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世界的真相
艾伦静静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
她金色长发随风飘舞，好似流动的光芒；眼睛也是罕见的金色，再加上如瓷器般精致白皙的脸庞，比例接近完美的五官，给人一种颇为不真实的感觉。
在她的衬托之下，个子娇小、脸蛋略带婴儿肥、长着雀斑的凯瑟琳，反倒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活脱脱一个田野间的邻家小妹。
“伊兰妮布莱特……”艾伦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正当艾伦脑海中的一些记忆碎片正在渐渐苏醒的时候，他又听到伊兰妮开口说道：
“伊利亚，实话实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
听到这话，艾伦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说伊兰妮脸上的微笑看上去从容不迫，堪称完美，但艾伦却知道，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在神庙里，她其实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只是有一个推断，但并不确定它是否是正确的，”艾伦平静地回答道，“直到你出现在这里，我才完全肯定了这一猜测。
“对了，我名字叫艾伦，不叫伊利亚。”
“好的，伊利亚，”金发白裙女子伊兰妮轻笑一声，看着他说道，“千百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狡猾，明察秋毫。
“为了布置这个局，我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没想到还是没有骗过你。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从中发现破绽的。”
艾伦淡淡一笑，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长久挂在天上的太阳，看似美好和睦却缺乏细节的小镇，花了七十多年都没有修好的神庙，巧合般出现的‘太阳神’预言，还有错乱的时间线……
“我知道你可能想说，身处梦境中的人，通常情况下很难发现梦中这些不对劲的东西，反而会视之为理所当然。
“我最早确实被迷惑了。
“那时候，我还真的以为，我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位面，还在想方设法地尝试站稳脚跟，然后传播信仰。
“而我周围事情的发展，也顺利地超乎我想象。
“当我需要信仰的时候，小镇居民们对太阳神的信仰便飘来了我这里。他们甚至还把我当成了太阳神使者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方便我今后行事的身份。
“而当我放弃了假冒太阳神使者的想法后，我又轻而易举地让小镇居民们接受了黑暗之神的存在，让他们相信太阳神不过是伪神罢了而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坚定不移的太阳神的虔诚信徒。
“这一切实在太顺利了，简直就像是心想事成一样”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白裙女祭司伊兰妮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当初创立黑暗神殿的时候，也顺利得超乎想象。”
“这确实不能证明什么。我也仅仅只是产生了一些怀疑罢了，”说到这里，艾伦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你知道梦境的本质是什么吗？”
不过，未等伊兰妮回答，艾伦便自顾自地说道：“以我以前看过的一些书的观点，梦是一个受到压抑的**的满足。当然，有些**是难以启齿，那么这些**就必须伪装，以另一副模样出现在梦境之中。
“信仰，可以说是我最急切的需求，所以我刚来到这个梦境的世界，便看到了一群对我无比崇拜的小镇居民。
“而对于圣女伊莎贝拉来说，她以前最痛苦的经历，应该是战场上受伤被俘虏，不得不在光明教会审判所的牢狱里待了两年。虽然说有个可怜的混蛋替她遭受了刑罚，但因为圣光阵的存在，她也无法从牢狱中逃出去，只能日日夜夜在恐惧和担忧中度日，目睹着那个变态裁判长和犯人们玩变态的‘游戏’。
“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最为希冀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自由’。
“不过，作为黑暗神殿的圣女，她曾经立下了终身侍奉神明的誓言，不可能真正地把‘自由’挂在嘴边。
“于是，她记忆里的阴影具现成了奴隶的角斗场，她对自由的追求也化作了奴隶的暴动和反抗而她也能以传播黑暗神殿教义的名义，率领奴隶们突破重围，占据埃萨帝国的西北边郡。
“至于德尔菲他们……我想，虽然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是黑暗神殿的中流砥柱，但归根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凡人罢了，也渴望着在一个温暖宜人的地方，享受平凡幸福的生活。
“但他们的信仰和责任感无疑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所以，这些受到压抑的**，只能通过伪装之后，才能显现在梦境之中。
“因此，德尔菲他们才选择在落雪镇暂时驻扎下，以打探消息、获取合法身份的理由，各自找了份工作，融入了当地平民的生活。
“或许在德尔菲内心深处，他也很想放下肩上的重担，离开寒冷的极北冰原，找一座温暖的小镇，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做一个平凡的会计师。
“只可惜他是黑暗神殿的大祭司。
“作为大祭司，他只能长久的压抑着这份**最多最多，也就是在笔记里写上一句‘我死后，让伊莎贝拉他们把我埋葬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位面’。
“他们的所见所闻，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们正处在一个由你编织而成的、集体的梦境之中，对吧？”
女祭司伊兰妮静静地听着他说完，没有再插话。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盯着艾伦眼睛说道：“伊利亚，凡人不过是蝼蚁罢了，何必过多关注他们的想法？”
艾伦笑了笑，回答道：“信仰的作用是相互的。”
对于他这番故弄玄虚的话，伊兰妮不置可否。
只听见她淡淡开口道：“虽然你这么快就看破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打乱了我最初的计划，但你今天来到这里，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了艾伦背后的凯瑟琳身上。
在那道金色目光的注视下，凯瑟琳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一样，全身剧烈颤抖，双手抓着艾伦的衣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
ps：关于梦境的部分主要参考了弗洛伊德《梦的解析》。
ps2：抱歉，有点卡文，最早写的不太满意又推翻重写了，这章晚了一点点。
第二十九章 神性与人性
看到这样一幕，伊兰妮轻轻抬起右手，神庙的大厅中顿时狂风呼啸。
在这狂风之中，凯瑟琳再也无法站稳脚跟，只能任由狂风推着，一点一点地朝着伊兰妮的方向滑去。只有抓住艾伦的胳膊，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但除了凯瑟琳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厅中安安稳稳地站着，根本没有受到狂风的影响就好像这狂暴的风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老师，我不想消失……”只听见凯瑟琳用颤抖的嗓音低声说道。
听到凯瑟琳的话，艾伦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指尖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雾，宛若黑色轻纱，在空中编织成了一张网，把凯瑟琳罩在了里面，把狂风阻拦在了外面。
他知道，伊兰妮作为梦境世界的主人，其实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法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势。
而他也知道，如果任由对方带走凯瑟琳，那么伊兰妮的实力将会变得更加强大。等到那时候，他将再也没有逃出梦境世界的机会。
“这是我们两个的恩怨，何必把她牵扯进来？”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听到他的话，伊兰妮停止了手上的法术，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伊利亚，看来你真的把过去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只听见她用淡漠的口吻说道，“‘若要获取神的权柄，必先抛弃凡间的情感’那可是你曾经亲口说过的话。”
这句话宛若一声惊雷，在艾伦的脑海中忽然炸开。
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
与此同时。
教皇领，光明大教堂。
教皇保罗二世依旧静静地待在祈祷室里，回想着刚才脑海中听到的那句虚无缥缈的话语
“他醒了。”
作为光明女神的信徒领袖，虽然这话没头没尾、格外含糊，但他仍然十分肯定，这是来自光明女神的神谕。
毕竟他是光明教会内部唯一一个能够使用降神术的人。凭借和女神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的某种联系，他总能准确地感知到女神的意志。
不过，这一次教皇听到的这句“他醒了”，却让他感到非常的困惑。
这里的“他”，究竟指的是谁？竟然值得光明女神专门关注？
教皇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黑暗之神。
可问题在于，几个月前那场月全食发生的时候，黑暗之神不就已经复苏了吗？怎现在又醒了？
难不成黑暗之神醒了之后，还要再睡个回笼觉？
或者说，这一回又有一个跟黑暗之神同等的存在苏醒了？
教皇不得而知。
因为光明女神的神谕含糊不清，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整个教会戒备起来，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保持警惕。
现在布雷登王国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他焦头烂额。
若非费朗王国的爱德华林恩王子自告奋勇地为光明教会力挽狂澜，恐怕教皇会对此感到更加苦恼。
怀着忧虑的心情，教皇保罗二世离开了祈祷室。
他绕过了高大的光明女神神像，推开了壁炉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沿着狭窄的阶梯一路向下，来到了一间位于教堂地底的低矮密室。
他首先小心翼翼地关上密室的房门，然后在火炬的照耀下，缓缓蹲下身子，把右手手掌放在了一块地砖上。
转眼之间，这块地砖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密室。
随后，伴着一阵剧烈的震动，墙壁的几块石砖缓缓朝周围挪开，露出了一片勉强能够塞进一个人的狭窄空间。
一本陈旧的书静悄悄地躺在那里面。
教皇保罗二世知道，那是光明女神留下的最原始的《光明教典》，保存了光明教会诞生之初的时候最真实的记录。
甚至还有光明女神如何由一个凡人，一步步登临神位的故事。
而现在流传在外的《光明教典》，都是经过删改的版本。
毕竟，在世人的眼里，相比于一个登上神座的凡人，一个生来就是全知全能的、创造世间万物的神明显然更值得信仰，更值得敬畏。
其实，早在千百年前，光明教会内部还就光明女神的本质展开了激烈的争执，分成两派，日日夜夜辩论不休。
一派坚持认为，光明女神集神性与人性于一身，拥有人类的情感，以凡人之神成就神位，但绝不是造物主，也没有唯一的神性；
另一派则认为，光明女神生而为神，在黑暗中创造万物，全知全能，拥有绝对的神性。
或许是因为光明教会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有助于巩固自己的权威，或许因为世俗国家的国王都需要一个“君权神授”的理由来维护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双方一拍即合，把光明女神越捧越高。
从“众神之一”，变成了“司掌光明的女神”，变成了“全知全能的万物之母”，变成了“世间唯一的真神”。
光明教会便以此为根据，把其他的神明称为“邪神”、“伪神”，大肆消灭异教徒，不断扩张势力。
与此同时，《光明教典》中所记载的关于光明女神人性的那部分，却随着光明教会的发展，被一点一点地逐渐删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在教皇收藏的这本原版《光明教典》中，才能找到最接近历史真相的故事。
教皇保罗二世取出了这本陈旧的《光明教典》，将其翻到了中间几页。
只见上面写着：
“那时，引路的伊利亚在旷野里，宣讲真理与道义，使罪得赦。
“一日，伊利亚同门徒站在那里。
“他见伊芙行走，就说那是光，是带来希望的那人。
“伊芙来了旷野，见了伊利亚，要听他的教诲，受他的指引，做他的学生。
“伊利亚想要拦住她。
“伊芙回答说，你且许我，因为我需随你上真理的路。
“于是伊利亚许了她。天上忽然降下光，落在她身上。
“有声音说，她是光的女儿，是神圣的。
“……”
这本原版的《光明教典》声称，光明女神的本名叫做“伊芙”，她有一个叫做“伊利亚”的老师，引领她走上了追寻真理之路。
