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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水鲈鱼     剑颂txt下载     剑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七章 生意人好说话

    咸阳城,城西学堂。

    程知远说宫殿住不习惯,要求到有竹帛气的地方去,秦王大手一挥,就定在城西的学堂处,有什么地方比咸阳中学更适合程知远呢。

    当然,这个学堂虽然有教学资格证,但并不是秦国官方设置的学堂。

    这地方和孔子的私人学校差不多,不论贵贱都能来,如果说稷下学宫是一本985大学院校,太学原来是一本211大学现在是三本野鸡大学,那么这个咸阳学堂大概就是个县城初中,等级差距可想而知……

    办学的老先生年纪不小了,和法家有些关系,所以才能在秦国立足,他本人以前曾经是学习儒学的。

    这没什么奇怪的,诸子百家至少有一半人才出于儒门,墨子、陈相、公孙龙、李悝、吴起等人都曾是儒家出身。

    现在秦昭襄王的时代还好,私学在秦国也有很多,不过不能涉及政治问题,像是百家中,公输家,墨家,漆雕之儒,法家,都在秦国晃荡,而要到秦始皇时期,在李斯个大嘴巴的建议下,才会禁止私学,但也不设置官学,而是要求以吏为师。

    秦吏,代替了教师的职责。

    而李斯建议的这件事情,禁止私学,以吏为师,同时——收缴民间百家典籍,留存中央,同时烧毁滥印的副本……

    这正是“焚书坑儒”事件!

    “师兄!你这次好生威风啊!法家第四派,九圣十三子的说法,已经开始在咸阳中冒头了!”

    虞霜意味深长对程知远道:“也不知道是谁在给你造势,不过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天下剑宗。”

    “我记得,他叫公虚怀。”

    公虚怀,天下剑宗第五十六位,曾在齐国街头与程知远对峙一剑。

    程知远听他一说就想起来了:“公虚怀?他不是吕不韦的门客吗?”

    “是啊,正吕门剑宗。”

    虞霜笑眯眯的:“这件事情和吕不韦有关系,而且我听说,吕不韦不久前出现在咸阳,似乎见了华阳夫人。”

    “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打听的道。”

    程知远道:“你和太后走的那么近,你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虞霜低眉顺眼:“这说的师弟好像和太后有勾搭一样,这可绝对没有哦。”

    “她们说,要把嬴异人收为华阳夫人的养子!”

    程知远骤是一愣。

    因为自己的出现,赵姬成了萧菽,但萧菽依旧是赵女,而嬴异人变得有了名气,却是华阳夫人主动上门,要收他为养子。

    “有意思,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只不过流于表面而内在已经不同,只是这种情况为什么单单出现在异人身上?”

    程知远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一件事情。

    天道作梗?

    后世很多网络调侃,说穿越者一定要去无魔的历史世界,不能穿越高魔历史世界,因为这种世界,如果设定和原来大差不离,那么天道会有修正力。

    甚至以此来点出王莽刘秀的陨石事件,当然,这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但庚桑楚说过,秦国,是元始天道下降的最好载体,而下一任秦王,是短命的安国君,再下一任……

    不正是嬴异人吗!

    “难道元始天道早就已经把目标定在了秦国?”

    程知远不知道,他一个无意间的猜测,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庚桑楚狂热的想要元始天道降临秦国,那是不是可以换个想法,是元始天道在……操纵庚桑楚的一部分意志?”

    程知远喃喃自语,嘟嘟囔囔,虞霜愣了下:“师兄,你在听吗?”

    “嗯?不好意思。”

    程知远回过神,有些尴尬,虞霜倒是不以为意,摇头之后,道:“还有昨日,法家弟子堵住秦王宫,听说闹得很凶,要求驱逐你,说你玷污了法家的法统,更说你是——以文乱法之辈!”

    文最早的意思,指的是仓颉造字时画的那些鸟文,因为看起来像是图画,所以文最早指的也是纹身,精美图案。

    以文乱法,指的是程知远在商君书上涂涂改改,把秦法弄得一团乱遭!

    程知远感慨了一声:“若是能笑,我必然大笑三声,然后真的去到那些法家弟子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把商君书上画乌龟,然后还要用剑敲打他们的脑袋,郑重的告诉他们——”

    “我程某人,不仅要以文乱他法家之法,还要以武犯他法家之禁!”

    虞霜顿时嬉笑起来:“师兄之法,与他们大道相悖,自然让他们恐惧,过去数百年,商君书从不曾受到撼动,老氏族联合了多少次,结果都是头破血流,而如今……”

    “对了,正好趁着这次事情,老氏族准备刺杀师兄的气头,也该歇歇了。”

    程知远却是道:“那刺客怎么说也要派个天下剑宗,我才看得起,当年齐杀苏秦,天下第三十余位的剑宗持神剑切云出手,才把苏秦刺成重伤,这刺客若是来,我害怕他不够打的。”

    其实,自程知远入天象,以一敌五,展现出盖世仙威之后,老氏族就踩了急刹车,没有撞到程知远的杀兴上,所以那个一只说要动手的刺客,现在已经不知道躲到那里去画圈圈了。

    必然不成功的刺杀,那肯定是要斟酌一二的。

    别误会,刺客是不惧怕死亡的,毕竟这是职业道德,接了活就没有退款一说。

    刺客担心的是无法完成任务,所以发现对方能力超出自己刺杀范围时,就要另想办法。

    咚咚咚——

    学堂老人进来了,今天有不少学生到此,年纪都很小,最小的甚至才十岁,在春秋战国时代,十岁上学,可以说是早教了……

    而且你能看到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和十岁的毛孩子坐在一起读简犊……

    “程夫子,有人找你。”

    学堂老人呵呵的笑着,看来,他得帮程知远代课了。

    “多谢老先生。”

    程知远与虞霜出去,只是打开门时,所见到的,是一个同样很年轻的青年人。

    青年人向程知远行礼,极有礼貌道:“程夫子,久闻其名,却一直因为忙碌而未能得见,恰好今日有空,听说夫子被秦王安顿在城西学堂,故而在下马不停蹄,立刻就来到此间,拜会夫子。”

    “在下,有一笔天大的买卖,要和夫子详谈。”

    程知远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而青年人又是一笑。

    “在下,吕不韦。”

第五百五十八章 我本想拒绝,但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吕不韦一直说要做一笔大生意,为此他从说出奇货可居的时候,走到如今,已经投资了很多产业,乃至于反手还举报了当初给天子卖酒的商家,从而把对方打掉,让自己拿到了售卖权。

    而如今,奇货大奇,价格已经提高到连三上门的法家都心惊胆战的地步,这个时候卖,感觉倒是卖不出去了。

    但是给君王的货么,总是要看着商人一张嘴皮子的。

    吕不韦曾经和苏昌一起干过活计,双方都是大商人,而苏昌也是唯一没有和吕不韦建立门客主仆关系的大商人,这里面,吕不韦最欣赏的商人就是苏昌。

    天下之商人,惧怕吕不韦如惧列王,天下之商人,敬苏昌如敬荀况。

    而如今,程知远便是诸子中的苏昌了。

    “把我比作苏昌?”

    程知远转头,虞霜便不免笑道:“吕圣此话,太抬举我师兄咯!”

    吕不韦哈哈大笑。

    “当不得圣,当不得圣,半圣而已,都是门下吹出来的。”

    吕不韦跪坐在地,与两人对:“苏昌之尊位,程子如何当不起啊,苏昌于众商,如程子于诸子,地位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旁人加上去的,那就显得太假也太无用了。”

    程知远:“苏昌乃苏秦之兄,游世之商......咦,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子请问。”

    程知远于是便好奇的问了一下吕不韦,算是第二次证实,苏秦回家,自家那些大哥大嫂看不起他,后来他学有所成,大哥大嫂包括小弟都低头谄媚的事情,确实是假的谣传了。

    “苏氏兄弟六人,苏昌为游商,产业极大,来往于诸天下,事从其父苏亢,祖上世代洛邑之人,而苏秦可见鬼谷,本就有苏昌之功,其弟苏代,师从鬼谷,云梦宫大祭酒也,名义上如今依旧侍于天子;其四弟苏厉,三国间者也,如今不是正侍于夫子而动,建立新宫么。”

    “其五弟,六弟,乃苏辟、苏鹄,并为云梦大贤,苏辟曾侍魏惠王,帮助苏秦进行联合活动,这两人亦是纵横派的代表人物。”

    “三世履遍人间,一家五方纵横,这,说的便是洛邑苏家了。”

    苏昌游天下而养出五纵横,侍于五方而乱天下,故而苏秦这一家,确实是极其可怕,程知远心想,他老爹苏亢如果去买**彩,肯定一把中。

    生六个儿子,出了一个大商五个纵横,这怕不是把下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同样,苏秦假佩六国相印,事实上这是很后面的事情,是在齐国灭宋为天下所见之后,燕赵韩魏四国大震,认为齐国可怖,故而联合,正时值当时苏秦入秦游说,秦王与苏秦通气,苏秦本人又忠诚于燕国,这便是五国之印,而苏秦明面上的身份又是齐相....

    这就是苏秦六国“相印”的真正由来,其中充斥着反间、游说、联合、间谍活动,所以说是假佩,不是公孙衍的真佩五国之相。

    吕不韦笑道:“我听说,山东列国不少人,把夫子比作乱世之张仪?”

    “这可是了不得的名头啊,有了这个名头,夫子出仕的价码,可就更高了。”

    程知远道:“所谓的买卖,就是奇货可居么,我是奇货,那要让我乖乖坐在货架上,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吕不韦想了想:“建设新学宫,一切财政费用,皆由我出。”

    程知远眼中满是惊讶,虞霜则是跳起来:“这个可以有!”

    程知远盯了虞霜一眼,而虞霜则是很不满道:“我本来也觉得还是拒绝为好的啊,可他开的价钱实在是太高了.....”

    新学宫建设的一切财政费用啊,现在的财政费用都是三宫凑的,天子资助一部分但也仅仅是一部分,首先洛邑本来就财政困难,其次,学宫要从西周公那个铁公鸡嘴里敲出钱来那可还不如把这老头杀了。

    这要真正运转起来,肯定是天文数字,所以学宫广招人才的同时,其实也在拉赞助.....

    程知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吕不韦是个大赞助商,而且这时候,距离他登顶天下第一商人,时间也已经快了,并且在这个神魔时间线中,吕不韦已经暗中参与了很多事情,天下商人以其为王,只有苏昌等寥寥三四个大豪商才能与之相抗。

    但程知远还是皱了皱眉头:“财政这个....”

    吕不韦大手一挥:“我可以再修一封简牍送给苏昌,由我担保,他也会加入进来。”

    场地中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

    虞霜使劲给程知远递眼色,眼睛眨巴的都要裂了。

    程知远袖子中,黄蛇不断躁动,似乎也在给程知远撒娇。

    “有钱能使磨推鬼!”

    程知远叹了一声!

    但这是真有钱啊,这就是拿钱砸我的感觉吗!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确实是真的了。

    如果苏昌也进来,那么就意味着第二个大赞助商来了,苏厉本来都没说这个事情,但现在吕不韦表示他要出面,苏厉作为间谍自然不可能跑出去拉赞助,那么这个事情就包在我吕大土豪身上了!

    吕不韦微笑:“钱与竹帛,也无不同也,比起对于奇货的爱好,普通的财帛么....我对这种钱其实没有兴趣......”

