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前往教皇领
“当然。”肯尼伯爵以一种闷声闷气的声音说道。
与此同时，肯尼伯爵艰难地把脑袋探出马车车窗外，看见了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正以一种戏谑的表情望着他。
他知道，这个络腮胡子男人，是灰鹰王国国王派出来的间谍，负责深入敌后，搜集相关的情报。
毫无疑问，他们两人早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每当铁血大公爵召开军事会议之后，这两人便会来到这处密林中私会准确来说，应该是私下见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然后暗中搞事情。
肯尼家族一直都是铁血大公爵的重要封臣，但也一直都是虔诚的海神信徒。
当铁血大公爵抛弃原本的信仰，并在领地内大力宣扬黑暗之神的教义后，肯尼伯爵对此无比震怒他觉得，自己的封君背叛了海神，背叛了他们光荣的传荣。
可铁血大公爵又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他的质问完完全全置之不理，甚至还把肯尼伯爵当年立下的效忠誓言重新拿了出来，原模原样地照着念了一遍，使得肯尼伯爵完完全全地成了理亏的一方。
毕竟，在佩恩位面，对领主的忠诚，与对诸神的信仰同样神圣。
而领主信仰什么神，是领主自己的自由，何须你们这些封臣来过问？
不愧是私生子出身的领主，做事风格都这么不要脸！
肯尼伯爵因此气急败坏。
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早就没有了像铁血大公爵那样的胆量与血性，又打不过黑暗神殿那群战斗力彪悍的信徒们，自然不敢当面跟铁血大公爵作对。
他只敢暗地里偷偷给国王送情报，同时每天都向海神祈祷，希望在接下来的这场大决战中，国王能够把公爵的势力全部歼灭，使整个灰鹰王国重新回到海神的怀抱。
唉，在铁血大公爵眼皮底下，做一个两面派也不容易。
上一次，正是他把军营的位置通过这个络腮胡子间谍，透露给了敌军，才使得国王的军队突然偷袭军营，使得铁血大公爵损失不小。
但遗憾的事情是，肯尼伯爵自己的侄子，也就是肯尼勋爵，因为敌军的不慎，惨死在了这次偷袭之中。
这让肯尼伯爵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也正因如此，这一回跟络腮胡子间谍私下会面的时候，肯尼伯爵一次又一次地叮嘱对方，砍人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身份，再动手；不然的话，如果再一次误伤了友军，可别怪肯尼伯爵不客气了。
络腮胡子间谍语气虽然冷冷淡淡，但还是一再强调，之前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在此之后，肯尼伯爵便按照对方的要求，把这次会议上讲述的作战计划大致跟这个间谍描述了一遍。
虽然说他的侄子死了，但实际上叔侄两人并没什么太过于深厚的感情不久之前，肯尼伯爵甚至还担心过那个骁勇善战的侄子来抢夺自己亲儿子的继承权。
所以说，他虽然表现得捶胸顿足，扮演出一副叔侄情深的模样，但实际上，侄子的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让他隐隐松了一口气。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希望铁血大公爵全军覆没，让黑暗神殿的势力尽快消失。
…………
十来分钟后，两人结束了交谈，然后肯尼伯爵便关上了这马车的车窗，拉上窗帘，吩咐车夫把自己送回住处。
在回去的路上，肯尼伯爵还刻意让马车在城中间像是看风景一样地兜了几个圈子，以隐瞒自己的行踪。
对于这样的事情，肯尼伯爵称得上相当有经验，也自信别人不会看穿自己的行踪。
与此同时，那个络腮胡子的敌方间谍就静静站在密林之中，望着肯尼伯爵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的镜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时候，树林之中出现了一阵浓郁的黑雾，把络腮胡子间谍整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包裹在内，显得惊悚而诡异。
待到黑雾散去的时候，络腮胡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银发年轻女子。
毫无疑问，这人正是黑暗神殿圣女伊莎贝拉。
只见伊莎贝拉转头望向树林深处，淡然地说道：“使者大人，这件事情果然和您的推测一致。”
听到这话，艾伦面带笑意，从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壮硕，长着络腮胡子。
自然便是那位真正的被国王派来的间谍。
不过这时候，他的身上被捆了数十道由黑色雾气凝聚而成的锁链，使他动弹不得，只能听从艾伦的指挥来行动。
而在刚才，他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伊莎贝拉借走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从肯尼伯爵那里洞察了他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想活命吗？”艾伦笑着看着他。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
在这短短十来分钟里，他早就被艾伦和伊莎贝拉的种种神乎其神的手段吓破了胆，此时脸色苍白，就算被黑雾锁链捆着，也忍不住连连颤抖。
对于他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需要思考的。
“那你得先回到国王的身边，然后替我做一件事情，”艾伦接着淡淡说道，“这些锁链会继续留在你的灵魂上。在你完成任务之后，便会自动解开。”
艾伦说话的时候，络腮胡子便眼睁睁地望着，自己身上的锁链渐渐消失不见，就像没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多出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只要他冒出半点反抗的念头，便会受到痛苦的折磨。
“谨遵大人吩咐。”
他在艾伦面前顺从地单膝跪下，无比恭敬地说道。
…………
与此同时。
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
这一天，辅理主教霍华德把圣索菲亚大教堂交给新任大主教费朗王国王子爱德华林恩之后，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前往教皇领。
霍华德就算当上了辅理主教，生活作风也一直很朴素，一只小箱子便可以塞下他全部的行李。
“主教大人，该走了。”来接他的教士恭恭敬敬地说道。
霍华德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教堂大门。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霍华德默默叹了口气，只觉得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即将远走他乡，前往一片陌生的土地。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某个人本来说好了要为他送行，却自个儿先溜掉了。
真是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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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丰富的内心戏
这一次，教皇领派来接霍华德的使者，叫做克拉克安德里克
没错，上一次来布雷登王国找前任大主教亚克奈尔加质问北境审判所陷落的，也是这位名叫克拉克的教士。
区别在于，上一次来找前任大主教亚克奈尔加的时候，克拉克表现得从容淡定，没有行礼，没有客气，言行之间带着教皇领独有的傲气。
亚克奈尔加遇到他，都不得不使用敬称，甚至匍匐在他面前，请求他恕罪。
毕竟那时候，他是教皇派来的代言人，代表着教皇的权威。
但这一次，当克拉克来接霍华德的时候，却表现得恭敬有礼，完全没有以教皇领使者的身份自居，反倒更像是与霍华德分别多年的老下属。
遇到这样的场景，一般人恐怕早就飘了起来。
可霍华德一向性情内向，再加上脸盲和社交恐惧，当克拉克跟他热情问好的时候，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心跳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加速，只希望对方尽快把话说完，使他能够尽快找个地方自个儿静静。
他一向不擅长处理这样的社交场合。
而艾伦这一回不在旁边，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做。
无奈之下，霍华德只能勉强保持着礼貌而僵硬的微笑，不停地“嗯”、“谢谢”、“都按你说的办吧”。
以至于教皇领使者克拉克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评价：看来这位布雷登王国的新任辅理主教是个性情冷淡的人，连话都懒得跟我多说几句，果然是天生的大人物啊！难怪教皇冕下这么看重他像他这样性情的人，以后要跟他处好关系，可还真不容易。
反正，按照克拉克目前的推测，霍华德在抵达教皇领之后，应该很快会披上红袍，成为枢机主教团的一员。
而霍华德现在又年轻得过分，又拥有远超常人的神眷力量，说不定在他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在“秘密会议”中被选举为教皇，成为光明教会的最高领袖和光明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克拉克觉得，自己既然有机会被派来布雷登王国，作为接引霍华德去教皇领的使者，那么一定就要趁这个机会，抱紧这条未来的大腿。
这样一来，等到霍华德成了教皇，自己也能随之飞黄腾达。
想到这里，克拉克开始更加卖力地在霍华德的面前献殷勤，跟他热情地介绍着教皇领各方面的情况。
这样的情形下，霍华德只能一边僵硬地点头，一边在心头叨念着“你能不能快点说完”，只觉得还是待在法师塔学魔法的时光比较自由自在，
在法师塔，可没有这些不必要的人际往来，可以安安静静待在宿舍里，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霍华德乘坐着光明教会神职人员专用的马车，从首都一路前往亚历山大港，在那里，他将登上光明教会派来的船只，渡过海峡，然后穿过费朗王国，前往教皇领。
首都与亚历山大港的距离并不遥远，再加上马车上被施加了一些特殊的法术，能够有效防止马车颠簸，使得这趟旅程轻松而舒适，一点也不劳累。
上车的时候，霍华德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对着唠叨个不停的克拉克说道：“抱歉，可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吗？”
说这话时，他还反复斟酌了自己的言辞，生怕让对方产生误解，惹得对方不高兴。
听到霍华德的话，克拉克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太过于嗦，惹得这位高冷的大人物生气了，便低下头连连道歉，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接下来的一系列跟霍华德拉近关系的计划。
在替霍华德打开车门之后，克拉克便“嗖”地一声溜到了后面的另一辆马车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开始修改自己的计划。
他在本子上划掉了一句话，然后接着往后写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比夸夸其谈的人，霍华德大人应该更喜欢安安静静做实事的下属……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想想也是，能够拿起审判之槌、审判亚克奈尔加的人，怎可能会是能够被花言巧语蛊惑的简单货色？
“他肯定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才对我的言语无动于衷。
“想要成为他的心腹，还真不容易啊！
“……”
与此同时，霍华德独自待在属于自己的马车车厢里，把脸埋在一个天鹅绒抱枕里，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是僵硬。
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霍华德啊霍华德，你去教皇领的第一天，就表现得这么糟糕；等之后见到更多的人，是不是干脆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他想着，等艾伦从异位面回来后，得好好地跟他请教一下，他是如何在这样的场合混得如鱼得水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等艾伦从异位面回来后，自己早就到了教皇领，而艾伦却要在布雷登王国谋划教会改革的事情。
等到那时候，见面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唉，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自言自语道，“毕竟我在外人的眼中，也算是大人物了。可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艾伦求助了。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在教皇领找到原版的《光明教典》，借助它来增强实力，这样才能拥有足够话语权，才能阻止光明教会对布雷登王国开战。”
霍华德不喜欢战争。
他也知道，光明教会实力强大，如果真的开战的话，布雷登王国很难占到上风，艾伦这个罪魁祸首也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霍华德重新坐直身子，再度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和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比起来，似乎社交活动没有那么可怕了。
…………
与此同时。
在原来的佩恩位面，也是现在的“艾伦约克位面”，艾伦正在跟伊莎贝拉商量接下来应对战争的策略。
“真是精彩！”
当伊莎贝拉把肯尼伯爵说的话复述给艾伦之后，艾伦面带微笑说道。
一方面，他虽然不是军事专家，但结合前世见过的不少案例，他必须得承认铁血大公爵是个很会打仗的人。
另外，铁血大公爵麾下复杂的利益关系，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使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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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使者的传说
从肯尼伯爵的话中，艾伦不难看出，铁血大公爵麾下的军队，并非是铁板一块。那些封臣们，几乎各有各的心思。
他们聚集在铁血大公爵的麾下，更多是因为对铁血大公爵的威势、以及黑暗神殿信徒们的超凡力量的恐惧，而并非真的成了黑暗之神的虔诚信徒。
