守二线球员,形成五名二线防守球员,这叫做“五美分阵型(nickel)”,因为后撤的这名外线卫往往担任额外的角卫功能,被单独称为“nickelback”,因此得名。如此阵型用来加强二线防守,特别是针对对手增加一名外接手的进攻阵型。
比如说,两名外线卫后撤,形成六名二线防守球员,这就叫做“十美分阵型(dime)”,因为两个“nickel”,就是“dime”,而第六名二线防守球员可以作为角卫也可以作为安全卫使用,被统一称为“dimeback”,如此阵型主要是用来防守进攻组绝杀长传的进攻意图。
诸如此类等等。
线卫在防守组之中的作用千变万化,可以充当防守锋线、防守二线亦或者是额外球场角色来使用,而他们的位置变化也往往决定了整个防守阵型的侧重点,这也是现代橄榄球之中选择“3-4”阵型是主流的原因——
四名线卫能够让防守战术拥有更多变化,而“4-3”阵型则相对复古传统。
以线卫的站位和作用作为基础,防守二线到底是区域联防还是对位盯防,角卫站位需要上步前压还是与线卫交叉换位,防守锋线选择对峙还是突破……诸如此类等等,无数变化都可以渗透到战术之中。
多层次防守,不能算是一种防守阵型,而是一种防守解读。
所谓的多层次,可以简单理解为,防守锋线站成一条直线、线卫站成一条直线、角卫站成一条直线、安全卫站成一条直线,这也使得防守组拥有四层防护,一层一层地筛选过滤,将进攻组的推进拦截下来。
自然而然地,防守球员也就相对需要固守自己原本的职责与功能,这是经典的基础防守策略。
舒尔穆尔所困惑的地方就在于,野猫队防守组的个体实力相对羸弱,更多需要依靠集体力量来完成比赛,陆一奇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于是充分利用战术布局来增加防守的强度与厚度,然而这一档防守却回归基础阵型?
“等等!”
舒尔穆尔的眉宇微蹙起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球场,然后隐隐就能够察觉到不同来:这居然是一个烟雾弹!
“快速传球出手!”
“瑞辛以一记快速传球找到外接手加里-格林(gary-green)!格林遭遇了前后夹击!格林陷入了两名防守球员的包夹!”
“传球未完成!格林没有能够接住橄榄球!外线卫霍尔干扰了传球,差一点点就要制造防守组的抄截!格林错过了橄榄球的传球线路!格林正在申诉!他认为防守球员出现了干扰接球的犯规,但裁判没有理会!”
……
“地面推进!”
“夏普正在试图寻觅推进空间!但野猫队防守组的上步速度非常及时,形成了多人包围,夏普没有机会!”
“夏普被迫横向扯动,试图从外道寻找突破空间!夏普!夏普依旧在坚持!夏普依旧在寻找突破空间!”
“噢!没有机会!夏普终于没有能够成功!野猫队防守前线没有走神,采用三人包夹,顺利地将夏普摁倒在地,不仅没有能够推进,而且还损失了两码!野猫队防守组再次将对手逼迫到三档长码数的困局之中。”
……
“突袭上步!”
“野猫队的线卫霍尔和沃克双双选择突袭上步!瑞辛!瑞辛正在试图调整脚步!等等!这不是一次突袭!”
“霍尔和沃克双双后撤,卡住了外接手的位置!没有机会!现在野猫队足足出动了六名二线防守球员!瑞辛寻找不到合适的传球机会!瑞辛错过了第一时间出手的机会,瑞辛正在持球!瑞辛依旧在持球!”
“珀梅勒!野猫队的内线卫珀梅勒联手防守端锋坎贝尔撕开了口袋!瑞辛着实持球太久!”
“危险!”
“瑞辛危险!在坎贝尔完成擒杀之前,瑞辛快速将橄榄球传出了边线,避免了擒杀!但也没有能够传球成功!”
“三振出局!”
“松鸦鹰队进攻组依旧没有能够找到对敌方案,再次三振出局!从比赛开始以来,松鸦鹰队的三次进攻全部失败!目前为止甚至一次首攻都没有能够拿到,不可思议!野猫队防守组的表现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
舒尔穆尔渐渐品味出了内涵来,野猫队摆出了一个防守基础阵型,但这只是烟雾弹,用来欺骗松鸦鹰队四分卫瑞辛的防守阅读;开球之后,野猫队防守组依旧坚持原本的战术,只有两名外线卫成为灵活棋子。
欧鲁-霍尔和雷吉-沃克。
陆一奇充分利用这两名外线卫的机动性,持续上步制造压力,摆出突袭状态,迫使瑞辛加快传球出手——原本瑞辛的传球节奏就已经非常迅速,而现在屡屡感受到压力,瑞辛出手速度还要更加快速。
准确来说,与其说是快速,不如说是慌乱。因为害怕遭遇擒杀,脑海里就只有“传球出手”一个概念,这也使得瑞辛在加快出手的同时,传球观察就欠缺一些考量,路线和位置的选择就可能出现破绽。
更不要说传球准度了。
松鸦鹰队原本应该顺风顺水、摧枯拉朽的快速短传战术,依旧保持了节奏和速度,但准度却变得不稳定起来。
169 碾压死敌
“毋庸置疑,本场比赛已经完全进入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的节奏。现在的问题在于,堪萨斯大学松鸦鹰队是否能够赢得喘息机会,又是否能够在喘息空间里完成调整,这对于球队主教练马克-曼基诺(mark-mangino)来说,无疑是一个难题,因为主场作战的野猫队现在手感上佳,他们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对手。”
……
“没有机会!瑞辛完完全全找不到任何传球机会!野猫队的二线防守严严实实卡住了所有传球线路,区域联防与对位盯防的联合,掐断了所有可能性,瑞辛试图在短传区域寻找机会,但他已经丢掉了节奏。”
“瑞辛!瑞辛主动跑出口袋!瑞辛在迫不得己的情况下,选择自己跑出口袋,但持球冲跑显然不是他的长项!”
“瑞辛的持球跑动非常笨拙,他的脚步有些茫然!机会!遗憾!瑞辛错过了突破关卡的机会!只能顺势倒地!瑞辛没有能够持续推进,当他持球冲跑的时候显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但这也是困境之中无可奈何的选择,他还是帮助松鸦鹰队进攻组推进了两码,这对于客队进攻组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
“擒杀!雷吉-沃克本场比赛的第三记擒杀!”
“难以想象!”
“今年大四的雷吉-沃克,在本赛季之前只是一名角色球员,不能说籍籍无名,但还是缺少亮眼表现,中规中矩的蓝领角色让他在球队轮换系统之中,总是能够找到一席之地;而本赛季,在临时主教练诺亚的战术系统之中,沃克却成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大放异彩,尤其是过去这两周,他的表现就像全美一队的明星!”
“第三记擒杀!沃克贡献了本场比赛的第三次四分卫擒杀!这才仅仅只是上半场而已!如此表现堪称疯狂!这是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历史上第一位完成如此壮举的球员!半场之内就收获三记四分卫擒杀!”
“哇哦!这样的野猫队着实太可怕了!松鸦鹰队进攻组现在的节奏已经被完全打乱,他们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第四次,这是本场比赛开始以来,松鸦鹰队第四次三振出局,而目前为止,他们仅仅只拿到了两次首攻。”
“不可思议!这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过去四场比赛,这支进攻组赢取达阵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然而现在,他们却连一次首攻都拿不到,上半场的比赛真正地让松鸦鹰队遭遇到了连续迎头棒喝。”
……
“布兰登-班克斯!”
“弗里曼的传球目标是班克斯!班克斯与角卫肯德里克-哈珀形成对位!哈珀正在试图用身体抵住班克斯!但班克斯的跑动抢占了先机!班克斯!哈珀!哈珀!班克斯!黄旗犯规!场上出现了黄旗犯规!”
“到底是班克斯拉拽哈珀,还是哈珀干扰接球?”
“班克斯!班克斯抢在哈珀之前跳跃了起来!但哈珀用身体拦截住了班克斯!现在哈珀出现在了班克斯的身前,试图完成抄截!哈珀!哈珀正在竭尽全力伸手!哈珀和班克斯先后起跳!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哈珀!哈珀抓住了橄榄球!”
“班克斯也抓住了橄榄球!”
“双方正在抢夺球权!两名球员都拒绝松手!因为处于滞空状态,两名球员都没有办法发力!只能依靠本/能!争抢非常激烈!到底是抄截还是达阵?到底是班克斯还是哈珀?两名球员正在激烈争夺球权!”
“班克斯!班克斯!班克斯控制住了球权!班克斯从哈珀手中抢到了球权!哈珀最后时刻没有能够控制住!两名球员齐齐摔进了端区!班克斯成功把持住了球权!班克斯!班克斯硬生生地从哈珀手中抢下球权!”
“达阵!”
“达阵!”
“端区裁判举手示意!这是一记达阵!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再次取得达阵!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主场作战的野猫队取得了第五记达阵!同时也是班克斯的个人第一记达阵!”
“弗里曼的传球再次出现问题,险些就直接传送到角卫手中而导致抄截,但班克斯在与哈珀的近身抢夺之中占据了上风,让抄截转化成为了接球成功,并且成功控制在了端区之中,兑现达阵!外接手的出色表现再次为野猫队扩大了领先优势。”
“不可思议!”
“0:35!”
“是的,我们现在正在见证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恐怕,就连堪萨斯州立大学自己的球迷都没有能够预料到如此场面!仅仅是上半场,他们不仅能够零封对手,而且还遥遥领先三十五分,比赛似乎根本没有形成任何对抗,更不要说悬念了。两支球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之上进行战斗,这着实太可怕了。”
“如果野猫队下半场没有出现崩盘,那么这场比赛就已经基本宣告没有悬念了——我们都知道野猫队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因为站在对面的是松鸦鹰队,是百年死敌!他们不仅不会放松,而且还会持续施压!”