    程知远抓了抓头。

    这句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行吧,你说,你要怎么搞?”

    程知远承认,金钱砸脸的感觉确实是抵抗不住,这么大一笔活动资金,天下最大的赞助商来了,还要拉上天下第二大的赞助商,这...拒绝不了啊。

    “话说,秦国西方之墨的活动经费,是不是你给的,毕竟你如今,是天下第一大商人吧。”

    程知远忽然问了一句,而吕不韦则是笑道:“天下之大,豪商何止我一人也?”

    “北有大货主乌氏,南有大工主巴妇,东之赵国,更有五世大铁君郭家,吴越之地,范、猗二宗亦让人不敢觊觎;儒门之中,也有端木圣人;墨家之中,亦有公造子。”

    “当然,曾经的弦高,白圭亦是天下大商,只是如今产业将崩,古人已逝,后人不能戴其泽,此时说来,真是唏嘘不已。”

    “天下诸商,我吕不韦,不过是讨了些巧而已,坐到如今的位置,却还没有登顶最高。”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天下七国皆为商贾

    吕不韦很谦虚,表示这个天下啊,牛皮的商人很多,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咱们坐到这个位置纯属幸运云云。

    当然,这种话鬼都不信,包括吕不韦自己。

    程知远知道,吕不韦只是想表示,那帮子商人都是为其他国家而效力的,基本上不会帮助新学宫,而端木赐,公造子也早已不复当年,儒门将裂,早已不谈活动资金的问题了。

    那么,他吕不韦和苏昌,可不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赞助商吗,而且最关键的,咱们没有固定国籍,产业遍布天下,也不怕封锁,更不为任何君王效力。

    “所谓大生意,奇货不是轻易可以脱手的,像是夫子这样的奇中之奇,乃至于...有点烫手的货....更是,不太好卖。”

    吕不韦笑吟吟的:“当然,不是贬低夫子,而是因为各国君王都对夫子已有所闻,且如雷贯耳,但诸子,包括庙堂之士,世家宗族,都不会对夫子有任何,哪怕半点的好颜色。”

    “只是因为夫子所说皆是乱天下之言!”

    “夫子之道,乃是要掘了世家宗族,士者贵胄的根啊,一如当年商君变法,只是变一个秦国,后来遭到的反扑势力,便让商君身死道消,若是要变天下之法,难也。”

    “阻力就来自于这里,好比一个精美的器具,家主想买,但是他的妻子,孩子,兄弟叔伯,都想把这笔钱弄到自己手里,而家主想买的器具,自然就成了他们嫉妒,乃至于痛恨,惧怕的对象。”

    虞霜:“吕圣人真是什么事情,都能用买卖来计较,说的通透。”

    吕不韦笑:“天下之事,自伏羲开天,燧人钻火,人聚以为部族,有所需求之后,万事之间,哪怕是庙堂之高,哪怕是江湖之远....又何处不要用到商字呢。”

    “如今,秦国反应虽然激烈,但其实却也是一个变法的好去处,夫子之奇货,在秦,可有高价,亦可待价而沽。”

    “提价者将至矣。”

    程知远目光微动:“是老师要入秦了?”

    吕不韦道:“据洛邑来商所说,荀况先生已经向西而来!”

    荀子入秦,是在程知远之后,这也是之前说好的事情,而眼下程知远在秦国正在被口诛笔伐,法家士子怒斥他的“祸世之法”,竟欲以身而保法,做出要命的事情来,从大局观上看,程知远对法家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与冲击,同时把咸阳也弄得不太和平。

    而荀子这时候入秦,必然要被法家弟子们问候一遍,同时,杜仓等人也会出来,找荀子说些事情,至于说什么....无非是圣人间的交换,或许很大概率是让出一部分利益,然后换取荀子把程知远带走....大概是这类条件。

    吕不韦道:“这一切,源自于忌惮,但现在也只是忌惮,还没有到爆发的时候,其实啊,荀子入秦,为夫子而来,亦为秦之法制而来,若是荀子听完二法之辩,四家之言,恐怕.....”

    “不仅不会带走夫子,还要在杜仓面前,狠狠夸赞夫子一番,这时候——”

    “砰!就像是水泡一样,炸裂,整个秦国会沸腾起来,法家的震惊与愤怒会达到一个顶点,大乱开始!而这时候,才是最高价出现的时候!”

    “因为法本为法,若是法家自乱阵脚,那岂不是说...夫子之法,比起法家之法,更好一些么!”

    吕不韦有些欢喜,甚至声音都提高了:“以法乱法者,程知远也~!”

    “新法未出,旧法已乱,何其可笑!这天大的笑话,便是要被秦之法家出了!夫子有言,其法正,国不令而行,天下有道矣!而法家乱,是否便是...其法不正?”

    “还是如今的法家,已经不是商君时的法家了呢!士子作乱,若不是杜仓默许,他们这些法家弟子哪里敢这么做?”

    吕不韦越说越说兴奋,道:“这买卖之大,天下少也!如今天下列国,其中好坏之处,便让在下,为夫子一一道来。”

    “秦之利,在于法度,若以法变法,则愈强矣!但秦之弊,在于人,法家阻力过大,老氏族蠢蠢欲动,如胶东之海,看似平静,却有暗流涌动,虽有高价,但定金不足。”

    “齐之利,在于制与衡,齐国三足鼎立,王有王法,国有国规,法虽严却不厉,多以德教为主,批评附之,学术之风甚嚣尘上;齐之弊,在于军不强,心不齐,无胆魄,好私勇而怯于公战,且三方分立,旧姜氏及晏氏不与田齐相好,田齐交出打神鞭导致权利失衡,天齐渊如今虽未有大动,但却不会久远,故而齐之弊在于未来,不在当下,故定金虽足,补款困难。”

    “魏之利,在于地处中央,风气开放,阻力稍小,当下新王新政,又有信陵君为辅佐......其弊,心思不定,首鼠两端,王无定性,今日下定金,明日要退货,不好不好.....”

    “赵之利,在于尚武之风,敢于变法,且赵人世家遭到打压,虽有却与士制衡,不能抬头.....其弊,在于过分重士,且改革往往不能彻底,变法中道崩断,却诡异延续一半,失却一半,就好比定金下了,货分半数,他说不要了。”

    “韩之利......”

    “燕之利......”

    “楚之利......”

    时间飞逝,吕不韦把战国七雄比作商贾,国家看做商铺,买卖的东西,做生意的风格,都给程知远一一剖析清楚,同时生动形象,极贴地气。

    列国之商各有千秋,然而一排排看下来,吕不韦最后给出的最高的,最可能给高价的国家,居然是.....燕国。

    “燕国虽弱,但如果单单从出价,下定金,货到付款等一系列后续活动来看,燕国国君若是认准了这个人,那至他身死,都绝不会变。”

    “当年苏秦,子之,郭隗,乐毅,这里面有乱臣,有贼子,有忠臣,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把持住燕国国政,乃至引导国之走向,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而如今,燕国落入公孙操之手.....此人乃是......”

    吕不韦话没有说完,程知远背后,在吕不韦看不到的地方,在“公孙操”的名字出现的一瞬间,往世神的独眼,突然剧烈的活动了起来。

    同时。

    “公孙操,燕之无终道人也!”

第五百六十章 推杯换盏(上)

    “此人,不好相与!”

    吕不韦说出一则秘辛,原来公孙操乃是燕惠王时人,在燕国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深受燕惠王喜爱,受封成安君,他的出现在“子之之乱”之后。

    而子之之乱,也正是虞霜“死去”的那场燕国政变。

    “你想说这个人一直在谋划燕国,包括燕惠王之死也是他所刺的?”

    程知远有些惊讶:“臣子弑君,这种事情,不可能被史官不记的吧?”

    吕不韦失笑:“燕国史官,讳莫此事,但是赵国在燕国政权更替时,发现了一些端倪,我在赵国朝堂有人,故知道一些秘密,似乎赵国已经证实,公孙操谋杀其君,情况属实了。”

    “犹记鲁襄公百二十五年,齐崔杼弑其君庄公,立其弟景公。”

    崔杼弑其君,这是历史中很有名的政变事件,比起其他的弑君活动,崔杼在春秋列国之中名气算是弑君者内最大的了,主要是因为齐国史官刚正不阿,不断前仆后继,宁死也要记录这段历史的原因,而崔杼最后被史官吓怕了,因为杀了一个,下一个就来,杀了下一个,还有下一个,那些史官就像是不要命一样,齐国三史官尽死,而齐国之外的南史官听到这件事情,立刻执竹简入齐,表示出,如果齐国史官死完了,还有其他国家的史官帮忙记录。

    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崔杼最后只好仰天长叹,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写吧,我不管了。

    《左传》之记:“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

    而诸史官中,在春秋战国内,唯一比较不太光彩的,可能就是燕国史官了,因为燕国史官的记录不详细,导致燕国很多情况都云里雾里,处于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不仅仅对燕国本身的历史造成了虚幻的可怕后果,同时也基本上断了后来的燕国传承。

    而除去燕国,哪怕是秦国,虽然秦国史官写的史书根本就潦草不堪,只记大事不记小事,有时候甚至马虎到不写日期,不做注释,乃至于人家国外访问也只是一句带过,但起码人家也是实事求是的,输了赢了,并不避讳。

    “世上有言,春秋之史在鲁,列国之史在齐,乃以三晋之史为补充,以秦楚之史为辅佐,唯独不说燕国,是嘲笑燕国无史书。”

    “公孙操此人,或许在子之之乱中,也扮演了幕后人的手段,总之,这件事情之后,必有他的影子,那正好子之之乱结束,公孙操并未曾间隔多久便登上燕国朝堂,而燕史中,自昭王卒,至惠王殁,不过才短短七年时间而已。”

    “而这七年,在燕国史书中,是只字未提!乃至于燕惠王本身...都被隐去了。燕惠王所做之事,见于赵史书中。”

    程知远目光中满是沉吟。

    正常情况,一个王者继位,怎么可能是只字未提呢,乃至于自己国家不写他们的君王,反而是远方的赵国为他们的王者作史?

    这里面确实是很不正常。

    吕不韦道:“故而,燕国么,若是夫子能把燕国自公孙操手中拯救而出,使得那被蛊惑的年轻燕王重新恢复神智.....”

    “恢复神智?”

    程知远一愣,吕不韦道:“公孙操乃燕地无终道人,无终二字,取于无终国名,或许是他得了无终王的传承,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无终后裔。”

    “无终,孤竹,并为北方极远之国,各有诡异传承,经万年不倒,但后来遭到赵国所灭,无终国君临时前放下诅咒,杀死了赵国一千恒山武士,而后,无终灭亡。”

    “恒山武士乃赵国精锐中的精锐,比起裂地骑,胡刀骑来说,更为强大,每一个恒山武士,皆是手提万斤镔铁杖,经年训练,身经百战,个人武力皆是直达十重楼!”

    程知远听了,包括虞霜也瞪大了眼睛。

    一千个十重楼的武者!哪怕没有渡过庐山火,也足够强大骇人了!

    寻常凡人修炼,五境三阶十五重,五个大境界,三个小阶段,总计十五重楼,十重楼,也就是第四境!

    “赵长城守卫!”

    程知远脱口而出:“当年我在赵国,曾经听说过,赵国长城,由兵家新圣李牧将军率领的赵国长城军中,有千余人便全是第四境界十重楼的高手!”

    “不错!”