但在之后修改过的《光明教典》中，不论是“伊芙”这个名字，还是“伊利亚”这个人物，都被彻彻底底地删去，就像从未存在过。
第三十章 唤醒
此时此刻，在金碧辉煌的太阳神庙中，女祭司伊兰妮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望着神色恍惚、似乎在回忆往事的艾伦。
只听见她说道：
“伊利亚，你应该记得，当初是你在田野上见到了我不论是魔法的入门知识，还是进阶传奇的方法，以及凝聚神格、点燃神火的方式，都是你教给我的。
“你也告诉过我，只有抛弃一切情感，才能真正掌握神明的全部权柄。
“现在，伊利亚，我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
“既然你替我把她送到了这里，不如就帮我成全这最后一步？”
艾伦静静地盯着她。
他知道，虽然伊兰妮此时态度似乎和蔼而礼貌，虽然她这句话杀死一个问句，但是她并不是来征求自己的同意的。
而根据他脑子里的记忆碎片，他也知道，对方并没有撒谎。
毫无疑问，艾伦此时身处在由光明女神编织的梦境世界之中，而她口中的“伊利亚菲尼克斯”，无疑是黑暗之神前身的本名。
至于女祭司伊兰妮，自然便是光明女神精神意志的化身
不过显然，现在的她是不完整的。
毕竟，这是一个由精神力量编织的梦境世界。而根据艾伦之前的推断，在这个世界中，所有人潜意识里的情感和**，都会以具体意象的形式显现出来：
一方面体现在太阳神庙这座太阳神神庙历经近百年，依旧完成施工，依旧是残缺不全的。这无疑代表了光明女神残缺的意志和权柄。
另一方面则是凯瑟琳的存在
之前在来首都的路上，艾伦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凯瑟琳所代表的，是光明女神潜意识里暗藏的凡人的情感，是她此时残留不多的人性。
小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她深藏心底、却不愿表露的渴望。
当然，在信仰之力的反作用下，她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想法。
至于那片金色的麦田，则是当光明女神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与伊利亚菲尼克斯相遇时的地方。
伊利亚菲尼克斯是光明女神的老师。
艾伦现在的身份是凯瑟琳的老师。
当年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在这个梦境世界中上演。
而根据伊兰妮的说辞，“若要获取神的权柄，必先抛弃凡间的情感”也就是说，如果她要彻彻底底掌握神之权柄，就必须把潜意识中属于凡人的情感全部抹去。
凯瑟琳必须死。
这样一来，代表神性的伊兰妮才能成为没有弱点的神明。
按照目前的情形，艾伦看上去似乎中了伊兰妮的圈套。
在此之前，或许是因为凯瑟琳在光明女神潜意识中藏得很深的缘故，伊兰妮一直没法找到她的踪迹。
可是，当艾伦带着凯瑟琳来到了埃萨帝国的都城之后，就这么自投罗网了。
凯瑟琳所代表的人性，根本不可能是伊兰妮所代表的神性的对手。
她注定会在这里消失。
似乎一切都在光明女神的算计之中。
只是……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艾伦微微一笑，平静地对她说：“伊兰妮，或者我可以叫你伊芙，你知道当初伊利亚跟你说这话，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吗？”
伊兰妮淡淡说道：“自然是告诉我关于神之领域的道理。”
“不，你想多了。”
“想多了？”
“是的，你想多了，”艾伦笑着说道，“这句话，其实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只是为了打破你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借口？”听到这话，伊兰妮脸上的笑容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艾伦却感受到，太阳神庙的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由她的精神力量构建的梦境世界。艾伦自然能猜到，她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我知道，现在执着于追求无情无欲的你，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艾伦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当年，在你的心目中，伊利亚仅仅只是你的老师吗？”
伊兰妮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与此同时，太阳神庙那些面孔相似的、匍匐膜拜的信徒们突然站了起来，全部转过身面朝艾伦，用冷冰冰的、充满敌意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时刻准备着朝他发动进攻。
看到这样的情景，艾伦不仅一点也不慌张，反倒用调侃的语气接着说道：
“伊芙，你要知道，当你决定编织梦境世界给我设下圈套的时候，你也同样将自己的潜意识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你可以不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你的潜意识不会说谎。
“你仔细想一想，为什么凯瑟琳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在我来到首都的路上，会看见箱子里爬出来的蛇？会看见站在船上的魔鬼？会看见鲜血汇聚成的长河、以及在河上漂流的鲜花？”（1）
听到他连续不断的提问，伊兰妮的脸色越来越冷。
与此同时，太阳神庙的信徒们开始如潮水一样，朝着艾伦所在的位置涌来。他们挥舞着拳头，似乎代表着梦境主人的怒意，想要对艾伦实施惩罚。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接近艾伦的刹那，一道金色的光芒化作无形的墙壁，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这道光来自于凯瑟琳。
这些面孔冷漠的信徒们刚一接触到这金色的光，瞬间就化作了明亮的烟火，骤然炸裂开来，碎成了无数斑驳的光点，然后彻底消失在了这间宽敞的大厅里。
望着这一场景，艾伦知道，自己赌对了。
或许是因为伊利亚曾经是她的老师，或许是因为她正在信仰之力的反作用下，成为无情无欲的神明，伊兰妮绝不会承认自己当年曾经有过那属于凡人的情感。
而与此同时，象征女神人性的凯瑟琳虽然实力不如代表神性的伊兰妮，但她毕竟是光明女神最原始的人格，也算得上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人。
只要自己想办法唤醒光明女神潜意识中那些属于人的情绪，那么凯瑟琳将会变得强大起来，变得能够与伊兰妮争夺这个世界的主导权。
这样一来，他便有机会逃出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
（1）梦境意象均来自《梦的解析》。
ps：感谢himmelspol的500打赏，鬼徒的200打赏！
第三十一章 光的女儿
自从发现这个梦境世界的真相后，艾伦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个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出来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那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为什么自己和伊莎贝拉都死里逃生，来到了这个梦境世界，但路经彩虹桥的，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座神秘的彩虹桥……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对于这个问题，艾伦倒是做了一些猜测。
他觉得，或许这座彩虹桥的作用，便是帮助他在这个浩瀚的梦境世界中，直接找到凯瑟琳所在的位置。
毕竟，根据伊兰妮的描述，光明女神的两个人格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个浩大的世界里，彼此不相往来，也不知道对方的位置。若要找到对方，其难度堪比海底捞针。
正因如此，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伊兰妮一直没法将凯瑟琳吞噬，从而抹去凡人的情感。
但那个神秘人刚一出手，便能直接让艾伦抵达凯瑟琳的身边。
艾伦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所以……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艾伦在心底默默猜测，“难不成他也跟光明女神有仇，想要借我之手对付她？”
艾伦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到了危急关头，艾伦来不及再想这些了。
现在，凯瑟琳正在跟伊兰妮争夺着这个梦境世界甚至包括光明女神的神格的主导权，使得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那些由潜意识投影形成的人群不断朝着艾伦发起疯狂的进攻，然后又不断地在凯瑟琳变出来的光墙之前化作无数碎片，消失不见。
紧接着，整座太阳神庙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般。碎石沙砾就像是暴雨一样，伴着剧烈的声响，纷纷坠落。
窗户的玻璃也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变成了一堆亮晶晶的碎片。
与此同时，窗外下起了雨，一场气势汹汹的、宛若末日般的暴雨。
阴云在短短几秒内布满了整片天空，瓢泼大雨好似天堂的洪水，哗啦啦地被倒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艾伦的印象之中，这是这个梦境世界第一次下雨。
在此之前，这个梦境世界一是都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空气中也一直弥漫着令人舒服的暖意，灼热，耀眼，一如梦境主人那个充满美好意味的名讳
“光明。”
在这灾难般的场景之下，凯瑟琳显然处于劣势。
那道由光构成的墙壁，正在渐渐变得暗淡下来，以至于偶尔会有几个潜意识投影人物突破这道防线，挤到艾伦的身边，使得艾伦不得不自己出手，用魔法解决这些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
与此同时，凯瑟琳的身影也似乎在渐渐地失去实质，变得透明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麻木她正在由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变成一个死去多年的幽灵。
不过，艾伦却依然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老师，我不想消失……”
这句空灵的话语再一次萦绕在了艾伦的耳边。
艾伦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侧身退到了凯瑟琳的身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是一个和蔼的老师，欣慰地看着一个令他骄傲的学生。
“别怕，我帮你。”他轻声说道。
说着，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便从艾伦的掌心，涌进了凯瑟琳的身体。
就这样，凯瑟琳脸上的疲惫神色一扫而空，整个人也重新变得生动起来。
艾伦知道，虽然自己的权柄残缺不全，但在神格的作用下，精神力量远远比普通人更加强大。虽然比起光明女神，要微弱得多，但足以在这场主导权的战争中，充当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就算不能反过来把伊兰妮彻底抹杀，也至少能够让凯瑟琳变得更加强大一些这样一来，就算自己离开了这个梦境世界，她也能继续存活下去，而不会被伊兰妮吞噬，成为她追求神性和力量的祭品。
于是，艾伦知道，现在自己该思考新的问题了
我该如何从这个梦境世界逃出去呢？
根据大祭司德尔菲笔记上的描述，他应该是一睁眼，就从梦中醒来了。
伊莎贝拉的状况则暂时不清楚。
只是艾伦现在……不论如何尝试把眼睛睁得更大，他都无法从这个梦境中挣脱。
就像童年被困在噩梦中的经历一样被鬼怪逼到墙角，却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在梦境中无助地哀嚎。
“伊利亚，不要挣扎了，”就在这时候，女祭司伊兰妮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就算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就算你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你也别想从这个梦中逃走。”
“你对我做了什么？”艾伦问道。因为他对此早有猜测，所以当他听到伊兰妮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实话实说，自从你进入这个梦境后，我就在你的灵魂上设下了精神枷锁，”伊兰妮笑着说道，“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被禁锢在这个梦境里了。除非我想破除这个梦境，否则你这辈子都得待在里面了。
“所以，伊利亚，把你的权柄和凯瑟琳交给我，我就放你出去。你要知道，虽然你们能够坚持一时，但在这个世界里，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艾伦不再说话。
在帮助了凯瑟琳一段时间后，艾伦也产生了精疲力竭的感觉，精神力量所剩无几，仿佛整个人被彻底掏空。
他知道，伊兰妮说的是对的。