“当然,松鸦鹰队也绝对不会就这样坦然地接受比赛结果,他们的球迷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球队缴械投降的。接下来,他们必然展开反击,但问题就在于,他们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吗?他们能够想出解决办法吗?”
“老实说,对于中立球迷来说,这场比赛着实出乎了意料,这显然不是他们期待之中的比赛;但对于双方球迷来说,这场比赛的滋味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现在就可以想象,这场’向日葵之战’结束之后,必然再次引发更多热议。”
“我现在必须冷静下来,站在客观立场看看:在这场胜利背后,野猫队的临时主教练诺亚,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又占据了多少分量?”
“我们可以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本场比赛的进攻战术和防守战术,全部都是由诺亚在场边负责指挥,拉蒂默并没有挺身而出,反而是处处与诺亚展开商量。这显然意味着一些什么,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野猫队这五场比赛以来的脱胎换骨,与诺亚有着直接关系?这有点像天方夜谭,但事实看起来就是如此。”
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的喧嚣再次开始攒动起来,野猫队球迷正在用欢呼应援的方式羞辱百年死敌。
“达阵!再一个!”
“达阵!再一个!”
171 声望巅峰
“观众朋友们,此时此刻正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正在见证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载入史册的一幕!”
“全场超过四万五千名观众正在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阿奇教练!”
“阿奇教练,其实就是野猫队的临时主教练兼进攻协调员诺亚-陆!本赛季开始之初,球队主教练朗-普雷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临时住院,临危受命的诺亚不得不带领球队征战全新赛季,然而这名年仅二十八岁的小伙子,却在主教练位置上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大心脏,连续创造奇迹,率领球队豪取连胜。”
“本场比赛,对阵’向日葵之战’的百年宿敌,两支赛季保持不败的队伍强强碰撞,但比赛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赛前被看好略胜一筹的堪萨斯大学松鸦鹰队,全场遭遇压制,攻防两端都看不到任何希望。”
“最终,比赛也就被彻底打花,’3:63’,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以创造历史的记录,给宿敌留下了难以抹杀的一次伤口,在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恐怕如此耻辱都难以洗刷,真正地将载入两支球队的史册。”
“无疑,诺亚教练为这支球队带来了难以置信的蜕变,而现在,全场球迷都正在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阿奇教练!”
轰隆隆!
轰隆隆!
整个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都回荡着隆隆声响,如同擂鼓声响一般,一锤一锤地重重撞击在胸膛之上,与心脏跳动正面碰撞,然后热血就开始汩汩沸腾起来,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正在场边挥舞着双手指挥战术的陆一奇,最开始并没有听到那些呼喊声,因为比赛哨声还没有响起,他们就不能放松——这是“向日葵之战”,他不希望最后时刻出现意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盯紧球员,避免松鸦鹰队球员暴走,拳脚相向,结果导致没有必要的伤病,又或者是骚乱。
然后陆一奇就看到班克斯高高举起双手,踩着节奏击打双手,扬声呼喊着什么;再接着,弗里曼和墨菲等人也都纷纷加入了如此行列,一个个神色坚毅地朝着他投来了视线,这让陆一奇流露出了诧异。
“怎么回事?”
陆一奇的视线落在了尼尔森身上,试图寻找答案,同时挥舞着手臂,“附加分!接下来还有一分附加分。”
尼尔森的表情微微有些拘谨,似乎有些迟疑,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也加入了队友行列,振臂高呼起来。
那模糊的应援呼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仅是正在离场的进攻组,还有准备登场的特勤组和防守组——
沃克和坎贝尔饱含热泪地放声呼喊着,那朝气蓬勃、声嘶力竭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递到陆一奇的耳朵里。
噗通!
噗通!
如同他的心跳声一般,重重地撞击在耳膜之上,“特勤组登场!特勤组……”但呼喊声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猝不及防之间,声音就哽咽住了,滚烫的视线模糊了视线,根本无法控制,狼狈得不知所措。
那种情绪,言语着实难以形容:全世界都正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就仿佛站在世界之巅,就连狂风与阳光都在为自己沸腾,然后他就能够变得无所不能,似乎仅仅依靠自己的能量就能够掀翻整个地球。
就连奥古斯都和布洛克等等教练组成员都跟着一起呼喊起来,庆祝着如此幸福时刻,以至于拉蒂默和罗伯斯特都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片浩瀚球场,涌动着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狂潮,只为一个人绽放。
陆一奇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能够发出声音,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感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奥古斯都和布洛克正在不断煽动现场气氛的手势,沃克和坎贝尔更是狂热地呼喊嘶吼着,那咆哮的声音在耳边狠狠激荡着,似乎可以肉眼看到空气正在汩汩沸腾的动静,一张张脸孔在视线之中打趣着、调侃着、庆祝着,然后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
……
置身于人群之中,雅各布-吉森一种孤立无援的落寞感,就好像……就好像全世界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跑,他现在只想要逃离这里,远远地逃离,再也不要理会那些喧闹。
雅各布朝着亨利投去了视线,却看到亨利也高高举起双手:他没有呼喊,只是高居双手不断击打着节奏,然后专心致志地打量着眼前这一片热闹与沸腾,环顾一周之后,最后落在了人群之中的陆一奇身上。
那熠熠生辉的眼神,似乎找到了热情的源泉一般。
雅各布跟着亨利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的陆一奇,只有在此时此刻才能够感受到他的年轻,就好像一名大学生一般,丝毫感受不到教练的成熟与稳重,但那笑容却足以点亮全世界,让周围所有的欢声笑语都跟着明亮起来。
雅各布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他也想要离开,但脚步却无法移动,脑海里正在撕心裂肺地不断嘶吼着,“离开!离开这里!雅各布!离开!”可是,脚步就这样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徜徉在整个球场的欢呼呐喊之中,然后开始想象:
如果他们呼唤的是自己的名字,那会是什么模样?
……
球场看台之上,韦瑟的笑容缓缓地、缓缓地从嘴角消失,面部表情不由僵硬起来,不敢相信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远远地超出想象,那么,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乔恩?”韦瑟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威法尔德,声音变得无比艰难起来,干涩的喉咙似乎发不出声音来。
威法尔德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也没有慌乱或者恐惧,越发衬托出韦瑟的茫然与胆怯,“我早就告诉你了。”
从开场阶段,威法尔德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他设想了如此局面:球员们为了支持沃克和陆一奇,可能全力以赴,爆发出无穷能量,取得一场漂亮的胜利,这必然将导致舆论风向的改变;只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球队居然能够取得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这也是球员们在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所能够达到的最大效果了。
现在,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怎么办?”韦瑟的声音有些苦涩,明明是一场大胜,却笑不出来,他现在有点点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让陆一奇继续指导本场比赛?
175 一种猜测
看着舒尔穆尔目瞪口呆的表情,陆一奇眼底的笑容就浮现了起来,“老师,虽然现在已经是2007年,但六十年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遥远。”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让舒尔穆尔也细细咀嚼起来,话中有话。
所谓歧视,只有当事人才能够真正感受到。
真正的歧视,不一定是肮脏腥臭的粗话,也不一定是居高临下的排挤,还不一定是拳脚相向的暴力,而是深入骨髓的理念和思想,从本质上将两个种族区分开来,这才是最为可怕也最为残忍的歧视,因为这几乎是不可逆转的、根深蒂固的一种观念。
黑人用了半个世纪,女人用了两个世纪……现在依旧在苦苦挣扎着。
对于舒尔穆尔来说,他根本无法感受到陆一奇所承受的那些打量与考验,且不说他在费城老鹰实习期间所感受到的那些眼神与排挤,也不说他在正式求职期间所承受的那些挑衅与鄙夷,真正最让陆一奇受伤的是那些“理所当然”:
上一世,陆一奇曾经亲身经历过如此情况,他递交简历,通过了初试和两轮复试,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终试,然而在正式面试的时候,其中一名面试官却流露出了惊讶神情,“哦,你是……呃,你叫做诺亚?”
显然,对方期待的是一名虔诚的白人天主教教徒,而不是一个名字源自于圣经的华裔——对方在浏览陆一奇简历的时候,应该没有注意到他的名字和照片,甚至可能没有浏览过简历,只是粗粗听了汇报。
尽管陆一奇解释了由来,但后来的整个面试阶段,那名面试官都没有提问,全程安静地坐在旁边发呆。
当然,陆一奇最后没有能够得到那份工作。理由可能有许多许多,也许和华裔身份无关,也许是竞争者更加优秀,但陆一奇依旧无法忘记那名面试官的疏离与冷漠,似乎只因为他的姓氏,就已经提前宣判了他的死刑。
这些细节,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可能成为箭矢。
两世为人,陆一奇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坚定,从费城老鹰到密歇根州立大学的这段经历,反而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但他也明白,再从nfl,寻求教练职位,他还需要继续努力,道路依旧漫长。
随后,陆一奇眼底的笑容就落在了嘴角上,轻轻上扬起来,“看来,我接下来必须更加专注更加努力才行,一举一动都已经进入nfl的雷达,谁知道了,即使不是费城老鹰,其他球队也正在看着呢?”
“野心不小呢。”舒尔穆尔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吐槽到。
陆一奇却毫不在意,“野心,难道不是我们奋斗的动力?”
