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台阶
罗飞羽点点头道:“了空大师说得没错。”
“了空大师还告诉师尊无需再寻找和氏璧的下落。”师妃暄直盯着罗飞羽的双眼说道。
“嗯,他还说了什么?”罗飞羽问道。
“他还让妃暄带一句话给总管。”
“哦?”罗飞羽有些意外,问道,“了空大师有什么话不直接跟我说,反而要师小姐转告?”
“他只是想要妃暄转告总管一声,告诫总管好自为之!”师妃暄说道。
罗飞羽眉头微蹙,嘿了一声,复述道:“好自为之?”
“是的,好自为之!”师妃暄说道,“总管身兼佛道绝学,却又对魔门功法兴致勃勃。了空大师只是想要总管勿要步上当年那人的后尘,误人误己,害人害己。”
“当年那人?邪王石之轩?”罗飞羽皱眉问道。
“正是。”
“我倒是没听了空大师说起过他。”
师妃暄说道:“总管闲暇时,不妨问问天刀前辈。如若知道邪王石之轩身在何处,天刀前辈一定会找上门去的。”
“他难道也曾拜在了空大师门下?”
“不是了空大师,而是三论宗的嘉祥大师和禅宗四祖道信大师门下,修习佛门功法,由此身兼佛魔绝学。以至于四位圣僧联手追捕,都被他给逃脱。”
罗飞羽哑然失笑,“原来了空大师是担心我成为第二个邪王。”
师妃暄保持着默然,显然是默认罗飞羽此说。
“好吧,既然了空大师有这个担忧,我也就听进去了。”罗飞羽颇有些无奈,说道,“今日一战,对我大有裨益。既然师小姐就此罢手,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此别过吧。”
师妃暄注视着罗飞羽转身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在罗飞羽走下天津桥时,多情公子侯希白悄然出现在桥上,来到师妃暄身边,说道:“真没想到他能跟妃暄战个平手。”
“不,我难言取胜。”师妃暄纠正道。
“不可能!”侯希白很肯定地说道,“妃暄你并未施出全力。”
“他也没有。”师妃暄轻叹一声道。
侯希白没有吭声,只是在看着罗飞羽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但是他却相信师妃暄的判断。
既然师妃暄没有施出全力,那么罗飞羽也自然是没有施出全力,甚至于他连拔刀都没有。
罗飞羽仅仅是三天前去的净念禅院,今天才刚刚从净念禅院刚回来。也就最多三天的功夫,他就能以领悟的佛门手印功法,跟师妃暄打了个难分胜负!
这有点太出乎意料。
不知不觉间,侯希白在心里对罗飞羽的观感,就由此拔高了几分。
……
与师妃暄的一战,也很是出乎罗飞羽的意料之外。
他与桥头渠堤上观战的宋玉致等人会合一处,纵马飞奔,直接回到山城客栈。
厅堂里,只有宋智和宋鲁等核心人物在。宋鲁抚须笑道:“师妃暄今日此战,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尽出全力。看来净念禅院和佛门四宗的态度,对慈航静斋的影响甚大。”
“嗯,师妃暄说了空大师有传讯于慈航静斋,告知和氏璧的下落。”罗飞羽说道。
“和氏璧的下落?”宋鲁眉头一掀,问道。
罗飞羽带着几分尴尬笑道:“了空大师恐怕是把我得到和氏璧的事,告诉慈航静斋了。只是了空大师并不知道详情,只是从我为他疗伤时,察觉到和氏璧的气息来做的推断。”
宋鲁和宋智对望一眼,宋玉致问道:“既然这样,慈航静斋为何不再提和氏璧的事?”
“恐怕是因为慈航静斋知道找我追问和氏璧的下落的话,我也只是会矢口否认吧。毕竟了空大师也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
“这恐只是其一,”宋智说道,“其二该当是在和氏璧一事上,净念禅院、佛门四宗和散人宁道奇都已经退出,仅凭慈航静斋之力,即使知道和氏璧在总管手上,也无法逼迫总管拿出来。”
“所以这一战,既是慈航静斋借此找台阶下,也是向总管示好,缓和与总管之间的关系。”宋鲁总结道。
此说大有可能。
罗飞羽点头附和道:“三叔说得在理。慈航静斋支持的,只是李阀中的李世民。但是李阀在得到关中后,立刻就称帝建唐,并立长子李建成为太子,而不是慈航静斋支持的李世民,这对慈航静斋也是个警醒。”
“嗯,除非李世民能逼宫即位,否则李阀就是李建成接任。”宋鲁附和道。
如此猜测,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如今能与李阀争霸的,罗飞羽说掌握的江都军是势力最为强大的一个。此次慈航静斋拿着和氏璧做文章,就是为支持的李世民大造声势。可是却落得个这么结果,完全是虎头蛇尾,在天津桥上闹了个灰头灰脸。如今缓和与罗飞羽之间的敌对关系,当然也是极有可能。
罗飞羽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洛阳事了,这两天就启程吧,先去瓦岗城一趟,自大运河南下江都。”
“总管要派人去知会秀芳大家一声吗?”云玉真问道。
罗飞羽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我都发出邀请秀芳大家去江都,总不至于自己悄悄地走了吧。”
众人皆会心而笑。
夜色渐深,众人再多聊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罗飞羽回到后院,看着窗外的夜色,默然不语。在他身后,云玉真和尤雨晴在悄声说着话,准备就寝。
罗飞羽转过身,对两人说道:“我有点事须出去一趟。”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嘱咐他小心一些,就为他换上夜行服,看着罗飞羽翻检出一张面具,仔细戴好,就如同一只灵猫一样,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欸,总管这个样子,还真是跟其他的一方霸主大不相同哩。怪不得总管一直不肯听劝,登基为王。”尤雨晴悄声说道。
云玉真悄声应道:“一旦登基称王称帝,就不得这么自由了。”
两人掩嘴轻笑,却还是不约而同地轻手轻脚地,继续着准备就寝的事,就像罗飞羽仍旧在这里一样。
485 拥美
这个时候,罗飞羽出去所为何事,两人猜都猜得出来。但是看破不说破,也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
只是这个时候,楼下传来说话声,隐隐就是宋玉致的声音。
过不多时,房门笃笃敲响。
两人对望一样,还是悄声打开房门。宋玉致进来,环眼一扫,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俏脸微微一红,说道:“关于启程的事,还得跟总管再好好合计合计。”
俨然这个时候,罗飞羽就是在房间里一样。三人分坐一处,的确是在商议启程和沿途的各种事宜,而不是在虚应其事。
罗飞羽在夜色下,全力展开身法,宛如放飞自我。
自得到和氏璧蕴含的奇异气息,一再压缩拓展经脉之后,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进益之大,令人咋舌。
在夜色下,他每一步跨出,就是十余丈的距离,落地无声,身形飘忽,如御风而行。
洛阳城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热闹,夜色下都安静了许多。前段时间,那才是热闹非凡,每天一到晚上,各色夜行人就在城里窜高伏低,来来去去。
罗飞羽一路上畅行无阻,来到洛水堤岸。夜色下,远处的天津桥静静地横卧在水渠上,沐浴着淡淡的星月辉光,朦胧而又美丽。
在他与独孤凤约定的那颗大树底下,罗飞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独孤凤留下任何东西。他怅然若失,在大树底下的阴影中悄然站立片刻,就再次展开身形,往独孤阀的宅邸摸去。
离得还有三四条街道时,罗飞羽就悄然停了下来。
前方通往独孤阀宅邸的大道拐角处,有人在高处把守。大道上倒是没有关卡,可却有这样的暗哨。
罗飞羽悄然观察片刻,就绕着独孤阀宅邸,远远地兜了一圈,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些暗哨,对他来说,不是个事。他悄然潜入,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就摸进独孤阀宅邸。
独孤凤的秀楼所在,对罗飞羽来说,完全就是轻车熟路。他悄无声息地窜上秀楼,轻轻叩响窗棂,片刻之后,他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然后窗棂啪的一声轻响,窗栓打开来。
这是只有他和独孤凤知晓的敲窗暗号。他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
罗飞羽悄然打开窗棂,钻了进去。刚刚落地,他就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独孤凤在黑暗中带着惊讶和惊喜,悄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温软满怀,罗飞羽深深地吸一口气,低声答道:“这段时间一直不得空,没能来看看你。”
“嗯。”独孤凤伏首在罗飞羽胸前,低低应了一声,“你……是不是要离开洛阳了。”
“是的。”罗飞羽答道。
独孤凤更用力地抱紧罗飞羽,没有吭声。
罗飞羽轻笑着道:“我这两天就准备启程,先去瓦岗城一趟,然后南下江都。不过在瓦岗城后,我会去巴蜀一趟。”
“巴蜀?”独孤凤抬起头问道。
“我在净念禅院铜殿,自真言大师留下来的铜像,领悟到佛家手印功法。了空大师告诉我,真言大师在巴蜀大石寺,圆寂在即。我要拜见真言大师,就得抓紧时间。”
“真言大师?”独孤凤惊讶道,“我有听说过,可是真言大师不谙武功啊。”
“的确是如此。但是真言大师的手印功法,却可以用于武功,且十分精妙绝伦。”
独孤凤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罗飞羽紧紧搂着她的倩腰,说道:“王世充已经对你们有所戒备了。”
“是。”
“不过王世充是个聪明人,不会贸然对你们下手。但是你们也得小心谨慎才是。”
因着天津桥的事,王世充现在只是怀疑独孤阀已经与江都军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王世充没有真凭实据,同时独孤阀现在的实力非同一般,光是尤楚红旧疾尽去,能够在几招里就重创了空大师,显示出她绝顶高手的实力,就足够让王世充有所忌惮。
更何况,独孤阀如今掌握着皇城的禁卫,又有足够多的高手,在没有彻底撕破脸面之前,王世充当然不会贸然动手,在外敌没有兵临城下之前,就先自乱,那反而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独孤凤轻叹一声道:“所以祖母才严禁我外出。”
“嗯,耐心点,再多等等,”罗飞羽道,“你知道祖母有跟天刀阀主谈过的事吧?”
独孤凤嗯嘤一声,算是回答。
罗飞羽大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就好说了。我这次在瓦岗城召集诸将,就是要确定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洛阳?”独孤凤抬起头问道。
罗飞羽轻叹道:“我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不过如今的情势下,不太现实。洛阳城坚墙高,四周又是虎狼环伺,硬啃这块硬骨头,会得不偿失。我要确定的方向,是河北。一旦扫清河北窦建德,瓦岗军大龙头翟让也就只有望风而降的份。那时候,才是我兵临洛阳城下的时候。”
“啊?!”独孤凤惊呼出声,“河北窦建德称王,实力可不输。”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召集诸将,共商大事。”
“嗯。”独孤凤没有多说。军国大事,她也不懂,说多反而没有意义。
罗飞羽把这个事告诉她,一方面也是对她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透过独孤凤,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尤楚红,让尤楚红提前知道他的动向,好做打算。
现在的情势,尤楚红已经跟天刀宋缺敞开来谈,等若是把独孤阀也绑上罗飞羽的战车。只是尤楚红虽然已经做出决断,但是并未公开,在独孤阀内,恐怕也只有阀主独孤峰才知道这个打算。
夜色一点点浓郁,罗飞羽拥着独孤凤,从深沉中“醒”来。
“是不是感觉有点不一样?”罗飞羽在独孤凤耳边问道。
独孤凤自然知道罗飞羽所指,可是此刻的情形,实在太过羞人,她把头埋在罗飞羽胸前,轻轻“嗯”了一声。
“这就是和氏璧带给我的助益,当我控制住和氏璧狂暴气息的冲击,体内经脉涨缩无数次,每一次都让我死去活来,但是益处却也极大,以至于我现在的真气修为,就跟空空荡荡似的,一点也不充盈。”罗飞羽说道。
独孤凤真正大吃一惊,抬头问道:“和氏璧在你手里?”