显然，这并不是艾伦想要的结果。
相比之下，那些成为黑暗之神信徒、并在这片土地上定居的平民百姓，反倒信仰要更加真诚一些。
毕竟，在这个诸国混战的时代，平民们并没有太多的苛求。谁能够让他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谁就能获得他们的忠诚。
现在黑暗神殿无疑给予了他们这样的保障。
至于那些贵族们，艾伦现在倒是有了一些计划
那就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一方面，要尽可能在这场关于权力与信仰的战斗中，获取更多的好处，让这些贵族们充分尝到甜头；另一方面，则要让他们充分认识到黑暗神殿的厉害，建立神殿的权威，使得他们今后只要想到黑暗之神，都会心怀敬畏。
而一不小心当上叛徒的肯尼伯爵，无疑是一个完美的用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伦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肯尼伯爵这些暗地里的举动，做得一点也不隐蔽。
他那鬼鬼祟祟的行为，落在艾伦眼里，就像是“间谍”一词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一样。
否则，艾伦也不会刚刚看见他从铁血大公爵的会议大厅出来，就觉得他很可疑，并且和伊莎贝拉一起一路尾随他来到这片密林之中。
既然肯尼伯爵这些私底下的勾当做得这么明显，那么铁血大公爵就算是个白痴，都应该早就发现问题了。
可铁血大公爵为何还一直放任肯尼伯爵向敌人传递情报？
难道他打算借助这个现成的二五仔，给敌人传递假的情报，从而顺利完成自己的军事行动？
艾伦不得而知。
此时在艾伦的眼中，灰鹰王国的铁血大公爵无疑是个聪明人。
一方面，铁血大公爵很识时务，不会墨守陈规，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外界力量。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见识到黑暗神殿的超乎寻常的实力后，立即就改变自己的信仰，弃暗投明……不对，应该弃明投暗。
另一方面，根据大祭司德尔菲在祈祷过程中的描述，这位大公爵虽然年纪轻轻，却极具军事才华。在过去的数十天里，他直接参与指挥的战斗虽然不多，但却未尝一败。而他在公爵领的私军，也极有纪律性。
艾伦忽然很想见这位年轻的公爵一面想看看他有多大的野心，而自己是否能驾驭得住他的野心。
不过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去先跟黑暗神殿的信徒们汇合，以安排之后的计划。
“所以，使者大人，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只听见伊莎贝拉好奇地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尽快解决掉肯尼伯爵这个内奸，以了却后患？”
“不，我另有打算，”艾伦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先去找德尔菲他们吧！”
伊莎贝拉点头称是，同时眼角露出喜色。
她自幼在黑暗神殿长大，与大祭司德尔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情同父女。
在分别的这段时间，她虽然表现得淡然自若，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担忧着德尔菲的安危。
如今终于要再次见面，她自然而然喜上眉梢。
…………
与此同时。
在正在修建中的黑暗神殿旁边，大祭司德尔菲正待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里面，教导自己新收的学生凡恩伊格尼尔。
实话实说，德尔菲自己都不敢相信，凡恩这个小子作为伊格尼尔家族的继承人，竟然真的为了信仰，放弃了继承权，成为了黑暗神殿的神官，而且信仰还非常虔诚。
要知道，伊格尼尔家族算得上是灰鹰王国数得上名字的豪门，领地面积也不小。
不过，既然这小子愿意加入黑暗神殿，为伟大的黑暗之神传播教义，德尔菲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情。
于是，在最近的日子里，凡恩伊格尼尔每天下午都会来到德尔菲的身边，听他讲解《黑暗圣典》中的教义与事迹。
今天，德尔菲正在给凡恩讲解很多年前的那位黑暗之神使者的故事，凡恩也听得津津有味。
“老师，那位使者真的如您所说那样，设计杀死了光明女神降临人间的一个分身？”在德尔菲讲完这个故事后，凡恩好奇地问道。
“你要称呼他为‘使者大人’，”德尔菲纠正道，随后解释说，“没错，的确是这样。那时候，所有信徒都以为黑暗神殿必败无疑，但没想到一切都在那位使者大人的预料之中，而他也早已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我们黑暗神殿拥有了这样的传统只要代表伟大神明意志的使者大人降临人间，我们都要无条件服从他的一切指令，不要去问为什么。”
“即便他……使者大人的命令很……很荒唐？”
“是的，”德尔菲用非常肯定的语调说道，“就算很荒唐，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凡恩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感受到自己体内涌动的神眷力量，他坚信自己老师说的话都是对的。
“老师，我记得您之前说过，现在也有一位使者大人行走人间，正在带领我们黑暗神殿走向伟大的复兴。”短暂的沉默之后，凡恩伊格尼尔接着问道。
“是的，”德尔菲点了点头，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了崇敬的表情，“正是使者大人把我们送到了这个位面。”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到我们身边呢？”凡恩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我也不太清楚，”德尔菲摇摇头，“使者大人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揣测的？你只要相信，他一定会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的身边。”
凡恩把老师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
“老师，我今天在吾主神像下，为吾主招收了几个新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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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减肥计划
“哦？新的信徒？”听到学生凡恩伊格尼尔的话，德尔菲微微扬起了眉毛，脸上不可掩饰地露出了愉快的微笑，“是新来这里定居的居民吗？”
自从“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在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这样的话语逐渐在佩恩位面传扬开来后，大祭司德尔菲几乎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有新的平民或是为了逃避战火，或是为了逃避赋税，或是为了寻找机遇，来到这里，建立起新的家园。
望着黑暗神殿的信徒日益增多，德尔菲也愈发感到心神愉悦。他也希望，伟大的黑暗之神能够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同时能够庇护着他们这些信徒，让他们得以在这个位面顺利地完成传播教义的工作。
“是的，”凡恩点了点头，回答道，“今天我见到，有一个年轻人拖家带口，从珊瑚王国来到这里，成为了吾主的信徒。于是，我便像您要求的那样，让他去找铁血大公爵领取自己的土地。”
“你做的很不错！”德尔菲满意地评价道，“当越来越多的人像那一家人那样选择在此定居后，我们黑暗神殿的力量也会渐渐壮大的。”
在听到老师的表扬后，凡恩伊格尼尔也不由自主露出了愉快的微笑，然后接着说道：
“对了，老师，我今天还在神像下面见到了两个很奇怪的路人。”
“很奇怪的路人？也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看上去似乎是的，”凡恩回答道，“不过，他们虽然自称黑暗之神的信徒，但只是路过罢了，而且对铁血大公爵领地上的福利并不在意。
“就好像，他们远道而来，就是专门为了在这里朝圣一样。”
“确实有些奇怪。”德尔菲评价道。
在他看来，在这个新的位面上，黑暗神殿还处在初步发展的阶段，还得依靠货真价实的物质福利来吸引平民的加入。
除了像自己这样的原班人马，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人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仅仅只是为了朝圣。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两个奇怪的路人，会不会是使者大人和圣女伊莎贝拉？
想到这里，他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凡恩伊格尼尔说道：“你能描述一下他们两个人的长相吗？”
听到这话，凡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女的高挑靓丽，银发飘飘。站在他们前面，我有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仿佛神话传说中的神明使者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德尔菲一时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回响“那一定就是他们两人了”。
凡恩望着一言不发的老师，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惹得老师不高兴了，便连忙解释道：“不，不，不，神明使者长得比他们更好看……”
凡恩这番战战兢兢的话让德尔菲有些哭笑不得。
德尔菲伸出一根食指，阻止凡恩继续说下去。
“其实吧，”德尔菲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说道，“那两位神秘的来客，一位是黑暗神殿的圣女，另一位正是传说中的使者大人。”
“什么？”凡恩一时目瞪口呆，“真的吗？”
“真的。”德尔菲肯定地说道。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使者大人才会有那样的气场。
听到他的话，凡恩忽然感到精神恍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传说中的使者大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认出来不仅如此，还去问使者大人“你是不是黑暗神殿的信徒”这种愚蠢的问题。
可能当时在使者大人的眼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吧！
想到这里，凡恩低着头，双手捂着脸，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他在脑子里不断自责道。
不过凡恩也想到，在他见到使者大人后，自己身体内的神眷力量开始噌噌噌地上涨，比任何时候涨得都快。
之前他以为，这是因为他的虔诚感动了伟大的黑暗之神。
可现在，当他知道来人是使者后，他便猜测，神眷力量的变化，很可能跟使者大人的到来有关。
果然伟大的黑暗之神不会无缘无故地爱我啊！
而与此同时，德尔菲则依旧静静坐在原地，脸上平静如故，心里却波澜起伏。
使者大人终于从布雷登王国来到了这里。
虽然他并不知道使者大人为什么迟迟没有来找他们汇合，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信徒，他知道，使者大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没必要去思考为什么。
不管怎样，这个消息让德尔菲感到如释重负。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瞬间变轻了不少。
毕竟，使者大人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失败呢？
…………
与此同时。
在小屋的外面，胖子埃里尔正按照德尔菲的要求，每天围着建设中的黑暗神殿跑二十圈，以燃烧他满身的肥肉，争取早日回归当年八块腹肌的巅峰状态。
埃里尔虽然跑得痛苦，但在德尔菲的监督之下，他也不敢偷懒。
虽然德尔菲最近忙着在屋子里教学生，但他会时不时透过窗子或者门缝，来观察自己有没有在跑步。
几天之前，当埃里尔尝试抄近道的时候，德尔菲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他身边，就像一个会瞬移的幽灵一样，差点把埃里尔吓得心跳暂停。
自那以后，埃里尔脑子里便再也没有偷懒的念头了。
今天也同样如此。
尽管他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但却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然而，就在埃里尔拐过一道弯的瞬间，他忽然看见一道人影出现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果然，德尔菲那混蛋又来突击检查了！”
埃里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似的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望着埃里尔朝着远处飞奔而去的狼狈样子，艾伦站在阴影中笑着调侃道：
“看他那样子，真像是小学生见到了班主任。”
第四十六章 第二次圆桌会议
艾伦站在一旁，面带微笑望着绕黑暗神殿气喘吁吁地跑了一圈又一圈的埃里尔，没有去打扰他。
而埃里尔也以为是大祭司德尔菲藏在暗处监督自己，便不敢回头，只敢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个不断向前滚的肉球。
十七圈……十八圈……十九圈……二十圈……
待到埃里尔好不容易跑完二十圈，冲过终点线，紧绷的心弦便终于松弛了下来，于是整个人直接“砰”地一声瘫倒在地，活像一座拦在路中间的小山，对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也浑然不觉。
“见鬼的减肥计划！”埃里尔愤愤地在心头骂道，“等待会儿休息够了，我一定要去把德尔菲那个混蛋狠狠地揍一顿！”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迎面朝这边走来。
虽然明显地感受到有人正在接近，但埃里尔此时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自顾自地在嘴里嚷嚷道：“哼，德尔菲，我就知道你在偷偷监视我！”
“我不是德尔菲。”来人淡淡说道。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埃里尔起初有些困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待埃里尔费力地睁开眼睛、望见来人的面孔的时候，立即吓得像个皮球一样地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浑身的疲惫、连同对于减肥的怨念，也砸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使者大人。”