    吕不韦道:“那支军队,以前就是廉颇率领的恒山武士!”

    “这是赵国精锐中的精锐,当年仅仅是一千人便灭了无终国,虽然最后没有料到无终国那柄诅祝之剑的出现,从而全军覆没,但同样,那柄剑最后落到燕国手中,而无终也在那一战之后彻底被从中原边疆抹去。”

    “万年传承灭于一朝,纵然是秦国铁鹰锐士,也没有这般厉害。”

    吕不韦的神情又严肃了下来:“不过,纵然是这般强大的恒山武士,最后也在无终山下饮恨,夫子如此想,便应该可以知道,顶着无终道人之名的公孙操,是一个非常棘手的货色。”

    “如果夫子要入燕,在下必全力相助,窃勾者诛,窃国者侯,在下也想行当年田常子之事!前有田氏代齐,后......”

    吕不韦话说一半便断了,倒是笑了笑:“也不能说代吧,咱们只是把已经走偏的国家,救回正轨而已。”

    “公孙操究竟是无终后裔,还是一个野心勃勃,得了无终王传承的窃国者,这对于咱们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只要夫子有所决断,那他便死期将至!”

    “燕国之国,阻力最小,我等试验新法,那里便是最好的去处,且地处偏僻,不容易成为列国攻击的目标,需知秦之强,正在于函谷之固,西方之远,且秦国居高临下,坐拥河西,俯瞰河东,如狼居于山俯视群羊,居高临下呈泰山压顶之势....”

    “而燕,若假设,真已落入我等手中,此时,如果能效法秦国,在北海之方修建一处雄关,以拒赵齐之兵.....”

    程知远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一个关卡的名字!

    山海关!

第五百六十一章 推杯换盏(下)

    虞霜此时的神情有些怀念,他最初时就是在燕国复活,然后在国内游荡了很久,至后来,他彻底修掉自己身上的鬼气,成为一个“完美”的活人,这才从燕国离开,随后,便在赵国附近遇到了程知远,

    时光易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对于死人来说,岁月没有意义,杜伯依旧心心念念周宣王,高月则一直在想着郑国的明月净土,太子申生好像还没有从被杀死的状况中回过神来,而浑良夫依旧沉湎于过去的美色之中.....

    虞霜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时间流逝与中原各地都不同的一处地方,那就是卫国。

    卫国之内,似乎有百骸碎片,所以导致岁月割裂,而如今,浑良夫似乎正打算在卫国复苏,而卫国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阴谋,只是具体的情况,自己不太了解.....

    虞霜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妙,似乎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自己遗漏了,但想来,卫国的事情与中原列国毫无瓜葛,应该也不用过分在意。

    要担心的是其他的鬼道中人,前不久,孟尝君主动回归幽冥,着实是让很多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

    “吕圣人,我有一个问题。”

    虞霜很有礼貌的向他行礼,并且谦卑道:“虽然您说了,如果我师兄愿为奇货,与您合作,那么新学宫的一切资金,由您以及苏昌先生资助,但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实在是不能理解。”

    “如果真要窃国,您,是要在国内推行您的道理与法度吗?”

    虞霜道:“那我师兄,说到底,只是奇货,还真是一个货而已么?您是商人,肯定不会作亏本的买卖,但我也不相信,您会为了新学宫出这么大的力气,并且如今窃国之事,不过是口中相谈,到底要侍于何国,亦或是不侍,您似乎也显得不太在意的样子?”

    “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落五谷,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

    程知远瞥了虞霜一眼。

    这个小师弟,似乎还真挺为自己着想的啊。

    虞霜入秦,真正目的是见宣太后,而如今,程知远自己和法家的关系搞僵了,现在要见天律,也比较麻烦,虽然燕国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但是如果说现在就要离秦,那是绝对不行的。

    “吕圣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呢。”

    程知远摆了摆手:“我这次入秦,本意是找法家观摩天律,但眼下都过去半个月了,天律不仅没有观摩到,反而被我自己打烂了一部分,更是在辩论上惹得法家大怒,现在要群起而讨伐我,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但不见天律简牍,我实在心有不甘。”

    吕不韦:“夫子意思是,让我帮你疏通疏通?”

    程知远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是有这个心,我其实也不拒绝,但是没有的话,我也不强求。”

    吕不韦顿时失笑:“夫子这算开始讨价还价了?要是开始讨价还价,那就是入了交易,不能更改了,你可以三思而后行。”

    程知远道:“我没有说要交易,这不算讨价还价,我这么一说,其实依照你所言,我等老师入秦,后面我也有办法自救了。”

    吕不韦哦了一声,显得很在意。

    程知远道:“不过在说自救方法前,圣人不仔细讲一件,这天大买卖背后的一些事情么?”

    “窃国,听起来像是您的气魄,但事实上,您并不是田常子,而这么多年奔波,圣门被您一手打造出来,门中弟子也出仕于七国,如果要入仕,您完全可以改头换面,轻轻松松就可以混到大夫,若是不吝才学......”

    “昔年管仲为商之祖,谁说商人就是贱籍?那不过是在秦国而已,商君厌商,重农而抑商,故有秦之强,但商本无国,何必锁在一处?”

    吕不韦道:“那这算是商量商量的步骤?好吧,看起来夫子,还是心存疑虑,包括虞小夫子,这样,我便挑开了说,毕竟现在的情况,大家互相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言语是门好学问,做商人的,在言辞之间就能摸清楚很多事情。”

    吕不韦笑了笑:“故而,我对二位也无戒心。买卖到了这关头,二位能直接提问出来,就表示至少对我不反感,那这笔生意,不就可以融洽的讲一讲了么。”

    “我曾经不止一次对旁人所言,我所求得,无非是谋国二字,但如何谋,怎么谋,谋来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当一个相邦就为止了?”

    “那太可笑了。”

    这个世界的吕不韦和正常历史线中的自然大有出入,正常的吕不韦谋国还真就是为了地位和权利,坐到相国也算是扬眉吐气,那时候人就图一个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但是这个世界的吕不韦,他虽然也是商籍,但他还有一个身份。

    距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人间仅此一位的半圣!

    只要迈出那一步,他吕不韦就是诸子之一!既为诸子,亦为圣贤,那想的怎么可能还是封相邦,那自然是要著书立传,把自己的道,摹刻于天!

    程知远都为他的这种气魄而震惊了。

    摹刻于天,吕不韦坦言,他的目地其实也依旧很俗套,那就是为了把自己的道,化为下一个新的“天道”!

    “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我们赢了呢!”

    吕不韦哈哈大笑!

    “谋国为下,谋世为中,谋天为上!”

    “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夫子之奇货,千年不遇,万年不出,可变乱天下!若是成,则天下大变,山岳为谷,深岸为陵!若是不成,倒也让这春秋列国,诸子百家尽皆记得!”

    “曾经张仪之外,亦有人,可让天下惊惧!”

    “张仪乱得天下,我莫非乱不得么?张仪来的到此间,莫非我来不得么!”

    吕不韦的眼中满是疯狂!

    “与人斗,与世斗,与天斗!以低贱之身,胜于天之半子!人生千古,倒也不枉此生了!”

    程知远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吕圣人,天大的胆子啊。”

    这时候,程知远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貌似自己怕死,而对方不怕,疯狂无比,对方莫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没有光环还这么能作死!

    吕不韦哈哈一笑:“敢打敢拼么,商人,从来都是追逐利益的!”

    程知远放下了酒盏,发出了咚的一声清响。

    吕不韦则是同样推出了自己的酒盏。

    推杯换盏!

    此事....定矣!

    .......

第五百六十二章 好戏开场了

    天有烟霞,函谷关的泥土上,升起了阵阵青风。

    “禀告王上,荀夫子已过函谷关了。”

    有郎中令对秦王禀告,嬴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挎上太阿走了出去。

    “把这段时间,咸阳内所有的关于民生,税收等简犊收集一下,等荀况到了,好翻给他看。”

    嬴稷对于荀子的到来持欢迎态度,当然,眼下的混乱局面,其实更加需要一个转注意力的人。

    荀子,杜仓极为推崇的圣人,天下人也多认为荀子乃古今集诸子百家才学之大成者,视他为当世子夏。

    不过,荀子也确实如同某个人所说的那样,虽然智慧,但在关于礼的问题上,依旧显得十分迂腐。

    “叫应候前来议政。”

    嬴稷吩咐了一声。

    ——

    “您来到咸阳了,我却一直不知道您的行踪与住处,于是不能登门拜访,事到如今却让您亲自来见我,这,我实在是惭愧。”

    范睢对吕不韦行礼,同时很感激他当初的提携,吕不韦倒是听出了话外音,只是笑道:“你已经在咸阳内放置了你的暗桩?这在天律的眼皮子底下……是秦王用来对付老氏族的吧,公兵私用可不好,小心重蹈魏冉覆辙。”

    “至于我的藏身地,你当然是找不到,不然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吕不韦的话虽然带着调侃成分,但是范睢却心中凛然,连忙道:“在下绝无它意!您是知道我的!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对我有滴水之恩者,我范睢必涌泉相报!”

    他情真意切,吕不韦也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范睢啊,或者说张禄,诶,还是这个名字顺口。”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人品,郑安平那般无能的人,你也保举他了,听秦王意思,似乎很快就要给他封将军,这是好事情,但也是坏事情。”

    “有的人不能身居高位,会带来坏事的。”

    范睢心中一震,便对吕不韦道:“可是恩公想要在秦国谋职?范睢不才,愿为恩公保举!”

    吕不韦哈哈一笑:“我还年轻,还有点野心,大夫是满足不了我的。”

    范睢有些为难,他咬了咬牙:“恩公请说,只要范睢能够办到的,必为恩公做到!”

    吕不韦:“放心,不是难事,只要你帮我缓解一下法家与程知远的关系,最好能让两家到可以互换简犊的水准,这便足够了。”

    范睢瞪圆了眼睛。

    和程知远?!

    吕不韦和程知远怎么搞到一起去了,这有唱的什么大戏?

    “这……法家如今视程知远为眼中钉肉中刺,在那反君之法被说出之后,双方矛盾已然不可调和,这,况且……”

    范睢咬了咬牙,后面的话他却是不能说出来了。

    那是秦王的授意,挑动矛盾,从此次事件中看出了法家的问题,想要借助在外力量推动秦法的完善,没想到法家内部,居然也有些开始固步自封了。

    当然,在范睢看来,程知远说的话也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应该是超出了秦王的掌控。

    “意识形态的不同,导致思想的不能认可么……”

    吕不韦想起前些天的长谈,程知远所说的很多专用名词让他受益匪浅,当然,根据程知远所说,有很多道理,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这只是一种构思。

    但在吕不韦看来,只要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行性,这种构思就是值得去尝试的。

    这天底下没有绝对拥有把握的事情,有百分之二十,已经足够赌一把了。

    范睢听得有些不明白,吕不韦此时住口,没有继续去绕范睢,而是道:“有一件事,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荀子入秦,已过函谷关了。”

    范睢顿时一愣,值是此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秦王请他前去议政。

    吕不韦笑:“秦王等了这么长时间,也终于是要动手了,他之所以任凭法家弟子在宫门前胡来,就是在等荀子啊。”

    “矛盾转移,就要转移的彻底一点,荀子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缓冲人物。”

    吕不韦道:“你只需对秦王如此讲……”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你要去接荀夫子?”

