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往首都
“自行定夺……”霍华德默念这个词，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自从觉醒了天使路西菲尔的记忆以来，霍华德心里其实一直隐藏着这样的念头：自己与其说是高高在上的天使，不如说是被光明教会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所谓的“自行定夺”，其实言外之意是“请记住你的立场”或是“请记住你是光明教会的人”。
“谢谢你。”他转头笑了笑，对教皇派来通知自己的那个教士说道。
那教士也明白，这句感谢的话语，其实是枢机主教大人的逐客令，便朝霍华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霍华德则依然静静地坐在桌前，一边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慢慢地咀嚼，一边盯着艾伦的那张画像。
只听见他轻声自言自语道：“……艾伦，实话实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黑暗之神神格的继承者……毕竟，神明都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哪里会有像你这样的爱吃三明治的神祇……”
与此同时，霍华德也暗暗决定，等到今天天黑后，就去一趟布雷登王国的海滨，跟艾伦私下见一面。
…………
与此同时，布雷登王国海滨。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后，司令官莫尔·珀特本来想挽留艾伦，希望艾伦能够留在海军基地过夜，但艾伦却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珀特先生，谢谢您的热情款待，”艾伦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说道，“但首都更需要我。我需要尽快赶回去，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莫尔·珀特见挽留不住艾伦，便只能点了点头，同时在艾伦面前反复强调，如果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尽管对他说，他一定会尽全力来帮忙的。
艾伦微笑表示感谢。
随后，随着一颗闪亮的六芒星的图案出现在了艾伦的脚下，艾伦便于眨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莫尔·珀特怔怔望着艾伦消失的地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非常不真实，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
片刻之后，艾伦出现在了数公里外的山区。
这里山势险峻、树林茂盛，平日里罕有人迹。
艾伦和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刚刚从佩恩位面回来的时候，便是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大部分跟随艾伦前来的黑暗之神信徒，都是被光明教会写在名单上的通缉犯，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艾伦干脆把他们全部留在这个地方，自己则孤身一人前去布雷登王国的海军港口。
这些信徒们都曾经见识过艾伦所创造的种种神迹，都对使者大人非常有信心，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其中，梅菲尔德·麦克尼尔作为唯一一个佩恩位面的土著，更是对周围的这一切感到非常好奇，甚至还想跟着艾伦前往海滨，想看看这个位面的敌人是否真的很厉害。
不过大祭司德尔菲劝阻了他。
“如果你跟着去了，可能会死得连骨灰都不剩，”德尔菲如是冷冷地说道，“使者大人需要忙着战斗，可腾不出额外的精力来保护你。”
听到这话，梅菲尔德最终还是选择了知难而退，跟着其他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在半山腰的一处山洞中等待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了使者大人战胜归来。
“使者大人，战况如何？”当艾伦抵达这处山洞的时候，黑暗神殿圣女伊莎贝拉率先走上前问道。
“还算顺利，”艾伦回答道，“但光明教会的真正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得多。这一次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试探罢了——不论是教皇保罗二世，还是那些天使，都没出手。”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信徒们都收敛了笑容，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尤其是伊莎贝拉，她的眸子中不禁浮现出了担忧的情绪。
因为她曾经亲眼见到过，艾伦曾经与光明教会的天使拼到两败俱伤、昏迷不醒，在岩洞中昏睡很久，差一点儿就被那个叫“古怪的”霍布·埃夫的家伙掠夺了神格。
虽然说经过那场生死搏斗之后，艾伦的实力提升了不少，但想到光明教会的天使明显不止一个，伊莎贝拉仍然不免感到焦虑。
尤其是她明白，使者大人并非像《黑暗圣典》中描述的那样不可战胜，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那么使者大人，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伊莎贝拉沉默片刻，接着问道。
“我要先去一趟首都，去一趟法师塔，还要去王宫见女王一面。”艾伦回答道。
自从回到布雷登王国后，艾伦最担心的事情，便是赛琳娜写在纸条里的那一句话——“默林斯阁下遇到了麻烦”。正因如此，当他解决了海军港口的危机后，他立即告别了莫尔·珀特，做出了返回首都的决定。
“需要我一同前往吗？”伊莎贝拉问道。
艾伦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跟我一起去吧！你会改变容貌，不用担心被通缉。还有梅菲尔德，光明教会不认识你，你也可以一起去……至于剩下的人，还是暂时先留在这里吧，整个布雷登王国都在光明教会的通缉令上见过你们的样子，我可不想你们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众人点头称是。
像雷·芬特这样的年轻人，虽然很渴望能够帮上使者大人，有些不甘心留在这里，但考虑到局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对身为佩恩位面土著的梅菲尔德·麦克尼尔感到非常嫉妒——这家伙才加入黑暗神殿的阵营没几天，就能随侍在使者大人的左右，简直太可恨了！
就这样，随着一颗闪闪发光六芒星再次浮现在地面上，艾伦、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麦克尼尔一同消失不见了。
…………
教皇领。
几分钟后，霍华德啃完三明治，便坐在原地，开始思考要不要去见艾伦一面。
“去。”“不去。”“去。”“不去。”……
无数想法在他脑子里嗡嗡嗡地乱窜，像是一群烦人的蚊子。
最终，霍华德掏出一枚硬币，轻轻一抛，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伴着清脆的响声，硬币落在地上。
正面朝上。
第十二章 错过
“看来该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啊……”霍华德默默叹了口气，苦笑着感慨道。
想到这里，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缓步走出了自己当前所居住的屋子。
望着漆黑的夜空，还有漫天闪闪发光的星星，霍华德本想招呼一辆马车，载着他前往光明教会最近的一处传送法阵。
不料，当他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体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他觉得，自己此时仿佛只需要轻松地想一想，就可以在短短的一瞬间抵达这个位面的任意一个地方。
“我想去布雷登王国的海军港口。”霍华德在心头如是默念道。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骤然变成了金色；而在他的背后，那对光芒璀璨的金色光翼也随之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
下一秒钟，他便原地腾空而起，以光一般的速度，朝着布雷登王国海滨所在的方向飞去。
眨眼之间，还未等霍华德自己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稳稳地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他此时所处的位置有些奇怪——因为他第一次使用这项技能，对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并不熟悉，所以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布雷登王国的海军基地的房顶上。
“我该怎么走下去……”霍华德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一时间有些头疼，双腿也开始微微颤抖。
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光明教会所有天使的领袖、被称作“黎明之子”的路西菲尔，竟然会恐高！
就在这时候，布雷登王国海军中的一个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了他，立即伸手指着他，大声地喊道：“间谍！房顶上有间谍！快抓住他！”
听到这个巡逻士兵的喊声，周围又有十余个士兵赶到了附近，他们中有人还抬着梯子，将其架在屋子的墙壁上，想要一个接一个地爬上屋顶，逮捕霍华德这个半夜偷偷摸摸地潜入布雷登王**营的“间谍”。
看到布雷登王国巡逻士兵们来势汹汹的架势，霍华德一时间赶到有些紧张，甚至想要驱动体内的那股本能的力量，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本身就是布雷登王国的人，曾经执掌“审判之槌”，把前任光明教会的大主教亚克·奈尔加送上了火刑架。
就算自己孤身前往遥远的教皇领，目的也是为了对光明教会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变——那么自己何必要逃跑呢？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便飘到了半空中，随后缓缓地从屋顶落到地面上。
看到这样一幕，巡逻的士兵们也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间谍会在被人发现踪迹后，主动迎上来，而没有选择立即逃跑。
更何况，霍华德从天空中缓缓飘落的举动太过于诡异，让士兵们怀疑他会不会是一个迷路的魔法师。
“嗯……抱歉，各位，”望着聚集在周围的巡逻士兵们，霍华德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我是之前法师塔的学员，现在光明教会的主教霍华德，因为法术出了一点意外，不小心落在了你们的屋顶上，希望你们能谅解。”
听到霍华德的话，这些士兵一片唏嘘，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什么？霍华德？就是当初那个天赋优秀的法师塔学员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似乎不久之前加入光明教会了。”
“魔法师啊……怪不得会出现在屋顶上！”
“可是，你既然说他加入了光明教会，那么他现在是不是算是我们的敌人了？”
“不，不，不。霍华德主教大人虽然是光明教会的一员，但他和其他的教士都不一样。他曾经举起了’审判之槌‘，把作恶多端的大主教亚克·奈尔加送上了火刑架。”
“哦，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这位霍华德大人，似乎与那位非常强大的天才魔法师艾伦·约克是朋友，当初他们两人曾经一起在法师塔求学。”
“没错，是这样。”
“……”
士兵们说着说着，望向霍华德的眼神中的敌意渐渐地消失了，变得礼貌而客气了起来。
“霍华德先生，您今天晚上来到我们海军基地，是想找什么人吗？”领头的士兵思索片刻后，上前一步问道。
霍华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想知道艾伦·约克是否在这里。”
听到他的回答，士兵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
“抱歉，霍华德先生，”那士兵接着说道，“约克先生今天早些时候就已经离开我们基地了。他现在不在这里。”
“这也太不巧了，”霍华德有些失落地说，“那么你们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吗？”
“他打算去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士兵回答道，“如果你去那里，或许有机会见得到他。”
“谢谢你们。”霍华德礼貌地说道。
随后，霍华德再一次尝试催动灵魂深处的那股力量，使得自己原地腾空而起，消失在了星光璀璨的夜空之中。
…………
艾伦抵达首都的时候，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于是他把空间魔法阵的终点设定在了首都的城郊。
这个地方绿树成荫。
在碧草与树木的包围中，隐藏着一座约克家族的别墅。
艾伦的父亲威廉·约克伯爵此时待在肯特郡的领地上，因此这间别墅现在交由管家弗雷德以及几个仆人来打理。