他打着哆嗦，在那人面前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
埃里尔万万想不到，神秘莫测的使者大人竟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惊讶之余，又喜上眉梢。
他想着，使者大人专程找上自己，没有去先找别人，是否代表使者大人对自己的看重？或是打算给自己委以重任？
没错，一定是这样。
埃里尔越想越开心。
不知不觉间，他微微抬起脑袋，用一脸期待的眼神望着艾伦。
看着埃里尔被减肥计划搞得狼狈不堪的模样，艾伦心里感到非常有趣。
前世的时候，他就见过无数同龄人在吃与不吃，运动与不运动的边缘痛苦挣扎，常常第一天立下flag，第二天就反悔，到头来体重不降反增。
相比之下，埃里尔能有个好兄弟帮忙监督减肥，算是非常幸运了。
不过作为“使者”，艾伦只能把这些吐槽憋在心里，同时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气势不凡的模样。
“起来吧，埃里尔，”他轻声说道，“去帮我把其他人找来。”
“找来这里吗？”埃里尔问道。
“不，”艾伦摇了摇头，同时指了指身后的一片树林，“把他们都叫齐之后，到那片树林找我。”
“遵命，使者大人。”
听到艾伦的吩咐后，埃里尔立即从地上蹦了起来，转身就朝着信徒们暂时居住的那排小木屋狂奔而去。
在神眷力量的驱动下，埃里尔跑得非常快，远远望上去，就像一颗发射中的巨型炮弹。
上一次进攻光明教会审判所的时候，他不慎被抓了进去，给黑暗神殿和使者大人惹了很多麻烦。
但这一次，既然使者大人还愿意信任他，那么他就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辜负了使者大人的期望。
…………
埃里尔很快就冲到了信徒们的小屋旁边。
每跑到一扇窗户面前，他就对着里面的人喊道：“使者大人来了！他叫你们到树林里集合！”
小屋里的信徒们原本都在忙着做各自的事情。
在听到埃里尔的声音的时候，他们起初还感到很是心烦，心想这死胖子真是讨厌，声音喊得这么大，一点都不礼貌。
不过，在听清楚埃里尔喊出的那声“使者大人”后，信徒们的态度立即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纷纷冲出房门，紧紧跟随在埃里尔的后面，去狂敲其他信徒的房门。
一时间，这附近万门齐鸣，好似滚滚惊雷。
毕竟这些信徒们都知道，使者大人对于黑暗神殿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埃里尔的反应虽然夸张，不过联想到他刚刚见到了使者大人，他的大惊小怪也完完全全在常理之中了。
就这样，黑暗神殿的信徒们你呼我喊，纷纷朝着树林里涌去。
尤其是在佩恩位面新招募的信徒们，他们日复一日听着周围人谈论使者大人的种种传说，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使者大人本人。
如今听到使者大人到来的消息，这些佩恩位面的土著无不充满了好奇心他们都想要亲自看看，使者大人是不是真的像《黑暗圣典》中描述的那么神通广大，会不会长着三个脑袋，无数条胳膊。
不然，他如何能把那个可怕的光明教会玩弄在股掌之间？
…………
与此同时。
艾伦静静站在树荫之下，等待着信徒们的到来。
浓郁的黑色雾气从他的指尖涌了出来，凝聚成了一张造型古朴的圆桌的形状。在这茂密的树冠之下，颇有一种肃穆森冷的感觉。
未等信徒们到来，艾伦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圆桌的首位。
而在得到了他的默许之后，伊莎贝拉也坐到了圆桌旁边。
趁着这段时间，艾伦闭上了眼睛，在脑子里酝酿他接下来要讲的台词。
他知道，这是自己作为使者，与这个位面新信徒的第一次见面，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吩咐他们去做但更重要的问题是，他需要树立好自己身为使者的权威，让这些信徒们对黑暗神殿产生真正的敬畏感和归属感。
这样一来，就算他离开这个位面，回归布雷登王国，黑暗神殿也能在此屹立不倒。
自然而然，他必须得精心雕琢自己要讲的每一句话，绝不能出错。
嗯……有一点点紧张。
而在一旁，伊莎贝拉望着使者大人静静闭目养神的样子，不由得对其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气度深感敬佩。
“不愧是使者大人。”她在心中啧啧赞叹。
待到信徒来的差不多了，艾伦缓缓睁开眼睛，心里感到有些讶异：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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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艾伦的礼物
树林里光线昏暗。茂盛的树冠把阳光挡在外面，仅有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了斑驳的光点。
偶有微风拂过，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反倒衬托得树林更加安静。
凡恩伊格尼尔跟随着自己的老师大祭司德尔菲，一路来到了房屋背后的树林之中。
一路上，凡恩一直低着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头却忐忑不安。
当凡恩想到今天早上发生在神像旁边那件尴尬的事情，以及自己即将再次和使者大人见面，他就感到害臊不已，只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不过，该来的事情终究会到来。
待到信徒们停下脚步的时候，凡恩抬起头，看见这座茂密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由黑色浓雾凝聚而成的、造型颇为古朴的圆桌。
再加上高高的如伞盖般的树冠，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天然的议事大厅。
这一幕落在凡恩的眼里，无疑是一副令人震撼的景象。
毕竟，在佩恩位面，还从未有其他任何一个神灵，能够在信徒面前展现出此等奇异的场景。
那些神职人员，最多也就只能搞出一些“预测未来”、“解释梦境”、“驱除邪恶”之类的拙劣把戏，却罕有这种肉眼可见的神迹。
那个黑发蓝颜、容貌俊朗的年轻人坐在圆桌后边最醒目最华丽的一张高背椅上，正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凡恩立即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虽说凡恩已经见过这个年轻人一面，但此时此刻，凡恩却觉得这人的气势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此前，这人气息收敛，看上去气质温和，平易近人。
而现在，这人却威势外放，彰显出他不同寻常的尊贵身份，令人心中由衷升起敬畏之情。
“这才是神明使者该有的气势。”凡恩暗暗在心头感叹道。
很快，凡恩伊格尼尔又注意到，在这张黑雾凝聚成圆桌的周围，一共围着十三把椅子。而在使者大人的一侧，则坐着那个身材高挑、容貌秀美的银发女子按照他老师德尔菲的说法，她无疑是黑暗神殿的圣女伊莎贝拉。
“德尔菲老师说的对，果然是他们啊……”凡恩双手握拳，在心头默默地想道，“我真是眼瞎……唉，只希望使者大人和圣女不要责怪我今天时候的冒犯吧……”
正当凡恩情绪紧张、心神恍惚之际，旁边的德尔菲、埃里尔、雷芬特以及肖恩德里克纷纷在使者大人的吩咐下，各自坐到了圆桌旁边的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看到这一幕，凡恩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非常羡慕。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德尔菲老师一样，拥有坐到圆桌旁边的资格，成为使者大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不过，就算是像大祭司德尔菲这样第二次参加圆桌会议的信徒，今天同样感到紧张不安。
因为德尔菲能猜得到，今天这次会议的一项重要议程，就是向使者大人汇报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
他很担心使者大人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扪心自问，德尔菲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到了最好尤其是他在梦境世界中选择隐藏在一家客栈中，却迟迟没有行动，更是让他自责不已。
在德尔菲看来，就算是做梦，这也绝对不是一个虔诚信徒该有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却抬头看见使者大人面带微笑对他说道：
“德尔菲，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德尔菲只觉鼻子有些酸酸的，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说出口。
德尔菲知道，这是使者大人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的认可。使者大人以这样一句话，把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一笔勾销。
“使者大人，其实我……”
艾伦挥了挥手，阻止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先跟我说说你们最近这段时间的计划吧！”只听见使者淡淡吩咐道。
…………
“唐纳修，辛苦你了！”
与此同时，霍华德乘坐的马车也抵达了亚历山大港。他走下马车，对马车的车夫真挚地感谢道。
“这是我的荣幸，主教大人。”车夫脱下帽子，如是回答道。
此时天空是灰蒙蒙的，海上波浪翻腾，沙鸥低飞盘旋。
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太阳，看上去似乎有千钧之重，重重地压在霍华德的心头，给他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霍华德的家乡科恩镇就在这附近。但自从霍华德抚摸《光明教典》立下誓言加入光明教会之后，便算是脱离世俗了，自然也不再会有“亲人”。
正因为这样，他此时只能站在码头旁边，迎着呼啦啦的海风，回头遥望远方的丘陵。
然后默默地在心头祝福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一切安好。
现在霍华德是布雷登王国教区的辅理主教。
等到他到了教皇领，按照教皇使者克拉克安德里克的说法，他或许会披上红袍，加入枢机主教团，成为光明教会的真正决策者。
如果霍华德没记错的话，这应该算是光明教会神职人员有史以来最快的升迁速度了就仿佛他背上插了一双翅膀，“嗖”地一下就飞上去了。
自然而然，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受人欺负，或是被繁重的税收逼入绝境。
相反，旁人会看在霍华德的面上，给他的亲人更多的尊重和照顾。
这一切让霍华德感到颇为不真实。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太适应自己身份突如其来的转变。
望着停泊在码头的巨大蒸汽轮船，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朝那边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主教大人，还请您稍等片刻！”
霍华德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他很快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那是约克家族的管家，名字叫做弗雷德，之前一直在首都服侍艾伦。
只听见弗雷德接着说道：
“我家少爷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您。”
第四十八章 平推
“礼物？”
听到约克家族的弗雷德管家的话，霍华德感到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他可万万没想到，艾伦在去了新的位面之后，竟然还记得给他送来礼物。
“没错，主教大人，”弗雷德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件用丝绸包裹的长条状物品递到了霍华德的手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对这件东西有印象。”
霍华德接过这件物品，揭开了盖在上面的黑色绸布，发现竟然是艾伦那根可以用来发射风刃的手杖。
这根手杖通体由紫檀木制作而成，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图案。而在它的杖头，还若隐若现地镶嵌着白银和珠宝，在低调之中悄然透露出了奢华的气息。
霍华德依旧记得，艾伦曾经说过，这根手杖是炼金大师瓦尔德亲手打造的物品，全国限量发行仅十件，他们一家三兄弟各买了一根。
而在两人进入法师塔的前夕，艾伦便是用这根手杖轻松解决了上门找茬的加里布埃加德，使其怨念满满，却又无力反抗。
基于上述原因，霍华德对这根手杖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至于艾伦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自己……霍华德猜测，肯定跟不久前那本《魔法入门指南》那样，艾伦自身实力已经足够强，已经用不上这东西了。
“谢谢你，弗雷德先生，”霍华德对弗雷德管家真诚地道谢道，“等到艾伦回来后，也一定要替我谢谢他。”
“没问题。”弗雷德答应道。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布雷登王国和教皇领近期的情形后，便相互道了“再见”。
弗雷德管家转身踏上了约克家族那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沿着曲折蜿蜒的道路朝首都驶去，很快消失在了模糊的地平线上。
霍华德则朝着旁边的教皇领使者克拉克挥了挥手，然后两人一起登上了黑烟升腾的巨大蒸汽游轮。
很快，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伴着哗啦啦的海浪声，打破了这沉闷寂静的氛围。
蒸汽轮船劈开深灰色的海涛，喷吐着黑色的烟雾，朝着海天相接的地方缓缓驶去。
…………
与此同时。
佩恩位面，灰鹰王国，铁血大公爵领地上的树林里。
在听到艾伦的要求之后，黑暗神殿的大祭司德尔菲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把与铁血大公爵商定的军事计划说给使者大人听。
艾伦默默听着他的阐述，同时与之前从肯尼伯爵那里听来的做对比。
二者相去无几。
虽然细节上存在一些差异，但也应该是描述方式的问题。
而且，或许是因为德尔菲性格更谨慎更细致一些，他描述的这个版本的细节要更丰富，也更像是一个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
听完德尔菲的讲述后，艾伦不得不再一次在心中默默感叹，那位年轻的铁血大公爵，真是一个难得的军事天才，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想出一个如此复杂如此精妙的计划。