    秦王失笑:“我本来想让杜仓前去,毕竟他们同为圣贤,亦同为圣门,观点相似。”

    范睢不由失笑:“王啊!法家视儒门如仇寇,三上门之间关系并不好,若是荀大人在稷下学宫也就罢了,但如今,他弟子闹出这么大事情,王再让杜仓去接应……这不是更乱了吗?”

    嬴稷笑:“乱点莫非不好?我看那些法家弟子,个个都要效法商君,以身试法了,这乱,不是他们挑拨起来的吗?”

    “这一次辩论,其实大有裨益,法家亦有巨大的弊端,而程知远所说的法,我其实也不是太认同,但毫无疑问,里面又可取之处。”

    嬴稷晃着酒盏:“老相国这些天足不出户,难道不是在思考如何改进程知远的法么?”

    “法家第四派的名头为法家弟子所痛恨,这也是意料之中,当年申不害和慎到,不也一样么。”

    嬴稷笑道:“法家弟子对大道同门的痛恨,比起儒门还要剧烈。”

    “立足于天下事很好的出发点,但是,民贵君轻这一套,不是孟轲的说辞么。”

    嬴稷只是在笑,范睢倒是行礼而言道:“老相国并非愚人,或许此事之后,法家将变。”

    “新法旧法,谁利于秦?法,本为君王所定,而非护佑法家之法,秦法之下,天律所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法家弟子所做所行,号称以身试法,却已经大大损害到秦法威严!”

    范睢此时神色严肃:“臣以为,不拿下法家,不足以正秦法!”

    “闯宫者何罪?当按天律而执行!”

    “法,不是法家之法,是法制人,非人制法!”

    嬴稷笑意消失:“应候站在第四派一边?”

    范睢道:“王上此言差矣!在下不站任何一派,仅仅是站在……秦国!”

    “此间正法家之秦法,乃秦之国法,而非王法!”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中原人的开窗艺术

    范睢向秦王进言,要以国法绳定法家之罪,凡是闯入宫殿的法家弟子,都要被定罪捉拿!

    但却不是以秦法家之法定,而是以秦之国法来定!

    法律条文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个政治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冲撞秦法可以说是因为道统之争,但是定性为被国法裁定,那就是说法家做出了有辱于国的恶**件。

    同样,嬴稷也终于知道,当初他一直想要抓住,但却自始至终抓不到的那道念头是什么了。

    “国有国法。”

    正是从程知远的“法非君法而为民法”、“法当为国而非为君”、“时与世移,事与世易”发展而来的。

    国法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如今,法家四派,若是能互相补全,秦之国法,定矣。”

    “法术势三派既然可以相融,那么第四派,自然也可以相融。”

    “是该让很多人重新想一想,秦法究竟是什么模样了,便依你所言,捉当日所有冲撞宫阙者,进入打入牢狱。”

    范睢一震,又上前两步,却听嬴稷又道:“不过,正法虽要正,但天律之中,却也有宽量之说,倒是罪不至死……”

    范睢笑道:“一个正法警告,已经足够!同时,更要大力宣扬荀子入秦之事!”

    “国法当立,不可不慎重!”

    范睢意味深长!

    “杜仓这般必然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为秦国计较,他必须出面!”

    “究竟是开辟新法,定为国法,还是固步自封,相信老相国,见过荀子后,必有决断!”

    “至于程夫子,还是要见一见的吗!”

    吕不韦的计策就是加速冲突,从而使得这件事情尽快进行过度,看似是大火烹杀,事实上,结果却是意外的好。

    荀子入秦的消息必然给法家冲击,而秦法要立为不可侵犯的威严国法,也就是说不能再只取法家一家之言。

    一种更大的,或许要被分走话语权的危险来了,这个时候,荀子代表的是儒家,毫无疑问,荀子本人入秦,如果回去之后,对儒门的人说秦现在政策放宽了,所有人都能进去为大秦帝国添砖加瓦云云,再加上漆雕氏之儒也来了,两家儒门同在秦国,立刻就会给人一种“罗马正统在大明”的错觉。

    “儒门正统在大秦!”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法家可以接受的呢!

    那么,中原人的性格总是喜欢折中的,你说这个屋子太闷了,要开门,他们就会集体反对,但是如果你发火,说要把屋子拆了,那么他们就会打圆场,最后会说“打两个窗户吧”。

    这就是中庸之道,当然,是中庸之“下”。

    中庸并非什么事都不做,但却常常被人拿出来抨击儒家,故而,世人把中庸分为上下,其实在这列国之世,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行为。

    中庸本中,何来上下,何其可笑。

    但吕不韦,显然把这“中庸下道”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三言两语,法家一切行为,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连范睢听完了吕不韦的方法,也是惊叹不能止,这典型的就是商人思想,砍价的手段啊!

    所以,这么一来,程知远作为秦王认证的“法家第四派领导人”,就会立刻被法家三派接受了。

    毕竟,“儒门正统在法家”,这句话听着还是比“儒门正统在大秦”要好多了,以后还能说,看吧,荀夫子为儒家圣人,但是和子夏一样,总是不教儒门的道理。

    子夏之所以遭到儒家子思一脉打击就是因为他这个毛病,教的东西都不是儒家的,乃至于连颛孙师和他都合不来。

    而程知远被法家接受之后,法家之人要修订天律时,也就只能捏着鼻子承认程知远,同时让他参与编篡《天律》!

    这事情,不就成了吗!

    范睢住口不言。

    嬴稷道:“你不是与程知远有怨?今日却帮他说话,也是为了秦而不是他?”

    范睢拱手:“臣为大秦万年计较,个人恩怨何足道哉!当年犀首举张仪,亦是为秦国计!”

    嬴稷点了点头,缓缓道:“嗯……我知道了,老相国处,这么多天思考,想来他必有决断。这样吧,你先赶赴函谷,我这里,要处理一些事情。”

    秦王话落,那背后阴影里,泾阳君缓步走出。

    范睢看到这一幕,心神大震!

    “难怪吕不韦对我说,一切尽在秦王掌握,秦王要我不过是要一个契机,只是没想到我真有大才而已……”

    “泾阳君居然是秦王安插在贵族势力中的间者!这谁又能想到,对秦王威胁最大的人,居然是秦王的耳目!”

    范睢心神震动,却又奇怪,泾阳君这般隐秘,吕不韦又是怎么知道他是秦王的人的?

    而且秦王所说的一些话,他也能如数说出,这……吕门间者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莫不是四大剑宗有一位是吕不韦的门客?

    秦王身边常有四剑宗,也就是陈龙右等四人,而不算百里邙,他是百里奚后人,身份显赫。

    范睢瞬间感觉,吕不韦简直是手眼通天,天下列国中,下到贩夫走卒,上到公卿大夫,居然无不是他的耳目!

    “王上,老氏族异动。”

    泾阳君并不避讳范睢的存在,而嬴稷也没有让范睢回避的意思。

    “孟氏族长请见穰侯,穰侯说病了,拒见,西氏族长请见华阳,华阳君不在府邸。”

    “白氏族长去高陵君府,半途折返,已出咸阳,向灞桥去了。”

    嬴稷皱眉:“白氏发什么毛病?他要去迎荀况?”

    泾阳君:“或是欲以儒术乱秦,折中而处之,如今法家四派斗的水火难分,正是老氏族借机崛起的好时候。”

    嬴稷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

    “壮士断腕,孤心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一会……传令白起,让他去六英宫见我,就在白帝神龛前。”

    泾阳君目光动了动,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

    传唤白起,这是要取兵权了。

    而一半兵权,还在穰侯手上。

    “华阳在哪里?”

    嬴稷道:“他不在府邸,在哪里?”

    泾阳君皱着眉头:“不知,未曾查到,也无人所见。”

    “华阳君有窃国之心,事关秦国社稷,是臣疏忽了。”

    泾阳君请罪,而突然消失的华阳君,毫无疑问给眼下的情况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小课堂

    “今天讲讲政治与时代.....”

    程知远坐在学堂的“讲台”位置,下面的“学生”们,有大叔也有孩子,年龄相差很大,但是这都不是事情,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秀才,童生,举人,那是科举之后的玩意了。

    私学么,只要你交得起入学费,老师就会倾囊相传授,如果你本人有天赋的话,很快就能够出师,做官,到各国去应聘了。

    这个时候的私学,更像是一种教学培训机构,当然所传授的知识,那自然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明白与接触的。

    所以说仲尼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开私学之先河,学费也很简单,十条腊肉。

    没有啥学杂费,也没有啥校服费,更没有什么这费那费,十根腊肉,交上来,你这辈子就是仲尼的学生了。

    虽然这个年代,十条腊肉对于家里有点小钱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穷苦人民还是比较难拿出来的,仲尼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样,如果你家连十条腊肉都拿不出来,那就证明你家确实是很贫困了,这时候,你还是好好种地,先养家再说吧。

    要么,建议出门左转,墨家报名点试一试。

    不过墨者虽然不收学费,但是报名条件还是比较高的,首先思想要端正,要为天下而不为自己,要利天下而不利自己,要...总之,三观要正,要有广博胸怀,还要有自己的一定思想,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贪小便宜,如果是,那不好意思,你被淘汰了。

    还不行?建议杨朱家。

    不过这家门槛更谜。

    学生们有自己的思想,而程知远要做的不过是为人师所做的事情,当年在稷下学宫上公开课,多少能人大士都来听,那也是程知远处女课,程知远自己觉得,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说了一些大学的知识点而已,所以自我评价,技惊四座说不上,但是轻轻松松还是有的。

    当然,大学的知识让小学生来做,那自然是.....一塌糊涂。

    几个学生中,也只有大叔认真听着,正襟危坐,他的衣服上很多缝补痕迹,家庭条件显然不是很好,而这帮学生中,年纪较小的那个,衣着华贵,显然是秦国中某个贵族势力的家族子弟。

    “昨天讲到商君变法,强秦之事,今天,我们接着上次没讲完的,继续来讲。”

    程知远要从商君书的弱点入手,在这座学堂宣说他的道理,从而埋下一颗颗对于如今的法家不太有利的苗头与种子。

    “商君之法因何而横空出世?因为当时秦国积弊极重,老氏族把持朝堂势力,简公,出子的时代,因为白帝的参与其中而导致继承混乱,秦国动荡不堪,屡屡有灭国之危,但却又在半死的关头时来回徘徊.....”

    “乱世当用重典,秦献公力挽狂澜于倾倒,将岌岌可危的秦国从死线上拉扯回来,后,孝公继位,发布招贤令,这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种信号......”

    “王道和臣道,富者必治,治者必富,以刑去刑,刑去事成,种种措施,严重打击了吃老本的老氏族势力,同时,加强中央集权.....”

    程知远说着,看到那个年轻的孩子似乎有些要打盹的意思,于是打了一个响指,啪的一声把他吓清醒了。

    “鲤!你来说一说,商君书的弊端,它的价值观哪里出了问题?”

    程知远向他点名,像极了上学时候老师专门挑上课睡觉的孩子。

    甘鲤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昨天听了什么,边上顿时一帮人低声笑起来,而那个大叔则是正襟危坐,此时举手表示要发言。

    甘鲤的面色涨红了,他瞪着那个大叔,试图用目光把他逼迫,让他放下手来。

    “我是贵族!你不能这样拂我的面子!”

    甘鲤低声道:“给我个面子。”

    大叔不为所动:“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何来给不给面子的说法?难道到了战场上,你不会打仗,被敌人抓了,还要说给个面子放了我吗?”