艾伦带着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走到了别墅的跟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随后，弗雷德管家从屋内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
“少爷，您终于回来啦！”他怔怔地望着艾伦说道。
“是啊，我回来了。”艾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而在艾伦的身边，梅菲尔德·麦克尼尔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的对白，开始分析这位黑暗神殿的使者在这个位面究竟拥有怎样的身份。
第十三章 脑补出来的剧本
梅菲尔德·麦克尼尔首先关注到的，自然是约克家族这一间位于城郊的别墅。
在他看来，这间别墅虽然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却清静宜人，而且装潢华丽，其精致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家族在佩恩位面的老宅——那雕刻细致的喷泉、那光滑厚重的橡木大门、那镶嵌金银的雕花窗户，给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看来黑暗神殿的这位使者大人，在这个位面还挺有钱的。”梅菲尔德在心头默默吐槽道。
不过，当梅菲尔德听到弗雷德管家称呼艾伦为“少爷”后，他又感到有些惊讶。
“一个富裕家族的少爷？难道这又是使者大人的另一个隐藏身份？”
想到这里，梅菲尔德不由得在心中啧啧感慨，心想使者大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竟然暗中藏着这么多后手——不愧是把小爷我从灰鹰王国的王座上一脚踹下去的人！
而与此同时，弗雷德管家盯着艾伦的面孔看了很久，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少爷长大了，和老爷越来越像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弗雷德管家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当自己和艾伦对视的时候，艾伦身上竟然存在着一种威压，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这种威压，使得弗雷德管家于不经意间心跳加速，甚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艾伦的眼睛。
艾伦笑了笑，回答道：“弗雷德，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把全王国近期的所有消息都拿来给我看看吧！”
“是，少爷。”弗雷德管家微微颔首向艾伦行礼，随后转身就朝着屋子内部走去。
接着，艾伦也带着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两人，径直地走进了这间装饰华丽的别墅里。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艾伦独自坐在自家宽敞的沙发上，翻看着弗雷德管家递过来的一摞文件，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圣女伊莎贝拉站在艾伦身后的位置，静静等待着艾伦接下来的吩咐。
至于梅菲尔德，则彻底闲着没事儿干了，见艾伦没有喊他，便开始在这别墅的客厅里踱来踱去，继续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位面。
凭借拴在梅菲尔德身上的、用神力炼制的灵魂锁链，艾伦可以直接听得到梅菲尔德脑子里滔滔不绝地涌现出来的想法：
“使者大人真富有啊！这房子比我当公爵的时候住得还要奢华！”
“看来使者大人在这个位面的身份地位不低……他似乎能拿到这个国家的很多机要情报。”
“我现在很好奇，使者大人在这个位面究竟有多少个隐藏身份……”
“……”
梅菲尔德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在艾伦耳朵旁边唠叨个不停。最终艾伦实在听得不耐烦了，便直接单方面屏蔽了梅菲尔德的灵魂锁链，从而使得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聚精会神地阅读布雷登王国最新的情报。
“弗雷德，听说我的老师默林斯阁下最近出了一些意外的情况？”艾伦一边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一边向弗雷德管家问道。
“据女王陛下透露，默林斯阁下不久前似乎神秘失踪了，而他失踪的原因，似乎与光明教会的天使有关系。”弗雷德管家回答道。
艾伦点了点头。
对于弗雷德管家的回答，他并不感到意外。
他曾经与光明教会的天使“神之焰”乌列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虽然最终成功把乌列关进了自己的神国之中，但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好几天昏迷不醒，还险些被“古怪的”霍布·埃夫夺走了神格碎片。
光明教会天使实力之强大，艾伦可是深有体会。
况且，据他所知，乌列并不是光明教会最强大的天使。在乌列之上，还有好几个实力更加强大、更受到光明女神看重的天使——比如上次乌列提到的“路西菲尔”，便是其中之一。
默林斯虽然是传奇法师，但与天使这种神明的造物比起来，在位格上还是差了一些。遭到天使的暗算，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法师塔现在的状况如何？”艾伦接着问道。
“截至目前，光明教会仅仅只对布雷登王国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法师塔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危机，”弗雷德管家接着回答道，“与此同时，中阶及以上的大部分魔法师已经被派往王国边境上的各支军队，帮助军方一起抵御外敌。”
艾伦点了点头，又问：“我老师瓦尔德呢？”
弗雷德管家回答：“瓦尔德先生最近被女王陛下召进了宫中，听说需要他对王国的武器进行一些改进。”
“弗雷德，麻烦你替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听到弗雷德管家的回答，艾伦对他吩咐道，“我需要今天晚上去王宫一趟。”
“遵命，少爷。”弗雷德管家回答道。
与此同时，梅菲尔德在旁边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在脑子里暗暗做着分析。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在这个位面上，黑暗神殿应该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而且似乎与那个名叫“光明教会”的组织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那光明教会实力应该非常强大，毕竟连使者大人都对它非常忌惮。
正因如此，使者大人不得不使用一个假身份来行动——这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少爷，便是使者大人伪装成的身份。
而这个家族这么有钱，说不定也是黑暗神殿暗中转移财产的幌子。
不知不觉之间，梅菲尔德就自己脑补出了一个黑暗神殿发展地下势力与光明教会斗智斗勇的故事，听上去又荒诞又刺激——如果前世的艾伦听到了他的这些想法，一定会推荐他去当电视剧的编剧。
片刻之后，弗雷德管家便让仆人带着艾伦去房间里更衣。
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则仍然留在客厅里。
前者静静站立不动，好似一尊美丽的雕塑。
后者则依旧在脑子里不断以自己的方式分析当前的局势，希望能够给使者大人出一些主意，从而提高自己在使者大人心目中的地位。
第十四章 与女王的见面
几分钟后，艾伦便带着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两人，离开了自家位于郊区的别墅，登上了约克家族那辆华丽精致的马车，朝着布雷登王国的王宫疾速驶去。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用空间魔法阵传送到王宫，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是深夜，直接出现在玛格丽特女王的房间可能会把她吓得半死；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过那些嗅觉敏锐的媒体，向媒体传达一个信号——
“拯救了海军港口的艾伦·约克已经回到了王国的首都。”
在他与玛格丽特女王一起定下让黑暗神殿成为布雷登王国国教的计划后，艾伦便明白，黑暗神殿也好，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罢，迟早都要公之于众的。
在此之前，他必须做足铺垫，让王国的公众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他需要在王国最危急的关头听出来，把民众们对光明教会的信任与崇拜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成为王国的拯救者。
这样一来，待到黑暗神殿公开面世的时候，民众们才能安然接受，并且给他带来信仰之力。
正因如此，艾伦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努力给布雷登王国的民众们树立信心——一旦民众失去信心，选择投降光明教会，那么艾伦就将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
等到那时候，他可能稍不留神，就被某些投降派出卖给光明教会了。
正当艾伦凝神思索问题的时候，马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在了王宫的门前。
布雷登王国的王宫原则上深夜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尤其现在战争开始，这座王宫更是戒备森严。披盔戴甲的士兵手持武器站在门外，凭空增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
不过，当这些士兵看见这辆镶嵌着约克家族的徽章的马车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阻拦，反倒恭恭敬敬地为其让开了道路。
对此，梅菲尔德不得不再一次在脑海中感慨：使者大人就算在世俗世界，身份地位也不同凡响啊！怪不得当初能把我玩弄得团团转。
与此同时，王宫城堡中的仆人也很快赶到了玛格丽特女王的书房，把艾伦·约克抵达城堡的消息告诉了她。
“艾伦·约克？他终于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玛格丽特女王猛地从书桌背后的座椅上站起身来，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陛下，就是他。他现在刚刚抵达王宫，正在王宫大厅里等待您呢！”仆人回答道。
虽然说这个问题得到了仆人的证实，但玛格丽特仍然感觉自己此时像是在做梦一样。
“快，快去把他请到这里来！”玛格丽特女王匆忙地吩咐道。
不过，就在仆人即将离开这间书房的一刹那，女王突然又觉得这样很不妥，便喊住了仆人，重新命令道：“不，不，这样太不礼貌了。你带我去寝室更衣，我要亲自下去迎接他！”
“遵命，陛下。”仆人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这个仆人默默地在心头感叹，女王陛下对这位艾伦·约克先生可真是敬重——毕竟，这仆人可从未见到过，有其他什么人，能够让女王陛下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匆忙更衣、亲自迎接。
不过，当他想到不久之前，艾伦·约克在海军港口以一己之力击退光明教会和费朗王国的军队的时候，他又感觉到，女王陛下这番态度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布雷登王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急需一个足够强大的英雄挺身而出，带领布雷登王国战胜敌人、走向胜利。
艾伦·约克毫无疑问是当前布雷登王国最有机会成为这个英雄的人，自然而然，为了王国安危，女王陛下也得把礼贤下士做到极致。
只不过，事情的真相与这仆人的理解，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偏差的。
当玛格丽特女王亲自把艾伦带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她不仅把所有的仆人全部赶了出去，还让艾伦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站在一边，替艾伦斟上一壶茶，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女仆。
对于这样的场景，梅菲尔德·麦克尼尔并不感到陌生。
他曾经的朋友、大祭司德尔菲的学生、佩恩位面灰鹰王国的国王凡恩·伊格尼尔，对待艾伦这位黑暗神殿使者的态度和玛格丽特女王差不多。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君王，到了艾伦的面前，都收敛了平日的高冷与骄傲，成了一个虔诚供奉神明、尊崇使者的普通人。
每当想到这里，梅菲尔德都会感慨万分：想当初，我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国王，只因为得罪了使者大人，才丢掉了王冠，落得了今天这凄惨的下场。
唉，果然只有舔到极致，才能应有尽有啊！