486 夜谈
罗飞羽答道:“是被我得了,可惜我在汲取和氏璧的狂暴气息之后,和氏璧也就碎成齑粉,不复存在了。”
独孤凤沉吟半响,才幽幽叹道:“怪不得了空会答应你的要求,退出介入天下争霸。原来在你给他疗伤时,他就察觉到和氏璧的气息。”
“是的,”罗飞羽说道,“但是了空大师不知道详情,我在净念禅院,可没有承认和氏璧是被我给得了。他知道归知道,我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慈航静斋也拿我没办法。”
独孤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罗飞羽如此耍赖,了空大师这样的佛门高僧,的确拿他没办法。
夜色渐深,罗飞羽依依不舍地从独孤凤的温满怀中起身,穿戴整齐,戴好面具,钻出窗外,融入到夜色之中。
不过罗飞羽可没有离开独孤阀的宅邸,而是来到尤楚红静修的精舍。
这里是独孤阀宅邸的后院核心,由外围护卫把守,这里就显得无比静谧,十分悠然。
淡淡的星月辉光下,树影婆娑,在北风中呜咽作响,更添幽静。
罗飞羽在精舍外,刚刚吐出一口气,里面就响起尤楚红的一声冷哼。
冷哼声如有实质,在罗飞羽耳畔炸响。
一道身影在精舍门口现身,手杵拐杖,冷冷地盯着精舍前空地上的罗飞羽。
罗飞羽躬身一揖:“拜见祖母!”
尤楚红神色缓和下来,点点头道:“原来是你!进来吧。”
罗飞羽进到精舍,跟着尤楚红,在精舍厅堂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这几日是事物繁忙,一直没来亲向尤老前辈道谢。”罗飞羽在蒲团上躬身谢道。
“嗯。”尤楚红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宋缺可是已经跟你说过?”
“是。”
“那就好。”
尤楚红盘坐在蒲团上,神情虽然仍旧颇为肃然,却不冷漠。
“前辈的伤可好了?”
尤楚红微微一笑道:“皮外之伤,无足挂齿。”
罗飞羽说道:“洛阳事了,我这两日就会离开洛阳。只是前辈这边,王世充已有所疑心。”
“哼!小事而已。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会去瓦岗城,安抚收服沈落雁等人及部属。并在那里召集诸将,确定接下来的战略。然后,我会去趟巴蜀。”
“洛阳?”尤楚红双眉一掀,问道。
罗飞羽摇头道:“暂时还没到这个地步。”
尤楚红沉默下来。罗飞羽接着解释道:“我已东西两个方向逼近洛阳,只是襄阳方向,有关中李阀在旁虎视眈眈。彭梁一线,有瓦岗军大龙头翟让和河北窦建德在后窥伺。此时主攻洛阳,一旦战事不利,反而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你打算如何?”
“河北!”罗飞羽很肯定地说道,“我会先取河北,那时瓦岗军大龙头翟让除归降外,别无他途。如此在我大军兵临洛阳时,关中李阀也就只能鞭长莫及,无计可施。”
尤楚红叹口气道:“可是河北窦建德,拥精兵数十万,岂非易与之辈。”
罗飞羽哈哈低笑道:“窦建德当然不是个善茬,这也当然会是一场硬仗,实则也是让天下认识到江都军真正实力的时候。”
尤楚红深吸一口气,说道:“征战天下,这是你之所长,老身不可多言。只是你要去巴蜀,所为为何?巴蜀不是已经宣告天下,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我去巴蜀,是为了拜见大石寺的真言大师。”
“真言?!”尤楚红颇有些惊讶,“这个老家伙,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异数,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修为到底如何?但老身倒是知道,真言可谓深不可测。尤其是他精研佛家手印功法,佛门之中无出其右者。”
“是。四位圣僧也是如此说。”
“你在天津桥上与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一战时,施展的就是在净念禅院领悟的佛家手印功法?”
罗飞羽答道:“是。四位圣僧告诉我,真言大师回到大石寺,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圆寂在即。所以我既然与他有缘,无论如何都得赶过去拜见才是。”
“好!”尤楚红说道,“凤儿跟你去。”
“这……”罗飞羽惊喜交加,不敢相信地问道。
“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又不像其他几个能常伴你身边。这次前往巴蜀,对她是个极佳的机会。”
罗飞羽大为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当时……也是适逢凤姑娘在遭影子刺客和宇文无敌重创后,恰遇修炼难关,一发而不可收拾。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才以双休之法为她疗伤,将体内散乱真气拨乱反正。并不是乘人之危。”
“哼!”尤楚红冷哼一声,“如若你是乘人之危,老身焉能就此善罢甘休。”
说完,她幽叹一声,接着说道:“凤儿自去了一趟江都,回来之后,态度就跟策儿截然不同,对你念念不忘。她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儿,为何会对你如此在意,老身颇为不解。可是在见到你之后,老身明白了。”
罗飞羽悄然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凤小姐错爱,晚辈诚惶诚恐。只是策兄对我多有怨言,我也颇为无奈。”
尤楚红轻叹道:“策儿眼高手低,只能暂且先不管他,老身会敲打敲打霸儿和策儿两个的。只是恐怕你也得多担当担当才是。不过他们两个要是真惹到你了,给他们点教训,也无不可。”
这个就是自家人说话的语气了。罗飞羽唯有点头的份,说道:“是,晚辈记下了。”
尤楚红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和缓,带着几分慈祥,说道:“听凤儿说,你和宇文阀之间,已是势同水火?”
罗飞羽答道:“是。原扬州总管尉迟恭的死,宇文阀是算在我的头上的。宇文成都也被我给杀了,宇文阀虽然一直不知道详情,只是怀疑,但是也认定是我干的。”
“嗯,宇文阀的确是不会去找确凿证据。宇文成都尸骨无存,不知下落,只知道是去东溟派染香号上偷盗东溟派账本而死的。”
487 启程
“他被我沉尸巨野泽水底,”罗飞羽坦然说道,“王世充拿到的东溟派账簿,就是我从宇文成都身上得来的,然后通过宋阀,放在王世充的床头。只是王世充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罢了。”
尤楚红端坐在那里,大吃一惊,在黑暗中看着罗飞羽良久,才叹口气道:“遇上你,也着实是宇文阀的煞星。宇文阀在江都经营多年,其他门阀连滴水都泼不进去,结果却一夜之间就丢了个干干净净,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飞羽微微欠身,问道:“宇文阀在慈航静斋的压力下,献出关中,如今宇文阀和李阀之间,关系到底如何?”
“哼!能有如何?宇文阀只以为李阀会认其扶持的代王,这样既能稳固关中,又能与李阀平起平坐。结果李渊却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宇文阀如何甘心甘居其下。”
罗飞羽沉吟道:“如此说来,李阀夺得关中,虽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却也埋下了祸患。”
话音刚落,罗飞羽就拱手接着说道:“夜深了,不搅扰前辈歇息。”
尤楚红点点头:“嗯!风儿老身会跟她说,具体的事你们自行商议就是。”
罗飞羽老脸微微一红,答应一声,长身而起,对着尤楚红深深一揖到地,转身走出精舍,融入到黑暗之中。
在罗飞羽踏出精舍时,端坐在精舍地上的尤楚红,就瞬间失去了罗飞羽的行踪,再也察觉不到,宛如罗飞羽就此消失了一样。
即使是有着近百年功力的尤楚红,心下也不由得大为震惊。单从隐匿行踪这一项,罗飞羽竟然已经隐隐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
天色微明,洛阳城外的洛水码头,五艘巨舶在声声吆喝声中,收起船锚,缓缓驶离码头,顺着洛水,往下游驶去。
如此庞大的船队,放眼天下,也只有江都军有如此财力和魄力。
原本在大江沿线,还有盘踞巴陵的巴陵帮萧铣有着一支规模不俗的舰队。可是即便如此,在江都军水师舰队面前,萧铣竟然连人影都见不到,未战先溃,不知去向。
这当然也是因为萧铣起兵时间尚短,尚未能大肆扩张兵力的缘故。但是也更是因为江都军的水师舰队规模骇人,庞大到萧铣连守城都没有去尝试一下,就直接放弃潜逃。
看到江都军这次为了和氏璧,一口气就沿着洛水逆流而上,驶来五艘巨舶,还有十来艘小一些的船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江都军这是要攻打洛阳码头。
码头上没有什么送行的人,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且都是前来为尚秀芳送行的。
尚秀芳站在居中那艘巨舶船头,居高临下,看着码头上众人不停挥手,依依不舍的,双眼噙满泪水,不住地挥手示意。
罗飞羽就站在尚秀芳身边,目光却只看着人群中的独孤凤,脸上带着微笑,也是在挥手,却实际上只是为她而挥。
前来送行的,都是年轻人。多情公子侯希白,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独孤策,独孤凤,还有号称洛阳双艳的董淑妮和荣娇娇,两人站在一起,衣饰鲜艳,却绝不显得轻佻浮夸,而是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两人的青春活力。
与两人相比,独孤凤的穿着就沉稳低调许多,暗色紧身武士服,衬以金色镶边,暗红色披风,沉稳低调中透着一股隐隐的大气。
巨舶缓缓驶离,码头上的众人渐渐远去,变得模糊起来。
尚秀芳终于忍耐不住,热泪大颗大颗滴落,可她还在挥着手,显得万分依依不舍。
罗飞羽轻叹一声,说道:“秀芳大家这是对洛阳的人和物依依不舍啊。”
尚秀芳转过身来,泪眼婆娑,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天下三都,我待得最久的,就是洛阳。这里既有雄傲天下的王者之气,更有包容广蓄的胸怀。”
说罢她瞥了罗飞羽一眼,噗嗤笑道:“我这当然不是说人哩,而是洛阳这座城。”
罗飞羽说道:“我当然不会误解。昏君杨广在洛阳时,即使有洛阳的王者之气加持,他也还是落了个被宇文化及弑杀的下场。嗯,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天下争霸,谁能夺得洛阳,也就夺得了天下。”
“所以总管对洛阳是志在必得!”