    边上又是一阵哄笑,甘鲤脸涨的通红,争辩道:“又不是没有!春秋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大叔拍了拍前面的案桌:“现在不是春秋了,周敬王的时代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甘鲤哼了一声,有些怨恨那个大叔,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出来,而此时大叔也得到程知远的允许,于是大声开口:

    “民者,万世之根本!商君以奸治善,他做了大事却是实在的小人,不是力不任,而是德不足。”

    “哼!法家说什么德!法家就是要强硬的,说德行那不是儒家的事情吗!”

    甘鲤嘟囔了一句,显得很不服气,他是二代的功勋,是甘茂的后裔,来自下蔡,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地道的秦人,而且甘茂本人后来并没有回到秦国来。

    但是甘鲤认为秦国的法是很好的,也就只有大叔这种底层屁民才会觉得秦法看似有利,实则乃是坏事。

    大叔继续道:“商君入秦时,与甘龙,杜挚相争辩,言教: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

    “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

    “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然而,商君之利民,虽是真利,却乃弱民强国以利之,说到底,还是维持上一层级的人的法度,民永远是民,民无恒强,国如蕖子所制之水车,转动时以带水流,民如流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叔此时言之震震,乃是他自己悟出的道理,而并不是程知远提前教给他的。

    这种自己通达心灵的事情,让程知远也不免刮目相看。

    “胡说!商君之法,乃利国之根本,如果没有商君的法,怎么可能有今日秦国的强大?”

    甘鲤很生气:“难道你要想齐国那样,弄得乱七八糟的,那才好吗?”

    甘鲤这时候对程知远道:“先生,我也有话要讲!我觉得先生说的不对!”

第五百六十六章 程夫子树立政治观

    甘鲤虽然上课打盹,但他却能背诵商君书的很多句子,商君书是秦国贵族...嗯,新兴贵族都会去看的一本书。

    他们无比惧怕这本书,但却又要求下一代人不断去钻研与琢磨。

    秦国的贵族,是不会形成世家宗族的,因为秦法中的分家制度,可以明确保证这些宗族在三代之后不会有过多的纠缠,而一代代这么弱化下去,基本上大型的,可以对抗国君的强大势力就基本上很难再出现了。

    孟西白三家老氏族尚且被弄得欲仙欲死,便不要说那些更小的一些的了,连嬴氏本宗的人都被整的死去活来,但同时,一种尚武,勇以公战换取爵位,而不屑于私斗的良好风气,也在秦国逐渐形成了。

    甘鲤的先人是甘茂,与秦国的秦孝公时期的老氏族首领甘龙并没有关系,所以甘茂也很痛恨这些宗族势力,他从小被教育要以秦法为大,要以商君书为重,因为,正是因为这种秦法,才造就了他们这些人如今的地位。

    秦法是一切的根本,当然,更多的,其实不是为底层人寻找出路,寻常的庶民战士顶了天也不过就是升到公大夫,这已经是破天荒,像是白起那种人物,也是因为当初被魏冉发现而提拔,否则他估计还要打拼很久才能冒头。

    而秦法的晋升渠道,大部分,还是为了这种寒门弟子而敞开的。

    “先生抨击了弱民篇,我觉得先生说的片面了,我便要讲,说民篇!”

    商君书其五,说民。

    “辩慧,乱之赞也;礼乐,淫佚之徵也;慈仁,过之母也;任誉,奸之鼠也。”

    “乱有赞则行,淫佚有徵则用,过有母则***有鼠....则不止。”

    “八者有群,民胜其政;国无八者,政胜其民。民胜其政,国弱;政胜其民,兵强。故国有八者,上无以使守战,必削至亡。国无八者,上有以使守战,必兴至王。”

    巧言善变,聪而有智,是民众违法乱纪的帮手;儒家繁琐的礼节,使人涣散意志的音乐,是导致民众放荡淫佚的原因;仁慈是犯罪的根源;担保、举荐,是罪恶的庇护所。

    坏事有了帮助才能四处流行,放荡有了引导才能做起来,错误有了根源才能产生,罪过有了庇护的场所就无法制止。

    这八种东西结成群,民众就会不受政府法令的限制,国家就会被削弱;反过来,政府的法令能压制住民众,兵力就会强大。

    所以,国家如果有这八种东西,国君就没有办法派遣民众去防守和打仗,国家一定会被削弱直到灭亡。国家没有这八种东西,国君就有办法役使民众去防守和打仗,国家就一定兴旺,直到称霸天下。

    “先生说,要众生开明智,但世人愚蠢,若开明只,此八乱其一之祸将至,士尚且敢于钻法律的空子,黎民都是贪小便宜的人,礼乐,这是无用的东西,而仁慈,就像是齐国法家一样,以德教化民众,但那些民众都知道如何躲避齐法家的惩戒,我听说,他们往往把犯罪的行为,约束在一定程度,这样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躲避法家的惩戒。”

    “前四者产生了,后四者必然产生,所以不是商君弱民!而是民本不该开智!”

    甘鲤的声音很洪亮,那位大叔没有动静,他静静的听着这个“贵族”的话。

    “先生所说的,商君的道理,弱民是大错的,要使民为法而战,而非为君而战,此是为国非为王,但无王,又何来的国呢?”

    “用善,则民亲其亲;任奸,则民亲其制。合而复者,善也;别而规者,奸也。章善,则过匿;任奸,则罪诛。过匿,则民胜法;罪诛,则法胜民。”

    “用所谓的善民治理民众,那么民众就只爱他们的亲人;用所谓的奸民治理民众,那么民众就会遵守国家的法制。”

    “民众结合起来就会互相掩盖过失,这就是所谓的善,这是包庇;而使民众疏远分开,互相监督,这就是所谓的奸,但却可以稳固社会风气。”

    “表彰所谓的良民,民众的罪过就会被掩盖起来;任用所谓的奸民来治理,那么民众中的过错就会受到惩罚?”

    甘鲤问道:“学生不明白,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民胜法,国乱;法胜民,兵强。”

    “以良民治,必乱至削;以奸民治,必治至强?”

    “是先生的道理错了,还是学生的理解错了?”

    小课堂上很多人都没有说话,之前的嘲笑声也都消失无踪,那些孩子们,亦或是青年人,都眼睛眨着,有些羡慕的看着甘鲤。

    这就是军功贵族的家教,他们什么都可以不会,但必须要会背商君书。

    而他们这些庶民呢?别说背了,连字都认不全呢!

    老先生教字很慢,而且让人记不住,但是程夫子来了之后,大家很快就喜欢上了写字,觉得那些飞舞的文字,是世上最美丽的图画。

    但要做到和甘鲤一样出口成章,上课睡觉还能反问老师...他们是做不到的。

    “说的很好。”

    程知远觉得,如果自己可以笑,那么在这个时候,老师应该给学生一个鼓励性质的微笑。

    只可惜,在自己这里,只有铁面老师这个称呼。

    “商君之说民,商君之弱民,其实并不冲突,说民的问题,你听我给你讲讲。”

    “随便找一个切入点吧,民胜法,国乱,法胜民,兵强。”

    “问,民胜法,为何会国乱?”

    甘鲤一愣,理所当然道:“因为民众愚蠢啊!”

    程知远:“愚蠢于何处?贪小便宜?自私自利?一毛不拔?时常嫉妒旁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甘鲤道:“都有。”

    程知远点了点头:“我来说一句吧,也是说民篇的,你可能没有仔细想过这句话。”

    “治明则同,治暗则异。同则行,异则止,行则治,止则乱。治则家断,乱则君断。治国者,贵不断。”

    “社会政治清明,则民心齐;社会正当黑暗,则民对世事就会产生异议。”

    “民众同君主的意见相同,国家的法令就能执行,民众同君主政见不同,国家的法令就不能实行。”

    “国家的法令执行了,国家就能治理好。国家的法令不能实行,国家就会混乱。”

    “国家能治理好,是因为民众在家中就能判断对错。国家混乱,那就要君主做决断。治理国家最可贵的,是在民众中作出决断。”

    “法来自于思想,而脱胎于人民。”

    程知远面向这些学生,带着商君书本来讲述的道理,而后,在最后加上了自己的几句话,以此宣告此次提问的.....结束。

    “民强则国强,民开智,知法,有德,生归属之心,法之下,无倾侧,生前事,生后事,天下事,君王事,百姓事,庶人黔首事,若皆为国事,民,便愿为法而效死。”

    ————

    “治明则同,治暗则异。同则行,异则止,行则治,止则乱。治则家断,乱则君断。治国者贵不断,故以十里断者弱,以五里断者强。家断则有余,故曰:日治者王。”

    ——《商君书·说民》

第五百六十七章 荀子入秦,与狼共舞

    程知远在学堂讲课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咸阳宫中。

    对于这件事情,秦王明面上对法家表了态,不冷不热,表示,既然程知远喜欢教书,那就让他去,反正他本来也就是个教书的,而且这不是正合法家的意思么?

    冷处理啊,不是你们要的?

    但是杜仓却终于明白了,程知远这哪里是冷处理,这是宣传思想去了!

    这不就是和诸子巡游演说一样一样的吗!而且这里可是咸阳城啊!

    “这世道真是乱了!”

    杜仓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而每当他说要定国法,秦王便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给这位老相国半点面子了。

    杜仓有些疲惫,上一次辩论已经耗了他不少心力,程知远的言辞如同雷劈电闪,让他差点没有招架下来,对方的思想与学说,似乎不论怎么样都能圆回来,但是理论上敲打的很响,可杜仓只抓住一点,那就是对方的学说,在这个时代绝对不可能实现。

    让君王为黔首服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法为君,君持法而为国,如此国方强,给民?

    商君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当然,杜仓对于商君书有自己的理解,就像是仲尼那句“民可使由之”,程知远与杜仓两个人说出来的,都是两个不同的版本,而只要一个断句,这整个话语的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断句艺术很重要,因为没有标点符号。

    杜仓感觉到远方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向咸阳城靠近,他知道,那是荀况到了。

    范睢去接的荀况。

    杜仓深吸口气,他使劲扯了扯自己的面皮,低声骂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豁出脸面,彻底和荀况摊牌了。

    为此,就去迎迎他,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毕竟自己曾经也很推崇他。

    嗯...是前辈的那种推崇。

    憋屈,那肯定是憋屈的,自诩为前辈者,被后辈的弟子,用一番话按在地上暴打,任是谁都脸上挂不住,这种情况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那简直就是蓝到发紫啊。

    ...........

    马车上,荀况看着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他已经来到了蓝田大营,而在这里,他让马车停了一下。

    “蕖衍?”

    荀况看到了那个学宫中比较著名的人,当初,稷下的考卷内,工程卷就是他所出的题目,后来在听完程知远的几日讲学之后,毅然从东方之墨离去,入西方之墨,未曾想到,在西方,居然被尊为“子”了。

    “蕖子?真是好称呼啊。”

    荀况笑了笑,感到欣慰,而蕖衍则是诚惶诚恐:“大祭酒也入秦了,衍不知,竟未曾远迎!”

    “这什么蕖子啊!都是西方的同伴们擅自叫的,我在大祭酒面前,不过是个学生,怎么敢僭越称子!这世上不入圣境,可称子的,从五百年前至如今也只有两个人,一是张子,二是程子。”

    蕖衍说的话是真心实意,而荀况看到那台巨大的铜铁疙瘩,便问蕖衍道:“此是何物,为何有隆隆雷鸣之声?”