与此同时，艾伦静静看着身边的玛格丽特女王，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几秒钟，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瘦了。”
听到他的话，玛格丽特女王愣了片刻。
她本以为艾伦匆匆来到王宫，是忙着想跟自己讨论军国大事，讨论如何抵御光明教会的下一轮进攻，以及如何寻找到神秘失踪的默林斯，等等。
没想到刚一见面，他的注意力竟然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玛格丽特女王心头有些小小的感动。
“还好，”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早就想减肥了。”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她背负压力、忧心忡忡，很多天都没睡好觉，但她并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使者大人的面前。
“撑不住，可别逞强了，”艾伦微笑着说道，“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玛格丽特女王本想回应一句，“我还能帮得上忙”，但看到艾伦那淡然从容的微笑，她却莫名地对他充满了信心，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我可不希望你熬坏身体。”艾伦接着说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玛格丽特女王突然间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宛如温暖的泉水，滋润着她劳累的身体，瞬间洗去了她的疲惫，使她感觉到精神抖擞，精力充沛——就像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又伴着阳光和鸟鸣声苏醒一样。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所有细胞都在这一刻变得焕然一新。自己也仿佛再度变回了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而不是现在这个背负重担、日理万机、日渐憔悴的女王。
毫无疑问，这是“众生之父”的力量。
随即，玛格丽特女王也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对艾伦说道：“使者大人，您跟我来，我想带您去看个东西。”
第十五章 地底探索
“哦？什么东西？”艾伦问道。
玛格丽特女王刚才的那番话，着实引发了艾伦的好奇心。
“这应该算是王宫城堡中的一个秘密，”玛格丽特女王回答道，“是我前几天偶然发现的。使者大人，我希望您能跟我一同去趟我的房间，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听到这话，梅菲尔德便不自觉地用一脸八卦的眼神盯着艾伦和玛格丽特女王来回看，很好奇这两人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至于伊莎贝拉，则依旧面色清冷，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这样，艾伦把这两人留在了书房之中，自己则跟着玛格丽特女王，来到了她的房间里。
玛格丽特女王的房间宽敞而明亮，散发着玫瑰的熏香。银白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户，零零碎碎洒落在深紫色的羊毛地毯上，给这间屋子增添了几分宁静而神秘的气氛。
女王那张挂着厚厚帐幔的大床则位于寝室的中央，床头摆放着造型精致的枝形烛台，正伴着微风轻轻地摇曳。
“大人，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秘密，”玛格丽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裙摆，朝着窗户旁边走去，“几天前，我做祈祷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在窗台上的砖块上敲了七下，便非常意外开启了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
随即，她便手指轻敲窗台，口中轻声地念道：
“哦，我伟大的黑暗之主，众生之地，死灵君王。愿您庇护您忠诚的信徒，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
话音落罢，寝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仿佛雷鸣般的响声。
艾伦低下头，注意到在玛格丽特女王的脚边，有一块地砖像是被隐形的机械驱动一样，正在缓慢地下沉。
“真是神奇。”看到这样的一幕，艾伦在心头默默地感慨道。
因为艾伦察觉到，驱动这砖块运行的力量，既不是魔法，也不是神术，而是一种抛却一切属性与伪装的、无限接近于“本源”的力量。
之前艾伦之所以能够动用“本源”之力，完全是借助了黑暗之神前身留给自己的那本极度傲娇的名叫《本源》的破书。
否则的话，哪怕是传奇法师，都很难直接看穿魔法元素，直接洞彻世界的本质。
艾伦猜测，当初修建这条城堡密道的人，一定拥有超越传奇的实力，甚至已经开始接触信仰之力，尝试凝聚神格、点燃神火。
“真好奇这条秘密通道究竟是哪一位大佬的手笔，”艾伦心头想道，“我目前只能想到三个人：光明女神、黑暗之神前身、还有我的老师默林斯阁下的老师‘无面先知’。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位不为人知的强者。”
片刻之后，在消失的地砖处，出现了一把向下的梯子，通向了深不见底的地底。
“使者大人，跟我来吧！”玛格丽特女王捧起烛台，率先朝着那把通向地底下的梯子走去，同时对艾伦说道。
艾伦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后面。
这条秘密通道一片漆黑，就算手持点燃的蜡烛，视野仍然有些模糊不清。
不过，这并不包括拥有“黑暗之主”权柄的艾伦。
只需要他心念一动，周围的环境无论有多么昏暗，都能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显然，这条秘密通道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地面上的灰尘积了好几厘米厚，踩在上面，就仿佛是踩在松软的雪地上。而在墙壁上，天花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艾伦默默心想，这地道里的蜘蛛恐怕都繁衍了成百上千代了吧。
终于，两人沿着狭窄而陈旧的地道，抵达了道路尽头那间宽敞的大厅。
那块写着“朗基努斯法阵”的石碑，仍然孤零零地矗立在大厅的中央。
“大人，这座’朗基努斯法阵‘，就是我想带您来看的东西，”玛格丽特女王介绍道，“它历史悠久，在‘征服者’诺曼一世修建这座城堡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这座法阵的名字，来自于一柄曾经弑杀神明的长枪。我想……或许这座法阵的威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只不过我不懂魔法，也不懂神术，自然很难搞明白其中的奥义，所以才把使者大人您请到了这里来。”
艾伦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朗基努斯法阵”，以弑杀神明的长枪为名，自然可以称之为“弑神之阵”。
虽然说艾伦现在已经拥有了“黑暗之主”和“众生之父”的神格碎片，他的神国也渐渐一改之前的荒芜破败，正常情况下，如果不夺走他的神格，再把他的灵魂彻底粉碎，只要留给他一线生机，他都能在自己的神国起死回生。
但是，眼前这个法阵却让艾伦心头产生了一丝警觉。
直觉告诉他，这座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朗基努斯法阵”，是可以真正夺走他的性命的。
因为越接近大厅中央的那座石碑，“本源”力量的气息就越浓厚。
“本源”，那可是一种超越魔法与神术的、最接近世界本质的力量。
就在这时候，艾伦的衣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震动。
他惊讶地发现，当自己开始接近这座“朗基努斯法阵”的时候，那本名叫《本源》的破书开始躁动不安了。
于是，他把《本源》从衣袋里取了出来，发现它的封面上多出了一行字：
“这里的气息……我感觉好熟悉……”
“你以前来过这里？”艾伦对着《本源》问道。
玛格丽特女王以为艾伦在对自己说话，便回答道：“自从我发现这地方后来过几次，但都没能找到驱动魔法阵的办法。”
与此同时，《本源》的表面上也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我感觉，这座法阵的力量，似乎是与我同源的……就好像，有人动用了我的力量，布置了这座魔法阵……但我似乎从未来过这里……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
艾伦沉默不语。
难道这座法阵真是黑暗之神前身设计的？
他是想借这座法阵彻底杀死光明女神吗？
第十六章 “铁骨铮铮”斯芬克斯
当艾伦和玛格丽特女王在地底研究“朗基努斯法阵”的时候，霍华德刚刚抵达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想要找到艾伦，与他好好聊一聊。
只是，偌大个首都，艾伦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法师塔？王宫？还是自家的别墅？
霍华德感觉很头疼。
因为约克家族在首都的房产，就有数十套，全部都找一遍，肯定要花费很多时间。
想到这里，霍华德不禁叹了口气，心头抱怨道：“艾伦你这个混蛋，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跟我玩捉迷藏！真是可恨！”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反正自从觉醒了“黎明之子”路西菲尔的力量之后，霍华德感觉自己变成了超人，体内的能量多得用不完。横穿整座首都，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罢了。
他最先抵达的地方，自然便是法师塔。
当他出现在法师塔门前的时候，法师塔门把手上的斯芬克斯率先注意到了他。
按照法师塔一直以来的规矩，霍华德只有正确地回答出斯芬克斯提出的问题，才能顺利地进入法师塔的大门。
“霍华德先生，你身上似乎有一股强烈的光明教会的气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斯芬克斯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来就问霍华德数学题，而是一种厌恶的口吻吐槽道。
看守法师塔大门的斯芬克斯竟然讨厌光明教会！
这让霍华德感觉非常惊讶。
斯芬克斯的魂魄是被法师塔创始人“无面先知”封印在法师塔大门上的——难不成很多年前“无面先知”与光明教会有过矛盾？
对此，霍华德不得而知。天使路西菲尔的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的答案。
不过他此时急着去寻找艾伦，也懒得跟斯芬克斯计较，便对它说：“少说无关紧要的话，有什么问题，直接拿来问我吧！”
此时的霍华德拥有两世记忆，而且在觉醒了路西菲尔的力量后，他的思维运转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他很自信，这斯芬克斯提出来的大部分问题，应该都难不倒他。
听到霍华德这番话，斯芬克斯也没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霍华德先生，请你证明，任一一个大于二的整数都能写成三个质数之和。”
什么鬼？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平日里性情温和的霍华德，也不禁暗暗在心头骂了一句。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把自己的两世记忆都搜索了一遍，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解题的思路。
这见鬼的斯芬克斯，究竟是如何编出这么难的问题的？
此时此刻，如果斯芬克斯的魂魄有表情的话，霍华德完全可以想象出它一脸奸滑的坏笑。
很显然，斯芬克斯就是在嗅到自己身上的光明教会的气息后，故意来为难自己的。
不过，霍华德并不打算就此在这斯芬克斯的面前认输。
既然他没法用脑子解决这道数学问题，通过斯芬克斯的考验，那么他便干脆选择“以理服人”。
他伸出右手，放在雕刻着斯芬克斯脑袋的门把手上，随着他心念一动，他的手心便散发出了炽烈的金色光芒，仿佛一轮黎明时的太阳，在他的手中冉冉升起，光彩夺目。
这金色的光芒看上去美丽迷人，却让斯芬克斯的魂魄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隐隐约约之间，霍华德甚至能听到它的呻吟与嘶吼。
但即便如此，斯芬克斯依然倔强地喊道：“我斯芬克斯就算被你活活烧死，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会遵照‘无面先知’大人的指示，绝不会放你这个光明教会的混蛋进去！”
还真是一只铁骨铮铮的斯芬克斯啊！
听到它的话，霍华德在心头感叹了一句，但并没有因此手软，反而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使得手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更加耀眼。
斯芬克斯再也忍受不了这直接灼烧魂魄的痛苦，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啊——霍华德大人——啊——住手——快住手啊——我这就让你进去——你不要再用力了——”