“那是必须的!”罗飞羽很肯定地说道,“如今江都已被我经营得十分繁盛,接下来的就该当是洛阳了。”
尚秀芳幽叹一声,说道:“欸,秀芳也只能祝总管早日拿下洛阳,一统天下,这样百姓才能早日安居乐业,天下才能早日太平。”
这一层的甲板上,没有其他人。同行的宋玉致,云玉真和尤雨晴,启程之后,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最为清闲的,反而就是罗飞羽和尚秀芳两人了。
巨舶顺流而下,速度并不如何快。两岸积雪仍未化尽,青松依旧青郁,河岸近旁树枝萧瑟,静静地等待着春风的到来。
罗飞羽和尚秀芳站在船头,看着两岸往后倒退。北风并不强劲,可仍旧如无数的小刀子,一个劲儿往衣领里钻。
罗飞羽当然毫不在意,任凭冷风迎面吹来。可是身旁的尚秀芳就不一样,在寒风中裹紧貂毛大氅,显得有些不胜寒风。
“甲板上风大,还是进船舱里吧。”罗飞羽说道。
尚秀芳犹自不舍得外面的风景,可又挡不住寒风的样子,长叹口气,却没有动脚,也没有吭声。
罗飞羽觉得有些奇怪。
他在尚秀芳身边,如此近距离,只要一低头,就能饱览秀色,一转身,就能触手可及。
尚秀芳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不胜风寒的反应。在这般寒风中,仍旧能神色自若的,肯定都是练气有成的人才是。
罗飞羽早在曼清苑里遭到影子刺客刺杀时,就在搂着尚秀芳避让之际,窥见到尚秀芳体内有一股神秘莫测的真气。
故而这个时候,当然知道尚秀芳穿着这件貂皮大氅,也许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在琢磨着数,不知道该不该捅破这层窗纸,跟尚秀芳说破这个事。
488 代价
正在反复斟酌着,尚秀芳转过头来,看着罗飞羽,如同看透了他心里所想那样,轻咬着樱唇问道:“怎么?总管怎么这么古怪,欲言又止的?”
罗飞羽哈哈一笑,心里瞬间下了决断,说道:“这件貂皮大氅,倒是十分珍稀,只是御寒,似乎也不足够啊。”
“足够啊。”尚秀芳眨着大眼睛答道。
“我是说……以秀芳的修为,完全可以不用这件貂皮大氅御寒。”罗飞羽说道。
尚秀芳全身微微一颤,大眼睛紧紧盯着罗飞羽,紧咬着樱唇,双眼中神色变幻,轻声问道:“总管……为何如此说?”
“咦?难道只有我才知道秀芳的内功修为不弱吗?”罗飞羽故作惊奇,问道。
尚秀芳没有搭腔,而是在看着罗飞羽一会儿,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洛水两岸的景物,幽叹一声,说道:“总管是怎么知道的?”
罗飞羽说道:“在曼清苑时,影子刺客出手,我搂着你躲避,那时无意中窥见到的。我修炼的功法,对真气极为敏感。只是很纳闷,秀芳体内的真气,似有若无,很是神奇。”
“怪不得哩!”尚秀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转头大眼睛剜了罗飞羽一眼,轻声笑道,“我还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何独独会对总管感到如此亲近,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哩。”
尚秀芳双眼中蕴含着盈盈笑意,说这话时,丝丝柔媚之意,让罗飞羽都不由得心中一荡。
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人。身边的尤雨晴和云玉真,还有宋玉致和独孤凤,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女,比之尚秀芳,都不遑多让。
可是尚秀芳双眼中的这丝丝柔媚,如此坦荡,如此自然,透过双眼,直入心底。
罗飞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此刻是个什么样子,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似是在顺着尚秀芳的眼神,深入到她那丝丝柔媚营造出来的漩涡之中,无力自拔。
他身边的美女,尤雨晴是外表冷艳,一旦敞开心扉,内里却是含蓄的火热。云玉真则是外表泼辣中带着娇媚,再往前踏出半步,就会是妖媚了。幸好被罗飞羽半带强迫性地收付之后,又毫不藏私,传她功法,如今的云玉真出落得更加水灵灵的,却再无一丝妖异狐媚之气,就连尤楚红这样的绝顶高手,也赞叹罗飞羽把云玉真调教得前后判若两人。
独孤凤身形娇小,却心高气傲,也有心高气傲的本钱。倾心于罗飞羽之后,才在罗飞羽面前,展现出她在柔韧坚强的外表之下,也有着柔弱妩媚的一面。
宋玉致则是在阳刚中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即使是如今,她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天刀宋缺的安排,也认可了这个安排,但在罗飞羽面前,仍旧带着几分矜持。
如今的尚秀芳,就迥异于她们几个,毫不介意展现出自己的柔弱之处,并以此为武器,周旋在各方豪杰之间。然而现在,罗飞羽却从她的眼神中,品出浓浓的孤独和寂寞来,在内里深处,竟然还带着淡淡的悲哀。
心之所想,罗飞羽脱口叹道:“恐是秀芳内心无处可以排遣的孤寂,让你寻寻觅觅,想要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吧。只是为何秀芳内心深处,竟然带着些悲天悯地的气息,就如你体内似有若无的真气一般。”
“啊?!”尚秀芳大眼睛满是震惊,伸手掩着嘴,愣愣地看着罗飞羽,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飞羽耸耸肩,说道:“没办法,我修习的是道家功法,对天地气息甚是敏感。虽然我此刻修为尚浅,但是离得这么近,我还是能窥见到秀芳体内的丝丝缕缕真气气息。”
尚秀芳眨眨大眼睛,震惊渐渐平息下来,低眉顺眼,低声央求道:“这是秀芳的一个小秘密,总管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嘛?”
如此软语央求,罗飞羽哪里能拒绝得了,点点头道:“那是当然。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尚秀芳噗嗤一笑,媚眼如丝,横了罗飞羽一眼,说道:“我当然知道哩。从在历阳见到'总管那次,我就知道总管是个说话算话的男子汉。如今都要君临天下了,当然就更是一言九鼎哩。”
罗飞羽哈哈一笑。
尚秀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道:“圆圆的事,可有着落了?”
罗飞羽点点头:“在前去净念禅院的路上,婠婠小姐邀我去跟阴后一唔,圆圆也在。可惜圆圆失忆,都不认得我了。圆圆修习《天魔功》有成,只是实战经验不足。我曾提议让阴后把圆圆放到我身边历练历练,看样子阴后并没有采纳。”
尚秀芳叹道:“天下人对魔门喊打喊杀,独独总管能为魔门说句公道话,也难怪阴后会与总管一唔。只是总管不担心名声受损么?天下悠悠之口,可是能众口铄金的。”
罗飞羽耸耸肩答道:“如果我只是个小小的扬州总管,那当然担心。但是现在么,我只需要手下这些将士相信我能带领他们拿下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能够一统天下,既为天下带来太平,也为他们带来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就足够了。”
“总管信心十足,秀芳如此就放心了。”尚秀芳笑道,“至于秀芳的这个小秘密,待时机到了,秀芳一定会告知总管,好嘛?”
“好,不过我会用我的手段去挖掘拼凑,这一点秀芳莫怪。”
尚秀芳噗嗤一笑,道:“总管这是强人所难哩!”
罗飞羽微微一笑,尚秀芳再次长长地轻叹一口气,眼望着河道上的远景,幽幽叹道:“能够跟总管说这些闷在心底里的事,秀芳心里轻松多了。只是总管也甚是可恨,一直不肯告诉我,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罗飞羽莞尔一笑,说道:“这个不是什么秘密,秀芳真想知道,问我就是了。”
尚秀芳再次一愣,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罗飞羽,噗嗤笑道:“我这不是担心拿不出总管想要的合理公平的代价么?”
489 九死一生
罗飞羽还没来得及出声,尚秀芳就伸出手,捂住罗飞羽的嘴巴。温软触感,令得罗飞羽心底里再次深深一荡。
“总管可别现在告诉我,我也希望能付出公平合理的代价,这样才公平哩。”
不管尚秀芳是处于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来,罗飞羽都只有识趣地闭嘴,在她松开手时,哈哈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等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尚秀芳长叹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欣然道:“我就知道总管不会强人所难哩。这首巨舶真是平稳,世人都在传说,江都军水师,都是这样的巨舶战舰?”
罗飞羽点头说道:“大小相当,但是大不相同,战舰就要更杀气腾腾一些。”
详细的解释,罗飞羽说多了也没有用,这对尚秀芳专业的人儿来说,都是冰冷冷的杀人利器,毫无美感,就更没有任何兴趣。
她更喜欢聊的,还是些风花雪月,还是那些歌舞艺术。
果然只是稍稍解释这么一句,尚秀芳就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啊。我上次去江都,还是一路急匆匆的,为躲避那个昏君。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一次再去江都,就完全不一样了。”
罗飞羽哈哈一笑。
两人站在甲板上,迎着冷冽的微风,看着两岸往后倒退,谈笑风生。洛水尽头,一轮红日自层峦叠嶂中一跃而起,撒下霞光万道,恰如冉冉崛起的江都军,势不可挡。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屏息静气,都忘了出声,呆呆地看着这轮红日,沉浸在这方天地之中。
罗飞羽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整个心神抽身到一个高层次的维度,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船在动,风在吹,不知道过了多久,罗飞羽才“醒”了过来一样,深吸一口气,犹如活了过来。
“总管刚才……”尚秀芳的声音中带着惊异。
罗飞羽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啦?”
尚秀芳看着他,俏脸中满是震惊,说道:“总管刚才是神游太虚?”
“哦,原来是这个。”罗飞羽自嘲地一笑,“刚才只是沉浸到天地之中而已,就跟平时练功时一样。”
尚秀芳微微转头,回头极快地看了一样,做贼心虚似的,未曾开口,脸蛋先变红,低垂着眼帘,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总管……不是说平时……双休……练功……也是如此哩?”