舒尔穆尔就喜欢陆一奇身上那股韧劲和朝气,不同于人们对华裔群体谦虚内敛的死板印象,他能够在陆一奇身上感受到锐利和锋芒,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卑不亢,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睿智。
“那么,接下来就好好加油,我会让球队经理注意观看你们比赛的,还有半个赛季,他们估计会再考察考察。”舒尔穆尔语重心长地交代到:他和安迪-里德都只能提供意见,真正的拍板权还是在球队经理手中。
“收到!”陆一奇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过于认真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在耍宝,让舒尔穆尔笑了起来,
随后,陆一奇护送着舒尔穆尔前往停车场,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甚至还提起了费城老鹰本赛季的进攻——
去年因伤赛季报销的四分卫多诺万-麦克纳布伤愈复出,这让费城老鹰再次具备竞争力,但麦克纳布本赛季状态平平,目前球队战绩只有两胜三负,而且进攻组表现低迷,近况不佳,除了对阵底特律雄狮打出一场漂亮进攻之外,其他四场比赛的得分都没有超过两记达阵,球队上下都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这也是费城老鹰愿意开放可能性,选择更加年轻也更加先进的四分卫教练的原因——至少现在尝试考察。
本周对阵明尼苏达维京人,费城老鹰不容有失。
“阿奇教练,好样的!”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依旧可以听到正在狂欢庆祝的学生,热情洋溢地朝着陆一奇挥舞双手,高声呼喊。
然后熙熙攘攘地就引发出其他学生此起彼伏的一片欢呼声,夕阳西斜的绚烂天空之下燃烧着熊熊热情。
远远地,依旧留在停车场派对的内森-菲尔德就注意到了陆一奇身边的舒尔穆尔。
隐隐约约地,菲尔德总觉得舒尔穆尔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却回想不起来,他不由用肩膀撞了撞希斯,“你认识那个人吗?我们球队的工作人员?”
“可能是阿奇教练的朋友吧,有什么稀奇的?”希斯却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说道。
菲尔德摇了摇头,低声嘟囔辩解到,“我觉得眼熟。”但因为缺少线索,也没有办法唤醒记忆,最终只能作罢,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菲尔德却在次日上午的nfl比赛直播之中看到了那个相同的身影,他整个人从沙发上高高跳跃起来,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希斯的电话,“是他!是他!即使他!昨天出现在停车场的那个人!现在就在费城老鹰的教练席上。”
“帕特-舒尔穆尔!我记起来了,就是帕特-舒尔穆尔!密歇根州立大学曾经和我们打过比赛,我在球场边上看到过他。我就说!我告诉过你,我觉得眼熟,我肯定见过他!看吧?我是对的!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菲尔德兴高采烈地在沙发上跳跃着,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但电话另一端,希斯却丝毫没有亢奋。
“内森,这不是好事……吧?”希斯的声音有些迟疑,他也不太确定。
“啊?为什么?”菲尔德还沉浸在自己识别出舒尔穆尔的喜悦之中,没有跟上希斯的节奏。
希斯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我是说,你还记得吗?阿奇教练曾经在费城老鹰实习过,后来才回来密歇根州立大学的,这意味着,阿奇教练和费城老鹰有着很深的渊源,那么,有没有可能,阿奇教练离开我们,然后前往费城呢?”
“什么胡思乱想,不可能。”菲尔德半秒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表示否认,“你的想象力太丰富,这都什么和什么嘛。”
“我的意思是,如果学校真的准备处置阿奇教练,那么阿奇教练被迫寻找出路呢?”希斯的话语让菲尔德一口气就这样卡住了。
176 谣言四起
2007年的“向日葵之战”隆重而盛大地落下帷幕,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以载入史册的六十分优势击败堪萨斯大学松鸦鹰队,强势赢得了这对百年死敌历史上最酣畅淋漓的一场胜利,彻夜狂欢久久不散。
而本场胜利最闪耀的明星,当属斩获四记达阵的乔迪-尼尔森、完成四记擒杀和五次有效冲撞的雷吉-沃克以及率队完成如此奇迹的陆一奇——全场欢呼“阿奇教练”的时刻,载入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史册。
比赛结束之后,陆一奇的声望达到全新高度,而比赛结束之际“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齐声高呼更是让整座城市的所有焦点聚集过来,继奥本大学和德克萨斯大学之后,这位神奇教练又击败了堪萨斯大学,所有学生与球迷、所有城市居民全部都深深铭记住了“阿奇教练”的名字,迫不及待地为他欢呼呐喊。
宛若盖世英雄。
周日上午,陆一奇遵循自己日常生活节奏以跑步开启全新一天,结果却在短短一公里的距离之内,就被城市居民连续拦截了二十三次——足足二十三次,最夸张的一次,整个菜市场的所有居民都涌了出来,就好像群起追星一般,集体出来围观陆一奇,热情洋溢的招呼声让陆一奇不由有些招架不住。
城市着实太小,感觉陆一奇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寸步难行。
结果,陆一奇被迫提前结束自己的晨跑热身,灰溜溜地前往学校训练场,在室内跑步机上完成了训练。
但周一上午,事情却发生微妙的转折。
先是球队内部工作人员爆料,费城老鹰四分卫教练帕特-舒尔穆尔前来观看比赛,而且是专程为了陆一奇前来。
而后是学校内部学生证实,舒尔穆尔确实与陆一奇相谈甚欢。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新闻:ncaa赛场全年分布着无数球探,从职业球队到大学球队的球探数不胜数;偶尔,教练们也愿意亲自出马,或者考察球员,或者探望朋友,这都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说,舒尔穆尔在常规赛进行中,前来观看“向日葵之战”,确实有些奇怪;但按照正常规律推测,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考察四分卫才对——然而,弗里曼和瑞辛这两位首发四分卫,都还没有到选秀年龄,而且表现也不足以轰动到职业球员四分卫教练大驾光临的程度,那么,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渐渐地,传言就开始弥漫。
上周的“乌龙状况”因为本场大胜而暂时被遗忘,现在又重新死灰复燃,尽管威法尔德澄清了谣言的虚假,但学生们却拒绝完全听信:
一派观点认为是陆一奇在幕后策划,谋求主教练职位而自导自演的好戏;一派观点则认为是韦瑟与理查德的利益联手,真正目的是排挤陆一奇,让普雷斯尽快返回球队,避免他们的利益受到影响。
然而,现在情况却不同了:如果舒尔穆尔真的是为陆一奇前来,那么所谓的“逼宫”也就根本没有意义了——既然陆一奇有机会前往nfl工作,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临时主教练的工作而背后谋划阴谋诡计呢?
这也使得前一派观点不攻自破。
虽然依旧有着少数“阴谋论”坚信者,他们拥护着威法尔德的观点与态度,认定是陆一奇邀请舒尔穆尔过来为自己造势,进一步逼宫普雷斯,用尽各种可怕的想象,就差直接将陆一奇等同于头生犄角的撒旦了。
但这些观点终究是少数,更多人开始加入后一派观点,并且开始深深担忧起来。
如果陆一奇真的遭遇排挤,如果韦瑟和理查德真的为了一己之私架空陆一奇,如果陆一奇真的一怒之下离开球队……这样的故事在利益至上的竞技体育之中屡见不鲜,相似的套路总是发生在不同人身上,这已经不仅仅是猜测,而是真正可能发生的状况,然后,危机感就开始浩浩荡荡地蔓延开来。
想象一下,刚刚率队取得五连胜的功臣,却沦落为牺牲品;刚刚率队在三场比赛创造一系列记录的英雄,却沦落为替罪羊……那种义愤填膺的心情着实是语言难以形容;更糟糕的是,假设理查德干涉球队事务,这是真的,那么今天可能是陆一奇,明天就可能是任何一个人,野猫队也将沦为附庸。
唇亡齿寒的那种恐惧与颤栗,在堪萨斯州立大学校内悄然蔓延开来。
无数猜测与传言在涌动着,人心惶惶,虽然没有如同上周一般形成集会游行,但整个校园之内都可以感受到那股低气压,并且进一步朝着校外蔓延出去,城市居民们这才了解过去两周时间发生的事情,负面情绪又进一步涌动,无数猜忌和怀疑在碰撞着,并且越来越离谱,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控制。
尽管如此,韦瑟办公室依旧流出传言:朗-普雷斯即将于周四正式回归球队,重新接掌主教练职务。
这不是韦瑟或者学校的官方说法,只是端茶送水的秘书在进出会议室时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纷纷扰扰的观点在学校的角角落落蔓延开来。
一些人认为,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球队本来就是普雷斯担任主教练,他现在只是顺理成章地归位罢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一些人表示赞同,他们不认为球队赢球有陆一奇什么事儿,主要还是因为球队实力出众,换谁担任主教练都没有关系。
但还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陆一奇才是胜利的关键钥匙,普雷斯的回归,可能就将颠覆球队本赛季的进步,毕竟球员们需要重新适应战术,赛季中的波动是绝对有可能的。
还有人认为,事情不仅仅是一个主教练位置而已,更多是学校和球队方面隐瞒真相,有外人正在对球队事务指手画脚,那么这就不仅将影响野猫队了,其他奖学金学生以及未来其他学校业务都可能受影响。
各式各样的观点五花八门,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漠无关心者亦有之,不过,“向日葵之战”的大获全胜还是为陆一奇赢得了不少旁观者的支持与肯定,纷纷扰扰之间,支持陆一奇的声音隐隐占据了上风。
但这又能如何?情况与上一周有所不同——
普雷斯才是堪萨斯州立大学的正牌主教练,病愈复出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没有人应该也没有人可以阻止。
177 无头苍蝇
“阿奇。阿奇!”洪亮的呼喊声之中隐藏着怒火和焦虑,在长长的走廊里横冲直撞着,如同壁球般地持续撞击着,反弹与碰撞之间持续激荡着,由远及近地打破了宁静,然后伴随着“砰”的一声撞门声响,进攻组办公室的平静就这样被彻底搅乱,“阿奇!真的吗?那些传言是真的吗?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古斯都如同飓风般地冲进办公室里,却发现陆一奇依旧在专心致志地观看着比赛录像,这让他越发恼怒起来,“阿奇!屋子都已经着火了,你还坐在这里看比赛录像?上帝,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息息索索的传闻越演越烈,就连早晨前往学校附近的便利店购买汽水,店员都忧心忡忡地询问奥古斯都,“阿奇教练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可是,为什么呢?这不公平!我们不是才刚刚击败了秃头鸟吗?”那义愤填膺的模样,滔滔不绝地为陆一奇打抱不平,以至于奥古斯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抵达学校之后,教练组内部却是讳莫如深,不是不敢谈,而不是知道怎么谈,他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支持陆一奇还是支持普雷斯——又或者是不想要支持任何人、只是想要明哲保身。
看着罗伯斯特和拉蒂默那两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还有防守组那群教练面面相觑之间意味深长的眼神,奥古斯都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平常总是准时甚至提早抵达训练场的陆一奇,却又消失不见踪影,那些探究的眼神就纷纷落在了奥古斯都的身上,他也是憋着一股气,想要发泄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奥古斯都就在办公楼里横冲直撞起来。
其他人不敢当面询问陆一奇,唯恐尴尬,估计还是在旁边观望,但奥古斯都却无法忍耐,他需要答案。
否则,他可能会原地爆炸。
结果呢?