它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了法师塔的大门。
霍华德叹了口气，手中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他不由得心想：我真是低估了这斯芬克斯的下限。还以为它真是铁骨铮铮呢！没想到只是嘴硬罢了。
随后，他便径直踏入了法师塔中，去寻找艾伦的踪迹去了。
…………
与此同时，布雷登王宫城堡地下的大厅里。
艾伦仍然在和玛格丽特女王一起，探索“朗基努斯法阵”的秘密。
艾伦首先研究了大厅中央的石碑，除了察觉到了浓烈的“本源”气息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头绪，更没有找到驱动魔法阵的方法。
于是，他干脆把注意力放在了环绕大厅的那些立柱上。
那些立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如果艾伦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这些花纹便是魔法阵的阵纹。
艾伦跟随炼金大师瓦尔德学习魔法的时间虽然不长，并没有学完所有和魔法阵相关的课程，但是在他的脑袋里，毕竟有着黑暗之神前身的记忆碎片。
黑暗之神前身，伊利亚·菲尼克斯，曾经是一位实力超越传奇的魔法师，在此之后才依靠信仰之力点燃神火，成为不朽的神明。
正因如此，艾伦所掌握的魔法理论知识，并不逊色于任何传奇法师。
况且，他手中还有一本名叫《本源》的小破书。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看见柱子上的魔法阵阵纹后，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魔法阵很奇怪，”艾伦低声地说道，“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古代的产物。它所涉及的魔法理论，甚至比我们这个时代还要更加先进、更加复杂。”
不过，玛格丽特女王的回应，更让艾伦感到惊讶。
只听见她说道：“大人您的这番话，我曾经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过。”
“谁？”艾伦问。
“是炼金大师瓦尔德先生。他在研究魔导炮的时候说过了类似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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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滴血认主”
“在研究魔导炮的时候？”听到玛格丽特女王的话，艾伦感到有些讶异。
“是的，”玛格丽特女王点了点头，回答道，然后把当初炼金大师瓦尔德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瓦尔德先生说，这些魔导炮，他只看得明白它的皮毛，却看不懂它的根本原理。它上面的魔法阵阵纹，比我们法师塔当前最先进的法阵还要更加先进。若非亲眼看见，他真不敢相信它们是诺曼一世时期的造物，历史比法师塔还要久远。
“瓦尔德先生甚至怀疑，它们是神明赐予布雷登王国的武器。否则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艾伦凝神思索，沉默不语。
根据玛格丽特女王的这番话，以及《本源》这本书奇怪的反应，他此时大概可以推测，这座“朗基努斯法阵”，以及布雷登王室的秘密武器——魔导炮，出自于同一位大佬之手，组成了布雷登王国最强的一道防线。
只是这位大佬究竟是谁，艾伦尚不能确定。
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黑暗之神前身，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艾伦已知的掌握了“本源”之力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祇。
但是，在艾伦已知的历史中，黑暗神殿与布雷登王国的王室从来没有过合作的经历，黑暗之神也完全没有理由替布雷登王室建造这些极为强大的、甚至很有可能能够威慑到神明的武器。
另一个极有可能的“嫌疑人”，则是传奇法师默林斯的老师、法师塔的创始人——神秘而强大的魔法师“无面先知”。
如果要在布雷登王国的历史上找出一个最为神秘、也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那就是这位无面先知了。
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据说见过这位“无面先知”的人，都记不住他的容貌，就好像脑海中的记忆被凭空抹去了一般。
也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
诺曼一世建国时有他的踪影，法师塔建立时也有他的踪影，而且最近的数十年间还不为人知地把默林斯收为学生……他的踪迹，可以说贯穿了整条历史长河。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按道理来讲“无面先知”的实力应该远远超过普通的传奇法师，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建立宗教，搜集信仰之力，从而点燃神火。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抵达神明的层次。
因此，艾伦猜测，“无面先知”很可能是依靠“本源”的力量，才得以突破传奇境界的桎梏，使得生命达到更高的层次。
至于第三个可能的“嫌疑人”，光明女神，则被艾伦果断排除了。
想到这里，艾伦再次拾起《本源》这本书，对它说道：“既然你对这里的气息感到熟悉，那么你知道这座‘朗基努斯法阵’的启动方法吗？”
《本源》晃了晃书页，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艾伦默默吐槽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将《本源》重新塞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然后继续盯着大厅中央的石碑沉思。
突然之间，艾伦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前世经常在仙侠小说里看见过的一个词——“滴血认主”。
“或许可以试试？”他心头暗暗道。
他想，既然这座魔法阵被藏在王宫下面，而且与王室秘密武器魔导炮原理相似，说不定也是需要王室成员才能驱动它。
于是艾伦转过头，对玛格丽特女王说道：“要不你试着在这石碑上滴一滴血？”
就这么简单？
听到艾伦的话，玛格丽特女王感到非常惊讶。
不过，使者大人所说的话，她可不敢不听。
“好的，大人。”她点了点头，走到了石碑的旁边，轻轻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把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了石碑上。
顿时，整块石碑开始向四面八方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把整间地下大厅照得无比明亮，宛若白昼。
而与此同时，这块石碑的形状也在发生着变化。
它好似融化成了液态的岩浆，在光芒的照耀下缓缓流淌，又重新凝聚起来，最终形成了一支一人高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长枪，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看到这奇迹般的一幕，玛格丽特女王不禁在心头默默感叹，不愧是使者大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魔法阵的使用方法，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至于艾伦，则感到有些惊奇。
他想：我只是无意中想到了“滴血认主”这个词，随便试一试，居然就成功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然后，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根长枪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对玛格丽特女王说道：“这根长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座法阵的核心。当你握住它的时候，就应该能够使用法阵的力量了。”
玛格丽特女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拾起了地上这根有着精致花纹的长枪，将其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这时候，无数信息化作汹涌的波涛，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手中似乎掌控着极为强大的、来自于城堡地下的力量。只需要她举起这长枪，哪怕面对神明，仿佛都有一战之力。
而在艾伦的视野中，玛格丽特女王似乎披上了一件由光与影凝聚而成的铠甲，配上那杆长枪，使她看上去好像是英姿飒爽的女武神一样。
艾伦思索了片刻，对她说道：“你试着攻击我一下看看。”
“大人，您说什么？”玛格丽特女王怀疑自己听错了。
“攻击我一下，我想试试这座法阵的威力……当然，不需要用全力，用一点点力量就好。”
艾伦对法阵的“本源”气息和自己目前的实力进行了一番对比，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掌控住局面的。
而且他想趁此机会，增加一些对“本源”的感悟。这样一来，在今后与天使的战斗中，他才能多一些胜算。
“这……这不太好吧！”玛格丽特女王道。对使者大人发起攻击，对她来说心理压力巨大。
“这是命令。”艾伦淡淡道。
玛格丽特女王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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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朗基努斯法阵的力量
在玛格丽特女王举起长枪的刹那，艾伦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涌来，仿佛自己站在大海边，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海啸。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烟雾——那是源自于黑暗权柄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本质的黑暗。
而在他的右手中，则出现了一团混沌的光芒，通体呈灰白色，忽明忽暗——那是艾伦迄今为止领悟到的“本源”的力量。
当法阵的力量朝他气势汹汹涌来的时候，黑色烟雾与混沌光芒瞬间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了艾伦的前方。
虽然说艾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抵挡这股力量的浪潮，对他来说仍然有些吃力。
他觉得，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普通的高阶魔法师都会被瞬间碾碎成灰烬。
若非艾伦拥有神格的力量，而且还对“本源”的力量有过领悟，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而在抵挡法阵攻势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解析法阵之中的“本源”力量。
他相信，只要自己对“本源”的理解更进一步，自己的战斗力也就会更上一层楼，将来面对光明教会的天使们的时候也能多一点胜算。
几分钟后，艾伦对面前手持长枪的玛格丽特女王淡淡说道：“可以了。”
听到他的话，玛格丽特女王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她身上那件光与影编织而成的铠甲也随之渐渐暗淡下来，最终彻底消失。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武神，也重新变回了凡人的模样。
“使者大人，我没有伤到您吧？”她关切地问。
似乎是因为“朗基努斯法阵”抽取了她太多的体力，她此刻感到身体有些虚弱，眼睛也微微有些发黑，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晕倒。
艾伦摇了摇头，掩饰着自己的疲倦，回答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玛格丽特女王轻轻点了点头。使者大人在她的认知里，一直都是“强大”的代名词。能够在这法阵的攻击下安然无恙，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大人，您觉得这座‘朗基努斯法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派得上用场吗？”玛格丽特女王想了想，接着问道。
“用得上，但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艾伦回答道，“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朗基努斯法阵可以轻松杀死一个高阶魔法师，但对上光明教会的天使，还是会比较吃力的。”
听到这话，玛格丽特女王心头微微有些失落。
毕竟，在此之前，她对这座名字听上去非常厉害的法阵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希望它能帮助自己、帮助布雷登王国挺过这一场危机，没想到它却如艾伦所言，只能够锦上添花，却不能够雪中送炭。