    “是当初程子和我说的一种东西.....”

    蕖衍笑了笑:“不是成功的作品,这个东西,现在还没有完全,我依旧不知道现在这个东西出了什么问题,本想要去请教一下程子,正好他也在秦国,但因为最近和法家闹得比较厉害,程子去了咸阳城西学堂教书,没有来了。”

    “无奈我这里走不开身,这事情,也就耽搁了。”

    荀况绕着那台疙瘩走了两圈,忽然笑道:“蕖衍啊,你若是有空,可以去洛邑,到新宫中见一见大工主。”

    “大工主?”

    蕖衍有些奇怪,大工主,是指的新学宫中,教导工程器械的老师么?

    荀况的笑意似乎有些促狭:“你去的话,见到大工主,肯定不会失望的,你弄的这个东西,他应该很感兴趣。”

    那当然不会失望的。

    大工主,正是消失了很久很久的墨翟。

    但是三方墨门暂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墨子重现人间,并且入新学宫的,只有当初入宫的那批新学子,而他们此时都在为期半年的入学培训,熟悉新宫环境并且挑选所学科目,同时预习即将进行大规模学习的必修课程。

    范睢在一旁笑着附和:“有蕖子在秦,我秦国,必将继续强大下去,吞吐**风云,剑指八荒江山!”

    荀况道:“蓝田大营,兵强马壮,军卒富有生机,朝气蓬勃,眼中满是龙威虎视之光,与山东诸**队,果真有大不同。”

    四周的操练没有停止,荀子看到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操练景色。

    这意外的让他感觉很舒服。

    其中一切,只透露出两个字。

    “喜战!”

    是的,秦人闻战则喜!

    “法家的事情,相邦能和我讲讲么?”

    荀子向范睢询问:“我那学生,怎么在这里,被冷落到去教书了呢?”

    范睢摸着小胡子,回应道:“荀夫子,这是冤枉在下,也是冤枉秦国了啊,此事来龙去脉,在下本想等荀夫子入秦之后,再好好与夫子商议,但现在既然蕖子提及此事,在下也只好简单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夫子过一遍。”

    他把程知远入秦后搞出的事情,并且加上上次辩法之中,差点把杜仓骂趴下的事情都一一讲出,且并没有添油加醋,因为范睢知道,这种事情上,耍不得小聪明,而且搞事情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是遵照吕不韦的意思,该怎么来怎么来吧。

    荀子听完之后,先是愕然,随后便是莞尔,再然后,那是爽朗至极的...放声大笑起来!

    “昔年子夏在西河传道,所出法家名目,此世,我于稷下讲学,却又弄出了法家的引路者么?法家第四派,好名头,好名头啊!”

    “程知远,也到了称尊坐祖的地位了!这天下,商鞅坐得,申不害坐得,慎到坐得,程知远为何坐不得?”

    “坐得,坐得!”

    “有此学生,长脸啊,哈哈哈.....法家正统,转来兜去,还在儒门!”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我乃最佳第六人

    荀子这种话,范睢虽然早已料到,但是在眼下,还是不得不劝诫道:“荀夫子啊!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你说这些话,法家怕是要跳脚如崩雷,来大肆抨击你了。”

    “虽然稷下学宫的人,都不怕论战,但是一群人一起上,还是难以招架的。”

    范睢知道诸子狂妄,当年仲尼,墨翟,杨朱,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荀况年轻时更是厉害,不仅口吐芬芳,更是把诸子百家骂了个遍,最后还要著书立传,着实是把喷子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荀况喷人,那叫教育,人家毕竟是有真本事的。

    “范睢啊,我从年少时的一方懵懂少年,一路走到如今,我最不怕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和人辩论,这是我所擅长的。”

    荀况笑道:“来啊,来得好,来了好。”

    “我若是把法家骂服帖了,说不定还能让秦王对我们刮目相看,若是届时,我那学生,倒是也能在你后面,当个继位的相邦?”

    范睢连忙道:“荀况啊,哪里有这么挖苦人的,武关一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且放心,我绝不可能刁难程夫子的。”

    “世人皆言,我范睢是睚眦必报之人,心眼小的连针孔都不如,但那些人与程夫子岂能相提并论?而且如今,我范睢,乃是贵为秦国国相,这若是还如小人一般行事,恐被列国看轻,我现在,所行诸事,都是代表大秦的颜面啊。”

    范睢道:“虽不敢效法张子之事,但却依旧敢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以,偿报我王知遇之恩。”

    荀子注视着那个高大的铜炉,看过了蓝天大营军士的操练,而这时候,灞桥方向,杜仓却已经来了。

    “荀子入秦,秦之盛事,老朽未曾先迎,还望荀子勿怪。”

    杜仓上来套近乎,而范睢则有些意外,但同时,他心里也犹如明镜去了尘埃,知道这是杜仓坐不住,必须出来弄一弄了。

    他和荀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关于程子之事......”

    杜仓斟酌着谈论。

    “我学生哪里错了么?”

    荀子道:“这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们,怎么,昔年三大上门之一的法家,如今连一个孩子都辩不过了?那说明什么?说明秦法有弊。”

    杜仓脸色顿时一沉:“荀子!你想说什么,以德治之吗?”

    话题一转,老圣人的脾气就上来了,范睢在一旁插着手袖,也没有开口劝解的意思,圣人之间打嘴炮,没有什么可怕的,让他们骂个够就行了。

    荀子摇头:“不需要以德治,我觉得我学生说的极好,而你,现在在这里,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火,而是试图与我讲道理,那就说明,你也没有办法彻底反驳他。”

    杜仓憋着气道:“......没有办法完全反驳是一回事,但是他的道理能不能做成,是另外一回事,我这几天思来想去,我觉得,秦国不适合他,建议去其他国家发展。”

    荀子道:“适不适合,也不是法家说了算吧,秦王说的,才是决断。”

    杜仓气极:“荀子!我敬你为天下贤,你却就这么苦苦逼我法家么?如今秦王态度,你难道没有耳闻?我不相信,还是范睢没告诉你!”

    “若真是死在自己的法下面,也就罢了,以身试法,不过是效法商君而已,但现在,若是秦王要废秦法而立什么国法,把程知远那一套加进去...我直说了吧!儒家现在进来,不合适!”

    杜仓挑明白了:“或许天下一统之后,可以用儒家的怀柔政策,如周公时期一样稳定天下各方,但现在,现在是大争之世,现在是‘战国’!”

    “列国征战不休,秦国强大,只需要再五十年,五十年啊!天下肯定可以一统!”

    杜仓道:“我给你开出条件,你要怎么样,才肯让他走?”

    荀子道:“我不想让他走。”

    杜仓顿时一窒。

    当然,事实上,荀子是不希望程知远与天律有纠缠的,但眼下这个情况看起来,比起最初来说,其实倒也不是很偏。

    如果不能走正统的天命争斗路线,那么....再行一次田氏代齐之事,倒也并无不可啊。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杜仓深吸几口气,看着荀子那副样子,便是怒火冲心不打一处来,而这时候,荀子则是突然道:“我听说,漆雕氏之儒,也在秦国,并没有走.....”

    “难道秦王也有邀请他们的意图?哦,原来是这样。”

    荀子点了点头,似乎一下“明白”似的:“我不入秦,漆雕之儒独木难支,迟早自己退出,而我入秦,他们或许会联合我?”

    “法家啊法家,本来在秦国稳如泰山,怎么今日变成这般狼狈?”

    荀子又笑:“而且,我那学生,不是法家第四派么,你们去联合他,不就好了?”

    范睢在一旁一愣,随后目瞪口呆。

    我的荀先生啊,您是和吕不韦串通好的吗!这是神助攻啊!

    吕不韦对于荀子的反应也猜的是**不离十,虽然吕不韦并不知道程知远身负天命的秘密。

    杜仓顿时面容有些扭曲,憋了半天,沉闷道:“这.....那.....”

    “什么这啊,那的,不认,他就待着,我看完,要是好了,我说不定也留几天。”

    荀况笑了笑,杜仓和胀气不通似的憋的脸通红,半响之后,才愤怒道:“你...你这老家伙.....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让程知远留下,承认他是第四派,你就站在我们这边?”

    荀况点了点头:“并无不可啊。”

    “成了!不就是一个名头吗,反正秦王也封了,准了准了!”

    杜仓极为厌烦的甩起袖子来!

    老头不开心!

    我准了还不行吗?

    大是大非面前也不等再斟酌几天了,看秦王态度有些不对劲,虽然知道,或许是王上故意给的脸色,但为人臣子却不能没有危机感。

    更何况,这是关系到法家一门学说盛衰荣辱的大事情,这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东昆仑与镇秦剑

    所以,当荀子抵达咸阳城时,本以为迎来战友的漆雕晖,却在荀子打的哈哈中有些懵了。

    “老夫这次,算是代表法家而来,恐怕不能与你并肩作战,向秦王贡献礼德教化之说了,见谅,见谅哈。”

    荀子笑眯眯的,漆雕晖则是极其不解,且急切道:“这是为何!如今儒门将裂,大夫子,就这样看着唾手可得的机会从手中溜走吗!”

    “秦已经完备法度,只需要辅佐以德政,以正直之观来治理,必可一统天下,届时儒门之名也将正肃,不教子思之俗儒玷污我儒门清誉!这!大夫子,还请慎重啊!”

    杜仓听着这些话,极其不满的哼了一声。

    但是漆雕晖也不甘示弱,顿时哼了回去。

    一个老头,一个年过半百的汉子,这时候就像是两个不过十岁上下赌气的娃娃一样。

    荀子劝解道:“该来的总是会来,不该他得到的,天数运转的时机也不会让他得到,你急切什么呢,不用管我,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足矣啦。”

    漆雕晖苦笑难言,他也只好拱拱手,而杜仓则是冷哼道:“秦法完备,不需要儒门插手,漆雕氏,既然如今儒门正在为正统而纠缠,更应该早早回去,不该在这里与我等法家混至不清!”

    漆雕晖不和他多说,只是行礼而退。

    不是辩论,无意义的扯皮不需要,道不同不相为谋。

    荀子此时自然要前往咸阳宫,秦王也在其中等候,只是这个时候,范睢,杜仓,漆雕晖突然都止住了脚步。

    圣人的气息!

    他们都有些愕然,如今秦国内没有有名有姓的圣贤,他们哪里能不知道,外来的圣人也只有漆雕,荀子两人而已,但是此时,出现的这个圣人,却是他们从没有感觉过的!

    并且,极强!

    “……是。”

    荀子的神色陷入回忆,很快,显得无比愕然。

    杜仓莫名感觉到一种不安心,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无意中看到,咸阳城中,似乎有卫尉军在调动。

    蓝田大营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咸阳内,却是暗流汹涌?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荀子道出那个名字。

    “山圣,王阐?”

    东昆仑圣人为何来此?