话未说完,尚秀芳双颊就已艳红得娇艳欲滴,连白皙的颈项,都变得一片粉红,煞是娇羞无限。
罗飞羽也是一愣,想不到尚秀芳会问出这个问题了,猝不及防之下,支支吾吾半响,这才斟酌好字句,小心谨慎地答道:“平时练功,也不完全是……那个双休,只是我说修炼的功法,比较特立独行些罢,既能静坐调息练功,也能双休练功,事倍功半。不过不管哪种练功法子,的确都是与周围融为一体,沉浸在天地之间。”
“啊?!这么神奇?”尚秀芳脸蛋红扑扑的,惊讶问道。
罗飞羽点点头,笑呵呵地答道:“的确就是这么神奇。”
尚秀芳羞赧低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罗飞羽只得没话找话说,指着前方说道:“前方就是偃师,再就是汜水关。只不过世人多称之为虎牢关,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虎牢关外,就是瓦岗军么?”尚秀芳问道。
“正是。”罗飞羽答道,“不过我们不经过荥阳,而是直入黄河,顺流而下,直抵瓦岗城。”
尚秀芳轻叹一声:“蒲山公李密也算是一代豪杰,对秀芳也是礼待有加,没想到一个不慎,就落得个身死的下场。争霸天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来的事,总管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想必也是一路披荆斩棘。”
罗飞羽苦笑道:“何止是披荆斩棘,而是几次九死一生。在江都时,原扬州总管尉迟胜设下鸿门宴,款待独孤鹏,我也在场,可谓是死里逃生,才杀了尉迟胜,愤而起兵。”
这只是其中的一次,却不是第一次。罗飞羽如数家珍,把经历过的九死一生经历,一桩桩,娓娓道来,听得尚秀芳花容失色,惊叹连连。
最为惊险的那次,自然是在历阳城外的码头,被袖里乾坤杜伏威一击坠入江中,晕死之后,顺水漂流十余里。
这么多次的九死一生,辗转各处的奔波厮杀,各种运筹帷幄,合纵连横,这才有了如今的这般气象。
罗飞羽身在其中,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桩桩掰开来回顾一遍,才猛然醒觉,自己踏上这条路,已经走了这么远。
巨舶顺流而下,虽然一直在控制着速度,但还是甚快。如若不是在偃师和汜水关都需要停下来,等候盘查,当天就可以抵达瓦岗城。
……
次日傍晚时分,落霞满天,瓦岗城外的码头上,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肃然而立的劲装大汉,沉默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五艘巨舶缓缓靠岸,停了下来。
瓦岗城就在码头不远处,相距也就不到十里,一条大道直通城门,大道两旁,空出一大片空地,然后才是节次鳞比的房舍宅院,一直往河岸两边延伸。
汉末群雄争霸,这个码头就是袁曹之战中大放异彩的白马津。瓦岗城原名滑台,乃是东郡郡守所在。翟让在瓦岗起兵,攻下此城后,即改名为瓦岗城。
只是瓦岗军势力如日中天时,翟让和李密一攻下荥阳,就把经营中心移到荥阳城,这里就只作为瓦岗军的大后方。
如今世事变迁,这里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落入到罗飞羽的掌控之中,不知道令得多少豪雄为之扼腕叹息。
盘踞荥阳的瓦岗军大龙头翟让就不作多想,可是黄河对面的窦建德,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怕是长夜叹息不止的。
而在沈落雁率众扶李密父子灵柩回瓦岗城的途中,遭到神秘人袭击,所拿武器带着瓦岗军的痕迹,按罗飞羽的猜测,这只怕就是窦建德派人所为,也有可能是窦建德与翟让相商后,合力而为之。
490 召集诸将
旌旗飘扬,阵列之前,就正是在此迎候的一众大将。一直坐镇江都的大将军李靖为首,身后侧排开的,则是沈落雁为首的蒲山公营麾下大将,徐世绩,罗士信,魏征等人。
除此之外,则是罗飞羽召集而来的大将,镇守彭城的秦叔宝,镇守下邳的程咬金,以及东海李子通。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则是傲然站在一旁的袖里乾坤杜伏威,头戴高冠,面容古拙,神情傲然。
巨舶上,铺上踏板,罗飞羽率先出现在踏板一头,在巨舶上居高临下。
在沈落雁身旁,护卫摇晃着一杆大旗,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劲装大汉,齐齐举起手中旌旗,齐声高呼:“拜见总管!”
甚是整齐划一,声势震天。
罗飞羽在甲板上一愣,旋即豪情万丈。他所站的位置,大有居高临下之感,一览无遗。此刻又听到如此气壮山河的齐声高呼,瞬间就热血沸腾,跟着胸中的这股豪气一起,涌了上来,顿时就连脚下都轻了几分。
他不是没有站上过权力巅峰的体验,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感到如在云端的快感。
众目注视之下,罗飞羽踏出左脚,顺着踏板,在山呼海啸之中,走了下来。
在他踏足坚实土地那一刹那,沈落雁身后大旗再摇,大将军李靖率先单膝跪地,朗声大喊:“拜见总管!请总管登基!”
其他人学着李靖,齐刷刷单膝跪地,就连袖里乾坤杜伏威也不例外,齐声附和:“拜见总管!请总管登基!”
紧接着就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劲装大汉,在旌旗烈烈作响中,单膝跪地,整齐划一,齐声再次高呼。
五艘巨舶,大小战船上,也都是如此,如同商量好了的一样。
这的确是打了罗飞羽一个措手不及。
罗飞羽愣了片刻,哈哈一笑,说道:“天下一统之日,百姓尽享太平,就是我登基之时!诸君尚需与我一起努力才是!大将军,诸将士,请起吧!”
他并不是高声喊叫,但是声音却传遍整个河岸,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就在身前说话一般。
单单是这份功力,就足以令人咋舌。
李靖率先站起身来,高声道谢,在他身后,众人都如同演练好的一样,齐齐举起齐声,齐声高呼:“谢总管!”
这个时刻,罗飞羽的确是想不到。
他上前去,对着李靖哈哈一笑道:“大将军这一手,让我很意外啊。”
李靖抱拳答道:“这是所有将士一致的心声!”
罗飞羽点点头道:“天下尚未一统,诸君尚需努力!”
话音刚落,他就转向沈落雁,笑道:“沈军师此次立下大功!”
沈落雁答道:“落雁不敢贪功。总管心怀天下,落雁愿为总管马前卒,与众旧部同僚一起,为总管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在沈落雁身后,就是身形俊朗的徐世绩,的确是一表人才,与沈落雁站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
在这样的场合,罗飞羽很是挥洒自如,一一见过徐世绩、罗士信等原李密麾下的统兵大将,再见过应召而来的李子通、秦叔宝和程咬金等人,最后才独自来到杜伏威身前,说了声:“没想到杜叔也在这里。”
杜伏威含笑道:“你方才这番话,应对得体,为叔也就放心了。战事将起,运筹帷幄,非我所长,我就不掺和了,而是会赶回到江都,替你看着点。”
“好!有劳杜叔了!”罗飞羽也不矫情,直接拱手说道。
船上的人正在井然有序下船,杜伏威目光越过罗飞羽,看着正在下船的尚秀芳,感慨道:“你小子有手段,竟然把秀芳都给拐到了身边!”
罗飞羽自嘲一笑:“杜叔说笑了。我是邀请秀芳大家前往江都,没想到她欣然接受,我也是万万没想到。”
杜伏威瞥了罗飞羽一眼,嘴角上扬,显然是看穿了罗飞羽这话里的言不尽意。他只是看着尚秀芳,轻叹一声,说道:“阚陵的事,你们竟然都在瞒着我。唉!儿大不由爹,他认定的事,且由得他去吧。你有空了跟他说一声,我就不去襄阳了,眼不见心不烦!”
罗飞羽一愣,阚陵和大江联盟主郑淑明之间的事,没想到杜伏威还是知晓了。只是这个事,是阚陵自己的选择,就连罗飞羽也是觉得大为惊奇。毕竟大江联盟主郑淑明的事,阚陵可是很清楚的,但他义无反顾,毫不在意,罗飞羽当然也无话可说。
现在杜伏威也无奈认可,这个最大的障碍,也就不复存在。
罗飞羽只能答应一声。
一声令下,大队人马跟在罗飞羽身后,浩浩荡荡,往数里外的瓦岗城驰去。
当天夜里,瓦岗城里大摆宴席,就连所有的兵卒,除了加餐之外,还人手一份特别的饷银,抵得上他们在李密帐下时一年所得。
这可是个大手笔。
就连尤雨晴这个后勤总管,还有云玉真这个情报总管,以及宋玉致等人,都是对罗飞羽这个决定大为惊奇,但也没有多说,而是全力去执行。
隶属于李密的蒲山公府,已焕然一新,成为罗飞羽在这里的总管府。府中里里外外,摆满宴席,罗飞羽把归顺的蒲山公营对正以上将领,都齐聚一堂。
所有人兴致高昂,气氛热烈。
罗飞羽在李靖以及沈落雁、徐世绩、罗士信等李密旧将的陪同下,端着酒碗,从内院出来,站在石阶上,对着院落里里外外满满当当的将领,朗声说道:“在我军中,不可饮酒。今日只是破例,但也就仅限这么一碗!诸位也都听说过,我江都军兵卒粮饷足,傲视群雄。但是你们也要知道,我江都军军纪之严,赏罚分明公正公平,也是傲视群雄!今日共饮此酒,诸君就是我江都军一员!来!饮!”
话音刚落,众人就齐刷刷举碗,没有人带头,却相当整齐高呼:“谢总管!”
罗飞羽翻过碗底,遍示诸人,这才说道:“酒不能尽兴,美食就管够!诸位请自便!”
491 点石成金
众人轰然应诺。罗飞羽带着众人转身,往里进走去,点头赞道:“这是一支精兵!大将军带来的人,会完成这些人融入到江都军的操训,落雁你们也要多加配合,加快完成大军整编。一待春暖花开,我就要大举用兵了。”
“是!落雁明白!”沈落雁满口答应,“只是总管大举用兵,可是要兵逼洛阳?”
罗飞羽说道:“这就是我召集大家来这里的原因,明天开始,就是要讨论我军大举用兵的方略。”
跟在罗飞羽身后的沈落雁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罗飞羽也没有跟她们解释,而是哈哈一笑道:“不用着急,你们明天就知道了。在江都军内,用兵之前,都会反复讨论,甚至是争吵得不可开交,就是要把方方面面都掰开来,揉碎了,拟订详细方略,这才谋定而后动。”
“这……”徐世绩欲言又止。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无妨,在我面前,无需那么多顾虑,可以大胆提出你们的疑问和想法。”
“是!”徐世绩说道,“属下只是不解,谋定而后动,深谙兵法之道。但是如此讨论,还得小心保密才是。”
“那是当然。”罗飞羽答道,“能参与讨论的,都是核心成员,还得先签下军令状。如若泄密,责罚自然不会轻。”
能在总管府里进就坐的,都是高级将领,罗飞羽是逐桌敬酒,在沈落雁等人的介绍下,每个人都有机会自报家门,说上一两句话。
婢女穿梭往来,端上热气腾腾的菜肴。酒就没有。很明显的一个分别,江都军将领气氛热烈,原属于蒲山公营的将领,就显得有些拘谨。
秦超文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蒙总管指点,属下自觉枪法大有进益,请总管点评。”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好!来,拿枪来!”
一声令下,就有人拿来两杆铁枪。罗飞羽和秦超文各持一杆,分站两头。
沈落雁蹙眉悄声问身旁的云玉真:“总管这是……”
云玉真含笑答道:“这是江都军一贯的风格。在江都军内,总管可是有着点石成金的美誉。”
“点石成金?”沈落雁甚是不解。
云玉真笑答道:“就是说任何功法,经总管翻阅一遍,他就能指出其中的可供改进之处,让功法更进一步。”
沈落雁沉默下来。挨着沈落雁就座的徐世绩和罗士信,却不由得双眼一亮。
云玉真接着笑道:“更为难得的是,总管还能为手下大将打通经脉,这样修炼改进后的功法,更为事半功倍。故而在江都军内,总管就得了点石成金之手的美誉,而这样的机会,就甚是难得。”
在两人低声说话时,场中的秦超文,已经抡枪发起攻势。看他这个架势,完全是不遗余力,全力出击。
不过在场的人,虽然看得目不转睛,却一点也不担心。毕竟罗飞羽的实力,在洛阳可是得到连番验证,能与散人宁道奇过招,能在李密全力出击之下,重创李密,还能与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一战,却丝毫不落下风,此时面对秦超文的凌厉攻势,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有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这是手下大将以下犯上,挑战自家统帅。
“好!”罗飞羽大喝一声,高声大赞。
其他人还不觉得,罗飞羽却是明显看得出来,秦超文的这一枪,的确是大有进益。
铁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凌空飞来。秦超文则在枪影之后,如同是被铁枪拖着过来的一样。
罗飞羽后退半步,手中铁枪倏然窜出,如出洞灵蛇,快且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上刺来的枪尖。
砰!