不过，她转念一想，现在使者大人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就算这个魔法阵用不了，使者大人也能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自己又何必为此过多地担忧呢？
“不过，我还有一些发现，”就在这时候，艾伦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朗基努斯法阵”中间的那根长枪说道，“它有两个非常关键的地方——第一，只有王室之血才可以驱动它；第二，它的使用者的个人实力越强，它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玛格丽特女王自然能听得出艾伦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她自己只是个不会任何魔法、也不会任何神术的普通人，自然也无法发挥出“朗基努斯法阵”最强大的力量。
当然，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因为在驱动“朗基努斯法阵”的过程中，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个法阵在悄无声息地抽取自己的体力。如果她再多使一点点力气，恐怕就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晕倒在地，甚至很有可能被这法阵抽成一具干尸。
从前，作为布雷登王国的君主，玛格丽特女王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而自卑——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超自然的能力，但仍然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作出贡献。
可是现在，她开始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年幼的时候不尝试着去学习魔法，为什么自己没能成功觉醒黑暗之神的神眷力量。
如果她的实力再强一点点，配上这座“朗基努斯法阵”，或许这场战争的结局就会发生改变。
“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就好了……”她喃喃自语道。
艾伦平静地看着她，望着她那苍白的肤色，那乌黑的长发，那湛蓝色的眸子，保持沉默，不知道是否该开口安慰她。
不知不觉间，艾伦忽然感觉她的容貌看起来有一些眼熟。
黑头发，蓝眼睛，似乎很像艾伦·约克的母亲——卡门夫人的那张挂在约克家族城堡里的那一张画像。
只不过，在约克家族的族谱中，并没有显示出卡门夫人与布雷登王室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正因如此，艾伦猜测，两人相似的容貌，或许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别怕，有我在。”艾伦平静地说道。
玛格丽特女王点了点头，仿佛突然从他的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而与此同时，在使用了“朗基努斯法阵”之后，她似乎再也无法抑制身体的疲倦，一股强烈的乏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使得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晕倒在地。
然而，就在她即将坠落之际，她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住了她劳累的身体。
只见使者大人轻轻地挥了挥手，对她说道：“你该休息了。待会儿回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吧！”
话音落罢，玛格丽特女王的脚下出现了一颗银色的闪亮的四芒星。
随后，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待她的视野再度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卧室里那张柔软舒服的大床上。
使者大人则站在窗子边，背对着她，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在你进入梦乡之前，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只听见使者大人问道，“赛琳娜·所罗门现在在什么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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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艾伦的前任和现任室友
“赛琳娜·所罗门？”听到艾伦的问题后，玛格丽特女王沉思片刻，“几天前，我把她和炼金大师瓦尔德先生一起请到了王宫中，安排他们到仓库里改进魔导炮。
“不过现在已经是午夜，我想，他们已经在我给他们各自安排的寝室里休息了。”
艾伦点了点头，回答道：“既然他们已经睡了，那我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明天我再来一趟王宫找他们吧！”
玛格丽特女王“嗯”了一声，意思是一切都听从使者大人的安排。
然而就在这时候，玛格丽特女王最信任的女仆莉拉忽然推门而入。
看到艾伦·约克在女王的寝室里，莉拉感到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这样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而是面色平静、恭恭敬敬地朝着玛格丽特女王鞠了一躬，朝她汇报道：
“女王陛下，赛琳娜·所罗门小姐一直都没睡。她听说艾伦·约克先生来到了王宫，想请求见他一面，希望您能允许。”
听到女仆莉拉的这一番话，玛格丽特女王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在这个城堡中，还有另一个人迟迟不肯休息，只为等着艾伦的到来。
但这件事情，显然轮不到她自己做决定。
于是，她默默把目光投向艾伦。
艾伦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请转告赛琳娜，让她在书房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他这话听上去，浑然一副把布雷登王国的王宫当成自己的地盘的模样。
不过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是，玛格丽特女王竟丝毫不被他这种冒犯君王权威的行为所激怒，反而视其为理所当然。
对于这样的情形，女仆莉拉虽然心头思绪万千，但表面上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遵命，大人。”她说道。
随后，艾伦朝女仆莉拉点了点头，莉拉便带着他离开了玛格丽特女王的寝室，朝着书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空旷的寝室中再度只剩下了玛格丽特女王一个人。
她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还有那洒入房间的银白色月光，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孤单落寞的感觉。
她意识到，她把艾伦视为救星与守护者，但艾伦所庇护的，绝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
他还庇护着他的教会，他的家族，法师塔，还有整个布雷登王国。
她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在他的眼里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甚至因为自身实力低微，还会对他造成拖累。
这让她感到心情非常郁闷。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然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手持“朗基努斯之枪”，披着光与影编织而成的铠甲，飘在高高的云端，与使者大人并肩作战。
没有敌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就算那些趾高气昂的天使，也在他们面前节节败退，亮闪闪的羽毛飘落一地。
在这样的美梦中，她根本不愿意醒来。
…………
与此同时，霍华德在进入法师塔后，便开始到处寻找艾伦的踪迹。
他首先抵达的是法师塔的601寝室。
这间寝室，曾经是艾伦与霍华德自己共同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在霍华德离开法师塔、成为光明教会的辅理主教之后，这间寝室的另一个主人便成了安德烈·菲尔德。
在几个月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审判大会上，光明教会主教亚克·奈尔加被定下七宗罪行，安德烈·菲尔德的真实身世也被公开——他正是大主教亚克·奈尔加的私生子。
按照常理而言，经历了这种大事情，拥有这样的家族丑闻，安德烈·菲尔德应该被推到风口浪尖，遭到众人的议论。
不过，拥有法师塔塔主默林斯的保护，再加上艾伦曾经暗中施加的影响力，关于安德烈·菲尔德的舆论很快就被压制下来，使得他可以低调地继续待在法师塔，安安静静地学习魔法。
“有罪的是亚克·奈尔加大主教，”艾伦曾经通过家族的途径，把一封写着这样一段话的信件送到了《布雷登晨报》的编辑部，“安德烈虽然是大主教的私生子，但他自身是无辜的。父亲犯下的罪过，不应该由无辜的孩子来承担。所以，我不希望在报纸上看见任何与安德烈·菲尔德有关的节奏。”
审判之后，约克家族——尤其是艾伦，在全国范围内拥有了空前的威望。正因为如此，《布雷登晨报》的编辑部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艾伦的这一个要求。
此时此刻，当霍华德再次站在这间601寝室门前的时候，只觉得物是人非，心情感到十分的复杂。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安德烈·菲尔德穿着睡衣打开了房门。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和被处以火刑的亚克·奈尔加大主教看上去颇为相似。
在看到霍华德的那一瞬间，安德烈也感到非常意外。
毕竟，现在的霍华德可不是当初那个刚刚走进法师塔、对魔法世界充满好奇的毛头小子了，而是光明教会地位仅次于教皇保罗二世的枢机主教——
当然，安德烈并不知道霍华德是转生天使路西菲尔，否则的话他更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非常抱歉，安德烈，打扰你休息了，”霍华德充满歉意地率先开口道，“我只是听说艾伦今天晚上回到首都了，想问问他是否回到了法师塔？”
听到他的话，安德烈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我没见到他，”安德烈回答道，“但我听别人说，他好像去了一趟王宫。”
“王宫啊……”霍华德感到有点头疼。
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进入布雷登王国的王宫，确实有些麻烦。
毕竟光明教会和布雷登王国正处在交战期间。
“或许我可以尝试偷偷摸摸地溜进去？”霍华德暗暗在心里计划道，“我只进去看一眼，一眼就好。如果艾伦不在里面，我再偷偷溜出来。
“反正我现在拥有路西菲尔的力量，没有人能抓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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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捉迷藏
想到这里，霍华德当机立断，打算立即赶往王宫，继续去寻找艾伦的行踪。
“谢谢你，安德烈。”他对安德烈·菲尔德真诚地感谢道。
随后，随着霍华德的双眼变为璀璨的金色，他很快化作了一道炫目的光芒，消失在了601寝室的门前。
安德烈·菲尔德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霍华德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他暗暗心想：才几个月不见，霍华德这家伙竟然也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而且，不论是艾伦和霍华德，现在都掌握了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瞬移术。
难不成住在601寝室的学生学习瞬移术有独特的天赋？可是为什么我自己至今还没学会？
…………
片刻之后，霍华德便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来到了布雷登王宫的大门外。
这时候，这座王宫依然一如既往戒备森严。
手持长矛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王宫大门外，严肃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闲人免进”。
但他们拦不住霍华德。
他的眼睛再次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想要直接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光芒，飞进这座气氛格外肃杀的城堡之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空气中似乎凭空出现一道隐形的屏障，拦住了霍华德的去路。