她是光明女神神性的象征，受到了成千上万信徒的供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使她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而艾伦的权柄并不完整。
凯瑟琳作为人性的象征，鲜有信仰之力的支持，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
毫无疑问，如果时间接着耗下去，结局无疑如伊兰妮所说那样艾伦放弃神之权柄，凯瑟琳也被彻底抹杀。
伊兰妮成为光明女神的唯一意志，变得更加强大。
正当艾伦冥思苦想之际，他身边的凯瑟琳忽然开口了：
“老师，您是从外边的世界来的吧！”
“是的。”
“外面的世界像什么样子？”
艾伦回过神来，笑了笑，对她说道：“外面的世界啊……比这里要复杂得多。外边有风，有雨，有漫长的黑夜，也有亮闪闪的星星。”
“听上去很美。”
不论在什么时候，她总能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艾伦在心里默默评价道。同时他想到了田野上的花斑猫和麦穗。
然后他回应：
“是啊，很美。”
“如果有机会，真想跟您一起出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艾伦轻声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自信。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便看见神庙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不仅仅是神庙，就连灰色的天空中都出现了一道裂缝。
仿佛这一整个梦境世界成了一张画卷，然后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
只听见凯瑟琳大声喊道：
“老师，快走。”
随即，还未等艾伦回过神来，他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推力，推着他朝裂缝迅速地飞去。
这股力量显然无比强大，把艾伦整个人包裹在内，令他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凯瑟琳身上大放光芒，仿佛整个人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凯瑟琳，你在做什么？”他厉声喊道，眉宇中终于有了怒意。
但凯瑟琳却对此无动于衷。
此时她笑靥如花，一如当初田野上的第一次见面。
“老师，我应该没法出去了，”只见她定定站在原地，凝神望着艾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裂缝之中，轻声说道，“您要好好保重，替我多看看外边的风景。”
“再见，我的王子。”
话音落罢，她的身躯融化成了梦幻般的金色泡沫，然后渐渐消散。
雨停了。
云散了。
烈日如往常一样高挂穹顶。
光芒璀璨，万物生辉。
第三十二章 回归现实
当凯瑟琳化作泡沫、推动着艾伦朝着梦境世界的裂缝飞去的时候，伊莎贝拉正站在广阔无垠的旷野上，身着墨绿色的猎装，面朝一支由奴隶组成的军队，银发飞舞，英姿勃发。
为了这场攻城战役，她已经筹备许久考察地形，搜集情报，训练军队，搜罗武器……如今，这群奴隶已经不再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终于勉勉强强地有了组织和纪律。如果抓住机会的话，或许面对守城的军队，还是有一战之力。
现在，伊莎贝拉所要做的，便是鼓舞士气。
不过，正当她登上高高的土堆，打算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时，意外发生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宽大的裂缝。
就好像蓝天成了一张画纸，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
看到这样的一幕，伊莎贝拉愣了片刻。而在她的脑海中，也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正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面前的奴隶们突然变得面目模糊了起来，而且对她展现出了明显的敌意就好像她不再是奴隶们的领袖，反而变成了不受欢迎的外来入侵者。
“我一定是在做梦。”她默默告诉自己。
然后她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努力地尝试睁开眼睛。
一道刺眼的白光很快占据了她的视野。
在一种晕沉沉的感觉中，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两位面间的空间通道上那破坏通道的光芒，那吞噬生命的空间乱流，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那些都是梦中的幻象。
她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噩梦，然后醒了。
埃萨帝国的一切事情，其实在现实世界里，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毕竟那是一场梦。
梦里的漫长时间，在现实之中不过是眨眼之间。
至于使者大人，则和记忆中一样站在她的身边，显然也是刚刚从梦境中苏醒过来。
他此时面无表情，湛蓝色的眼睛中透露出淡淡寒意。
伊莎贝拉不知他在梦境中经历了什么。
但她隐隐能够感觉到，现在的使者大人，似乎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说他以前是剑鞘中的宝剑，以温文尔雅的外表包裹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么现在，这把利剑已然出鞘。
寒光凛凛，锐气逼人。
“使者大人，我们现在是去”
“去新位面，”艾伦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去那边跟神殿其余人汇合。”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现在“新位面”这个词落在她的耳中，莫名变得有些遥远，好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至于艾伦，则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然后默默叹了口气。
位面缝隙一如既往漆黑冷寂，宛若枯坟。
再也看不到那金色的泡沫。
…………
与此同时。
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法师塔。
几分钟前，当艾伦刚刚从位面传送门离开这个位面之后，法师塔塔主、传奇法师默林斯仰望星空，试图通过命运长河寻找艾伦的踪迹，却有一团耀眼的光芒在命运长河中突然炸开，令默林斯遭到了预言术的反噬。
这样巨嘴鸟再一次对他的语言水平嗤之以鼻。
“光明女神又变强了，”这是默林斯之前做出的判断，“而且她发现了艾伦的踪迹。”
不过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很快，他便从预言术反噬之中恢复了过来，而且很快地在命运长河里锁定了艾伦的位置。
“艾伦还活着吗？”巨嘴鸟问道。
“当然还活着，”默林斯拍着胸脯，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自信满满的微笑，“他可是我的学生，怎会那么容易死呢？再说，我的预言术什么时候出错过？”
“呸！真是不要脸！”巨嘴鸟扑扇着翅膀嚷嚷道，“跟你待在一起，本鸟都替你感到羞愧！”
默林斯揪着它的翅膀，把它扔朝一边。
“废话少说！”默林斯淡淡道，“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光明女神的神力似乎更进了一步。我们得做好准备。
“艾伦之前审判亚克奈尔加大主教的事情，早就让光明教会耿耿于怀。
“或许过不了多久，光明教会就会借此机会对我们开战，来惩处我们之前‘不敬神’的种种行为。”
“或许等到那时候，你就打不过光明教会教皇了。”巨嘴鸟毫不客气地以嘲讽的口吻说道。
“或许等到那时候，我的学生就超过我了，”对于这番话，默林斯倒是毫不慌张，“而我就可以待在大后方静静养老了。”
…………
同时，布雷登王国首都，圣索菲亚大教堂。
几秒之前，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给了辅理主教霍华德一种不祥的预感。
恍惚之间，他手中的三明治掉落下来，先给天使雕像糊了一脸沙拉酱，然后在教堂面前的台阶上撒了一地的生菜叶子、培根、番茄和面包。
这让霍华德习惯性地感到羞愧。
哪怕他现在已经贵为辅理主教，执掌着一个国家的教权，他依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
“如果艾伦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笑话我的吧。”霍华德默默心想。
不过，心悸的感觉转瞬即逝。
凭借天生对光的直觉，霍华德能感觉得到，艾伦刚刚陷入了险境由光编织成的、生死攸关的险境，几秒钟后死里逃生，回到了安全地带。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对艾伦一向很有信心。只是现在两人相隔很远，而且艾伦面临的是未知的风险与挑战，霍华德不免偶尔会有些担忧。
而且很快，他也要离开布雷登王国，前往教皇领了。
教皇保罗二世已经在信中催促了好几次，表示对他非常看重，并且流露出了想要对他委以重任的意思。
但霍华德明白，自己在审判奈尔加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这件事情，一定会让教皇心生芥蒂。
他接下来的路，看似辉煌耀眼，实则坎坷不平。
第三十三章 艾伦·约克位面的战事
安迪在赶路。
他带着自己的家人们年迈的母亲，生病的妻子，幼小的儿子，费力地翻过了两座山，行走荒无人烟的地方。
在他的视野中，尽是灰色的天空、泥泞的山路、嶙峋的怪石、枯黄的灌木。
尽管这匆忙的行程使他们一家人都气喘吁吁，但安迪根本不敢停下脚步。为此，他不得不用所剩无几的零食，哄着不停耍脾气的儿子，安慰着他“很快就到了”。
虽然他自己其实都不相信这鬼话。
战争蔓延的速度，绝对比他们这老幼病一家子的行走速度快得多。安迪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战火追上。
安迪一家是土生土长的佩恩位面的居民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佩恩位面现在已经被某人改了个名字，叫做“艾伦约克位面”，更不知道这个位面上已经多出了一条空间通道。
佩恩位面的力量体系等级并不高，其力量上限大致相当于布雷登王国三级魔法师的水准，魔法师的数量也稀少得可怜。
正因如此，骑士，城堡，领主，刀剑，才是这个位面的主旋律。
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魔法师，自然而然便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有时就连大贵族、乃至于国王都要对他们恭恭敬敬。
毕竟物以稀为贵佩恩位面的国王很多，贵族更多，但魔法师数量不多。
与此同时，佩恩位面也有神职人员。
不过，相比布雷登王国那边光明教会一统全位面的局面，佩恩位面，或者说“艾伦约克位面”，则拥有数不清的神明和信仰。
在佩恩位面，有天空之神、工匠之神、森林女神、战争之神等等五花八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神明，每个神明都有信徒和神职人员，有自己的神殿和礼仪风俗。
例如临海的王国普遍供奉海神，海神的信徒们常常在出海的时候举行祭祀活动，祈祷风平浪静，不要葬身于海神的愤怒之中。
但内陆的国家却又更敬重雨水之神。他们希望雨水之神能够大发慈悲，不要随意降下洪涝灾害，以保证他们来年庄稼丰收，丰衣足食。
这些神明各有所司，但信徒数量也有多有少。佩恩位面信徒数量最多的自然是海神，基本上沿海的王国都供奉海神。
数量最少的，信徒不过一手之数，恐怕连知道名字的都没几个。
毕竟大部分所谓的神职人员，都根本不会什么神术，都是靠忽悠来发展信徒的。
而近期这场战争的起因也很简单
信仰之争。
这种事情，在这个神明众多的位面上，无疑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佩恩位面的居民们早就不以为奇了。
但“不以为奇”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逃离战争之苦。
“不以为奇”，意味着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泪水，更多的麻木。
在安迪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受到了当地领主的招募，离开家人，去做了一名弓箭手。
当时周围的人都在说，安迪的父亲要出人头地、要成为光荣的大英雄了。只要安迪的父亲在这几场战斗中活下来，多砍掉几个敌人的脑袋，他们一家便可以在余生中享受富裕悠闲、受人尊敬的生活。
话说的倒是简单。
不过事实却要残酷得多。
安迪的父亲离家不到一周，便重新回来了。
但回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身子，没有脑袋。
是被他的战友抬回来的。
他的战友描述说，当战斗结束之后，他们去打扫尸横遍野的战场，所有尸体都是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很难分辨出来他们的身份。
若非在安迪父亲的尸体的衣袋里发现了一封写给家人的信，恐怕他将和战场上其他的残肢断臂一样，被一把大火焚烧干净，再也回不了家。
安迪的母亲当时哭的昏天黑地，忧郁得茶饭不思，甚至大病了一场。安迪也被那无头的尸体吓得魂不守舍，根本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父亲。
安迪清楚地记得，父亲在临走的时候，曾经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地说着要去多砍几个敌人的脑袋，赚上足够的军功，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安迪万万没想到，父亲没砍到敌人的脑袋，却不幸丢掉了自己了脑袋。