陆一奇却老神在在地观看比赛录像!
奥古斯都直接挡在了陆一奇和电视屏幕之间,心急如焚地扫视着陆一奇的脸部和眼睛,试图搜索到蛛丝马迹,但他失败了,在陆一奇那云淡风轻的表情里,根本什么信息都没有,“阿奇?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陆一奇露出了一个笑容,认认真真地回答到。
“什么没有?”奥古斯都急切地追问到。
“我也不知道。”陆一奇满脸认真地说道。
奥古斯都气得跳脚,“诺亚!”甚至气到改称呼了。
陆一奇把小腿伸直,推着椅子往后靠了靠,然后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示意奥古斯都坐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答你?不如,你先告诉我来龙去脉,我再做出解答。”
如此淡定的模样让奥古斯都也是哭笑不得,“球队是不是真的准备冷藏你?然后赛季结束之后就开除你?还有,帕特-舒尔穆尔专程来看比赛,是不是你准备到nfl求职了?这是不是理查德逼迫你走人的?”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陆一奇干脆利落地给出回答,因为太过笃定,反而是让奥古斯都愣住了——而且陆一奇刚刚才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就好像复制黏贴一般,制造出了一种荒谬感,然后奥古斯都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奥古斯都也分辨不清楚,陆一奇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连连摇头。
眼看着奥古斯都平复下来之后,陆一奇才解释到,“学校到底准备怎么处置我,我这里的确没有内线消息,只能等普雷斯教练回来之后,看看情况才知道了;舒尔穆尔是我的老师,他只是过来探望我。”
这些都是实话。至于费城老鹰的“考察”,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陆一奇也就没有提。
“加斯,外面那些谣言,我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确定,我的四分卫教练站队动作太浮夸,小心跟着一起遭殃。”陆一奇又不是失聪,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都知道,他只是选择直接无视罢了。
奥古斯都被吐槽了一番,给了陆一奇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么,普雷斯教练回来,你就这样乖乖地让开位置吗?”
“嘘!”陆一奇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动作,“我们都知道,普雷斯教练才是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名正言顺的主教练,而我只是临时救火的消防队长。现在主教练大病痊愈,重新回归赛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也应该重新回到进攻协调员的本职工作岗位上。这是值得庆祝的喜讯,教练顺利痊愈了。”
上周,意外与争论的焦点是理查德试图干涉球队事务,韦瑟试图牺牲沃克去讨好理查德,学生的抗议与球员的团结,对抗的是理查德,而不是普雷斯。
这周,普雷斯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敞开温暖怀抱表示欢迎,毕竟他刚刚从心脏病突发之中死里逃生,这的确是应该庆祝的事情。
道理,奥古斯都也明白。
从道义角度、从常规角度来说,的确如此,他们应该欢迎普雷斯的回归;但经历了上周的冲突事件、又经历了过去两个月的并肩作战,奥古斯都却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地用理性思考。
“我觉得,你就好像一次性筷子,临时救场,用完之后随手就丢,他们根本没有给予你应有的尊重!”奥古斯顿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是说,我对普雷斯教练没有意见,但球队不应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对待你!”
说到这里,奥古斯都就再次激动起来,“阿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也许你比普雷斯教练更加适合主教练的位置,也许你才是野猫队最需要的主教练,你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陆一奇直接轻笑出了声,“加斯,我当然希望成为主教练,我还希望成为nfl职业球队的主教练呢!”
奥古斯都瞪圆了眼睛,心脏受到了暴击——从nfl,话题提升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陆一奇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我更加希望堂堂正正地接管一支属于我的球队,届时我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但野猫队就是属于你的球队!”奥古斯都急切地说到,忍不住又站了起来,“你应该看看我们的球员、我们的球迷!还有,你忘记了吗?比尔-施耐德家族球场那属于你的呼喊!这就是你的球队你的舞台!”
“但名义上,依旧不是。”
178 熟悉身影
“但名义上,依旧不是。”
相较于奥古斯都的激动,陆一奇依旧保持了冷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奥古斯都满脸神情都愣住了。
名分,有些时候无关紧要,但有些时候却至关重要。
然后,陆一奇也站立了起来,拍了拍奥古斯都的肩膀,“加斯,你是正确的,这是我的球队也是我的舞台,即使是在进攻协调员的位置上,我也会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们还有半个赛季呢,期待着争取更多胜利来赢得属于我们的荣耀,我需要你和其他教练成员们的帮助,就好像普雷斯教练需要我们一样。”
“所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今天的训练应该已经开始了,你赶快出去吧,我随后就到,还有一点点比赛录像看完就现身。”陆一奇搭着奥古斯都的肩膀,朝着门口走去。
奥古斯都懵懵懂懂地,不知不觉就跟上陆一奇的脚步,走出一段路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一个重点没有询问呢:
如果普雷斯给陆一奇穿小鞋呢?如果普雷斯回归之后就架空了陆一奇呢?如果理查德和韦瑟准备秋后算账呢?如果普雷斯摧毁了陆一奇此前所有的努力呢?如果普雷斯颠覆了陆一奇的进攻战术变革呢?
那么,应该怎么办?
但转过身,看着那扇重新关闭起来的办公室大门,奥古斯都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住了,因为他知道没有答案,即使是陆一奇,此时也没有答案,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肩膀就耷拉了下来,难免有些沮丧,总觉得他们千辛万苦奋斗到了这里,却将主动权拱手让出去,这种感觉着实太憋屈,却又无能为力。
站在原地挣扎片刻,奥古斯都还是重新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训练场走去。
留在办公室里,陆一奇就真的心如止水吗?
答案是否定的。
陆一奇也有自己的不甘与遗憾,也有自己的担忧与烦恼,尤其是经历过去这两周的纷纷扰扰之后,心情也难免变得错杂繁复起来,原本普雷斯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却似乎变了味道,作为当事人,他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更加直接也更加凶猛。
经历了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五连胜之后,他也忍不住开始构想“如果……”,但类似的想法只要开了一个头,就再也停不下来,然后就会严严实实地占据整个大脑,再也无法进行其他事情,就连吃饭走路都会走神。
于是,陆一奇强迫自己掐断念头,更加专注也更加认真地投入到比赛录像的回看工作上,他需要清空大脑、保持冷静,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难得一见地“迟到”了些许,小小的细节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心理波动。
他会成为正牌主教练,他会赢得自己的舞台,他会拥有自己的球队。即使不是现在,这一天也不需要等待太久。
至于韦瑟和理查德的报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上周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糖果,慢条斯理地剥开糖果纸,丢进嘴巴里,坐在原地细细地咀嚼着,等待着甜味在舌尖缓缓消散,顺着口腔、喉咙、胃部一点一点扩散开来,逐渐消失,让紧绷的神经悄然平复下来。
然后,站立起来,重新振作,朝着训练场方向迈开了脚步。
……
训练场之上,球员们正在热身,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每隔三秒钟,雷吉-沃克就忍不住朝着训练场入口处方向投去视线,始终在等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
但沃克却失望了。
他总觉得,如果球场边上不是那个身影统领全局,似乎就缺少了一点什么,总觉得训练就不是训练、比赛也不是比赛了。
“36号战术!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不是35号,是36号!不要告诉我,我现在还需要从数数开始教学!”
“蹬地!明白吗?上步坚决、重心前倾,用力蹬地,把速度提升起来!节奏,防守也是需要注意节奏的。”
“不要着急出手,弗里曼!观察!明白吗?注意观察!橄榄球不会咬人,你可以再持球看看!线卫也是,启动之前注意观察!视野范围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身影都是具有意义的,思考!用脑子打球!”
日常训练的角角落落里,陆一奇的身影和声音总是无处不在,他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每一个环节的每一个细节偏差,然后给予正确的引导与纠正,曾经如同毛线团一般的战术训练,在他手中却变得轻松通透起来,他们总是能够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摆正自己的职责,然后比赛就变得轻松起来。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们已经开始习惯陆一奇的声音。
不仅是沃克,其他球员们也屡屡朝着训练场入口方向投去视线,奥古斯都尝试大声呵斥“集中注意力”,但同样的话语却似乎没有同样的威慑力,整个球场都弥漫着一种忐忑不安的散漫,无法保持专注。
“你们正在和我开玩笑吗?如果你们想到伊萨克-伯恩斯那里报道,不需要弄伤自己,告诉我你们的例假来了就行!”
熟悉的声音在场边响起来,根本不需要回头就可以感受到声音里的严肃与认真,暴躁的情绪如同闹起床气的狮子。
“专心!全部都给我集中注意力!热身就可以随便对待吗?上帝!请不要告诉我,你们会愚蠢到在热身训练里把自己弄伤!高抬腿!野猫们!高抬腿!到位!跟着我的节拍,全部一起跟上!一二一!一二一!”
“嘿!伊恩-坎贝尔!说的就是你!高抬腿!跳跃起来!抬高点!高点!坎贝尔,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止如此!请给我认真热身!否则接下来就不是三组高抬腿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
啪啪啪!
啪啪啪!
击打节拍的声音伴随着嘶吼声在球场上空回荡着,不需要转头,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陆一奇出现了。
“阿奇教练!”
坎贝尔朝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激动地呼喊着,笑容不由自主就流淌了出来,甚至忘乎所以地开始挥手起来,“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我居然会怀念阿奇教练站在场边的日子,我想我一定是疯魔了。”
坎贝尔的话语让周围其他球员们都跟着纷纷哄笑了起来。
179 两难抉择
“阿奇教练!”