霍华德就像是一只撞在玻璃墙壁上的飞鸟一样，重重地撞在了这无形的壁障上。
这让霍华德感到格外惊讶。
身为天使领袖、“黎明之子”路西菲尔的转世之身，光明女神最为出色的造物，霍华德拥有着最为纯粹的光明之力。
理论上，在这个世界上，不应当有任何法术或是神术构成的屏障能够阻挡他的去路。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霍华德感到疑惑不解。
他尝试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这道神秘的隐形屏障的原理。
可是，就算他费尽心思去探索，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混沌。
霍华德不知道，这个时候，艾伦正在跟玛格丽特女王一起待在地底下，研究隐藏在王宫城堡底下的、历史悠久的“朗基努斯法阵”。
当玛格丽特女王把鲜血滴在石碑上，激活了“朗基努斯法阵”之后，这道由“本源”力量构成的屏障便出现在了城堡的周围，为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堡阻挡一切外来入侵者。
霍华德的身上因为具有强烈的光明教会的气息，自然而然也被这座法阵当成了敌人，被这道“本源”屏障挡在了外面。
当霍华德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法打破这道无形壁障之后，他终于决定放弃，选择待在城堡外面，等待着艾伦自己主动从里面走出来。
“唉，艾伦你可真是个混蛋，”霍华德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好不容易从异位面回来，却一直跟我玩捉迷藏。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
与此同时，王宫内。
当艾伦在跟玛格丽特女王一起探索地底下的“朗基努斯法阵”的时候，圣女伊莎贝拉和被废黜的灰鹰王国国王梅菲尔德·麦克尼尔被留在了王宫的书房里，静静地等待着他。
伊莎贝拉靠墙而站，一动不动，若不是微风吹拂着她的银色长发，使她的发丝微微飘动，可能还会以为她是一尊美丽的雕塑。
至于梅菲尔德，则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好奇地观望着四周，似乎在脑子里面默默对比，布雷登王国的王宫和自己在灰鹰王国所居住的王宫有着怎样的区别。
几分钟后，似乎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吐槽**，梅菲尔德忍不住开口说道：“伊莎……圣女小姐，你是否觉得，这位女王陛下的相貌，跟我们的使者大人有些相似？”
伊莎贝拉没有理会他。
作为黑暗神殿的圣女和使者大人最忠实的追随者，在伊莎贝拉的认知里，拿一个凡人与使者大人做比较，哪怕这个凡人是高贵的一国之君，都是对使者大人的亵渎。
梅菲尔德见她没有反应，忍不住继续念叨道：“他们都是黑头发，蓝眼睛，个子瘦高，五官精致……难道你觉得他们不相像吗？”
“闭嘴。”伊莎贝拉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大门被突然推开，随后，一个王宫中的仆人带着法师塔学员赛琳娜·所罗门走了进来。
赛琳娜刚一走进书房，便开始左右环顾，寻找艾伦的踪影。
当她发现，她在书房里没有见到艾伦，反倒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不由得感到有一些惊讶。
尤其是那个银头发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看上去清冷而美艳，甚至让赛琳娜心头有一些自惭形秽。
容貌，气质，都曾经是赛琳娜引以为傲的资本。可是在这个美丽的银发女子的面前，她却有一些抬不起头来。
就好像对方是皎洁无瑕的皓月，而自己不过是米粒之光的萤火虫一样。
与此同时，伊莎贝拉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刚刚走进书房的赛琳娜·所罗门。
因为和艾伦一起策划过审判大主教亚克·奈尔加的行动，伊莎贝拉对布雷登首都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们都有过了解，对赛琳娜·所罗门自然也有一些印象。
她感觉到，赛琳娜虽然底子仍在，仍然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但或许是因为长期操劳的缘故，头发开始变得有一些油腻，皮肤也变得有些粗糙暗沉，还有了一双很明显的黑眼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小姑娘估计跟玛格丽特女王一样，也是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而今天，为了来跟使者大人见上一面，也是一直熬到午夜。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叹了口气，不由得在心头开玩笑似地默默感叹道：“使者大人可真有魅力，能让这么多小姑娘心心念念，夜不能寐。”
短暂的沉默之后，最终是赛琳娜率先开口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也是在这里等待艾伦·约克先生的吗？”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回答道：“我们是他的仆人。”
第二十二章 消失的传奇法师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赛琳娜·所罗门把传奇法师默林斯神秘失踪的整个事件中自己已知的信息详详细细地跟艾伦阐述了一遍——包括与巨嘴鸟的谈话，包括那根亮闪闪的天使羽毛。
“你知道那个天使是谁吗？”听完赛琳娜的叙述后，艾伦开口问道。
“默林斯阁下的巨嘴鸟说，那个天使叫做拉斐尔。”赛琳娜回答道。
“拉斐尔……”艾伦默念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在黑暗之神的记忆碎片里出现过，但是具体的细节艾伦却记不太清楚了。
他目前只是从被关在黑暗神国里的天使“神之焰”乌列那里知道，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天使叫做路西菲尔，连乌列都诚心诚意把他当作是大哥。
至于这个拉斐尔，艾伦猜测，他的实力可能会比乌列强一点点，但应该差不太多。
“赛琳娜，巨嘴鸟还跟你说过些什么？”艾伦望向赛琳娜，接着问了一句。
“巨嘴鸟还说过，法师塔历史中那些销声匿迹的传奇法师们，并不是如我们之前所想那样，为了追求更高深的魔法知识，离开布雷登王国，去探索万千位面了——其中另有隐情，甚至很可能藏着光明教会的阴谋诡计。”赛琳娜回答。
听到这话，艾伦默默叹了口气，心里道“竟真是如此”。
事实上，对于法师塔历史上那些销声匿迹的传奇法师们，艾伦心头早就有满满的疑问。
魔法又不像是前世仙侠小说里的修炼功法，需要抛弃个人感情才能抵达巅峰的境界。
或许有些传奇法师会为了追求知识，而抛下本位面的一切，包括亲人、朋友、职责，等等。
但艾伦并不觉得所有传奇法师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比如他的老师默林斯，就非常重视守护法师塔、守护布雷登王国的责任，因此迟迟不愿意离开这个位面。
而默林斯的突然失踪，似乎证实了艾伦这一猜测——历史上传奇法师的离开另有隐情。
只是……光明教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传奇法师放逐出这个位面？
难道这些传奇法师对他们造成了严重威胁？
艾伦不得而知。
在他看来，以光明女神和她所创造出来的天使的实力，就算同时来十个传奇法师，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光明教会显然没有必要这么做。
“稍后我会去趟法师塔，去看看事发现场，再问问巨嘴鸟具体情况，”艾伦说道，“只有摸清楚光明教会的阴谋，才有机会救回默林斯老师。”
“你要小心，”赛琳娜说道，“光明教会把这个阴谋藏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
艾伦点了点头，回答道：“光明教会早就把我视作是眼中钉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事情——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叫上我，”赛琳娜接着说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之后则是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艾伦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对赛琳娜问道：“我从女王陛下那里听说，你最近在跟瓦尔德老师一起研究魔导炮？”
“是的，”赛琳娜答道，“她希望我们能对魔导炮做出一些改进，使得那些魔导炮能够更好地被利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
“等我从法师塔回来，还得请你带我去看看那些魔导炮，”艾伦说道，“最近我有一些关于魔法方面的猜想，需要用魔导炮来证实一下。”
“魔导炮……这应该需要女王陛下的同意吧？这毕竟是王室的机密。”
“女王她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艾伦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看着艾伦这自信的表情，看着他坐着的那把独属于布雷登王国君主的专座，再想到艾伦不久之前在海军基地以一己之力击退光明教会的惊人战绩，赛琳娜忽然理解了玛格丽特女王的心思。
布雷登王国的生死存亡，此时很大程度上肩负在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么女王便要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信任。
想到这里，赛琳娜回应道：“那没问题。等你从法师塔回来，就去王宫的仓库找我。我会带你去看魔导炮的。”
“那就多谢了。”艾伦微微一笑。
之后，两人短暂地寒暄了两句，便就此道别了。
一方面，艾伦想尽快探索清楚传奇法师默林斯的下落——如果能够把默林斯救回来，那么布雷登王国便能就此增加一个强大的助力；另一方面，赛琳娜最近忧虑重重，还得协助炼金大师瓦尔德研究魔导炮，早已精疲力尽，急需休息。
所以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来叙旧。
随后，艾伦便喊上了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离开了这间书房。
赛琳娜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仍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去。
看着艾伦那清瘦的背影，她忽然之间感慨万分。
一时间，她心头的万钧压力，无数忧思，都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得干干净净。
那久违的睡意，也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知不觉间，那个和她一起成为法师塔学员的年轻人，竟然成了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最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人。
…………
当艾伦在王宫书房里跟赛琳娜谈话的时候，霍华德一直在王宫大门外等待他出来。
在此过程中，霍华德凭借自己的力量隐匿了自身的气息，所以就算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大街上，周围的人都没法发现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艾伦带着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从王宫大门里面走了出来。
霍华德并没有立即走上前去，而是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他们——当然，主要是观察艾伦。
艾伦看上去仍然是老样子——相貌比剧院里的男主角还要英俊，配上一身裁剪精致的定制礼服，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但霍华德却在他身上注意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缕黑暗的气息。
第二十三章 光明天使和黑暗之神的见面
那缕黑暗的气息很微弱，显然被艾伦隐藏得很好。如果超常的洞察力，根本没法发现。
但霍华德凭借最为纯粹的光明力量，发现了艾伦身上的那一缕黑暗气息的存在。
这让霍华德心神震荡，一时间难以保持冷静。
在此之前，霍华德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光明教会声称艾伦是黑暗之神神格的继承者，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一种手段。
毕竟，艾伦曾经通过一系列的布局，把光明教会的大主教亚克·奈尔加送上了火刑架，这无疑让光明教会颜面尽失，也让光明教会在布雷登王国内建立的威信瞬间崩溃。
自然而然，光明教会便会把艾伦视为眼中钉，不择手段地只为除之而后快。
但是，当霍华德察觉到艾伦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后，体会到自己体内的光明力量对那一缕黑暗气息的排斥后，他终于意识到，教皇和拉斐尔所说的那番话，很可能是正确的。
联想到艾伦曾经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晕倒的诡异状况，霍华德终于愿意去承认，艾伦跟那个名叫“黑暗之神”的邪神有一些关联。