一声闷响,劲气四溅迸射。场中如刮起一阵小型龙卷旋风,地上的落叶都激飞而起,四处飞舞。
两道人影分开,各自退开数步。
沈落雁再次感到疑惑,以罗飞羽的的功力,当不会如此不济啊。莫非他是在刻意压低实力?
“总管现在越发炉火纯青了,竟然能调整到与秦将军相当的实力。”云玉真在一旁自言自语一般,但是其实她就是解释给沈落雁等人听的。
罗士信忍不住插话问道:“总管……还能刻意压低实力?”
云玉真看了罗士信一眼,笑吟吟答道:“当然。罗将军之勇武,14岁就上阵杀敌的传奇,总管可是赞不绝口呢。罗将军有意,不妨下场一战,总管会非常乐意的。”
罗士信年纪甚轻,也就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闻言满脸跃跃欲试。
徐世绩赞道:“总管如此提携部属,真真是难得。”
云玉真笑道:“提携部属,提升部属战力,的确是总管的一大目的,不过其实总管也是乐在其中。”
“哦?此话怎讲?”沈落雁问道。
云玉真答道:“总管有两大志向,其一是一统天下,为百姓黎民谋安居乐业之太平盛世。另一这是阅尽天下武学典籍。故而他为部属改进功法,也能自中有所获益。”
“只是我等这些功法,能入得了总管之眼么?”徐世绩继续问道。
“也不尽然,”云玉真解释道,“总管常言,论天下武学典籍,自是以四大奇书为绝顶。四大奇书之下,大抵功法也都能分得出三六九等来。能称得上一流功法的,都必有其过人之处。但也不是说,二三流功法就毫无用处,只是可堪借鉴之处不如一流功法那么多而已。所以各位如有意,无需担心,总管会很乐意的。”
“好!”罗士信说了一声,显是顾虑尽去,下定了决心。
场中罗飞羽与秦超文战得难解难分,长枪你来我往,激起的劲风,扑面而来,如同冷冽的寒风一般割脸生疼。
呯然一声大响,两道人影分开,各自后退十来步,这才稳住。秦超文杵枪而立,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罗飞羽则是单手持枪,显得毫不吃力,脸上也是一片平静,点点头道:“秦将军的枪法的确是大有精进,假以时日,如能突破现有境界,当能更上一个台阶。”
“多谢总管勉励!”秦超文收起铁枪,深吸一口气,拱手一揖到地。
罗飞羽转身看着罗士信,呵呵笑道:“士信方才是说要下场一战?”
罗士信站起身来,拱手道:“是,请总管指点。”
罗飞羽点点头道:“好!你的枪呢?着人去取来就是。”
当即有人起身,对着罗飞羽和罗士信拱手施礼,飞奔而去。
492 罗家枪法
当即有人起身,对着罗飞羽和罗士信拱手施礼,飞奔而去。
李密麾下,能独挡一面的统兵大将,就是王伯当、罗士信、裴仁基和俏军师沈落雁,与瓦岗军大龙头翟让彻底翻脸之后,王伯当身死,又加了个徐世绩。
这其中最有传奇色彩的,当属罗士信无疑。
14岁就上阵杀敌,勇猛,有谋略,兼且又长得一表人才,故而在瓦岗军如日中天时,罗士信就是瓦岗军里十分闪耀的一颗将星。
如今罗士信跟着沈落雁和徐世绩等人一起,投入罗飞羽麾下,在见到罗飞羽之前,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怕在罗飞羽麾下遭到排挤和冷落。
如今这个担心尽去。
须臾,来人快步抬来罗士信的铁枪,罗飞羽也刚好翻完《罗家枪法》,抬头微笑着,把功法典籍交还给罗士信,赞道:“这本《罗家枪法》,已足可跻身一流功法之列。来!尽管放手施为,秦将军也是用枪高手,不妨多参考借鉴借鉴。”
秦超文恭敬礼道:“是!”
他走出席位,毫不客气地站近几步,抵近观看。
云玉真率先站起身来,欣然道:“机会难得,咱们站近些,看得仔细些。”
有两人带头,一众瓦岗军旧部也就释然,纷纷跟着起身,绕着后花园空地,挤得满满当当的围观。
罗士信双手接过铁枪,枪尖朝下,躬身一揖到地:“多谢总管赐教!”
罗飞羽手持铁枪枪尾,似乎是随随便便就这么站在那里,长枪枪尖点地,说道:“世人皆以为我是以刀法为精,但其实在战场上,我是用铁枪,开硬弓的。枪法也好,刀法也好,招式都是表现形式,内功心法才是根本。罗家枪法别出蹊径,由外而内,令人耳目一新。不过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修炼难度大,进境不易。”
罗士信听得十分认真。
罗飞羽微笑着,接着说道:“罗将军年纪轻轻,就已经把家传枪法修炼到第二重境界,实属天纵之才。想必罗将军的修为,已经与乃父并驾齐驱了。”
话音未落,罗士信就肃然动容,坦率说道:“总管真乃神人也,如何会知道属下止步于第二重境界?”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这个事等会儿再说,现在先动手,这样更有说服力些。”
“是!”罗士信答应一声,提枪说道:“总管请赐教!”
话音一落,罗士信就提枪突步往前,几个跨步,就跨过数十步距离,长枪闪电刺出,借着往前跨步的势头,显得凶猛异常。
“好!”周围立时响起一阵叫好声。
这不是恭维之词,而是真的为罗士信这一招而叫好。
罗飞羽也叫了声“好”,铁枪一摆,后退两步,铁枪往后,然后止退为进,铁枪如毒蛇出洞,倏然从腋下刺出,异常精准,刺中罗士信的枪尖。
砰!
劲气迸射,罗飞羽飞身后退。罗士信在后退两步后,铁枪顺势一缩,再一摆,形如行云流水一般,再次攻了上来。
罗飞羽采取的是守势,即使是反击,也是点到即止,没有终止罗士信的攻势。整个战斗情势看起来,就是他在被罗士信的攻势所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众人,修为低的人,心里暗自称奇,不知道罗飞羽这是什么情况。但是云玉真和沈落雁等人,却看得分明,罗飞羽这是把自己的实力拉低到跟罗士信相当的程度,让罗士信全力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来。
这份功力,这份眼光,真正是惊人。
场中枪势滚滚,如狂风暴雨,一阵高过一阵,尽情地洒落。罗飞羽却稳如山岳,在狂风暴雨中,巍然不动,游刃有余。
罗士信的攻势连绵不绝,砰然一声大响之中,两道人影分开,罗士信退出十来步,稳住脚后跟,长吸一口气,道:“谢总管赐教!”
罗飞羽刚才最后一招,却恰好站在出手的位置上,枪尖点低,点头赞道:“罗家枪法二十一招,威猛钢铸,燕跃鹄踊,着实不凡!现在我来攻,你来守!”
话音未落,罗士信就满脸凝重,严阵以待。
罗飞羽摆了起手式,长枪倏然刺出。
“罗家枪法?!”沈落雁不由得惊呼一声。
旁观众人也都看出来了,罗飞羽这一招,的确就是罗士信家传的《罗家枪法》。只是话音未落,沈落雁等人就看出点不一样来。
虽然罗飞羽施展出来的,的确是罗家枪法,但是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不过枪法刚猛,气势雄浑,却是确凿无意,只是招式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随着罗飞羽的枪法展开,就越发看得明显。但是这的确就是罗家枪法,非常清楚明了。
所有人都看得心存疑惑,不知道罗飞羽这样,是什么用意。
但是,就在刚才那么翻阅一遍罗士信的《罗家枪法》,然后交手一遍,就能施展出一套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的罗家枪法,这个是什么情况!
场中枪势滚滚,如潮如涛。比之罗士信施展出来的罗家枪法,要更为圆润厚实些,抢招之间的转换,更为自然,毫无转折的斧凿痕迹。每一招,到下一招,行如流水,让人惊觉本来就该如此。
呯然大响,两道人影分开,罗士信退开来,提着长枪,看着罗飞羽,满脸震惊,一时顾不上说话。
罗飞羽收枪说道:“罗家枪法二十一招,你刚才看我施出的是几招?”
罗士信凝神片刻,答道:“总管施展出的是……九招!”
“很好!”罗飞羽说道,“的确是九招,不过,却可以变化为九招二十七式,有增有减,但神韵不变。好,现在你再可以全力施展第二重枪法。”
“是!”罗士信答应一声,提枪准备出手。
围观众人,都在凝神旁观,无人出声。
他们现在才明白过来,罗飞羽这是真的把罗士信的家传枪法给改了,而且改得更为凝练,却神韵不减。
现在他让罗士信再次出手,还是让罗士信全力以赴,全力施为,这足以说明,罗飞羽这是胸有成竹,笃定得很。
罗士信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缓缓提起长枪,一股沉凝的气势,油然而出。
这才是罗士信真正的实力。
493 举重若轻
枪招不再是刚烈威猛,而是圆润谦和,杀机内敛。一枪刺出,显得颇为平淡,但是内行一看,就不由得心中一震。
能把铁枪施展出这般举重若轻的境地,实属非凡。
“好!”罗飞羽点头叫好。
叫好的同时,他的长枪一摆,仍然是刚才施展出来的罗家枪法,只是枪法刚烈威猛,与罗士信的枪法,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次,他仍然采取守势。
从气势上,看起来要更为强盛些,但在围观众人眼中,这一次,在罗士信的攻势面前,罗飞羽的应对就没有刚才那么轻松自如。
以罗家枪法对罗家枪法,一个威猛刚烈,气势十足,一个谦和内敛,峥嵘不显,在场中杀得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围观众人都看得心驰神摇,心里激荡不已。沈落雁站在云玉真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两人,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旁边的云玉真轻声笑道:“总管还真是乐在其中哩。”
沈落雁扭头好奇地问道:“在扬州时,总管都是如此吗?”
云玉真笑道:“当然!总管从不讳言,他这么说,于他的武学修为大有裨益,不过对我们这些部属来说,获益更大。总管叫这种为双赢,区别于赌桌上的你输我赢或我输你赢的零和游戏。”
沈落雁看了一眼不远处旁观观战的大将军李靖,还有一直统兵与李密大军对峙的秦叔宝和程咬金,问道:“秦将军和程将军,也得到总管的指点?”