正在埋头热身的乔迪-尼尔森不由停下了动作,顺着声音,朝着训练场入口方向投去视线,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莫名地,纷乱繁杂的心绪就平复了下来,漂浮在半空的双腿重新触碰到了地面。
他真的担心,教练可能就这样转身离开,再也不会出现了。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但教练与他们同甘共苦、并肩作战,是教练让他相信了自己作为外接手的天赋、是教练让沃克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是教练让攻防两端的战术都具备了活力……更重要的是,是教练让他们领悟了战斗的意义,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缴械投降,因为比赛依旧没有结束。
是教练与他们携手取得了全胜战绩,也是教练站在他们身边挡风遮雨。而现在,学校却准备卸磨杀驴?
他无法接受,也拒绝接受。他对普雷斯教练没有意见,但他却认为,阿奇教练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但是,教练没有离开。
就如同教练一直以来的信念一般,“哨声没有响起,比赛就没有结束”,即使面临困局,他也没有落荒而逃,他依旧选择留下,他依旧选择站在战场上继续战斗,他依旧选择站在他们身边战斗到最后一刻。
尼尔森挺直腰杆,朝着陆一奇投去视线,然后开始拍打着自己的双手,如同维京人战歌般,由慢到快: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击掌声,从单薄的一个人开始,一下一下地击打着,然后其他人开始纷纷加入,掌声越来越浑厚、节奏越来越快速,那单薄的掌声也就在整个训练场蔓延开来,最后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久久回响。
从进攻组到防守组再到特勤组,就连站在场边的奥古斯都和布洛克等人也都纷纷加入。
罗伯斯特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也抬起双手,为陆一奇送上了自己的掌声;站在旁边的拉蒂默瞥了罗伯斯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旁观着。
“阿奇教练,欢迎回来!”
“阿奇教练!终于等到你了!”
“阿奇教练,你迟到咯!”
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让陆一奇的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但他没有放任自己享受这一刻,而是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再次扬声说道,“不要拍马/屁!热身就是热身,训练就是训练,今天不会减量。”
“现在是热身时间!全部都给我运动起来!挪动你们的大腿!挪动你们的屁/股!高抬腿还没有结束呢!不要偷懒,不要以为我没有在数数!没有关系,我们从头开始,刚才的全部都不作数!不要抱怨!现在就开始!一二一!”
训练场上的哀嚎声才刚刚冒头,就再次被陆一奇干脆利落地掐断,然后招呼着球员们开始正式热身。
抱怨归抱怨,但训练场之上,球员们一个个都振作起来,挺直腰杆、抬起下颌,整个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即使只是热身也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就好像是正式比赛前的热身一般,一丝不苟地进行。
熟悉的口令、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情绪,一切都是熟悉的节奏,就连训练的专注程度都是如此熟悉。
不知不觉地,不由自主地,球场之上的散漫与随意渐渐消失不见,就连嘈杂声都彻底静音,只剩下调整呼吸的声响和脚步摩擦的声音在微风之中轻轻涌动着,汗水混杂着荷尔蒙的味道又再次清晰起来。
训练总算是回归正轨。
当今天的例行训练结束,教练组前往会议室观看比赛录像,不管普雷斯是否回来,也不管普雷斯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需要开始为下场比赛做准备了,否则战术安排可能就来不及,工作必须按时进行。
而球员们则嘻嘻哈哈地返回更衣室,大汗淋漓过后的畅快感让心情也跟着畅通起来。
“阿奇教练肯定是故意的,我们今天高抬腿足足多做了二十五组,我现在感觉大腿都要抬不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坎贝尔!伊恩-坎贝尔!出来受死!”
“喂!怎么能责怪我!你们有胆的话,责怪阿奇教练呀,怎么朝着我发火!就会欺负弱小!”
“你还弱小?切!”
“我这是灰熊的身型,豌豆公主的心,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呕!真的要呕吐了!豌豆公主就你这样,隔着二十几床棉被,豌豆也要被压碎了吧。”
整个更衣室里一片哄笑。
成为众矢之的的坎贝尔却是满脸坦然,“你们也就在更衣室里嚷嚷,如果阿奇教练出现,你们全部都得熄火!”
“但如果阿奇教练真的被开除了呢?如果阿奇教练没有办法陪着我们继续征战下去呢?”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所有视线齐刷刷地投射过去,赫然是班克斯。
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的更衣室,这一秒就鸦雀无声起来,所有视线交错之间,那种茫然与恐惧又再次翻涌起来。
班克斯站了起来,“我没有针对普雷斯教练的意思,我去年和他相处得不错,但我是说……如果普雷斯教练回来,阿奇教练的位置呢?还有,上次沃克和吉森的事情也没有了后续,难道不是阿奇教练在承担后果吗?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他们是球员,也只是球员。
他们没有权力也没有力量改变学校的决定,更何况普雷斯的回归本来就是顺理成章,但明知道如此,心情为什么还是怪怪的?
班克斯的话语,没有能够等到回答,只是在更衣室里回荡着,然后沉淀、消散,一片安静的气氛之中,没有人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交换视线,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无法确定到底正在思考什么。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答案。
沃克更是懊恼而绝望地坐在原地,眼睛里写满了茫然,无数情绪涌动着,却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打破了沉默,有人猛地站立起来,后背狠狠地撞击在更衣室柜门上,发出了声响。
所有视线纷纷投射过去,却看到了一个意外人选:乔迪-尼尔森。
一贯内敛低调、老实巴交的尼尔森,此时此刻却吸引了所有目光,而他浑然不在意,迸发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力量。
180 君子所为
“砰!”
尼尔森猛地站立起来,沉默不语地朝着更衣室门口方向走去,大步大步的背影迸发出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尼尔森!”班克斯微微愣了愣,内心隐隐有些不安,连忙扬声呼喊到,但尼尔森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坚定不移地持续前进着,这让班克斯的不安开始渐渐扩大,“尼尔森?尼尔森!乔迪!乔迪等等!”
班克斯快步冲了过去,在尼尔森离开更衣室之前,来到尼尔森面前将他拦截了下来,“乔迪,冷静!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我应该做的事情。”尼尔森平静地说道,那波澜不惊的嗓音里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班克斯的声音微微一塞,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什么意思?”
“布兰登,你自己刚刚亲口说的,难道我们就这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尼尔森用一句反问做出了回答。
班克斯没有开口。
尼尔森稍稍停顿了片刻,自问自答地说道,“我做不到。”
尼尔森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班克斯,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汹涌澎湃、也没有义愤填膺,只有一片平静。
平时的尼尔森总是如此,安静、低调、内敛,甚至有些腼腆,无论是训练场还是更衣室,包括比赛之中,他都很少发言——不是不合群的那种,只是性格使然,他不擅长用自己的言语去调动他人的情绪,更多时候还是习惯默默地成为球队的一部分,尽管没有大声嚷嚷,却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
事实上,经过本赛季短短两个月的比赛,尼尔森正在悄然成为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进攻组的一面旗帜,因为他的大放异彩正在成为球队最稳定也最强力的得分点,更因为他在场内场外的敬业与专注。
低调并不意味着胆怯,外柔内刚的性格让尼尔森能够全神贯注地专注于橄榄球,默默地用自己的努力贡献一份力量,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训练和比赛从来不曾偷懒。
他的努力与付出,球员们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地,球员们的视线也都朝着他的身影看齐。
此时,整个更衣室里没有其他议论声响,所有人都不由倾听着尼尔森与班克斯的交谈,气氛沉默下来。
尼尔森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更衣室的变化,他不准备以领袖的身份号召他人,只是准备以自己的身份做一点努力。
“布兰登,我知道普雷斯教练才是球队的主教练,他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也知道没有阿奇教练就没有现在的我。”
尼尔森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简简单单的平铺直叙,还能够在声音里寻找到些许拘谨,他真的不擅长发言。
但尼尔森还是坚持继续往下说,因为这是他至少能够做的事情。
“是阿奇教练告诉我,应该怎么理解外接手的位置;也是阿奇教练相信我,在关键时刻我能够肩负重任;还是阿奇教练指引我,让我在球场之上重新找到快乐。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知道阿奇教练为了我们的五连胜付出了多少。他值得我的尊重,还有我的信任。”
尼尔森的目光平平地注视着班克斯,质朴而简单的话语,没有太多花哨,却真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普雷斯教练回来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知道,至少阿奇教练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我希望球队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这就是全部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短短两个月时间还能够发生什么?虽然普雷斯执教野猫队的时间也不过区区一个赛季,但他依旧是球队名正言顺的主教练,事情就是如此简单;然而,真正经历过这段旅程的球员却能够明白,有些东西是语言所无法描述的,只有亲身经历过其中的跌宕起伏,才能够感同身受。
更何况,陆一奇和普雷斯一样,也同样从去年就开始陪伴他们。
说完这番话,尼尔森的脚步没有再继续停留,绕过班克斯朝着更衣室门口走去。
这一次,班克斯没有再阻拦。
更衣室里最后一点嘈杂声响也消失了,每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错综复杂的想法在纷纷涌动着。
“嚯”的一声,又有人猛地站立起来。
守候在更衣室门口路线上的班克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沃克?”