只是，时至今日，霍华德仍然觉得，艾伦本身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被邪神影响到的受害者，因此使得光明教会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他一定要向艾伦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里，霍华德酝酿好了自己的台词之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朝前走去，拦在了艾伦一行人的面前。
不过，当霍华德真正走到艾伦面前、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系列问题，突然说不出口了。
就好像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社交恐惧症突然发作，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一样。
但艾伦并不是陌生人。他甚至是自己曾经唯一的朋友。
难道此时此刻，艾伦与他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终，霍华德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抬起右手，朝着艾伦说了一句：“嗨！”
看到他这副尴尬的模样，艾伦嘴角微微上扬，不禁笑出了声。
毫无疑问，艾伦也从霍华德身上，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光明气息。
在艾伦的感知里，此时此刻的霍华德，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在发光——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光明教会天使“神之焰”乌列给他的更为强烈。
显然，霍华德去了一趟教皇领后，他的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这一切，艾伦也早有心理准备。
早在霍华德测试本命元素测出“光元素”的结果时，艾伦就觉得这家伙很不一般。
而后，当霍华德与启明星建立了联系后，并且受到光明教会的招揽时，艾伦几乎可以断定，霍华德与光明教会有很深的渊源。
尤其是当霍华德在审判大主教亚克·奈尔加的时候，成功举起了“审判之槌”时，艾伦已经不愿意再去相信什么“霍华德拥有纯净的灵魂”、“霍华德受到光明女神的青睐”之类的充满童话色彩的理由了。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像童话一样单纯，光明女神也不是一个善良而愚蠢的圣母。
她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善良”、“灵魂纯净”、“坚持正义”而去亲近他。
她只会青睐对她有用的人。
正因如此，艾伦觉得，霍华德很可能是光明教会某个大人物的转世之身。
现在，霍华德身上那股强烈的光明气息，似乎隐隐证实了艾伦的这一猜测。
与此同时，从霍华德那莫名其妙的表情中，艾伦也推测出，对方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和黑暗神殿之间的关系。
“真是个傻子。”艾伦在心头默默吐槽了一句。
然后他径直走上前去，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对霍华德说道：“想去酒吧吗？”
霍华德愣了一会儿，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问艾伦有关“黑暗之神神格”的事情，便点头同意了艾伦的提议。
他想，或许酒吧可以缓和此时尴尬的气氛。
“那跟我来。”艾伦接着笑道。
话音落罢，他便化作了一道黑烟，迅速地飘向了道路尽头。
霍华德盯着艾伦化作的黑色烟雾，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他万万没有想到，艾伦在他的面前，竟然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隐藏身份，而选择把黑暗力量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他不怕我把他卖给光明教会？”霍华德心生疑问道。
不过霍华德转念一想，现在在光明教会里，不论是教皇保罗二世，还是天使拉斐尔，都早就知道了艾伦的真实身份，唯有霍华德自己死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真傻，真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暗暗在心头感慨道。
随后，他也化作了一道光芒，跟随着艾伦一起，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此时王宫门前，只剩下了伊莎贝拉和梅菲尔德两人。
他们静静望着艾伦和霍华德消失的地方，沉默了许久。
最终，梅菲尔德以犹疑的语气，向身边的伊莎贝拉问道：“圣女小姐，我们需不需要跟上去？”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梅菲尔德，你真的没长脑子吗？使者大人明显是要去跟那位霍华德先生聊私事，我们跟着去了也就只能添乱。”
“可是……之前使者大人跟赛琳娜小姐谈论王国机密的时候，也没有把我们赶走。”梅菲尔德一脸无辜地说道。
“这不一样。”伊莎贝拉淡淡道。
梅菲尔德没再说话。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霍华德的长相，并且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今后如果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特殊对待，千万不能因此惹恼了使者大人。
…………
与此同时，艾伦和霍华德各展神威，很快便抵达了布恩河边的“河畔酒吧”。
因为布雷登王国在战争时期严格执行宵禁，所以布恩河边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
第二十四章 坦诚相待
既然处在宵禁的政策下，这家“河畔酒吧”自然也不敢冒险营业，早已在太阳下山之前乖乖地关门下班，仅留下空荡无人、冷冷清清的店面。
而那宽阔平静的河面上，同样再也没有了那些莺歌燕舞的豪华整齐游轮，变得寂寥无声、平静如镜，只有如幽灵般的雾气在水面蒸腾。
不过，这并不妨碍艾伦和霍华德两人在此地享受一杯醇香浓郁的饮品。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黑暗神格的继承者，一个是天使路西菲尔的转世之身，他们的实力在整个位面都是数一数二的，一间空荡荡的酒吧可难不倒他们。
只见艾伦轻轻地挥了挥手，酒吧里的煤油灯便骤然亮了起来，把整间酒吧照得灯火通明。
随后，几个衣冠整齐的侍应生凭空出现在了这间酒吧里。
他们的身影呈现出半透明状，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也像是艾伦前世的全息投影。
这些人，其实都是白天在这间酒吧工作的侍应生，被艾伦以影像的方式复刻了出来。
当艾伦和霍华德在窗户边的一张桌子两侧坐定后，这些服务生的投影便彬彬有礼地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酒。
“马丁尼，摇匀，不要搅拌。”艾伦道。
“嗯……给我来杯蜂蜜啤酒吧！”霍华德道。
“服务生”们记下他们的要求，然后转身离去，去吧台上给他们准备饮品去了。
看到艾伦在这酒吧里面尽情施展着自己的力量，霍华德也同样不甘示弱。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屋顶的枝形烛台也跟着亮了起来，屋里随之响起了轻快活泼的音乐。十来个客人的幻影出现在了酒吧的中央，伴着音乐的节奏载歌载舞。
除此之外，在酒吧其他空闲的座位上，也在一瞬间坐满了“客人”，正举杯共饮、谈笑风生。
一时间，清冷的酒吧变得热闹非凡。
虽然这一切都是幻影，但两人看上去却颇为享受这种虚假的喧嚣。
不过，他们谁也没开口。
因为他们两人都明白，他们此时看似和以往一样无忧无虑的相处，就像是这满屋子的幻影一样，都已经成为镜花水月。
在光明与黑暗的对立下，再加上各自前世记忆的影响，他们的未来都是一个未知数，甚至有可能最终会兵戎相见。
与此同时，霍华德还发现，当自己觉醒了天使路西菲尔的力量之后，酒精这种东西就再也不会对他的意识产生影响。
换做是以往，半杯蜂蜜啤酒下肚，他就会感觉自己醉熏熏的了。
但今天，他的意识却非常清醒——虽然他很想把自己灌醉，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于是，在极致的清醒中，霍华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艾伦，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跟那个黑暗之神扯上关系的？”
艾伦早就猜到霍华德会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便笑了笑，回答道：“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被伟大的黑暗之神挑选为继承人了。”
“你真继承了黑暗之神的神格？”霍华德睁大眼睛问道。虽然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艾伦亲自证实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仍然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
毕竟，拥有神格，在某种程度上便可以视为在人间行走的神明。
想想看，自己曾经与一位真正的神明一同求学，甚至还住在同一间寝室里——这种事情不论换做是谁，显然都无法保持冷静。
“不止是神格，”艾伦面带微笑地回答道，“还有他的权柄，他的财产，他的信徒。”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算得上是新的黑暗之神？”霍华德接着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艾伦自嘲道，“只是我现在实力太弱，还配不上这个新的称呼。”
“那么艾伦，你之前通过一系列布局把光明教会大主教亚克·奈尔加送上火刑架，也是基于为黑暗神殿攫取利益的目的？”
“一定程度上是这样，”艾伦回答，“当然，也因为我看他非常不顺眼……唉，堂堂黑暗之神，当初竟然是在亚克·奈尔加那样的卑鄙小人手中受的洗礼，这种事情听上去就让人气愤。”
虽然说霍华德此时心头忧虑不安，但是听到艾伦这句玩笑话，他仍然忍不住干笑了几声。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和艾伦第一次走进首都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时候，亚克·奈尔加大主教还笑着调侃艾伦，说他曾经是个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婴儿，自己还亲手抱过他。
现在回想这些事情，再想想几人身份和处境的变化，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只不过，霍华德此时的心理，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曾经以为艾伦设法对付亚克·奈尔加大主教，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正义感和使命感，是真正在为布雷登王国的民众做事情。
可是，一旦艾伦暴露了黑暗神殿的身份，他做这件事情的动机也就变了味儿。
“艾伦，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霍华德放慢语速，望着艾伦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如果你不是黑暗之神的继承者，没有黑暗神殿的背景和身份，当你见到大主教亚克·奈尔加犯下种种罪行却无人制裁，你是否还会挺身而出？”
听到这话，艾伦陷入沉思，没有立即回答。
扪心自问，他算得上是一个有些自私的人，并非霍华德那样的充满正义感的、乐善好施的理想主义者。
当他准备在某件事情上帮助别人的时候，他会先考虑这件事情是否会对自己有不利的影响，做不到舍己为人。
“或许会，”艾伦沉思片刻后，回答道。“但我应该会使用一些别的办法……至少，我应该不会选择在法庭上发表那篇即兴演讲，导致现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被光明教会和它的同党视作是眼中钉。”
霍华德点了点头。
艾伦没有在他面前撒谎，他感到很高兴。
时至今日，当霍华德想起艾伦在法庭上怒斥大主教的场景时，哪怕在知道艾伦的隐藏身份后，他依然觉得那时候的艾伦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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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霍华德的选择
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各自细品着杯中的酒。艾伦神色自若，霍华德的心情则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作为一个社交恐惧症，他特别不习惯于这种尴尬的沉默。
于是，霍华德思忖片刻，开口对艾伦说道：“艾伦……实话告诉你吧，我……我是光明教会的转生天使。”
“我知道。”艾伦语气平淡地说道，就像霍华德告诉他的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家常小事一样。