他感觉自己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安迪却又常常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在想，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如他所愿那样，砍掉了几个敌人的脑袋，那么那些敌人的子女，会不会像他一样，不得不悲伤地望着一具无头的尸体，泪流满面。
毕竟，就算是“敌人”，也不是一个个简单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就这样，怀着这样的念头，安迪对敌人的埋怨，渐渐转变为对战争的痛恨。他觉得，战争才是害死他父亲真正的凶手。
正因如此，当近期战火蔓延的时候，他才带着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儿子，喧闹着举家搬迁。
并不是他贪生怕死。
而是他担心，万一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那么余下的这一家子又该由谁来照顾呢？
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据安迪所知，似乎是因为这个位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信仰“黑暗之神”的神秘教派。
这个教派的神职人员和佩恩位面以前的神职人员都不一样他们不是只会忽悠的神棍，也不是只会一两个简单治疗术的半吊子牧师，反而真正拥有强悍的战斗力。以他们的能力，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灰鹰王国实力最强大的领主铁血大公爵在意识到这个名叫“黑暗神殿”的神秘教派的强悍战斗力之后，很快选择与他们结盟，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吞并了公爵领地周围大大小小十余个贵族的领地。
铁血大公爵的崛起让灰鹰王国的国王哈罗德很是担忧。
灰鹰王国的哈罗德国王非常担心，铁血大公爵有朝一日进攻王国都城，抢走自己的王座，然后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不过哈罗德国王也知道，以他自己的实力，很难与兵强马壮的铁血大公爵正面对抗，更别说还要应对一群手段神秘莫测的黑暗神殿信徒。
于是，哈罗德国王给自己的妹夫邻国珊瑚王国的国王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派兵援助自己。
而安迪作为珊瑚王国的成年男性居民，自然受到了征召。
作为一个有家有口、而且厌恶战争的人，他自然而然选择了逃避。
他选择带着家人，穿行山路，迁徙到远离战争的地方。
然而，正当安迪心神恍惚之际，他忽然察觉到了周围有一丝异样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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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黑暗神殿的扩张
不知是因为童年的悲惨生活，还是因为战争的刺激，安迪一向拥有特别灵敏的直觉这样的感觉，放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常常被称作“第六感”。
每当他感觉到危险，或是有变故发生的时候，他心中都会有一些冥冥中的感应，以至于浑身冒出冷汗，汗毛也会竖起来。
不久之前，他正是凭着这种直觉，多次躲过了珊瑚王国派出来抓壮丁的士兵，一路带着家人赶到了这里。
而现在，他也同样提高了警惕，微微眯起眼睛，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时刻准备着让家人藏起来。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周围却格外寂静半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野兽的踪迹都看不到。只有大风呼啸而过，吹得灌木丛发出嘶哑的沙沙声，吹得山路上尘土飞扬。
“或许这是我的错觉吧……”安迪如是心想。
不过，正当他吩咐家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却见儿子高高抬起手，指着天空不住嚷嚷道：
“快看！快看！”
安迪的儿子今年五岁，还处在懵懂无知、无忧无虑的年纪，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过度的好奇心。
这一路赶来，安迪一方面对于他的调皮和不懂事深感头痛，另一方面则羡慕他的无知，羡慕他这未经苦难洗礼过的单纯。
当儿子对着天空喊起来的时候，安迪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五彩缤纷的光芒划过天际，宛若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了灰蒙蒙的天空，给整个灰蒙蒙的世界添了几分光彩。
但这并不是最令安迪感到震惊。
他眼睁睁地看着，当那道绚烂的光芒消失之后，远方的半边天际很快变暗淡了下来。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那半边的天空却仿佛是被黑色的幕布盖住，又仿佛是被黑色的墨水浸染了一样，完完全全地归于了一片黑暗。
但另外半边的天空，依旧被铅灰色的厚厚的云层掩盖。
一道笔直的线条，将佩恩位面的天空就此分割成两半。
一半漆黑，一半苍灰。
安迪和家人对此感到震撼不已。
“这一定是神迹，”他在心里默默念叨道，“我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目睹过这种令人惊异的景象。只是不知是哪一位神明所为，也不知是什么人惹恼了他，竟让能让他降下这样的异象。”
安迪一家都不信神。
因为安迪和他的母亲曾经向数十个神祈祷，都没能让安迪的父亲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正因如此，安迪的母亲一直都在给安迪灌输这样的念头“神明是不可靠的，关键时候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但是，当今天目睹这副令人震惊的画面的时候，安迪的内心依旧隐隐有些动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把一颗糖塞给了身边的儿子，轻声说道：
“走吧！我们还得继续赶路。我们需要在今天天黑以前，赶到下一座村落。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露宿在这荒郊野岭了。”
儿子接过糖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目光仍然停留在颜色泾渭分明的天空上。
不过，几分钟后，天空便重新恢复了原来灰蒙蒙的模样。
刚才那副奇异的景象，仿佛只是他们的幻觉。
“走吧。”妻子声音沙哑地说道。
然而，正当他们打算继续赶路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只听见在群山之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嗷呜”
听到这声音，安迪一家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什么？”年迈的母亲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应该是野狼的嚎叫吧，”安迪回答道，“可能是刚才那诡异的景象，让他们受到了惊吓。”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
还未等安迪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山野之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
与此同时。
在百里之外的荒原之上，一个樵夫也在匆匆赶路。
这樵夫本来是千里之外的磐石王国的人，在那边饱受苛捐杂税和高利贷债主的折磨，最后连自家房子都得卖了用来抵债。
偶然之间，他从路人口中听说，远方的灰鹰王国出现了一个叫做“黑暗神殿”的新教派。这个教派宣扬友善、自强、追求幸福。
那些神职人员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实力，不仅帮助灰鹰王国的铁血大公爵突然崛起，让他拥有了很强的军事力量，而且还帮助铁血大公爵领地上的领民们建设家园，让他们过上了天堂一般的幸福生活。
“我就是从那边过来做生意的，”一个路过的商人曾经对樵夫侃侃而谈道，“在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可没有这种逼死人的高利贷。更没有沉重的赋税。家家户户都住着漂亮的楼房，有广阔的农田和牧场。受到了欺侮，黑暗神殿的神官们也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他们也不会要求我们贡献祭品，或是捐款什么的。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我们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仰黑暗之神，敬畏他，供奉他。”
“那么这个黑暗之神有降下神迹吗？”樵夫问道。
他曾经见过很多通过装神弄鬼骗钱骗色的骗子，最初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有过，”那商人眉飞色舞地说道，“当初我父亲生了重病，卧床不起。找遍了周围的医生，他们都说这病治不好，只能尽早准备后事。
“不过，正当我父亲奄奄一息之际，一个黑暗神殿的神官出现了。他自称肖恩。他让我父亲吃了几片药后，我父亲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几天以后，就变得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从那时候起，我就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位黑暗之神，是这世间最为神通广大的神明。”
一个人这么说，樵夫只当是编出来开玩笑的故事。
但当十来个过路的旅客都这么说后，樵夫终于坚定不移地相信，黑暗之神真的存在，而且他真的能帮助自己摆脱人间的苦难。
第三十五章 使者大人，你终于来了吗？
于是，当他丢了房子，被债主、领主和王国的骑兵们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樵夫便毅然下定决心，打算去灰鹰王国铁血大公爵的领地，去那传说中天堂般的圣地逃避苦难，寻找幸福的生活。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临走的时候，他对着漆黑的夜空匍匐膜拜，虔诚祈祷道，“希望您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希望您能不吝惜您的仁慈，希望您能用浩瀚的神力庇护我，顺利地前往您的圣地。
“如果我能安然无恙地抵达那传说中的人间天堂，我愿在余生全心全意地供奉您的神像，宣扬您的教义，成为您最虔诚的仆人。”
随后他便上路了。
他带的行李不多，仅有一个背筐，一把斧头。
待他来到这旷野上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疲惫，本想找个地方栖宿一晚上。
然而，正当他东张西望之际，他看见了天空中这惊人的奇异景象。
天空突然之间被一分为二，半边铅灰，半边漆黑。
仿佛一位全能的神，手持画笔，以天空为画布，一出手便染黑了半边天空。
看到这样的场景，樵夫顿时激动万分。
“这一定是那位黑暗之神的威能！”他暗暗在心里想到，“他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这是他在庇护着我呢！”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此时在他的感知里，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连狂风都停止了怒吼，没有一点声音。
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在这荒野上神色肃穆地跪下，庄重地许下了愿望。
他想着，如果他能顺利抵达目的地，如果他此生能够积攒充足的积蓄，他一定要回到这地方，为伟大的黑暗之神建一座神殿。
毕竟这是亲眼见证神迹的地方。
待他重新站起身后，天顶的黑色消失，又变回了无边无际的灰色。
他背上背筐，拎起斧头，继续匆匆赶路。
…………
与此同时。
灰鹰王国，铁血大公爵的领地。
此时此刻，距离大祭司德尔菲和黑暗神殿的信徒们抵达这个位面，已经过去了整整数十天。
他们和艾伦、伊莎贝拉一样，曾经在两个位面的空间通道上遭受了精神的攻击，也差点儿被困在了光明女神创造的梦境世界之中。
在梦境世界里的落雪镇，他们虽然表面上在打探情报，为黑暗之神传播信仰，但却在镇上找了平平无奇的工作，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
他们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渴望，在梦境的世界里暴露无遗。
这让大祭司德尔菲深感愧疚。
待他醒过来后，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会有如此罪恶的念头。
正因如此，怀着深深的负罪感，当德尔菲抵达了真正的“艾伦约克位面”，也就是“佩恩位面”之后，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为黑暗之神宣扬信仰、传播教义的工作之中。
他知道，他们这群黑暗之神的信徒们虽然战斗力要远远高出这个三级位面的平均水平，完完全全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但是单纯的战争和破坏并不能有效促进信仰的传播。