只是……
待德尔菲坐下之后，艾伦忽然站起身，口中道：“何必这么复杂？”
他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他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德尔菲和其他的信徒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心头惶惶不安，还以为是惹恼了使者大人。
只听见艾伦接着道：“我们平推过去。”
话音落罢，艾伦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余下的信徒们，坐在圆桌旁边的也好，围着圆桌站着的也好，全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但隐隐之间，艾伦那句轻描淡写的“平推”，又让这些信徒们难得地热血沸腾起来。
几分钟之后，凡恩伊格尼尔终于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在大祭司德尔菲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老师，我们真的有平推的实力吗？”
毕竟凡恩伊格尼尔不是从布雷登王国来到这边的原班人马，他很难真正做到像德尔菲他们那样，把“使者”当做一个真正的传说来崇拜。
“使者大人说有，我们就有。”德尔菲用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
凡恩点了点头，但心头的疑虑并没有彻底消失。
铁血大公爵的军队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面对的，却是灰鹰王国和珊瑚王国两个国家的联军。从事实来分析的话，他们的胜算并不多。
目前唯一的变数，便是这位神秘的使者大人。
似乎是察觉凡恩内心的担忧，德尔菲笑着说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黑暗神殿的信徒，你要对使者大人有信心。他是承载着伟大神明的意志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就算我们是一群一无是处的蝼蚁，他也可以带领黑暗神殿走向复兴。”
凡恩没再反驳。
不过，德尔菲也知道，如果要让凡恩和其他的新信徒彻彻底底地对使者大人心悦诚服，那恐怕得等到他们打赢这一场仗之后了。
他现在其实比较好奇，为什么使者大人会毅然把铁血大公爵想出来的这个周密的作战计划抛在一边，选择简单粗暴的平推战术。
但片刻之后，德尔菲便想通了其中的重要缘由。
“如果我们依靠周密的军事计划取胜，那么铁血大公爵就会成为最大的功臣，群众们也只会把黑暗神殿视作铁血大公爵手头的工具。
“但如果我们依靠平推取胜，整个位面都会知道吾主的神威。
“看来在传播信仰的过程中，我们不能仅仅只盯着异教徒和我们相互利用的铁血大公爵，也同样会有自己的心思。
“使者大人真是英明啊！”
想到这里，德尔菲不由得连连感叹自己的无知，同时在心里默默赞美黑暗之神，赞美使者大人。
然而就在这时候，德尔菲忽然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神眷力量开始剧烈沸腾起来，紧接着便开始噌噌上涨。
随即，他又听见身边的埃里尔惊喜地喊道：“天呐，德尔菲，我的神眷力量又变强了！”
紧接着，雷芬特、肖恩德里克等人也表示，他们同样感受到了神眷力量的快速增长。
圆桌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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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铁血大公爵
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围在圆桌的周围，感受着自己体内沸腾的神眷力量，惊讶之余，又感到无比欣喜。
尤其是在佩恩位面招收的那些新信徒们，更是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毕竟佩恩位面是个力量上限只有三级的位面，这些信徒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没有魔力，也没有突出的武力，所谓的超能力通常只存在于传闻和白日梦之中。
正因如此，当他们看到淡淡的黑色雾气从他们的指尖升腾而起，看到地上的灰尘随着他们的意念悄然升起，看到枯黄的落叶在黑雾之中化作灰尘，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神迹，和佩恩位面上的其他的教派都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带头说了一声“这一定是使者大人的功劳”，便见众人纷纷起身，对着使者大人离去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念诵着“赞美伟大的黑暗之神”、“赞美使者大人”。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心头的疑虑也渐渐消散，重又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
晚上。
夜色深沉，寒星稀疏。
在习习寒风的吹拂之下，铁血大公爵的军营愈发显得戒备森严。
最近这段时间里，在新的政策法令颁布之后，公爵领上有大批年轻人加入军队，渴望立下战功，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
白天的时候，训练场上磨刀霍霍，吼声阵阵；就连晚上的时候，都有人忍不住拔出宝剑，在月光下摆几个造型，扮演一下诗歌里的游侠骑士。
拿艾伦的话来讲，就是过一把中二的瘾。
而训练场的上方，就是铁血大公爵城堡的阳台。
天天望着那些年轻的士兵们举着剑高喊着“为领主而战”、“为黑暗之神而战”，铁血大公爵本人也难免会受到感染，被他们激起了少年人的斗志。
好吧，铁血大公爵本来就是个少年人。
他全名叫做梅菲尔德麦克尼尔，今年还未满十五，长着一张稚嫩但是精致的娃娃脸，个子不高，身材纤瘦，肤色苍白，很有一种戏剧诗篇里的文弱美少年的气质。
不过，或许是因为不希望留给旁人一个“弱者”的印象，他偏偏喜欢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外，什么都没露出来。
不论是检阅军队，还是接见宾客，他都是这样的打扮。
或者是因为私生子出生，经历了从弃儿到公爵的整个过程，还长期跟亲戚们、封臣们斗智斗勇，铁血大公爵的这双眼睛，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
深沉，敏锐，如同荒野里的孤狼。
今夜也不例外。
梅菲尔德公爵同样披盔戴甲，手扶腰间的佩剑，静静坐在大厅的主位之上，眼睛微眯，似在沉思。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去睡觉……
原因很简单，他失眠了。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这把椅子上坐稳了屁股，并借助黑暗神殿的力量，使自己的领地迅速发展起来，成了令灰鹰王国国王都深深忌惮的势力。
但现在，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成功的话，或许他就能把灰鹰王国的国王从王座上一脚踹下去，取而代之。
失败的话……那他就将一无所有。
过去他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都会就此付之一炬。
正因如此，他很难感到不焦虑。
然而就在这时候，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忽然听到大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说过，今晚任何人都别来打扰我。”他睁开眼睛，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公爵大人，明天军队就要出发了，您得尽早去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
但大厅的橡木大门还是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公爵的私人顾问，“古怪的”霍布埃夫。
在这座城堡之中，他是铁血大公爵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违背公爵命令的人。
“我一点都不累。”铁血大公爵语气很平淡，但霍布埃夫能从中听出属于少年人的倔强。
于是，霍布埃夫嘴角翘起，微微扬起眉毛，似乎在对他说“乖，听话”。
铁血大公爵蹙起眉头，目光中寒气逼人。
他很讨厌被当成小孩子。
如果换一个人对他像这样使眼色，早被他叫人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霍布埃夫笑了笑，接着对他说道：“公爵大人，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东西。
“您知道，如果不借助黑暗神殿的力量，您没发打赢这场仗；但您也担心，如果黑暗神殿过于强大，并在这场战争中建立了很高的威望，很可能会反客为主，凌驾于您之上。”
铁血大公爵曾一度怀疑霍布埃夫这家伙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而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更是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猜想。
听到这番话后，铁血大公爵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作为上位者，他无疑也有上位者的通病那就是讨厌下属猜到自己的想法。
“其实您根本不必要担心，公爵大人，”只听见霍布埃夫笑呵呵地说道，“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黑暗神殿对于世俗的权力根本不感兴趣。他们想要的，或许”
“霍布埃夫先生，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打断了他的话，“神明或许不在意凡间俗物，但难免有凡人借神的威严为非作歹。”
霍布埃夫低下头，沉吟片刻，然后道：“那也不必担心。”
…………
与此同时，铁血大公爵领地上。
艾伦静静走在城镇中间的街道上，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衣冠整齐、看上去很阔气的青年，正在哄骗旁边的几个女子。
这一个青年自称是黑暗神殿的神官，正在兜售一种叫做“赎罪券”的东西，声称只要花钱买下它，黑暗之神就会饶恕凡人们的一切罪过，并在死后进入黑暗之神的神国享福。
看到这样一幕，艾伦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第五十章 神罚
艾伦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混蛋就是在借他的名义诈骗。
先不说这家伙身体中根本没有神眷力量。
“赎罪券”这东西，黑暗神殿可从来没有颁布过；买了赎罪券，就能进入黑暗之神的神国，这更是一派胡言。
更别说这人借黑暗神殿的名义行骗，根本上就是在抹黑黑暗神殿的名声。如果不及时处理，极不利于今后信仰的传播。
等到这样的骗子数量多起来，说不定黑暗神殿就会变得和在布雷登王国一样，成为人人喊打的邪教
想到这里，艾伦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同时指尖冒出了淡淡的黑色烟雾，在空气中凝聚成了铁黑色的绳索。
紧接着，随着艾伦心念一动，这绳索就像是一条蟒蛇一样，猛然蹿上前去，把那个骗子绑得严严实实。
看到这样一幕，旁边的几个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尽是惊骇表情。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至于那个骗子，则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
这样的行骗，对他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借助各路神明的名义，出售所谓的“赎罪券”、“驱魔法器”等等一系列瞎编的东西。
因为他行事隐蔽，再加上佩恩位面的神明们大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根本不会来管人间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倒是让这个骗子赚了一大笔钱。
最近这段时间，自从铁血大公爵本人改信黑暗之神后，黑暗神殿的声望在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日益增长。这骗子便也开始假装成黑暗神殿的神职人员，在夜色之中悄悄地贩卖赎罪券，做起了老勾当。
或许是因为黑暗神殿在民间的名声不错，被骗上钩的人还不是少数。
这骗子也就愈发嚣张起来。
直到今天遇上艾伦。
他低头看了眼捆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锁链，又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那个面目模糊的人影，不由得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罚吗……”他绝望地在心头猜测道。
这位黑暗之神，还真是个小心眼的神明啊！
想到这里，骗子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伟大的黑暗之神，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借您的名义……”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耳中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还有别的同伙吗？”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一阵惊雷，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令他感觉到自己的脆弱与渺小。
就好像，他的生命是一簇即将熄灭的烛火，而这声音是呼啸的狂风一样。
他根本无法反抗，甚至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有……”这骗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们现在西城区城门那里……”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看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光芒璀璨的六芒星，在深沉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耀眼。