来人正是雷吉-沃克,那双赤红的双目显示着他正在饱受煎熬,他低声嘟囔着,“只要开除我就可以了,对吧?只要把我开除,阿奇教练就可以留下了,对吧?我愿意离开球队,让阿奇教练能够继续留下。”
“沃克!”班克斯扬声呼喊了一句。
但沃克连连摇头阻止了班克斯,“这是我需要做的,明白吗?这是我必须做的。”眼神之中迸发出一股决绝。
说完,沃克就绕过班克斯,大步大步地离开了更衣室。
班克斯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没有再继续迟疑,转身就跟上脚步,冲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呼喊声,“沃克,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咿呀咿呀。
咿呀咿呀。
更衣室的门板在轻轻摇晃着,发出微微声响,在空气里拉扯着,越发衬托出更衣室里的沉默与压抑,又隐隐渗透出平静表面底下的汹涌与沸腾,似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战争,却不知道谁能够成功胜出。
……
蒂姆-韦瑟喝了一口黑咖啡,差一点就要吐出来,整张脸颊纠结起来,连忙打开方糖盒,准备寻求救援,但手指掐着方糖,动作却还是停顿了下来——他需要黑咖啡醒脑,他需要厘清思绪,最终还是再次将方糖放下,然后又朝着嘴巴里灌了一大口黑咖啡,只觉得整个胃部都开始痉挛起来,总算是清醒了。
那么……怎么办?
“向日葵之战”落幕之后,校园之内就再次出现了流言蜚语,并且事情越演越烈,形势与局面越来越糟糕。
此前,他故意放出传闻,普雷斯按时回归,就是希望看看学生的反应,但反馈结果却让他感觉不妙。
当然,普雷斯依旧会回归,但应该以什么姿态回归、又应该如何处理陆一奇,这些细节都需要斟酌思考,他们必须小心谨慎,否则意外踩雷,那么后果就可能更加严重——不仅因为上周的争议事件,更因为“向日葵之战”的大获全胜:
没有人期待在这场胜利之后,被爆料出学校没有正确对待功臣。
怎么办?
这是韦瑟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叩叩”,敲打办公室门的声响传来,让太阳穴抽痛得越发厉害了。
181 一件球衣
突突。突突。
太阳穴抽痛得厉害,韦瑟不得不再次喝一口咖啡,试图让神经清醒过来,却只是落得满嘴苦涩挥之不去,结果就龇牙咧嘴起来,紧蹙的眉头和集中的五官就好像一个包子,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
“叩叩!”
敲门声响了起来,打破办公室的宁静,却让韦瑟的头疼更加厉害,总觉得有人正在自己耳边敲锣打鼓一般,个中酸爽着实用语言难以形容,烦躁的情绪越发涌动起来,就好像一只小老鼠正在脑袋里横冲直撞。
“谁?”
韦瑟没好气地扬声说道,“我正在工作,不要轻易打扰,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不是要事,最好现在就滚开。”絮絮叨叨地发泄着自己的烦躁,但随即韦瑟就悲伤地意识到,说话让脑袋抽痛得越发厉害了。
于是,韦瑟郁闷地将咖啡放下,怒吼一句“进来”,然后就闭上嘴巴,满脸怒气地朝着办公室门投去视线。
办公室门被礼貌地推开,韦瑟就可以看到尼尔森那个毛茸茸的小平头,老实巴交地从门缝挤了进来,“韦瑟先生”。
其他队员暂时不说,韦瑟对尼尔森的印象非常好:
表现出色、训练扎实、性格温顺,最重要的是曼哈顿当地居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座城市有着深厚情谊,在学生与市民之间都拥有强大号召力,却从来没有骄傲自满,兢兢业业地专注于橄榄球。
比起四分卫乔什-弗里曼来说,现在尼尔森更像是野猫队的招牌人物,今年非常有希望入选全美一队,更不要说在当地居民之间无可比拟的号召力与影响力了,包括韦瑟在内,人们都对尼尔森另眼相待。
“乔迪?”
韦瑟的表情稍稍明朗些许,烦躁郁闷的情绪暂时压制下来,展露出了一个微笑,满眼慈祥地看着尼尔森,“快点进来,今天的训练都结束了吗?感觉如何?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有什么情况直接说就好。”
韦瑟收拾着自己桌面上的文件,假装正在忙碌着,营造出自己专业的形象,保持权威性。
尼尔森的脚步在书桌前停下来,却没有开口说话。
韦瑟察觉到了安静,并没有在意,因为尼尔森的性格本来就相对安静,他依旧忙碌着,“我可以帮忙吗?”
“韦瑟先生,我希望阿奇教练能够得到公正对待,他值得更好的待遇。”尼尔森依旧保持了一贯的平稳。
韦瑟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缓缓地抬起头来,满眼错愕,不敢置信地看向尼尔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很棒的笑话,但随即就看到尼尔森眼睛里的认真与专注,这让他的笑容稍稍凝固住,惊讶和恼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汹涌上来。
“乔迪,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们公正地对待每一位教练员和球员,普雷斯教练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尼尔森没有说话——言语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就这样注视着韦瑟,眼神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韦瑟的脑袋再次开始抽痛起来,脸色缓缓拉了下来,“乔迪,你是进攻组的明星,还是我们球队的核心,同样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要像五岁孩子一样任性,肩负起你的责任和义务!”
韦瑟的厉声呵斥消耗了他所剩无几的能量,尼尔森没有做出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此时韦瑟才注意到,尼尔森的手中拿着自己的八十二号球衣,他将球衣平摊开来,就这样摆放在韦瑟的办公桌之上。
“我想,这就是我正在做的。”
轻描淡写却坚定不移,尼尔森最后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韦瑟微微张开嘴巴,试图说点什么:你知道你正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对普雷斯、对陆一奇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件事情多么荒唐吗?你知道你正在犯下一个愚蠢的错误吗?你的意识清醒吗?“
但持续不断抽痛的太阳穴却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同时也失去了语言能力,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尼尔森。
尼尔森仿佛只是完成了最简单的一件事般,礼貌地朝着韦瑟颌首示意,然后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整个更衣室都已经清空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寻找不到身影。
“砰!”
角落里有人重重地关上储物柜的柜门,响亮的声响打破宁静,这才注意到,雅各布-吉森依旧没有离开。
雅各布充满了愤怒和懊恼,也充满了茫然和压抑,却如同困兽一般,横冲直撞也仍然找不到一个答案,“说点什么?你不是最擅长说话的吗?你不是最懂得蛊惑人心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却没有声音了?”
斜对面,亨利-吉森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身影被支撑柱遮挡着,这才没有被发现。
亨利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整个脊梁都已经低垂了下来,微微抬起头,用视线余光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更衣室,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任性一把,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只能坐在原地发闷。
他需要为了雅各布留下来,但他却不需要处理雅各布的怒火。他就这样保持沉默,安静地坐在原地。
“说话!你说点什么!”雅各布越来越愤怒,就如同疯子一般站在原地大吼大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至于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正在向亨利发火,还是向自己发火,那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啊!啊啊啊!”雅各布就这样失控地咆哮起来。
……
韦瑟的视线落在了那件八十二号球衣身上,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发现所有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办?
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韦瑟头疼欲裂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思考,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抬起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班克斯——还有站在门口被压制住了的沃克,显然,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正在控制住情绪激动的沃克。
班克斯率先走了进来,将自己的球衣也放在了韦瑟的办公桌上,坚定地说道,“我也是,韦瑟先生。我希望阿奇教练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
韦瑟张了张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班克斯转身离开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声音却没有任何迟疑,“是的,如同水晶般透明。”
182 窘迫绝境
班克斯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离开办公室,沃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挣脱了坎贝尔的拉拽,直接冲了进来。
那急切的身影让韦瑟怒不可遏,“你已经失心疯了吗?”难道他们就这样急不可耐地准备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吗?就为了一个陆一奇?然后彻底不管自己的未来?还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明白法不责众?
其他人就算了,但韦瑟却明白,开除沃克是分分钟的事情,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厉声呵斥到,“小心,沃克!小心你的举动!你必须明白,一旦迈出这一步,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沃克的声音无比冷静,走进办公室之后,沃克反而是冷静了下来,隐藏在冷静背后的决绝,却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整个人都绷到了极致,整个眼神都变得不同起来,“我的大脑再清醒不过。”
“韦瑟先生,一切都是因为我,对吧?开除我,只需要开除我就可以了,我就是罪魁祸首,把我开除就能够解决所有事情了。更衣室的事情,全部都是因为我,完完全全都是我的错过,和其他人无关。”
沃克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韦瑟,却让韦瑟的心里不由开始发毛。
韦瑟试图制止沃克的“胡思乱想”——他不能让流言蜚语从沃克这里传播出去,即使开除沃克,也不能让其他人以为是因为雅各布,或者理查德,他需要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光明正大地将沃克踢出球队。
所以,他现在需要让沃克闭嘴。
“停下!停下!你他/妈/地给我停下!”
脑海里正在嘶吼着,但声音却一点都发不出来;而且,因为持续抽痛的脑袋,总觉得声音开始疏离,然后就演变成为回音,七七八八的嘈杂噪音也开始掺杂进来,耳鸣也跑过来凑热闹,脑袋几乎就要爆炸。
然而,表面上韦瑟依旧风平浪静地保持沉默。
沃克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随即就再次平复下来,“开除我,留下阿奇教练,就这么简单。他值得更好的待遇!先生,如果没有阿奇教练,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战绩,他才是我们的英雄!他值得更好的。”
脑海里依旧有着千言万语,但沃克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没有必要辩解,也没有必要留恋,就这样转身离开。
如果教练能够留下,得到他应有的待遇,那么就是最完美的结局;反正如果没有教练的话,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前景,大学毕业之后就转身离开,把橄榄球的梦想当做一个美好的梦境,珍藏在记忆深处。现在只是稍稍提前了两个月而已,他不应该遗憾,也不应该迟疑,毕竟他已经拥有了一段美好回忆。
只可惜……他没有办法跟随着队友们一起经历属于他们的毕业典礼了。
坚定地,沃克转身迈开步伐,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办公室。
韦瑟看着沃克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然后是坎贝尔。
然后是弗里曼。
然后是……
整支球队。
从进攻组到防守组再到特勤组,整支球队都出现了。
想象一下,整支球队足足拥有一百多人,而他们集体出现,在韦瑟的办公室门口排起长龙,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的球衣摆放在韦瑟的办公桌上,直到办公桌被堆积成为小山,又将球衣摆放在办公室的其他空地里,一堆一堆地,将角角落落全部占据,一直到视线里满满当当地被球衣完全占据。
韦瑟注意到了,雅各布和亨利没有出现,也许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球员没有出现,但这真的有影响吗?