除了战斗之外，他们还需要去建设、去改变这个远远落后于布雷登王国的位面，让对黑暗之神的信仰真正融入到每个人的观念里，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
再加上他们之后很可能还要离开这个位面，所以他们决定借助当地的世俗力量，来加快信仰传播的过程。
所幸这位铁血大公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他其实原本是前任大公爵的私生子，自幼流浪在外，不知自己的身世，过着颇为艰辛的生活。
后来当他父亲嫡生的儿子因为患上疾病全部夭折了之后，他父亲为了防止领地和财产被那些讨厌的亲戚们和封臣们瓜分，不得不把这个私生子找回来，册封为继承人。
这位私生子出身的铁血大公爵相比传统的贵族们，要更加的狡猾、狠辣、不择手段。
正因如此，当他见识到黑暗神殿在这个位面上所拥有的超凡能力和可怕的战斗力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抛弃了原本的信仰，选择成为黑暗之神的信徒，并答应大祭司德尔菲，在他的领地上建立起这个位面的第一座黑暗神殿。
如今，这座黑暗神殿已经开始动工。
就在德尔菲面前的这片空地上，整个公爵领上的工匠们都被招募到了这里，正在热火朝天地搬运石料、堆砌转头、雕刻图案……所有人都忙得满头大汗。
德尔菲则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忙碌的场景，不知不觉之间，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布雷登王国的黑暗神殿已经全部被光明教会烧毁了。
那些高大巍峨的、寄托了他全部的信仰与情怀的黑色建筑物，已经全部荡然无存。也只有在信徒们的记忆里，才勉强保存下了它们的痕迹。
不过很快，一座新的黑暗神殿就要拔地而起，伟大的黑暗之神又将会拥有更多的信徒。
“或许……这将会是吾主重新崛起的一个重要契机吧！”德尔菲如是默默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埃里尔那胖子气喘吁吁地朝他迎面跑来。
埃里尔胖子到了这个新的位面后，虽然在德尔菲日日夜夜的监督之下，勉强瘦了一点点，掉了几斤肥肉，但他此时跑起来的模样，依旧像个圆滚滚的、摇摇晃晃的肉球。
想想看，这胖子不管走到哪里，都得背着身上这两百磅的肥肉尤其是爬楼梯，等于搬运上百斤的重物。德尔菲光是在脑子里想象这场景，都替他感到心累。
“埃里尔，你今天去跑步了吗？”
当埃里尔跑过来的时候，德尔菲双手抱在胸前，用冷冰冰的语气问道。
但埃里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就减肥一事没完没了地斗嘴。
“德尔菲……快……快看天……天变了……”只听见胖子气喘吁吁地大喊道。
德尔菲眉头微皱，如他所说，抬头望天。
然后他愣愣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使者大人，您终于来这里帮我们了吗？”
第三十六章 使者的到来
大祭司德尔菲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自从他背负着传播黑暗之神的教义、让黑暗神殿走向复兴的使命来到这个新的位面后，他从未睡得一个安稳觉。
尽管凭借远超常人的战斗力，凭借着铁血大公爵的支持，信仰传播的进度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快，但德尔菲感慨之余，却忧心忡忡。
他怀疑铁血大公爵别有用心，担心周围的贵族们仅仅只是把他们当成一件用来打仗的工具，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黑暗神殿的复兴计划功亏一篑。
德尔菲多么希望，承载着伟大神明意志的使者大人能待在他身边，替他做出这些艰难的决策，而他自己则只需要听命行事，做使者大人身边的一个马前卒。
他并不知道使者大人和伊莎贝拉之前留在布雷登王国，是在做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使者大人还需要多久，才能穿过空间通道来到这个位面，来给他们指引方向。
直到今天，当大祭司德尔菲看见这天顶的异象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凭借身为黑暗之神信徒的直觉，他相信，这浸透半边天空的黑暗，一定是使者大人传递给他们的讯号。
也只有使者大人，才有能力和资格在这个位面搞出这种浩浩荡荡的排场。
就在德尔菲和埃里尔两人一齐老泪纵横地抬头望天之际，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这就是你们所信仰的那个黑暗之神降下的神迹吗？”只听见这人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德尔菲转过身，很快便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子精瘦，肤色苍白得好似尸体，稀疏的头发颜色也很浅，穿着一件宽大华丽的丝绸袍服乍一眼看上去，活像是一个把床单裹在身上的骷髅。
不过他身上最为醒目的特征是，他有一双深红色的、好似吸血鬼一般的眼瞳。只要被他盯着，都会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森的寒意。
德尔菲知道，这人被称作“古怪的”霍布埃夫（strange hob eiff），是铁血大公爵的私人顾问。
之所以称之为“古怪的”，是因为这人不仅长相古怪，而且做事风格也很古怪。
之前他与德尔菲之间的一组对话，可以完美体现出他这古怪的性格
德尔菲：“埃夫先生，你以前信仰过神明吗？”
霍布埃夫：“我只信我自己。”
德尔菲：“为什么你愿意替铁血大公爵做一个无名无分的私人顾问？”
霍布埃夫：“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情。”
德尔菲：“命中注定？”
霍布埃夫：“因为我知道，我将在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遇到我生命的另一半。”
好吧，这天聊不下去了。
因为德尔菲一直都无法理喻，这个古怪的家伙的脑子是如何运转的。
这家伙常常思维跳跃，产生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脑回路，就像是大脑被狗啃了一部分一样。但关键时候，他又能及时地为铁血大公爵出谋划策，提出了不少令人拍案叫绝的谋略方针，铁血大公爵的开疆拓土可少不了这家伙的一份功劳。
“或许每个精神病人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天才吧！”每当看见这个“古怪的”霍布埃夫，德尔菲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当看到霍布埃夫这个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德尔菲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不满这家伙的态度，他本想指责这家伙几句，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浪费时间跟精神病人争论，便挺直胸膛，以颇为骄傲的态度说道：
“当然。只有吾主，才具备创造这种伟大神迹的威能！”
听到德尔菲这番话，霍布埃夫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啊”，然后抬起头，用那双阴森的红眼睛盯着德尔菲说道：
“德尔菲大祭司，铁血大公爵想要在陨星平原与灰鹰王国国王的军队展开决战，他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早就说过，他没必要这么着急，”德尔菲苦口婆心地说道，“如果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发展更多的信徒，我们的战斗力会变得更强，赢面会变得更大。
“但现在，我们虽然兵强马壮，但国王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还有大批来自珊瑚王国的援军。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们一定会赢。”
铁血大公爵作为一个上位者，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性子太急，脾气太暴躁。德尔菲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但这一回，公爵别无选择，”霍布埃夫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几天以前，国王派人偷袭我们的军营，因为防守不慎，他们杀死了铁血大公爵最得力的下属和封臣肯尼勋爵。如果公爵不有所表示，定然会寒了其他封臣的心。”
德尔菲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位面还在实施比较落后的采邑制，封君与封臣之间仅为效忠和保护的关系，封臣拥有很大的自治权力。当战争发生的时候，封臣理论上应当响应封君的号召，为其作战当然，如果封臣背叛了封君，暗中去帮助封君的敌人，封君除了道德之外，也很难有约束的手段。
铁血大公爵也是因为之前打下的一系列胜仗，给了封臣们充分的信心和安全感，才让他们在他的麾下云集响应。
但如今肯尼勋爵死于防守不慎，却让这种安全感产生了一丝动摇。
在这种关键时候，铁血大公爵必须想办法重新把封臣们的信心凝聚起来，
一场大胜仗，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现在的时机……
正当德尔菲眉头紧锁之际，却听见胖子埃里尔嚷嚷道：“德尔菲，你总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这种无聊的事情，让我一斧头上去，把那国王的脑袋砍了不就行了？”
“闭嘴！”德尔菲训斥道。
他虽然语气严厉，但他脑子里却想着，如果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像胖子说的那么简单，什么都能用一斧头解决，那该多好啊！
“唉，如果使者大人在这里就好了。”
…………
与此同时。
几分钟前，艾伦和伊莎贝拉刚刚通过空间通道穿过了位面晶壁，从空中缓缓降落在了这个位面的一座荒山上。
正当他们凝神观察四周之际，却忽然发现有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他们，那些眼睛里闪烁着饥饿与凶残的寒芒。
“使者大人，我们似乎被狼群包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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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臣服
艾伦淡淡注视着面前的狼群，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刚刚从光明女神缔造的梦境世界中逃脱出来，算是遭遇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光明女神的意识分裂，为夺走他权柄设下的布局，信仰的相互作用，凯瑟琳的消失……都让他感到有些大跌眼镜。
正因如此，面对这些眼露凶光的饿狼，他的心神毫无波动。
尽管艾伦现在仅仅只是一个一级魔法师，但他现在已经读过了两页《本源》，显然不能把他真的当成一个一级魔法师看待。
“我们走吧。”只听见他淡淡说道。
话音未落，便率先迈步朝前走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周围的狼群，倒像是走在空无一物的一马平川上。
伊莎贝拉很快跟了上去。虽然周围的狼群看上去气势汹汹、令人心悸，但她一向对使者大人充满了信心。
当他们迈步朝前行进的时候，浓郁的黑雾宛若泼墨，从艾伦的脚下奔腾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走在这黑色的雾气之中，伊莎贝拉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和安全感，就像是走在自己家一样。
待到黑雾散去，周围的狼群依旧存在，但却藏起了雪亮的尖牙，收敛了绿色眼珠子里透露出的凶光，利爪向后缩起，怯懦地低下脑袋，恭敬地匍匐于地，把中间的通道让出给艾伦和伊莎贝拉，就像是臣民们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君王。
偶尔传来几声整齐的嚎叫声，则是臣民们为君王吹响的欢迎的嚎叫。
艾伦背负双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伊莎贝拉紧随其后。
艾伦知道，现在在光明女神的精神世界里，象征人性的凯瑟琳已经消失，象征神性的伊兰妮则已经再无掣肘。如果自己再不尽快行动，那么当伊兰妮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掠夺他的权柄的时候，他将全无反抗之力。
所幸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大祭司德尔菲他们在这个新的位面，给艾伦发展了不少新的信徒，使得黑暗神殿初具规模。
正因如此，当艾伦刚刚离开空间通道之后，便感觉到信仰之力如泉水一般涌入他的意识世界之中，与黑色晶石融为一体，然后化作纯粹的力量，充斥在他的全身上下，让他再一次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摊开双手，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手心之中，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金色泡沫，仿佛幻觉一般，虚无缥缈，若隐若现。
似乎只要一眨眼，就会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而就在他摊开双手的瞬间，这泡沫便飘了起来，仿佛童年在阳光下吹起的肥皂泡，焕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这泡泡飘啊，飘啊，飘到了高高的天空之中，融入了万顷天光之中，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艾伦再一次轻轻叹了一口气。