紧接着，两人一起消失在了六芒星的中央，仅留下旁边那几个险些受骗的女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知过去了多久，其中一人终于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另一人回答道，“听刚才那人的说法，似乎他并不是黑暗神殿真正的神官，只是一个骗子罢了。因为冒充神官诈骗，所以遭到了神罚。”
“这真是可怕。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说，刚才来的那个人，是黑暗神殿真正的神官？”
“可能吧。但不管是谁，他终究把我们从骗子手中解救了出来，我们应该感激他。”
清冷的月光下，几个人小声议论着。
不知不觉间，她们对于黑暗之神愈发敬畏和感激。
…………
几分钟后，凡恩伊格尼尔听见了自己的屋子传来了敲门声。
他“嗖”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推开房门，便听见“砰砰砰”几声，五个被黑色烟雾凝聚成的绳索捆绑着的人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疼得“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凡恩深感惊讶。
不难猜测，这些看上去寒光闪烁、模样狰狞的黑色锁链，一定是使者大人的手笔。
而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一个声音从深沉的夜色中传来：
“这些人假冒黑暗神殿的名义在外面诈骗。你看着办吧。”
“遵命，使者大人。”凡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想着，这一定是传说中的使者大人，想要借这个机会考验自己。
不管怎样，为了他今后在黑暗神殿中的前程，他一定要认真对待。
于是，凡恩冷笑一声，朝着这几个神色仓皇失措的骗子走去……
…………
与此同时，铁血大公爵的城堡大厅。
“那也不必担心，”只听见公爵顾问、“古怪的”霍布埃夫接着说道，“根据我的直觉，我相信黑暗神殿和佩恩位面其他所有的教派都不一样。
“黑暗神殿的神官们就算对世俗的权威不感兴趣，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借着他们的权威耀武扬威、为所欲为。”
“说的没错。”
话音刚落，铁血大公爵和顾问霍布埃夫两人惊讶地看到，城堡大厅的橡木大门再一次被霍地一下子推开。
紧接着，伴随着浓郁的黑色雾气滚滚而来，一个年轻人面色从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这间大厅。
他身材挺拔，容貌俊朗，蔚蓝色的眸子中似乎酝酿着睥睨一切的威势。
看到这样一幕，铁血大公爵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这个突然出现在大厅里的年轻人，无疑给了他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霍布埃夫的反应就更激烈了。
他连连后退几步，然后踉跄地跪倒在地，望向艾伦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就像是看到了宿命之中的天敌。
只听见艾伦面带微笑，对着高座上的铁血大公爵淡淡地说道：
“梅菲尔德麦克尼尔公爵，我正是要来跟你谈谈这件事情。”
第五十一章 出征
当艾伦走进铁血大公爵的城堡大厅后，身后的橡木大门再度悄然关闭，把清冷的月光挡在了外面，把一切秘密锁在了里面。
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谈论了什么事情。
唯一的目击证人，“古怪的”霍布埃夫，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不过，就在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铁血大公爵突如其来下达命令，要求出动全部军队，在陨星平原与灰鹰王国的国王一决雌雄。
尽管这个命令来的很突然，但它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毕竟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公爵领上的军队时时刻刻都在抓紧训练，早已完全调整到了积极备战的状态，正等着铁血大公爵一声令下，与敌军作战呢。
如今，期待已久的号令终于来了。
士兵们，尤其是那些新招募的年轻人，全都跃跃欲试，渴望着立下战功、光耀门楣。
而与此同时，众人也惊讶地发现，在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
这人平日里一言不发，但铁血大公爵对他的态度却格外恭敬，上下马车让其先行，用餐议事让其先落座，甚至仆人来端茶倒水的时候，也吩咐他们先照顾这位身穿黑衣的神秘人。
人们都在猜测，这个神秘黑衣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铁血大公爵久别重逢的长辈。
但他们很快又想到，以铁血大公爵一向的叛逆冷血性格，就算真是家族中的长辈，也不会得到这样的礼遇甚至会被当作来抢夺继承权的竞争对手，统统赶出门去。
总而言之，众人绞尽脑汁，都对这人的身份毫无头绪。
…………
就这样，当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寒意尚未消退之际，铁血大公爵的上万军队离开了自己的领地，朝着陨星平原行进。
打探情报的哨兵走在最前面，策马飞驰，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山峦之间。
随后则是轻骑兵，他们将按照铁血大公爵的命令，先行一步，对国王的军队进行两翼包抄。
而在最后，则是身披重甲的步兵。
他们一手持矛，一手持盾，迈着整齐的步伐，脚步声仿佛雷鸣。
大祭司德尔菲以及大部分其他的黑暗神殿的神职人员们，则坐在战车之上，被步兵阵列层层掩护，簇拥在其间。
作为佩恩位面上罕有的施法者，这批黑暗神殿的神官们虽然数量不多，但几乎是可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存在。
正因如此，铁血大公爵吩咐士兵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些神官们的安全，把他们都当成了宝贝。
当然，埃里尔那家伙除外。
这个胖子此时正拎着斧头，走在步兵阵列的最前面，时刻准备着动手砍人。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骑马……
原因很简单，他太重了，公爵领上没有一匹马能驮得动他。
待到大军尽数离开城市之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瞬间被黑色乌云所覆盖，挡住了灿烂的阳光，使得大地变得一片昏暗。
士兵们纷纷抬头仰望天空。
只见一道道黑色的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了一道如有实质的拱桥，从铁血大公爵的城堡中升起，一直延伸到宽阔的陨星平原。
“天呐！那是什么？”
“这一定是神迹吧！”
“哦，天啊，我的老伙计！我一定是在做梦啊！”
“哎，你们看，似乎这桥上有人呢！”
“等等……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似乎是我们尊敬的公爵大人？”
“……”
士兵们议论纷纷，显然对这种神迹般的场景感到难以置信。
而与此同时，披着重甲的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麦克尼尔，正和那个身穿黑衣的神秘人在黑色烟雾凝聚成的拱桥上并肩策马前行。
他们神色从容，从上万士兵们的头顶缓缓走过，然后沿着黑雾桥梁，最终缓缓落在了军队的正前方。
时至今日，在铁血大公爵的军队里，已经有不少人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了。
虽然距离遥远，他们看不清那个黑衣神秘人的面孔，但他们很容易就猜出，那一定使者大人。
毕竟，只有使者大人，才可能拥有如此神眷，如此伟力。
看到这样的场景，黑暗之神的信徒纷纷匍匐在地，一边赞美神明的伟大力量，一边祈祷黑暗之神能够庇护自己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立下赫赫战功。
而在平原的另一边，灰鹰王国国王的军队也聚集了起来，排好了队列。
这一次，国王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派了手下一名叫做威尔顿哈莱森的将军。
这位将领原本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率领两国联军，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铁血大公爵就算再骁勇善战，也很难以少胜多。
乍一眼看上去，这似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然而，当天色变暗、异象出现之际，这位威尔顿哈莱森脸色骤变，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座黑雾拱桥横跨长空，铁血大公爵和一个身穿黑色衣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一齐落于地面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掐我一下，杰里米，”只听见这位将军对身旁的副官说道，“告诉我，眼前这座黑色拱桥不是我的幻觉。”
“这确实是真的，将军阁下。”副官诚实地说道。
紧接着，还未等哈莱森将军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对面军队宛若黑压压的潮水，朝这边气势汹汹地涌来，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随着黑暗神殿的神职人员催动神眷力量，整支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都似乎被加强了不少，变得无所畏惧、无坚不摧。
哈莱森盯着他们看了三秒钟，然后缓缓举起了右手。
“将军阁下，您是要我们击鼓进军吗？”副官杰里米问道。
“不，”哈莱森将军摇了摇头，然后匆匆说道，“撤退！快！快让他们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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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降临天使
实话实说，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麦克尼尔这一辈子，还从未有过如此刺激的经历。
当那位黑暗神殿的使者轻轻挥了挥手，带着他踏上那座黑色雾气凝聚成的拱桥的时候，他紧张之余，又感到豪情万丈。
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脚底下一样。
望着前方灰鹰王国国王的军队，铁血大公爵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虽然对面军队的人数是自己的三倍多，但自己作为受到神明眷顾的人，早已跟对方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了。
待他跟着那位黑暗神殿的使者，缓缓落在地面上，他本来打算立即吩咐旁边的士兵，准备击鼓进军。
然而就在这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未等他们出击，对面的军队忽然间扭头就走，急匆匆地撤退了。
这样的事情显然远远超出了铁血大公爵的预料。
他本来以为，这是敌人们的诡计狡猾的敌人们希望通过假装撤退的方式，把他们骗进埋伏圈，然后从四面围攻。
可是，凭借自己丰富的军事经验，当他低头看到对方的战车车轮碾压出来的轨迹变得愈发混乱之后，他基本上可以断定，对面的军队真的是在逃跑。
铁血大公爵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他几天前才把手中的佩剑磨得无比锋利，闪烁着饥渴的寒光，本以为能在今天这场战斗中把它喂饱，却没想到自己竟然高估了对方的胆量。
不过，当铁血大公爵转头看了眼身边那位身穿黑衣的“使者”的时候，他顿时理解了对面那位哈莱森将军的行为。
他想，如果换做自己与这位神秘莫测的大人为敌，他一定也会选择逃跑的。
…………
灰鹰王国的首都，灰鹰堡。
威尔顿哈莱森将军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带领军队来到了陨星平原，然后他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和丢盔弃甲的将士们一起逃回了首都。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去思考，该如何向国王解释自己忽然逃回来这一事实。
这让他感到有些束手无措。
毕竟，在他刚一见到那座横跨长空的黑雾拱桥的时候，他感觉强烈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充斥着他的脑海，控制了他的身体，主宰着他的行动。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国王描述这样的感觉。
他更害怕，国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视作他的失职之罪，剥夺他的军权，然后把他关进大牢里。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的话，那么他过去十余年间的奋斗，都将就此化为乌有。
“士兵们会为我作证的，”他默默地在心头安慰自己，“遇到那种超乎常理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逃跑的。”
想到这里，威尔顿哈莱森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登上了王宫的阶梯。
王宫的大门前站着两个守门的士兵。
哈莱森将军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这两个士兵便颔首行礼，同时替他打开了王宫的大门。
然而，当哈莱森将军进入王宫之后，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帘
在王宫大厅的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由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身影，其个头高大、背生双翼，面容却模糊在光芒之中，显得格外模糊。
至于灰鹰王国的国王查理二世，则早已离开了高高的王座，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这个金灿灿的身影面前。
看他那卑微的模样，就仿佛是见到了降临人间的神明。
哈莱森将军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刚刚才从一个噩梦中逃脱，怎么转眼之间，又遇到了这种诡异的事情？
但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查理二世缓缓站起身来，伸出手，去触摸那个金光凝聚而成的身影。
在二者接触的那一瞬间，那个金色的身影仿佛化作了金色的液体，溶入了国王查理二世的身躯之中。
国王干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了起来，似乎感到格外的痛苦。