云玉真顺着沈落雁的目光看过去,答道:“程将军的三板斧,可是得到总管的交口称赞,还专门为程将军的三板斧创立一门心法,助他更上一层楼。”
在沈落雁身旁,徐世绩扭头看了一眼,双眼中也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场中的交锋,越发激烈。两道人影,兔起鹄飞,不断变换方位,劲气交击,四处迸射,如利箭横飞,嗤嗤作响。
此时别说徐世绩,就是沈落雁,也是充满期待。
能够提升自身实力,无论是在血肉战场上,还是在武林争锋之中,都是实打实的好处。生死之间,也许实力差的就是那么一线,但是实力上的这一线差距,却是生与死之间的阴阳之别,是胜者对败者的全面压制。
没有人不会去在意!
沈落雁智计过人,甚得李密的信任,但其实她在一对峨眉刺上下的功夫,并不逊色于其他人,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鲜有独自行走江湖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群忠心耿耿的护卫,也就稍少有亲自出手的机会。
就在沈落雁心中思量之时,场中的两人仍在激斗正酣,轰然一声爆响,两杆铁枪交击,两道人影倏然分开,各自站立。
罗士信身上汗湿重衣,额头上也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显是拼尽全力。可是反观罗飞羽,却若无其事的一样,连呼吸都十分平静。
罗飞羽依旧枪尖点地,说道:“罗家枪法由外而内,由刚而柔,可谓是天生自战阵之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功法,与李大将军的血战十式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三重境界,当是刚柔并济,快慢由心。假以时日,罗将军当能练到这个境地。”
罗士信长叹一声道:“总管过奖了。家父尝言,自先祖创出家传枪法,除先祖外,尚无一人能练到刚柔并济快慢由心的境地。如若能有此成就,属下当能告祭先祖了。”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这是肯定的事。接下来,我会展示一下罗家枪法的威力,还有谁愿下场来一战?罗将军被击退后,你们就可以上场!”
话音刚落,在沈落雁和徐世绩等人还在面面相觑之时,大将军李靖,秦叔宝,还有程咬金,秦超文等人,直接提着随身带着的兵器,很有默契地在罗士信后面等着。
云玉真掩嘴轻笑道:“你们现在知道大将军他们为何会随身带着兵器吧!”
“难道……就是为了下场一战?”沈落雁震惊万分。
“当然,”云玉真说道,“总管四处奔波,难得有时间与众将在一起,此次机会难得,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罗士信也有些不解。
罗飞羽解释道:“我还是会使用罗家枪法,不过是第三重境界的枪法,你可以尝试接几招。”
此言一出,罗士信不由得大为震惊,围观众人,也不例外。但是云玉真等人,却一脸的平静,显得对此毫不意外。
罗飞羽也没有多加解释,而是铁枪一摆,一枪刺出。
他施展的仍旧是罗家枪法,抢招还是那个抢招,但是气势,却完全有别,一出手,就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即使是罗士信,也震惊得无以复加,愣在那里。
恐怕他是从未想得到,自家祖传的枪法,竟然能以如此玄妙之势施展出来。他一直不知道,在家传罗家枪**法上写着的“刚柔并济快慢由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罗飞羽一出手,他立刻就有了直观的感受。
原来是这个样子!
铁枪如同随意一枪刺来,十分平常,然而在罗士信看来,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却让他生出无处可以躲避的无力感,似乎不管他如何反应,这杆铁枪都会随着他的反应而变,快则快,慢则慢,退则进,进则杀。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急运劲气,手中铁枪闪电般刺出,直面刺来的枪尖。
这一招不知如何应对,罗士信选择了以攻对攻。
砰!
铁枪枪尖循着一道玄妙的弧形,在空中转过一道弯似的,避过罗士信刺来的枪尖,然后倏然加速,点中罗士信的枪杆。
罗士信铁枪上,传来一股庞然大力,沛然不可抵挡,铁枪不由自主地往外一荡。他极力想要控制住铁枪,可是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跟着铁枪往旁边跌去。
他完全是身不由己,收不住脚,直到跌出数步,这才勉力稳住身形,转过身,看着程咬金手提双斧,大喝一声,跳入场中。
494 轮流上
程咬金是一员猛将,罗士信是早就知道的的。但是他的三板斧,在罗士信面前,却难以讨得了好去。当年在大帅张须陀账下,罗士信就与秦叔宝、程咬金相识。
但是现在程咬金一出手,罗士信就看得出来,程咬金进境之大,远超他的预期。程咬金手里的一对板斧,挥舞起来,如同一对蝴蝶翩翩飞舞一般,大有举重若轻的轻盈感。
罗士信如此震惊,只是一瞬间,整个人的心神,还是立刻就放在罗飞羽施展出的枪法上。
这就是他家传枪法的最高境界,从先祖创立六十四手枪法以来,尚未有一个后人练成,可是现在,却在罗飞羽的手中施展出来。
这可比什么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罗士信目不转睛,呆呆地看着场中,把罗飞羽的一举一动,尽数刻印在脑海之中。
围观者看得心驰神遥,云玉真赞道:“程将军的三板斧,越发精进了。他竟然这么快就能体会到总管所说的举重若轻。”
“程将军投入总管麾下,时间并不长。”沈落雁蹙眉说道。
她对秦叔宝和程咬金的去向,还是了如指掌。当初她可是很花了一番工夫,想要把这两员猛将都收到李密的账下。
可惜事与愿违,造化弄人,现在她竟然与他们两个一样,投奔到罗飞羽的账下效力。
云玉真答道:“是的。当时总管问他时,程将军毫不讳言,说年幼时师父传他三板斧时,曾说他资质驽钝,如能穷尽一生,只练这三板斧,兴许能有所成。故而他遵师命,只练这三板斧,从不做他想。”
沈落雁深吸口气道:“总管对程将军的三板斧又是如何评价呢?”
“总管对程将军大加赞赏,还说少即是多,化繁为简,他当年遇到的师傅肯定是个高人。”
沈落雁对此评价深以为然。
场中,程咬金的三板斧,气势沉凝,雄浑有力,如骤然之间就刮起惊涛飓浪,汹涌澎湃,涌了过去。
罗飞羽仍旧是罗家枪法,铁枪轻盈如无物,看起来就是轻飘飘地一枪接一枪刺出,但是每一枪,都时机恰到好处,点在程咬金的双斧承接转换处,让他的气势为之一滞,需要重新组织攻势,才能延续原本的那股气势。
如若让程咬金施展出完整的三板斧,这一层层叠加起来的气势,将会达到一个十分惊人的地步。
呯呯呯!
连续三声闷响,气劲迸射,铁枪连续三枪,先后刺中程咬金的三板斧,程咬金闷哼一声,终于攻势无以为继,身影一晃,蹬蹬蹬连连后退。
在他身侧,秦叔宝早就跃跃欲试,挥舞着一双铁锏,气势汹汹,抢入场中。
看他的这个架势,根本想不到他面对的,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是他的仇敌一样。
罗飞羽且战且退,枪法精妙,陡然间,在秦叔宝的一双铁锏攻势一缓时,枪影陡然暴涨,攻势连连。秦叔宝竭尽全力,还是被杀得连连后退,连缓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大将军李靖没有等秦叔宝被一枪挑飞,而是抢先跳入场中,长刀一出,场中围观众人立时悚然动容。
只是一刀,竟然大有战场血战的惨烈气势。
云玉真赞道:“李大将军的血战十式,越发气势雄浑了!”
可是即使李靖刀势雄浑,秦叔宝还是在一双铁锏架住刺来的一枪后,看起来这一枪毫无神奇,他整个人却陡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着,落地后噔噔噔后退,全赖程咬金一把抱住他,才止住退势,没有跌入到后面的围观人群之中。
程咬金大笑说道:“老秦你是昨晚上逛窑子闪了腰么?还要我来帮你一把!”
秦叔宝反唇相讥:“哼!老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边厢里,徐世绩和沈落雁都是眉头微蹙,不解为何两人会在那里如此当众相互揭短。云玉真苦笑着摇头道:“怪不得两人被称之为粗鲁将军,唉,还真是本性难改。”
沈落雁扭头问道:“总管知道么?”
云玉真点点头道:“总管知晓,两人倒是坦诚得很,说什么天下未曾一统,总管大业未定,大丈夫当以总管大业为重,不愿家室拖累。”
沈落雁哑然失笑。
云玉真附和道:“总管当即哈哈大笑,一口说出两人的本意,只是不希望有人管束而已。”
徐世绩听得心中一动,颇有感慨。
当初在蒲山公李密麾下,众将虽然都得李密信任和器重,但是在李密面前,没有人敢如此说话。可是在这位年轻的总管面前,众将就是敬佩和敬重,却又轻松自在得很。
这还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场中两人激烈搏杀,气劲如狂风,四处迸射,如狂风一般。
在罗飞羽的罗家枪法面前,李靖全力施展出血战十式,可谓是战力全开,全力以赴。
只是如此迅猛的攻势,丝毫没能撼动得了罗飞羽的枪势,比巨浪冲刷下的礁石还要稳固。
李靖在场中战斗的时间,比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都要长,只是他的攻势稍稍一缓,铁枪就立时如闻到腥味的鲨鱼,枪影陡然暴涨,如水银泻地一般,铺天盖地的,把李靖席卷进去。
呯呯几声闷响,一道人影自枪影中倒跌出来,旋即漫天的枪影倏然一收,罗飞羽杵枪而立,哈哈笑道:“大将军的血战十式,大有进境!气势沉凝雄浑,殊为不凡!”
李靖站稳脚跟,收刀拱手,恭敬说道:“属下李靖,多谢总管赐教!”