伊利亚菲尼克斯已经消失了。
而他结下的因果，也终究成了往事。
…………
与此同时。
安迪和他的家人静静站在原地，听着狼嚎声渐渐地平息下来。
但他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就此平静。
因为，就在眨眼之间，他们的视野之中出现了群狼狂奔的景象这些饿狼从山峰背后，从灌木从中，从怪石之间冒出来，朝着安迪和家人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安迪一行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急速地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格外急促。
“安迪，我们怎么办？”身边的妻子用带着哭腔的微弱嗓音说道。
安迪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面对这数以百计的狼群，除了给她精神安慰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毕竟，他不是传说中那些呼风唤雨的魔法师，也不是那些可以以一敌百、战力超群的骑士。他只是一个会逃避、会怯懦的普通人罢了。
望着周围神色惊恐的家人们，安迪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此时，他心头充满了自责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是他为了逃避战争，为了逃避珊瑚王国的召集令，才擅自带着家人，逃到了这种荒无人烟的山路上。来这里之前，他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潜在的风险比如狼群、比如山洪、比如强盗，便仓促做了决定。
如今，因为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他即将把自己的家人送到了这些饿狼的口中。
想到家人们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他只觉心如刀绞。
眼看狼群即将把他们包围，安迪作为一个无信者，竟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开始语无伦次地祈祷。
“海神，战神，生命女神，丰收女神……嗯，不管什么神……哦不，伟大的神明，希望您能听得见我的祈祷，”只听见他心神紧张地念叨道，“只要您能让我和家人们从这些恶狼的口中死里逃生……不，不，只要让我的家人们逃出去，就让恶狼吃了我一个就好……我愿意……我愿意……”
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当自己开始向神明祈祷、希望神明庇护家人的时候，自己竟然无法做出任何保证，无法付出任何报酬。
毕竟，如果他死在了这里，连信仰都无法承诺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安迪忽然发现，这狼群虽然朝着他们狂奔而来，却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攻击他们的趋势，倒更像是遭遇了危险、正在拼命逃窜一样。
安迪想不通了这些饿狼，平日里绝对称得上这荒山上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只有它们捕食其他生物、甚至是路人的份，怎可能会像遇到天敌一样，落荒而逃呢？
难不成……刚才真有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愿意帮助我用神威驱赶狼群，庇护我与家人逃离危险？
想到这里，安迪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在他的前半生里，因为父亲的遇害，他抛弃了一切信仰，甘做一个无信者；
可现在，当他与家人重获新生的时候，他愿意把自己全部的信仰奉献给那位伸出援手的神明就算是传说中食人血肉的邪神，或是掠夺灵魂的死神，安迪也心甘情愿。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缓缓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朝他所在的位置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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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入教
天色青灰，大地荒芜。
安迪定定站在原地，怔怔望着那两人步履从容地朝他走来此时距离尚远，他暂时还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他却很清楚地意识到，气势汹汹的狼群就是因为他们的忽然出现，才向四周逃窜的。
“难道……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师？或是某位神明听到我的祈祷后，派遣前来拯救我们的使者？”安迪只觉思绪混乱，在脑子里胡乱地猜测道。
片刻之后，他终于看清楚，来人是一男一女。
前方的年轻男子身姿英挺，容貌俊朗，虽然走在山野之间，身上却没有半点尘埃。不过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剑，令安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后面的女子个子高挑，拥有傲人的身材曲线，银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脸上神色淡漠，好似隐居山间、不食人间烟火的山林仙女。
安迪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眼前这两人的气质太过超尘脱俗，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人间。
“在下安迪，”当那两人靠近的时候，安迪率先弯下腰，朝他们深深地鞠躬致谢，“感谢阁下救命之恩。”
然而这时候，却有一股无形的推力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重新挺直了脊梁。
“不必客气，安迪先生，”只见那身材高挑的银发女子上前一步，言辞礼貌而语气淡漠地说道，“我家大人不过从此地路过，顺手而为罢了。正有几件事情，想要向您询问。”
此时安迪心头紧张不已，正在思考自己要如何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当对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他立即激动地开口道：
“当然没问题。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得到了安迪的同意后，那个银发女子便向他询问了不少“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有几个国家”、“这片区域是由哪一个贵族统治的”、“当地的律法规定和风俗”之类的问题。
安迪全部如实回答。
不过他的心头却有些困惑因为他觉得，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明白的事情。
难不成这两个人真的像他之前胡思乱想的那样，在山野间隐居多年，长期与世隔绝，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对方毕竟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安迪虽然感到疑惑，但却不敢问出来，对这两人的态度也格外尊重。
与此同时，在银发女子向他接连提问题的时候，那个被她称作“大人”的年轻男子安静地站在一边，眼睛微眯，似在假寐，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在把附近的情况打探清楚之后，银发女子眉头微皱，开口问道：“安迪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既然你说这里是罕有人迹、野兽出没的山区，为何你们一家老小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
这个问题，无疑涉及安迪此时心头最大的秘密。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他依然害怕，这两人跟珊瑚王国有牵连，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把他抓回去，塞进军队，送上战场。
然而就在这时候，安迪忽然看到，旁边那个默不作声的黑发年轻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当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安迪竟感觉到一种不可违逆的气势，心头顿时升起怯意。
他感觉，这人的气场，甚至比他家乡的那位贵族领主更加强大如果说他家乡的那位男爵大人一直是用暴烈的脾气和披盔戴甲的士兵们让领民们感到害怕，那么眼前这个年轻人，仅仅凭借目光，就能让他心生敬畏，再也没有半点反抗的想法。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实讲述了黑暗神殿的出现，铁血大公爵的崛起，灰鹰王国的内战，以及珊瑚王国的招募令。
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紧张地注意着这两人的表情变化，生怕他们把自己当成逃兵，送回到珊瑚王国。
待他说完之后，却见那银发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么安迪先生，在你离开珊瑚王国之后，你打算前往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安迪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正打算前往磐石王国，但战火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担心就算我们逃走了，也会再度被迫卷入战争……”
“那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往灰鹰王国？”看到他这一脸迷茫的模样，银发女子面带微笑，对他发出了邀请，“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在灰鹰王国建立了一片天堂般繁荣兴盛的圣地。只要你们加入黑暗神殿，成为黑暗神殿的信徒，便能在那里安居乐业。”
“灰鹰王国？黑暗神殿？”安迪皱起眉头，对她的话感到非常困惑。
在他的认知里，灰鹰王国和黑暗神殿根本就是战争产生的源头在那种混乱的地方，怎可能安居乐业？
“这恐怕不行吧……”安迪吞吞吐吐地说道。
“但安迪先生，你现在别无选择，”银发女子稍稍提高音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刚才你心里的祈祷，伟大的黑暗之神全听到了。我们出现在这里，也全是出于他的授意。
“根据你刚才立下的誓言，现在你已经黑暗之神的信徒了。”
安迪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神明都是冷漠无情的就像他童年时那样，尽管曾经向无数神明虔诚祈祷，都没能让自己的父亲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神明愿意关注他这种小人物的想法，愿意聆听他的祈祷，愿意救助他们一家脱离险境。
只听见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要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银发女子回答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莎贝拉，黑暗神殿的圣女。”
“黑暗神殿的圣女……”安迪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遍，感觉对方并不像是在骗人。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那安静的黑发年轻人一眼，没敢询问他的身份。
黑暗神殿的圣女，可以说是一大教派的领袖。
然而这人，就连圣女都要恭恭敬敬地称之为“大人”，那么他的身份又有多么恐怖？
第三十九章 神谕之镜的回应
灰鹰王国，铁血大公爵的领地。
工地上，工匠们仍然在热火朝天敌照着设计图修建黑暗神殿。刚才发生的神秘异象，并没有对他们的工作造成任何的影响。
在正在修建中的黑暗神殿旁边，还有一排低矮但舒适的小屋大祭司德尔菲，以及其他从布雷登王国来到这里的信徒们，目前暂时住在这里。
待到这座新的黑暗神殿修好之后，他们便会离开这些简单朴素的屋子，住到神殿那边去。
此时此刻，大祭司德尔菲跟铁血大公爵的私人顾问、“古怪的”霍布埃夫交谈了最近的战况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他坐在书桌旁边，用随身携带的两把钥匙分别打开了抽屉上的两把锁，从中取出了造型古朴的“神谕之镜”。
自从在这里暂时居住之后，德尔菲每天早晚都会取出这面镜子，虔诚地朝黑暗之神祈祷，祈求他庇护自己和同伴们，能够顺利地开拓这个新位面，传播神明的教义。
而当他遇到难以抉择的难题的时候，他也会虔诚地祈求伟大的黑暗之神指点迷津，告诉他前进的方向。
因为他非常担心，万一自己决策失误，把黑暗神殿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么他就将成为黑暗神殿永远的罪人。