几分钟后，金色身影彻底消失了，国王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然后，国王转过身，重新坐到了自己的王座上。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在于，查理一世的眼睛由原本暗沉的棕色，变成了闪亮的金色。
哈莱森将军逼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上前几步，然后单膝跪在国王的宝座前方，低声说道：
“陛下，我罪该万死。我在敌人面前不战而逃。”
话音落罢，他便低下头，等待着接下来如暴风骤雨一般的训斥。
在哈莱森将军的印象里，国王是个暴脾气的人，骂起人来毫不含糊，但只要在他面前乖乖认错，不要欺瞒，不要反驳，便不会受到太多实质性的处罚。
然而，国王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哈莱森将军的预料。
只听见他以一种没有掺杂丝毫情绪的语调说道：“哈莱森将军，这不是你的过错。那司掌黑暗与诡计的神明站在了铁血大公爵的背后，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声音听上去很冷，很机械，一点也不像国王平时的声音，甚至不太像人类的声音。
直觉告诉哈莱森，眼前这位国王，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位国王了。
“陛下，您现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莱森将军，”“查理一世”似乎一眼看穿了他心头的想法，“我现在是你的国王查理，也是伟大的光明女神座下司掌地狱之火的天使乌列。
“你的国王想要借助天使的力量平定叛乱。
“而等我按照女神的命令，净化了那个司掌黑暗的邪神和他的信徒后，你的国王会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
…………
与此同时，大海上的蒸汽轮船上。
霍华德与教皇使者克拉克安德里克并肩站在轮船的船头上，静静眺望着远方渐渐接近的陆地，以及海面上翻滚的白色浪花。
只听见克拉克开口说道：“霍华德主教大人，您是否对天使有所了解？”
霍华德点了点头。
他在《光明教典》中读到过，所谓天使，包括“神之焰”乌列、“神之信使”加百列，“黎明之子”路西菲尔等，都是女神神性的造物，肩负着替光明女神传播福音、庇护信徒的重任。
只不过，这些天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也渐渐地成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甚至就连光明教会的信徒们都鲜少歌颂他们了。
也仅有在孩童的睡前故事里，才有他们活跃的身影。
看到霍华德的答复后，克拉克接着说道：“那您听说过降临天使和转生天使吗？”
第五十三章 重返神国（二合一）
听到克拉克的话，霍华德摇了摇头。
“那您应该知道，几个月之前，黑暗之神起死回生一事？”教皇领使者克拉克安德里克接着问道。
“有所耳闻，”霍华德回答道，“我在报纸上关注过，自从那场月全食之后，黑暗神殿的信徒们的活动突然之间变得很猖獗。”
“没错，”克拉克点了点头，“那您是否知道，在月全食发生之后，教皇冕下从光明女神那里得到了一条神谕？”
“神谕？”霍华德有些疑惑。
“虽然我不知道神谕的具体内容，但根据教皇冕下的种种暗示，我猜测那神谕定然跟天使的存在有关，”克拉克放慢了语速，对他解释道，“我想，如果女神真的能够派下降临天使和转生天使来庇护我们，那么不论是邪神，还是信仰邪神的异教徒，都将在女神的圣光之下被彻底净化。”
霍华德默默地听着，没有再插话。
不过，在霍华德看来，相比那些现今杳无音信的异教徒，还是光明教会内部种种阴暗龌龊的行为，对于民生的危害要更大一些。
而他此次前来教皇领，便是想要尽可能地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
半个小时之后，蒸汽轮船缓缓靠岸。
费朗王国的国王作为光明教会的虔诚信徒，显然对这群客人的到来非常重视。为此，他专门派出了自己的长子、王位继承人卡洛曼，前来迎接霍华德一行人。
不过，对于霍华德来说，这又是一段令人煎熬的时间。
看到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众多难以辨认的人脸，霍华德甚至想假装晕船，从而逃脱这场尴尬的迎接仪式。
然而这时候，他却听到身边的克拉克说道：“霍华德主教大人，费朗王国的王室是光明教会的虔信者，曾经为教皇领提供了经济上的援助和军事上的保护。今天这场欢迎晚宴，我们可一定要认真对待。”
霍华德“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完美而僵硬的微笑，挺起胸膛率先朝前方走去。
…………
又是一个寂静无声的晚上过去了。
当哈莱森将军率领的两国联军匆匆撤退之后，铁血大公爵的面前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公爵领的大军在陨星平原上休整一夜之后，便匆匆地向前进军，试图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攻城略地。
但艾伦并没有再参与这个过程。
一方面，铁血大公爵本身就是一个军事天才，凭借他的指挥才能，以及那些战役澎湃的军队，攻破拦在前方的这些小城池并不是难事。
另一方面，艾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需要尽快给黑暗神殿确立一个完善的制度，”这天早晨，当铁血大公爵正在指挥军队进攻一座名叫卡尔玛的小城的时候，艾伦找上了黑暗神殿的大祭司德尔菲，对他嘱咐道，“包括独立的武装部队，合理的晋升制度和奖惩制度，以及一套完备的仪式。”
“遵命，使者大人。”听到这话，德尔菲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起初德尔菲对此还有些疑惑。
因为他觉得，如果黑暗神殿具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和规章制度，会不会引来铁血大公爵的忌惮，导致双方产生矛盾。
不过片刻后，德尔菲转念想到了今天早上的那座黑雾拱桥，以及铁血大公爵对待使者大人那种恭恭敬敬的态度，便猜测使者大人和公爵应该早已谈妥了这件事情。
“确实应该是这样，”德尔菲默默心想，“如果铁血大公爵是个聪明人，在目睹了使者大人深不可测的实力之后，一定不会再有跟大人作对的念头的。
“相比之下，如果他乖乖听从使者大人的话，跟着使者大人做事情，那么他将得到远远超出预期的领土和权力毕竟，使者大人和我们最终是要离开这个位面，回归布雷登王国的；我们必须得在这个位面选择一个合适的代言人，来继续替吾主维系信仰。”
…………
至于艾伦，在嘱咐完这番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军营的帐篷。
璀璨的六芒星在他的脚下悄然闪现，使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条溪流旁边。
望着潺潺流淌的溪水，以及水面上金灿灿波光，艾伦蹲下身子，伸手去触碰那冰凉的溪水。
在他的指尖，悄然浮起了一圈金色的泡沫。
艾伦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是刻意的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你似乎有事情想告诉我。”他对着溪水的粼粼波光轻声说道。
溪水泛起阵阵涟漪，而后浮现出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艾伦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到，在一座城堡的露台上，站着一个头戴王冠的人。那人背后有一对模糊的金色光翼，眼睛也是金色的。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根据城堡上的灰鹰旗帜，他很快判断出，这人正是灰鹰王国的国王。
只是，此人那双金色的眼睛，却给了艾伦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为和梦境世界里的伊兰妮一模一样。
现在，光明女神的神性已经吞噬了人性，二者合为一个整体。
而这似乎让她摆脱了某种桎梏，使她能够真正以自己的力量，影响到各个位面。
于是艾伦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近期信徒数量大幅度增加，使得艾伦的实力比以前强了不少，但与独自占据多个位面的光明女神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他必须得在光明女神的力量完全渗透进这个位面之前，尽快地扩散信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艾伦默默感慨道。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深刻地体会到，要把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或者是一个信仰其他神的人，发展成黑暗神殿的信徒，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除非是像安迪一家那样，遭遇到了生死危机，否则就只能通过长时间的感化，使其在耳濡目染之下确立新的信仰。
简而言之，就是发展信徒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艾伦现在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艾伦干脆盘膝坐在小溪边，静静地思索这个问题。
而小溪里的金色泡沫也随着水流摇摇晃晃，散落在艾伦的倒影间，仿佛在凝神注视着他。
当艾伦的神思沉浸到意识世界里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浩浩荡荡的魔力之海，以及神秘深邃的黑色晶石。
还有那根连接着他与黑暗之神神国的命运之线。
…………
黑暗之神的神国此时依旧一片荒芜，好似死地。
铅灰色的苍穹笼罩大地，浓郁的雾气弥漫其间，不分昼夜，也难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地面同样寸草不生。
枯萎的灌木，以及恶臭的沼泽之间，散落着几具骷髅骨架，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位面上，只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四处漂泊。
毫无疑问，正是曾经的天才魔法师、法师塔的藏书阁管理员查尔斯布莱克，又名“达克尼斯”。
他曾经为了追求知识，自愿成为黑暗之神意志降临人间的载体，替黑暗之神写下了《本源》一书，将其放置在藏书阁的**区。
而后，他一直默默守候在藏书阁的门口，等待着艾伦的到来。
很多年来，一直如此。
直到艾伦取走《本源》，觉醒了前身的记忆碎片之后，查尔斯布莱克的灵魂便如其所愿，来到了黑暗之神的神国。
然后他终于理解了艾伦说的那句话
“你可能会失望的。”
在这座神国里，没有想象中的宏伟宫殿，没有歌颂神明的天使，也没有成千上万虔信者的灵魂。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没有生机的荒原。
但查尔斯布莱克并没有对此感到失望。
他是因为追求知识，才成为了黑暗之神的信徒，而神国中的一切，乃是黑暗之神用神力塑造而成，不论辉煌或是衰败，都见证着千万年的历史，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反正查尔斯布莱克现在已经成了灵魂，没有活人的生理需求，也再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神国中飘着，探索着神国的过往。
在这里，每一株枯草，每一处断垣残壁，每一具骸骨，似乎都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不知不觉之间，他渐渐飘到了神国的中央。
在这里，有一处凹陷的巨坑。
其方圆数千里，面积大道足以把布雷登王国的首都塞进去。
仿佛曾经有一颗巨大的陨石重重地砸在这里一样，给地面砸出了一道恐怖的创伤。
而在巨坑的中央，散落着无数碎石瓦砾。
虽然年代久远，但这些碎石上面依旧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被磨损侵蚀过的浮雕的痕迹，显然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庞大的建筑物。
怀着好奇的心情，查尔斯布莱克缓缓地朝着巨坑中间飘了过去。
作为一个灵魂，他并没有实体，于是他很轻松地从石堆中间穿了过去，钻到了石堆的里边。
然后他看到了一副令人惊讶的情景
在这些残砖碎石底下，压着一把黑铁制成的高背椅，雕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却闪烁着凛凛寒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这把椅子上，竟隐隐约约有黑色的雾气蒸腾，甚至轻轻摇晃着，似乎想要从碎石堆中间挣脱出来。
查尔斯布莱克惊讶不已。
只可惜他是灵魂体，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拿出纸笔，记录下这一令人震惊的场景。
毕竟这是见证历史的时候。
然而，还未等查尔斯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便看见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前面。
那身影和他一样，也是半透明、无实体的，但却气度不凡、不怒自威，黑头发，黑眼睛，面容完美得挑不出一点瑕疵。
查尔斯瞬间联想到了他曾经在布雷登王国见到的黑暗之神神像。
于是，他在对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说道：“伟大的黑暗之神。”
…………
艾伦刚刚通过命运之线来到了自己的神国，正在观察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包括巨大的深坑，堆起来的石块，石堆下边的黑铁王座，以及旁边的查尔斯布莱克。
眼前的这些事物，似乎唤醒了黑暗之神原身的记忆碎片。
这些记忆闪烁在他的脑海之中，使得他内心深处萌生出了悲哀的情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查尔斯布莱克说道：
“你想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查尔斯布莱克点了点头，眼神诚挚而坚定。
于是，艾伦朝前飘了一段距离，轻轻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
随着艾伦的动作，一段关于过去的影像很快呈现在了查尔斯的意识世界里。
在这段影像之中，查尔斯看到，在一座形如倒三角的浮空岛屿上，一座黑色的宏伟神殿矗立其上。
在大殿高高的台阶之上，是那由黑铁打造的神座。
而在这座神国之中，无数虔信者的灵魂享受着死后的安宁生活，同时发自内心地歌颂者伟大的黑暗之神。
但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宏伟的浮空岛屿开始剧烈颤动，然后从中间碎裂成了三块，连着浮岛上的神殿一起，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可怕的巨坑。
神国的生机迅速消散，信徒的灵魂也全部在哭泣声中化作灰烬。