没有。
他不认为缺席的少数几名球员可能有影响。
最开始的球员,还会表达自己的观点,后来球员就演变成为“这是为了阿奇教练”,再后来甚至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将球衣摆放过来,仅仅一个举动,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这支球队与陆一奇同在。
人来人往的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耳膜之上持续响动的嘈杂声也逐渐平静,但韦瑟依旧安坐在原地,双眼出神地注视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球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百多件球衣堆积起来,有些壮观。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但脑海却一片空白,似乎时间已经停止。
一直到太阳穴再次抽痛起来,后脊梁之上的那根筋完全绷直,猛地把整个人拉拽起来,焦虑感和慌乱感就开始蔓延开来,然后韦瑟就意识到,他们站在了悬崖边上。
他无法开除整支球队,这是显而易见的。
眼前这些球员不可能真正地集体退出球队,这些球员只是一个威胁而已,他们依旧无法改变学校和球队的决定,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整支球队完完全全地团结在一起,共同进退,如果他开除了沃克,又或者是处置了陆一奇,那么更衣室就将四分五裂,排挤雅各布乃至于连累亨利,这都只是小事,更可怕的是球队的精气神也就彻底崩溃,后续的危机才是最棘手的难题。
而且,曼哈顿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地方,说是“城市”、其实就是“小镇”,流言蜚语短时间之内就能够遍布大街小巷——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归根结底只是一支大学球队,而不是利益至上的职业球队,当地居民的支持与肯定是密不可分的重要存在,一旦他们开始反对与质疑,恐怕就连理查德也招架不住,更不要说韦瑟了。
不要忘记了,理查德还期待着能够竞选议员呢,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在如此节骨眼之上犯了众怒。
那么,这也意味着,如果出事了,就必然有人需要站出来背黑锅,那么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韦瑟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虽然依旧头疼欲裂,但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猛地一下直接站立起来,条件反射就是前往寻找威法尔德。
紧急刹车!
等等,威法尔德真的是答案吗?仔细回想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韦瑟的脚步就停顿下来,否决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那么,到底应该寻找谁才最为合适呢?又或者说,解决问题到底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朗-普雷斯?
如果把普雷斯当做替罪羊的话,是否可行?
不对,正确答案应该是……莫-拉蒂默!现在能够解决如此棘手问题的,拉蒂默就是最完美的选择!
除了拉蒂默之外,还有谁更加合适呢?
183 小城故事
推开窗户,浅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辽远疏朗的天幕倒映着大地之上稍稍染上些许红色的枫叶树林,轻盈而闲散地朝着视线尽头连绵开来,然后隐隐约约地就可以看到地平线远端葱翠起伏的山峦,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世界的轮廓,广袤无垠、宁静祥和,似乎还能够捕捉到堪萨斯河潺潺流动的清澈声响。
秋高气爽的清晨,通透而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生活的每分每秒。
又是一个训练的好天气。
戴上帽子、戴上帽t、关上大门,迈开脚步就准备慢跑着上班,才转过身来,就看到约翰-阿尔玛的身影。
“嘿,约翰。”站在眼前的不是老约翰-阿尔玛,而是他的大儿子小约翰-阿尔玛,因为两个人同一辈分,所以称呼也就亲切许多,只有在老约翰-阿尔玛面前,陆一奇才会称呼“二世”,以此来做出指代的区别。
陆一奇的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微笑地说到,“今天怎么还没有去上班?阿尔玛先生呢?”
平时约翰前往工厂上班,时间都稍稍比陆一奇提前五分钟十分钟,很少碰面,更多都是在花园里遇到老阿尔玛先生。
今天陆一奇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句,却没有想到,约翰说到,“我正准备前往工厂,专程在这里等你呢。”
陆一奇的脚步微微停顿住了,“发生了什么?”神情里流露出担忧,第一反应就是老阿尔玛先生发生意外了,否则,平时总是老阿尔玛先生在花园里散步打招呼的。
“不不不,父亲很好,他没事。”约翰连连摆手,似乎察觉到了陆一奇的担忧,提前制止了胡思乱想,然后表情有些尴尬,“事实是,昨晚父亲在酒吧里庆祝,不小心喝多了,接下来这两天被母亲禁足了。”
陆一奇是又好笑又担忧,“他还好吗?我是说,酒醉之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是的,除了把我们的浴室搞得一团糟之外,一切都很好。”约翰的语气里也透露出些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了笑容,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我是专程过来和你说一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和你站在一起。”
“……?”陆一奇满头问号,这没头没脑的又是什么?
约翰轻笑了起来,“昨天有些传闻,父亲听了不太开心,这才跑到酒吧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交换了意见。但总之,父亲希望我能够当面告诉你,我们始终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站在你身后,因为我们知道你对这支球队、这座城市付出了什么。不仅是父亲,我和杰克也是同样的想法。”
隐隐约约地,陆一奇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尽管不清楚事情全貌,但还是对着约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约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客套,“那么我也必须前往工厂了,我可不希望迟到。‘向日葵之战’的胜利光环让我们的总经理这一周心情非常愉快,但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光环能够持续多久,还是不要冒险了。”
目送着约翰的身影渐行渐远,陆一奇也再次朝着学校方向慢跑前进。
过去这三天,陆一奇在街道之上被识别出来的比例火速飙升,虽然没有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日常慢跑的节奏却是屡屡被打乱,这也迫使他戴上了棒球帽。
老实说,陆一奇始终不曾明白美国人对棒球帽的坚持,几乎可以说是人手一顶,到底是因为懒得洗头?还是因为发际线堪忧?
现在,陆一奇终于发现棒球帽的一个优点了,帽檐大,只需要稍稍低头,阴影就能够遮挡住整张脸孔,绝对堪称是“回避熟人视线接触”的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最佳利器,也非常适用于陆一奇的日常需求。
不过,那些脸大的怎么办?
尽管戴着棒球帽,但陆一奇的身高体型着实显眼,一路上还是被认出了数次,他们也都纷纷热情洋溢地表示,“我们支持你!”
这叶是大城市与小城市的区别:在纽约,此类事情的发生概率就要低了许多,市场潜力无疑是巨大的,但居民凝聚力却无法比拟。小小的细节就可以看出区别,职业球队,青睐大球市;大学球队,则喜欢小城市。
抵达办公室,陆一奇还是按部就班地开启一天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普雷斯今天就应该返回球队开工,但陆一奇还是需要完成战术资料的整理,避免普雷斯手忙脚乱——赛季揭幕战,陆一奇自己就体验了一把临阵磨枪的惊险刺激,现在重新交接工作,他希望能够善始善终。
接下来,堪萨斯州立大学即将面对的对手是科罗拉多大学水牛队,这是大十二联盟里的一支传统强队。
虽然千禧年以来他们就不再是顶级的冠军竞争者,上一次登顶砂糖碗已经是1996年的遥远历史了,但此前连续二十二个赛季,这支球队的战绩都是胜多负少,是一支绝对不容忽视、作风硬朗的球队。
去年,球队经历了一个断崖式下跌的赛季,总战绩只有两胜十负,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坠入无底深渊;而本赛季,球队快速完成调整,再次展现出自己一贯强硬的比赛作风,目前为止赛季战绩四胜两负。
其中,两周之前,他们坐镇主场以“27:24”的接近比分爆冷击败当时全美排名第三的俄克拉荷马大学,这场比赛被不少分析评论员认为是本赛季最精彩的对决,即使不是,至少也是最佳的候补之一。
接下来,科罗拉多大学即将开启魔鬼赛程,先后迎战堪萨斯州立大学、堪萨斯大学、德克萨斯理工大学和密苏里大学,四支队伍全部都是强敌,没有一场比赛能够放松警惕,而第一场就将面对野猫队。
可以预见,本场比赛势必将非常激烈,两支球队都刚刚连续击败强敌,并且依旧保留着争夺碗赛名额的资格,赛季即将过半,他们都期待着能够以强有力的方式为前半赛季收官,又将是另外一场苦战。
陆一奇还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完成。
暂时将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抛在身后,专心致志地开始观看比赛录像,时间的流逝也就变得不重要起来。
“叩叩”。
敲门声传来,却不等陆一奇回应,办公室门就直接被推开,略显粗暴的动作让门板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陆一奇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眉宇紧蹙的韦瑟,大步大步地走了进来。
184 留校察看
揭幕战结束之后,韦瑟和威法尔德就是这样联手造访进攻组办公室,告知陆一奇,普雷斯需要休息两个月,他将继续担任临时主教练的职务,等待普雷斯病愈归来。这也开启了陆一奇的主教练生涯——
从一场代打发展到两个月客串。
犹记得,当时威法尔德就提起了得克萨斯大学和堪萨斯大学这两场比赛,话里话外充满期待与重视。
显然,在他们看来,这两场比赛才是真正的考验,如果失利,恐怕陆一奇就要成为替罪羊;如果胜利,普雷斯则顺利回归,下半赛季可能就将全力以赴地冲刺碗赛冠军。这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话题。
估计,威法尔德和韦瑟都没有能够预料到,野猫队真的能够赢下这两场比赛,还是以如此强势的姿态。
今天,韦瑟再次在同一个时间段拜访进攻组办公室,只是,神情和态度带着些许沉闷,似乎正在被什么烦恼纠缠,与整座城市持续狂欢派对的气氛有些相左。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掀起一股气浪,瞥了一眼转身站立起来的陆一奇,视线又快速打量着屋子,最后落在了正在播放比赛录像的电视屏幕上,一股闷气就郁结在胸口,无法宣泄,却不知道怎么办。
老实说,韦瑟觉得事情非常棘手,自己完全被逼迫到了死角,那群年轻气盛的球员可以不管不顾,而他却必须顾忌更多事情,利益的制衡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然后又回想到上周的乱局,更是心气不顺。
韦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陆一奇,总觉得陆一奇就是祸端,所有纷纷扰扰的骚乱全部都是这个家伙引起的:
如果没有陆一奇,开除沃克也就顺理成章;如果没有陆一奇,理查德的支持也依旧坚固;如果没有陆一奇,球员们也不会集体捣乱;如果没有陆一奇,隔壁邻居也不会对他怒目相向……他也就不会水深火热。
但此时站在陆一奇面前,注意到正在播放比赛录像的电视机,意识到陆一奇正在为对阵科罗拉多大学做准备,韦瑟满嘴五味杂陈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愤怒下去。归根结底,他还是深深热爱着这支球队。
他不是威法尔德,更不是理查德,他们的立场与视角终究不同——他必须承认,如果没有陆一奇,也就没有五连胜。
察觉到陆一奇投射过来的视线,韦瑟狠狠地瞪了回去,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看什么?”