于是，他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白色丝绢把“神谕之镜”擦拭干净，将其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然后整理衣服，恭恭敬敬地跪在这件圣物的面前。
“我们永恒的黑暗之主，众生之父，死灵君王，”只听见德尔菲对着镜子，诚恳地祈祷道，“我们在使者大人的指引下，来到这个新位面，已有数十天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选择与铁血大公爵合作，已经拥有了一片落脚之地，也成功把您的教义宣扬出去，有了一批新的信徒。
“但现在，吾主，您的子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
“铁血大公爵数日之后，将与灰鹰王国的国王展开决战。但从目前状况来看，国王找来了珊瑚王国的援军，变得人多势众。铁血大公爵虽然有我们作为援助，但他的封臣们大多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乌合之众。我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全知全能的黑暗之神啊，在这样的关头，我真诚地希望您为我们指明方向我们是否应该听从铁血大公爵的话，协助他与国王作战？还是应当暂时劝阻他，积蓄力量之后再做决定？
“……”
怀着忧虑而紧张的心情，德尔菲把这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同时凝神盯着“神谕之镜”，等待着镜子的反应。
实话实说，他对黑暗之神的回应不抱期待。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在伟大的黑暗之神眼中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入眼。
但现在，他肩上担着复兴黑暗神殿的使命，可容不得出错。
哪怕黑暗之神懒得搭理他，他也至少能获得一点心理安慰，能够鼓起勇气，带领黑暗神殿的信徒们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
…………
与此同时。
当伊莎贝拉在向安迪问话的时候，艾伦正闭着眼睛，聆听着大祭司德尔菲的祈祷。
从德尔菲的祈祷中，他对灰鹰王国当前的局面大致有了基本的了解，同时也与安迪的描述一一对应起来。
于是他很快判断出，安迪并没有说谎。
而且，在他看来，灰鹰王国的国王似乎真的被突然崛起的铁血大公爵吓坏了，竟想方设法凑了上万兵力，只想拼尽全力，与铁血大公爵一决胜负，消灭一切潜在的威胁。
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
难怪德尔菲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们虽然拥有黑暗之神的神眷力量，这个位面的力量上限也只有三级或许他们能够做到以一敌三，以一敌五，甚至以一敌十，但面对成千上万大军的人海战术，他们并没有绝对的优势，甚至很可能被活活耗死。
当然，艾伦对此并不担心。
毕竟现在，他自己也来到了这个位面。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中，如果黑暗神殿能够展现出强悍的实力，能够给敌人们、以及潜在的敌人足够的威慑，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
自从光明女神的神性彻底吞噬了人性之后，艾伦最缺的东西，无疑就是时间。
他必须选择快刀斩乱麻的办法。
于是，他睁开眼睛，把这个问题的答案通过“神谕之镜”告诉大祭司德尔菲
“战。”
…………
“战。”
大祭司德尔菲望着“神谕之镜”上出现的字迹，心情一时难以平静。
这是最近数十天来，黑暗之神第一次给他回应。
在这字迹出现的一瞬间，他心头的疑虑与担忧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然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信心十足、战意澎湃。
黑暗之神的回应就像是一道万能的护身符，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伟大的神明一直与他们同在有了神明的庇护，他可以无所畏惧。
想到这里，德尔菲大步流星地走出自己的屋子，对站在门口的一个侍卫说道：
“替我准备马车，我要去跟铁血大公爵和霍布埃夫顾问商量一下如何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听到他的话，那侍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就在几分钟前，这位黑暗神殿的大祭司一直对这场仓促的决战持有反对态度。怎么转眼之间，他就改变了主意，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他一直忧心忡忡、唉声叹气的模样，怎就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胸有成竹？
但这个侍卫依旧记得铁血大公爵的命令“完全服从大祭司德尔菲的命令，不要问为什么”。
“是，大祭司。”他恭恭敬敬地朝德尔菲行了一礼，然后立即奔去准备马车。
…………
当安迪一家死里逃生、成为黑暗之神的信徒之后，伊莎贝拉便来到了艾伦的身边，向他低声问道：
“使者大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是去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与德尔菲他们会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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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新的神像
“是的，战争在即，我们得尽快前往灰鹰王国，”艾伦淡淡回答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关系到吾主的威名，以及黑暗神殿接下来几年在这个位面的发展，可不容我们失败。
“不过，我们不必急着去跟德尔菲他们汇合。”
“为什么？”伊莎贝拉有些好奇地问道。
在她看来，使者大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听见艾伦解释道：“现在灰鹰王国局势不稳定。黑暗神殿虽然得到了铁血大公爵本人的支持，但公爵领地上也有不少人持有观望甚至是反对的态度。
“我们虽然暂时停驻在这个位面，但我们最终总要回布雷登王国。这样一来，这些潜在的反对者，都会成为可能的隐患。
“我想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让这些人主动跳出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免在我们离开之后，这个位面又出现新的岔子。”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对使者大人的这番话深以为然。同时她默默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使者大人，任何时候都能比一般人想得更长远一些。
两人做出决定后，便重新望向旁边的安迪一家人。
在见识了二人的本事、并且知晓了他们的来历之后，安迪一家此刻对艾伦和伊莎贝拉又敬又畏，一举一动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生怕自己某些不经意的行为惹恼了对方，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铁血大公爵的领地吗？”安迪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望着这两人，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艾伦没有立即回答。
在听到安迪的问题后，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轻声念诵了一个简短的咒语，顿时地面上便渐渐浮现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六芒星图案，在璀璨的光芒中缓缓转动，宛若一个由光组成的旋涡。
毫无疑问，这是艾伦的传送魔法阵。
不过，在这个全新的位面，因为魔法的规则与布雷登王国那边有所不同，力量上限也变成了三级，所以艾伦不得不花费一点功夫，稍稍修改了启动传送魔法阵的咒语。
待到魔法阵的图案成型，艾伦便率先一步踏入其中，很快整个人便被光芒所笼罩，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望着这光芒璀璨的图案，以及艾伦忽然凭空消失的诡异场景，安迪一家无不目瞪口呆，一时难以相信眼前的场景。
在安迪的印象中，他所见过的所谓的神术者，大部分都是除了忽悠之外，没什么真本事的骗子。
但眼前的这两人，不仅仅轻而易举地驱散了狼群，而且还施展出了如此玄妙的、像是做梦一般的法术。这让安迪深感不可思议。
“这个黑暗神殿，真的跟其他的教派不太一样，”安迪默默在心头想道，“难怪铁血大公爵在借助他们的力量后，能够突然崛起，能够拥有与灰鹰王国的国王一争高下的实力。
“或许……这位黑暗之神，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而且一直都眷顾着他的信徒吧！”
然而就在这时候，安迪听见那个自称黑暗神殿圣女的银发女子开口说道：
“你们还不快跟上？”
“跟上？”安迪心头一惊。
他望着那个不断旋转、宛若旋涡般的银色六芒星图案，心中不自觉地升起畏缩之意，涌起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难道……难道真要我像那位可怕的大人一样，走进这个神秘的六芒星里？
但他转念一想，这两人既然能够把他们从狼群中救出来，而且拥有看上去似乎深不可测的实力如果想杀他们的话，趁着群狼奔驰之际，便可以直接动手了，何必浪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设下这种卑鄙无耻的陷阱？
想到这里，安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家人们担忧的目光之中，跟着走进了璀璨的六芒星传送魔法阵之中。
很快，一种窒息的感觉便席卷了他的全身，就像是他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根狭窄的水管之中，然后被一股无形的洪流推着快速地前进一样。
外界的天空、大地、山峦、河谷，都在他的视野之中飞速后退，化作了陆离的光影，一闪而逝。
几秒钟之后，窒息的感觉便消失了。
安迪重又稳稳地站在坚实的大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看他那表情，就像是去地狱里周游了一圈，然后重获新生一样。
紧接着，他的母亲、妻子和儿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光芒闪耀的魔法阵之中。
黑暗神殿圣女伊莎贝拉负责殿后。
看到自己的家人们安然无恙，安迪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头观望四周。
此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繁华富庶的城镇上，周围人来人往，谈笑风生，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在他的正前方，则有一片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的工地，以及一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庞大建筑。
这座建筑虽然目前只有一个粗糙的雏形，但通过它的框架轮廓，安迪可以预想得出它将来的模样高耸入云的尖顶，悬于半空的飞扶壁，奇异瑰丽的雕刻，庄严肃穆的阶梯。
如果安迪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银发女子提到的“黑暗神殿”。
“难道我在短短几秒之中，就从那荒山野岭间，来到了数百里之外的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安迪对此深感惊讶。
他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终于判断出，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这时，他望向艾伦的眼神，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在那座庞大的正在建设中的黑暗神殿正前方的广场上，还有一座高大庄严的黑色大理石雕塑。
这雕塑高达近十米，是一个端坐高座之上、俯瞰世间的男子的形象。
他五官的比例近乎完美，拥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英俊容貌，神色却无比淡漠，仿佛世间万物对他而言皆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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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新的家园
如果安迪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座高大雄伟的雕像，便是传说中那位黑暗之神的神像。
安迪瞥了前方的艾伦和伊莎贝拉一眼，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了，便径直朝着那神像走去，恭恭敬敬地拜服在那神像面前，心里默默念诵着祈祷词。