    ……

    “为了传道,义渠归秦,王被杀于咸阳,昆仑自然也要来秦国讨一个说法。”

    “好歹义渠国也是昆仑所庇护,说灭就灭,这也不太好吧。”

    王阐对华阳君开口,他一点也不收敛自己的气息。

    华阳君则是身上半点气息也无,他看着远方的,巨大的咸阳宫,驻足于原地进行眺望。

    “昔年,秦王继位,咸阳,乱了一整个晚上。”

    “泾阳君及时收手,得以封君,高陵君没有参与其中,故而也得酒肉之爵。”

    “而壮,雍二公子,因为他们是为咸阳夜乱的主谋,壮遭魏冉诛杀,雍亦被我擒拿。”

    “我能成就咸阳,也能毁了它,魏冉不敢做的,我敢。”

    王阐道:“现在咸阳内,加上漆雕,荀况,杜仓,这圣贤不下十位,我一个人,恐怕扳不倒秦王,何况还有太后在,即使我站在世间最高的地方……也恐怕不行。”

    “哪怕你给我承诺,但,在我想来,也不必今日兑现。”

    华阳君深吸一口气,复又笑叹了一声:“东昆仑不行,难道西昆仑也不行吗?”

    王阐摇摇头:“太远了,西昆仑离人间,太远了。”

    他连续强调了一下。

    华阳君失笑:“我可以……嗯,大概可以理解。”

    “所以,加筹码如何?”

    华阳君脸上些许的狰狞之色也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古井无波。

    “东昆仑为我秦国国教。”

    王阐摇了摇头:“我还不想被人群殴,法家的地盘,我怎么敢乱来,那些老家伙还没死呢。”

    华阳君却是继续道:“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魏冉的军令我就能发出去,半壁秦国的兵力已经调动起来了!”

    王阐依旧摇头:“白起在,他也有一半兵力,而且你那些兵,见到白起还会继续打吗?”

    华阳君道:“好,好个白起,彻底要和魏冉划清界限了。”

    他磨了磨牙:“半壁兵权有问题,昆仑为国教你又怕,我开的级价你都不满意,那你想要什么?”

    王阐言简意赅。

    “齐国之打神鞭,赵国之浑天仪,燕国之黄金台,楚国之陆地神宫,魏国之白窟浮图,韩国陈音钜黍之弩,此六器,皆镇国之物。”

    华阳君气息一窒,王阐道:“东昆仑别无所求,只愿……这个价格。”

    “华阳君满意否?”

    华阳君却是反问:“若是同意,你敢现在动手?”

    王阐道:“众圣已知我来,东昆仑素来少下人间,风雪不至中原,只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若真同意这个价格。”

    “东昆仑,必然全力以赴,莫说十圣,便是二十圣,也来得!”

    “毕竟这天下间,也只有我,可以举整个东昆仑之山以御敌。”

    华阳君呼吸都有些停滞,他看着远方道:“不止是你,咸阳宫里的秦王,也在等我的决定!”

    秦国的镇国之物?

    六国有的,曾经的晋,郑,吴,越,陈,蔡……都有的。

    不是商君书,不是太阿剑,不是和氏璧,不是随侯珠。

    是鄜畤之野的定秦剑!

    昔年平王东迁,秦文公梦大黄蛇,黄蛇口吐人言,命其为西方白帝,祭祀上帝,此为天帝下降事件,就在鄜畤之野。后,秦穆公定西方,铸定秦剑,始霸西戎,秦辟地万里!

    这把剑放在鄜畤之野,只有祭祀时,当代秦王才有资格拿起来,鄜畤之野有帝蛇天鸡二铜像,而那个地方又被称谓为“西垂”!

    王阐道:“昔年,西极之国有化人来,周穆王为其铸中天之台,今日,昆仑之山有圣人来,见西垂之台,不当得定秦之剑吗?”

    华阳君看向远方,叹了口气。

    “大秦,万年。”

    话语落下,语气毫无悲恸,王阐身影消失,而与此同时,远方有圣人气息出现!

    “很好!”

    一片连绵山脉浮动于天,王阐挥开那位圣人的威严,径直向咸阳宫飞去!

    整个咸阳,天翻地覆!

第五百七十章 圣战(上)

    大变发生!

    嬴稷与泾阳君走出咸阳宫,后者看到天空远方那连绵不断的群山虚影,顿时面色大变!

    “昆仑山!”

    这对于秦国来说太熟悉了,和祁连山一样的气息,当年上古年间被毁灭的,四分五裂的古昆仑碎脉,东昆仑虽然占了一个东字,但依旧在秦国的西面,居于青玄大地而不靠近中原南世。

    至于西昆仑,那真是更加遥远了。

    举起整个昆仑山的倒影,这种威势,世上只有一个人办得到,作为了解众圣名单的秦王与秦君,怎么可能认不出大名鼎鼎的“山圣”呢!

    “王阐!哼,剿灭义渠之后,我就知道这家伙会找来,只是没想到,华阳君和他有勾结。”

    嬴稷看到王阐离咸阳宫越来越近,而四面八方,圣人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之前被他击退的秦国圣人飞了回来,大袖一转,一只盖天大手便向王阐捉去!

    楼缓!

    “嗯?你成圣了?”

    王阐看到那人,突然笑了一声,只是那其中满是蔑视与讶异,似乎不理解,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圣?

    “虽然说圣人有四等之分,但毕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就的,如今天下剑宗中,能成就圣人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而汝不过一介叛国匹夫,我记得三年前,你不是还在赵国为使者么?”

    王阐的笑声传到楼缓的耳中,楼缓当年在赵武灵王死后,本作为赵国驻秦国的大使,然而当时奉阳君李兑把持朝政,派遣仇液游说秦国,使得楼缓被罢免,从此楼缓留秦,行当年陈轸之事,为秦国奔波,多次施展损赵的计策。

    为此,赵国对他既愧又恨,但秦国屡次派遣楼缓入赵,赵王虽怒,却也不能把楼缓如何,甚至还让他在朝堂上听政事,虽然听得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起码也表面一个态度。

    不过楼缓回来,王阐倒是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入圣了。

    “王阐!咸阳可不是你这外来者撒野的地方!”

    楼缓的大手镇压下来,王阐一手托着东昆仑虚影,另外一手竖起食指与小拇指,结出一个不可言说的玄印,随后向天一举!

    “担山印!”

    轰!

    云开天散,大手崩裂,楼缓的真身右臂上鲜血淋漓!

    一击伤圣!

    “从圣不管来多少,都是蝼蚁,汝等不可与我对敌,以免害了性命。”

    王阐的语气古井无波:“我于之今日,于之咸阳,于之汝等,如当年仲尼于之天下,墨翟于人间,杨朱于之此方朗朗乾坤!”

    “商君不可与我比较,公孙龙子亦不过路边枯草!至于子夏子张之流,或残或衰,更与我差之千里!犹如云泥!”

    “我来此见秦王,问一问义渠之事,楼缓,退下吧!”

    王阐托着东昆仑向咸阳大步,此时第二道圣人气息降临!

    一杆长矛阻路,秦国大将蒙骜出现!

    圣人四等,第一等称子,第二等主圣,为开宗立派之人,第三等是亚圣,第四等就是从圣。

    “从圣再多也没有用处。”

    王阐道出他们的不足:“秦国十圣,真有本事的有几个人?你们都没有自己的道理,靠着前人开道,后来者尽力攀登,这才抵达从圣之位,却想与‘子’比肩而立于天?”

    “荒谬了!”

    王阐一笑置之。

    蒙骜不理他,挥起兵戈,卷起杀伐之气,兵家圣人的攻伐力在此时呈现出来,王阐则是再度举起右手,手中指印变化,此时中指无名指与大拇指交合,其余二指收回,如此一点向着蒙骜打去!

    “移山印!”

    蒙骜阻挡,但长矛砸下,却感觉前面空无一物,再抬头,眼前是天旋地转,山呼海啸,无尽的浪潮与大气将他淹没,厚重如山的威严直接将他震退百步!

    第二记移山印砸来!

    蒙骜未曾站稳,便受了第二印,手中长矛发出当啷的清脆声,随后整个身体内的圣气都在暴动,似乎要转移出去,向天地逸散!

    第三印落!

    蒙骜再退百步,七窍喷烟,很快被他锁住。

    楼缓手臂受伤,蒙骜被三印打退!

    嬴稷眯起眼睛,冷哼道:“好大的威风,东昆仑圣人,不讲道理的吗?”

    “秦王要和我讲道理?”

    王阐听到了咸阳宫中的声音,对秦王遥遥躬身:“秦王攻灭义渠,丹犁二国时,从未曾与东昆仑打过招呼,欺骗义渠王入甘泉宫,擒而杀之,此事,当年秦王亦曾做过。”

    “楚怀王被骗,和氏璧被扣,辗转流离而出逃,病于赵,放于魏,最后郁郁而死于秦国,此间,秦国骗人的把戏,也不算少了。”

    “秦王好以理欺人,以力服人,那在下理不及秦王,不好骗人,便只能用力与秦王好生谈谈了。”

    嬴稷道:“你与华阳君勾结多久了?”

    王阐道:“秦王此言差矣,何来勾结之说,颇不美也,我二人乃是意气相投。”

    泾阳君失笑:“意气相投,投到了东昆仑去?东昆仑离这咸阳,可是不远的吧!”

    王阐:“山海有距离,但人心无距离,天南地北,如何不能为友?四海苍茫,如何不遇知音?泾阳君,你落于下乘流于表象,与你本身的智慧,又是有些不相符合了。”

    “华阳有事,我又怎能不来相顾?”

    轰!

    正是这一刹那,秦王与王阐对话的同时,四面八方,又有圣人出现了!

    “秦国圣人不少,可惜都是从圣,不足以与我相匹敌,那远方荀况倒是可与我较量一二,那杜仓、漆雕二人也有些本事,算得上亚圣,至于范睢之流,便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吧?”

    “只是加上这三人,未必能压制住我,况且,三圣之中,荀况为大,他会出手帮你么?”

    王阐看了看远方,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依旧在关注荀况的动作,只不过这时候,秦国内部,那远方踏来的圣人已经抵达!

    两位法家圣人,正是当初和杜仓一起参加大辩的二位,而剩下一人乃是宗室嬴姓之人!

第五百七十一章 圣战(中)

    “本家宗族,岂能无有大将?”

    那嬴姓圣人对王阐道:“前方乃是秦王,东昆仑圣人,即刻收手,否则今日这咸阳,你是来得去不得!”

    王阐则是直接回应:“这天底下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既来得,便能去得!”

    “你之于秦,是否如赵渊之于赵?”

    嬴姓圣人道:“我与赵渊?相似意义,但是本领,你不如亲自来领教领教?”

    他说完,便手中一晃,一柄秦剑出现,被他持在其中,对准王阐便斩了下去!

    “亚圣,有点本事。”

    王阐右手结印!

    “分山印!”

    咚!

    就像是一股莫名的伟力突然浮现,分山印击出,整个天上的云海都被打成两截,而嬴姓圣人手中的秦剑却威风不灭,硬生生扛着分山印,将这股力量斩在剑锋之下!

    咸阳震动,秦剑威武,剑锋突破分山印,直刺东昆仑圣人!

    “剑名不出便有此威严?”

    王阐有些惊讶:“此...不,应该不是定秦剑吧,若是定秦剑随随便便都能被一个宗族圣人拿起,那未免,也太过掉君王的面子了。”

    他右手再结一印!

    “裂山印!”

    这一下,秦剑顿时发出悲鸣,那股印诀打过来,似乎要把所触碰到的一切都变为齑粉,让乾坤都五裂四分!其中拉扯,削弱,截断,覆灭的力量,纠缠不能休止,难以遏制!

    秦剑移动,嬴姓圣人移剑而去,手中秦剑翻转,带起半数天威,斩向王阐!

    轰隆!悍然震动,咸阳风起,尘埃被这一剑尽数截为两段,天与地卑,这一刹那,真正是犹如压天之势!