满脸无辜的陆一奇举起双手,礼貌地说道,“韦瑟先生,请问前来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吗?”
“……”韦瑟不由噎了噎,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任务在身,清了清嗓子。
“我是专程过来通知一下的,非常遗憾,普雷斯教练没有通过医生的检查,他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接下来,医生将会时刻密切关注他的健康状况,一旦得到医生的许可,他就将重返赛场;而在这之前,球队还是暂时由你带队。”
信息量有些大。
第一反应,陆一奇自然是开心的;但喜悦也短暂的,随后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话语深意,“普雷斯教练还好吗?他重新住院了吗?我们可以前往医院探望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需要担心他的状况吗?”
不管如何,身体健康终究是最为重要的。
韦瑟却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没有大碍。只不过,医生建议他再休养休养,尽可能避免太过激动。临场指挥,如此重压状态之下还是太勉强;但已经允许观看比赛直播,他将随时关注球队状况。”
意味深长!
可以这样理解,强势赢下“向日葵之战”,现场全城气氛达到巅峰,陆一奇声望一时无两,此时冒然行动——不要说处置陆一奇了,即使是普雷斯顺理成章地回归主教练位置,都可能会遭遇到错误解读,后果不堪设想;而接下来球队又即将面对科罗拉多大学这位强敌,保险起见,陆一奇还是继续留任。
但这只是留校察看。
从韦瑟的话语来看,普雷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并且将“随时关注球队状况”,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合适时机,就可以顺利归位:
也许是“向日葵之战”热潮逐渐消退,也许是流言蜚语暂时躲过风头,也许是这阵子风口浪尖的关注消失,也许是野猫队遭遇困境,又或者还有更加完美的状况——陆一奇输掉比赛,后续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能是一周,可能是两周,普雷斯的回归只是暂时押后,却能够让韦瑟重新掌握主动权,静静等待过去两周的这股“热带风暴”过去之后,再做打算,那么事情就会简单许多,这并不复杂。
兜兜转转之间,事情似乎好像发生了诸多变化,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不过,这算是又续命了数周时间?
陆一奇更加好奇的是,从昨天到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第一,城市里有些风言风语,阿尔玛一家就听到了风声;第二,学校内部肯定也发生了状况,否则威法尔德和理查德不可能如此安静——韦瑟单独前来宣布决定的这一举动本身,就能够说明问题了。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普雷斯到底是什么态度?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后续事情又将如何发展?
不管如何,能够继续执掌球队教鞭,这是好事,这也意味着他能够继续在主教练的舞台上展示自己,向费城老鹰以及其他潜在的职业球队展示能力,他需要好好地把握机会,每场比赛都将至关重要!
在普雷斯回来之前,一场比赛一场比赛地来,把每一场比赛都当做是自己临时主教练的最后一场比赛,全力以赴,尽可能地展示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等待医生允许了,我们就将前往探望普雷斯教练。”陆一奇表面不动声色,微笑地接过话头。
韦瑟试图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那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科罗拉多是一根硬骨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掉转了回来,“期待我们能够把连胜势头延续下去,我们上一次开局六连胜,那已经是2000年的事情了,2002年和2003年都是四连胜,希望下一场能够追平2000年的成绩。”
与其说是对着陆一奇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近乎呢喃的话语让他陷入了曾经的荣光记忆之中。
然后,韦瑟就转过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离开了办公室。
陆一奇站在原地停留片刻,也转身落座,继续观看比赛录像。
185 欢欣鼓舞
朗-普雷斯安静地坐在门廊躺椅之上,轻轻摇晃着身体,脑海里的无数思绪正在持续涌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雷斯不傻,恰恰相反,他非常聪明,这段时间只是因为在家养病而导致信息不对等,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就容易陷入被动;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利益来做出选择,但显然,有人充分利用了他的心理状态牟利。
一周前,球队邀请他提前回归,他拒绝了;一周后,他做好准备正式回归,却被勒令在家继续养病。
他丢掉工作了吗?韦瑟的回答是否定的,“只是需要等待时机”,但问题就在于,他需要等待什么时机?又等待谁的时机?在短短两周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在扮演重要角色?还有,他的工作位置是否受到了威胁?如果继续坐视不管,那么他是否就真的要丢掉工作了——即使不是现在马上?
纷纷扰扰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滚着,那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却依旧置身迷雾,无法将事情全貌的拼图拼凑起来,他缺少了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而且不是一块,拼图的关键位置全部缺失,无从下手。
“草!”
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局外人,他总觉得自己被别人坑了,那么,他应该怎么办?
然后,情绪激动的牵引又再次让心跳加速起来,那种肿胀到滚烫的压迫感让呼吸变得困难。
“耶稣-见鬼的-基督!你知道自己大病初愈,多休息两周是好事,医生也建议你必须谨慎,你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办法放下球队!我禁止你观看比赛!接下来一周都禁止!”
来自妻子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普雷斯烦躁不已,他试图呵斥两句,却必须大口大口地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就连辩解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呵斥呢?结果就只能闷头闷脑地喘着粗气,心情越发郁闷起来。
……
与此同时,野猫队训练场又开始了全新一天的训练。
更衣室的气氛有些微妙,一方面,大家刚刚共同完成了一场壮举,那种热情与亢奋的情绪在眼神交错之间涌动着;另一方面,心情又难免忐忑不安,他们的行动奏效了吗?学校准备如何?今天又将发生什么?
兴奋与焦躁的情绪交织着,无形之中将球员们牢牢团结在一起,就差紧握双手高喊一声“同志你好”了。
如此场景,让雅各布和亨利越发难熬起来。
虽然其他球员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排挤他们,但显然,缺席昨晚的请命,他们也没有办法理解那些眼神的含义。
“怎么样?怎么样?”
几乎每一位球员抵达更衣室都心急火燎地询问出同样的问题,然后得到摇头的答复之后,就一起加入忐忑期待的行列。
沃克则是另外一个例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这支球队了。昨天,他就以自己的退出宣言交换教练的留任,在韦瑟面前许下承诺,那么现在就是兑现的时候了。
但习惯真的非常可怕,他的身体和意识都牢牢地铭记着,训练时间一到,他就下意识地来到了训练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更换好装备、做好训练准备了,然后他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他应该离开吗?他应该离开吧!只有他离开,教练才能够留下,是这样的吧?
“沃克?”
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打断了沃克的迟疑与……不舍,转过头,然后就可以看到尼尔森和坎贝尔等人的身影,带头的是尼尔森,但开口的却是班克斯,他朝着沃克眨了眨眼睛,“我们将一起共同进退,明白吗?”
因为他们是一支完整的队伍。
“还在发呆?赶快起身准备训练了,你知道阿奇教练多么严格,今天可是强度训练,而且还有战术训练。”
班克斯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坎贝尔和墨菲等人的哀嚎声就响了起来,一个个纷纷开始抱怨战术训练的艰苦,然后拥簇着沃克,熙熙攘攘地朝着训练场走去。
沃克的脚步如同千斤重,但他的心却早就已经飞向了训练场。
“我正在计时!”远远地就可以听见一个声音从训练场方向传来,同时还有球员们试图欢呼却紧接着牢牢捂住嘴巴的琐碎声响,空气似乎都不由开始雀跃起来,连带着沃克和尼尔森等人的脚步都纷纷加快。
然后,他们就在训练场上看到了那个熟悉身影,一身野猫队训练服装扮,高高卷起袖子,脖子上挂着一枚口哨,这就是全部,并没有随身携带战术板——因为所有战术全部都储存在那颗脑袋之中。
“阿奇教练!”沃克差一点就要高高跳跃起来,但紧接着就看到陆一奇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贯的严肃和锐利——关于训练,他从来不会贸然对待,这让沃克涌到嘴边的话语就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快步朝着训练场冲了过去。
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进了更衣室,球员们立刻陆陆续续地跑了出来,然后正式确认了消息:陆一奇真的出现在了训练场!
“我正在计时,还有六十秒倒计时就要迟到了!”
陆一奇站在训练场入口处,铁面无情地扬声说道,但一股脑跑进场地的球员们却丝毫没有慌乱或紧张,反而是一个个红光满面、欢欣鼓舞地朝着陆一奇投去视线,充满期待地打量着陆陆续续出现的教练组:
奥古斯都出现了,布洛克出现了,罗伯斯特和拉蒂默出现了……然后……然后陆一奇就转身走向了队伍,而普雷斯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普雷斯教练最后闪亮登场?亦或者是……
球员们几乎难以言喻自己的雀跃和期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一奇,等待着陆一奇在队伍前方停下了脚步,试图从陆一奇的表情之中捕捉到蛛丝马迹,然后心脏就开始不断提升起来,几乎就要涌到嗓子眼。
万众瞩目之下,陆一奇站在了队伍前列,稍稍停顿片刻,但终究还是没有卖关子,沉稳冷静地开口说道,“训练正式开始之前,先通知一件事,普雷斯教练遗憾地没有能够通过医生的检查,暂时没有办法返回赛场,这周还是由我继续……”
陆一奇的话语还没有说话,球员就再也忍不住,集体欢呼起来!
哦耶!
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