沧海桑田的变化，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还未等查尔斯反应过来，神殿成了废墟，繁荣成了破落，曾经辉煌的一切，都在此戏剧性地付之一炬，只剩下一片无人祭奠的荒凉，仅有一缕幽魂孤独飘荡。
最终变成了眼前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查尔斯布莱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瞧瞧，达克尼斯，”艾伦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这就是我的神国。”
ps1：盟主加更（9/10）
ps2：感谢良宵如梦、上衫美娜的100打赏！
第五十四章 残缺的神格
神明的心思不可揣测。
荒芜的神国之中，查尔斯布莱克静静望着艾伦无喜无悲的面孔，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荒原上的风嗖嗖地吹着。
虽然查尔斯现在只是个灵魂体，依然感受到了这风中蕴含的凛凛寒意。
不知沉默了多久，艾伦缓缓飘离了这堆年代久远的废墟残骸，来到了深坑的边缘，而查尔斯也在他的示意下，紧随其后。
然后艾伦缓缓抬起右手。
只见淡淡的黑色雾气在巨坑中蒸腾起来，笼罩着昔日浮空岛屿的遗骸。
仿佛黑云压城，令人感到格外地压抑。
紧接着，散落在巨坑中的碎石也飘了起来，在黑雾的驱动下，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重新缓缓地拼接在一起。
像是太空中的彗星陨石碰撞在一起，然后融为了一体。
查尔斯布莱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令人惊讶的场景，一刻也不敢走神，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他大致能够猜出，这是黑暗之神在尝试重新建造他的神国。
查尔斯是一个追求真理、渴求知识的人。
不论是神国中力量运转的方式，还是这段历史本身，对他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虽然他现在是一个灵魂体了，没法凝聚魔力、学习魔法，但只要静静站在巨坑的旁边，默默观望这一令人震撼的场景，对于力量的感悟都会更进一步。
但几分钟后，当倒三角形状的浮岛刚刚初具雏形的时候，艾伦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这让查尔斯感到有些诧异。
随即，遮天蔽日的黑色烟雾在这一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巨石也缓缓地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座倒三角形状的小山。
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
“……还是不行。”艾伦微微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
查尔斯猜测的没错，他刚才确实在尝试用自己的力量重建神国。
虽然佩恩位面的信仰之力让艾伦的神力恢复了不少，但显然还不足以把这个破败的神国恢复如初。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艾伦渐渐地察觉到，自己意识世界中的神格并不完整，似乎只是残缺的一部分。
或许正因如此，他的神力权柄也是残缺不全的，使得他在光明女神的梦境世界里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不过，以艾伦现在的能力，尚不足以探索清楚其中的究竟。
他必须另想办法。
然而，正当他凝神思索之际，艾伦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有一块碎裂的黑色大理石石块。
虽然这石块已经碎裂成了三块，而且因为年代久远，边缘已经被侵蚀得格外粗糙，但石块上雕刻的字迹却格外清晰，就像是昨天才刚刚雕刻上去的一样。
第一块碎石上刻着：“哦，我永恒的黑暗之主”；
第二块碎石上刻着：“众生之父”；
第三块碎石上刻着：“死灵君王”。
石块上雕刻着的这些内容，艾伦曾经在自己的那一本“邪神笔记”上见到过。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信徒们用来记录祈祷词的石板。
但艾伦却感到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石板，恰好地一分为三？
甚至还是很平均地碎成了三块？
而且每一块石板上，恰好有一个头衔？
石板上的裂痕，竟然根本没有影响到这些字迹？
艾伦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事实上，当艾伦从光明女神的梦境世界里走出来之后，他便已经知道，当一个传奇法师，依仗自己领悟的规则，收集信仰之力，点燃神火，凝聚神格，便可以晋升成为神明。
而在此过程中，传奇法师的半位面，也会发生彻底的蜕变，变成一个独立的神国。
神明可以自由地制定神国内的一切规则。
只需一念之间，便可以凭空构建出万顷山河、琼楼玉宇，也可以在瞬息之间，把这些繁华盛景化为虚无。
而如今，黑暗之神神国这般死气沉沉的惨状，也意味着神格的破碎，神力的枯竭。
就像是光明女神的梦境世界，可以映现出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想法一样。
黑暗之神神国中的事物，也是依照黑暗之神的意念和权柄创造出来的，也一定暗藏玄机、有所隐喻。
这石头恰好整整齐齐地碎成了三块。
这是否意味着，黑暗之神的神格，目前已经一分为三？
艾伦有所怀疑，但无从证实。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弯下身子，伸手触摸三块碎石块中的一块。
当他的手触碰到写着“黑暗之主”的那块石头的一瞬间，那块石头忽然如同失重一般地飘了起来，随后仿佛失去了实体一般，渐渐地融入了艾伦的手掌心，然后彻底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艾伦感觉到，一股玄异的力量沿着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意识世界之中，然后与那神秘的黑色晶石融为了一体。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个荒芜的神国，又多了几分亲近感，而这个破败的神国，也真正认可了他这个主人。
就像是他拿到了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更像是他获得了管理员密码，并借此掌握了神国这个系统的操作权限。
虽然只是三分之一的权限。
至于剩下的神格碎片在什么地方，艾伦依旧一无所知，在这破败的神国之中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黑暗之神的神格会碎裂成三块。
难道是被光明女神打碎的？
不过，凭借现有的三分之一的权限，艾伦也足以把浮空岛屿恢复原状了。
但他现在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
毕竟光明女神的神性和人性已经合二为一，正在外头虎视眈眈，她的天使更是已经降临到了佩恩位面，试图夺走他的权柄。
在这样的威胁之下，艾伦可没有心情在这里玩神国建设与经营游戏。
先解决外边的问题，才是正经事。
见神国中暂时找不到别的线索，艾伦便决定离开这里。
他转了个身，然后消失在原地。
黑压压的穹庐之下，查尔斯布莱克站在原地，望着艾伦消失在原地，不自觉地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这座空旷的神国之中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伟大的黑暗之神何时才会回来。
或许，等到神明回来的时候，这座神国的面貌会焕然一新吧！
…………
陨星平原，溪水旁边。
神国中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至于佩恩位面的艾伦，就像是坐在溪水边闭上眼睛打了个盹，然后又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望着溪水中闪烁的金色泡沫，他不由得想起了梦境世界里那个活泼俏丽的红发女孩，脸上露出了感谢的笑意。
然后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不远处是铁血大公爵麾下军队驻扎的军营，微风吹拂，旌旗猎猎。
伴着清晨的号角，战士们早早地从铺位上爬了起来，排好了整齐的队列，战役澎湃地期待长官的号令。
但他们并不知道，光明女神的天使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位面。
就连艾伦，都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这个天使的对手。
但既然光明女神对他赶尽杀绝、不留余地，那么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一直对他顶礼膜拜的信徒们，他必须前去迎战，全力以赴。
一身黑衣的青年，在清晨的阳光下大步前行，身后浓雾滚滚，给这片亮堂堂的天地泼上了一滩漆黑的墨。
第五十五章 初显神威（二合一）
一日之后，铁血大公爵麾下的大军抵达了灰鹰王国的一座小城，萨洛斯。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却位于前往王国都城的交通要道上。
行军的过程中，艾伦一直待在一辆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里，默默思考着对付光明女神和她的天使们的办法。
这是一辆造型华丽的厢式马车，由四匹黑色的骏马拉着，窗口被黑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周围由数十名手持利器的士兵簇拥拱卫。
这种神秘而颇具规模的排场，使得周围人都对马车中乘客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但艾伦却对此感到有些无奈。
铁血大公爵把这些士兵硬生生塞到他身边，说是要充当艾伦的保镖，让他们保障艾伦的安全。
可是在艾伦看来，如果真的有危险发生，到时候究竟是谁保护谁都说不清楚。
就这样，艾伦坐在马车里，一路跟随着军队，来到了萨洛斯城下。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本打算继续待在马车里，让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协助铁血大公爵的军队们去攻城。
毕竟，艾伦最近刚刚提升了信徒们的神眷力量，对信徒们的战斗力很有信心。
但是，当他从溪水中看见光明女神的天使降临的图像时，他却改变了主意。
…………
铁血大公爵的大军在城门下排好阵列。
公爵身着重甲，披着猩红色的斗篷，一马当先来到城下。
只听着他对着城门上喊话道：“萨洛斯的臣民们，我是铁血大公爵梅菲尔德麦克尼尔。如果你们愿意选择投降，放弃抵抗，我可以既往不咎，赋予你们公爵领合法公民的身份。
“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如果你们要负隅顽抗，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铁血大公爵虽然远远看上去威风凛凛，但他那沙哑的公鸭嗓却暴露了他的年龄，使他的气势弱了几分。
听到他的话，萨洛斯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怪笑着回话道：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是乖乖滚回去喝妈妈的奶吧！可别指望我们会在你面前投降！”
“哈哈哈，一个比我儿子还小的混蛋，居然想叫我投降？醒醒，别做梦了！”
“……”
听到城门上这些士兵们用粗鄙的言语羞辱他，铁血大公爵心生怒意，不自觉地咬紧嘴唇，右手也扶到了剑柄上。
但公爵却克制着怒意，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道：
“击鼓，攻城！”
“咚咚咚！”
“咚咚咚！”
击鼓的士兵登上高台，挥舞着手中的棒槌，牛皮大鼓隆隆作响，宛若阵阵惊雷。
每一下鼓点，都像是敲打在将士们的心头，激发出他们澎湃的战意。
伴随着沉沉鼓声，铁血大公爵麾下的士兵们纷纷搬来了攻城器械，比如云梯、投石机等，准备发起进攻。
而与此同时，萨洛斯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也纷纷张弓搭箭，一潮又一潮地朝着城下射击，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雨帘，使得铁血大公爵的攻城计划一时难以推进。
通常情况下，守城要比攻城更容易一些。
铁血大公爵麾下的军队人数虽然远超萨洛斯的守军，但是因为这堵高高的城墙拦在前面，暂时无法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
不过，公爵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这里，并不会因为一堵墙知难而退。
于是，黑暗神殿的神官们出动了。
他们双手合十，齐声吟诵着祈祷词，祈求伟大的黑暗之神赐予他们力量，使他们能够顺利征服前方的反抗者。
伴随着神官们的低吟声，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丝丝缕缕黑色的烟雾，随后在城墙的半腰凝聚在一起，化作了黑色的绸布，在微风中翩然飘动，拦住了连绵不绝的箭雨。
趁着这段时间，公爵领的士兵们迅速搬来了所有的梯子，架在了萨洛斯城的城墙上。
城墙上终于有了混乱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时候，却听见公爵领军队的后方悠悠地传来了一声：
“何必这么麻烦？”
听到这句话，不少士兵回头张望，本以为是有人口出狂言，嘲讽他们奋力攻城的行为，却发现这声音竟然来自于那辆戒备森严、被黑色绸布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之中。
“原来是那位神秘的大人啊！”
“果然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
而在马车里，艾伦悄然睁开眼睛，眼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而马车之外，天空骤然阴暗下来。
顿时，战场上空黑云滚滚，阴风怒号，地面上砂石滚动，尘土飞扬。
此时此刻，这片天地仿佛瞬间成了冥界，到处是恶鬼的哀嚎声。
城墙上守城的将士们虽然铁骨铮铮，但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心头也不可避免地萌生出了恐惧的情绪，甚至有人想掉头逃跑，从而逃脱这噩梦般的场景。
不过，萨洛斯城领队的那位将领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同时厉声喝道：
“所有人给我站在原位！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违令者斩！”
望着这位将领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几个准备逃走的守城士兵收回了迈出的脚步，乖乖地回到原位上，重新拿起了弓箭。
但也有人仍然怀有侥幸之心，对这个命令置之不理，悄无声息地往将领背后钻，想要离开这片可怕的战场。