他一边感谢着黑暗之神的救命之恩，一边祈愿从今以后自己和家人能够远离战争，拥有平静美好的生活。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袍的陌生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这人的庄严肃穆的打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黑暗神殿的神职人员。
“你也是黑暗之神的信徒?”待到安迪站起身后，黑袍陌生人朝他微微一笑，如是问道。
安迪沉吟片刻，回答道：“没错。”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楚了这个陌生人的面容这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看他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相比其他教派人员那板着脸故作威严的模样，这个年轻人脸上却挂着温和友好的微笑，并没有摆架子，显得和蔼可亲。
“那么你是谁？”安迪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道。
“我是伟大的黑暗之神的仆从，这座黑暗神殿的执事，也是大祭司德尔菲新收的学生，”只听见这个棕发黑袍人用骄傲而虔诚的语气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凡恩伊格尼尔。”
“凡恩伊格尼尔……”听到这个名字，安迪心头感到格外惊讶，竟然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你是伊格尼尔家族的人？”
在安迪的印象中，伊格尼尔家族也是灰鹰王国有权有势的家族，与铁血大公爵世代联姻。
现任铁血大公爵的未婚妻，便是伊格尼尔侯爵的女儿。而在铁血大公爵与国王的征战中，伊格尼尔侯爵也一直是其最有力的支持者。
为何一向自诩高贵的伊格尼尔家族的后裔，竟也愿意放弃世俗的荣华富贵，加入黑暗神殿，成为一名侍奉黑暗之神的神职人员，并认黑暗神殿的大祭司为老师？
难道这座黑暗神殿真有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没错，”棕发黑袍年轻人笑了笑，坦然回答道，“伊格尼尔侯爵正是家父。不过自从成为伟大的黑暗之神的仆人后，以前的姓氏就不重要了。”
得到了凡恩伊格尼尔的肯定回答后，安迪再一次在心里啧啧感叹。
他以为这人只是伊格尼尔家族的旁系后裔，没想到竟然是伊格尼尔侯爵的亲生儿子。
此时此刻，安迪深刻意识到，自己真的低估了黑暗神殿真正的能量，以及它在灰鹰王国境内可怕的影响力。
短暂的沉默后，凡恩伊格尼尔又笑着对安迪说道：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应该是新来的吧？”
“是的，”安迪回答道，“我和我的家人是从珊瑚王国那边过来的，来这里躲避战火。”
安迪本来想说，是你们黑暗神殿的圣女从狼群中救了我一命，然后把我拎到这里来的。
然而，当他正要开口之际，却感觉后背传来了一丝寒意，令他浑身上下都竖起汗毛。
仿佛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阻止他把后边的话说出来。
安迪很快便意识到，黑暗神殿的圣女，还有那个身份神秘、神通广大的黑发年轻人，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
于是，安迪只能选择顺从本心，乖乖地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随即，他便听到棕发黑袍年轻人凡恩接着说道：“如果你是新来的，而且是黑暗之神的信徒，铁血大公爵便会给你分配一片土地。你可以选择在这片土地上种植小麦，也可以选择放牧牛羊。只要你按时按量上交税金，公爵领的军队便会竭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你们一家人都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
当凡恩说这番话的时候，安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他知道，在经历了珊瑚王国的颠沛流离后，自己真的对这样的条件动心了。
“那么……在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有强制征兵的政策吗？”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没有，你尽管放心，”凡恩笑着回答道，“伟大的黑暗之神一向倡导自由。作为他虔诚的信徒，铁血大公爵绝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不过，在公爵领上，加入军队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不仅有丰厚的经济收入，而且还有很大的机会凭借军功，换取地位和荣誉。
“所以，每逢征兵的时候，所有适龄的年轻人都争先恐后、跃跃欲试。因为对他们来说，打仗是难得的晋升之阶只要军功足够，说不定能够一步登天，就此飞黄腾达。”
“听上去挺令人心动的样子。”安迪很客气地评价道。
不过，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不论条件多么优厚，就算把我打死，我都不会加入军队。
他一向厌恶战争。
如今来到了这片天堂般的土地，他只想与家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养一些猪仔与绵羊，平平凡凡地安度余生。
…………
与此同时。
艾伦此时正站在一边，在伊莎贝拉的陪伴下，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这片土地。
他必须得承认，大祭司德尔菲和他率领的那批黑暗神殿的信徒，非常有管理和建设的才能。
他们借助铁血大公爵之口颁布的政令，充分有效地调动了当地居民的积极性，不仅使他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收入，而且还让他们积极主动地加入军队，自发地为黑暗神殿作战。
而伊格尼尔侯爵的长子，竟然愿意放弃继承权，选择成为黑暗神殿的神官，更让艾伦对德尔菲刮目相看。
对于这些信徒们在异世界的表现，艾伦感到非常欣慰。
然而就在这时候，年轻的神官凡恩伊格尼尔招呼完了安迪一家后，转头便看见了艾伦和伊莎贝拉。
于是，凡恩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朝着他们走来问道：
“你们也是新来的黑暗之神信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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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自求多福
当年轻的神官凡恩伊格尼尔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朝艾伦和伊莎贝拉迎面走来的时候，艾伦也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艾伦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想法设法给黑暗神殿增加新信徒，以完成他老师，也就是大祭司德尔菲交代的任务，从而提高“业绩”。
从凡恩的身上，艾伦感觉到了源源不断涌来的信仰之力，其强度并不逊色于黑暗神殿的原班人马。
“看来德尔菲把他这学生调教得不错啊！”艾伦默默在心头评价道。
不过，艾伦现在来到铁血大公爵的领地上，是为了暗中观察局势，消除可能的隐患，并不可能真的去领取一块土地来种田。
于是，当年轻的黑袍神官凡恩伊格尼尔问起他们的身份和来意的时候，艾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们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但只是从这里路过罢了，暂住几天就会离开。”
听到艾伦的话，凡恩的脸上露出了颇为遗憾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凡恩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么你们要去神殿那边做礼拜吗？如果你们不知道流程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谢谢你的关心，”艾伦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们自己过去便好。”
凡恩“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看他那郁闷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玩具被没收的小孩。
艾伦笑着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露出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之意。
待到凡恩渐渐走远，去招呼其他人之后，艾伦的双眼也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黑色，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与此同时，凡恩伊格尼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神眷力量突然沸腾了起来，然后不受控制地蹭蹭上涨。
他对此深感惊讶，但很快眼神中便不可掩饰地露出了喜悦之色。
“原来伟大的黑暗之神也感受到了我的虔诚，”凡恩在心里默默感叹道，“看来，德尔菲老师说的对，吾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只要忠诚地追随他，就一定会有所回报。”
于是，他一边在心里默默赞美着黑暗之神，一边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工作态度，去给周围的路人宣扬黑暗之神的教义。
望着凡恩伊格尼尔忙碌的背影，感受着意识世界里迅速增加的信仰之力，艾伦不得不默默感叹，有一个卖力干活的“推销员”，真的很省心。
然而就在这时候，伊莎贝拉在一旁轻声说道：
“使者大人，我们现在去做祷告吗？毕竟，我们已经来到了吾主的神像面前……”
艾伦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自求多福”啊！
…………
与此同时。
铁血大公爵的城堡之中。
当黑暗神殿大祭司德尔菲答应参战之后，铁血大公爵便把自己的封臣们召集起来，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不过，铁血大公爵本人并没有参加这一次会议。
公爵一向很讨厌开会这种事情。相比跟一群唠叨的贵族们磨磨唧唧，公爵更宁愿骑在马上，去战场上砍人。
正因如此，今天这场会议，是由铁血大公爵的私人顾问“古怪的”霍布埃夫代他主持的。
霍布埃夫这家伙虽然平日里思维跳跃，但在今天这种关键的时候，脑子却莫名变得清晰起来，很快便基于各个封臣家族的人力物力，以及战场的地形，想出了一个基本可行的作战计划。
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德尔菲就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跟这些贵族们不熟，也不熟悉这个位面的作战方式，所以制定计划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内行来做就好。
毕竟，伟大的黑暗之神已经降下神谕。德尔菲相信，有神明的庇护，他们是不可能失败的。
正因如此，他一直表现得神色淡然，胸有成竹。
看到德尔菲这模样，公爵顾问霍布埃夫也愈发表现得眉飞色舞起来，三句话不离“在公爵大人的指挥下”、“在黑暗之神的庇护下”之类的话。
而在场的众人们也似乎意识到，铁血大公爵和黑暗神殿已经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了，便没再过多反驳。
总而言之，今天这场会议进行得非常的顺利。
在霍布埃夫说完作战计划之后，所有贵族们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愿意服从顾问先生的安排，为铁血大公爵的荣誉而战，为黑暗神殿的荣光而战。
…………
会后。
基本所有参会的贵族们都乘坐马车，返回自己在军营中临时的住所。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人叫做昆西肯尼，是灰鹰王国一位家族历史悠久的伯爵。
另外，前段时间在战场上被敌人偷袭、不幸牺牲的那位肯尼勋爵，正是他的侄子。
肯尼伯爵是一个山一样的大胖子，一旦走起路来，下巴上和肚子上的赘肉都一摇一晃的，活像一头怀孕的大象。
就连大名鼎鼎的胖子埃里尔见到他，都不由得感叹小巫见大巫，同时私底下还小声跟德尔菲说：“你以后可别再叫我世界第一胖了。”
于是德尔菲改口管他叫“世界第二胖”。
肯尼伯爵的体重，已经影响到他的日常活动了。他上下马车，上下楼梯，都需要仆人搀扶。
所幸肯尼伯爵是个鳏夫。不然做他的夫人可不容易。
此时此刻，肯尼伯爵在仆人的搀扶下费力地爬上马车，却没有急着回到住处，反倒指挥车夫，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只听见肯尼伯爵在车厢里暴躁地怒吼道。
“遵命，老爷。”车夫弱弱地回答道，然后在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肯尼伯爵目的地并不远，是在附近的一片树林里。
那里植物茂密，不见天日，是一个密谋的好地方。
当他们抵达那里的时候，四匹拉车的马已经气喘吁吁，跑得大汗淋漓。
显然，拉着一个像肯尼伯爵这样的大胖子飞奔，对这些品种高贵的纯种马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待马车停下来后，只听见车窗外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昆西，肯尼，你来晚了。该带的情报，你都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