“你知道？”霍华德讶异地问。
“我猜到的，”艾伦微笑道，“你身上的光明气息这么强烈，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一样，除了转身天使之外，也就只有光明女神的化身能够有这么浓郁的光明力量了。”
霍华德一时感到有些尴尬。
在此之前，他只顾着去研究艾伦身上有没有黑暗气息，都没有去掩藏自己的光明气息。
不过他转念一想，艾伦拥有黑暗神格，其洞察力肯定和自己相去无几，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强不少，自己转身天使的身份迟早会被艾伦发现，根本没必要在他的面前隐瞒。
想到这里，他也就释怀了。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对了，霍华德，我很好奇，你现在身为转生天使，那么你前世的身份是什么呢？”艾伦接着对他问道。
“路西菲尔，就是被称作‘早晨之子’的那一个。”霍华德回答道。
刚才他追着艾伦问了好半天，觉得自己有必要根据等价交换的原则，告诉艾伦一些信息。
不过，在听到“路西菲尔”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艾伦的心头情绪终于发生了波动，一时间有一些难以平静下来。
自从光明教会的天使“神之焰”乌列告诉他，未来会出现一个叫做“路西菲尔”的天使，成为他的一个不可忽视的敌人。
看乌列当初的态度，显然这个路西菲尔实力很强，甚至可能是所有天使的头领。
尽管艾伦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路西菲尔”，但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名字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可是，艾伦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无比忌惮的名字，竟然就是坐在他面前的霍华德！
望着眼前霍华德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艾伦实在没有办法把他跟那个大魔王一般的名字匹配在一起。
不过，艾伦转念一想，虽然霍华德前世这么厉害，但他现在的性格仍然是老样子，傻乎乎的。
自己无非就是透露了一些光明教会早就知道的信息，便轻轻松松从霍华德口中套出了他的前世身份这种重磅消息，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唉，像霍华德这样心思单纯的傻子，待在那充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光明教会，恐怕迟早会被他手下那群野心勃勃的天使给架空了吧！
“那么，霍华德，你知道光明教会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艾伦接着面带微笑地问道，“我是说，他们现在想怎么处理我？把我抓去教皇领关着，还是直接想办法杀死我？”
霍华德想了想，回答道：“教皇想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但我拒绝了他。”
“谢谢。”艾伦真诚地感谢道。
听到霍华德的话，艾伦必须得承认，光明教会的教皇保罗二世是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目前最怕的是什么。
按照艾伦原定的计划，他打算在帮助布雷登王国对抗外敌的过程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英雄形象，一边积攒信仰之力，一边尽可能地树立自己的威信。
等到战争获胜、自己得到布雷登王国国民的认可之后，再把黑暗神殿公之于众。
这样一来，黑暗之神的“邪神”形象便能被洗白，把黑暗神殿树立为国教的阻力也会随之变小很多。
不过，一旦让霍华德所说的那样，教皇把艾伦的真实身份提前公之于众，那么艾伦原本的计划将会被全盘打乱，黑暗神殿的处境也会变得极为不利。
布雷登王国的权贵们并非铁板一块。当玛格丽特女王宣战的时候，仍然有不少投降派表示反对。
目前，只是艾伦用绝对实力暂时震慑住了他们，使得他们暂时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
然而，一旦艾伦的秘密暴露，这些人必将跳出来捣乱，使得布雷登王国发生内讧。
等到那时候，艾伦说不定还没来得及与敌人作战，便不明不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是艾伦最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正因如此，艾伦再一次站起身来，对霍华德真诚地表示感谢。
“不必谢我，”霍华德说道，“这是作为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
“我以为，像你这样嫉恶如仇的人，肯定不会帮助想我这样的‘邪神’。”艾伦自嘲一笑，如是调侃道。
“我曾经确实以为，黑暗之神是个无恶不作的邪神，他和他的信徒们都是残忍而暴虐的，是一个必须除掉的祸害，”霍华德回应道，“但是，我后来发现，光明与黑暗，其实只是立场不同，并不代表真正意义上的善与恶。
“光明教会存在着亚克·奈尔加大主教那样罪行累累、横征暴敛的人，黑暗神殿也有像你这样会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的人。
“尤其是当我在教皇领阅读了最原版的《光明教典》后，我也渐渐了解了历史的真相，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的。”
“你这是在夸我是个好人？”听到霍华德这番话，艾伦微微一笑，手持酒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至少在我眼里，你算个好人，”霍华德很认真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黑暗神殿做出迫害民众、横征暴敛这些事情。”
“那是因为我们太弱了，这些事情想做也做不到，”艾伦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道，“对了，霍华德，差点忘了问你，你之后想要做些什么呢？是跟着教皇一起进攻布雷登王国，还是干脆选择当一个堕落天使，加入我们黑暗神殿？”
第二十六章 约定
听到这个问题，霍华德突然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艾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提议。
黑暗神殿……对于霍华德而言，可以说是一个遥远的、仅存在于故事和新闻里的名词。他可以在脑子里面把它洗白，但如果真要让他加入一个这种风雨飘摇、举世皆敌的组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放心，我就是开个玩笑，”看到霍华德那突然愣住的表情，艾伦笑着调侃道，“黑暗神殿根本就不是适合人待的地方，我也不希望你来。”
听到艾伦这样“善解人意”的回答，霍华德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又尴尬地笑着坐在原地，只顾着往自己嘴里灌蜂蜜啤酒，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拿艾伦的话来讲，霍华德这家伙，把所有天赋点都点到学习上去了，导致在为人处事方面上情商为零。
“不过，不管怎样，霍华德，我都不想跟你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将来的战场上。”艾伦停顿片刻后，接着说道。
“我也不想，”霍华德叹了口气，说道，“但是艾伦，你放心，在我想清楚一些问题之前，我不会为了现在这个光明教会而出战的。这个光明教会里有无数个亚克·奈尔加，在把这些败类清洗干净之前，这个光明教会不值得我出手。”
“我猜也是，”艾伦轻笑一声，“像你这样的精神洁癖，可不会做什么违心之事。”
霍华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还真了解我。”
“毕竟咱们可是在同一个寝室睡过的人，”艾伦调侃道，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只是，霍华德，我现在非常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霍华德问道。
“你的前世记忆，霍华德，”艾伦收敛了笑容，语气郑重地说道，“虽然你现在仍然觉得自己是‘霍华德’，但你脑子里面属于‘天使路西菲尔’的记忆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你，改变你的性格。或许某一天，你会真正变成那高高在上的天使，居高临下地以淡漠的眼光俯瞰着众生，把你身边的人类都当作蝼蚁。
“等到那时候，你或许会觉得，人间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友情也好，正义也罢，都将会成为微不足道的、完全不值得你在意的东西。”
霍华德本想说一句“这不可能”，但当他看到艾伦那双有些冷峻的靛蓝色眼睛的时候，他却不自觉地改口说道：“真的吗？”
“亲身感受，”艾伦语气平淡地说道，“至少，在我觉醒了黑暗之神前身的记忆之后，我感觉我和几个月前的自己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
霍华德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刚刚觉醒了“天使路西菲尔”的记忆之后，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自己也对今生今世的一切人和事漠不关心。
“那我……那我们该怎们办？”霍华德有些忧虑不安地问道。
艾伦想了想，回答道：“不如我们立下一个约定？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世上，就必须得监督对方，牢牢记住今生今世的记忆，绝不能抛弃情感，成为冷漠的天使或是神明。
“在我看来，失去情感的你，只是光明女神手头一件趁手的工具；失去情感的我，也将成为被神格操控的傀儡。只有这一世的经历，这一世的喜怒哀乐，才是我们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听到艾伦的这番话，霍华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一世无疑是美好而丰富多彩的。
他虽然出身贫寒，在艰苦中长大，但却成功地依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坎布里奇大学，然后又跟艾伦一起进入法师塔学习，尽情地在魔法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也算是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命运。
虽然这快乐的生活非常短暂，但对于霍华德而言，却是极其珍贵的。
他并不希望这些经历在不知不觉间黯然褪色。
随后，两人便如艾伦所言那样，立下了牢不可破的约定。
由于他们两人在这个位面上算得上是排名前列的强者，也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最为本质的力量，因此当他们立下约定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触发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力量。
一道黑色烟雾和一道金色光芒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然后缓慢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意味着，一旦他们当中有人违背今日的约定，那么他就会受到整个世界规则的处罚。
待在他们立下约定后，黑色烟雾和金色光芒也随之渐渐地散去了。
艾伦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问道：“霍华德，你觉得你将来会对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吗？”
“我想……我应该不会，”霍华德思忖片刻，回答道，“这一世的经历，尤其是法师塔的日子，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毁掉我的这一段记忆——哪怕这个人是我自己。”
听到他的话，艾伦的嘴角再次上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想在这人世间找到一些属于自己的坐标……或者说，锚点，”艾伦说道，“这样一来，就算我在力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也不会迷失自我。”
说话的时候，他想起了人格分裂的光明女神，想到了高贵而冷酷的伊兰妮，还有在光芒中化作梦幻般的泡沫的凯瑟琳。
或许……这位光明女神，早已迷失在了追寻力量的过程中吧！
霍华德没再说话。
他本想送上两句祝福的话语，但想到艾伦与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感觉这些话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两人便只是默默地饮酒，谁也没有说话。
待到玻璃杯里的最后一滴酒也被喝干净，艾伦轻轻挥了挥手。
顿时，酒吧里的灯光灭了，烛火熄了，那些幻影变成的服务生们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整间酒吧再度变得冷清而寂寥。
“我该走了，”艾伦站起身，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