自罗飞羽在扬州起兵,李靖就一直坐镇江都,以至于在江湖上总是不乏各种流言,说罗飞羽军心不稳,李靖有异心。
可是罗飞羽却像是没听到这些流言似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外面东奔西走,少有坐镇江都的时候。
现在李靖应召而来,还是只带着一些亲卫,当众如此郑而重之地道谢,当然也是当众摆明心迹。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每次见面,大将军的血战十式都大有进境。今天就到此,罗将军的家传枪法,十分精妙,要练到这般刚柔并济、快慢由心的境地,内功心法需得做些改进。嗯,我现在为你打通几处穴窍,至于招式,精炼凝聚于九招二十七式,今后怎么改,你可以慢慢琢磨。”
495 集思广益
罗士信大喜过望,躬身行礼后,即在场中盘腿坐下,依罗飞羽之言,保持不运功的境地。罗飞羽双掌抵上他的后背,也没什么动作,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收回手掌,说道:“好了。”
不知情的人,还会在心里嘀咕怀疑一下,以为罗士信的欣喜,都是装出来的。但是罗士信却是实打实地知道,刚才这么半盏茶的工夫,对他来说,却无异于数年的苦功,且还不一定能领悟得出来。
一度中断的宴席重开,气氛就比刚开始时要热烈得多。
……
次日一早,沈落雁和徐世绩联袂而来,在云玉真的陪同下,步入总管府。
偌大的厅堂,所有的桌椅都搬空,显得甚是空旷。居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台,总管罗飞羽正站在那里,双手负后,俯瞰着木台。
两人来得甚早,其他人都还没到。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不约而同在心里一震,想不到来得最早,竟然是总管罗飞羽。
两人见过罗飞羽,来到木台边,只是这么一看,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木台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是一幅與图。山川河流,城池村镇,大道小径,关口险隘,都标识得一目了然。
只是看到的第一眼,沈落雁和徐世绩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
打量半响之后,沈落雁深吸一口气,才回过神来,抬头说道:“总管这个與图……”
“这是沙盘,”罗飞羽纠正道,“为了这幅沙盘,我可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资源,花费大量时间,才终于有眼前这个成果。”
沙盘比起與图,清晰明了,更为直观。沈落雁仔细察看,心里就越发震惊。其他地方,她不是很清楚,但是瓦岗城和荥阳一带,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沙盘上显示出来的这一带地形地貌,竟然与她所知,没有太明显的出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人震惊得很。
不过这幅沙盘并没有洛阳以西的区域,看样子,还没有完全完工,而是还有更多的拼块,尚未制作出来。
徐世绩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从瓦岗城到荥阳,再看到洛阳,再从洛阳往上,过黄河,到河东,太原,再往东越过太行山,就是河北。
召集来的大将陆续进来,围在沙盘四周,小声低语。
时辰一到,云玉真点数了一遍,对罗飞羽说道:“禀总管,诸将已到齐。”
罗飞羽点点头,环顾一周,说道:“好!这次召集诸将来此,是要讨论接下来我军的主攻方向。不用说诸位也都知道,这几日讨论的事,均属机密,出了这道门,就不要再讨论。一旦泄露出去,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待众人安静下来,罗飞羽接着说道:“我军的主攻方向,诸位可以先花时间想一想,一刻钟之后,我们就开始讨论。”
众人也就各自看自己的,凝神沉思。
云玉真有沙漏计时,计时时间一到,她就提醒罗飞羽,时间已到。
罗飞羽问道:“哪位先来说一说?”
召集来的诸将,既有江都军的,也有沈落雁等人,她们还不熟悉罗飞羽的这种风格,也就先保持着沉默。
程咬金闷声闷气地说道:“总管,我来先说。”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好!程将军认为我军该主攻何处?”
“这里!荥阳!”程咬金很肯定地说道。
“嗯,荥阳,这是一个方向。”罗飞羽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众将都在苦思。过了片刻,徐世绩出声道:“秉总管,属下以为,主攻河北,更为重要。”
罗飞羽点点头道:“好,河北,这又是一个方向。还有吗?”
“从襄阳攻洛阳,如此可一举鼎定中原!”秦超文出声道。
“这是第三个方向了。还有没有?”
连问几声,都没有人回答。罗飞羽总结道:“好,看来大家意见明确了,三个可选方向,荥阳,河北,从襄阳主攻洛阳。赞成不同方向的,就分别站到左、中、右三边,各自陈述理由,剖析利弊。”
如此新颖的方法,沈落雁等人都是大为惊奇。跟以前相比,这样的做法,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不用瞻前顾后,担心太多。
江都军众将倒是神色自若,各自分开,有支持攻荥阳的,有支持从襄阳攻洛阳的。有他们作为表率,其他人也就卸掉心理负担,各自站好。
支持攻打荥阳的人最多,其次是从襄阳攻洛阳。支持攻河北的,只有徐世绩,沈落雁,以及大将军李靖三人。
唯独魏征站在原地不动,没有站位。
众人都在看着他,罗飞羽问道:“玄成可是另有主意?”
魏征坦然答道:“军武之事,在下不懂,故而不敢妄言。”
罗飞羽笑道:“无妨,你就从你最为熟悉擅长的方面考虑,认为何种方略更为适合些,也就是了。”
魏征沉吟片刻,挪动脚步,站到支持攻打河北的三人行列。
“很好!”罗飞羽哈哈一笑,说道:“下面就是各自陈述利弊的时候,不用管想法是否荒唐可笑,是否可行,大胆提出来,如此集思广益,方可算无遗策!”
众人心头一震。
集合众人之才智,反复争辩利弊,的确是算得上算无遗策。所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尤其是涉及到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就更是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如今围绕着这么一幅沙盘,只是在纸面上谈兵,反复争辩,就能把各种可能的情形都考虑到。
以此做出的决策,的确比一个人独断乾坤,要可靠得多。
沈落雁心中波澜起伏,对罗飞羽的敬仰,也就陡然剧增。
怪不得江都军自江都起兵以来,一直稳步发展,未曾有过大的挫折。虽然给世人留下江都军未曾打过硬仗的印象,认为江都军也就不够如此。但是现在,沈落雁才算是打从心底里意识到,江都军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绝对不是侥幸,而是实打实的有着过硬的实力。
496 沙盘推演
争辩一开始,很快就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罗飞羽保持着旁观的姿态,不带有任何倾向,只是提醒时间,维持争辩持续,甚至在秦超文和程咬金争得面红脖子粗时,很好心地提醒他们两个:“两位将军可以到外面去干一架,消消火,再进来争辩。”
沈落雁等人何曾见到如此火爆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捏着一把汗。
可是不曾想,程咬金和秦超文竟然相互瞪了一眼,不约而同扭头就往外走。
沈落雁瞅瞅大将军李靖,见他脸色如常,没有出声缓和的迹象,在罗飞羽身边,云玉真则是笑吟吟的,一幅看戏的模样,她也就压住出声的冲动,保持沉默。
罗飞羽呵呵一笑道:“大家争了这么久,先出去看看两位将军打架。按规矩,两人不能用真刀实枪,只能用拳头,或者木制的兵器。至于伤势么,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我都能医治。”
这么一说,沈落雁提着的一颗心,也就完全放了下来。原来在江都军里,这样的事十分常见,只有她们这些人第一次见到,少见多怪而已。
总管府大厅外,就有宽敞的练武场。秦超文和程咬金来到练武场上,分两头站定,彼此瞪视着,然后同时呐喊一声,冲了上去。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拳脚齐飞,一点也不吝啬力气,真正是拳拳到肉,砰砰闷响。
他们是真的打,而不是做个样子。
中拳之后,痛呼做不得假,拳来脚往,喘着粗气更做不得假。
在众人围观下,两人很快就各有胜负,谁也制服不了谁,然后就不得不分开来,脸上带着鼻青脸肿,狠狠地彼此看了两眼,然后几乎是同时为对方的惨样而逗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两人大笑着相拥,勾肩搭背,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程咬金一点也不忌讳这是什么地方,大嗓门毫不在意:“直娘贼,拳脚功夫不错!就是不知道喝酒怎么样!改天一定要去斗一场!”
“斗就斗,难道我老秦还会怕了你不成!”
程咬金挤眉弄眼地说道:“老秦另有其人,你只能是老超了!”
沈落雁等人算是真正见识到江都军内的秘密,秦超文是来自于李子通一系,而程咬金和秦叔宝则是自隋军投靠,分属于不同的派系,可是现在,他们却能不打不相识,彼此融洽相处。
江都军内,收纳的势力相当纷杂,既有随着罗飞羽在江都起兵的部属,以大将军李靖等人为主,又有从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江陵萧环等手下受降的部分,帮派更有竹花帮、巨鲲帮这样的嫡系,又有铁骑会、彭梁会和大江联等加盟。
更有宋家军这样超然于江都军之外的庞然大物。
如此繁杂的人员构成,换作一般人,光是为了平衡内部各派系利益,就会令人焦头乱额。
外界也一直在期盼着看江都军的笑话。
可是如今,沈落雁算是见识到江都军内的最大机密,明白到江都军其实就是个大熔炉,不管是什么势力,一旦加入进来,很快就会被融为一体。
所有的兵卒都会统一整编,接受新兵操练。不管是谁,麾下只能有一支一千人的军士,随着大将而调动,其他兵卒,都只能在出征时征调。
沈落雁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把这些零零碎碎观察到的东西整合在一起,拼凑出一张完整的拼图。越是窥见到全貌,她就越是对罗飞羽的手段感到敬佩,心里也就越是震惊。
这位年轻的总管,平时四处奔走,原来却是牢牢掌控着手下这支精军。
……
争辩继续,从晨早到黄昏,再到深夜,第二天继续。
整整两天的争辩,直到所有的利弊,都反反复复被剖析过底朝天,才在三个方向中,最先排除掉从襄阳攻洛阳的打算。
第三天重新战队,重新争辩,就集中在荥阳和河北两个方向。支持攻打河北的人数,虽然在沈落雁等四人的基础上,增加了几个,但还是远远比不上支持攻打荥阳的人数。
第四天,站队调换,支持攻打荥阳的人,需要持支持攻打河北方向的观点,并为之争辩。
总管罗飞羽给出的理由,十分强大,就是要诸将能够换位思考,站到对立面,来反向考虑。
第五天,正反争辩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罗飞羽很满意地看着众人,说道:“现在要在两个方向中,排除掉其中一个,诸位独立做出判断。来,开始。”
云玉真亲自拿着两个铁盆,上面分别写着荥阳和河北,各人投出手里的短箭,得数最多的那个方向会被排除。
结果毫不出意外,被排除掉的是荥阳。
罗飞羽总结道:“方略已经确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行动方案,诸位可以先提出方案,然后再逐一剖析利弊,分红蓝方推演,再作定论。”
如此别出生面的战前准备,着实令沈落雁等人大开眼界。即使以沈落雁和徐世绩看来,这几天的争辩,也让他们感到个人的才智,在这么多人的集思广益之下,根本就没有可比的可能。
他们想到想不到的,大家都想到了。
次日一早,沈落雁还是与徐世绩最早来到总管府,只是迎候他们进来的,是云玉真的贴身婢女云芝。
偌大的厅堂里,云玉真亲自动手,正在沙盘边忙碌着,就连罗飞羽也没有闲着,把一杆杆小旗,插在沙盘上。
这些红色的小旗,就代表着江都军的兵力分布,有步卒,水军,骑兵,还有代表攻城和野战器械,以及代表辎重粮草的小旗,一目了然。
沈落雁和徐世绩只是扫了一眼,就心中再次巨震。
从插在瓦岗城的小旗数量上判断,他们很轻易就算出每一支小旗,代表多少兵力。以此推算,江都军的兵力之雄厚,比沈落雁掌握的情报,要足足高出一半!
而水师战船,数量就更是惊人,足可傲视群雄。
497 入川等人
罗飞羽直起身来,对着两人笑道:“这一次,我精心准备的精骑,就可以派得上大用场。窦建德建都称王,所倚仗的,也就是一支两万余人的精骑。”
“总管的精骑,这是三万?”沈落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罗飞羽点点头道:“这是已经操练合格的精骑,还需要上战场磨砺一番才行。还有两万仍在操练之中,大战一起,也可以拉上去,以战当练。”
五万精骑!