    “不错!天下剑宗之中,居然没有你的名字!”

    王阐眼睛顿时一亮:“这世上以亚圣身扛我三印而不伤者,寥寥无几!你是其中之一!看来秦国把你雪藏,是为了让你对付赵国的赵渊,但如今,你提前暴露,却也是我的功劳,这下赵国必有防备,你倒是失误了!”

    “不应该早出来!”

    他这么说着,手中印诀一转!

    因为那两位法家圣人已经动手下来!

    术派圣人化出一根锁链,从天而落,困住王阐,而势派圣人须发皆张,单手托天,竟然是如当初杜仓所施展的本领一样,借用“天律之势”来对敌!

    天上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拳头!

    “做什么,这一拳下来,咸阳必受波及!”

    泾阳君看到这一拳大惊失色,这不就是当初打程知远时,天律所化出的“势”吗!

    上一次六英宫被这一拳砸塌了半边,而六英宫之坚固,是因为里面存在白帝,若是寻常建筑与城池挨了这么一下,尤其是在这里,怕是这一拳下来半个咸阳就没了!

    “不必担心。”

    嬴稷道:“那一拳,打的不是王阐,是东昆仑之影。”

    果不其然,法家圣人动手,那一拳砸下去,竟然是看破了王阐强大的秘密所在,直接砸向东昆仑山岳!

    “哈哈,昔年颛顼帝与共工战,折断天柱不周山,今日你法家圣人欲借天律,击东昆仑于倾倒?”

    “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而已如此.....”

    “东昆仑之巨,之强,之坚,之高远,岂是汝等所能明白的?”

    王阐托东昆仑而来,是因为东昆仑在,他便相当于主场作战,昆仑山对于外人来说有绝对的压制力,同时对于山主来说,又有绝对的强化力!

    而王阐本就强大,故而托东昆仑而出,这世上几乎没有破解之法,因为王阐与东昆仑气息相连,这东昆仑之影也是法术所化,他即是东昆仑,东昆仑即是他。

    故而有些人不能走出自己的领域,否则便陷入弱势与被动,但王阐无所畏惧,他狂言狂语,天下之大,于他来说,既来得,便去得!

    没有虎狼绝险之地!

    但是秦国特殊!因为秦国有着“天律”!

    这与松散的天礼并不一样,天律以商君书为根本,辅以秦法家之威严,并拢三上门之法门极圣之力,约束力与规范力强大到可怕,而法家三派中势派,本意就是加强君主的威严,以此来遏制手下,强调君权至高无上,君即是神,神可无为而治,臣不能与君同,两者之间有巨大鸿沟不可逾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势治派的特点,就是“极端的强化君主本身的权利”,甚至不惜把君主变成“人造神”。

    而如今,借助天律,秦国的绝对威严遭到挑衅,东昆仑山妄图在秦国,在咸阳开辟一处属于自己的花花乐园,这怎么可能会被天律所接受!

    故而,当降下制裁!

    轰隆!

    那巨大的拳影落在东昆仑山岳上,幻影出现明显的摇动,而王阐却依旧面不改色,右手印诀一换,那术治派的天锁竟是直接被强行崩断!

    “五岳三山印——西岳!”

    世间寂静无声,而东昆仑山一瞬间变得无比凝实,同时,秦国的内部,西方出现隆隆轰鸣之声,那天律覆盖之处,势治派圣人猛然西望!

    华山在震动!

    “西岳华山,为我暂栖之所!”

    王阐大笑一声,于此于刻,天律的攻击瞬间停止了!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消弭无踪!

    “你!你做了什么!”

    势治派圣人真是震惊无比,而王阐道:“天下之山,昆仑乃为祖脉,西岳华山虽贵,但无人操纵,我说它为昆仑之子,它便为昆仑之子,由此,我居华山,华山即昆仑,昆仑即华山,我如秦人,如天律子孙,亦不被天律束缚,因为华山——本无拘束。”

    这一番言语落下,整个咸阳内都没有声音,众人震惊,而天律确确实实,是不再接受他们的召唤了。

    王阐看着几位圣人,同时目光投向远方:“各位,还有手段吗,如果有的话,还请尽情施展,不吝赐教!”

    天地无声,秦王嬴稷的目光投向另外一处区域。

    王阐感觉到了异常,他俯视看向四周,笑道:“听说武安君也在,天下剑宗第九,为何不出面一见?”

    “武安君有要事,不能来见,故而我来,见一见你。”

    东方某座宫阙内,有人走出,劈挂甲胄,两鬓苍白。

    “秦将司马错,愿在此地,阻挡山圣,既然山圣都说出不吝赐教的话来,那么,在下也不必留什么手段与情面了,那是不尊重。”

    王阐的瞳孔动了一下。

    司马错!

    “山圣不应该如此惊讶吧?”

    司马错开口:“借栖群山诸岳,这不是圣人的手段,这是‘真人’的法术。”

第五百七十二章 圣战(下)

    “司马错,自当年攻楚之后,你便在此天下间销声匿迹,我记得,那一年秦国好生威风,南破楚,取汉水、上庸;东破赵,取代城,光狼。至最后,连楚都都被你和白起拿下了。”

    “那时候,白起,武安君还是年轻。”

    王阐似乎对司马错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大致是因为对方仕三朝秦王,战功盖天,在这二百年内,确实是一位足以名垂青史的人物。

    最关键的,兵家圣人之中,司马错足以称“子”,但却在最后隐退,消失于人间,着实让很多人不能理解。

    “够看的,果然是当世老将,能认得这古之真人手段的人,这世上可寥寥无几啊。”

    王阐笑着,司马错道:“当年灭巴、蜀时,曾与真人对过,昔年蜀王陈庄叛乱,欲施移山变川之法,亦是从真人手中学来的伎俩。”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泾阳君,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灭巴蜀之战,以及后来平定陈庄之乱,司马错都是首当其冲的先锋大将,而这两次大战打的是干脆漂亮,如流星划过天穹,很快就结束,几乎是秦国以泰山压顶之势砸过去,巴蜀之地根本不能抵挡,直接就被干掉了。

    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初巴蜀之战的具体细节。

    而当年的老兵,显然活不了这么久,要么退役,要么死了,再说,底层士兵对于大战的具体原因,以及对方的持有手段,那基本上都是不懂得,你要指望一个法术的门外汉看懂移山倒海,变乱山河的诡异阵法,就好比让晋惠帝去破诸葛亮的八阵图,那是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古之真人,变乱山川,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莫死莫生,莫虚莫盈,玄之又玄,幽摊万类,不见形态。”

    “主山川大地改易,近自然大衍之术。”

    司马错道:“这是真人的法术不假,但真人没有当世者,真人大部分乃圣人死去所化,依托天地而存续,真人只有古者,你肉身横亘天地之间,气血旺盛汪洋如海,根本不可能是真人。”

    “你怎么得到的真人之法?”

    这不是说传授就能学会的,东昆仑圣人能够举山对敌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要说移山改岳,这是万万不可行的,把华山化为昆仑,昆仑成为华山,这简直是胡诌八扯!

    王阐大笑:“这不重要!你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样阻挡我!”

    “司马错,你还有当年之勇吗?”

    王阐说着,忽然又是一叹,就是这一瞬间,整个天地摇晃起来,司马错抬起手,咸阳的上空,天上的云海卷起裂隙,正是两人对了一招!

    如果刚刚那一下打下来,半个咸阳的宫阙都会崩裂!

    “降山印!”

    王阐收回手:“可惜,昔年强者,尽数老去,诸子的时代,已经走向暮途,仲尼将灭,墨翟不见,杨朱埋于荒土,李悝垂垂老矣,公孙龙日落西山,许行早已无踪迹,商君车裂而死,而张仪.....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没有说荀况,提到的都是曾经光耀过一个时代的领袖人物。

    司马错拔出秦剑,向前走过去,老人的鬓角半百,额前发丝飞舞,而那嬴姓圣人则下将,对司马错拜见道:“何须老将军出手!这岂不是让他说我秦国无人?!”

    “恽公子,您年纪也不轻了,又如何说我呢?”

    司马错失笑,仿佛记得当年这宗室圣人对他出手的情景。

    王阐倒是吃了一惊:“嬴恽?!”

    那嬴姓圣人回身:“正是!山圣倒也不瞎,只是眼神不太好啊。”

    昔年秦武悼王时,蜀侯嬴通遭到陈庄蛊惑,发动叛乱,差点将蜀守张若杀死,而后来嬴通之叛,正是司马错镇压的,而更后面,嬴通死后,第二任蜀侯,也是发动了第二次“大叛变”的蜀侯,正是嬴恽!

    他亦是秦惠文王之子!

    “当年蜀地叛乱是.....”

    王阐想起来,当初蜀国第二次叛乱确实是有些问题,虽然天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件事情,但是作为在昆仑山闲的蛋疼的昆仑门人来说,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度还是不小的。

    “赧王百一四年,蜀侯恽祭山川,献馈于秦王。太后害其宠,加毒以进王......王将尝之,太后言馈从二千里来,当试之。王与近臣,近臣即毙。王大怒,遣司马错赐恽剑,使自裁。恽惧,夫妇自杀.....”

    王阐一笑:“蜀地本地二十七重臣被杀,而你却活了下来,这事情本就有蹊跷,而且后来,秦王还任命你的儿子继续当蜀侯....原来是这般!”

    “秦国啊,自张仪之后,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阴谋诡计,害人胆寒啊!”

    王阐的话让嬴恽听见,不由得朗笑道:“大争之世,尔虞我诈罢了!若不如此,蜀人叛心不熄,野心不灭!”

    “嬴通真叛,嬴恽假叛,一真一假,加上蜀国自有天险,地大物博,蜀人自然是晕头转向,不疑有他。”

    众圣围上来,王阐看到众圣,却依旧风轻云淡,而是遥遥向秦王道:“秦王,义渠之事,如何说法?”

    秦王道:“义渠王与我秦国纷争已久,人的事情,和你昆仑无关!”

    王阐道:“昔年秦国白帝在时,我师不敢入秦,后来我师父死去,秦国也把白帝关了起来,你们虽然强大,却少了镇压国运的强者,相比其他列国,其实还是有所不足。”

    “我昆仑,我王阐,便是镇压义渠国运的强者,如今秦王说灭就灭,说杀就杀,言归正传,若不给予说法,我便不会回应转移,真就要帮着华阳君,灭一灭秦国高层了。”

    秦王:“定秦剑,你想都别想。”

    王阐的目光眯了起来。

    司马错弹剑道:“我还不算太老,挡挡你这位东昆仑圣人,想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楼缓,术派圣人,势派圣人,嬴恽,蒙骜,司马错,这就是六位圣人!

    而此时,杜仓也已经从远方赶来!

    “王阐,休得放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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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颂介绍:
一本《庄子》,原本的寓言哲学之书,却成为了无上的仙道典籍?程知远来到了新的天地,犹如一梦黄粱。————东周列国记:说剑人与渔父相见于穷桑之野,渔父言誉己枪而贬剑,蔑询说剑之人,疑问天下剑术尽头何在。说剑人不答,渔父复而言之。问:“剑术之道有几重几境?”答:“无重亦无境,剑道之中,只有两剑。”问:“嘻!何解也?”答:“唯一心,一意尔。”问:“噫,先生,何以教我?”答:“一曰赤诚,二曰肝胆!”剑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