但这位将领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他知道军纪对于一支军队重要性。对于自己颁布的每一条命令，他一向说到做到。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面临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不过，他宁可死在与强大的敌人拼死战斗的过程中，也绝不愿在敌人出手之前，因自乱阵脚而亡。
于是，他手起剑落，瞬息之间便砍断了那个胆小的逃兵的脖子。
逃兵的脑袋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仍然睁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了惊讶与恐惧。
看到这样的情形，旁边的士兵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离开原先的位置半步。
继续战斗的话，可能活着，也可能死去。
但如果选择逃跑的话，那么一定会死。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道困难的选择题。
只听见这将领举起手中的宝剑，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灰鹰王国的战士们，多年以前，我本杰明曾经和各位一样，在王都的灰鹰旗帜下立下誓言
“‘忠于国家，忠于国王，崇尚荣誉，献身使命，勇敢地对抗强敌，守护王国的每一寸领土，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而今天，便是我们践行誓言的时候。
“铁血大公爵那个小屁孩的叛军已经来到了我们的城下，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实力比我们强，还有很多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法术，我们几乎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忠于国王的战士们，我们怎能容忍叛军在我们看守的城池上如过无人之境？
“我们怎能容忍铁血大公爵那个叛逆长驱直入攻陷王国都城？
“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退避逃跑，萨洛斯怎么办？灰鹰王国怎么办？”
这位叫本杰明的将领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说得掷地有声。
而周围的士兵们，也似乎被他这愤慨的情绪所感染，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为了荣誉！”
“为了国王！”
“为了灰鹰王国！”
“……”
他们高声呐喊着，拿起手中的武器，以更顽强的姿态投入了战斗中。
他们的箭被黑色绸布拦住了，便搬来了桌子、椅子、花盆，不由分说地统统往城墙下，以阻止敌军爬上城墙。
也有人拿来了火炬，点燃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使得不少攻城的士兵们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样的情形有些超出艾伦的预料。
他以为，在他稍稍展示神迹之后，守城的将士们会在恐惧的驱使下选择知难而退、举手投降。等他再展现一下自己的仁慈作风，说不定就能让黑暗神殿多出不少新的信徒。
可艾伦却没有预料到，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神迹，反倒还激发出了守城将士们视死如归的斗志。
“真是麻烦。”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艾伦并不希望这场战斗中死去太多的人。
因为他早已把佩恩位面的居民，视作了自己潜在的信徒。
与此同时，大军最前方的铁血大公爵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说，双方绝对实力差距明显，城墙上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并不可能改变这场战斗的结局，但公爵并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部队有太大的损失。
铁血大公爵开始考虑，要不要跟大祭司德尔菲商量一下，让黑暗神殿再暴露一些底牌，以求速战速决。
正当战局暂时僵持之际，忽有一道惊雷响彻长空。
众人抬头，看见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划破苍穹，仿佛天空裂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正在汩汩泣血。
随后，铁血大公爵队伍后方那辆神秘黑色马车的车门忽然打开。
旁边护送的士兵们心神一怔。
然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艾伦便早已从马车里大步踏出。
黑色雾气在他足尖涌动，凝聚成一级级悬空的阶梯，支撑他踏空而行，从数万大军的头顶凌空跨过，然后缓缓地落在大军阵列之前。
时间仿佛突然突然停滞在此刻。
就连这硝烟四起的战场，也似乎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而旁边的铁血大公爵，也不禁愣了一会儿，根本猜不到艾伦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至于城墙上的本杰明将军和身边的士兵们，对于这个神秘黑衣人的突然出现同样感到很是惊讶。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艾伦的身份，但当他们看见悬空的阶梯时，心头就已经萌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随后，艾伦抬起右手，在空中虚握，黑色的雾气便沿着他的手臂盘旋缠绕，然后凝聚成了一把半人高的长弓，以及一根搭在弦上的箭。
这是一根暗淡无光的黑色羽箭，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艾伦微微眯起眼睛。
然后他轻放弓弦，这根黑色羽箭便径直朝着萨洛斯城飞了过去，轻飘飘地撞在了城门上，然后如鹅毛般轻飘飘地掉落在地。
什么也没发生。
乍一眼看上去，这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击。
甚至城墙上的本杰明将军还哈哈大笑了几声，脸上尽是嘲讽的神色，口中说着“也不过如此”。
然而，眨眼之间，本杰明将军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道由金属打造的、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城门，突然之间融化成了液体，像是雪山上的坚冰消融，又像是在烈火中融化的蜡烛。
悄无声息之间，艾伦就以一己之力破开了萨罗斯的城门。
而铁血大公爵也把握住了这个难得时机，下令朝城池中进军。
于是，公爵领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宛若铺天盖地的潮水，从这道破开的城门涌进了萨罗斯城。
鼓声如雷，吼声震天。
一小时后，萨罗斯沦陷。
…………
午后，艾伦静静站在萨罗斯城墙之顶，俯瞰这座刚刚被征服的城池。
此时黑云散尽，澄澈的蓝天重新显露了出来，金灿灿的阳光散落在地，驱散了人们心头的恐惧。
而在城内，铁血大公爵和他麾下的军队正在处理善后的事情，如劝降、安置俘虏、安置平民等，而大祭司德尔菲等人也在抓住机会，向萨罗斯的居民们传教。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艾伦操心。
他在思考着，为什么光明女神的天使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出手，反而无动于衷，坐视萨罗斯城落入铁血大公爵的掌控之中。
难道光明女神在悄悄酝酿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然而，还未等艾伦想明白这件事情，便看见大祭司德尔菲押着一个人来到他的面前。
那人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上尽是鲜血，右臂也已断去，袖子空荡荡的。
他抬起头望向艾伦，目光中充满了怨愤。
“这人是萨罗斯的守城将领，本杰明，”只听见德尔菲介绍道，“他不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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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圣女的画
这位本杰明将军不愧是个硬气的汉子。
就算他断了一只手，被绳索绑着，被按着跪在艾伦的面前，嘴里依旧在不断骂骂咧咧。
他称铁血大公爵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称大祭司德尔菲是“蛊惑人心的神棍”，称艾伦是“施展邪法的恶魔”。
“使者大人，因为您之前曾经嘱咐过，尽量劝降敌人，避免杀戮过重，”只听见大祭司德尔菲接着解释道，“铁血大公爵忍住了杀他的冲动，狠狠抽了他好几鞭子，可他依旧嘴硬，甚至还越骂越凶。
“公爵气不过他，就把这家伙送到您的面前，希望您来替他做抉择。”
听到这话，艾伦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铁血大公爵气得暴跳如雷，又碍于自己的嘱咐不敢动手杀人的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然后艾伦低下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本杰明将军。
与此同时，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冒出了淡淡的黑色雾气。
“你应该知道，你的负隅顽抗不会有任何结果，”艾伦淡淡说道，“你今天在战场上所见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艾伦知道，眼前这个硬骨头的将军根本不怕死，用死亡或者酷刑根本无法威胁他。
唯一有可能行得通的办法，便是告诉他，你的努力无济于事，不论你做什么，终究都会是螳臂当车。
但艾伦的预料还是出错了。
只听见这位断臂的将军抬起下巴，用不屑的眼神说道：“以凡人之力，自然不会是像你都这样的魔鬼的对手。但我只求问心无愧。”
听到这话，艾伦知道，本杰明现在算是一心求死了。
杀了他，算是如其所愿；
不杀他，他可能接下来会继续来找麻烦。
如果继续放任他在这里搞事情，等到艾伦离开佩恩位面，重返布雷登王国之后，说不定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让艾伦之前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艾伦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大祭司德尔菲说道：
“厚葬他吧。”
“遵命，使者大人。”德尔菲点头答应道。
然后他朝艾伦深鞠一躬，便带着本杰明将军离开了萨洛斯城的城墙。
艾伦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目光深沉。
对于本杰明将军这种信守誓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艾伦不论前世今生，都是非常敬佩的。
倘若两人不是敌人，或许艾伦还会很乐意跟他并肩作战。
只可惜，此时此刻，两人正好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
与此同时，萨洛斯城内。
当黑暗神殿的信徒们正忙着传播教义的时候。圣女伊莎贝拉自然也没有闲着。
此刻，她正坐在城主府旁边的台阶上，聚精会神地用油墨绘制黑暗之神的神像。
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笔直地垂落至地，在灿烂的阳光下，像是熔化的银子汇聚而成的瀑布，也把她侧脸的曲线衬托得更加精致完美。
像本杰明将军那样的硬骨头毕竟是少数。
在铁血大公爵攻进萨洛斯城后，这里的城主就果断选择投降，并把这座城主府献给了铁血大公爵作为府邸。
铁血大公爵又把这座府邸赠送给了黑暗神殿，自己则去城外的军营里待着。
正因如此，伊莎贝拉才能静静坐在城主府这高高的台阶上作画。
远远地望去，猩红色地毯，黑纱长裙，以及白皙高挑的银发女子，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不久前，当伊莎贝拉和艾伦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看到那张黑暗之神和光明女神的图画时，她曾经提到过，自己曾经学过一些关于绘画的知识所以她才能一眼看出，那壁画并不是米凯尔大师的真迹。
然而事实上，伊莎贝拉不仅仅学过一些艺术史，自身的画技也相当不错。
早在很多年前，当她还跟德尔菲他们一起生活在极北冰原的黑暗神殿时，她就常常根据《黑暗圣典》的内容，绘制关于黑暗之神和信徒们的壁画。
而现在到了新的位面，为了应对传教方面的需求，伊莎贝拉刚刚和德尔菲见面，就被德尔菲要求去给黑暗之神画更多的神像。
不过，或许是因为在光明教会北境审判所的地牢里被关了两年，伊莎贝拉感觉自己的画技，画废了好几张稿子，才勉强勾勒出了一张满意的轮廓。
望着扔了一地的废纸团，伊莎贝拉只能默默地在心头祈祷，希望伟大的黑暗之神能够宽容大度一些，不要在意她这些小小的冒犯。
相比之下，或许是因为渐渐地找到了手感，现在她手头这张稿子，画得就要顺利多了。
她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色彩与光影的世界里，任由灵感牵引着她的双手，在纸上描摹出精致典雅的图案。
几分钟后，当她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依旧感觉意犹未尽。
然后她深呼吸了一口，开始打量自己的刚刚完成的这张画作。
画中人像比例恰到好处，看上去栩栩如生。
其独自伫立于深沉的夜色之中，以平静淡漠的眼神俯瞰众生。
从艺术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张极为优秀的作品，算得上是伊莎贝拉超常发挥。
只是……
在伊莎贝拉看来，画面上那个挺拔孤傲的身影，相比传统的黑暗之神画像，其实更像是使者大人。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画成了这般模样。
或许是因为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中，她隐隐察觉到黑暗之神神像和使者大人的模样有三成相似，便在潜意识中参考了使者大人的相貌。
或许是因为近期与使者大人朝夕相处，在充当使者大人影子的过程中，与之日渐熟悉。
或许……
伊莎贝拉取下这张画，本想像刚才一样，揉成一团，扔朝一边，然后重新做图。
但最终，她却小心翼翼地把它卷了起来，轻轻放在身边。
“希望使者大人这辈子都不要看见它。”
她默默地在心头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走进了城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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