沈落雁和徐世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合不拢嘴。
瓦岗军势力最为鼎盛之时,攻下兴洛仓,那时全部兵力加起来,也就不过数万人,能够上战场担当主力的,也就不到四万人。
李密和大龙头翟让闹崩之后,瓦岗军一分为二,实力大减。李密的蒲山公营,也就只有精兵两万,新兵两万而已。
光是这五万骑兵,就足够江都军傲视群雄。如若再过个几年,这批骑兵锤炼为精骑,再加上新操练的骑兵,完全足够扫平天下了。
可是这还没算上江都军的水军,以及步卒!
以如此雄厚兵力,却让天下豪雄以为江都军只是靠着岭南宋家的支持,才能在南方掀起波澜。
如今大战将起,江都军的雄厚实力,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一战,势将震动整个天下。
……
虽然积雪尚未融化,北风依旧强劲,但是春天的雷鸣,却已在遥远的天际,若隐若现。
瓦岗城大会诸将,足足持续了近十天,随后巨舶在某天晨早,缓缓驶离停泊数日的码头,继续往下。
罗飞羽站在船头,与驻守瓦岗城的沈落雁等人作别。
只是当天夜里,罗飞羽就悄然离船,戴上一张面具,化身为一个疤脸大汉,赶往洛阳。
他在洛阳与独孤凤会和,如同一对普普通通的江湖侠侣,从洛阳出发,到长安城而不入,准备穿越秦岭,进入川蜀。
从洛阳到关中,两人还担心被人识破身份,故而十分低调,闷头赶路。现在入了山,山道上少有行人,反而显得轻松许多。
两人走的是褒斜道,山路栈道狭窄,再加上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就更是难行。
不过这都难不倒罗飞羽和独孤凤。
这一日,两人已经走出褒斜道谷口,过了武休关驿站,再赶半天路,就刚好可到汉中歇下。
刚到武休关驿站,罗飞羽就眉头一蹙,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扭头看着独孤凤,见她也是眉头微蹙,点点头道:“看来有些不同寻常。”
“是。”独孤凤答道。“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罗飞羽呵呵一笑:“那是当然。”
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武休关驿站里传出来的。越是靠近,这股血腥味也就越是浓郁。
驿站里头,传来大笑声,有人说道:“又有人来了,真妹子,该你去看看了。”
罗飞羽和独孤凤对视一眼,虽然两人并未刻意展开功法,脚踏积雪的声音,却也甚是轻微,隔着这么远,驿站里头的人却能听得到,显是修为甚是不俗。
隔着甚远,驿站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那个真妹子跺脚嗔道:“好你个老叹小弟,竟然毫不体恤我“媚娘子”金环真,反而差我出去干活,真是岂有此理。”
“媚娘子”金环真?罗飞羽心里一动,想了起来,这个金环真可不就是邪帝向雨田的四大弟子之一么?那么驿站里头的那个老叹小弟,该当就是周老叹。
他回头看着独孤凤,微微摇头轻声道:“看来还是躲不过去。”
金环真咯咯娇笑着,从驿站里头出来,对着罗飞羽和独孤凤两人说道:“哟,这大冷天的,两位从关中来,是想要躲过去什么哩。”
独孤凤还没认出此人来,不过已经至少罗飞羽认得,她也就不多说。
罗飞羽沉声问道:“我二人只是急着赶路,想要绕过驿站罢了。”
“咦?你背的是绣春刀?”金环真目光落在罗飞羽背上,双眼一缩,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罗飞羽说道,“绣春刀已是江湖中人人手一把。”
金环真没有吭声,却扭头对着驿站里头喊道:“老叹小弟,快出来看看。这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独孤凤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一紧,。
站在驿站前,挡住去路的金环真,一看就不是善茬。大冷天的,却穿着宫装彩服,容貌看起来也就是双十之间,但细看下来,却知道她已是岁月不饶人。眉梢眼角处,鱼尾纹如细密的裂纹,往鬓发延伸。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看起来楚楚动人,玉脸却带着病态的白皙,如从冥府而来的美丽幽灵。
她即使就站在那里,看起来也似是没有什么恶意,但浑身上下,却显露出一股邪气来。
驿站里头,奔出一个老者来,身穿僧衲,相貌不敢恭维,一张阔脸如盆,两片厚唇凸出如鸟啄,下巴鼓勾,双眼如铜铃,似是燃着两团鬼火。
再加上身形矮胖,双手垂在腰际,粗壮如干枯的老树皮,没有丝毫的出世世外高人之像,却像是杀人如麻的魔王。
他盯着罗飞羽看了几眼,摇头道:“不像。”
金环真松了一口气,咯咯娇笑着说道:“那就好!这个女娃娃长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是让人生厌,老叹小弟,我想要她的这双眼睛,可如何是好?”
独孤凤面色转冷,就欲发作。她在遇到罗飞羽之前,本就是被誉为独孤阀内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杀伐决断,颇有男子风范。只是在罗飞羽面前,她才显出柔顺的女儿气质来。
罗飞羽扭头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回过头去问道:“两位前辈在这里,原来是为了等人?”
“是又如何?”周老叹很是面色不善地问道。
“没什么!”罗飞羽淡然答道,“既然你们是在等人,我二人是在赶路,咱们就河水不犯井水,各自就此别过为好。”
“哼!如若老娘说不呢?”金环真冷哼一声道。
罗飞羽没有理她,问道:“两位前辈等的人,莫非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总管?”
498 罗汉堂
听到罗飞羽如此问,金环真像是很新奇的感觉,看着罗飞羽。
“哼!是又如何?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要走就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办正事。”周老叹很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向金环真,脸上却换上一幅柔情蜜意的笑脸来,说道:“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走吧,新鲜鹿肉已经烤得正是火候,再耽搁下去,就没有那么水嫩了。”
金环真瞅瞅独孤凤,再扭头看看笑得如一朵花的周老叹,叹口气嗔道:“欸,你这个冤家,还真是让老娘不忍心拒绝哩。好罢,正事要紧,老娘倒是要看看,是你这个冤家烤的鹿肉水嫩,还是老娘更水嫩些。”
周老叹色令智昏一样,低声淫笑着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真妹子更水嫩!”
两人当罗飞羽和独孤凤透明似的,在这里打情骂俏,走进驿站里头。
罗飞羽扭头看着独孤凤,无声地说道:“论水嫩,可是没人比得过你呀。”
独孤凤从唇语读出罗飞羽的意思,俏脸一红,伸手狠狠扭了罗飞羽的手臂一下,就势挽着他的手臂,踏雪往前走去。
走出够远,独孤凤才不解地问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罗飞羽知道独孤凤已经看出些端倪,知道他认识这两人,却没有直接发问,足可见独孤凤心思缜密细腻。
“这两人是邪帝向雨田的四大弟子之二,男的是周老叹,女的是金环真,都是名副其实的邪道之人。只是很奇怪,他们在这里要等的,明显就是我,他们是如何知道我要入川蜀的呢?”
“两人一身邪气,看起来并不好惹。”独孤凤说道。
罗飞羽笑道:“两人的确不好惹。不过呢,她们两个可不是你的对手。”
“哦?你很了解他们两个?”
罗飞羽摇头道:“我只是知道他们四个邪帝传人而已。老大倒行逆施尤鸟倦,上次在川蜀,跟天君席应和阴葵派边不负一起,想要布局杀我。后来尤鸟倦还独自追上我,在船上被我给杀了,沉尸大江。”
独孤凤噗嗤一声笑出声,说道:“原来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只是这一次,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找你的麻烦?”
“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罗飞羽耸耸肩说道。
“想要知道还不简单,直接回去制服两人,一问就知道了。”
罗飞羽答道:“这倒是个简单有效的法子,不过我们这个身份不能轻易泄露,还是算了,免得打草惊蛇。反正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操弄,很快就能弄清楚的。”
“嗯,说得也是。”独孤凤附和道。
天色见黑时,两人就已入城,在汉中歇息两日,即再次启程,前往成都。
巴蜀保持着中立,三大势力维持着巴蜀的平静和秩序。即使独尊堡堡主解晖已经迫于天刀宋缺的压力,而退隐江湖,把独尊堡大权交给儿子解文龙,独尊堡仍旧是三大势力中执牛耳的存在。
余下的川帮和巴盟,则更是巴蜀本地势力,立足于巴蜀一地,丝毫没有介入天下大势的意思。
只是如今岭南宋家的大将宋法亮仍旧屯兵于泸川,并未因为解晖退隐而率军离开。
对此结果,巴蜀三大势力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毕竟但是岭南宋家如此做,还是因为独尊堡想要放弃中立,倾向于入主关中的李阀。
从汉中到巴蜀,两人沿途所见,都是一片宁静平和,不像中原其他的地方,战火纷飞,民众惶惶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携家带口,四处逃难。
成都更是繁盛如昔,城门大开,只有独尊堡的战士在门口把守,却不禁人进出,也不搜身查验身份。
两人顺利入城,寻个客栈住下,再做打算。
罗飞羽要去的大石寺,在城外西郊,三十里外。
在城门未开时,两人就翻越城墙而出,趁着朦朦晨光,疾行三十余里,来到大石寺所在的山门。
大石寺沐浴在朝阳之中,肃穆宁静,宝相尊严。
暗红色院墙,依山而建,蜿蜒起伏。寺外古柏参天,寒天雪地,仍旧青翠葱茏。寺内佛塔凌空,殿堂巍峨起伏,飞檐巍然。
大石寺的规模,比起净念禅院来,竟然毫不逊色。
出奇的是,寺门大开,却又没有僧众守门。
罗飞羽也不客气,直接携独孤凤踏入寺内。
大石寺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山门一路往上,台阶干净整洁,就连积雪都清扫干净。
钟声响起,悠扬悦耳,在山野间回响。
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殿堂重重,造型优美,宏伟壮丽。
再上一段石阶,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竹林,大道尽头,竹林掩映之中,耸立一座石塔,气势沉凝。
在山门外看时,只能看到这座高耸的石塔,却见不到石塔前的这片竹林。
罗飞羽站在台阶上,看着竹林深处的石塔,沉默不语。
独孤凤问道:“怎么回事?莫非大石寺僧众已经知道我们要来?”
罗飞羽心中宁静平和,答道:“该当所言无差。我有个感觉,我要找的真言大师,就在前面等着我。”
独孤凤倒吸一口凉气,道:“莫非真言大师能未卜先知?”
罗飞羽哈哈低笑道:“能不能未卜先知,待会儿见面就知道了。”
竹林大道,更是静谧。高塔之后,是一座殿堂,殿门大开,门前大道左右两边石柱林立对称,殿堂檐上,写着“罗汉堂”三个字。
两人漫步入内。只是扫了一眼,罗飞羽就不由得呼吸顿止,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慑。
大殿塑像罗列如林,分为两组。
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于殿心的千手观音最为瞩目。
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间的塑像,形成纵横交错的巷道。
殿心的千手观音菩萨像宝相庄严,每只手的形状迥异,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油然而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
罗飞羽和独孤凤漫步在塑像中,移步换景,仿若置身于有别于现实的神佛世界。朝阳透过殿门窗棂,更是为这些神态姿势各异的塑像镀上一层神秘的生机。